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半兵卫的心思
爽快的答应了对方的邀请之后，浅井长政带着阿秀和藤吉郎一起离开了，直到他们走出了数百米，直到撤离脱离他了的视线，半兵卫才解除了礼送的姿势。
他转而看向了左侧：“老师，您说，浅井大人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尽管那里看似空无一物，但是却传说了一个苍老的男声，只不过他却并未第一时间回答对方的疑问。
“呵呵，半兵卫，这是晴明公当年的修炼法诀，只要修炼了它，你的身体就可以自发的产生灵气，也能从天地之间汲取灵气，更能控制好你庞大的灵力，而且我的存在，也就不会再消耗你的生命之力了。”
随着声音，一个穿着长袍，人立而起的山羊也渐渐浮现在空气之中，它那发光的虚幻身体表明它不是凡物，它是竹中半兵卫的守护灵。
能够开口说话，能够主动现身，说明它不仅已经附身半兵卫很久很久了，而且力量也绝对不容小觑，要知道浅井长政所获得的比翼鸟甚至连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它仅仅能在心底传达一些模糊的意思而已。
山羊接着摇头晃脑的道：“初次见面就把这么珍贵的东西送给了你，半兵卫，你说，他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呢？”
看着手中的修炼法诀，半兵卫的神色十分复杂。
他从小就有一位只有他自己能看得到的老师，也正是因为这位老师，他才能得到那几乎数之不尽的知识，以及无比强大，却缺乏控制的力量。
但是由于他的体质天生弱小，哪怕不求力量，单单是为了那些知识，他也将要付出不菲的代价，那就是他的体质会变得更加虚弱，寿命也会比常人短很多。
在多番尝试，甚至跟随当世最著名的剑士，纵横尼朋数十年未逢一败的剑圣-冢原卜传学习过武艺，却仍然没能有半点好转之后，他本都已经放弃了。
他开始逐渐接受了他无法再活多久的残酷事实，转而只求在有生的岁月中去探索更多的知识。
可是现在，他却有了一个新的希望，那就是来自于古往今来最强阴阳师安倍晴明的修炼法诀。
如果修习了它之后，自己也许就能控制好体内那股庞大的力量，那在老师的庇护下，他的体质也许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他也许能活得比普通人更久，能探询更多的知识了。
守护灵本就对于人类有各方面的强化，只要他能承受得住，他的体质和寿命自然也包含在强化范围之内。
只有缺乏智慧、生命了无乐趣，再无牵挂的人才会无惧于死亡，像他这种有着远大抱负的聪慧者，只会更加珍惜生命，好去用来探索更多的未知与神秘，所以对方的这个大礼，实在是让他难以保持平静。
竹中半兵卫忍不住喃喃自语道：“这救命之恩，我又该如何报答呢？”
“呵呵，半兵卫，你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不是吗？而且依我看，不止他察觉到了，那个猴子也察觉到吧。”
半兵卫忍不住笑了起来：“没错啊，老师，还是您最了解我。不过，猴子？”
“就是那个藤吉郎啊，他的身上有神猿的气味，这个错不了。倒是其他两个人，我有些不太敢肯定，没想到我白泽也会有不知道的事情。”
自称为白泽的山羊型守护灵忍不住砸吧着嘴，显得很是有些感慨。
“哦，老师，您是指什么？”半兵卫顿时被提起了好奇心。
他的这位老师，固然是他的守护灵，但更是传说中祥瑞的象征，同时也是通晓千万知识的神兽白泽，他实在不知道有什么是连他的老师都不知道的事情。
而且还有一点，浅井大人身上有非比寻常之处，他其实已经有所预料，可是听老师的意思，那位姬武士竟然也是这种情况？
虽然她的确看起来的确很漂亮，身高也让自己感觉到了不小的压力，可是不应该啊，他原本还以为对方只是随行服侍着浅井大人的侍女呢。
白泽在半空中踱着步子，转了几圈，最后认真的点点头：“我感受到了莫名的威压，以及深沉而内敛的强大力量，虽然不敢确定，但是这种感觉，也唯有传说中的它们了，是神龙。”
听到这里，连半兵卫也忍不住瞪大了眼睛，首次失态：“神龙？它们？老师，您是说他们两个的守护灵都是一样的？都是神龙？”
从古至今，神龙的力量和地位和其他妖怪甚至神佛都是不一样的，不止是在民间传说，在守护灵中也同样如此，它具有非同一般的意义。
他预料到了对方会很是不凡，但却没想到真的会是神龙，而且那名姬武士又是什么情况？
白泽点点头，接着又摇摇头：“相似，但是并不完全一样，也许，是两种不同的龙？”
它是真的不清楚，虽然守护灵虽然寿命很长，只要不被杀死就能活很久，可是每一次宿主死亡之后，它们不管是力量还是记忆都会有所消退。
更何况哪怕是它全盛之时，也不敢贸然去探听神龙的事情啊！
“龙，吗？”
再次咀嚼着这个字，半兵卫用力的点点头：“我知道了，老师。”
随即他的脸色变得好了不少，甚至还带着莫名的微笑：“看起来这位浅井大人，的确不同凡响啊，除了本身拥有龙以外，向来难得一遇的守护灵，竟然也会有两个围在他的身边。”
白泽呵呵一笑：“这并非完全不能理解。你大概也知道，在几百年前的震旦帝国，曾经有一位名为刘邦的人，在他身份卑微之时，就有一群同样出身低下，却拥有独特力量，堪称当世名臣猛将的人围在身边。”
“虽然因为龙帝的镇压，意图谋反的他最后身死族灭，但这也可以大概表明，在某些极为罕见的情况下，守护灵的确有集体出现的可能。”
半兵卫也笑了起来：“我当然知道，只不过老师，您对浅井大人竟然有这么高的评价？”
白泽对此不置可否：“拥有那样的守护灵，能够聚集起同样拥有守护灵的人才，本身就说明了他的天运。”
“至于他究竟能走到哪一步，还要看他今后的努力。”
半兵卫还待再问，但白泽却催促起来：“好了，半兵卫，我们也该离开了，快点修炼好法诀，消除你身上的问题才是最重要的。”
看着白泽关切的眼神，半兵卫知道自己没有任何理由拒绝，虽然这是自己的选择，但是老师的心中也必定有许多愧疚，他其实比自己更加希望自己的身体能有所好转。
所以他笑着点点头：“好吧，老师，那我们就先回去吧，至少我们可以确定，十三樱村的事情已经暂时告一段落了。”
他虽然在十三樱村的时候就隐藏在暗中，其后更是尾随几人来到这里，强行制造了一个巧合的相遇。
可惜，为了避免被发现，他也保持着相当一段距离，所以对于浅井长政的分析，他并不知情。
十三樱村的妖怪，其实并不是一个结束，那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但现在的白泽也不知道这点，所以他只是微微一笑，接着就凭空消失在空气之中，继而一阵狂风忽起，半兵卫的身影也迅速的消失不见了。
第五十七章 在路上
告别了竹中半兵卫之后，几个人继续朝稻叶山城的方向前进，这次浅井长政没有再牵着马，而是坐到了马背上，他要利用这个时间，净化手里的妖怪魂核，将封灵匣尽快修复好。负责领路的是藤吉郎，识趣的没有去打扰他，他只是十分主动的牵起了缰绳，充当起临时的马夫。
浅井长政劝了一次却无果之后，他也就懒得再说了，这大概也是藤吉郎的行事风格吧，虽然外表不堪，但他却很会做人，更好讨好人。
一路走来，除了藤吉郎偶尔给阿秀讲几个小故事以外，显得十分的平静，他们也基本上没碰到过什么行人。
偶尔有几次看起来是农夫和商人的家伙，一看到他们，也是远远的就躬身行礼，主动让开道路，宁愿站在泥泞之中，也根本不敢和他们交流，甚至连藤吉郎主动的打招呼，对方也不太敢回应。
藤吉郎一开始还有些不明所以，但是回头看了一眼全副武装的阿秀和浅井长政，再想想他过往当游商的经历之后，他立刻就明白了，这完全是武士的威慑。
尼朋是有等级制度的，天皇、贵族公卿、武士，然后才是最下级的商人和农夫。
虽然很多大商人因为足够有钱，就算是武士也会对他们比较客气，但一些小商人在武士面前还真没多高的地位。
尤其这里不是城里，没有维持治安的武士和足轻，如果只是因为他们多说了几句话，或者一个多看了一眼，就被一些武士借故砍杀，然后夺取了身上金银，也并非不可能的事情。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他们才会是这幅表现。
在感觉到有些悲哀的同时，藤吉郎的心情也激动起来，因为在此之前，他才是那个要主动避让的小商人。
可是现在，仅仅是为浅井大人牵着马而已，他就被人所惧怕，如果他成为了真正的武士，乃至于一城一国之主后，又将是何等的威风呢？
一想到这里，藤吉郎就不可抑止的心潮澎湃起来，他不想当个足轻的儿子，也不想当个游商，他想要真正的出人头地！
这时耳边传来了浅井长政的声音：“藤吉郎，停下。”
藤吉郎连忙转身，十分恭敬的问道：“浅井大人，不知您有何吩咐？”
看着态度发生转变的藤吉郎，浅井长政心中也有些诧异，不过随便想想，他也大概知道对方为什么会这幅模样了。
对于尼朋的下层人士来说，出人头地始终是他们的愿望，藤吉郎自然也不会例外。
不过他却暂时没有太多的想法，他只是收起了已经净化得差不多的魂核，侧耳倾听起来。
守护灵大都对力量、敏捷、体力、视野和听力等各方面有所强化，鸟类守护灵对视野和听力方面会强化得更多，尤其是在他聚精会神的时候，更是如此。
这已经不算是什么法术了，它更像是一种本能。
几个呼吸之后，他确认了，的确如他所感知到的那样，远处有战斗在发生，他听到了武器的碰撞声、人类的喝骂声，以及临死前的惨叫声。
浅井长政翻身下马，将竹筒递了过去：“藤吉郎，看好我的马和小红，阿秀，准备战斗。”
藤吉郎虽然有守护灵附身，但他根本没有接受过任何正规的训练，而且不管是他自己，还是他的守护灵神猿，都不是擅长战斗的，还是让他在后面待着吧。
阿秀用力的点点头，手上不知道按动了什么机关，接着原本因为方便赶路而收起来的武器，“咔嚓”一声变成了长柄大砍刀，看起来威慑力十足。
她虽然没听到什么声音，但因为昨天曾经并肩战斗，一起讨伐妖怪，所以她对于浅井长政也保持着相当程度的信任。
旁边的藤吉郎虽然吃惊于浅井长政在距离这么远的地方就能听到交战的声音，明明他都什么没听到，但是他手上的动作却不慢，同时也不忘叮嘱道：“浅井大人，又是妖怪吗？还请务必小心！”
“倒也未必，我并没有听到妖怪的吼叫声。不过人类在某些时候，也许比妖怪还要更加残忍啊。”
从古至今，被妖怪所杀死的人类，恐怕还不足被人类自己杀死的百分之一吧？
如果只是单纯的拥有强大力量，却并没有多少智慧可言的妖怪，也许能一时肆虐一地，但终究会被人类所剿灭。
真正可怕的，是那种拥有强大力量，同时也拥有不低智慧的妖怪，比如说浅井长政之前曾经遇到的鬼女红叶。
“额，人类？会是强盗吗？可是这里距离稻叶山城，距离井之口之町都很近了，什么强盗敢在这里行凶？”
藤吉郎还有些疑问，但浅井长政手捏法诀，为自己和阿秀分别施展了法术：“言灵-轻行。”
阿秀顿时感觉自己的脚步要轻快许多，她很是有些不解的看着浅井长政，不过尽管是疑惑的眼神，她的表情却仍旧未有太大的变化，就像整张脸都被锁定了一样。
浅井长政笑着朝她点点头，转身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跑了过去。
比翼鸟对风系和火系法术都有增幅，而言灵-轻行这种最初级的法术，正是借用的风系力量。
一股淡淡的青色能力环绕在他周身，他每一步往往都能迈出数米之远，阿秀自然紧紧的跟在他的身后。
看着远去的两人，藤吉郎的心中再次不可抑制的升起羡慕，甚至是一丝丝嫉妒。
但他一时间又有些无可奈何，因为他即不像半兵卫那样拥有满腹的才华，也不像阿秀一样勇猛善战，除了擅长寻找灵石以外，出身低下的他，唯一擅长的也只有拍马屁了。
可是这两种东西，似乎都不能真正吸引到浅井大人。
也许凭借昨日的并肩作战，他可以入仕浅井家，成为一名下级武士，但那并不是他的真正梦想，他想要得到更多。
之前他也曾经试着投效美浓的蝮蛇-斋藤道三大人，想要凭借灵石，入仕成为足轻组头，可是却被对方婉言拒绝了，对方只想和他进行单纯的交易而已。
那么，自己还能付出什么呢？
藤吉郎苦苦思索着这个问题，突然之间，他灵光一闪，有了一个奇妙的答案，浅井大人既然对阿秀那么感兴趣，也许，自己只有这样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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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路遇（求首订，拜谢！）
尽管浅井长政在听到声音之后，第一时间就采取了行动，但看起来他还是来晚了，战斗马上就要结束了。似乎并不是妖怪对人类的屠杀，而是人类内部之间的战斗。一方是三五十名破衣烂衫，手持简陋的竹枪，看起来像农夫多过像强盗的家伙，唯一和普通农夫略有不同的地方，就是每个人都用黑布蒙着脸，并且眼神都极为凶狠，简直如同猛兽一般。
至于另一方的打扮就要好了不少，他们不仅全都拿着金属锻造的武器，他们的衣着也要明显好上许多，看他们的装束，应该都是些浪人。
可惜的是，浪人一方的人数太少了，浅井长政随便扫了一眼就知道，哪怕加上地上那五具尸体，他们一共也只有八个人。
而且如果浅井长政不想采取任何行动的话，剩下那三个浪人大概马上也要变成新鲜的尸体，和他们的同伴去黄泉比良坂团聚去了。
三名手持长刀的浪人背靠着背，互相掩护着试着后退，可是进攻一方不仅在数量上占据着绝对的优势，他们手里的竹枪也远比武士刀要长得多。
虽然真要硬拼的话，竹枪很容易会被武士刀斩断，但哪怕是断了的竹枪，对于这些仅仅身着单衣，没有护甲在身的浪人们，仍然具有十足的杀伤力。
相反，以现在的冶炼技术来说，哪怕是那些盛名在外的名刀，一场战斗砍了十几个人，也要变钝许多，如果刀刀都砍在了坚硬的骨头上，当场损毁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浅井长政前世所看过的那些动漫作品里，双方激烈对砍，打得火花四溅的场景，在眼下的尼朋是不可能出现的，没有哪位武士会那么愚蠢。
那些名刀尚且那么娇贵，更别说这些浪人的普通武士刀了，多砍几根竹枪，说不定他们的武士刀就要崩出口子了。
所以就在浅井长政和阿秀出现的这么几秒钟，又有一名浪人不幸的被竹枪戳穿了大腿，落后一步，接着十来把竹枪一起刺了过去，那名倒霉的浪人瞬间就变成了人型刺猬。
当然了，这也和他只是个贫穷的浪人脱不开关系，如果是那种真正的高级武士，在身穿铠甲的情况下，是怎么也不会被这种程度的攻击杀死的。
看着同伴的惨状，仅剩的两名浪人似乎终于崩溃了，其中一个浪人不再逃跑，他看了一眼另一名同伴，什么都没说，只是嘴里发出疯狂的嚎叫声，转身举刀冲向了蜂拥而至的足轻。
最后一名带有一抹小胡子，看起来大概有三十几岁的浪人，当即忍不住大喊起来：“不要！”
但是他的同伴却并没有停下脚步，只是继续像那些强盗发起了冲锋，可惜他的实力和勇气并不匹配，他眨眼之间就被同样的手法给杀死了，两具尸体的间隔也不过十几米而已，他并没能真正拖延多长时间。
眼看着所有同伴都战死了，最后一名浪人表现得极为痛苦，他并没有选择逃亡，而是选择了背水一战。
“啊啊，你们这些该死的强盗，敢得罪我们川并众，就算我们今天全都死在这里，大哥也一定会为我们报仇的！”
他不知道这伙儿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强盗，为什么毫不畏惧他们川并众的威名，竟然主动攻击他们，而且还展现出了非同一般的力量。
但是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坚信当他的大哥收到他们死亡的消息之后，一定会为他们带来更多的陪葬者！
可是一如之前，这伙儿来历诡异的强盗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们只是沉默的向前奔跑，沉默的挥动起手中的武器，一如他刚开始试图和对方交涉时一样。
小胡子浪人不由得要紧了牙关，已然做好了死战的准备，但同时他的心里也不免有许多遗憾：“大哥，你所期望的那个未来，我大概是看不到了啊...”
眼看着强盗们继续沉默的围了上来，他不由得用力的握紧了手里的武器，接着就想要和刚刚战死的那名兄弟一样，主动朝强盗们冲了过去。
同时他嘴里也不忘高声呼喊着：“想要杀我前野长康，你们也要为此而付出代价啊！”
但是没等他再次和强盗们交手，背后却忽然间传来了呼啸的风声，随即是一个清朗的男声：“火弹之术！”
前野长康只感觉身侧突然间变得炽热起来，接着一个火红色的，燃烧着烈焰的圆球急速的越过了他，恰好坠落到了众多强盗的中心，接着轰然炸开。
大量泥土和草屑劈头盖脸的朝他砸了过去，同时还混合着大量的鲜血和碎肉，让前野长康变得十分的狼狈。
但是此刻的他却根本没有心思去擦拭那些污物，他只是目瞪口呆的看着爆炸发生的中心地带。
在那里，被火球直接命中的强盗已经被炸成了两截儿，周围的强盗们也没能落得太好的下场，起码有四五个强盗被炸断了胳膊或大腿，正在地上不住的翻滚着，似乎想要以此来扑灭身上仍然燃烧的烈焰。
这还不算完，火球直接将周围的草木点燃了，现在几乎所有强盗都处于烈焰之中，扑面而来的灼热气息甚至让他的呼吸都感觉有些困难。
“这，这是大筒吗？”
铁炮，一般指最近几十年逐渐兴起的火绳枪。
大筒，则是铁炮巨型化的产物，它和铁炮都是采用的同样的击发式结构，就是口径放大了许多倍，所以有时也被称为大炮。
这种同样由南蛮人带来的火药武器，通常都有数米之长，威力远比普通的铁炮要强得多，是一种极为罕见且昂贵的战争兵器，传闻其攻击时声宛若雷霆，落地后连巨石都能直接炸碎。
前野长康只听说最擅长铁炮的专业雇佣军杂贺家，在他们老窝里里有大筒的存在，但他还未真正见识过。
可是在看到那一发儿火球的威力之后，虽然从未真正见过大筒，前野长康还是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它。
毕竟，除了大筒，还有什么东西会有如此之大的威力呢？
可是当他会转过头去时，却发现视野中并没有任何能和大筒沾上边的，他只看到了一男一女，两名全副武装的精锐武士，正在朝他奔来。
如果是在平常，遇到一名姬武士的话，前野长康必定会十分的惊讶，可是现在他的注意力却全都被那名男性武士给吸引过去了，因为在奔跑的同时，对方的手中赫然闪耀着赤红的光芒，并且逐渐凝聚成一个圆球。
前野长康顿时张大了嘴，心中第一时间升起了一个惊人的想法，不是大筒，这会是大哥曾经说过的法术吗？
“那边的武士，不要绝望，我们来救你了！”一边说着，浅井长政再次伸手一指：“火弹之术！”
随着炽热的火球再次腾空而起，在炸飞了五六个强盗之后，也彻底肯定了前野长康的猜测。
尽管心中仍然满是惊讶和疑惑，但是这次他却没再迟疑，几乎连滚带爬的来到了浅井长政的面前：“在下川并众前野长康，非常感谢大人的救命之恩！”
国人众，一般指拥有一定武力的独立组织，有可能是武士、豪族、地头、庄官、甚至是富农或者强盗所组织起来的小型割据势力。
虽然一开始他们是为了保护自己，但是在有些时候，他们也会兼职雇佣兵、护卫，或者干脆是强盗。
川并众正是美浓地区的国人众之一，而且还几乎是其中势力较大的一支，在横跨了斋藤家和织田家的木曾三川上很有威名，斋藤家和织田家都曾经试图招揽他们，只不过被他们的首领蜂须贺小六拒绝了而已。
哪怕这里并不是他们川并众的地盘，但在平常的时候，报上了他们的名号，也几乎没什么强盗敢招惹的。
这也是前野长康带着几个兄弟就敢外出行走的原因，可惜没想到他们这次碰到了要钱不要命的硬茬子。
浅井长政轻笑着点头，却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和阿秀一起，朝着数量众多的强盗们冲了过去。
敌方数量虽多，可是连身高超过一米五的都没有几个，简直像是高中生暴打小学生，他并不认为会有什么危险存在。
更何况在刚刚一个火弹之术干掉了好几名敌人之后，他的体力和法力也因此得到了补充，现在他最不怕的就是持久战了。
只不过，他心底也生出了一丝疑惑甚至是恐惧，如果自己屠戮人类也能获得力量的话...
第五十九章 诡异的强盗
看着毫无畏惧的一对儿男女，直如劈波斩浪般迅速的斩杀了冲在最前面的几名强盗，速度却几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前野长康不由得更加惊诧。
他自诩不是什么没见识的乡下野武士，尤其是在跟随了大哥之后，更是见识到了许多东西，但是如此善战的武士，他还真是从未见过半个。
在短暂的惊诧过后，他也咬咬牙，强撑着疲惫的身躯，重新折返回去，一起加入了战斗，他兄弟们的血可不能白流！
几分钟之后，这场小规模的战斗就彻底的结束了，就算没有一直使用法术，但是浅井长政仍然是非常优秀的武士，更别提还有体力和武力都有些吓人的阿秀了。
在场一共大概三十几名强盗，除了一名被浅井长政刻意留下来的强盗以外，其他人通通死在了他们手上。
如果不算法术的话，阿秀杀得强盗还要更多出几成，在对战妖怪的时候，阿秀的力量并不显得太过超凡，因为妖怪的力量同样很大，她在大多数的情况下都不能占据明显的优势。
但是当她使用这种力量去和凡人战斗的时候，就显得有些恐怖了，往往巨镰一挥儿，三四个强盗的武器和尸体都会瞬间被斩为两截儿，这几十名强盗根本都不够她一个人杀的。
至于最后才跟上来的前野长康，通常是当他走到哪里之前，哪里就已经没有活着的强盗了，所以他最后也只砍掉了一名强盗的脑袋，算是勉强报了点仇，没办法，实在是浅井长政他们的杀戮速度过快了。
可是在干掉了所有的强盗之后，浅井长政的脸上却并没有多少喜悦，他蹲下去仔细检查着强盗们的尸体。
在检查到第四具尸体时，他索性就停止了动作，因为他发现死亡之后，这些尸体的体表都开始滋生出淡淡的金黄色绒毛，而且无一例外的是，它们的眼睛开始朝如同猫科动物般的竖瞳转化着。
至于其余强盗们的尸体上面，想必也不会有太大的差别了。
又看了看即使被砍断手脚，也没有发出痛苦的哀嚎声，只是一个劲的在地上挪动着，似乎拼死也要咬他一口的最后幸存者，他不由得越发的皱眉了。
微微叹了一口气，浅井长政挥刀结束了对方的痛苦，他已经搞清楚了大概，对方也就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一开始他还以为自己第一次杀人的时候，心里一定会有些抗拒，所以他还事先做了点心里建设，可实际上却完全没有起到任何的效果。
在他斩杀第一名强盗的时候，他的心里就没有任何波澜，他并不像是在屠杀人类，反而像是砍断了一根稻草一样。
因为对方只是看起来像是人类，但实际上早已经并非他的同族了。
“阿秀，你也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了吗？”
正在擦拭武器的阿秀点了点头，她当然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否则她也不会这么爽快的就冲过来大杀特杀了。
对于妖怪，她当然是不会有丝毫留情，但是对于人类，哪怕是强盗，她在往常的时候也不会直接下这么重的手。
她刚刚之所以展开了残酷的杀戮，那完全是因为眼前这些强盗，实际上已经算不上是真正的人类了。
尽管都用黑布蒙着脸，看不出什么表情，但是当接近之后，她很快就听出来了，他们完全没有任何的心跳声，他们早已经都是些死人了！
“又是妖怪吗？而且完全不是鬼女红叶的气息。”
除了怪异的眼睛和身上的绒毛以外，这些强盗们的左臂上都有一个相同的印记，乍一看很像是被烈焰灼烧过后棍子直接按下的痕迹，但又像是某种大型动物的掌印，同时不断有丝丝缕缕的妖气从中逸散而出，证明它并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些气息和鬼女红叶那充满血腥的气息完全不同，应该是不同的妖怪做的，而且对方很可能还是某种兽妖。
再加上樱花树妖，以及那莫名出现在野外的青色竹筒，浅井长政觉得这背后的事情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
难不成，自己恰好赶上了灵气复苏的时代，所以这些个妖魔鬼怪才会接二连三的出现？
不过对方不是人类，倒也让浅井长政略微松了口气，游荡在野外的妖怪毕竟是少数，可遇而不可求，可如果自己屠戮人类也能获得力量的话，他觉得这对自己的良心将是一种极为沉重的考验。
有的事情，一旦开了头，想要再挽回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就像他之前制止小红吃人肉一样。
刚刚大略的包扎好流血的伤口，正走过来打算再次拜谢的前野长康，闻言不由得愣了愣神：“妖，妖怪？”
浅井长政收刀入鞘：“没错，就是妖怪，你之前在和这些强盗战斗的时候，难道就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情况吗？”
这次来美浓，除了想要游历一番，想要见识一下尼朋战国时代的一些名人以外，浅井长政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试着招揽一些杰出的武士或者浪人作为家臣。
前野长康这个只有武力还勉强算是可以的家伙，在历史上也曾经有过名号，不是被人随便一刀秒的龙套，只不过却仍然不是他的主要目标。
隶属于川并众的前野长康可不是孤身一人，他还有一位大哥，也就是川并众的首领-蜂须贺小六。
严格来说，那位无论是武力、军略亦或者是智谋和政治，都并非当世顶尖，但难能可贵的是，他在各方面均有所涉猎，而且还都不错，是个罕见的全能型武将，差不多算是他家中另一位全能型人才，他的便宜叔叔浅井亮亲的威力加强版。
这就对于现阶段极度缺乏得力部下的浅井长政来说，可就非同小可了，一旦对方投靠，不管把他安排到哪个位置，以对方的能力，想必都能做得很好。
常年在木曾三川上游荡的蜂须贺小六和他手下的川并众们，对于水战也极为擅长，如果能成功招募对方，这对于现在完全没有任何水军的浅井来说，势必会成为一大强援。
等他们全都带船进入琵琶湖之后，浅井长政就能玩出不少小花样了，在琵琶湖另一方面的六角家，也同样没有任何水军可言啊。
不过更关键的是，蜂须贺小六现在只是个国人众的首领，只是个土豪，并非武士阶级，甚至有传闻说他偶尔还兼任一下强盗或水匪，劫掠一下过往的商队什么的。
这说明他对于金钱是有需要的，也不会太自视甚高。
相比半兵卫那种有身份的武士，他更加有可能被招揽，他才是浅井长政真正的目标。
虽然对方也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在织田家和斋藤家之间左右摇摆了十来年，也未曾正式投靠任意一家，显然是待价而沽。
但如果能亲自见上一面的话，自己也好进一步确定一下招募对方的可能性。
哪怕自己仅仅是名少主，可是自己却有其他人给不了的东西，那就是来自安倍晴明的诸多传承，宫部继润不就是个最好的例子吗？
“异常？”前野长康愣了愣，接着开始皱着眉回想起最开始的时候。
“我只知道他们和疯了一样，完全不管我们是川并众的人，也没给我们开口谈判的机会，上来就是不计代价的猛攻，而且他们战斗起来也未免太过悍勇了。”
“明明只是些强盗，看起来竟然比寻常武士还要勇猛...”
一般来说，强盗是凶狠了些，可他们不会这么拼命，毕竟就算抢到了钱，可如果人死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没错，就是这个，”浅井长政点头赞同，“他们不仅战斗的时候格外勇敢，一直战到了最后，都没有任何人开口求饶或者转身逃离，甚至在被我的法术火焰灼烧时，也没有任何人喊过痛。”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浅井长政才彻底确定了他们的身份。
一般来说，如果没有武士作为督战队，一百人的足轻+农兵，死上那么三五个人就有可能军心涣散，死上十个人就有可能完全崩溃掉。
毕竟身为最下级的步兵，战斗对于他们来说只是一种来自上级武士所发布的任务。
失败了，对于他们来说没有什么损失，还能保住小命，相反，就算是他们拼死战斗，并最终获得了胜利了，但他们也不会获得多大的好处，因为真正的利益，那些土地和财富，全都是属于武士和领主们的。
身为最下级步兵的他们，顶多就是试着在战败者一方的尸体上，寻找点战利品，那通常也少得可怜，因为死者大多数也全都是足轻或农兵。
所以在足轻和农兵这两个职业出现了几百年的现在，因为过去长久的历史经验，除了打顺风仗的时候，他们大多数时候都不会太过拼命，因为根本划不来。
而且因为尼朋长久以来传下来的关于战争的特殊规则，就算是有一方武士领主彻底的失败了，他们基本上也不可能被胜利者杀光，顶多就是没收大部分财富而已，原本的农夫还是照样用，哪家领主也不会和土地或粮食过不去的。
眼前这些整日刀尖舔血的强盗们，就算是抢劫是为了他们自己的利益，因此战斗意志要比普通的足轻和农兵强大，可是也完全不可能拼到死光光啊？
“最重要的，从始至终，你可曾听到他们中有任何人开口说过话？”
第六十章 川并众前野长康
“啊？”
前野长康这才恍然大悟，难怪他从一开始就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原来是在这里。
强盗们都是求财，如果能不费力气就得到想要的财物，他们也没什么必要动粗。
更何况他们还是些拥有武器的浪人，使用强硬手段的话只会导致伤亡大增，凡是有点脑子的强盗，都不会一开始就这么鲁莽。
可是这群强盗自从出现之后，就完全没有任何沟通的意思，他们只是一个劲的杀人，这根本就不像是真正的强盗会做的事情。
“难不成，他们全都是妖怪？”
浅井长政摇头轻笑：“当然不是，这只是一个妖怪的手笔，他们之前全都被妖怪控制了，死亡，对于他们来说也算是一种解脱了。”
对于尼朋人来说，把一切自己不了解的事物都归咎于鬼神之说，这是很常见的事情，所以尼朋才会号称有八百万鬼神，但实际上其中大部分都是以讹传讹罢了。
听到浅井长政这么说，前野长康这才稍微松了口气，尽管情况仍然不太妙，但好歹没到最坏的地步。
但就这么一松气，他就感受到了身上数处伤口传来的剧痛，他不由得闷哼一声：“哼，这些该死的家伙，就算没被妖怪控制，他们也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他们川并众是国人众之一，有固定的地盘，也会收取过路费，更加强调的是细水长流，所以对于这种野蛮的强盗也十分痛恨，因为这些强盗同样也坏了他们的财路。
如果路人都被杀光了，他们又向谁收过路费呢？
骂了几句之后，又再次对浅井长政表达了一番感激，前野长康开始给他的弟兄们收敛尸体，他不能让他们就这么曝尸荒野。
浅井长政没去帮忙，而是继续蹲在一具尸体旁边，仔细的研究对方手臂上那个独特的印记。
这个印记，和安倍晴明传承中所记录的某种妖怪的力量有些相似之处，却又不尽相同，他不清楚这其中是什么原因，但他要确保当对方真正出现时，他会第一时间发现对方。
阿秀则继续擦拭着她的宝贝儿武器，她对于战斗很是热衷，但对于处理这些后事却没什么兴趣，毕竟对方似乎只是被妖怪控制的尸体，不会有什么亮晶晶的魂核存在。
倒是一直躲在后面的藤吉郎，在战斗结束后一溜儿烟的跑了过来，简单的沟通几句之后，他就开始十分殷勤的帮前野长康一起埋葬那些死去浪人的尸体了。
可是在收敛的时候，他却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同时他也注意到了身前那位名为前野长康的浪人的脸色，似乎和地上的尸体也有些类似之处呢...
心思飞转之间，他当即不由得悄悄后退几步：“浅井大人，这里有些事情，也许需要麻烦您亲自来看看！”
浅井长政一回头，就看到了藤吉郎的动作，同时也注意到他的右手正扶着腰间的刀柄，这对于不善武艺的藤吉郎来说可不常见。
除非，他觉得他已然受到了生命威胁。
浅井长政当即停止了动作，朝有些不明所以的前野长康走了过去。
旁边的阿秀自然也选择了跟随，她知道自己脑子不太好用，也几乎没有任何和外界接触的经验，那当然还是跟着脑子更好的浅井大人一起行动吧。
前野长康一时间有些不明所以，不过看到那名姬武士的手已经握紧了武器，再加上浅井长政的这副态度，他就算再怎么迟钝，也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可是他却不敢做出太多的动作，只是有些惶恐的看着浅井长政，在见识到了对方刚刚的战斗之后，他可不认为如果对方真的对他有恶意，他还能活下去。
来到前野长康面前后，浅井长政也明白藤吉郎为什么会有那副表现了，因为就在这么短短的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里，地上那几具浪人尸体的脸色都开始发青，眼珠也开始朝绿色的竖瞳转变。
前野长康身上也开始有类似的表现，他们似乎都正在开始朝妖怪转变着！
“前野大人，你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前野长康当即忙不迭的摇头：“浅井大人，我没有感觉不对劲的地方，甚至我的伤口都已经开始止血了，等处理完我同伴的尸体后，还请大人务必赏脸，到我川并众的据点一聚。”
浅井长政摇了摇头：“前野大人，如果我们不现在做些什么的话，恐怕你也回不到你们的据点之中了。”
“什、什么？”
前野长康顿时更加惶恐，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明明他们之前还救了自己，难道现在又要转而对自己不利？
但即使如此，他也没有持刀相向，不止是因为对方的恩情，更是因为在见识过对方的武勇之后，他完全没有任何信心与之对抗。
“看看你的伤口，再对着旁边的水洼看看你的脸色。”
到了这个时候，浅井长政倒是不太着急了，甚至胸有成竹起来，因为对方的种种表现，已经越发的吻合他记忆中的某种妖怪的力量了，只不过按照安倍晴明的记载，对方应该不至于强大到这种程度才对，事情有些古怪。
“伤口？”
前野长康半信半疑的看向了自己的伤口，然后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里的确已经止血了，可是伤口处的痕迹完全不像是刚刚受过的伤，反而像是某种风干的腊肉一样，难怪他好半天都没感觉到疼痛了！
前野长康踉踉跄跄的跑到几米外的水洼处，然后他就更加惶恐起来，即使那只是处污水，但他也能够看得出来，他的脸色非常的不正常，简直比地上他那些已经变成了尸体的同伴们的脸色还要更加灰暗。
再联想到之前的所有一切，他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了。
身为武士，他早已经做好了战死沙场的准备，可是变成妖怪，连死后都不得安息，那可不是他想要的！
在短暂的犹豫之后，前野长康最后还是咬牙做出了决断，他直接扑倒在泥泞的地面上，同时双手高高举起：“浅井大人，还请您救救长康，长康愿以此重宝相谢！”
在他的双手之上是一个拳头大小的包裹，即使是被黑布遮挡，仍然有淡淡的金黄色光芒向外映射着。
躲在后面的藤吉郎不由得眼珠闪动，由于神猿附身后他所掌握的独特天赋，在刚刚接近对方之后，早已经第一时间感受到了那独特的气息。
而且那光芒他也再熟悉不过了，是灵石，而且还是纯度很高的灵石，高到了就算身为灵石商人的他，也是第一次见到的程度。
虽然没有神猿附身，在搜寻和感应灵石方面，浅井长政暂时还不如藤吉郎，但是在这么近的距离里，他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忽视掉的，这大概也是那些强盗会对他们展开凶猛攻击的原因。
这样看来，控制那些强盗的妖怪应该已经不在这附近了，否则它绝对会亲自出手的，灵石不止对于阴阳师们有很大作用，对于妖怪来说也是一样的。
只不过眼前的灵石并不是他的目的，更何况，有藤吉郎在身边，他今后还会缺少灵石吗？
“既然是你的宝物，那还是你自己留着吧。”
就在前野长康心生绝望，以为对方拒绝了自己的提议之时，浅井长政已经手掐法诀，飞快的在前野长康周身上下点击十几次。
随着法力入体，一个小小的桔梗阵也一闪而过，前野长康顿时痛哼一声，直接喷出了一口黑血。
但是在吐出了黑血之后，他却反而满脸的惊喜，因为他再一次的感受到了伤口的疼痛，他活过来了！
“非常感谢浅井大人的救命之恩！”
前野长康连连叩拜，同时手上的灵石仍然高举着，尽管浅井大人说了不要，但不代表他就真的不给了，算上刚刚，这已经是他第二次被救了！
浅井长政摆了摆手，示意对方无需如此：“前野大人，如果您真的想要报答我的话，就帮我一个忙好了。”
前野长康连连点头：“浅井大人尽管说，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全力以赴，如果我不能做到的话，我也可以去求我大哥帮忙。还有，您叫我长康就好。”
“很好，那我也不妨告诉你，我是浅井家的少主，这次来是想要招揽一些优秀的家臣。那么一份儿附近最杰出的浪人的名单，对于长康你来说，应该不是问题吧？”
“原来大人您竟然是浅井家的少主？”前野长康顿时又惊又喜，接着他用力的拍打着自己的胸膛，“放心吧，浅井大人，这个任务就交给长康吧！”
第六十一章 井之口之町
几个时辰之后，浅井长政等人已经来到了距离稻叶山城最近，同时也是附近最繁华的地区-井之口之町的酒馆里。
由于人口众多，再加上频繁的战乱，所以尼朋的粮食缺口是很大，自然也没什么多余的拿去酿酒，大概也只有井之口之町这种富裕的的地区，才会有大规模的酒类存在了。
藤吉郎和阿秀在旁边小酌，之前从未接触过酒的阿秀对这种拥有特殊味道的液体很感兴趣，不过基于她强大的身体素质，她这辈子大概都没办法享受醉酒的乐趣了。
浅井长政自己翻看着一张笔迹十分新鲜的名单，前野长康则带着几名新召集过来的小弟在旁边小心的伺候着。
名单上面有一些浪人的名字、年龄、以及大概的战绩，这全都是前野长康刚刚亲自写出来的。
目前来看，他的个人武力虽然不怎么样，充其量也就是能打那么三两个足轻，但却出乎意料的懂得一些基础的算术和情报收集。
可别小看了这一点，在这个终年战乱的时代，所有人都为了活下去而努力，根本没办法分心思放在其他的地方。
再加上许多人敝帚自珍，以及教育的缺失，有相当一部分的下级武士甚至写不出自己名字，至于那些平民，更是几十上百个里都未必能有一个会写字的。
这也是浅井长政从一开始就没想着从平民中招揽部下的原因，因为那只会白费力气，像藤吉郎这种出身低微却有能力的人，万中也无一。
可是在看完这份名单之后，浅井长政却并不满意，因为其中没有一个名字是他熟悉的，这说明他们在他所熟知的那个历史之中，完全没能翻出什么水花。
至于武力方面，最强的一个也不过是曾经浴血奋战，独立砍死过两头野狼而已，这要是换了浅井家那些知名的武将们，不说随便来一个都能做到同样程度，但能做到的也绝对不在少数，而且还不会受多大的伤。
“只有这些了吗？”
尽管浅井长政的语气平淡，脸上也没什么特殊的表情，但前野长康不是傻子，他当然能感受到对方的不满与失望。
可是他却没什么办法，他只能低头下拜：“非常抱歉，浅井大人，但这的确已经是附近所有知名浪人的名单了。”
略微停顿了一下，前野长康继续道：“毕竟，这里距离稻叶山城太近了。”
浅井长政顿时了然，他笑着摇摇头：“好了，长康，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是我太贪心了。”
的确，正如前野长康所说，这里距离斋藤家的大本营这么近，如果真的有什么能力出众之辈，恐怕斋藤家也不会忽视的。
如果不能将其收入麾下的话，那他们要么会被驱逐，要么就有可能会遭到杀害，毕竟这里原本的主人，可是有个“美浓蝮蛇”的外号啊，他也不会放任实力强大又不安分的浪人在他治下的区域里闲逛。
前野长康张了张嘴，不过最后还是没说什么，他只是再次深深下拜：“非常抱歉，浅井大人，让您失望了。”
“没什么，长康，你并不是我的属下，作为一个朋友，能够帮我这么多，我已经很感激你了。”
前野长康摇了摇头：“但是这和您的救命之恩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浅井长政轻轻转着手里的酒杯，嗅着那几乎没什么味道的寡酒，心里也有了一些新的想法。
自己已经暗示到了这个地步，再加上救命之恩，可前野长康还是没有提起他的大哥，那位川并众的真正首领。
果然，还是自己掌握的力量不够吗？
不过也是，除了自己还不能完全代表浅井家以外，小谷城距离这里毕竟也有些遥远了，川并众也不可能放弃他们赖以生存的木曾三川，转而跑到小谷城去侍奉自己。
毕竟他们川并众可是老油条了，在织田家和斋藤家之间都左右摇摆了十来年了，自己身上可没有什么王霸之气，能够让对方纳头就拜。
“算了，长康，那些就不要再提了，不过最近一段时间里，你还是不要路过那个区域了。”
“啊？”前野长康顿时一惊，他飞快的扫视了一眼左右，然后才低声道：“浅井大人，是那里还有妖怪的存在吗？”
浅井长政轻轻点头：“我们今日所杀死的，只是一些受妖怪力量影响的傀儡，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真正的凶手还隐藏在那附近。”
“啊？浅井大人，那会是什么样的妖怪？”
浅井长政暗自皱眉，这个前野长康，他的好奇心未免过于旺盛了一些吧？就算知道了是什么妖怪，难不成你还想着去报仇雪恨吗？
不过转念一想，他最后还是选择了如实告知：“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是某种虎妖，它拥有杀死敌人，并将其奴役的特殊力量。”
猫科动物般的竖瞳、巨大的动物掌印，以及杀死敌人后可以役使其尸体，综合这些情报，浅井长政轻易的推断出了对方的真实身份，一定是某种虎妖，昨天那些强盗，其实都是受虎妖所驱使的伥鬼。
为虎作伥，可不仅仅是个成语，更是某些强大虎妖所拥有的特殊力量。
只不过按照安倍晴明的记载，虎妖的能力远远没强大到这地步，每一头伥鬼都是需要虎妖亲自去施法才能加以转化的。
哪像之前，仅仅是受了点伤，破了个口子，就能将其转化，如果不是有自己在，前野长康也未必能够幸免。
这些伥鬼，某种程度上比十三樱村的樱花树妖驱使的尸鬼还更加危险一些，至少那些尸鬼没可能那么简单的就增加同伴的数量，可是被伥鬼们杀死的人类，如果不尽快处理掉其尸体的话，就会很快的被转变成新的伥鬼了。
究竟是这头隐藏在背后的虎妖修炼出了前所未有的能力，还是它掌握了某种独特的秘宝呢？
前野长康很是恨恨的道：“虎妖吗？真是可恶！”
他再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无力，他只是个凡人，一个并不算特别杰出的武士，根本没办法对抗传说中的妖怪。
浅井长政却感觉有点意思了，这个家伙，似乎对于妖怪的存在并不是特别惊讶，再联想到之前自己施展法术的时候，他似乎也只是惊讶于自己法术的威力，而不是惊讶于自己能释放法术...
他本人毫无疑问只是个普通的武士，那他又是从什么地方接触到妖怪和法术的事情呢？
会是他的大哥，川并众的首领-蜂须贺小六吗？
“好了，长康，今天就先这样吧，今后帮我多留意一下，如果有杰出浪人愿意投靠我，你可以让他们去小谷城附近的宫部城，那里的城主宫部继润是我的人。”
浅井长政伸手递过去了几枚特殊的令牌，那是他在小谷城制造的令牌，稍微附加了一点点法术，没什么特殊的作用，就是简单的做了个普通人无法发现的隐藏记号，暂时只有已经入门的宫部继润可以看懂。
再加上他临行之前的吩咐，等到宫部继润看到了令牌之后，也自然而然的就知道他们的身份了。
“当然，如果你或者你的其他兄弟们，我也十分欢迎。”
既然已经说到了这里，浅井长政也就不再遮遮掩掩了，虽然没多大希望，但至少这也算是他明确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前野长康虽然有些感动，但还是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承蒙浅井大人厚爱，但在下武艺不精，恐怕还不足以胜任。不过您放心，长康必定会全力以赴，完成大人您交代的任务。”
“呵呵，也好。”浅井长政也没有强求，对方的能力还不值得他过分重视。
他只是随口叮嘱道：“对了，另外还要麻烦长康你帮我转告一下，如果蜂须贺小六大人什么时候有闲暇的话，还请与我一聚，我对川并众的首领可是闻名已久。”
前野长康明显的犹豫了一下，似乎这件事情另他很是为难，不过最后他还是用力的点点头：“大哥暂时不在据点中，不过，还是交给我吧，浅井大人，我会尽力安排的。”
浅井长政顿时更加心生疑惑，仅仅是一个会面的邀请，为什么前野长康会这幅模样，难不成，这背后还另有隐情？
目前看起来，想和蜂须贺小六这位川并众的首领相会，似乎并不会太容易啊。
虽然有些不太舒服，但浅井长政倒也能够理解，川并众盘踞在木曾三川，能够一直独立于斋藤家和织田家之外，显然是有些特殊原因的，他大概也已经拒绝了很多次其他家的招募吧。
不想见自己，大概也是怕麻烦吧，毕竟一位大名的少主想要见他，只要正常人都能猜到大概的意图。
又寒暄了几句之后，前野长康就告辞离开了，尽管浅井长政一开始并没有想要他灵石的意思，但架不住他真心想要奉上，所以他最后还是勉为其难的收下了。
打开了那个小小的包裹，浅井长政打算先看一下具体的纯度和蕴含的能量，然后再决定该如何使用。
其实不管是封灵匣还是他的折扇，虽然外表看起来破破烂烂的，似乎很凄惨，但实际上损伤都不算太重，因为真正重要的不是外表，而是其中蕴含的法阵及能量，它们都是可以用灵石来修复甚至强化的。
只不过在打开之后，他却有了意外的发现，在那块儿灵石的下面，赫然铺着一张看起来有些陈旧，带着紫色花纹的纸。
这顿时让他非常的惊喜，甚至连灵石都直接放到了旁边，转而拿起了那张被多次折叠的纸。
入手后的沉重感，那不算陌生的纹路，以及那对于阴阳师们来说很熟悉的流动着的灵气，顿时让他越发的满意。
原本前野长康大概只是单纯的用来做个铺垫，防止灵石被碰坏，却完全不知道这张纸也许比眼前的灵石还要更加珍贵。
因为这并不是普通的纸张，这是由阴阳师制造的阴阳纸，其中不止蕴含着法力，也蕴含着一些特殊的法阵。
甚至一些要求较高的阴阳师们，还会亲手采集芒草，再耗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经过复杂的工序，最终将其制作成阴阳纸。
眼前的这张就属于这种，如果是普通阴阳师自己动手的话，哪怕来自震旦帝国的造纸技术早已经传遍尼朋，但没有个一年半载他们才别想真正做好。
不过在付出了这么多的时间和努力之后，阴阳师们也会获得丰厚的回报。
第六十二章 意外的收获
一般来说，阴阳纸对于阴阳师们来说，主要有两种用途。
第一种，是将其提前制造成各种纸人，在有需要的时候使用法力将其激活，然后纸人就会变成临时的仆役，亦或者是可以杀人的士兵。
更有一些法力高深的阴阳师们，可以制造纸鹤，千里之外也能传递消息。
许多有长辈或者师门，所以手中资源相对比较富裕的阴阳师，在刚刚接触到式神类法术，还没获得属于自己的式神之前，往往会制造一些纸人来服侍自己。
这种纸人可以被视为由阴阳师们临时制造出来的付丧神，尽管是最最低级的付丧神，但这种经验也十分的难得，对于他们以后驱使其他式神都有不小的好处。
当然了，纸人仅仅是个统称，如果阴阳师有想法的话，完全可以做出各种各样的式神，它们的外表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身上的符咒和法力，只不过纸人最为常见而已。
第二种，则是可以用来制造符咒。
阴阳师们可以通过提前注入法力，再结合符文和阵法，将法术临时储存在符咒上，然后他们在有需要的时候，仅仅需要一部分用以激活的法力，就能成功的施展出法术。
虽然一般情况下通过这种方式制造出来的符咒的威力，会比正式施展弱上一些，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其中法力的遗失，其威力也会逐步衰弱，甚至一旦符咒落水或被污秽，就很可能直接失效。
但是符咒仍然受到了阴阳师们的强烈追捧，因为它们能极大的强化阴阳师们的生存能力和遭遇突发情况时的应对能力。
一名初级阴阳师也许仅仅能释放出十道法术，但如果他随身携带了一百枚封印了法术的符咒之时，战胜强敌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以想象的事情了。
在安倍晴明那个时代，任何一名成名的阴阳师，不随身携带几百枚符咒都不好意思出门。
现在摆在浅井长政眼前这张阴阳纸，它不仅面积不小，至少能制造出四五十个纸人或者一百道符咒，浅井长政还在上面发现了特殊的防水符文，用这种阴阳纸制造出来的符咒，通常不会因为被普通的水浸湿而失效。
就在浅井长政思考着该如何最大限度的利用这些阴阳纸的时候，耳边的藤吉郎突然扯着嗓子喊道：“浅井大人，说起来，我们也差不多该去拜见道三大人了吧，自从他隐居鹭山城之后，我们都还没见过面呢！”
浅井长政闻言不由得略微有些诧异，先不说在公众场合突然间这么大声的叫喊，显然是一件有些失礼的事情。
藤吉郎这家伙本身也不是特别爱炫耀的家伙，他为什么会在这里突兀的提到他和斋藤道三之间的关系呢？
但是稍微扫了一圈周围的客人之后，浅井长政就知道对方为什么会这么做了，其实还是因为他。
因为讶异于阴阳纸这种意外的收获，所以他并没能及时的将口袋收紧，导致灵石的外貌已经被许多人看到了。
这块儿正不住往外散发着光芒的黄金宝石，几乎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就算是被浅井长政带有审视意味的眼光扫过，大部分人也没有闪躲，只是略微有些狂热的看着璀璨的宝石。
更有几个身影，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付过了茶钱酒钱，悄悄的顺着门缝溜了出去。
随便想想，浅井长政就知道待会儿估计会有些乐子了，他顿时不由得有些懊恼起来。
不是懊恼即将产生的麻烦，而是懊恼于他自己的疏忽和大意，甚至是愚蠢。
尽管在从小谷城出发之前，他就已经提前做好了充足的准备，思考过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以及应对的策略，可是在发生了一连串的事情，并最终来到了这个暂时的安稳之地后，他还是有些松懈了，这里可不是他浅井家的领地啊。
在公众场合拿出这样会散发着光芒的宝物来，接下来肯定少不了麻烦，他这次实在是有些愚蠢了。
不过，这也算不上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凭借他现在所拥有的力量，再加上有武艺高强的阿秀在身旁，除非是动用数以百计的军队，否则普通的零散毛贼根本不可能会是他们的对手。
可是这里是距离稻叶山城非常近的城下町，除了斋藤家以外，又有谁能随便调动军队呢？
更何况，除了是浅井家的少主以外，他浅井长政和斋藤家可还有些亲缘关系呢，他的某个姐姐，正是斋藤家现任家主斋藤义龙的的妻子。
尽管这种联姻只是为了表明两家互相之间没有敌意，实际上也谈不上有多么多么的友好，但这已经是一张非常有用的牌了。
再次扫视一圈，那些或好奇或贪婪的面孔纷纷低下了头，但浅井长政已经差不多记清所有的面孔了。
眼看着阿秀已经吃饱喝足，甚至还打包了一些，他也就点了点头：“好，我也休息得差不了，稍后我们就出发，前往拜会道三大人。”
原本在家中的时候，他曾经听说斋藤道三和斋藤义龙父子之间并不和睦，因为双方都怀疑义龙并非道三的亲子。
有传说义龙是被道三放逐的土岐家家主的遗腹子，义龙的母亲其实是道三从土岐家抢夺过来的，那位名为深芳野的土岐家姬妾，其实在被抢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怀孕了。
在这个年代，普通人当然是没办法鉴定血统的，所以随着传言愈演愈烈，流传的范围越来越广，这对儿父子之间的矛盾也随之不断激化。
如果义龙真的是土岐家的遗腹子，那他和道三之间不仅有着深仇雪恨，而且他还有着比道三对美浓地区更加正统的统治资格，因为美浓地区本就是属于土岐家的，是被道三一路下克上夺取的。
所有斋藤道三曾经考虑过跨过自己的儿子，直接将家督的位置交给孙子。
虽然如果儿子都不是亲生的，孙子肯定就更加不是了，但是相比野心勃勃的儿子，他对于年幼的孙子的统治力明显更高一些。
但是没想到美浓蝮蛇最后还是将家主之位传给了义龙，自己则在距离这里不算太远的鹭山城隐居起来。
在这政权交替的期间，斋藤家内部竟然也没有出现什么骚乱或动荡，而是平稳的过度，想必也出乎了很多人的预料之外。
不是什么人都能轻易放弃自己手中的权利，转而交给更加年轻的后代，这在古老的东方帝国的历史中，早已经无数次的被证明了。
哪怕再怎么英明神武的皇帝，在年老体衰之时，都不可避免的会对自己年富力强的太子产生怀疑甚至是嫉恨，这是人之常情。
更何况斋藤道三可是有着“美浓蝮蛇”美名的，其心性之残忍狡诈根本无需多言，他难道就不担心他儿子义龙在正式继任家督之后，再反悔吗？
也不知道他们父子之间，到底达成了什么样的和解条件，才变成了现在的局面，否则一旦斋藤家发生内乱，周围一圈虎视眈眈的大名们，可都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的。
不过，如果事情继续按照自己所知道的那个历史进行下去的话，他们父子之间必然还有一战，就算是多出了法术和妖怪这些东西，历史的大趋势也不会随随便便就改变的，也许自己该提前做好准备。
一边想着这些事情，浅井长政一边打算去结账，然后他就看到更多的客人都已经悄悄溜向了四面八方。
他们行色匆匆，显然都十分焦急，整个小店一下子就显得空荡荡了，甚至连老板都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溜走了。
显然，他早已经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所以宁肯损失一些金钱，也要保住自己的性命，更或者其实他也是向某个人通风报信去了。
浅井长政一时间不由得失笑起来：“阿秀，看起来我们被小看了呢。”
阿秀当然无法开口，她只是握紧了手里的武器，用力的朝浅井长政点点头，示意她随时都可以进行战斗。
“你们惹上麻烦了，哪怕是和川并众有些关系，你们也无法躲过这一劫，因为这里是斋藤家的领地。”
浅井长政顺着声音望了过去，发现是在最靠后的位置，一个略显阴暗的角落里，拥有披肩长发和一撮儿漂亮小胡子的青年男子，正在那里自斟自酌着。
尽管只是穿着一身平服，但虎口上厚重的老茧，以及墙边立着的那足有一人高的巨型武士刀，似乎都在说明他绝对不是个好惹的家伙。
浅井长政微微眯起了眼睛：他可以百分之百的确定，在他们一开始坐下休息的时候，那里是空无一人的，他也绝对不会忽视对方那柄特殊的武器。
就算对方坐的地方有些阴暗，但还不够让他完全不被注意到的地步，可是自己之前却真的没有发现对方，这说明对方是后来的，而且必定拥有一些极为特殊的，可以隐藏自身存在的力量。
会是忍者吗？如果是的话，那他必定是个忍术极为高深的家伙。
而且他使用的武器..
第六十三章 斋藤利三
大太刀，也被称之为野太刀，在定位上十分类似震旦帝国的斩马刀，如果力气足够的话，一刀下去，往往会将敌人连人带马一起斩为两段。
但它却并不是眼下的尼朋战场上常见的武器，因为它对于手臂和腕力都有极高的要求，力气不够的话，根本达不到武器的最佳效果，反而有可能被敌人趁势一击致命，毕竟大太刀的武器性质就决定了它的攻击速度会极为缓慢，威力很强的同时破绽也很大。
可是如果你的力气足够的话，其实用其他武器，比如长枪什么的，往往也能发挥出很好的效果，没必要非得练这种偏门的武器，连拜师都不好拜。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那就是大太刀这种武器极易损坏，一刀下去，砍到坚硬骨头上会使大太刀受损，如果收力不及时而直接砍在坚硬的地面甚至岩石上，损伤只会更大，甚至一场战斗报废一把大太刀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和打造武器的工匠的手艺没有太大关系，凡铁制造的武器总有其极限。
一场战斗就要更换一把大太刀的话，哪怕是对于很多中级武士来说，也都是不可承担的重负，而能承受住这种损失的武士，恐怕也会为此而心疼不已，毕竟几乎所有合格的武士，都非常珍惜自己的武器。
所以到了现在，尼朋几乎已经没有几个使用大太刀作为武器的武士了，知名的流派更是一个也无。
总而言之，既然选择使用大太刀作为武器，说明眼前的武士不止有足够的财富，足够的力量，更有足够的自信，是个不错的高手。
当然了，还有另外一个可能，那就是他本质上只是个哗众取宠之辈而已，但那就是和他自己的小命开玩笑了。
别的不说，就他这副造型行走在野外，肯定会有很多不服气或好奇的野武士和浪人，会去主动挑衅他的。
来了兴趣的浅井长政索性直接走了过去：“哦？那依你所言，我该怎么做，才能避免这个麻烦呢？”
青年男子放下了酒杯，直直的望了过来：“将灵石交给我，我来帮你解决这个麻烦。”
“哈哈，原来如此，那么你和其他人，本质上也没有什么区别吗？”
虽然脸上笑着，但是浅井长政却是暗自提起了注意力，因为在来到酒馆之后，他从未提起过灵石二字，可是对方却用了这个称呼，这真的只是个单纯的巧合吗？怎么可能！
“不，灵石在武士的手中只会带来危害，只有交给我，才是最安全的。”
说到这里，青年男子还扫了一眼后面一言不发的藤吉郎。
浅井长政顿时就明白了，对方一定是认识藤吉郎，并且知道藤吉郎所拥有的特殊才能的，那么结合之前藤吉郎所说的和斋藤道三之间的合作，这个家伙，其实是斋藤家的人吧？
只不过，为什么明明藤吉郎是替斋藤道三收集灵石的，这家伙在看向藤吉郎的眼神里，竟然还有着一丝丝的厌恶？
“哦，那不知可否告知我们你的名字？”
青年男子轻哼一声，很是有些倨傲的道：“我是斋藤家的足轻大将，斋藤利三是也。”
说话的同时，他再次看了一眼藤吉郎。
这一眼，也让藤吉郎立刻察觉到了对方对自己的厌恶，在被神猿附身之后，他虽然在力量和体力等各方面的能力并没有被提高多少，只有敏捷方面小有强化，但是在感知他人对自己的态度方面，却大幅度的提高了。
这也是他之前为什么明明身怀灵石重宝，却仍然愿意和浅井长政和阿秀一起行动的原因之一，因为他没有感受到任何的杀意或者其他恶意，也没有感受到鄙夷之类的情绪，他只感受到了好奇与平淡。
而现在，他虽然仍然没有感受到丝毫杀意，但却感受到了无法掩盖的憎恶。
明明他们之前从未见过面，对方为什么会这么看他？听对方的姓氏，很可能是斋藤家一门众，那对于自己就更不应该有厌恶之情才对啊？
在心生惊诧的同时，藤吉郎隐约感觉有一道灵光在心间流过，同时也为了不再继续被对方威胁，他下意识的开口道：“小的是奉道三大人之命，前往收集灵石的，就算是要交出灵石，也是要交给道三大人才对！”
“啧，道三大人？那么你就是那个藤吉郎吧。既然如此，我也不管这件事情了。”
胡乱的抹了把胡子，明显有些不爽的青年男子在桌上留下了一点钱，然后背上了大太刀，转身就出门了。
“啊？浅井大人，他、他怎么...”
藤吉郎完全没有想通，对方为什么会就这么轻易的放弃了，明明刚才对方还看起来那副模样，结果自己就说了两句话，他就直接走了？
旁边的阿秀也是眨着大眼睛，满脸的疑惑，难怪母亲生前时要带自己在林中隐居，外面的人说话也太难懂了吧？
相比之下，浅井长政倒是面带笑意：“大概，是因为他很想要你的灵石，却又缺钱吧。”
藤吉郎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他和斋藤道三之间是纯粹的买卖关系，每一块儿灵石斋藤道三都是要花钱的，而且还不少，所以藤吉郎光靠这个买卖，就已经攒下了不少的身家，回老家连娶三个漂亮的妻子也不在话下。
可是斋藤道三是美浓的上任大名，他拥有足够的财力去购买灵石，刚刚那名武士显然不可能有那么多的财富。
虽然这里仅仅有一块儿，这种纯度惊人的灵石，价格也必定要更加惊人，普通武士根本买不起。
刚刚那个用大太刀的家伙显然也是个识货的，他知道他出不起这个钱，所以就想试着哄骗一下，想来个空手套白狼。
这种小手段当然见不得人，不过他也算是光棍，在被识破之后，他就十分干脆的转身离去了。
但是想通了这点之后，藤吉郎脸上却并没有多少喜色，他只是连忙促催着：“浅井大人，我们还是快些离开吧，刚刚那些人显然都是去报信了，如果我们不快点走的话，恐怕要惹上更大的麻烦了。”
“而且刚刚这家伙，我总感觉他有些不太对劲。”
“嗯，是不太对劲，他身上有法术的痕迹，虽然极其的淡薄，淡薄到了我需要走近才能真正察觉，要么是他学艺不精，要么就是他天赋太差，但的确是法术。”
这是浅井长政刚刚确定的，也顺便确定了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斋藤道三也绝对不简单，他收集灵石，绝对不会像是他对藤吉郎所说的什么只是单纯的为了收藏。
这样看来，也许他可以先去见见斋藤道三，然后再去看看他那个便宜姐夫，美浓的现任主人-斋藤义龙。
“啊？法术？”
诧异的同时，藤吉郎也满脸的羡慕，不过他识趣的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只是小心的捧好浅井长政那个装着狐狸小红的竹筒，跟随在浅井长政的身后。
他现在算是看明白了，原本道三大人在位的时候，他提起这个名字时，总是会受到额外的关照，可是在道三大人隐居之后，仅仅过了这么几天，这个名字就已经没有原来那么好用了，刚刚那些家伙似乎并不怎么忌惮。
阿秀倒是无所谓，事实上她之所以会跟随着浅井长政他们一起行动，一方面是因为大家曾经并肩作战过，而且浅井长政还救过她，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想更多的见识一下外面的世界。
比如说刚刚酒馆里吃到的那些饭菜，就比她自己做的好好吃许多呢！
第六十四章 道三隐居之地
离开了井之口之町后，浅井长政并没有太过着急赶路，除了对自身实力的自信以外，他还有另外一个目的，那就是见识一下其他家武士的力量。
他们在酒馆待了那么长时间，那觊觎他手中黄金宝石的人，想必都已经准备妥当了吧？除了一些盗匪之流，说不定还能有几个强大的武士呢。
在小谷城的时候，他对那里的足轻和武士们的素质很失望，不算已经成为他便宜徒弟的宫部继润，以及差不多等同于投靠他的远藤直经以外，值得他另眼相看的人可以说是屈指可数了。
现在既然来到了斋藤家的领地，那就看看对方能拿出什么样的实力来吧，反正以浅井家和斋藤家现存的姻亲关系来看，只要他没失手杀死了什么高级的武士，普通的比试也不会带来什么真正的危险。
可是尽管浅井长政拒绝了藤吉郎抄近路的提议，选择了在更容易被人发现的官道上行走，甚至为了让对方尽快的追上，浅井长政还主动降低了前进的速度。
但是一直到他们离开井之口之町大半个时辰了，他们还是没有遇到任何拦路者，更没有任何追兵存在。
眼看着随着翻过了一个小山坡，一座小小的山城已经映入眼帘，藤吉郎不由得松了口气，因为他们马上就要抵达这次的目的地斋藤道三所隐居的鹭山城。
都到了这里了，那些家伙是肯定不会追上来了，道三大人虽然隐居了，但手上也仍然掌有一部分力量，在这里对自己动武，那就是不给道三大人面子了。
与之相反，浅井长政却很是有些不爽：“这些家伙，难不成都是些无胆鼠辈吗？亏我还这么期待。”
虽然嘴上这么抱怨着，但实际上他已经猜到了背后的真相，不是那些家伙没有胆子，恐怕是有胆子的家伙都被之前那个使用大太刀作为武器，叫做斋藤利三的家伙给劝阻了吧。
在未曾表面身份之前，他装傻充愣想骗取灵石也就算了，可是在表明身份之后，他如果还放任其他人袭击藤吉郎，多少也有点说不过去了。
可是他竟然能够强行制止了所有人的贪婪，这样看来，斋藤利三那家伙在斋藤家也有不低的能量啊。
不过也难怪，除了斋藤道三父子和斋藤利三以外，整个斋藤家诸多一门众之中，好像也并无特别出色的人物，甚至单单就人才来说，还不一定比得上浅井家。
浅井家的武士们也许在平均能力上并不特别出色，但他们有一个最大的优点，那就是几乎所有人都对浅井家十分忠义，他们是真心的想要看到浅井家发扬壮大起来。
不像斋藤家，根据后世的历史记载，上到一城之主，下到中低级武士，能力大都平庸也就不说了，关键是二五仔和墙头草也全都齐了，有这么一大帮子部下，除非家主自身能力特别出众又时刻保持警惕，否则很容易就变成其他大名的盘中餐。
当然了，这大概也和斋藤道三以特殊手段上位脱不开关系，他毕竟是有着“美浓蝮蛇”的外号的，一路下克上，最终成为大名的他，如果手底下真的有能力超越他的武士，他大概也很难保持平静吧？
现在好不容易出了这么个有能力，忠诚在一定程度也能保证的一门众斋藤利三，他受到家主的重用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藤吉郎闻言不由得再次抹了把额头上的虚汗，聪明如他，当然也很快就看出来了浅井大人似乎是在故意等着那些人来找茬。
可那却不是他所希望的，浅井大人和阿秀自身都拥有非常出众的武艺和远超常人的天赋，根本不是他能比得了的，一旦真的打起来了，最先倒霉的，恐怕就只有他藤吉郎了吧？
所以像现在这样安安稳稳的到达目的地，其实更符合藤吉郎的期望。
他打了个哈哈，主动岔开了这个话题：“浅井大人，前面就是道三大人的隐居之地了。”
“嗯，的确是个不错的地方，如果单单用来隐居的话，甚至有些浪费了。”
顺着藤吉郎手指的方向，浅井长政也看到了那座山城，而且因为有法术和守护灵在身，他也许看得比藤吉郎还要更远一些。
他原本以为斋藤道三会跑到一个人烟稀少的地方建立起一座府邸，然后安度晚年。
可是现在看来，眼前这座在山腰上建立的鹭山城，一看就知道拥有着极为强大的防御能力，完全可以当个小型的军事基地了。
甚至浅井长政可以断言，只要守将不犯大错，只要山中补给足够，他在短时间内抵挡三五倍兵力的围攻，恐怕都没有任何问题，看起来斋藤道三对于他的儿子义龙也不是完全没有任何的防备。
不过，在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建立起这样一座山城，甚至连山体都被开凿了一些，这绝对是一项浩大的工程，尤其是以现在低下的生产力来说，更是难以想象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和时间。
按理说，这种山城应该是十分有名的，可为什么当他在小谷城的时候，却似乎从未听人提及过鹭山城这一词语呢？
藤吉郎嘿嘿一笑，率先在前面领路：“道三大人虽然隐居了，但他毕竟还有些仇人，也有些部下，也的确是需要一座城池的。”
浅井长政点头，这话不错，斋藤道三一路上位，都是踩着别人的鲜血与尸骨的，虽然他手段狠辣，但总有些幸存者，自然也就会催生出一些复仇者了。
原本他住在守备森严的稻叶山城中，那些复仇者们自然是拿他没有任何办法，但如果他随随便便就找了个地方隐居起来了，那些复仇者们是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一边闲聊着一边赶路，浅井长政很快就注意到前面是一大片花海，随着轻风吹拂，五颜六色的花朵都一起微微摆动着身体，看起来倒是挺不错的。
在看到这幅画面之后，一直都不怎么会表达自身情感的阿秀也不由得停下了脚步，她将头盔摘下，暂时挂在马鞍上，探身走入花丛之中，摘下了几朵小花，放在鼻尖轻嗅起来。
浅井长政不由得微微出神，在他这个角度下，在阳光映射之下，此刻的阿秀显得极为美丽。
其实原本阿秀的面容就极为出色，但是她出色的战斗力和神秘的身份更加吸引浅井长政的注意力。
再加上她大部分时间都用头盔把她那张略微有些偏中性的脸庞遮掩住，以及她无法开口说话，这让浅井长政往往会下意识的就忽略掉她的真实性别，只把她当作一个实力不错，可以信赖的同伴，而忽略了她也是个美女的事实。
由于黄龙和比翼鸟两个守护灵的存在，以及安倍晴明传承的缘故，浅井长政知道只要不死，随着时间的推移，自己将变得越来越强大，世界上能配得上他的女人也会越来越少。
抛去阿秀身份和血统的秘密不提，如果能有一位像阿秀这样的伴侣，应该也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吧？
至少，他不用太过于担心伴侣会被敌人挟持或利用等狗血事情的发生，以阿秀现在的身手，寻常十个八个武士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更何况很明显她还远远未到极限。
就如同自己一样，刚刚踏出森林的她，也在学习和进步着，如果她能真正弄懂她身体内隐藏的秘密，掌握那种特殊姿态的话...
就这样，阿秀轻嗅着花香，浅井长政则望着她的俏脸陷入了思考，不远处本来还想说些什么的藤吉郎，看到这一幕之后不由得会心一笑，悄悄后退了几步。
他也是二十几岁的人了，当然明白眼前是什么情况，事实上他已经就已经发现了些矛头。
不过也对，两个人都这么年轻，又都这么强大，大概也只有他们才配得上对方了
那么，如果自己能促成这件事情的话，当自己出仕浅井家的时候，俸禄会不会再多上几成呢？
藤吉郎自以为动作隐秘，但还是没能瞒过如今感知越发敏锐的浅井长政，看着对方那略带揶揄的目光，浅井长政知道对方想必也看出了他的心思。
他当即不由得稍微有些尴尬，很快就转移了视线。
但就这么一转头，他的注意力瞬间就被远处的一片暗绿色的草丛给吸引了目光，他立刻迈步上前，想要仔细确认一下。
一看到他前进的方向，藤吉郎也顾不得其他了，他连忙出声阻止：“等等，浅井大人，小心，那里经常会有毒蛇存在！”
“哦？真的吗？”
浅井长政身子微微一顿，暂时停下了脚步，同时对自己心中的某个猜测越发的肯定了，这个形状，这个色泽，这个气味，又特别吸引毒蛇的出现...
这时藤吉郎已经不知道从哪里找了根木棍，飞快的跑到浅井长政的身旁，接着用木棍在那片除了颜色有些特殊，外表和其他杂草并不多大区别的草丛里戳个不停。
接着浅井长政就看到起码有五六条一米来长的蛇被他吓走了，从它们花花绿绿的身体和三角形的脑袋来看，它们毫无疑问都是些毒蛇。
浅井长政感受稍微有些棘手了，虽然有守护灵的加持，他的体质异于常人，但他还真不知道自己对毒素的抵抗力如何，更不想白白被毒蛇咬上几口。
旁边的阿秀也是轻轻的退后几步，本来没有太多表情的小脸上，此刻也流露出明显的嫌弃与厌恶，这甚至是当初她对战尸鬼时都没有过的表情。
本来还有些不爽的浅井长政，在看到这一幕后不由得微笑起来，凡是女生，大概都很难接受这些冰冷的爬行动物吧？不过这样的阿秀，看起来反而更加可爱了一些呢。
第六十五章 蝮蛇神域
一边继续驱赶着草丛中可能存在的毒蛇群，藤吉郎一边给浅井长政诉说着这里流传的故事。
“没错。不知从何时开始，也许大概几十年前？总之这附近开始出现大量的蛇群。”
“它们的种类和大小都不相同，但唯一共同的是都有毒，都很致命，这直接导致附近的居民纷纷搬离这里，使得这里最终变得荒无人烟。”
“直到道三大人选择在这里建造了山城，蛇群的数量才开始变得稀少起来，每年也没有那么多被蛇群咬死或毒死的人了，本地的居民因此而对道三大人心生敬畏，他们认为是道三大人驱逐了蛇群。”
“后来道三大人在山里建造起了一个白蛇神社，再加上他那个流传已久的外号，所以这片广大的区域，最终也被附近的居民称之为蝮蛇神域。”
说话的同时，藤吉郎满脸的向往。
如果有朝一日，他也能像对方一样，拥有那么响亮的称号，那他再次回到清洲城乡下的老家时，他就可以挺直了胸膛告诉所有人，他可不仅仅是个农民的儿子！
浅井长政点头，接着探身轻轻用手指抿碎了一根草叶，感受着那暗绿色的汁液带给皮肤的刺痛感之后，他终于彻底的印证了自己的猜想。
这种特殊的草在安倍晴明的传承中有所记载，它们可不会随随便便的在野外出现，因为它们的成活率很低，生长条件更加苛刻。
哪怕是有一部分阴阳师们刻意的种植，想要以其为原材料，提高自己毒属性式神的毒液威力，也很难有多少收获，更遑论如此一大片健康而茂盛的草丛了。
在有史以来所有的记载之中，如果能顺利的生长出这么一大片草的话，那就都只有一个原因：这附近有名为夜刀神的特殊守护灵存在。
这种毒草其实是受它的灵力影响而出现的伴生物，因为它掌握着特殊的毒系力量，那些毒蛇也是因为感受到了它的存在，才会自发聚集过来的。
而且和普通的蛇类不同，除了可以用身体缠绕敌人将其窒息，用毒牙向敌人注射毒液致其死亡以外，夜刀神还有其他不同于蛇类的进攻方法，那就是用头顶上锋锐至极，宛如利刃般的角进行攻击。
会是斋藤道三掌握了夜刀神的力量吗？
那这样一来，浅井长政就能明白为什么他会甘心用大量金钱从藤吉郎手里收购灵石了。
作为守护灵之一，灵石当然也可以作为夜刀神的食物或者补给，它们可以让它变得更强，更别说斋藤道三本人也有很大可能懂得如何借用灵石的力量。
这也就能够解释得通，为什么斋藤道三能够从区区一阶卖油翁，最终顺利的一路下克上，最终成为了美浓的大名，而许多对他不利的人，都死于各种莫名其妙的原因。
掌握了法术的力量，再加上阴险毒辣的性格，想要杀点普通人可再容易不过了。
只是可惜了那些被迫背井离乡的本地居民们，他们大概从最开始就搞错了一件事情。
斋藤道三，也许并不是他们的拯救者，恰恰相反，很可能正是他带来了那些毒蛇啊。
不过，至少他们大都还活着，并且能继续的为斋藤道三提供粮食和税收，这种行为倒是非常符合他的行事风格。
“蝮蛇神域吗？呵呵，走吧，藤吉郎，我们一起去拜会道三大人。”
不过藤吉郎却并没有立刻行动起来，反而显得有些扭捏：“那个，浅井大人...”
浅井长政有些不解：“怎么，你不是这里的常客吗？有什么为难的地方吗？”
藤吉郎更显尴尬，他搓了搓手：“虽然小的之前也来过很多次，但每次都是带着灵石来的...”
浅井长政顿时恍然，看起来斋藤道三还真是把藤吉郎当个纯粹的工具人啊，听藤吉郎这意思，如果不带灵石的话，斋藤道三还不一定让他进门了？
随即他也不由得叹了口气：“抱歉，藤吉郎，这都怪我，把你宝贵的灵石全都用掉了，害得你两手空空。”
他接着话音一转：“不过你不要担心，等我结束游历之后，你随时可以去小谷城找我，不管你是否愿意出仕我家，我都绝对不会辜负你的。”
虽然之前是因为他们全都遭遇了生命危险，所以才不得已为之，但不管怎么说，的确是他用掉了藤吉郎好不容易找来的灵石，他也需要给对方一个承诺，如果不是他提出了要求，藤吉郎当时其实是可以携带着灵石安全撤离的。
再次得到了浅井长政明示，自己未来可以入仕浅井家成为真正的武士，藤吉郎顿时笑开了花，一张黑脸都皱成了一团，如果不是因为一直在心里提醒自己要注重礼仪，他恨不得当场跳起来欢呼庆祝。
出仕浅井家，那浅井大人言下之意，自己也能成为真正的武士了？
当然了，在表面上他还是要客气客气的：“哪里哪里，浅井大人言重了，您也是为了铲除作恶的妖怪，也是为了挽救小的我的性命...”
浅井长政摆了摆手：“不用再说了，藤吉郎，不过，现在我们也有办法。”
一边说着，他一边随手掏出了前野长康交给他的那块儿灵石：“用这个，虽然数量上稍微少了点，但是这块儿灵石的纯度极高，想必道三大人也愿意为此见你一面。”
其实他还有另外一个办法，那就是直接表明他的身份。
因为政治需要和利益交换，斋藤义龙娶了他某个从亲戚家过继来的姐姐，两家也是有姻亲关系的。
但是用这个方法，其实他并不确定斋藤道三是否会愿意见他。
建造了这么一座山城，拥有夜刀神这样的守护灵，又大肆的从藤吉郎那里收购灵石，要说他斋藤道三没有任何其他阴谋或野心，是心甘情愿的隐居于此的，谁信啊？
如果斋藤道三认为浅井长政的到来可能会影响他的某个计划，他还真未必愿意见他，所以还是先用藤吉郎的办法吧。
藤吉郎见到浅井长政把这块儿灵石都拿了出来，他顿时连连摆手：“浅井大人，这块儿灵石是前野长康大人送给您的宝物，小的怎么能拿它呢？”
“让你拿着就拿着，不要啰嗦了，这就算是我稍微补偿一下你吧。”
这是浅井长政内心的真实想法，尽管纯度很高，但他确实是没把它太放在心上，更何况有藤吉郎在这，以后他真的会缺少灵石吗？
藤吉郎能为了金钱给把灵石卖给斋藤道三，自然也能卖给他浅井长政。
更何况，虽然相处时间不长，浅井长政也能过看得出来，藤吉郎并不是完全为了金钱的，他真正想要的是出人头地，金钱只是帮助他更快出人头地的工具而已。
可惜，基于时代的局限性，斋藤道三并不能给他真正想要的东西，甚至是整个尼朋，除了自己以外，大概也只有包括织田信长在内的几人，能够真正给予他吧。
谁让他只是个农民足轻的儿子，而非武士的后代呢？
见到浅井长政的态度极为坚决，藤吉郎也就没再坚持，连声道谢后，小心的将灵石接了过去，然后重新带路朝鹭山城前进。
由于要不停的用木棍驱赶草丛中可能存在的毒蛇，所以几个人前进的速度并不快，就算是阿秀很快勉强克制住了自己的厌恶，和藤吉郎一起行动起来，也并没能有多少改善，甚至反而更慢了一些。
因为越往山上赶去，杂草的高度也越高，其中隐藏的各种东西也也来越多。
甚至不单单是毒蛇了，到了后来，不仅有蜈蚣、蜘蛛、蟾蜍、蝎子、蜥蜴等比较常见的毒物，更有一些浅井长政也说不上来，但一看外表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的毒虫。
这下子连藤吉郎都忍不住抱怨起来了，因为他以前来这里的时候，可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浅井长政闻言若有所思，他接着放眼望去，发现四面八方尽是杂草，完全没有任何被开辟出来的道路，他不由得问道：“藤吉郎，这座山一直都没有道路吗？”
“是的，浅井大人，小的之前来这里，每次都需要这么做，只不过这次不知道为什么草丛里的东西有点太多了。”
“那你知道平时有多少人生活在鹭山城上吗？”
藤吉郎抹了把汗，他的体力完全无法和浅井长政或阿秀相比，又要时刻提防可能出现的毒虫，所以尽管山路并不长，但他还是满脸汗水，现在简直像是个泥猴了。
“据小的所知，大概有一百多人吧，上面似乎没有任何平民，除了侍女以外，道三大人还保留了一些武士和足轻作为护卫，。”
浅井长政闻言目光闪动，他开始飞快的在心里计算着：“一百多人吗？那每天的粮食消耗就接近一石，放眼望去，山上没有任何道路可言，他们又是如何将粮食运上山的呢？”
第六十六章 鹭山城上
此时的尼朋生活条件很差，再加上肉食禁令的存在，普通人每餐基本上只有一些腌萝卜之类的算是菜，然后就是各种杂粮了。
只有武士级别的人才能在吃饭团的时候有点酱油或者海带作为佐料，真想吃肉，那就得是高级武士甚至是城主级别的小大名了，而且基本上还只有一点点鱼肉。
浅井长政之前在小谷城的时候，也不是每天都能吃到鱼肉，所以他之前才会说宫部继润手底下那些僧兵们的生活很好，因为一看他们油光满脸的就知道他们平时没少吃肉。
在缺乏肉食和营养的情况下，每个人的饭量都很大，再加上由于练武和操练的需求，武士和足轻毫无疑问都很能吃，每天两顿的话，就算是省着吃，一斤大米都完全不够。
浅井家之前在和六角家激战之时，那些有名有姓的武将几乎无一例外，全都是些干饭人，一天得吃两三斤的大米。
一石米大概在150斤左右，山上这一百多人一天就是一石米，斋藤道三不可能天天派人下山去买米，那就势必要提前做好准备，或者每隔一段时间再一次性购买大批粮食了。
就算是山中早有大量的粮食储备，可这山上完全不像是能种植蔬菜的模样，他们肯定也需要定期下山买菜、买盐，以及其他日常用品的吧？
那这么一来，问题就出现了，为什么山上没有任何道路可言呢？
如果他们需要定期下山购买货物的话，哪怕是再怎么偏僻的小路，起码也要有一条的，可现在怎么看起来好像他们上山之后，就一辈子都没打算下来了呢？
所以说，这座山城，其实还另有其他出路吧？
但是这些就没必要和藤吉郎说了，更不用让阿秀知道，告诉他们反而有可能露出破绽，只要自己小心留意就好。
事实上直到目前为止，浅井长政还有些搞不太清楚，阿秀究竟是为什么会和自己一起长途跋涉来到这里，是因为想要报恩，还是因为好奇，亦或者是其他自己不知道的原因呢？
由于靠近山城的野外平原上，茂密的草丛中毒虫层出不穷，所以浅井长政他们还是稍微花费点功夫才抵达山脚下。
一如身后的平原，山上也没有任何道路可言，尽管这座小山大概只有几百米高，但浅井长政估计他们至少要耗费半刻钟甚至更多的时间，才能抵达山顶。
不过没等他说些什么，他突然间神色一动，察觉到了远处有一丝异样，同时原本一直没什么表情的阿秀也突然间握紧了武器，快步走到了他的身边。
一看她的模样，不管是浅井长政还是暂时一无所觉的藤吉郎，都感觉到了不对劲，因为阿秀的这副状态，表明她感受到了一点点威胁。
几秒钟之后，十几个黑衣蒙面，手持镰刀和锁链等武器，做忍者装扮的家伙就跳了出来，拦在了他们的面前。
“这里是道三大人的隐居之地，不欢迎外人，请立刻离开这里！”
虽然斋藤家对外的情报显示，他们并没有和任何知名的忍者之里合作，不过作为曾经统治了美浓地区的一方大名，而且还是背负了不少恶名的大名，斋藤道三自己养些忍者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甚至连生性懦弱怕战的浅井久政，也都在小谷城里养了一些忍者，只是他们大多没什么能力而已，常年被助力于六角家的甲贺忍者们屠杀，大多根本没来得及成长起来，就已经在半途夭亡了。
这时藤吉郎非常主动的靠了过去：“这位大哥，小的藤吉郎，是道三大人的御用商人，专门为他搜集黄金宝石的。”
浅井长政闻言不由得微微挑眉，藤吉郎这家伙，竟然还藏了这么一手，没想到他竟然还是斋藤道三的御用商人。
在尼朋，由于商人身份低下，又过分逐利，所以往往不被喜欢正面厮杀来证明自己勇武的武士们所看重，战国大名们也通常不会与普通的商人展开直接的交流。
但是各个大名们还是需要和商人们展开交易的，不仅仅是因为商人那里有各种生活用品甚至是兵器甲胄等，更因为遍布尼朋各地商人们，通常也承担着一定的打听情报的任务。
他们虽然在专业性上不及忍者，但因为身份特殊而不会像忍者们那么引人注意，所以也能打听到很多有价值的情报，尤其是关于城市里钱、粮、盐、铁的动静。
一旦这方面有变化，通常就意味着一场战争即将到来，这对于大名们来说是很有用处的。
所以大名们通常会把某个城下町的商人们都聚集起来，从中选择一位最富有或者最有用的，作为他指定的御用商人。
成为了御用商人之后，商人不仅能够直接和大名做交易，在城中往往也会获得一定的特权，御用商人们也会更加努力的为大名们服务，这也是一种双赢。
藤吉郎既然已经成为了斋藤道三的御用商人，说明实际上他在对方心目中的地位也没有他描述的那么惨嘛。
可惜，因为浅井久政实在过于不堪，结果到现在为止浅井家都没有什么有实力的御用商人，等到浅井长政主政之时，这方面他也要花点心思。
几名领头的忍者对视了一眼，然后问道：“那他们两个是谁？”
浅井长政气度不凡，身侧那名全副武装，连头带脸都被头盔遮住的武士看起来似乎还是名十分少见姬武士，他们自然都不会将其视为普通的浪人。
“他们两个是我雇佣的武士，大哥您也知道，最近路上并不太平。另外他们也是道三大人的仰慕者，所以我就带他们过来了。”
藤吉郎直接按照他们之前在路上商量好的说了出来，并且也将得自于前野长康的那块儿灵石拿了出来。
见到散发着光芒的金色宝石，几名忍者这才稍微放松下来，显然都是识货的，并且对于他们的主人和藤吉郎之间的交易都很清楚。
再次上下打量了几眼浅井长政和阿秀，除了有些惊异于对方有些过于杰出的容貌和身高以外，忍者们并没有感受到什么威胁，所以他们也没再有什么多余的动作。
“藤吉郎是吗？山上毒虫很多，跟在我们身后。只不过道三大人可不会随便见两个陌生的野武士。”
藤吉郎连忙陪笑道：“那就麻烦大哥你了，有空请大哥你去井之口之町喝酒。至于道三大人那边，没关系，我会亲自和他说的。”
看着满脸带笑的藤吉郎，浅井长政也稍微有些感叹，果然很会做人啊，哪怕没有神猿附身，单单凭借他的这副口才待人接物的能力，藤吉郎未来也绝对不会局限于一名游商，这是他绝对做不到的。
不过这家伙也是分人的，他自从遇到自己之后，就一直自称小的，但换了眼前的忍者之后，哪怕有求于对方，他也没有自称小的，这说明在他的内心深处，其实多少还是有些自尊或自傲的吧？
在忍者们的带领之下，浅井长政几人开始朝山上赶去，在穿越杂草的时候，领头忍者拿出了一种绿色的短棍，凌空挥舞了几下，接着浅井长政就听到草丛中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有不少小东西正在飞快的逃离。
他立刻就明白了，那种短棍具有特殊的功能，可以极其高效的驱赶毒虫，所以他们完全不用像藤吉郎之前那么麻烦的打草惊蛇。
他稍微嗅了嗅，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腥臭味，一如山下那种夜刀神伴生草的味道，看起来他们另辟蹊跷，竟然把它们做成了驱蛇药。
也难怪，名为夜刀神的特殊守护灵，称之为毒蛇之王也毫不为过，具备这种功能再正常不过了。
藤吉郎也看出了这种特殊道具的好处，这要是拿到外面去卖，绝对能值得大价钱，可惜不管他怎么试探，忍者们都一语不发，只是静静的带路。
越往山上浅井，山路也就越崎岖，到了最后，甚至不乏一米左右的狭窄道路，右侧则干脆就是悬崖，普通人掉下去觉悟幸免的可能。
在这种情况下，守军抵挡十倍敌人的进攻也是很轻松的事情，甚至不用进攻，恐怕都会有不少敌人自己坠下山崖。
这也更加让浅井长政肯定了心中的那个猜测，这种小路，根本不可能用来运输可供上百人食用的粮食，斋藤道三他们一定有其他的密道。
再次翻过了一片险峻的峭壁之后，忍者们引领着他们来到了一片相对比较平坦的地方。
浅井长政环视左右，发现这里面积很小，除了正中间一座看起来相对高大一些、华丽一些，大概是斋藤道三的居所以外，四周也只有那么几十间房屋，看起来似乎承载不了多少人居住，倒是勉强能和藤吉郎之前说的那个人数对应起来。
一些足轻打扮，带着简陋的阵笠、披着半截儿草披的家伙正侍立在四周，大概就是这里的守卫了。
在浅井长政出现的那一瞬间，数十道目光就纷纷汇聚过来，在他们周身上下扫个不停，接着似乎看到了领头的忍者，他们这才纷纷掉转头去，不再关注着他们。
即使只是短短几秒钟的注视，即使那只是无形的视线，但浅井长政却也感觉到了如同实质般的压力，他当即就忍不住心里吐槽：这哪里是什么普通的足轻啊，哪怕是浅井家的职业也大多比不过他们啊！
别的不说，就凭这几十名足轻打扮，扮猪吃虎的家伙，借助鹭山城这里特殊的地势，他们完全能轻松抵挡五百名以上的足轻，如果有谁敢轻视他们，必然会付出极为惨重的代价。
如果他们对自己有恶意的话，恐怕就算自己加上阿秀，也几乎不可能战胜他们，甚至连逃跑都将成为一种奢望。
而且以斋藤道三的性格来说，明面上展露的这些家伙，绝对不会是他的全部力量。
该说不愧是统治了美浓几十年的蝮蛇吗？就算是隐居于此地，也仍然保持着相当的势力。
真是该死，为什么在此之前从未听过任何人提及到这些精锐力量呢？
他们会不会是斋藤道三使用了什么特殊手段训练出来的精锐？比如说，法术的力量？
有太多的疑问在浅井长政的脑海中浮现出来，他感觉稍微有些后悔了，自己仿佛像只主动踏入狐狸穴的兔子。
“道三大人正在里面等候，你可以进去拜见。”和藤吉郎说完话之后，领头的忍者转而看向了浅井长政，“不过在获得道三大人的许可之前，你们两个不能进去。”
他一说完，浅井长政立刻就感觉其他忍者们的视线几乎全都聚集到自己的身上来了，似乎在以这种方式提醒着他，他们对他保持着极高的警惕。
不过到了现在浅井长政也就不太在意了，斋藤道三为了上位，他在过去的几十年里堪称恶行累累，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除掉他这条老毒蛇，他谨慎点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这里毕竟是人家的地盘，稍微遵守一下他们的规矩也无妨。
更何况，这些忍者尽管表面上看起来很危险，但比起旁边那些家伙就不算是什么了。
藤吉郎先是朝浅井长政歉意的一笑，然后才推门而入。
大概几句话的功夫，里面就传来了一个中气十足，却略微有些含糊的男声：“既然是藤吉郎的朋友，那就让他们两个也一起进来吧。”
第六十七章 初见道三
进屋之后，浅井长政这才知道为什么对方的声音会有些含糊。因为那个看起来大概五十来岁，半个脑袋都没有一根毛发，剃成了典型月代头的老年武士，正一边烤着火，一边大口的咀嚼着某种动物的肉，完全不顾他后面几米之外就是一尊佛陀的雕像。
不过也难怪，尼朋的这些和尚也没几个遵守清规戒律的，娶妻生子，乃至于烧杀捋掠，这是很多和尚都做过的事情，甚至如大名鼎鼎的本愿寺家等和尚，更是公然占据一城一国，参与天下争霸的大事，真正精修佛法的反而寥寥无几，他们的所作所为在本质上和其他武士似乎并无多大区别。
也许对于尼朋的和尚们来说，和尚这个身份最大的好处，大概就是能让他们不用缴纳那数目和种类都很繁多的税收，以及可以借助宗教信仰，更好的从愚民愚妇们那里敛财吧？
“哈哈，没错，果然不愧是道三大人啊。”
在浅井长政进屋的时候，藤吉郎大概又在拍着对方的马屁，不过自从门被推开之后，斋藤道三的注意力就全都被浅井长政给吸引住了，不谈外表，单看那个风度就绝对不会是什么为生活而奔波的浪人。
“藤吉郎，你这猴子，这就是你所雇佣的浪人吗？我可不认为你能出得起这样的价钱。”
藤吉郎当即傻笑着挠头：“嘿嘿嘿，不愧是道三大人，其实是浅井大人救了我，又顺路过来拜见您的。”
“浅井大人？”
这时浅井长政踏步上前，拱手行礼：“浅井新九郎长政，拜见道三大人。”
在看到对方的那一瞬间，一直沉眠在他心脏处的黄龙突然跳动了几下。
根本无需任何语言，他立刻就明白了，斋藤道三必定也是拥有某种守护灵的，不管是不是夜刀神，它都已经能让黄龙都感觉到一丝丝的威胁了，这还是前所未见的事情。
大概是因为斋藤道三已经获得了守护灵很久很久，与守护灵的契合度也已经非常高了，所以早已经积蓄了足够多的力量吧？
“新九郎？”
斋藤道三放下了手里的烤肉，小声念叨着这个名字，虽然这个名字并不罕见，但是对于他来说也不算是普通的名字，因为他和他儿子斋藤义龙的小名，也都是新九郎。
几秒钟之后，他也终于想起了对方的身份：“哦，原来你是久政大人的儿子新九郎啊。不过长政，这是你元服之后，久政大人为你取的名字吗？”
武家常说武运长久，长在久前，斋藤道三一时间并不能完全理解，浅井久政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情和目的，才会给自己儿子取这样的名字的？
这和他过去的表现可不太符合，他实在不像是个有野心有抱负的家伙。
浅井长政闻言不由得微笑：“不，这是我自己取的。”
“我和父亲大人之间有一些分歧和误会，我无法接受和六角家家臣之女的指婚，所以我现在已经出奔成一名浪人了，藤吉郎也并没有完全骗您。”
一边说着，浅井长政一边毫不客气的坐在了斋藤道三的对面。
看到他的动作，身侧的阿秀也是有样学样，跟着一屁股坐了下去，距离他大概不到一米远的地方。
“六角家家臣之女？”斋藤道三眨眼间就想出了其中的关键，他一时间不由得摇头失笑：“久政大人还真是...”
让自己的儿子和敌对大名家臣的女儿成婚，而且还是什么指婚，能够答应这样的事情，大概也只有那个浅井久政了吧。
不过能毅然出奔，并且为自己取名为长政，眼前的少年武士倒是出乎意料的有决心，倒也没有辜负新九郎这个名字。
稍微来了点兴趣的斋藤道三索性也不再吃什么烤肉了，他接着问道：“那么，长政，接下来你又有什么打算呢？”
即使看起来年老体衰，甚至半秃的头上还有着不少白发，看起来似乎只是个寻常的老武士，但是此刻他眼中散发出那种智慧的光芒，却让任何人都绝对不会轻视于他。
浅井长政也同样如此，不过早有准备的他还是按照原计划进行。
“我打算游历一番，在拜会道三大人您之后，先去南方的尾张织田家，接着大概会去京都或者界镇见见世面吧。”
虽然皇室衰落，但浅井长政仍然打算去京都看看，毕竟在地理位置上，京都距离浅井家的小谷城之间仅仅隔着一个琵琶湖而已。
至于界镇，则是位于京都更西方的一个港口城镇，同时也毫无疑问是目前整个尼朋最为繁华的地区。
据说那里拥有大量的商铺，到处充斥着各种千奇百怪的商品，在其他地区非常罕见的火枪或者大炮，在那里只是最常见的物品之一，吸引着来自整个尼朋的游商与客人。
更有一些南蛮人常年居住在那里售卖来自异国的货物，浅井长政也想要去见识一下，如果他们说的也是英语的话，那自己也许自己能做些什么。
更何况，他也想要知道，既然尼朋已经出现了妖魔鬼怪，并且也有一些诸如阿秀、竹中半兵卫，以及眼前的斋藤道三等具有非凡能力的人，那在传闻中同样非常怪异的南蛮人，会不会同样也有具备一些特殊的力量呢？
要知道根据他目前所掌握的信息，在很多南蛮商人出现的同时，往往也会有一些宣传异教信仰的神父圣女出现，他们，是否会掌握着名为圣光的特殊能力呢？
“尾张织田家？你去那里做什么？”斋藤道三越发的来了兴趣。
要知道在外人看来，织田家刚刚平定骚乱没多久，虽然占据了富饶的尾张地区，但是国力物力都不算很强，至少没法和邻近的斋藤家相比，也远远不及尾张东面的，由“东海道第一弓取”今川义元所统治的今川家。
甚至眼下的织田家在整个尼朋暂时也是排不上什么名号，大概也就是和浅井家半斤八两。
唯一比浅井家好的地方，大概就在于尾张地利环境不错，物产丰富，战争潜力和经济潜力都明显更大一些吧。
只不过，织田家现任领主的名声，可并不怎么好啊，甚至还不一定比得上被人诟病已久浅井久政...
浅井长政毫不犹豫的道：“当然是去见见织田信长啊，我想要看看真正的他是什么样子的。”
织田信长，真正的战国风云儿。
支持基督教、收黑人为武士部下、率先施行兵农分离政策、大肆利用火枪大炮铁甲船、会说英语、穿西装，等等诸如此类的举动，展现出了完全超越于时代的智慧和远见。
以后世历史观之，甚至有一个信长定律：凡是与其为敌者，要么被他干掉，要么就是因为各种原因而被老天爷给收走了。
除了初期略微有些困顿，之后一直顺风顺水的他，几乎被人怀疑是一名和王莽一般的穿越者，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本能寺的那场大火。
“哦？去见那个尾张大傻瓜吗？”
没错，尽管浅井长政知道织田信长未来可能会有多大的成就，但是现在他背负的却是尾张大傻瓜的称号。
织田信长不仅特立独行，而且还做了不少骇人听闻的事情，比如说在自家老爹的葬礼上向棺材投掷抹香，以及后来逼得从小一直负责教育他的老师不惜切腹劝谏等等，而这还仅仅是他辉煌战绩之二而已，其他小事儿更是数不胜数。
浅井长政闻言不由得微笑：“如果他真的只是个尾张大傻瓜，道三大人又怎么舍得将女儿嫁给他呢？”
如果说浅井久政把义女嫁给斋藤义龙是为了主动向斋藤家示好，以此来维护两家的关系，那斋藤道三将以美貌而闻名的宝贝儿女儿浓姬嫁给实力更弱的织田家，却绝对不仅仅如此。
要知道尾张织田家和美浓斋藤家可不是什么和睦相处的邻居，织田信长他老爸在世的时候可没少和斋藤家打仗，甚至还曾经一度打到过道三的大本营-稻叶山城的脚下。
在这种情况下，把自己的宝贝儿女儿嫁给织田家，斋藤道三绝对不会不明白那会有什么后果。
可他最后还是那么做了，这难道真的只是为了展现斋藤家的诚意吗？他根本不需要那样做，因为两家之中大多数情况都是斋藤家在占据着上风啊！
第六十八章 坐论天下（上）
斋藤道三当即摇头失笑，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他总不能坦白说，他一开始其实真的是以为对方是个大傻瓜，所以才想要自己女儿过去，凭借种种手腕玩弄那个傻瓜，然后把整个织田家都当成嫁妆带过来吧？
只不过在真正见到信长之后，他就知道自己的图谋彻底失败了，还赔上了一个更胜寻常男子的女儿。
信长绝对不是个傻瓜，甚至恰恰相反，其才能出众到连他都忍不住事后感叹：“在我死后，也许我的子孙都要沦落到为织田信长牵马吧？”
尽管浅井长政的提问让斋藤道三感觉稍微有些难堪，但他却并没有真的因此而生气，他反而对眼前的少年武士更加感兴趣了。
虽然外表和行事风格都有着极为明显的区别，但是这种大胆至极的提问，表明他同样并不畏惧于自己的身份和地位，他拥有极为强大的自信心。
更重要的是，他能看得出对方的眼中充满了热情和希望，这和几年前那个青年几乎一模一样。
来了兴趣之后，斋藤道三非常大方的递过了几串他自己亲手烤制的烤肉。
浅井长政也没客气，接过来就放进了嘴里，害自己爬了半天的山，也的确该补充一下体力了。
还别说，斋藤道三的手艺真不错，而且他明显加了不少诸如辣椒之类的特殊调料，更进一步的提升了口味，这让好多天没吃上一顿好饭的浅井长政感觉格外的香。
尽管辣椒等调味品在眼下的尼朋还很贵重，甚至勉强算得上是奢侈品的一种了，因为它们全都是南蛮人从国外带过来的，但对于斋藤道三来说，自然是可以享受得起的。
一边吃着烤肉，两个人一边闲聊起来。
完全没有提上半句他名义上的亲家公，斋藤道三只是一个劲的询问浅井长政对于各地的大名，以及对于整个尼朋的天下大事的看法。
如果要询问浅井长政各种关于民计民生的细节，他可能会感觉有些棘手，因为他懂得基本上全都是理论知识，根本没有任何实践的机会。
但是对于这种大略方向的问题，浅井长政还真是是没有半点的畏惧。
他毕竟是有着后世记忆的，知道几乎所有尼朋有力大名的大体行事风格，以及其生涯中所曾达到的最高成就，哪怕在这个拥有妖魔鬼怪的平行世界，也能起到极大的作用的。
某种程度上，这是比他身上来自于安倍晴明的传承，甚至是黄龙更加有价值的东西，哪怕是个普通的低级武士获得了这些记忆，也必定能在混乱的尼朋中取得一席之地。
再加上之前和竹中半兵卫的相互探讨，他对于这方面的认知，绝对超过尼朋的所有人之上。
一番问答之后，斋藤道三很是惊叹，甚至是有些忌惮于对方的智慧，浅井家拥有这样一位英明且智慧的少主，对于其他大名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斋藤家和浅井家的路程可并不算太远啊。
但随即他不由得摇头失笑，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已经退位的他不再是斋藤家的家督，他并不需要花费过多的精力去关注这方面的事情了。
而且就算浅井家真的在对方的带领之下迅速强大起来，甚至吞并了斋藤家，他也不会再去做什么了，因为他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不过到了最后，他最终还是没能忍住：“那么新九郎，以你看来，谁最有希望上洛？”
上洛，指的是外地大名带兵进驻尼朋的首都京都，以此炫耀自己武力的行为。
其中的洛，其实是指洛阳，也就是隔壁震旦帝国的数代首都，由于尼朋深受震旦影响，所以最终演变成了现在的意思。
根本没有任何犹豫，浅井长政斩钉截铁的道：“如果说当今尼朋谁最有可能上洛成功，取得整个天下的话，毫无疑问，当属东海道巨人今川义元。”
今川义元，骏河名门今川氏的第九代当主、东海道第一弓取、幕府足利将军家的同族、源氏后裔...
有太多的光环和荣耀围绕在这个不到四十岁的男人身上了，并且他也有足够强大的，完全不辜负他名望与身份的实力。
目前今川家在经过多年的征伐之后，领地包括骏河、远江、三河以及尾张的一部分，据说其总石高超过百万石，可谓冠绝天下，整个尼朋能够与之相提并论的，也只有三好家等寥寥数家而已。
就算是这个百万石大几率是他们吹出来的，但哪怕去除三分之一的水分，今川家六七十万石绝对还是有的，比起眼下只有十来万石的浅井家，强了不止一个级别。
按照每百石可动员三到四名足轻来算，今川义元随随便便也能召集起两三万大军来，这在还未曾实行兵农分离的尼朋来说，简直堪称恐怖。
今川义元又号称东海道第一弓取，个人不管是武力、政略还是军略，都属当世一流，麾下也有一批相当不错的文臣武将。
而且在数年之前，由那他位现在已经逝去的老师太原雪斋所推动的甲相骏三国同盟，也让其拥有了非常稳定的后方。
今川、武田、北条，是三家领地紧挨在一起，同时实力都非同一般的势力。
在经过多年试探以后，三方都知道其他二者不是好惹的，因为互相都极为忌惮，谁也没把握真正击败谁，所以三家为了避免空耗军力而使其他家坐收渔翁之利，才最终达成的这个同盟。
其中今川义元的优秀表现也贡献颇多，他可不是什么纸上谈兵的家伙。
综上所述，甚至可以说只要他在战略上不犯大错，整个尼朋几乎没有几个能够与其抗衡的势力。
而他上洛需要直面的对手呢，大略来看，其实最直接的只有织田家以及六角家两家而已。
前者虽然比浅井家富庶很多，综合实力也要强上不少，但早年领地被今川家吞食了不少，双方在边境上几乎每年都有战斗，偏偏织田家到现在为止还未彻底完成统一。
织田家现任家督信长有个庶出的哥哥织田信广，有个三弟织田信行，有个姑父织田信安，他们各自瓜分了织田家的一部分力量，而且还都和织田信长不是一条心，因为他们都对于家督的位置有野心。
根据浅井家的情报，织田信长眼下的领地大概能有二十万石左右，比浅井家差不多要多上一倍，而且织田家的尾张是出了名的粮仓，土地很是富庶，所以实际产粮还要更多一些，但是要说和号称百万石的今川家比，那还是远远比不了的。
以织田信长目前的直领来说，他能招募到两千，还是三千的士兵呢？
至于六角家，本来综合实力比未曾内乱前的织田家差不了太多，只不过身为浅井家的宿敌，常年的征战也在给六角家不断放血。
浅井久政本人固然是不善武事，但浅井家也有一批忠心且勇武的将士，这给六角家带来了不少麻烦。
而且六角家和控制了近畿的三好家也并不和睦，因为六角家是大将军的乌帽子亲，大将军的元服仪式还是在六角家举行的，这导致他们之间关系极为亲密。
对于经常欺压大将军的三好家，六角家自然是不会有什么好态度，一方面是关系摆在这里，另一方面也是六角家能够从中获取不少利益，所以尽管三好家势力极为庞大，但六角家也经常与其发生各种摩擦矛盾。
和称霸近畿地区的三好家做对，可不会像面对拥有庸主的浅井家那么轻松，多年相持下来，六角家其实也已经不堪重负了。
大概也正因为如此，六角家才会想着赐婚于浅井长政以求和平，先稳定一方面，然后再专心对抗三好家吧。
这还是浅井长政离开小谷城之后，逐步了解各方面的信息之后，才渐渐明悟过来的。
两个拦路的敌人都不算太强，而且还都处于虚弱状态，这两家合起来大概能勉强动员出超过上万的大军，但哪怕是他们联手，也绝难达到今川家的兵力。
其实如果今川义元真的选择上洛的话，斋藤家和浅井家也是有机会出兵拦截的，只不过他们一来并不是今川义元上洛路线的首要敌人，二来本身也没想着上洛，和今川家的并没有直接的冲突。
他们自然也没必要去耗费力量和今川家开战，因为那根本没有意义，只会便宜周围其他的敌人。
相比织田家和六角家，他们还更多了一个选择，那就是老老实实的作壁上观，再找机会看看是否能从织田家和六角家身上撕掉几块儿肉来。
所以按照正常情况来看，只要今川义元想，并且为之做好充足的后勤准备，他几乎就肯定可以顺利的上洛，沿途根本没有可以真正阻拦他的敌人。
而且他也没有任何的后顾之忧，因为他和今川家东面的北条家、北面的武田家都是姻亲，三家强力大名互相结盟，家中各嫁一女，娶一女，于是形成了整个关东，乃至于整个尼朋最强大的稳固同盟-甲相骏三国同盟。
他们当初定下的策略就是今川家向西上洛，北条家向东征伐，武田家往北进攻，继而瓜分整个天下，目前来看，这个联盟几乎牢不可破。
更因为他今川氏是将军足利氏的同族，他一旦上洛，完全可以取而代之，成为新任将军，届时再讨伐各地大名，天然就占据了大义的名分。
事实上浅井长政也在为这个问题而苦恼着，如果今川义元击破了织田信长，打开了上洛的第一条通道的话，接下来包括浅井家在内的沿途各家必然无法幸免于难，尼朋的战国时代也许就要提前结束了。
可如果织田信长反败为胜，那这个尾张大傻瓜就要一飞冲天了，织田家可以收复失地，乃至于就近接收今川家的领地，可距离更远的浅井家却没有什么机会接收这些飞地，而且到目前为止浅井长政也都还没想到什么好的解决办法。
他唯一能想出来的，大概也就是试着趁机招揽一些人才，挖挖今川家的墙角了。
第六十九章 坐论天下（下）
“今川义元吗？”斋藤道三咀嚼着这个名字，并未感觉到丝毫意外，因为就算是以他来看，也只有那个男人拥有最大的可能了。
可是不知道怎么，在听完了浅井长政的话之后，他的心中却难免有些失望，似乎他的直觉告诉他，浅井长政不应该仅仅如此而已。
奇怪，为什么从一开始他就有一种特殊的感觉，总感觉对方似乎仍有未曾展现的锋芒？
看着斋藤道三似乎开始坐在那发呆了，浅井长政也不以为意，道三老头现在也六十来岁了吧，已经超过了尼朋平均寿命的两倍不止了，有点老糊涂也是正常的，他就稍微体谅一下吧。
趁着对方发呆的时候，他顺手将烤架上的烤肉递给了旁边的阿秀，她盯着这里已经很久了，大概也是被辣椒的特殊香气给吸引到了吧？
恰巧回过神来斋藤道三看到了这一幕，他顿时不由得哑然失笑。
尽管那名武士带着头盔看不清容貌，进来之后也一言不发，但从对方盔甲对于样式上，他还是很容易就判断出了对方的性别。
出奔成为了浪人，身边却还带着一名年轻的女性，果然还是个少年啊。
只不过，自己的烤肉可不是那么好享受的啊...
眼中微微闪动着光芒，斋藤道三索性重新开始了烤肉，身为上任斋藤家家督的他，此刻竟然像个低级的厨子一样为两个浪人服务，如果传出去恐怕根本没有人会相信。
“三好家可不会坐视不理的，近畿仍然是他们的地盘。”
控制了近畿地区的三好家是真正的权臣，甚至数次把大将军像狗一样赶出京都，还得大将军到处求人说情，才最终得以重回京都。
三好家内部的一大堆人更是占据了朝廷的各种重要职位，他们虽然看不起大将军、也看不起如同吉祥物般摆设的天皇，但如果让外地的大名抢走了京都的控制权，对他们还是有着不小影响的。
浅井长政呵呵一笑：“三好家吗？三好家家督三好长庆固然不凡，他的弟弟们也勇武善战，但是除此之外，他们的地盘虽大，人心却不齐，对外的形势也很恶劣，在多次放逐将军之后，天下又有几个大名会真的对其表现出友善呢？”
虽然在眼下的尼朋，将军和天皇全都是吉祥物，根本比不得哪怕最小的大名，因为他们手里压根没有半点兵权，土地也几乎为零。
没钱没粮也没兵的他们，只能靠来自各地大名的救济来过活，甚至养不起手下的公卿们，以至于大量公卿迫不得已离开京都，向他们曾经压根看不起的武士们弯下腰，只为了讨口饭吃。
但是像三好家做得这么狠，这么绝，这么明显的，还是仅此一家。
各地的大名们虽然也都不太看得起将军和天皇，但是他们不会真的做出实际行动，也不会流于表面，只有三好家会。
这也让大名们对三好家的警惕之心大大的提高了，三好家连将军都这么随意折辱，那身份和地位都不如将军的其他大名呢？众多势力都难免有类似的担忧或顾忌。
再加上三好家向四周继续扩张的意图十分明显，出于对各自利益的考虑，所以周围的大名们或有意或无意的，形成了一个隐秘的包围网。
当然了，据说在斋藤家更东北方的越后地区，有一个大名是真的单纯只是为了三好家折辱将军，所以才极为愤怒，甚至不止一次声称要讨伐无道逆贼，那就是被称之为越后之龙的长尾景虎。
只不过越后距离京都距离太远了，他还有一个号称甲斐之虎的宿敌武田信玄在，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家伙这辈子也就只能喊喊口号了。
总而言之，三好家所统治的近畿地区是整个尼朋的中心区域，但也正因为如此，他们的每一步行动都要保持谨慎。
在形式有利的时候，他们可以随意向周围扩张，但一旦发生意外，形势立刻就可能会逆转为他们四面八方都是敌人，所以三好家可以欺负周围的小大名，可以偶尔和六角家发生摩擦，但他们绝对不会轻易和今川义元这般实力的大名发生正面冲突。
浅井长政故意停顿了一下，等待斋藤道三稍微消化自己的看法，接着他又故意卖了个关子：“而且在三好家中，还有一个很像道三大人您的人存在呢。”
“像我？”
斋藤道三一时间有些不明所以，但同时也升起了好奇心，他虽然没有自命不凡到认为自己是全天下独一无二的，但要说有谁像他，至少到目前为止他还没发现。
哪怕是他的儿子斋藤义龙，也只是武艺不错而已，在其他方面可比他当年差多了。
“没错，他的名字是松永久秀。”
哪怕是在充满了下克上的战国时代，但是像斋藤道三这么阴狠毒辣的人也毕竟是极少数，可是浅井长政知道恰好有一个人和他非常的相似，虽然他现在还装得像是个忠心耿耿的臣子。
斋藤道三顿时来了点兴趣：“松永久秀吗？我听过这个名字，他是三好家的权臣，深受家主信赖。”
浅井长政轻轻点头，却不欲就此多谈，他只是飞快的略过了这个话题：“不过道三大人，您真的认为今川义元会选择上洛吗？”
“嗯？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暗自记下了那个名字的斋藤道三顿时精神一振，知道也许真正的重头戏要来了。
“就算是上洛成功，也不过是拥有大义而已，可是整个尼朋又有几个大名真正会在意这些呢？”
“如果是我的话，我更愿意选择借助上洛的名义，来吞并沿途的织田家和六角家，等到慢慢消化了新的领地之后，再真正上洛。”
没错，这才是浅井长政的真正想法。
如果今川义元选择上洛，那他就会得罪附近一大堆的大名，就算他顺利击破了织田家和六角家，但也必定会浪费不少财力物力，等他来到了近畿地区，还要面对大几率会出手攻击的三好家。
先不说最终谁胜谁败，这对于今川义元后勤等方面的压力毫无疑问会非常之大，说不定在新归附的两家之中，还可能会有不甘心的武士趁机作乱，想要光复本家，这种事情在流行下克上的尼朋可并不罕见。
但如果他徐徐图之，花费数年的功夫将织田家和六角家的领地彻底消化完毕，统合了众多文臣武将和大军，然后再重新上洛的话，起成功几率必定会大大增加。
反正他今川义元今年还不到四十岁，对于农夫来说基本上是快活到头了，但对于出身高贵、保养得当的他可以说正处于人生巅峰状态，就算再等个三年五年也不算什么。
而且浅井长政可以十分的确定，距离今川义元正式上洛的时间绝对不会太远了。
一方面是因为有历史的惯性所在记载，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眼下正是织田家最为虚弱的时候，如果错过了这个机会，今川义元必定要付出更多的代价才能征服织田家，那对他的野心绝对会很不利。
斋藤道三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接着他再次笑了起来：“很好，这次会面很愉快，虽然你长得并不像信长，但在面对你的时候，我还是不由自主的会想起他，我有些期待你们的正式会面了。”
对于浅井长政来说，这可是个相当不低的评价了，因为斋藤道三可是几乎把织田信长认为是当代最优秀的年轻人，他甚至感叹他的后代也有大概率会沦为为信长牵马的地步。
“承蒙赞誉，可惜道三大人您没有第二个女儿。”浅井长政并不十分谦虚的接受了这个评价。
斋藤道三闻言一愣，但他随即立刻明白了浅井长政的意思，他当即不由得眼神闪动了一下，接着他哈哈大笑起来。
“是啊，可惜我没有第二个女儿，否则我也许会收获另一个优秀的女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