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0章 和谈(4)
沈从墨端着手上的一盏酒盏,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宋珩,漾出了一个宛若春花般的笑脸来。
守岁的夜晚其实是很无聊的,但是偏偏便是北雍的风俗,用过了晚膳,下人便是将桌子上的食物给撤下了,今夜藏剑山庄里头的奴仆便也是过节了的,在备下晚膳的时候,便是来宋珩这个当家主母的面前讨了赏钱,这也可算是一个大家族里头的一个风俗习惯,在年夜的晚上会同主母讨个赏钱,也算是讨一个吉利。
水碧是早早地提醒了宋珩这一点,甚至是早早地备下了,宋珩给了府上伺候的人每人二十两银子,每个人的脸上都展露出了笑靥来,对于府上的下人来说,最好的便是遇上一个开明而又不刁难的主子,像是藏剑山庄这般,也可算作是下人们最好的归宿了。
一年难得的年岁,沈家便是沉静在这样难得的氛围之中,入眼便是一派喜庆的颜色。
守岁的时间漫长,宋珩本就不耐,便是取了常日里头常看的书,身上盖着一块厚实的毯子,倒也还算是保暖,沈从墨端了一壶温着的酒自斟自饮。
夜越是夜的时候,便是越发的难熬,因为太静了,仿佛是一声呼吸就能够打断这般安静的氛围似的,沈从墨不敢开口,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应当同宋珩说些什么,她是他的妻子,明明是最亲近的人,却也是最疏离的人,甚至于他连一句:天冷晚欲雪,欲饮一杯无?这样的话都是不敢同她说的。
说是不怨,可心中到底还是有些不大甘心的。
是的,不大甘心。
沈从墨想,自己大约也不过就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男人而已了,这所求的,也不过就是他心中有着自己的妻子,而自己妻子的心中也是有着他罢了。他觉得这个心愿,也不算是太过艰难吧。
在沈从墨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便是已经握住了宋珩手上的书册,宋珩抬着眼睛,有些不解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沈从墨,他的脸色因为饮了酒的缘故,显得有些红,到底还是一副温润的模样,用往昔也是没有多少差别的。
“醉了?”宋珩看着他,攒出一个笑来,“醉得狠了便是去歇上一歇吧,等过了子时便是可以去安睡了。”
沈从墨看着宋珩那漾开的一抹笑,她的神情一贯是淡然的厉害,在露出那一个笑的似乎竟然是多了几分温润的色泽,竟然是多了几分温柔,水一般的温柔,这对于沈从墨来说是极其少见的,宋珩待他一贯是有礼数,这礼数便是不同于他们是夫妻的关系,反而像是在对着一个客人,又或者她将自己从未置身在沈家少奶奶这个身份上,自然地也便是是斯文有礼,疏远的叫人觉得有些心寒,而今夜,她这一个浅浅的笑容,倒是滋生了沈从墨心中的那一点点的旖旎,那一个笑触碰到了他心中最是柔软的地方。
“阿珩。”他轻声地唤着,微微伏低了身子,温润的唇便是擦过宋珩的嘴角,也仅仅是擦过了她的嘴角罢了。
宋珩微微向后靠了靠,她看向沈从墨的神情如初,只是那笑容之中没有了之前的那温和,清冷而又生疏。
“果真是醉得厉害了,可是要我扶着你回房去休息的?”宋珩看着沈从墨,那模样之中没有恼怒,平静的就像是在问一个陌生人一般。
沈从墨低低地笑了起来,他往着宋珩身旁的位子上一坐,便是饮下了一口酒。冬日天凉,本事温热的酒在转瞬之间也便是变得冰凉彻骨,沈从墨便是半点也不觉得有什么冰凉似的,只是喝的有点急,被呛着了。
因为咳嗽,沈从墨的脸色越发的鲜红,就像是酒醉过后的人一般,熏染得那酒气更加浓重了起来。
“是醉了吧!”沈从墨笑着,他的声音因为咳嗽而略微有些喑哑,他想,他大约是真的醉了的,若非是醉得厉害了又怎么可能会是敢于对宋珩做出这种事情来,他渴望了千百次的,也非是在这种时候再喝了酒之后方才是能够对着她的,可偏偏,他却是清醒的厉害。
“你的心中,就不能我为停驻一点点?”沈从墨比出一个手势,他委实是一个不贪心的人,只要求一点点,一点点就已经足够了,他比着那手势,心中有着一种冲动,想要将自己两个手指之间那堪比米粒一样的距离再稍稍拉长一点点,只要一点点,不多,最多不过就是一个指甲盖长短也便是可以了。
宋珩看着沈从墨,那眼神黑黝黝的,“你醉了,今晚这事,我们便是不提吧!”
宋珩的神色如常,“你若是愿意,我们便是在这里再聊聊,等着那时间过去,一同守这个岁,你若是不愿意,我便是扶你去房中休息,若是你想要休息在此处也不是不可以的,今晚我便去厢房睡吧。”
沈从墨看着宋珩,那神情有些落寞,“果真还是不行吗?”
宋珩看着沈从墨,这一路以来,他待自己便是极好的,也可算是帮助了她良多,但是宋珩从来不是一个会对自己的朋友说谎话的一个人,沈从墨可算是她的朋友,自然地她也便是不会同沈从墨说任何的谎话来着。
宋珩看着沈从墨,从一开始的时候她便是同他说得清楚,若是有一日他看上了旁的姑娘,尽管迎进藏剑山庄的大门即可,如果那姑娘真心是想要一个名分的,只要沈从墨给自己一份休书也好,和离书也成,自己是绝对不会拖累了他半分的。他的情意自己是晓得的,但是却还是不能回报于他,世间上的事情便是如此,不是你想如何便是能够如何的。
“可为何,便是他呢?”沈从墨不理解,明明自己才是待宋珩最好的一个人,旁人也说了,这女子所要的也不过就是一个真心地关爱着自己的相公罢了,沈从墨自认自己是完全没有半分的行差踏错的,只是为何总是会屈居忍下。
论相识,他相识的时间比那人早,沈从墨觉得自己不管是怎么看,都是不比人差的,也是他一直伴着她,她最需要的时候也是只有他在身旁,既然是这般,那有又怎生是能同他相比的?
沈从墨便是不解,也是他第一次将自己心中的困惑问出了口,他是真的很想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不如了人。
宋珩很多时候也是在想,自己也想了很久,今日又听到沈从墨这样问,她想了想,露出了一个温婉的笑来。
“你说的,都是对的。”宋珩看着沈从墨,认真地说,如果是一个女子,多半爱的还是像是沈从墨那样的人,能够伴着自己,想着自己,念着自己的人,可并非人人都是如此。
“有些时候,可偏偏便是那一眼,你便是知道那个人就是你想要的人。”宋珩道。
知晓一眼,便如同千万年在身边已经流转而过的感觉,在茫茫人海之中,明明有那么多人一同,但是在人海之中能够看见的也便是只有这么一个而已。
宋珩想,那就是原因了吧。
沈从墨有些奄奄的,他已经是找不到旁的话来说了,他想,他最终还是应当要认命的,除切了认命,也没什么可说的了。他想自己便是真的醉得很了,即便是宋珩这般说,自己却还是没有半点醒来的感觉。
他想,自己这一生也怕是醉了,一梦千年。
第611章 回城(1)
正月初六,三军班师回朝,集结在边境的百万雄师已经散去,眼下的北雍再无四面楚歌的威胁,也可算是换得一时的安宁,金陵城之中少见的没有响起凯旋之音,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并非是凯旋归来荣耀无双的事情。
在这一场战役之中,北雍损失惨重的几乎是叫人不忍去回想,这样的情况下怎么还能够算是胜利呢,半壁江山不保,谁又能够觉得有什么自豪之处的。
宋珩在城墙上看着那三军远来,三军一贯是驻扎在城外的,所以进军述职的也不过就是将领罢了,所以能够进入到金陵城之中的也不过就是百里明玥、宋锦同一骑先锋军罢了。
细细想来,从出发到议和再到现在回朝,已经有半个来月的时间了,宋珩委实觉得这时间果真是过的极其快的,这一眨眼的时间竟然便是半个多月就已经过去了,她远远地看着那骑在马背上,有一个马前卒牵着马行在最前面的百里明玥,她觉得自己送他出门也不过就是昨日的事情罢了,但是这转瞬之间已经是有半月之余了。
宋珩对于百里明玥的心情有些复杂,虽说百里明玥不是自己生的,但是到底是在自己身边时间久了,这时间一久之后即便是再铁石心肠的人对于这么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也很难会有别的想法在的,毕竟要想对一个孩子依旧还是冷冷淡淡的,这种事情宋珩想自己是做不出来的。她将百里明玥视作自己的孩子,自然地是想着教导他一些东西的,也是从心底之中真的喜欢着这个孩子的。
她昨日便是得了讯息,今日一早的时候,百里明玥便是会回来,宋珩便是一早到了这城门上,等着百里明玥同她家兄长的回来,远远地,她便是看到了他们两个人,他们的唇都是抿得紧紧的,那一张好看的容颜上没有半点的笑容。若是宋锦是这般模样,宋珩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但是百里明玥不过就是一个孩子罢了,那一张脸也端得是忧国忧民的姿态,宋珩倒是有些怀念起他出征之前在自己身边那仰着头看着她的时候的模样,那眼神之中盛满了天真好奇的味道,那才是一个孩子应该会有的模样,而不是像是现在这样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宋珩觉得自己也是有些矛盾,既是想要百里明玥成长起来的,但是又是想着当初这孩子那无忧无虑的模样,但是这世间哪里是有是什么两全的事情的,她看到那队伍越发的接近。
“小姐,城墙上风大,小心吹坏了身子,到时候姑爷又是要在那边训斥我们没有看住小姐了!”水碧站在宋珩的身边,她的声音里头带着笑,看着宋珩那一张脸被城墙上的风吹得有些泛红,她便是忍不住开口道,她是最怕小姐出点什么事情的,但是现在在沈从墨面前,这关心小姐的人选他称第二便是没有人敢称第一的。水碧想起今日出门的时候,沈从墨还特地地叮嘱了她一些事情,就是怕小姐又是病了。
宋珩听闻水碧这样说的话,她不知道是怎么样去回答水碧的话,她同沈从墨之间明明是有些间隙所在的,守岁的那一夜晚上,宋珩想他们几乎是要称之为不欢而散,从那之后,宋珩便是不知道自己应当是用怎么样的面孔来对着沈从墨,但是在水碧她们的眼中,似乎他们两人还是同往常一般没有任何的不同,但是宋珩和沈从墨都知道,到底还是有着一些不同的,他们到底还是回不去了,船过无痕这种事情不过到底是自己骗了自己罢了。
宋珩低低地看了一眼那即将临近城门的队伍,她缓慢地走下了城墙,她的身上穿着一身朝服,这是在北雍难得一见的女子的朝服。
城门官们自然是不敢怠慢的,自然地也便是恭恭敬敬的,听说这宋大学士便是眼下最为器重的官员,指不定等到新皇登基之后便是会成为那一人之下丞相也是说不准的,这样的一个人物,谁又是敢于怠慢的?!更何况人还是藏剑山庄的当家主母,这藏剑山庄上上下下可是没有少打点过什么,在雪灾的时候,这城里城外的有多少户农户是受过藏剑山庄的恩德,如果不是藏剑山庄送粮送银子的,这年关都不知道是怎么过的,若是同藏剑山庄作对,那便是同城中大半的百姓在作对,这种事情谁又是敢做得出来的。
藏剑山庄的马车便是停在城门下,宋珩在水碧的搀扶之上上了马车,她这肚子虽是越见大,但是这行动到底还算是伶俐,半点也没有城中其他的女子一旦是有了身孕便是钝手钝脚的感觉。
“去皇宫!”宋珩对着车夫说道。
车夫应了一声,等到宋珩在车中坐稳妥了之后方才启程,他这一路上便是小心地驾驶着,半点也是不敢颠着磕着,原本朝中官员也是有着几日假期的,但是今日同平日不同,朝中大臣多半都是要到的,宋珩自然也是要到的,百里明玥还小,虽说眼下可算是立下了一件大功德,但是这谁又能够记得是这么一个孩子,他太过年幼,年幼的几乎不谙世事,也无半点的威胁之力,但是这并不代表着百里明玥不会在今日犯下什么错处叫百里缙云抓住了把柄。
百里缙云是一个难以容人的性子,即便不是现在摊牌,自然地也便是少不得有秋后算账这么一回事的,她可不想自己看着那个孩子那么大,到头来却是被人给整了。
皇宫之中,百里缙云便是一身明黄的太子装束站在殿中最高的位子,眼下这一身的装扮表示着他眼下是这个皇朝之中身份最是高贵的人,即便是这其中是有着无数的猫腻所在的,但是百里缙云觉得自己得到便是得到了,即便是他们在身后说上再多的闲言碎语也是改变不了这个事实的,这天下从来都是只有一个道理——这赢便是赢了,输便是输了,哪里是能够容得旁人说些什么的。
第612章 回城(2)
而今日,他的九弟即将归来的那一瞬间,百里缙云由生一种感觉,有着一种百官朝见的感觉,仿佛他便是一个真正的帝王!不过百里缙云觉得自己同真正的皇帝也是没有不同了,如今这北雍之事多半都是他说了算,而且还是有圣旨在手,等到正月十五的那良辰吉日自己便是能够登基为帝,这往昔那些个看不起的他的人,便是叫他们追悔莫及去!当他是不知道么,这朝中的人多半都是觉得老四会登基,从来都是不肯正眼看自己一下的,若不是自己还存着一个皇子的名头,只怕在他们的眼中自己是比那地上的烂泥还是不如的。
现在,他这个不可涂墙的烂泥终于是成了最是独一无二的,便是让他们瞧瞧他的厉害!
“今日我这九弟便是得胜归来,也可算是一件幸事,我这九弟年纪小小,倒是委实能干的,竟然是能够退敌百万,保我北雍江山!”百里缙云笑着开了口,他环顾了四周一眼,最后是将实现落到了宋珩的身上,那眼神之中又是带了一些称赞的意味,“不过我这九弟有功,宋大学士更是有劳,且还是劳苦功高!”
百里缙云看向宋珩,她站在这百官之中,那个性各色的朝服之中只有她一袭白衣的朝服最是亮眼,那清一色的男子之中也便是只有她一个女子说是不惹人注目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宋珩的神情很淡漠,仿佛这天地之间所发生的一切事情都是同她没有半点干系的,但是她这一出手,必然就是不同的。
百里缙云想着,自己当初还为何便是没有得到这样的一个女子,若是那个时候自己向着宋家宋成提了这件事情许以侧妃之位,自然是能够将这件事情办妥的,她是一个极好的谋士,留在自己的身边必然是能够帮着自己走上更是长远的路程。不,如果当初自己这般做了,只怕这皇帝的位子早就已经是在他的手上了,哪里还是能够经过这么多的风波和手段。可惜啊可惜,这样的女子竟然是不为自己所用,百里缙云便是有着一个习惯,这不能为自己所用的,这留下来也便是没有什么用处了,反倒是多了一些祸端!
顺着百里缙云这话,朝官们纷纷便是看向宋珩,当初这主意的确是宋珩出的,当时朝堂之中几乎是没有一个人会同意这样的主意,这样一个疯狂到了的主意,有谁会将这最后的筹码,这三十万的大军交托到了一个孩子的手上,也便是只有宋珩这样的人才是会想出这样的主意来的。
有些个老臣几乎是红了脸,觉得有些羞愧,当是在讨论这件事情的时候可没少对着宋珩叫骂上几句,眼下宋珩在百里缙云的面前可算是一大功臣,且还是最受百里缙云赏识的一个人,谁能够保证眼下这个丫头还是半点也不在意的,会不会在事后找了自己的麻烦。这些个想法充斥在他们的脑海之中,所以在百里缙云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他们一个一个便像是应声虫一样在那边说着各种好听的话,一来是讨好百里缙云,二来也便是想着同宋珩拉近点关系,想着在未来的日子里面,一旦宋珩真的起了势,如此一来之后便是能够在遇上什么事情之后能够让宋珩念着自己也曾经为她说过一些个好话,自然地不要那般的落尽下石才好。
那些个老臣们夸赞着宋珩,赞扬她是一个巾帼女英雄,说她可谓是有用有谋,那些个话都是捡着极其好听的来说,几乎是将宋珩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地步,那些个荒谬的夸赞之声,即便是宋珩这个当事人都觉得是有些言过其实了,但是在他们的眼中便像是理所当然是的。
宋珩在心中冷笑了一些,这些个老臣看着算是识时务为俊杰,但是这事实上他们根本就不懂得百里缙云的心理,百里缙云之所以是会提起了她,不过是不想要将那样的功劳全部都是赐给了百里明玥的,生怕这百里明玥抢了他的风头,将这些个事情按到了她的头上,并非是想要夸赞她宋珩是有多么的能干,多么的智慧,而是为了侧面地突出了自己,当日在百官全部都反对的议论声之中,是他力排众议,采纳了她的意见,是他突破了世俗的观念,所有的这一切的功劳全部都是他百里缙云的,他并不想让所有的人都忽视他,将属于他的棺材给夺走,那些个人委实是不明智的厉害。
眼下他们夸赞她有什么用处,讨好她便是以为她会将前程旧事全忘能够在百里缙云的面前多夸奖上两句不成?!宋珩嘴角淡淡地笑着。
“到底还是殿下知人善用,若不是殿下能够采纳宋珩的意见,只怕宋珩也是无能为力,这一份功劳,还应当是殿下的!”宋珩的声音清润,在这一片夸赞声之中响起的时候也可算是掷地有声,让众人有着一种醍醐灌顶的清醒感觉。
这一转头,那些个原本还在阿谀奉承着宋珩的老臣们便是转头向着百里缙云夸耀去了,百里缙云面上露出着谦虚的笑容来,但是这实际上心中早就已经是笑开了花。
“宋大学时果真是舌灿如莲!”宁王轻笑了一声,他的笑声在这一片阿谀奉承的声浪之中显得有些突兀,却一下子像是一道锐利的剑锋破开了这虚伪的表面,叫人不敢直视,“也便是只有宋大学士这般聪慧的人,才是能够想出这种法子来,皇侄不拘一格用人才,也可算是一道佳话了!听说,皇侄常常同宋学士讨教,看来宋学士果真是有才学,这才使得皇侄这般的求贤若渴!”
宋珩看着那宁王殿下。
这宁王殿下是同庆历帝一母所出,皆是已经过世的萧太后所出的儿子,但是两人的岁数上却是相差了十多岁,庆历帝是萧太后刚入宫时所出的子嗣,而宁王殿下却是在萧太后年近三十的时候意外怀有的龙种,也便是因为两人岁数相差较大,庆历帝可算是对自己这个兄弟格外的照顾,当年藩王作乱的时候,那些个异母兄弟差不多是被残杀殆尽,只有这个同胞兄弟是平步青云。
庆历帝对于宁王是真的好,有什么好的赏赐也便是不会忘记自己这个弟弟一分,可这好之中,又何尝不是有着皇家的利益在里头。
先帝赐封宁王的时候,将最是富硕的土地赐给了宁王,但是庆历帝便是将自己这个同胞兄弟困在金陵城之中,说到底也还是怕宁王会是在自己的封地上拥兵自重起兵反他罢了。
眼下的宁王是有着宁王尊贵的头衔,锦衣玉食的生活,却还是像是一个傀儡一般,手中没有半点的实权的。这便是天家的天子之情。
据宋珩得到的消息,其实从多年之前,宁王便是已经开始摸摸地培养门人,暗地之中招兵买马了起来,只是这些个动静一直不是太大,自然地朝堂之中知道消息的也不算是多的。
庆历帝若是没有立下太子,若是驾崩的时候也没有遗诏留下,那么宁王这个王叔的身份同百里缙云那些个皇子也是同样有着继承的权力,在北雍的历史上也曾经出过因为皇子软弱无能,便是将皇位传给自己皇弟的先例,如果真的如此,宁王到时候揭竿而起,也未必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毕竟这皇位的吸引力委实太过巨大,即便是只剩下这半壁江山。
在宋珩的印象之中,宁王从来便是一个沉默的人,他从来不会在朝堂上主动发表出自己的意见来,常常都是庆历帝问了,他方才回答,且一贯是中规中矩,迎合朝中大部分人的观点,这种人如果不是真的没有什么智慧,那便是在韬光养晦,不出头罢了。
可刚刚宁王那姿态不可谓是不高调,看来这只老狐狸只怕也是按耐不住想要出手了,刚刚他那一番话明面上像是在夸赞着宋珩同百里缙云,可实际上,却是在暗讽着宋珩同百里缙云交往过密,根本就是在狼狈为奸。
若是他日登上帝王之位的不是百里缙云,那么,宋珩想,这宁王是绝对会将自己打成同百里缙云一伙的人来处理的,杀之而后快。
“皇叔谬赞了!”百里缙云便是半点也没有听出宁王话中有话,“宋学士聪慧,侄儿不过就是偶尔讨教讨教,这只有听天下人之言方才能够为天下人谋了福祉,这便是侄儿最是应当做的!”
宁王露出了笑来,他的笑容高深莫测的很,“侄儿果真是忧国忧民的很,但是这劳逸也需结合一番,别仗着自己年轻便是埋头苦干,到时候拖累跨了身子,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百里缙云微微蹙了蹙眉头,他觉得今日的宁王叔分外的不同,但是那里不同又是说不上来,他方才要回话,这外头的太监便是高声唱诺:“九皇子殿下驾到!”
第616章 争锋相对(4)
百里缙云很难不去这么想,一贯温润的且是不管世事的皇叔突然之间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如果说心中没有点什么的话,自然是不一样的,百里缙云猜测着宁皇叔会这样做的原因是什么,他这么做会有好处?
“皇兄的旨意?这种话也真是亏得你能够说出口来!”宁王冷笑了一声,“朝堂之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得,这朝政这后宫便是在你百里缙云的把持之下,皇兄已经月余没有上朝,这朝中的一切便是由着你在这里胡作非为,你道那是皇兄的旨意,但是皇兄又可曾亲口说过是要将皇位传给了你,又什么时候出现在朝臣的面前亲自说要将北雍的国祚传承到了你的手上,只要你把持了朝政,把持了后宫,这玉玺便是在你的手上,别说是一道圣旨,即便是百道千道圣旨也不过就是在你百里缙云随手写来的而已,你又有什么可说的?!”
“胡说!”百里缙云被宁王这一番连问,几乎是有些守不住自己的阵营,但他还是梗着脖子道,“我这玉玺也便是父皇亲手交上给我的,宁皇叔莫要鞭策那般的莫须有的罪名来诋毁,皇叔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皇叔你这般做是有什么好处!”
“我有什么好处?”宁王的声音更冷,他便是忍了这一辈子,他也是皇子,当年先帝驾崩之前,他虽是还未成年,却早早地已经被封下了王爷,给予的封地也是江南那边最是富饶的地方,可皇兄他又是干了什么好事,他接着平定藩王之乱为名,用了自己封地上的兵力,还倒是都是一母所出的兄弟,则江山自然地便是自家兄弟的,坐拥半壁江山一类的承诺也便是他那好皇兄亲自说出了口的,但是后来呢,他那皇兄便是当作自己全然没有这么说过,这也便是罢了,这毕竟是天下。按说他便是应该回到自己的封地去,但是他的皇兄,他的好皇兄竟然是将自己困在了金陵城之中,给了他虚名,给了他金银珠宝,给了他看似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锦衣玉食的生活,但是实际上呢,若是自己回到自己的封地之上去的话,这所得的又岂是眼下得到的?!
这一切便是因为他多疑!他怕自己会像是旁的那些个皇兄一般羽翼丰满之后便是会反了他,所以他不放人!叫宁王最是不甘愿的,即便是他有着这个尊贵无比的空名,但是实际上,自己却是半点的权利都是没有的,就连自己的王妃,也不过就是自己皇兄在身边所安排下的一个暗桩罢了。他们以为他不知道,其实他早就知道了!
他今日便是要反了自己的皇兄!
若是这江山交托给了这个无用的人,宁王想只怕到时候百里家的祖先都是会不瞑目,与其交托给这个侄儿,宁王觉得自己也是可以取而代之。
要取代这个侄儿必然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但是要怎么样将事情处理得干干净净,那便是一件事情了,尤其是现在这宋珩似乎是同百里缙云一伙的,这宋珩是藏剑山庄的主母,自然地她的一举一动都是代表着藏剑山庄,不过这藏剑山庄数百年的基业也不是能够再一夕之间全部毁尽的,这良禽择木而栖,宁王想,宋珩必然不会贸贸然地做出公然支持谁的举动来的,这样若是一方有颓败之象的时候还能够转而支持另外一人,所以他便是猜测宋珩是绝对不敢在这种明目张胆的时候说出一些个话来的。
这样一想之后,宁王便是越发地肯定了,宋珩一想是一个聪明人,自然是知道聪明人在什么时候做什么事情的。
“你说我得了什么好处,可眼下这些个好处都是你在得的!皇兄这么多年来对于你一贯是不假辞色,怎会突然之间立你为太子,这其中便是由着无尽的嫌疑在其中了,而且,听说侄儿你最近同宋大学士是交往过密,这些该不会是宋大学士教导了你所作出来的事情吧?”宁王这般说着,那一双眼睛便是朝着宋珩的方向看去,像是在等着宋珩的回答。
“宁王殿下这说的可真奇怪,”宋珩自然是知道宁王的意思,这刚刚还将她称之为妖妇,现在这一转头便是称呼她为宋大学士,这其中的讽刺意味不可谓不大,而他是在揣测着自己的意思,到底是会不会同百里缙云一并死的,毕竟在旁人看起来,她宋珩用百里缙云就像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一般,紧紧地联系在一起的,“二皇子殿下身为监国,来同宋珩商议的不过就是一些个战事同北雍灾民应当是如此处理的国家大事罢了,宋珩才疏学浅,自然是给不了什么好的意见,怎么送哼这般作为在宁王殿下的眼中便是别有居心另有图谋不成?若是真是这般,宋珩当初也便是不用同各位大人据理力争,将九殿下送上战场去了。”
宋珩的视线环绕了金殿一圈,一眼扫过去,那些个反对自己的老臣也全部都是在其中的,宋珩的声音更加扬高了一些:“当日有多少大臣当着宋珩的面骂我是祸国的妖姬,谋害皇嗣的罪人,大人们应该还是记得的吧?这日子也还不算是太长,仿佛不过就是昨日发生的事情而已,大人们应当是不会这么快就忘记了才是。”
宋珩的那一番话几乎是叫几个自命是巩固大臣的人一张老脸上挂不住,他们避开了视线半点而已是不敢朝着宋珩看的,刚刚宋珩说的那些个话的确是真实存在的,当日宋珩提出这个意见的时候,若不是有百里缙云坚持下去的话,早就已经是被搁浅了的,当时这些个学贯古今的人说出来的话也便是引经据典,恨不得拿了史官的笔将宋珩写死在当场的。如今九殿下平安归来,还顺带解决了一直以来的危机,他们这些个老臣也便是当作没有这么一回事了。
第617章 争锋相对(5)
只是这人厚了一辈子的脸皮,如今不好意思起来的时候便是觉得有种羞愧欲死的感觉,恨不得是挖了个洞将自己掩埋个干净。
“若是按着宁王殿下这一番话,宋珩本就不该图谋什么的?!到底是先有陛下让二殿下监国一职,还是先有宋珩同二殿下同谋一事?若是商议正事也便是被视为谋逆,那么往后这朝会相比也便是没有什么可会的了,各位大人也便是不用每日都起早,回去睡个安稳觉便是了,这天下间的事情,只要是聚众一并商议的,便是件件谋逆!”宋珩道。
宁王不得不称赞一声宋珩的口才是真的极好,她这些个话说出口,一边是将自己说成是为了百姓而谋福祉的人,又是将自己同百里缙云之间拉开了关系,这拉开关系的还很是不着痕迹,半点也是没有落入到了他的陷阱里头去的。这宋珩果真是同永宁说的那般,是个了不得的人物,看来子一直以来也算是小觑这宋珩的。这女人未必是只有头发长见识短的。
“宁王殿下若是真的怀疑二殿下这监国一职,这太子一位是来的名不正言不顺的,那么如今陛下虽是病重,为了二皇子殿下的情欲着想,便是让宁王同朝堂上几位大臣见上一见,也便是好让宁王殿下知道,并非是二皇子殿下拘着陛下不放,而是陛下心甘情愿将皇位传给二皇子殿下的!”宋珩平静地道。
百里缙云听到宋珩这番意见的时候,原本是想要斥责上两句,但是转念一想这也不算是一个好的方式,这伺候父皇的自然是他的人,现在父皇口不能言的,自然地也便是说不出什么对自己不利的话来,到时候只要是能够阻止自己这个皇叔靠近父皇便是了。
百里缙云想了一想之后,觉得这个方法的确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方式了,他点头道:“宋学士言之有理,皇叔既然你这般的不信任侄儿,侄儿便是让皇叔你见一见父皇,你见到父皇之后,便是知道侄儿这些个话是所言非虚。”
宁王想了想之后,觉得这也是一个好法子,只要一会见庆历帝之后,只要能够瞧出一星半点的端倪来,到时候这百里缙云便是猫儿吃粑粑,脱不了爪爪,即便是有百口也是难辨了。
“若是皇兄真心是讲皇位传给了你,那么本王便是让你治本王一个不敬之罪!”宁王一甩朝服,硬气地道了一声。
百里缙云在心中冷笑了一声,如果不是刚刚宁皇叔他是这般的咄咄逼人,他若是像是往常一般保持着那不管朝政也不管旁事的姿态,或许自己也不会像是现在这般地恨着他,但是看看宁皇叔那姿态,似乎有些古怪,这人突然之间的转变必然是有原因的,而宁皇叔这般,不是为了别人就是为了自己。
百里缙云暗自下定了决心,不管这宁皇叔是为了别人也好为了自己也罢,这都是不能再让他留在世上的。
宁王同百里缙云这一番争闹不可喂是不激烈,但是宁王虽说是难得冲动了一回,但是他所说的那些个话的确是每个人心中的困惑,这陛下到底是真的被囚禁了不得已下了这般的旨意,还是如同二皇子殿下所言根本就是心甘情愿的下了这样的旨意,将皇位传给了二皇子殿下。
不管是怎么说,这最重要的还是在见到陛下之后方才是最重要的,这所有的一切也是全部都能够解答出来。
朝中这去的也便是三品以上的官员,左右不过就是六人罢了,加之百里缙云同宁王殿下,百里明玥也便是去了,他是皇子,去见自己的父皇便是没有半点可以让人诟病的地方,而百里名玥便是一直拉着宋珩,所以宋珩可算是这一群人之中唯一的一个四品官员。
宋珩同百里明玥走在最后,同前面的一行人稍稍拉开了几分距离,百里明玥也不吵闹,他便是同宋珩一并走着,忽地冒出了一句:“父皇是真的说要四哥继承皇位的!”
百里明玥的声音有些委屈,像是在同宋珩说着自己刚刚被驳斥的那一番言论是真的有那么一回事的,百里明玥顿了顿之后又补上了一句道:“明玥从不说谎!”
“我知道。”宋珩摸了摸这个有些倔强孩子的脑袋,她那里是不知道庆历帝的意思的,在最多皇子之中,庆历帝是可以说最疼爱的是百里明玥,因为他是幺子,自然是受宠爱一些,但是最是看中却还是百里流觞,所以这些个话庆历帝当着百里明玥的话说出口大约也是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睿王殿下不可能成为皇帝!”宋珩对着百里明玥说了一声,她的声音里头很是笃定。
“为什么?”百里明玥仰着头问着,他不明白为什么四哥是不能够当皇帝的,他也觉得四哥很好啊,四哥人好,对他也好。
“你以后会知道的。”宋珩拉着百里明玥的手朝着养心殿而去,虽是没有在嘴上回答百里明玥的问题,但是宋珩却是在心底之中回答了百里明玥的问题,因为她不喜欢。
她不喜欢让百里流觞在经历过那一切之后还能够成为这万人之上的人物,便是因为她不喜欢,所以她绝对是不会让庆历帝这个希望成真的。
养心殿的大门敞开着,有奴仆站在殿门口迎着这些个位高权重的人,宁王一马当先,便是率先冲进了寝殿之中,口中呼喊着:“皇兄!”
那几个三品以上的官员自然也是不敢落于人后的,他们争先恐后地进了养心殿,紧紧地跟随着是宁王的脚步,忽地一声哀嚎响了起来,直破云霄。
“皇上,驾崩了!”
第618章 步步为营(1)
那一声叫声太过惊恐,很快地养心殿之中便是被那哀嚎声充斥着。
那么快便是驾崩了?!宋珩还是有些迟疑的,原本她便是觉得庆历帝已经是命不久矣,但是却没有想到这一日竟然是会来的这么的快。当然了,宋珩并非觉得庆历帝眼下这个时候驾崩不是一个好时候,而是此时此刻的庆历帝驾崩的太是时候了。
在眼下这个时候,庆历帝一死,百里缙云是会越发说不清楚,如果当初庆历帝没有死去,那么百里缙云或许还能够在众人的面前做上一场好戏,毕竟现在的庆历帝口不能言,躺在床上只能是用眼神来看人,且要同庆历帝说话只有靠得极其近,以自己的手掌为纸,庆历帝以手指为笔在自己的手上书写下自己所要说的那些个话,否则的话,谁都不能清楚地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百里缙云想必也便是想到了这一重之后这才会同意让这些个人进入养心殿去见庆历帝。
哀嚎痛哭声不绝于耳,她牵着的百里明玥也便是明白了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挣脱开宋珩牵着的手,小跑着进了养心殿之中,宋珩也是半点都不敢怠慢的,跟在百里明玥的身后进了养心殿,在内殿里头龙床前头稀稀拉拉地跪着这些个位高权重的大臣,一个一个人脸上神情悲戚无比,老泪纵横,哽咽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宋珩哪里是不晓得这些个老臣们的只是面上悲戚罢了,心中未必是会有半点的悲戚的,或许也是会有一些悲戚的存在吧,怕是庆历帝这般一死之后,这往后新帝登基,自己还能不能够维持着眼下这风光的前程,是接着会用了他们这些个臣子,还是会让他们一个一个都告老还乡了。
宋成也便是在那一群哀泣的老臣之中的,他心中悲戚的并非是庆历帝一下子驾崩了,若是新帝上任之后真的是不要他这臣子的,这告老还乡也是没什么的,这些年来宋成所积累下来的也是足够自己到老死了,实在不成的时候还有自己的一双儿女可以仰仗。这朝堂之中虽说那些个人都是说他的女儿虽是有些不守妇道,在一群男子的跟前争锋夺位,但是这实际上却是多多少少都是有些在妒忌着他的,毕竟这古往今来也便是只出得他们宋家一个姑娘家会有这样无上的荣光罢了。
眼下庆历帝是一下子去了,那些个老臣们自然便像是失去了主心骨一般不知所措了起来,宋成心中还是有些镇定的,想他的锦儿如今也可算是立下了战功,总不至于会让他们宋家辱没的。
只是……宋成一边用宽大的袖子擦着自己脸上勉强流出来的眼泪,他看向了跪在一旁的宋珩,她的模样似有着悲戚的色泽,但是又像是完全不在乎眼前这一切似的,那模样倒像是早晚会有这么一日来到的似的,这样的宋珩倒是叫宋成心中微微有些不安了起来,想着自己这个女儿虽然可算是胆大妄为了些,但是到底还是不至于做出那般大逆不道的事情来的……吧?!
百里明玥几乎趴在床边,在床前站着百里缙云同宁王两人,百里缙云的面色几乎是铁青,而宁王的神色之中虽然是有着悲戚,但是眼角眉梢之中都是带了一些个得意的色泽。
宁王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的日子便是过得这般的称心如意过的,想自己的皇兄这大半辈子都是对不住他的,但是眼下他的皇兄终于是做了一件极好的事情,他死的实在是太应该,太是时候了!在他最需要他死去的时候,他终于是死去了!
眼下一死,便是死无对证,他自然是可以将罪名安在了百里缙云的身上,也完全是可以说百里缙云为了皇位将自己的父皇给毒害了,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会能够成为一个帝王人选的呢!
百里缙云除了震惊,他已经生不出旁的心思来了,明明……明明今日上朝之前他瞧见自己父皇的时候还是好端端的,是的,的确是好端端的,父皇虽说还是不能动弹,但是那容颜看起来的时候还是挺容光焕发的,只是依旧是开口说不了话、他也是命人好好看着父皇的,绝对是不会出这样的乱子。百里缙云当然知道眼下的庆历帝去的太不是时候,怎么是能够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去了的呢?偏偏是在今日宁皇叔质问自己的今日给去了,如果是在他登基之后那一日再去,那便是木已成舟谁都不能够奈何他如何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百里缙云很想在这个时候仰天长问上一声。
百里明玥当然是不知道自己的皇兄和自己的皇叔眼下心中想的事情,他伸出了小手去触碰自己的父皇,入手的便是一片冰冷的,明明之前父皇还抱着自己坐在他的膝盖上同自己说着话,还嘱咐着他是一定要好好听了师父的话的。可眼下父皇却是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
“父皇?”百里明玥叫了一声,他推着庆历帝的遗体,“儿臣回来了父皇!”
庆历帝的遗体动也不动,百里明玥凑近了庆历帝的耳边,“父皇,儿臣回来了!父皇你不看看儿臣吗?”
“明玥!我的好侄儿!”宁王伸出了手将那个孩子揽到了自己的怀中,他一脸的沉痛,那一双眼睛微微泛着红,他低声安抚着百里明玥,“你父皇去了,明玥你不要伤心,宁皇叔在这儿,皇叔会为你做主的!”
“明玥你别哭,你父皇最是疼爱的便是你,你要是现在哭了,你父皇是会走的不安心的!”
他将百里明玥抱得紧紧的,那姿态任谁看起来都像是一个强忍着悲痛的叔父对着自己兄长的孩子安抚的模样,宁王这一番话说出口,寝殿之中大臣的哀嚎声是更加响亮了起来,宁王也终于是忍不住失声痛哭了起来,他跪在龙床前,看着那庆历帝的遗体有些伤心欲绝地喊着,“皇兄!皇兄你倒是睁开眼看看啊,看看明玥,看看臣弟!你怎么能够这般撒手人寰,叫臣弟可是如何是好啊?”
第619章 步步为营(2)
百里明玥看着这一幕,他张着大大的眼睛有些迷茫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他当然是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可……他的一双眼睛通红通红,明明眼泪都是在眼眶里头打转了,但是却是倔强地没有掉下一滴泪来。
宁王还在那边哀嚎着,他松开了抱着百里明玥的手,一下子扑上了前,抱着庆历帝的尸体,他转头看着百里缙云,那一双眼睛狠毒无比,就像是一条带着剧毒的蛇看着眼前的人似的,他一张口,那毒牙便是已经冒了出来,准备射杀着眼前的猎人。
“你不是说皇兄只是病了,只是在休养吗?怎么会是突然之间暴毙而亡!”宁王的眼神像是一把刀子像是要捅穿了百里缙云似的,“眼下你还敢说皇兄是心甘情愿将皇位传给了你!只怕是你使劲了手段趁着皇兄病重的时候将皇兄囚禁在养心殿之中好借此把握朝政,然后夺取帝位才是吧!你这大逆不道的乱臣贼子,你怎么可以是对皇兄做出这种事情来的,皇兄毕竟是你的父亲,对于自己的父亲尚且如此,若是对于旁人,那你还会做出什么来!”
百里缙云听着宁王那一声一声的竭问,只觉得自己身后已经是腻出了一身的冷汗来了,他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是怎么会这样的,明明这早上的时候父皇还是好端端的,难道说早上的时候父皇是回光返照不成,他又医者,又哪里是知道这么多的,只当福黄石如同往常那般,也没有细想那么多。
“宁皇叔你休要出口伤人,本宫没有煮过这些事情,也从未做过皇叔口中的那些个事情!”百里缙云虽是不知道眼下这些个情况到底是如何的,但是他知道自己绝对是不能够认下这些罪名,所以只要是宁王所说的那些个话,自己只要反对就是了,绝对是要发对的,绝对不能承认半点对自己不利的事情!
“本宫今日一早还来看过父皇,当时还有父皇的身边的总管太监相伴,当时父皇虽是身子不好,但是到底还是同本宫说了几句的,如今父皇暴毙,本宫伤心还来不及,宁皇叔眼下这般的咄咄逼人,你居心叵测,只怕是另有所图才是!”百里缙云梗着一口气朝着宁王道。
“本王另有所图?”宁王冷笑,“你可有什么证据证明,各位大臣且上前来看看,我们进殿才多久,陛下便是已经暴毙了,难道你还要说是本王谋杀了陛下不成?!眼下皇兄身体发硬,这手指泛黑,明显是重了毒的模样,难道你还要说是本王下的毒不成?!”
百里缙云想了想道,“不无这个可能,刚刚皇叔可是一马当先先入了寝宫,我同几位大人随后才到,宁皇叔走的这么的快,这种事情也不是不可能的。”
在这个时候阻击重要的已经不是去计较到底庆历帝到底真正的死因是什么,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是清楚第知道这一点的,因为不管再怎么去计较,庆历帝便是已经死亡了。谁都不能够再去计较去研究庆历帝如何的死亡,若是生在平常人家之中,遇上这种事情肯定是要保管处理的,但是天家是不一样的,百官都是天家的奴才,有哪个官吏敢于去探查庆历帝的真正死因,难道还要像是品尝人家似的,找来仵作来验尸不成,这平常人家尚且不愿意自己的亲人的尸骨在死后还不得安宁,更何况是一个皇帝的,谁人敢去触碰半分?!
这些个道理旁人懂得,百里缙云同宁王更是懂得,所以这件事情即便是真的庆历帝中毒而死,那么庆历帝的尸骨是绝对不能触碰的,而将这关键推脱到谁人的头上便是最紧要的事情了。
为了各人的利益,他们自然是要将这件事情咬死了往着对方的身上推去,同样的,若是将这件事情推到百里明玥的身上会让他们两人获利更大,宋珩想,这两个人会是毫不犹豫地将所有的事情全部都推到一个五岁的孩子身上去的。
刚刚宁王的确是一马当先率先进入了寝宫,但是宁王这先进入寝宫还不是为了能够再第一时间瞧见庆历帝,然后获得一些个有利的讯息好让自己能够一举之下将百里缙云扳倒,但是随即地百里缙云也便是第二个进入寝殿之中的人,为的就是怕宁王在不经意之间得到了点什么讯息。眼下他们两人便是将刚刚在朝堂上的争吵搬到了养心殿之中来的,好想只要能够再这里争吵出一个结果便是能够赢得一切似的。
宋珩在心底之中冷冷地哼了一声,想必庆历帝也便是没有想到有一日他的儿子和他的弟弟就像是大街上的泼妇一般地相互叫骂着,那里还有半点皇族之人的高贵和优雅所在,不过这北雍皇朝原本就可算是称之为一种笑话了。
“本王好端端的便是为何要谋害自己的皇兄,皇兄的遗体通体冰凉,显然已经死去许久了,又岂是本王刚刚进入寝殿之中的人便是能够做到的?”宁王上前了一步道,“我看你这逆子还是要不承认,如此这般狡辩,想来定是心虚不已。之前皇兄病重,本王同其他皇侄要去接见便是全部被你阻挡,却不想你便是这般的狼子野心!你迫害兄弟,迫害自己的父皇,按律例,你便是应当受千刀万剐的罪行!如今你谋害了自己的父皇竟然还是想着将这样的罪名推到本王的头上来!”
宁王深吸了一口气,他看向官吏,面色上有着一种让人不忍卒视的痛心疾首,“各位大人请看看,如此这般的忤逆之人难道我皇兄还会将北雍交托到了他的手上不成,这不是毁了我们北雍又是什么!”
第620章 步步为营(3)
官吏们一直低着头,低声哀泣着,就像是没有听到这些个话是的,即便是听到了又如何,这为官之道不是为了什么强出头,而是保持着中庸之道,凡事不能强出头,闲事莫管,凡事莫理,这便是能够在官场上无往而不利。眼下这两个叔侄之间的战争,其实每个人的心中都是有着一些是非曲直,有着自己的论断在的,但是在这个时候却是帮谁都不对,只有保持沉默才是最重要的。
“皇叔,你这般说便是对父皇的不敬了,父皇可是亲自颁下了口谕立我为太子,如今皇叔这么说,便是质疑父皇的决定了?!”百里缙云收敛了情绪,他觉得自己还没有到这般不济的时候,至少他还有圣旨,还有玉玺在手!
“不敬?!”宁王回头看着百里缙云,他便是从袖口之中掏出了一样物什,那是一枚有着九条龙的金印,“这是皇兄当年赐给本王的,如今皇兄一死,本王觉得皇兄的死因有些蹊跷,便是要调查这件事,你是允还是不允?!”
百里缙云看着宁王手上的金印,他的确是认得的,那的的确确是自己的父皇赐给宁王的,那金印便是代表着如朕亲临的意思,在北雍,人人都是知道藏剑山庄里头有着圣祖爷赐下的丹书铁卷,但是却不知道宁王也是有着庆历帝所赠予的一枚金印,庆历帝允诺过,将来无论宁王犯下多大的错处也罢,只要有这金印在手,无论如何便是会饶他一命的。
百里缙云知道这金印是一个祸害,可自己若是现在否认了宁王手上的金印的效力,就等同于否认了自己父皇所承认下的事情,那么宁王便是也可以用这样的一个理由否认当初的那一道圣旨的效力。如此一来,自己的苦心经营便是半点也得不到回报了,自然地,百里缙云是绝对不能够否认这件事情的。
“宁皇叔一切也便是为了父皇,父皇突然之间驾崩,我这儿臣也便是觉得蹊跷无比的,这件事情自然是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的,自然是要好好查上一查,皇叔同父皇毕竟是兄弟情深,这情感自然是同旁人不一般的,本宫也是能够理解的。皇叔你是想如何做的?”百里缙云几乎是咬着牙同宁王说着这样的话,他便是没有想到自己今日会是吃下这样的亏,这一切已经完全出乎了他的预计范围之内,而自己几乎是被宁皇叔突然之间的决定打击了个措手不及,完全没有半点的还手之力。
现在他不让查,便是从私下认定了这件事情是同他完全脱不开关系的,但是要查,这查起来的时候要是查出了一星半点的事情来,自己绝对是躲不过去的,想到这些个事情,百里缙云便是觉得自己身后的汗水入雨一般地下着,在这冬日的季节里头,这是有些个不和常理的,但是现在的百里缙云便是只有这么一个感觉,他觉得自己仿佛是置身在火炉之中似的,炽热从他的身体内部不断地冒出,心虚,害怕,恐惧……各种各样的情绪充斥在他的脑海之中,像是要压得他喘不过那一口气似的,他的背脊挺得异常的坚挺,仿佛只有这样才会让自己不会被这样的压力给压垮似的。
宁王看着百里缙云,他眼神很不怀好意,“既然皇侄你是最大的那个嫌疑人,那么有劳皇侄你在天牢之中呆上一段时日,若是本王查出这一切都是同皇侄没有半点干系的,自然是会让皇侄你出了天牢,且是三跪九叩迎着皇侄你成为我们北雍的新帝!”
宁王在心中想着,只要是他一等入了天牢,便是会在也走不出那个地方了,就算是这件事情真的是同百里缙云没有半点关系的,他也是会将这一切弄得像是百里缙云做的,这在天牢之中因为抵抗不住自己心中的压力,因为后悔自己做出那种事情而畏罪自杀的人可是不在少数,百里缙云必然地也便是会成为这样的人物。
百里缙云自然不是同一个傻子,今日自己的皇叔这般对着自己,若是还瞧不出半点的端倪来,那么他就是真的蠢到家了。这天牢是什么地方,一旦自己真的是进了天牢之后,这所有的人所有的舆论会是变成怎么样的,他们都会改变了风向,说自己便是谋逆的贼子,而依着现在宁皇叔这般咄咄逼人,百里缙云知道,自己这个皇叔便是在等着将自己送进天牢之中,想着使上什么手段好叫自己去屈打成招,又或者是将自己弄成了畏罪自杀的模样。
除非是他死了,否则这种事情他是绝无可能答应的!
“皇叔,眼下这个时候你要本宫去天牢?”百里缙云看着宁王,字字严厉地道,“这朝政之事交托给何人,父皇的后事又当交托给何人?本宫绝对不会在眼下这个时候抛下这些个事情离去的,并非是本宫不愿意去天牢,而是眼下这一切还需要有人镇守着,若是三国接着来犯,皇叔觉得我们北雍难道还是有着半壁的江山可以相让的?还是皇叔觉得眼下父皇驾崩,我们这些个当儿臣的人便是看着父皇孤零零地走,而不是送上这最后一程的。这民间尚且如此,我们天家难道还要让老百姓看了笑话不成?!皇叔想要调查出事实的真相可以,本宫不逃不走,便是留在金陵城之中,皇叔有什么想要说的,到时候便是可以带着三司来寻了侄儿,但是要让本宫眼下去了天牢,恕难从命!”
宁王同百里缙云的视线在空气之中交会,那凌厉的眼神几乎是在接触之间像是要迸发出火花来,两个人都是在叫着劲,相互对抗着,踩着彼此的底线在进行,这个时候,除了能够找到确实的证据,否则便是只剩下气势了,绝对不会退让的气势。
第621章 步步为营(4)
宁王自然也是知道自己即便是再坚持下去想必也是讨要不来什么好事的,今日是绝对不能将这个逆子给拿下了,这逆子做出那种事情来自己必然也是有些准备的,朝中的那些个官员多半是做着一些个壁上观的姿态,自然是不可能会是贸贸然地支持自己将这个逆子拿下的,所以他必须要克制自己,眼下这局面,他是一定要等,要细细地安排好了接下来的每一步,这样子才是能够让自己站在不败的地位。
“那便是叫本王府上的专用大夫来瞧瞧,皇兄到底是因为什么毒而去的,本王是绝对不可能放过杀害皇兄的人!”宁王道,他说这一句话的时候,目光依旧是死死地看着百里缙云。
“这宫中有许多的太医,又何必是让宫外的大夫来看,皇叔,你这般作为难道是想弄虚作假不成?”百里缙云听到宁王要请旁的大夫来,心中虽是有些害怕,但是他自认自己虽不是一个特别孝顺的儿子,但是到底还是知道什么叫做纲常的,他要的也不过就是权力二字而已,自然是不会让人给庆历帝下了毒,这到底便是自己的父亲,自己的血脉之中流淌着的也便是这个人的鲜血,他即便是再大逆不道,到底也是不会做出这种恶毒的事情来的,他只是想要帝王之位,等到他拿到帝王之位之后,自然是会让父皇颐养天年的。
但是这些日子来,阮碧兰对庆历帝所做的那些个事情,他也是知道的,是阮碧兰做了一些个手脚便是让庆历帝口不能言,这些都是他默认之中的事情,一旦被人看了出来之后,百里缙云不敢想象,但是现在即便是他这个半点也不懂医理的人也是能够完全瞧出自己的父皇的确是一副中毒的模样,那指甲呈现出了黑色,父皇不能起身已经不是一两日了,这照顾的庆历帝的人也全部都是百里缙云的人手。
除了自己,除了那些个太监宫女外,能够接触到庆历帝的也就是只有阮碧兰同……宋珩!
百里缙云抬眼朝着宋珩看去,她跪在几个大臣的最后面,头低垂着,半点也是瞧不见她的此时此刻的神情到底是怎么样的,百里缙云很想怀疑宋珩,但是想来想去,似乎宋珩也没有要这么做的理由,她同自己出谋献策,除了那一日她将了庆历帝一面之后也是没有再见过的,且当时还有阮碧兰在那边看着,如果当时有什么异状绝对是不能不知道的,而且阮碧兰是恨宋珩恨之入骨的,断然不可能会帮着她掩饰些什么的。
而且宋珩如果要下手,应该早就已经是驾崩了才是,怎么可能会是到现在这个时候才驾崩的?!
百里缙云的脑海之中想了许多,他甚至也有些怀疑是否是宁王搞的鬼,今日他在朝廷之上公然反他,如果自己这个皇叔早就已经是对自己不耐烦了,那么应当在之前的时候就提出了反对意见来,又怎么可能会是到现在,到今日突然之间说出了这种话来,这其中必定是有一些蹊跷的。
百里缙云觉得自己就像是面对了一张网,一张巨型的网,这网似乎是要将他困住,生生地困死在这里,百里缙云眼下是谁都不敢相信,从他的眼神之中看出去,觉得每一个人都是有着嫌疑在的,是的,他怀疑着每一个人。宫中的每一个太监,甚至连平常被他视为心腹的人,百里缙云眼下也便开始怀疑着,他们每一个人都是不可信的,每一个人都会是有可能背叛他的人,这种想法充斥着百里缙云的脑海,几乎是他要让他完全不能呼吸了,没有人可以想象当自己身边的人全部都有可能会是你的敌人的时候这种感觉是有多么的可怕,那几乎是要将人逼到窒息的地步。
“这宫中的太医又是哪个是可信的?”宁王嘲讽意味十足地说着,“不是说皇兄只是病了,修养上一段时日便是能够痊愈的,而今呢,皇兄竟然是在皇宫之中暴毙,那么这太医院里头的太医一个一个都是玩忽职守,依本王之见,只怕一个一个都是应该陪葬才是!也不知道是否是有人故意延误了皇兄的病情这才导致皇兄在眼下这壮年之间便是暴毙而亡,此事若是不彻查干净又是能够如何,这太医院里头的太医既然是这般的不中用,那自然地便是应当由着宫外的大夫来看了!”
宁王看着自己那面色越发难看起来的侄儿,这个侄儿这一次他便是要将他彻底地拉下了马去,这皇位是同他这个废人半点干系也是没有的!
“若是侄儿你信不过本王,那边是如此吧,王大人,霍大人,你们二人立刻给我出宫去,金陵城那么大,本王便是不相信请不来一个有用的大夫!”宁王转头看向那跪在地上正在嘤嘤哭泣的两位老臣道。
那两位老臣听闻此言,这也便是顾不得再装出这伤心的模样来了,一个一个睁大了脸,面容上是那完全没有修饰过的震惊。眼下这种情况,这早就已经是在官场上历练得成了精的两个人又是哪里不知道,这事不论办好了还是办差了便都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王大人同霍大人,这两个年纪加起来几乎是已经过了百岁的人踟蹰着,很是不愿意前往的模样。
宁王便是见不得这两个人那畏首畏尾的模样,他手上的金印一扬,便是恶声道:“怎么,本王金印在手,二位大人是不是觉得本王这金印还不够分量,需要本王请人拿出玉玺来方才肯动身?”
两位大人面如苦瓜,怏怏地应了一声是,便是从地上站起了身来,颤颤巍巍地朝着宫门口而去。
第622章 步步为营(5)
宋珩看着那两个相互搀扶着的才没有让自己倒下去的两个大人,心想此时此刻这两位大人恨不能是让自己辞官退隐了方好,也好过在二人夹缝之中求了这生存。
眼下这局面便是已经发展成了这别有居心的叔叔同侄儿争夺家产的戏码来了,也不知道这戏码会是在什么时候才会结束。宋珩跪在地上,索性她这人畏寒,也便是在内里多穿了一些保暖的衣物,倒也算不上特别冷。只是这人常年不跪,这跪了一会之后便是会觉得有些疼痛了。
百里明玥还是站在那处,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父皇已经去了似的,那呆呆的模样倒是让人觉得有些心疼。
宁王的心思便是早就已经转开了,他知道眼下百里缙云只是没有办法反驳于他罢了,眼下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将所有的事情都是同他挂上勾,这段时日来,能够靠近过庆历帝的人也便是屈指可数,只要寻找到正确的突破口,自然是能够将百里缙云一举扳倒的。
宁王的心思便是已经转来,他早就已经是在等着了,早在百里缙云带来口谕说皇兄命他做监国的时候,他的心底之中便是已经有了困惑在了,但是当时便是三国联军之事让他退怯罢了,他并没有足够的能力是能够将这件事情办妥的,宁王当时心中想的便是眼下争那一时之气也是无用的,若是没有人能够成功地阻止了百万三军挥军而下的时候,那么北雍将会彻底地不复存在,到时候即便是再说些什么也是没有半点用处了,倒不如先做了旁观者,尽观事态的发展罢了。且那个时候永宁又不知道是跑到哪里去了。
宁王虽然是不怎么喜欢自己那作为暗桩存在的王妃,但是却还是真心实意地疼爱着永宁的,这毕竟是自己嫡出的孩子,且生得娇俏可爱,很得自己的宠爱。这样突然之间消失不见,宁王也便是心乱如麻,他派遣了不少人去寻了那永宁,可却是半点的音讯都是没有的,他日日想念着自己的这个孩子,自然地也便是不能将一颗心分成那么多分,既要是担忧着永宁的去向,又要担忧北雍会不会破国、皇兄是真的要将皇位传给自己这个侄儿的事情。
他管不了那么多,而且有些事情也是不能急躁在一时。
只是事情总是会出乎人的预料,眼看着百里绍宇夜闯皇宫却是被诛杀,而在外赈灾的百里流觞抗旨不回被下令捉拿的时候,宁王便是发现百里缙云这个无德无能的混小子一步一步靠近那至高无上的皇位了,他怎么是能够容许这种事情的发生的,这种事情是绝对不能够发生的,他可不想见到北雍的江山彻底毁在了自己这个侄儿的手上。
宁王韬光养晦多年,宫中自然也是会有一些个暗藏的人手,但是庆历帝这养心殿自己安插的人手却是被清了出去,宁王也知道这些事情是谁做的,百里缙云将庆历帝拘禁起来这件事情宁王也是晓得的,他料定了自己的皇兄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种自取灭亡的蠢事来的,所以在今日,在百里明玥班师回朝的时候,他这才将这件事情提了出来,若是不在眼下提出来,只怕在过几日便是真的要看着他成了九五之尊了。
虽是不知道宋珩和藏剑山庄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意思所在,但是宁王倒是知道一件事情的,他想只要将那件事情宣布出来,想来整个朝野的人都是不会站在百里缙云这一边的,宋珩是个聪明人,自然地也不会作出错误的选择来的。
“宋学士身怀六甲,这般如此实在是太遭罪了,父皇生前便是最看重宋大学士,如是父皇还在,必然也舍不得宋学士这般折腾的,宋大学士还是起身吧!”百里缙云看着宋珩道。
宋珩昂头看了一眼百里缙云,他的眼神之中带了一些求救的色泽,在这种情况下,百里缙云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做了,所以他自然便是想着一向是足智多谋的宋珩,他私心想着只要是有宋珩在的,那么自然而然地便是会将这些个问题全部都迎刃而解的,哪怕是让他拿一些个条件去同宋珩做交换,百里缙云也是愿意的,哪怕是宋珩再要一道空白的圣旨,他也愿意的,只要是宋珩能够帮着自己解决了眼前的困境,让他顺利地登上了帝王之位。
他看向宋珩的眼神之中便是充分地流露出了这样的一个信息,这样的百里缙云看在宋珩的眼中便像是一个正在垂死挣扎的人似的,他难道还真的以为自己永远是会同他站在同一阵线不成?难道他还觉得自己有旁的利用价值,在宋珩的眼中,他的利用价值早就已经是匮乏了,他在她的眼前早就已经是没有半点的价值,现在自己多看他一眼便是觉得厌恶的,这个有着极其膨胀的贪欲的男人!
宋珩看了一眼宁王,宁王微微颔首,也便是开了口道:“宋学士身怀六甲,本王自然是会体恤的。”
宁王将“体恤”两个字说的极重,那别有深意的咬字便是在告诉着宋珩,只要她愿意帮着自己指证了百里缙云,便是会有着她的好处的,绝对是少不了她的。
宋珩在心中冷笑了一声,果然是百里家族的人,脑海之中充斥的也全部都是利益两个字,既能因为利益而成为亲人,自然地也便是能够因为利益而成为仇人,果然这皇家人的作风便是如此。
宋珩站起了身来,她身子重,自然是比不得以往的时候的那般轻便,她起了身,慢慢地走上了前来,将百里明玥拉到了自己的身边,她伸出了手,捂住了百里明玥的眼睛,这样的场面委实不是应该让一个孩子承受的,但是她却没有法子。
这任性最是丑陋的一面便是这样不加掩饰地出现在这个孩子的面前,亲人相互抨击,半点也没有顾及到在场的还有一个孩子,一个无辜的孩子。
在宋珩的手捂上百里明玥眼睛的那一瞬间,便是有温热的液体慢慢地流淌而下,百里明玥小声地哭泣着,就像是一直被抛弃了的小狗似的呜咽着。
不过就是一炷香的时间,王大人和霍大人便是领着两个金陵城之中最具盛名的大夫去而复返。
第623章 处子香
王大人同霍大人几乎是将两个有些盛名的大夫从药堂之中抓回来的,这两位大夫被逮上马车的时候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犯了什么样的错事,这才是惹得两个大人亲自来药堂将自己抓住,但是转念一想之后,他们二人便是又觉得自己到底也是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即便是有死人,多半也是因为在他们医治的时候早就已经是病入膏肓,药石罔顾的时候,这医者并非是神仙,自然是不可能会有绝对的事情,再者说,这阎王要人三更死,谁能留人到五更?!
这两人胆战心惊地被带了过来,这入了宫门进入了旁人一辈子可能都没有进入过的皇宫地方,那是更加地觉得有些恐惧了起来,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之间寻了自己来了这常人可能一辈子都进不去的皇宫之中,两人更是诚惶诚恐,直到进入这养心殿之中看到这一脸悲戚的几位大人的神情,还有那躺在龙床上阖着眼睛半点也没有动弹的陛下的时候,两人这腿一软,当场就跪了下去,浑身不可抑止地泛着抖,哆哆嗦嗦的,就连那面色也一下子呈现出了死灰一般的色泽。
两位大夫是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人,瞧见那个模样的庆历帝,当时的脑袋便是已经懵了,这样的脸色,那是一个死人才会有的脸色,没有人比他们这些个当大夫人的人见到的死人更多,那面色便是一个已经死透了的人会有的面容。
两位大夫便是觉得自己窥探到了天机,这知道越多的人也便是死得越快,两人的面色便是瞬间如同死灰一般,他们觉得自己的脖子隐约觉得有些疼,想来这脑袋留在自己脖子的时间也没有多少时间了。
“两位大夫……”宁王看了那两个哆哆嗦嗦抖得就像是筛子似的两个大夫,虽说对这两个孬种一样的人不是很满意,但是到底也可算是宫外的人,想来这王大人同霍大人也是没有什么胆子敢在现在这个时候来弄虚作假的,自然地也便是可信的。
“不知宁王有何吩咐?”两位大夫牙齿打颤,这一句话几乎都是有些说不大完整的,他们垂着脑袋,半点也是不敢在说话,心想着若是真的自己窥视到了什么皇家的秘闻和天机,希望是能够眼前这些个位高权重的大夫饶过自己的妻儿才好,自己的妻儿是半点错处也是没有的,没有半点的理由是应当承受这样的没顶之灾才是!
“两位大夫不必惊慌,今日本王请两位大夫来,便是想要两位大夫来看看,本王的皇兄,当今的陛下是否是被毒杀!”宁王说着这一句话的时候眼角的余光朝着百里缙云看了过去,便像是在指正着百里缙云所做的好事似的,“两位大夫尽管放心,只要有本王在,断然是不会让任何的人伤害两位大夫,混淆视听以权谋私的。”
宁王说着,便是从地上扯起了一个大夫,将他一下子推到了龙塌前,那大夫大了胆子看了一眼庆历帝的仪容便是抖上了一抖,天子的仪容又岂是他们这些个凡夫俗子能够瞻仰的,但是只是那一眼的功夫,大夫便是瞧到了庆历帝的尸体眉心泛着黑气,那指甲更是呈现出一种紫色,这必然是因为中毒的缘故才是会导致出现这样的情况,但是这种情况,这知道便是一回事,这说与不说又便是另外一回事了。
两位大夫相互看了一眼,在彼此的眼神之中看到了犹豫的色泽,是的,他们并非不是不知道,而是完全是没有这么一个胆量去说这件事情,甚至于这二人便是已经知道,只怕今日自己是无法走出这道宫墙了,这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说的也便是这么一回事了。
宁王见这两个大夫在那边沉默不已,心中那个便是交集了起来,他这便还是在等着这结果呢!
“还不给本王赶紧悄悄,你们这两人的项上人头便是不想要了是吧?”宁王高声一喝,他横眉冷对,百里缙云想要说上两句,却是又见宁王在手上拿着那金印,他想要说的那一些个话全部都梗在喉头,最后只得是在心中腹诽上一句——狐假虎威。
百里缙云觉得自己并非是害怕宁王,到底还是给了自己的父皇一些个面子,若不是为了自己的父皇,想他是断然不会容人宁王在自己的面前这般作为的,哪怕眼前这个人还是自己的皇叔,那便是又能够如何。
“是!”
两个大夫越发的哆嗦,那声音之中几乎是已经带上了哭腔,暗想着陛下这是不是毒杀的,也是应当传太医院里头的太医们来诊断才是,若是真心想要查出杀害陛下的,也应该是叫经验丰富的仵作过来而不是像是现在这样寻了他们这些个平常的大夫,这不是要为难煞他们么?
两个大夫凑上了前,先是恭恭敬敬地朝着庆历帝磕了一个头,嘴里面念念有词,像是最虔诚的信徒在祷告着什么似的,在北雍子民的眼中,帝王便是他们的主,最是至高无上的主。对主的尸体做出那些个动作,这是一种亵渎,是一种不容许的事情。
两个大夫这般作为之后,方才有了胆量上了前去,翻开了庆历帝紧紧闭合的眼睑,又是掰开了他的嘴去查看嘴巴里头,最后又是检查了庆历帝的手脚。
末了,两个大夫站到了一旁垂手而立。
“如何?”宁王有些焦急地开了口询问着。
“回宁王的话,陛下他,的确是中了毒。”两位大夫哆哆嗦嗦地说着,两人对看了一眼之后方才是将那些个话说了完整,“陛下是中了处子香。”
“处子香?”百里缙云在听到庆历帝真的是中毒的时候,他便是已经震惊到了不行的地步,一旦被查出有这些个毒物,自然是同他脱不离干系的,百里缙云的脸色很是难看,他琢磨着到底是谁这般的大胆,这毒药的名称也委实是叫他觉得有些诡异的。
“是!”两位大夫的头低得越发的厉害,两个人的面上也是有些意外,怎么也是没有想到这种最是狠辣的毒物会在宫廷之中出现。
宋珩听着这“处子香”三个名便是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只觉得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似的,她似乎已经提前闻到了宫廷之中所散发出来的血腥的味道,大约很快这后宫之中又是一场腥风血雨会出现的模样,不知怎么的,宋珩的脑海之中便是想到阮碧兰这个女人。
要说她同阮碧兰的恩怨,其实宋珩觉得她同她之间原本是没有多大的仇恨在的,虽说她并非很是喜欢阮碧兰这个人,倒也还算是有些可怜这个女子的,在那样污秽之下的产物,当初如果不是她建议若是东极的皇子再来提亲便是将阮碧兰封为公主远嫁,在送哼的眼中便是已经觉得自己这般做已经算得上是仁至义尽了,但是或许在阮碧兰的眼中自己大约便是那个破坏了她所有美丽幻想的罪魁祸首吧,是她害得她家破人亡。
可是当日皇后同阮丞相之间这般不容于世的事情曝光出来,这两个人到底还是会被庆历帝被皇家给处死的,毕竟一个皇后一个丞相在皇家尊严的面前便是显得并非是那般的重要了,她们两人做出的是那些个完全不能被皇室容得下的,阮碧兰的存在便是狠狠地扇了皇家的一巴掌。
只有死才是他们一家子的出路。
宋珩不清楚阮碧兰当日是使用了什么样的手段才进了宫到了庆历帝的身边,但是光凭她同百里缙云之间便是一些个不清不楚的事情,这其中必然是有一些个牵连在的。
“这处子香,原本是西域传来的一种剧毒,一个女子为了惩罚背叛自己的情人而所研究出来的一种无色无味的毒药,将这毒药滴入处子的守宫砂之中便是会如同蚀骨的虫蚁一般,只要凡是同那女子交合过的男子,都会沾染上这种剧毒,一年之后便是会暴毙而亡。”
大夫的声音宛若一个雷声一般在养心殿之中炸开。
宁王看着那龙塌上的庆历帝,在这一年之内,宫内唯一有过新入宫的也便是只有被册封为兰妃的阮碧兰,当然的宁王并不觉得庆历帝沾染过的处子也便是只有阮碧兰一个人,或许还会有别的宫女,别的秀女一类的处子,但是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庆历帝死了,死在这并不算是很名誉的毒药之下,而阮碧兰则是最好的人选!
百里缙云脸色白了一白,他的神情难看的厉害,像是要当场昏厥似的,他想应当是不会如此的,应当是不会如此的!
宁王转过了身,“这近一年来,也便是只有兰妃娘娘最是亲近陛下,来呀,请兰妃娘娘过来!”
宁王这话刚刚落,便是有太监从旁提醒道:“宁王殿下,兰妃娘娘于半月前刚刚产下一名小公主,此时相请,怕是有些不大稳妥。”
第624章 巨变(1)
那一日阮碧兰原本是想恐吓宋珩,却是不想被宋珩三言两语气到动了胎气,反倒是让自己早产了好一段时间,足足疼够了两天两夜方才将肚子里头的那一块肉给生了下来。
庆历帝子嗣绵厚,早就已经有了不少的皇子同公主,且这世人皆是看中儿子多些,这女子嘛,到底是不甚在意的。
阮碧兰对于自己这生下来的女儿半点也是没有关心的,在产下这女儿这半个多月以来,她是正眼都没有瞧上过一回,看到自己这个女儿,阮碧兰的心中便是半点怜惜之情也无的,这个女儿本就不是自己想要的,自然地是死是活也是无所谓的,有时候阮碧兰看着这个孩子恨不能是直接掐死了算了,这是一个孽种!
同她一样的孽种,阮碧兰自己都不知道这孩子到底是谁的种,这样一个连她的父亲都不知道的,这样的一个孽种有她一个活在这个肮脏的世界上就足够了,没有必要再多上一个。阮碧兰觉得自己的胸口就像是憋着一口气,那一口气找不到一个宣泄口,在她的身体内部不停地横冲直撞着,像是要突破困锁的猛兽一般,她觉得自己看什么都是觉得有些不大舒服的,只觉得自己看什么都是碍眼至极,恨不得眼前的人眼前的事情在一瞬间全部都消失不见了才好了。
乳娘抱着小公主,这刚刚出生不过半个多月的小公主虽然还不到那种白白嫩嫩的地步,却也已经是瞧得出来模样算是不错了,想来这日后张开了必然是一个漂亮的小公主。
不过想来也是,既然是一个公主,好看难看都是一个公主,也是锦衣玉食养大的,万千宠爱在一身,比起降生在平常百姓家的要好上千倍万倍。
日日有着调养的东西送到阮碧兰的面前,而阮碧兰的脾气倒是日日见长了起来,宫中的人多半以为是兰妃娘娘因为生了一个小公主而怕被陛下冷落,这宫中的女子多半都是这般地想着的,有着一个皇子在的话便是有些不同的,素以便是有身边的宫人时常劝慰着,只道是来日方长,早晚有一日,必定是会有着小皇子的。
所以当有侍卫来相请的时候,阮碧兰便也是有些疑惑的,百里缙云便是很少会到自己宫中来的,以往的时候他们二人见面也不过就是在御花园之中,又或者是百里缙云的人会传递一些个信息给她。毕竟百里缙云是一个皇子,一个皇子本就是不该在后宫嫔妃处久留,惹人诟病。眼下她便是又生产完没有多久,正在坐月子的时候,除了那一日百里缙云来瞧了一眼之后他便是再也没有来过。
“宁王殿下和太子殿下相请,还是请兰妃娘娘赶紧动身吧,两位殿下可都是在等着兰妃娘娘。”那护卫隔着门这般说着。
阮碧兰猜想着,这宁王殿下同她一贯是不怎么搭理的,这宁王一贯是清高的厉害,这能够入了他的眼的人也可谓是少数的,阮碧兰想起自己的父亲阮明道还在世上的时候曾经告诫过她,这宁王便不是像是他这面子上表现出来的那般是个与世无争的人,阮碧兰对于这种朝政上的事情并不是很是喜欢,所以父亲也便是没有多说什么。阮碧兰在想,如果自己当初对于这种朝政上的事情关心一些,或许阮家也便是不会落到眼下这个地步了。
虽然说她现在还是在月子之中,这些个事情也是可以完全不做任何的理会,但是阮碧兰知道,这里没有她说不得权利,她这面子上是被称之为兰妃,但是实际上她同下人也是没有半点的差别的,受制于人。
阮碧兰在宫人的伺候下穿上了衣衫,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这宫人倒也是机智的,到是从内务府叫来了一顶小轿子抬着阮碧兰便是往着养心殿而去。这宫中的轿子自然便是富丽堂皇的很的,但是阮碧兰却是没有心情去欣赏这些个撵轿是多么的好,她只是在想着,这百里缙云叫了自己前往倒也是没什么的,怎么这宁王也跟着一并在了?
这养心殿的大门开着,阮碧兰踏进去的时候心中充满着厌恶,只要自己每瞧见这庆历帝都是觉得有些恶心,恶心透了。但是她还是收敛了一些情绪,脸上露出了下笑来,露出这世界上最是完美最是虚伪的神情踏进了门,这一踏进门之后,阮碧兰方才是觉得同往常是有些大不同了,大殿里头熙熙攘攘地跪了许多的人,那些个人身上都穿着朝服,他们跪在地上,面色悲戚。
就连宋珩也是在,她同九皇子殿下站在一处,她的手捂着百里明玥的眼睛,而百里明玥似乎是在哭着,那瘦弱的肩膀一抖一抖的,就像是在哭。
这孩子命可真硬,竟然这样都是还没有死的!阮碧兰感概了一声,原本如果是这个孩子死在那战场上的话,那么宋珩就会吃不完兜着走,她便是会背上一系列的罪名,到底庆历帝最是疼爱的儿子,若是这个儿子死在战场上,而宋珩就是首当其冲的,毕竟是宋珩让百里明玥上了战场的,到时候只怕庆历帝不杀了宋珩都不行,那么她的仇也就可算是报了一半了,这剩下的仇人也就只有庆历帝一个人了。
但是,为什么连上苍都是要帮着宋珩的,为什么要让百里明玥安全地回来,这样她的仇要怎么办?要依靠着百里缙云么?阮碧兰觉得这也便是靠不住的,这个男人嘴上说的是那般的好听,但是实际上也便是一个完全靠不住的人,阮碧兰从来都不会相信他们,因为她觉得,这天底下除了自己,压根就是谁都靠不住的,所以她是绝对不会相信这些个人的,因为他们都是一些个骗子,为了达到自己的利益,欺骗早就已经成了他们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相信他们,便是她傻了才是会相信的!
第625章 巨变(2)
阮碧兰觉得自己早就已经是一无所有了,这一无所有的人便是有一种好处,因为已经是一无所有了,所以也便是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她一定是会想尽一切的办法斗死宋珩的,也便是只有宋珩死了,她才会满意,才会觉得安心!
宋珩看着阮碧兰看向自己的那一双眼睛,那一双眼睛里面流露的是完全不加掩饰的痛恨,明明白白地告诉着她,她是有多痛恨着她!
阮碧兰的视线很快地朝宋珩的身上一划而过,她落到了在龙榻上的庆历帝的身上,她瞧见了,她瞧见这个男人那死亡的样子是怎么样的了,原来人死得时候便是这样的一个样子。
真是难看!
阮碧兰在自己的心底之中轻嗤了一声,这个男人,一贯自认自己的政绩比历代先皇还要来得崇高的男人此时此刻已经凉透了,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死人会有的那种模样,光是看着那模样,阮碧兰便是觉得心中一阵宽慰。
这男人终于是死了。
宁王看着阮碧兰的神色,她那神色之中竟然还是有着几分的得意,当下的,宁玩便是不等人反应过来,也不等阮碧兰将那得意的色泽退去便是高喝一声:“如今陛下驾崩,汝身为后宫嫔妃面无悲戚之色,竟是隐隐透着喜悦之情又是为何?!”
阮碧兰神情古怪地看了一眼宁王,“他死了便是死了,他又不是我爹,也不是我娘,我为何要伤心?”
阮碧兰觉得自己是半点也伤心不起来的,她知道现在这个时候自己应该是露出伤心的神情来,即便是做个样子也便是应该是做上一做的,但是阮碧兰觉得既然如今庆历帝已经死了,自然地自己也便是没有什么好担忧的了,他们将自己叫到了这里来,又未尝不是寻到了什么端倪已经开始在怀疑着她了么?那么她还有什么可以辩解的,这不是早就已经是板上钉钉子的事情了么?!
“你——”宁王没有想到阮碧兰是会说出这种话来的,足以窥见这个女人心思毒辣,绝对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女人,“那你便是承认,是你下毒谋害陛下?!”
宁王看着那神情之中只有喜色没有悲哀的阮碧兰,他步步趋近,一双眼睛睁得极大,“你可有同谋?是谁指示你做的?是不是又人逼着你这般做的?!”
宁王的那一系列的问话严厉无比,恨不得此时此刻的阮碧兰能够说出百里缙云的名字,这样一来之后,他便是能够给这两个人定下了罪名来,这谋逆之罪极大,一旦百里缙云犯下这谋逆之罪,自然是不可能再登基的,那些个所谓的诏书,所谓的口谕不过就是百里缙云自导自演的一出闹剧罢了!
“你还不同本王从实招来!”宁王恶声喊道。
阮碧兰看着眼前这个看似嫉恶如仇的宁王,她又看了一眼殿中的那些个大人们,她晓得今日只怕自己是逃脱不掉这个谋逆的罪名了,但是她死也不会叫旁人沾了便宜的,她死也是要拉着一个人做了垫被才好!
阮碧兰的素手一指,直勾勾地指向了宋珩,“是她!”
在场的人都为之一惊,宋成在看到阮碧兰的手指指向宋珩的时候,几乎是面无血色,他哆哆嗦嗦的,整个人颓然地往着一旁一摊,忽地高叫了一声:“兰妃你休要出口污蔑,我女儿绝对是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得。”
宋成是可以肯定这一点的,宋珩虽然是做事一向是大胆,但是却还不至于敢于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来的,且宋家一脉都是用朝堂上脱离不了任何的关系的,她即便是不看自己这个僧面,多少还是得看了宋锦的佛面,自然是不会做出这种毫无半点头脑的事情来的。
“便是宋大人给了我这毒药,让我逼着去毒杀了陛下!”阮碧兰一脸严肃地说着。
宋珩的神色半点未变,她只是淡淡地吐出了两字:“荒谬!”
“兰妃娘娘怨恨宋珩一事,宋珩一贯都是知道的,在近一年前我同兰妃娘娘便是结仇已深,眼下兰妃娘娘这般诬告于宋珩,说实在话,宋珩也并不算是那般的意外。”宋珩的声音淡淡的,“若是兰妃娘娘想在此时此刻借着陷害除去了宋珩,也是常理之中的事情。只是兰妃娘娘当日入宫的时候,宋珩身在南嘉,难道说,宋珩还有这通天的本事不成?且陛下一直对宋珩有知遇提拔之恩,宋家一贯是一门忠烈,自然是没有半点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的,重点是,这般做了,宋珩又能得到什么好处不成?”
百里缙云自然是知道这件事情同宋珩无关的,原本他也没有想到阮碧兰是真的会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他是知道阮碧兰恨着父皇的,他也认为阮碧兰再怎么大胆也不可能做出这种杀头灭九族的罪名来的,只以为阮碧兰也便是只敢在庆历帝病重的时候耍耍小性子罢了,做不出什么实际上的事情来,下毒,这是他想都没有想过的事情,他怎么敢去想,怎么愿意去想?!
“兰妃娘娘,果真便是你下了毒?”百里缙云沉声问着,他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必定是要做出一个选择来,阮碧兰的确是不错,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但是这天底下的这般的女子便是极其的多,只要他当上了帝王之位之后,后宫佳丽三千,便是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当初会选择阮碧兰也不过就是因为阮碧兰能够接近庆历帝,或许能够帮着自己查探出什么东西。
而阮碧兰在宫中的日子也不算是特别的好过,自然地也便是需要着百里缙云暗地里头的扶持的,他们两个人原本就是在利益的趋势下在一起的,自然地也就没有什么道义的存在,必要的时候,百里缙云也是会使用弃车保帅,毕竟这阮碧兰到眼下这个时候,原本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第626章 巨变(3)
“是宋珩指使我做的!”阮碧兰知道眼下百里缙云已经是不会再理会自己了,甚至是已经想着要放弃自己这个暗桩了。阮碧兰再是清楚不过了,眼前这个人便是这般的……心狠。
阮碧兰晓得眼下百里缙云已经是对自己有了杀心,她反正也已经是一个生无可恋的人了,自然地也便也觉得是没有什么可惜的,但是对于宋珩,阮碧兰即便是死,也是要将她一并拉下了地狱去的。
宋珩只觉这阮碧兰还真的是看不清事实,虽然即便阮碧兰眼下这个时候并不承认,这也是能够早晚查到她的头上去的,毕竟这下毒的人长期以往的多少也是会沾染上那些个毒,自然而然的,也一定是会沾染上一些个毒素,眼下有两位大夫在这里,再者这太医院里头还有着不少的太医在的,自然地,阮碧兰再是怎么狡辩也是没有什么用处的,到底还是没有什么用处的。
宋珩冷冷地看着阮碧兰,她完全就是出于偏执的地步了,偏执到现在这个时候她还是有些个执迷不悟,到现在还想着将她一并带入死地的。
这样的一个女子,宋珩不知道自己是应该说她可悲还是应该说她是可怜才好,在阮丞相和阮皇后死去的时候,阮碧兰是将一切的罪名都归结到了她的头上来了,便是觉得自己的父母是半点的错处也是没有的,若是当日他们阮家欺人太甚,又怎么可能会是惹来那样的祸事,事不反省自己,偏还要在那边以为是旁人的错处,对于这样的人宋珩除了无话可说也便是无话可说了。
“兰妃娘娘,您是要微臣将自己所知道的全部都说出了口呢,还是您还要在这里诬陷微臣?”宋珩的声音很是漫不经心,她在说着这一句话的时候眼神是看向百里缙云的,她一贯是一个没什么耐性的人,自然地也便是没有这么多的耐性去解释自己会不会去谋害庆历帝的这个事情,但是她眼下却是在警告着百里缙云,如果现在这个时候还由着阮碧兰在这里胡言乱语的话,她或许也是会同阮碧兰那般,也开始胡言乱语起来,到时候就是不知道谁是能够得到半点的好处的。
百里缙云也是听出宋珩这话里面的意思,若是有些事情被宋珩抖了出去,那可真的就是一发不可收拾了,百里缙云很快地做下了一个决定,他决定彻底地舍弃了阮碧兰这个女人。
“来人啊,还不将这个谋逆的人给拿下!”百里缙云高声一喝,他上了前,百里缙云的食指上戴着一枚戒指,在那一枚戒指之中藏着一枚毒针,百里缙云一直希望着自己是能够不用到这个东西的,但是在必要的时候他也是会用到这一点的。
阮碧兰看着那靠近的百里缙云,她自然是知道这个二皇子背地里头也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主,眼下这般的面目狰狞地靠近了她自然是没有什么好处的,他是想要借此在这个人时候将自己给除去了不成?
不——
阮碧兰向后急急地靠近了两步,躲避着百里缙云,高声呼喊着:“你想要做些什么?你是想要杀人灭口不成?”
百里缙云的脚步更急,深怕在这个时候阮碧兰就会像是一只野狗一样乱咬乱叫,到时候只怕自己是真的要梦碎了无痕了,也便是只有现在将她解决了,这罪名便是能够让阮碧兰一力承担下,如此一来之后,必然是什么事情也便是没有了,自己自然也不会牵扯上半点的关系,也便是只有这样才是能够让他安全无虞的。
“兰妃娘娘,你在胡说些什么,您犯下了如今这谋逆的大罪名,自然是要打入天牢得到应有的惩罚的!”百里缙云听到阮碧兰说的那些个话面色是更加狰狞了起来,就像是一个疯狂的人似的,他几乎是窜上了前,很是强硬地将阮碧兰给扣住了,在他的戒指即将是要刺入到阮碧兰的身体里头,那戒指上所沾染的毒药几乎是见血封喉的,只要那么一瞬间,百里明玥知道,只要那么一瞬间,这阮碧兰便是会说不出话来,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再也说不出那种会妨碍自己的话来了。
但是在百里缙云的那一枚毒针即将要刺入到阮碧兰的身体里面去的时候,百里缙云的手一下子被人给捏住了,那捏着他臂膀的人力气极大,生生地将他的臂膀拉了开来,卡擦一声脆响之后,百里缙云只觉得自己的手臂就像是断了一般,剧痛一下子倾袭了上来,疼得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无比,丝丝地喘着粗气,便是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百里缙云看了一眼这人是谁,在这里百里缙云觉得能够做到这个地步的人也便是只有宋珩一人,难道说宋珩已经完全不相信他了,便是要在这个时候同他决裂而自保?
但是在百里缙云看到这抓着自己的手不放的人竟然是宁王的时候,他的脸上是更加的异样。
据说自己这个皇叔从小便是体弱,也不是一个喜欢舞刀弄枪的人,他从小便是觉得自己的皇叔是一个文质彬彬的人,甚至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皇叔竟然还是会有这般的力气,刚刚卸了他手腕的动作完全是堪比宋珩那般的凌厉,这哪里是一个文质彬彬的人会有动作,这根本就是一个惯用手段的人。
“皇叔——”百里缙云看向宁王,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就像是从来都没有想过会是出现过这种事情是的。
“畜生!到眼下这个时候了,你还要再隐瞒些什么?!难道你以为眼下还是能够由着你再这般胡作非为下去吗?”宁王掰下了百里缙云的手指上的那一枚戒指,那戒指有着一个小小的凹槽,在这凹槽之中藏着一枚毒针,“你眼下便是要杀了阮碧兰好让她将那些个罪名全部都一力扛下是不是?!”
百里缙云转头向着宋珩看去,指望着眼下宋珩能够帮着自己说上两句话,毕竟他们便是在一条船上的人,她不应该放弃了自己的。
宋珩看向百里缙云,她的面容沉稳,仿佛是没有瞧见眼前这一切似的,半句话也是不曾开口的。
第630章 皇位的争夺战(1)
庆历帝的驾崩给整个北雍王朝蒙上了一层阴影,原本战争已经是让北雍的百姓心中已经是有些阴霾之色了,如今便是让百姓们彻底生活在黑暗之中,有种看不到希望的黑暗感觉。
皇位的争夺战在庆历帝的死讯发布之后便是悄然打响了,庆历帝生前是被拘禁着,能够见到他的人也便是只有百里缙云一个人,而眼下百里缙云已经成了阶下囚,这之前的所谓的圣旨,所谓的口谕不过就是他自导自演的一场戏罢了,自然是不会再有人相信这些个事情。
皇帝死了,这多半继承的便是自己的儿子,那些个皇子,但是庆历帝的身后却没有留下一道圣旨选定哪个皇子来担当皇帝一位。
这在北雍历史上也不是没有的事情,曾经在百年前也曾有一个先祖皇帝在巡视的时候突然暴毙,当时那帝王也是没有留下旨意来,当时的情况也是同现在这般。那个时候北雍的皇子为了这一个皇位之争几乎是用尽了各种手段,几乎是将北雍变成了一个鲜血的集合地,而现在几乎已经是成了那个时候的翻版。
而如今甚至是还多了一个王爷,比起当年的事情来自然是有国之而无不及,是这一次的鲜血只怕是要流得越发的多了。宁王作为皇室血脉,原本这继承权也便是有的,但是却没有皇子来的正统,但是这史上也是有着兄弟取代了子嗣继承皇位的先例,所以这世间也不过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罢了。
从那一日之后,宋珩便是告假,从此不上朝堂,但是朝堂之中的那些个事情却每日还是会传到宋珩的耳中,沈从墨时常是要到兵工厂里头去视察的,虽说藏剑山庄在山上,但是对于山脚下的事情所发生的却还是了如指掌的。
沈从墨每一日都是会将山下所发生的那些事情告诉宋珩,比如那个皇子攻入了皇宫,但是却是被宁王射杀在金殿之上,又或者是宁王在某条道上遭遇了埋伏,但是有护卫相护,也便是只有受了一点点的小伤而已,又或者是金陵城之中开始有些留言,说庆历帝本是有着一个遗诏流传在这个世间的,诏书上指明了会是让那个皇子成为新帝。
正月底的时候,终于是传来了一直在外音信杳无的睿王百里流觞的讯息,身在西北的睿王百里流觞率领集结而成的三万将士直往金陵城而来,来势汹汹,同行的还有三皇子秦王百里绍宇。
那三万将士一路而来,在金陵城之中也是一片兵荒马乱之色,这金陵城之中经过半个月的争斗,宁王已经可以算是最大的赢家,他已经将整个金陵城之中掌控在了自己的手上,宁王对于这军事一事原本就是不擅长的,即便是自己府上的能人异士再多,百里流觞原本就是擅长军事一方,且在经验上胜过北雍之中无数人,即便是宁王自然也是不能放松的,这众多侄儿之中,他唯一最是畏惧的也便是只有这个侄儿了,但是同样的宁王最不怕的也就只有这个侄儿,因为这个侄儿缺乏了成为皇帝最基本的条件——心狠。
一个心不够狠的人,自然是漏洞百出,所以宁王并不觉得自己这个侄儿是会成为自己的对手的,而且,宁王本事打算让宋锦出战,宋锦之前也可谓是在战场上有着一些个经验了,既然是能够面对百万雄狮都是能够全身而退的,那么自然地也便是可以从容地应对着这一次的情况。
宁王觉得用了宋锦便是万无一失的,毕竟宋家兄妹两人关系一向是亲近,若是宋锦有事情,宋珩自然是不能袖手旁观的。
但是就在宁王任命宋锦为将军的前一日,宋锦在前往藏剑山庄探访宋珩的路上竟是招人偷袭,受了重伤,得在病榻上躺上一个多月才是能好。
宁王当然是没有想到竟然是会发生这种事情,他刚才想要赐封宋锦,这宋锦便是被人给打伤了,这情况也是太过巧合了。宋锦是在藏剑山庄的半道上受得伤,也是藏剑山庄的让人所发现的,山庄离金陵城有十里地,若是将人重新送回到金陵城之中一路颠簸自然是承受不住的,所以便是抬着到了藏剑山庄修养去了。
宁王到藏剑山庄的时候,瞧见的便是宋珩坐在床头的小凳子上,手上端了一碗正在冒着氤氲热气的药汁喂着半靠在床头的宋锦宁王原本还是有些不大相信的,但是眼下瞧见宋锦,方才不得不相信,这宋锦果真是遭遇上了埋伏,原本气色十足的脸如今变得有些惨白,虚弱的可以。
“小姐,宁王殿下来了!”水碧站在一旁提醒了一声,她躬身朝着宁王行了一个礼数。
宋珩估摸着宁王也应该是差不多是会到的,她站起了身,正欲同宁王行礼,宁王手一摆,忙道:“宋学士不必多礼,本王只是听闻宋小将军遇袭一事,这才前来探望探望,冒昧来访,还请宋学士不要见怪才好!”
宁王说的极其谦虚,那神态也是刚刚好,像是在礼贤下士的好君王一般。宋珩看了一眼宁王,这龙袍还没有穿上身,就已经开始做出了这皇帝的做派来了。
宁王看着那半靠在床头的宋锦,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宋锦几眼,这宋锦果真是如传言一般是受了伤,这面色有些苍白,有气无力的姿态,这样子,果真是如同传言一般,宋锦是受了重伤?这样子看起来似乎也不是很严重过的伤势吧……
宋锦重重地咳嗽了几句,这几声咳嗽之后宋锦的脸色更加的苍白。
“宋小将军这模样,可是有请大夫来瞧上一瞧的?本王今日带了宫中的御医前来,不若让御医给宋小将军整治整治?”宁王说着便是拍了一下手,这门外便是走进了一个穿着御医官服的中年男子背着一个药箱子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