第九十一章 心乱如麻
吃饭时,三舅二姨的都七嘴八舌的询问:“乖乖,不得了啦,我们家要出空姐啦。”
“可不是,钟雪从小就长得漂亮,空姐这个职业最适合她。”他们都理所当然的认为,空姐只需长的好看就行,完全都不知道钟雪为了这次面试费尽心思用尽全力。
她有些心不在焉,也懒得回答,只一味的敷衍微笑,到是钟妈妈开始替女儿说话:“你们不知道,阿雪这次去长安面试可严格了,又要身体好,又要会才艺,少一样都不行。”
“乖乖,不得了,阿雪应该是咱们西瓜镇出的第一个空姐了吧。”
“这个还真不知道,不过以前没有听说过咱们西瓜镇有人当空姐。”钟妈妈一边吃饭,一边笑,她的好日子可算盼来了,女儿的大好前程就在不远处。
钟爸爸话少,这样喜庆的日子他也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而是默默的在一旁敬外公外婆酒。
一家人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
只有钟雪心里一直七上八下,张邵扬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不回她电话。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可千万不能出事,否则她怎么活,怎么继续这无望的人生。
好不容易,聚餐结束,亲戚们又是一顿夸赞:“阿雪,好好干,高考考个好成绩,以后我们就能坐你的飞机啦。”
钟雪笑了笑依旧没有说话。
“她高考也不需要太高分了吧,这个属于艺术专业。”三舅问道。
“还不知道。”钟妈妈回答,又悄声走过去和三舅窃窃私语:“确实不要太多分,但不能让钟雪知道,好歹要给她施加一点压力。”
“哦,这样,是的是的,那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不会说的。”
两人达成共识,一家人酒足饭饱,走在了回家的路上,按理说,今天钟雪应该感到开心,感到幸福,因为她荣归故里,她离未来又更近了一步。
可是这一份喜悦少了张邵扬的分享就变得十分忧愁。
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钟雪一路闷闷不乐,回到家,洗漱完毕,母亲让她早点睡觉,毕竟在火车上颠簸了一夜。
钟雪嗯了一声,进了房间,却睡意全无,她的心随着夜幕的降临也越发显得撕心裂肺。究竟张邵扬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这么晚他也没有找她,他知道她家的电话,他完全可以给她打个电话说一声的,只要说一句他今天有事,明天来看她就行,怎么可以就这样凭白无故,凭空消失呢。
夜已经很深了,父母都已经睡去,尤其是父亲,已经开始打起了呼噜,这些天他着实累坏了,回到家,他才能放心的酣然大睡。
母亲将钟雪的床晒得很松软,有日光的香气,可是钟雪躺在床上,翻来翻去的不能入睡,末了,等父母都睡熟了,她悄悄起床,穿好衣服,拿好钥匙,偷偷的,蹑手蹑脚的打开房门,溜了出去,她还不死心,她也不放心,她要出去给张邵扬打电话,之前,在长安,她也很晚呼他,他都给她回了。
那么今天他也会回她的,他如果不回,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最有可能的就是车祸。如果是车祸,她要沿路去找他,要包车去,她要去救他,他不能死,他们说好要永远在一起的呢。无论如何,今夜,她要溜出家门去寻他。
第九十二章 迷失的夜幕
走出家门,已经晚上十一点钟,西瓜镇的路灯不及长安大学那么多,那么明亮,路上的行人也很少,不多的出租车在街头晃悠。
钟雪觉得有些害怕,她毕竟是个女孩,而且还是个胆怯的姑娘,但是今天为了她爱的人,她豁出去了,她到不是故意鼓起勇气,而是情不自禁,爱一个人,爱到情不自禁着急上火,上窜下跳,她担心他,她要疯了。
她独自走到那个电话亭呼他,她要一直等他,等他回电,他知道她心急如焚一定会回她的。否则她会一直在街头流浪。
夜好黑,她好怕,眼泪也要落下,电话依旧没有响起,那带着爱的温度的铃声始终鸦雀无声。
她手足无措,不在怎么的,她突然想起了王子潇,对,他是唯一她认识的人中和张邵扬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人,她要呼他,这是她此时可以想出来的唯一的办法。
呼完王子潇,电话很快回过来:“王子潇吗?”
“是,你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你能帮帮我吗?”钟雪带着哭腔,是因为着急而流露出来的。
“你说说看。”
于是钟雪把事情的始末说过了王子潇听,包括她现在的担忧。
“你现在在电话亭等我,我现在去找你。”听完钟雪的话,王子潇决定去找她,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钟雪没有想到王子潇这么痛快就答应帮她,无论如何,她心存感激,他也是她现在唯一的救命稻草。
不一会儿,王子潇一身黑衣,骑着一辆自行车来到钟雪身边:“他还没有回你电话吗?”
“是的,我好担心。”
“那你现在想怎么办?”
“我担心他出车祸,我想包一辆出租车沿路去找他。”她已经有些疯癫,此时唯一可以救赎她的心的便是张邵扬的出现,否则每一秒都将是煎熬。
“这么晚,你一个女孩子太危险了吧,要不我陪你一起找?”其实王子潇对钟雪很有好感,现在看她一副楚楚可怜,泣不成声的样子,忍不住挺身而出。
“不用,不用,你别去了,我自己可以,我只是手里没有钱,想问你借二百块钱包一辆出租车。”钟雪觉得自己和王子潇并不熟悉,她不想麻烦别人,这么晚,他能过来,已经很打搅了。
“好,我借你四百。”说罢从口袋掏出钱夹。
在一刻,钟雪很是吃了一惊,他怎会如此大方,本来二百块就已经很多了,那时候,很多公务员一个月工资才一千多点,他居然那么大方,拿了四百给她。
“不用那么多。”
“没事,万一不够呢。”
“谢谢,等我有钱了立刻还你。”
“不着急,另外我还是奉劝你这么晚不要冒然去找他,万一没有找到他,你再出了事怎么办。”
“好,我会好好想一想。”
一转眼,王子潇便骑着脚踏车消失在夜幕里,钟雪拿着钱一时间不知所措。
她看了看黑夜里几个破旧的出租车,还有零星的几个路人,仿佛喝多了酒,走路也东倒西歪的。
她又看了看眼前仿佛永远也等不来的电话,想想刚刚王子潇的话,她突然有些害怕,她觉得沿路包车去找他不是一个好办法,别最后没有找到他,自己再出了事,想到这,她拿着钱又回了家。
第九十三章 凌晨三点
她蹑手蹑脚的打开家门,父亲依旧在酣睡,母亲也没有察觉钟雪的离开。
回到房间,她本是希望自己可以静心,可以赶快睡去,有什么事,第二天,等天亮,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可是不行,她辗转反侧,最后干脆坐了起来,她看着窗外的明月发呆,直到这一刻,她才知道张邵扬与她而言是如此重要。
如果现在他能出现在夜幕中该有多好,这将是人生中最美好的夜晚,可是不会,他不会出现。
想到这,钟雪已经哭的泣不成声,不知怎么的,她鬼使神差,她去了母亲的房间,站在床头低声哭泣。
她豁出去了,她要把母亲哭醒,她需要她的帮助,她疯了吗?别人家的孩子早恋都千藏万躲,可她却冒着被打被骂被责罚的风险,在那一刻,她已经无所顾忌了,爱一个人是会失去理智的。
半天,母亲还没有醒,于是钟雪提高音量,这时母亲才吓了一跳,她坐起来看到立在她床头的黑影原来是钟雪,才松了口气:“你怎么了?大晚上不睡觉,吓我一跳。”
钟雪不说话,只是还继续哭着。
“你哭了?你晚上不睡觉哭什么?”母亲被钟雪这夜半三更的哭泣闹的有点懵,不是刚刚参加完面试,高考压力也没有那么大了,还哭什么呢?
“妈妈,他没有回我电话。”这带着哭泣的哭诉,说的钟妈妈更是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
“他是谁?”钟妈妈一边问,一边从床上爬起来,她拉着钟雪去了她的房间,她不想女儿的话让钟爸爸听见,否则这么晚,他一定火冒三丈,一定要训斥女儿。
去到钟雪房间,关好门,钟雪才说了故事的始末。
没有料到钟妈妈,一项不太理解女儿的母亲,居然二话不说,拿出自己的手机给了钟雪:“你拿我的电话呼他,但有一点,你现在擦干眼泪,不许再哭。”
“好,好,我答应你,谢谢妈妈。”
钟雪拿着母亲的手机呼了张邵扬十次,从凌晨一点到凌晨三点,钟雪不睡,母亲也不睡,她铁了心陪她。
直到凌晨三点半,手机响起。钟雪看了眼母亲,母亲示意她接。
“喂。”
“喂,钟雪。”电话那头传来张邵扬的声音。
“你在哪?你没事吧?你为什么不回我电话?”听到张邵扬的声音,钟雪喜极而泣,虽还流泪,却也平添了一丝笑容。
“你给我写的信被我爸发现了,他们把我锁在了家里不让我出去,我刚刚是趁他们睡着,翻窗户出来的,又跑了好远才找到公共电话亭。”
“翻了窗户?那你有没有受伤?”
“没事,丫头,你别担心了,赶快早点睡,明天我来看你。”张邵扬一看钟雪用手机呼她,猜她已经急疯了,其实他整晚也没睡,一直等到家里人都睡着,他才好不容易翻了窗户逃了出来。
挂完张邵扬的️,钟雪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她抹掉眼角最后一滴泪,笑着把手机还给了母亲。
母亲让她安心睡觉,钟雪很是好奇,为什么母亲没有责怪她,还要帮她:“妈妈,你为什么把手机借给我?”她小声询问。
“因为我看你哭的好伤心,我从来没有见过你哭的那么伤心,我猜他对你一定很好吧。”
第九十四章 一颗心尘埃落定
接完电话,看着女儿熟睡的样子,脸上还挂着泪痕。钟妈妈有些心疼,从小到大,女儿就是他们夫妻二人的掌上明珠,一直娇生惯养,虽说他们也不是什么富裕人家,但是女儿要的,他们也总能给。
女儿常常没心没肺的笑,这么大了,仍旧傻乎乎的,一副不谙世事的样子,丈夫总是叮嘱她,不要让女儿羡慕别人,她想要的都买给她。
所以女儿也从来没有怎么哭过,顶多发个脾气撒个娇,而今天,她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雨珠,像关不了的自来水龙头,那种伤心,她虽是听话一直用手擦拭眼泪,可是眼泪根本不听她的指挥,还是一直劲的流着。
而这一切只是因为那个男孩没有回她电话,她知道女儿长大了,恋爱了,是啊,十八岁的姑娘要恋爱,她要拦也是拦不住的,好在马上高考结束,她上了大学,也是理所应当的去疯,去轰轰烈烈的爱一场,这一点,她是很开明的。
只是眼下这几个月,她要嘱咐女儿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把心都用在学业上,等高考结束,她想哪般便可以哪般。
她打定主意,暂时不让丈夫知道,因为钟爸爸思想保守,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不会同意,父女俩再争执起来,也影响女儿的心情,高考在即,万事都为高考让路。
天快大亮,钟妈妈才迷迷糊糊的睡去,这一夜过的实在有些惊心动魄。
早上,钟雪吃完早饭便挎上书包去了学校,她口袋里装着王子潇的四百块钱,一会去了学校,她要赶紧还给他,别再弄丢了,然后她还要好好谢谢他。
她走在上学的路上,步伐十分的轻盈,虽然昨天一夜几乎没有怎么睡,可是这并不妨碍她愉悦的心情,张邵扬联系到了,他是安全的,她便也放下心来。
此时她只觉得阳光灿烂,点点光圈照在翠翠的树叶上,照在她稚嫩的,青春的脸庞。她一路哼着歌,世界末日和晴空万里,中间只差着一个张邵扬。
来到熟悉的校园,熟悉的同学,只是这番已不同于往昔,西瓜镇的高中和长安大学比起来,真是大巫见小巫。
走进教室,许多同学和她打着招呼:“钟雪,回来了。”
“去了好些天,干嘛去了?”
钟雪的面试不宜太过张扬,校长打了招呼,班主任知会一声,她便走了,只是她一去多日,惹得同学好奇。
她笑了笑没有一一作答,回到座位上,黄鹂给了她一个温暖的拥抱:“钟雪,我都想死你了,你些天去哪了,快要高考了,你怎么这么多天不上课?”
钟雪没有着急作答,而是转过头把四百块钱还给了王子潇,她面带笑容,神采飞扬:“昨天谢谢你。”
王子潇接过钱,淡淡一笑:“你联系上他了?”
“是的。无论怎么说,还是谢谢你。”
“小事一桩。”王子潇收下钱,没有再说话,而是低下头自顾自的看书。也许是因为高考在即,所以他也开始变得认真。
第九十五章 不想见
钟雪转过身来,黄鹂便忍不住用一只手托着下巴,眼睛深情的凝视着她:“真的,你快说说,这些日子你究竟去哪了?”
钟雪一张白皙的脸庞,眼睛弯弯的,笑成了月牙状,眼下她因为联系上了张邵扬所以心情也变得明朗:“告诉你,你可不要对别人说。”
“放心吧,一定保密。”黄鹂眼睛亮亮的,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
“我去长安了。”
“长安?”
“准确的说是长安大学,我去面试那的艺术专业,学空乘。”
“空乘是什么?”黄鹂听的有些目瞪口呆。
“俗称空姐。”
“什么,空姐?这么厉害,哇,钟雪,你不会告诉我你要去当空姐吧。”在黄鹂的心中,小小的西瓜镇没有高飞的鸟儿。
“不是啦,就是去考这个专业而已,现在面试成绩还没有下来,八字还没一撇呢。”钟雪一边答一边嬉笑。
“也就是说面试上了这个专业,以后就可以当空姐了。”
女孩子的理想里,或多或少,曾经都有一个空姐梦,蓝天梦吧。似乎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带着无尽的遐想和追逐。
“不一定,以后太遥远谁知道呢。”钟雪眼睛看向窗外,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人的命运实在是太神奇了,十五天前她的未来有着无限的可能,十五天后,她的目标变得明确,偶尔想起她的主持梦她还是有些伤感,可是看见许多人为她高兴,看见别人眼中羡慕的眼神,就好比黄鹂,她又觉得或许这条路是对的,简单而辉煌。
中午放学,告别黄鹂,钟雪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只见她刚刚出了学校门口,就被一个身影挡住了去路,定睛一看,是夏军。
好久不见的夏军,早已不联系的夏军,仿佛在她的记忆中,生命里从未出现过的人,又一次站在他的眼前,他又来找她?他怎么还不善罢甘休?
记得自从夏军和她的父母保证过,他再也不来打扰他,再也不来纠缠她,不出现在她的生命里,为何今天,他又一次出现。
“钟雪,终于等到你,这些天你去哪了?”
“和你有关系吗?”钟雪并不想停下脚步,然而他却挡在了她的前面。
“我听别人说,你好多天没有来上课,我怕你被网上认识的那小子给骗了!”
“你听谁说的,我的事和你没有关系,你不明白吗?你有你的人生,我也有我的自由。”钟雪现在一句话都不愿和他多说,不愿和他有任何牵扯,因为那个吻,她和邵扬之间似乎总有一些隔阂,所以她讨厌夏军,她多么希望这个人从来都没有出现在她的生命里。
“钟雪,也许你从没有喜欢过我,但我一直都没有忘记你,我再说一次,如果有一天,你后悔了,你记得,还有我,我永远等你。”他的话说的有些激动,像是胸腔涌动着熊熊烈火。
“别做梦了。”却被钟雪的冷漠瞬间浇灭。
她把他推到一边,头也不回地离去,留下夏军爱恨交加的注视。
第九十六章 久别重逢
钟雪越走越快,越走越远,最好能远到天边,她再也看不见他,然而就在她眉头低垂,心情沮丧之际,突然和迎面的人撞了个满怀。
她正要道歉,抬头一看,居然是张邵扬!她忍不住满心的雀跃,刚刚的低落情绪也被一扫而空。
她双手搂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胸膛,他的身上还是那股熟悉的味道,足以一解相思。
她实在是太挂念他,十五天,足足半个月他们都没有见面了,若不是大庭广众,若不是人潮涌动,她会去亲他,放下女孩的矜持,感受他的温度,他的爱意,他的甜蜜。
“你讨厌。”突然她轻轻的推开他,嘴巴也气嘟嘟的鼓了起来。
“我不是来了吗?”他温柔的拉她。
“你知道我昨天担心你吗?我都睡不着觉,我差点连夜包车去找你。”
“傻丫头,你还要包车?你知道一个女孩子深夜出门有多危险。”张邵扬轻轻的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以示惩罚。
“那谁让你不回我电话!再说我也只是想要包车,并没有真的这样做啊。”
“想也不行,太危险了,你知道吗?万一你出了事,我怎么办?”张邵扬严肃的批评她。
“好,那我答应你,你也要答应我,以后无论如何都要回我电话,或者实在不行就QQ上给我留言,不要再让我空等,没有你的消息我害怕极了。”
“好,我答应你,昨天我实在没有办法,我爸发现抽屉里你写的信,放学后他亲自去学校接我回家,然后质问我。”
“质问你什么?”
“问我你是谁?”
“那你怎么回答的?”
“我能怎么回答?打死不说啊。”
“然后呢?”
“然后他就把我反锁在房间,哪也不让我去。”
“原来如此。”
“本来我实在是出不去,门被他锁的死死地,后来看见你用手机呼我,我试了好久才从我们家二楼的窗户跳了出去。”
“那多危险。”听到这,钟雪忍不住打断他,其实昨天他已经在电话里说过一遍,但那时钟雪并没有太往心里去,她一心只想着他是不是平安,他怎么还不回电话,却没有想到,自己的反复呼叫会给他带来伤害。
“不危险,我伸手敏捷着呢。”他看着她乐呵呵的傻笑,紧接着又从包里拿出一个可爱的卡通杯子送给了她。
早上,张邵扬刚刚出了家门就直奔汽车站。他迫不及待的去看她,杯子是钟雪在长安的时候他给她买的。
“送给我的?”钟雪接过杯子,满脸惊喜。昨日的忧伤也一并消失。
昨天夜里与她而言,像是一场失恋,像是有人要把她的心掏空,可是今天她看见了他,她的心就又活过来了,她拿着他送的礼物,幸福满溢。
“对了,刚刚我看见你和一个男生说话,是谁啊?”就在钟雪沉浸在甜蜜之中,张邵扬的问话如同晴天霹雳,当头一棒。
天啦,他居然看见自己和夏军说话了,他会不会不高兴?但转念一想,不会的,她不过是拒绝夏军的追逐,她从心里压根就讨厌夏军。况且她不愿撒谎,她素来诚实,也笃定他不会生气,所以她决定实话实说。
第九十七章 爱是什么?别说不懂
“他是之前我说过的那个人。”
“哪个人?”
“就是强行吻我的那个。”钟雪坦白交代。
“什么?”一向温柔的张邵扬突然提高音量。
“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会来?他说他要永远等我,但我已经拒绝了他。”钟雪是个实在姑娘,什么事都习惯了实话实说,她以为这是坦诚,是真挚,却不知实话最伤人。
“你说什么?他还来找你?他现在在哪?把他叫出来,让他有什么话和我说。”张邵扬开始发怒,钟雪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生气。
“别闹了,这是我们学校门口,我不会理他的。”钟雪说着要拉着邵扬走。
“你不理他?刚刚是我亲眼所见,你们在一起说了那么久的话,你还狡辩?”
“你不相信我吗?我和他说话,只是希望他别再找我。”钟雪有些生气,有些无助,却还忍不住要解释。
突然他一把夺过钟雪手里的杯子,哐当一声,他将杯子狠狠的砸在地上,摔了个稀巴烂:“你知道这是什么吗?杯子!不是轻易送的。”他情绪开始失控。
钟雪被他的举动吓坏了,他还是那个百依百顺的张邵扬吗?他还是那个善解人意,温柔体贴的最佳男朋友吗?他居然生气,居然冲她发火,还当她的面摔东西。
想到这,钟雪突然觉得好委屈,她的胸腔开始莫名的枯萎,莫名的痛,于是她转身就走,是的,她要逃离,逃离愤怒的他,逃离伤心的自己,她要走,天涯海角的,永不回头。
她走,张邵扬拉她的手,她甩开他的手,事情都过去了不是吗?曾经的事情,无论如何都好,已经翻篇了,无论怎么说,她现在爱的是他,她以前也不曾想过,以后会遇见他,否则她一定好好保护自己,给他一个冰清玉洁。
为这,她已经在无数个深夜里惭悔了好多遍,为什么人生不能重头来过,如果可以,她一定会好好的等他,不为任何人所动,她所有的经历都只由他去书写,去描绘。
可是,不行,人的眼睛长在前面,就是说人生的路只有前进,没有后退。
她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过去她是回不去的,如果他不能选择原谅,那她也无计可施。
她越走越快,甚至跑了起来,直到小镇边的田埂,直到他使劲的拉住了她。
“钟雪,你听我说。”
钟雪不语,只是停下了脚步。
“你知道吗?你知道我有多么痛苦,自从那天你和我说起你被强吻,我的心里就难过到不行,我恨我自己,恨自己为什么不能早一点出现,这样我就可以好好保护你,我有多喜欢你,你知道吗?把你捧在手里怕碎,把你含在嘴里怕化,我都不知道应该怎么爱你,可是现在你让我怎么相信你,怎么相信你?”他的眼泪充满了眼眶,他咆哮着,说出了心里憋屈了许久的话。
“过去就让它过去,我们重新开始,以后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你知道我的感觉吗?就像是嘴里含了一口燃烧的碳,咽不下去,又舍不得吐出来,就任由它反复灼烧我的喉咙,你知道那种滋味吗?”
钟雪被张邵扬说的目瞪口呆,原来,她以为一切都会过去,一切都过去了,没想到,他介意,他是介意的,爱一个人不该让对方如此痛苦不是吗?“我不知道,但是你不用难过了,从今往后,你都不用为我为难过,我说的都是实话,从头到尾我都没有骗过你,你不信我,那我们分手吧,把你口里的碳吐出来,不要勉强自己。”
第九十八章 一言不合就分手
分手两个字总是轻而易举的从她口中说出,仿佛说了分手,一切就都一了百了,尘归尘,土归土,从此两不相欠。
“你说什么?钟雪,如果我没有记错,这是你第二次和我说分手了吧?”张邵扬笑着问,眼里闪动着泪花。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那你还想让我怎样?你根本接受不了这样的我啊。”负气是一个女人惯用的方式,只是这个方式只有对爱她的人才会奏效。
“我对你如何?你当真不懂?我爸为什么会把我关在家里?因为他发现我不对劲,他看见我有一次把手握成拳,在墙上磨出了血。”
“就因为那个吻?”钟雪有些不可思议。
“是因为你,是因为我没有保护好曾经的你,我那么珍惜你,珍惜你,你知道吗?而你呢?你今天居然还在和他纠缠不清?”
“再说一次,我没有,既然你那么在意,那我走还不行吗?”说罢她便要离去。
他却一把抱紧了她:“你为什么不懂我的心?我爱你,我爱你。”说罢任由泪水滴落。
久别重逢,本该甜蜜的相拥,此时却泪眼朦胧。
他搂她,她的心就此融化,难道她想走吗?难道她离得开他吗?昨天夜里,因为一个电话,她差点就痛不欲生,就要寻死寻活的就找他,活这么大,钟雪从来没有为了谁这般伤心欲绝。
可是正因为爱,所以她不希望对方勉强,不希望张邵扬有哪怕一点点的委曲求全。
“以后不要再说分手。”
“没有我,你会遇见更好的姑娘。”
“你知道你在我心里的位置,你离开,我的心就空了,没有更好的姑娘,以后里面不会再有任何人。”
“可是过去的真的能过去吗?”钟雪推开他的怀抱,寻找他的双眼。
他深情的凝视她:“能,以后别再见他。”在张邵扬心理,夏军是一个恶霸,他伤害了钟雪,他夺走了她的初吻,他是个恶棍。
如果说她欺骗了他,那也是因为她爱他。
“我答应你。”
分手就像是一场雷阵雨,来的快,去的也快。
下午钟雪没有去上课,她的心还很痛,虽然是她说分手,却也难过到不行,她只依偎着张邵扬的怀抱里,让伤痕愈合。
春天的西瓜镇很美,田野里到处都是绿油油的一片,空气混合着泥土的清香,蜻蜓在半空中飞舞,她把头靠在张邵扬的肩膀,日光投射在他们的身上,暖暖的,很美好。
晚上钟雪回家,妈妈也在:“回来了。”
“嗯。”
“你爸爸今天不在家,昨天的事我没有告诉他。”
“哦。”钟雪知道今天母亲免不了要数落她一通,要刨根问底,知道故事的始末。
“你大了,多的我也不想说,我只提醒一句,马上高考,任何事情都不能影响高考,任何人都必须为高考让步。”
母亲的话让钟雪很是惊讶,原以为会是怎样的波涛汹涌,没想到,母亲竟然选择了体谅。她这些年变化真大,还记得自己上初中的时候,有男生给她写情书,结果情书她并没有拿到手,却被班主任抓了个正着,班主任随即给钟雪母亲打了个电话。
后来钟雪回家,母亲不由分说,扇了她十几个耳光,说她丢人现眼,不知廉耻,当时她好恨,恨不得跳楼自杀,若不是后来父亲及时回家,把她抱住,后果真的不敢想象。
那是她的母亲第一次扇她耳光,也是最后一次。
时隔四年,时光飞逝,钟雪长大了,母亲的态度也截然不同。
第九十九章 面试成绩公布
母亲话落,钟雪便乖巧的点了点头。
“洗手吃饭吧。”
之前的事情便就一带而过了。
吃完饭,回到房间,钟雪还在想着张邵扬说的话,有些事不是别人让她不想就能不想,让她让步就能让步的。
他说杯子不是随便送的,只是一个杯子而已,不过可爱了一点,怎么就不能随便送呢?
杯子?辈子?一辈子!想到这她似乎有些恍然大悟,是一辈子的意思吗?他寓意要和她相守终身。
张邵扬是爱她,她心里如明镜一般,可是为什么这份爱让她感觉沉重,让她矛盾百出,她说不出哪里出了什么问题,她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她只能期待明天,未来的路会给她答案。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网上的艺考成绩公布,钟雪的分数在七个省中名列第五,也算是挣足了面子。
那几天父母各种神采奕奕,精神抖擞,走到哪仿佛都晴空万里。整个小镇都传遍了,他们这个镇上出了个空姐,以后是要在飞机上工作的。
回到学校,同学们对她有些议论纷纷:“就她能当空姐?如果长成这样都能当空姐,那我看以后我也不要坐飞机了!”
“真的吗?”一群人乱哄哄的围成一团。
“我发誓。”
钟雪经过,这帮同学都安静了下来。她知道,他们在说她,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笑人无,嫉人有。钟雪是一个差生,本该名落孙山,从此一蹶不振,怎么就她还有机会翻身农奴把歌唱。不服,大家当然不服。
可是钟雪像是没把说她的人放在眼里似的,她从人群中从容的走过,回到属于自己的座位上。
“钟雪,恭喜你。”王子潇突然冒出一句话。
“恭喜什么?”
“你考上空乘专业啊。”
“呵,你没看大家都说我不配做空姐,说我长的难看。”
“怎么会,我觉得你特别适合做这一行,你的长相完全符合空姐的形象。”王子潇一脸真诚。
说的钟雪有些忍俊不禁:“无论如何,安慰我也好,我都要谢谢你。”
考上艺考,据说是不用考数学的,这个消息对于钟雪来说,无疑是天大的喜讯,她最讨厌学数学,而且总是学不会,昨天做的题,今天就忘了,这样搞下去,只会浪费时间,与其鸡同鸭讲,不如早点放弃。
虽说只是据说不用考数学,钟雪却也仿佛接到圣旨一般,每天在数学老师上课的时候,她总是收拾好书包提前离校,反正也不用考,反正也听不懂,反正考试也是抄的,不如早点脱离苦海,对大家来说都是一种解脱。
她走,数学老师也从不说她,一副你想咋地就咋地的神情,甚至还送上了注目礼,温柔而淡定。
她越发的无拘无束,跳出框框外,是她的性格使然,每次离开,都会承载许多同学或是疑惑,或是不屑,或是嫉妒,或是羡慕的目光,反正她不管,一溜烟的跑去网吧,听歌看电影的,她仿佛已经提前出线,高考的压力不复存在。
第一百章 为明天努力
有那么几天,她确实有些得意忘形,仿佛她是人群中已经高飞的雄鹰,她决意不再自卑,高考过后,她不会迎来穷途末路,而是走向人生的巅峰。
回去的路上,途经小卖部,小哥叫住她,说有她的信,轻车熟路,她拿过信一看张邵扬。
来不及细看,她把信放进了书包,准备等回家再好好的看,不料,回到家。发现今天爸爸妈妈都在,像是特意等她回来,做个促膝长谈。
回到家她拎着书包只顾着往自己的房间走,被母亲叫住了:“阿雪,过来坐下。”
钟雪有些不太情愿,按理说艺术考试也通过了,高考的路走的将会坦荡顺利,他们还有什么要说。钟雪一声不吭,走到客厅的沙发上,默默的坐下。
“阿雪,从初中到高中,你的父亲为你做了许多,如果没有他,也就没有现在的你。”母亲首先开了腔。
“妈,你怎么突然说这个?”钟雪有些不耐烦,却又不敢表现的太明显,毕竟之前在张邵扬那件事情上,妈妈是帮了她的。
“今天我和你爸爸一起就是想郑重其事的告诉你,万里长征走到最后一步,一定要走好,最近看你天天睡得也早,晚自习什么的也不太去上,地理老师打电话说你昨天也没有去补课,你是不是觉得这个大学你不用努力就上定了?”
钟雪不言。
妈妈继续说道:“明天开始早上五点起来背英语,俗话说的好,临阵磨枪,不快也光,我和你的父亲已经把所有该给你使得力气都用上了,如果最后一步你考砸了,那到时候哭都来不及,你可别怪爸爸妈妈没有告诉你。”妈妈的话情真意切。确实,最近这段时间,钟雪真的有些忘乎所以。
“每天五点起床一次奖励一百。”半天没有吭声的父亲终于开了口,他开口闭口的就说到钱,以前吃让钟雪不爱吃的但很有营养的菜五十,喝一碗不喜欢但很补的汤一百,现在又来了,每天早起背书还是给钱,仿佛书是为了他读,在他眼里有钱能使鬼推磨,或者作为父亲,他确实不太懂的如何教育孩子,唯独将拜金主义进行到底。
“行。”钟雪点头答应,但绝不是为了那一天一百块,就像钟爸爸一直说的,女儿要的都给她,别让她羡慕别人,渴望金钱,由于父亲给予了她对金钱的需要,使得她似乎还有一点清高,骨子里认为决不能为五斗米而尽折腰。
她只是觉得或许之前的几天她确实有些放松了对自己的要求,既然万事俱备只欠东风,那她更加应该努力一次,人生贵在一搏,几乎每天都能听见同学们在说这句话,那么这一次,她也要为自己,为明天奋斗一把。
看着女儿答应的爽快,父母也觉得开心,最近钟爸爸减少了许多工作量,准备在女儿高考前的日子里多一点陪伴。
吃过晚饭,钟雪收拾书包去上晚自习,父母还特地很正式的一起送她去了学校,目送她走进校园的背影,目光里充满了灼热的期望。
来到教室,因为高考将至,班上的学习氛围愈加的浓厚,甚至整个楼层都鸦雀无声,是啊,这是没有硝烟的战场,十年寒窗苦读,只为一朝高中。
第一百零一章 越长大,越彷徨
钟雪走进教室,回到自己的座位,她的同桌黄鹂正在为即将到来的高考而奋笔疾书。钟雪不想打扰她,于是她轻身的整理书包,摆好纸笔书本,然后,拿出了张邵扬的信,张邵扬的来信一如既往的多,并不会因为他们可以常常见面,又总是通话而减少。
第一次的恋爱,他让钟雪深切的体会到被人爱慕是怎样的感受。
打开信件,邵扬的字连同他的柔情一块的映入了钟雪的眼帘:“我最最亲爱的雪,我的挚爱,我的丫头,我的命,见心快乐,要发自肺腑的开心。因为只有你快乐了,我才会快乐。前几天在西瓜镇我对你发了脾气,看见你惊恐的不知所措的眼神,我当即就后悔了,我真不知,我竟是这般小气的男人,我只是想好好爱你,或许这份爱夹杂着占有。时至今日,想起当时的莽撞,我特别后悔,如果我有什么做的不当,让你伤心的地方我向你道歉,你难过的时候,我的心何尝不是支离破碎的呢,我亲爱的雪,我向你保证,从今往后,我不再对你发脾气,不再惹你伤心,你喜欢的那句话,想要对我说的话,其实也是我的内心独白,“在茫茫人海中,寻找我内心唯一之伴侣,得之,我幸,不得,我命。“该说的,我已说尽,我只能告诉你,一再的诉说与你听,没有你,也就没有任何人。”
读完信,钟雪眼里含着泪,心里五味杂陈,这种滋味还真是有些说不好,欣喜中夹杂着伤感。
“我想就这样牵着你的手不放开,爱能不能够永远单纯没有悲哀”
可是不管怎么说,答应爸爸妈妈的事情她要去做,为了前途和命运拼搏,况且在山的那一边,会有不一样的世界。
想到这,她拿出书本埋头苦读起来。
下了晚自习,母亲照例来接了她,却不见父亲的身影,看见妈妈,她便问道:“我爸呢?他怎么没有?”
“你爸去医院了,你爷爷突发脑出血住院。”妈妈眉头紧锁,似乎情况很不好。
“啊,怎么会这样。爷爷怎么会脑出血?”在钟雪眼中,爷爷一项身体健康,脸色红润,凡事力所能及,八十多岁的高龄仍旧选择独居,上山下河,健步如飞,怎么会就脑出血呢?
“他现在情况很严重,医生都说可治可不治。你爸他们正在和医生商量呢。”
“可治可不治?怎么会这样呢?他一项身体好,怎么说病就病,妈妈,我求求你,治,一定要治,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也要救活他。”钟雪的眼泪止不住的夺眶而出。
“你现在别着急,医院你爸和家里亲戚都在,你先回去好好休息,明天还要上课。”
“不,我要去医院,我要去看看爷爷,我还有压岁钱,我有钱给爷爷治病。”
说罢,她挣开母亲的阻拦,往医院的方向跑去,一边跑,眼泪一边掉,母亲也只好紧随其后。
这个医院是西瓜镇最好的镇医院,只是这个镇医院平时至多也就治治感冒发烧之类的,稍微有一些疑难杂症,就建议转移省城医院。
第一百零二章 菩萨保佑,好人好报
来到医院,冲进病房,映入钟雪眼中的是洁白的床单,和一个骨瘦如柴的老人,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张着嘴,却不能说话。
钟雪一把扑倒爷爷怀中:“爷爷,你怎么了?你怎么会病成这样?”
爷爷不说话,他说不了话,脑梗发生的瞬间,他便失语了,他只能瞪大眼睛,看着钟雪,他用力伸出他那骨瘦如柴的手紧紧的抓住了她。
钟雪的眼泪刷的一下流了出来,妈妈拉着钟雪的手说:“要不咱们先回家,这里有姑父照顾着,等周末你再来陪他。”
“我不走,今天我要陪床。”钟雪争辩。
“你一个小姑娘怎么陪床,爷爷现在全身瘫痪,连上厕所都要有人帮忙。”
“可是我要留下来陪着他。”
一项沉默寡言的姑父在一旁开口说话了:“阿雪,你马上要高考,今天先回去睡觉,爷爷这边有我你放心。”
经不住家人的三番五次,钟雪终于同意今天先回去休息,明天再来看他。
钟雪的爷爷独自一人住在百合乡,那里山清水秀,四处环山,钟爷爷不是钟雪的亲爷爷,钟爸爸也不是他的亲儿子,说起来,还要追溯到几十年前,那时,中国人民的生活非常穷苦,医疗条件也跟不上,钟雪的奶奶在生下孩子后,发现已经没有气息,而钟爸爸的母亲在生下儿子后,产后大出血,不治生亡,一个是失去了孩子的妈妈,一个是没有了母亲的婴儿,于是他们走到了一起,组成了一个特殊的家庭。
饥荒年月,爷爷忍冻挨饿,也要把粮食分给父亲吃,听说那个年代,不知道饿死了多少人,唯独父亲不瘦反胖,一家人的口粮都给了他。
后来,父亲有了钟雪,虽说重男轻女思想严重,但是爷爷奶奶还是可劲的心疼钟雪,都说养恩大于生恩,那时候母亲坐月子,奶奶甚至一天给母亲做五顿饭,让她加强营养,后来奶奶去世,妈妈哭的爬在了地上。
人心都是肉长的,人说婆媳是天敌,而钟妈妈和她的婆婆却亲如母女。
如今爷爷也得了重病,回去的路上,妈妈告诉钟雪:“大致是治不好了,医生都让送回家了…”
钟妈妈话没有说完,钟雪便反驳道:“治,一定要治,哪怕只有一线生机,我们也不能放弃。”
“没有人说不治,只是你爷爷病的重,肺部都已经感染了,就算治好了脑中的出血,肺部感染怎么办呢?”
“我不明白,好好一个人,怎么能说不行就不行呢?妈妈,你答应我,不到最后一步,咱绝不放弃。”
人生好匆忙,亦好短暂,人们所费尽心机得来的一切,终究将随风逝去。
每一个人都将去往人生最后一个目地的,并且只有单程票,看着眼前的风景,似乎快到初夏时节,空气中布满花开的幽香,钟雪很想推着爷爷出来看看眼前的美景,绿树红花,还有香气扑鼻的独属于春末夏至的味道。
还记得小时候,爷爷总是喜欢种一些西红柿,南瓜之类的,等熟透了便摘下来那给钟雪吃,每个月他也总是攒上一大筐土鸡蛋送来给钟雪补充营养。
他不住西瓜镇,自奶奶去世后,他一直独居百合乡,那里是生他养他的地方,当年,他也是从那里发奋图强,考出百合乡,就职于西瓜镇镇府。他是善良的爷爷,他是坚强的老人,他悲天悯人,有一颗救世之心。
第一百零三章 爷孙情
晚上回到家,钟雪翻来翻去的睡不着,心里难过到不可名状,她的爷爷,她深爱的爷爷,从小到大,都视她如珍宝,他总是笑眯眯的,每次见到钟雪总是偷偷的拿一大把桂圆肉给她吃,而他自己却总是很小心的一个,一个的慢慢吃着。
在钟雪还没有上小学的时候,几乎都是爷爷在照看她,那时候,如果钟雪一个调皮,犯了什么错,妈妈铁定要揍她,而这时,钟雪的爷爷总是义无反顾的挡在钟雪前面,不让媳妇打孙女一下,气的钟妈妈说:“不要以为你有老护身皮就天不怕地不怕了,你等着,回头我再来收拾你。”话虽说的恶狠狠的,可是一回头母亲就早已将打她的事情忘到天边去了。
在钟雪的眼中,爷爷永远是节俭的,一件中山装穿了又穿,补了又补,家人要给他买,他总说有衣服穿,不要,他说不要不是客气客气,推托一下而已,他说的不要是真的不要,把衣服直接丢给对方,一副打死也不穿的模样,以至于亲朋们都不再给他买衣买鞋。
他常常念叨一句话:“要珍惜粮食啊,这可都是农民伯伯面朝黄土,背朝天,一粒一粒辛辛苦苦种出来的。”所以每次钟雪吃饭吃菜不小心掉到地上,爷爷从不骂她,而是一粒一粒的,很小心的,用无名指把他们沾起来,然后吃掉。
难道是家里的饭菜不够吃吗?不是的,只是他作为一名党员,经历过国家最最动荡,最最苦难的日子,所以他懂的今天的美好生活来之不易,也懂得什么是珍惜。
他一辈子住在西瓜镇,住在百合乡,他几乎没有出过更远的地方,他总是说:“一辈子没有出过远门,是贵人。”
从小到大,钟雪始终觉得爷爷就是她的爷爷,亲爷爷,不会再有哪个爷爷会如此这般无私的爱她。
她想到自己马上就要高考了,等她考上空乘专业,等她当上了空姐,走上了蓝天,她一定要带爷爷坐一次飞机,带他去看看这个五彩斑斓的世界,看看大海和草原,那是属于他们爷孙俩的甜美时光。
可现如今他怎么说病就病了呢?这一夜,钟雪几乎没有怎么合眼,天刚蒙蒙亮,她便起了床,妈妈以为她是起床背书:“闹钟没响就起来了,真不错。”
“妈,我不是起来背书的,我要去看爷爷。”说罢,钟雪便去卫生间洗漱。
听了钟雪的话,妈妈跟了过来:“大人的事,不用你操心,你爸爸一大早已经过去了。”
“我说过了,我要去看爷爷。”钟雪的态度十分坚定,甚至眼里还含着泪光。
此情此景,母亲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由着女儿去,临出门,母亲塞了一个刚刚煮好的鸡蛋给她:“拿着路上吃。”
凌晨的西瓜镇,虽然已是春末夏初,天却还没有全亮,钟雪本是个小胆怯,最怕在黑天行走,可是此时她已顾不得害怕,只一味的加快脚步,一个劲的往医院的方向赶去。
第一百零四章 眼泪最无用
来到医院,许多病情很轻的病人都在睡觉,只有病的重,连觉也睡不了,只能睁眼看天亮,比如钟雪的爷爷。
她去时,爷爷眯着眼,眼睁不开,却也睡不着,嘴巴一直张开,不能说话,不能进食,只能喝一些流食,而且喝的很少,三勺或者五勺。有时还会呛着。
爸爸看见钟雪的到来,有些生气,他压低声音训斥道:“不是让你在家背书,你来医院干什么?”
“我来看爷爷。”
“爷爷不用你看,这里有医生,有护士,还有我们,你能做些什么?”爸爸眉头紧皱,说话声音有些急,他似乎觉得钟雪还是个孩子,她来非但不能帮忙,而且只能添乱。
“来,爷爷,我给你擦把脸,舒服舒服。”钟雪不再搭理父亲,而是转身拧干一条热毛巾给爷爷擦拭。
“爷爷,你要听话,要多吃一点,这样身体就能恢复的快一点,知道吗?而且医生说你病的不重,输几天液,就好了。”她一边劝慰着爷爷,一边用热毛巾擦拭他的手。
掀开被子拿出他的胳膊时,发现他身上的毛衣已经十分破旧,她一边帮他擦手,一边说:“爷爷,其实我一早就想给你买件新衣服”说到这,她声音开始有些哽咽,“可是,可是我一直都只是想,却并没有买,过几天,我去街上给你买件舒服的毛衣好不好?”
钟雪坚持把话说完,却已泣不成声,她转过头,偷偷擦掉落在脸上的泪珠。直到此刻她才发现,她对爷爷的关心实在太少了,她当然知道什么叫子欲孝而亲不在,她不知道的是时间竟过的这么快。
爷爷不能说话,却微笑的点头说好。
过往的日子,总是长辈们照顾钟雪,总是好吃好喝的都紧着她,她以为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可现如今,爱她的人都已经倒下,而她何时才能长大?
末了,钟雪又喂了几口稀粥给爷爷喝,父亲催促她时间不早了,该去上学了,告别了爷爷,钟雪把父亲拖到病房门口:“爸爸,爷爷的病可以治好吗?”
“医生都建议不用治,直接回家了。”父亲不想隐瞒,便实话实说。
“回家?没有治好回家做什么,不如我们转院,去省城的医院,爸爸,我求求你,一定要只好我的爷爷,我求你了。”说罢,她的眼泪合着心酸一股脑的夺眶而出。
这些年总是爷爷关心她,爱护她,她像是个长不大的小公主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家人的爱护。
可是生命怎会如此脆弱,前些日子打电话还说身体好好的,能吃能喝,怎么突然就脑出血,就成了不治之症了呢?
以前每次回去看爷爷,爷爷总会拉着钟雪的手说:“要团结同学,要尊敬师长,要把人看的高高的,只有你把人当人看,别人才会拿你当人看,要勤勤恳恳,要不怕苦不怕累…”
这些话,他颠来倒去,翻来翻去,说了又说,钟雪都听出来老茧。
如今他再也不能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动也不能动,他的意识清晰,但却只能用眼神看着他爱了许多年的孙女,没有血缘关系的孙女,不孝的孙女。
走在上学的路上,钟雪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她怎么抹也擦不干净,眼看好日子就要来了,眼看他的孙女就要光耀门楣,出人头地了,爷爷,他也应该一同来分享这喜悦的时刻啊。
第一百零五章 不要眼泪
这一上午,钟雪几乎都在走神,她不明白,明明好好的人,怎么说生病就生病呢?而且还病的那么重,甚至连一句话都不能说,上天太可怕了。
曾经钟雪随着爸爸妈妈去百合村看望爷爷,那时,爷爷总是一身蓝色中山装笔直的站在村口迎接他们的到来,他的那身衣服虽然破旧,甚至洗的有些发白,但是穿在他的身上依旧干干净净,整整齐齐,他高兴的迎来他的孙女,然后一同前往大姑家。
大姑是钟爸爸的姐姐,爷爷抚养了父亲,顺便也就照顾着大姑一家,后来,爷爷老了,便在大姑家旁边搭建了一栋房子,彼此照应。
每次钟雪来,总是座上客,别人小孩拿着碗盛了饭就蹲在屋外的墙角狼吞虎咽,唯独钟雪心安理得的坐在爷爷旁边,享受着属于她的大鸡腿。
这样的日子本来应该还要过很久的呀,怎么能说病就病,钟雪还没有长大,还没来得及赚很多很多的钱,带爷爷去享受生活呢。人生当真如此短促,她不信。
中午放学,她直奔医院,家里已经来了好些亲戚,都是来劝父亲把爷爷从医院接回村的:“这把年纪了,治不好了,医生都这么说了,就别折腾老人了。”说话的是村里一个开杂货铺的,按辈分,钟雪应该管他叫二舅爷。
“是啊,如果人死了,那就回不了村,不吉利啊。”随声附和的是二舅爷的女儿。
父亲显得很为难,来回踏步,双手揉搓,眉头紧锁,半天没有说话。就在这时,钟雪一个箭步冲向前去:“谁敢带我爷爷回家,我就从六楼跳下去。要带他走,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
钟雪的突如其来,吓了大家一跳,父亲赶忙安抚:“没有人说带爷爷出院,你添什么乱,是医生说怕就这几天了,老人都讲究入土为安。你不能不让他回家。”
“哪个医生说的,他胡说!我爷爷只是一点小病,是这个庸医,是这个破医院治不好,我要带爷爷去省城治疗,我要救他,我还没有好好报答他呢…”说罢,钟雪泪如雨下。
这个时候没有人帮钟雪擦干眼泪,也没有人安慰她,父亲继续问她:“送省城?他现在脑出血,不能颠簸,谁敢给他送省城,那么远的路,万一路上…他走在了路上,治不好病,又回不了村,你负责吗?”
“什么破封建迷信?为什么人死不能回村,不回就不回,回什么村?那个破村有什么好?我只要我爷爷活着。”钟雪声嘶力竭。
“你不懂,这是你爷爷的遗愿。”
“你们,你们都是杀人犯,杀人凶手,爸爸,你如果放弃救我的爷爷,日后,我会用同样的方式对你。”钟雪冷冷的抛下一句话,转身走进了病房。留下一帮人目瞪口呆。
病房里,钟雪的表叔和表嫂都在,他们是爷爷的亲侄,表嫂一边给爷爷喂水,一边说道:“咱们出院啊,回家舒服,有热水擦身。咱们回家啊。”
爷爷一边喝水一边竟默默的点头。苍天在上,生而为人,他的默许是放弃了生的希望,选择死亡。
“不,爷爷不出院,爷爷脑出血,不能颠簸,出院会加重病情,爷爷,你的病不重,爷爷,这里可以治好你,答应我,别出院。”钟雪的眼泪已经滚烫的无法抑制。
爷爷的眼睛也湿润了,他紧紧的抓住了钟雪的手。
“爷爷,说不出院,点点头,答应我,不出院。”
可爷爷却一动不动。
亲爱的爷爷,他一生为人,这一次,就不能为自己争取一次,一次活下去的机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