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 小登科(2)
凤血歌打扫完了内堂走了出来的时候,便是瞧见她坐在竹椅子上,“为师要去镇上买一些东西,你可是要一同前往的?”
千江月连连摆手,她眼下是半分力气也无了,实在是不愿意再去一趟城镇了,即便是有马匹代步,她也是不愿意再去了的!凤血歌自然也是不再勉强,只是嘱咐了她好好地呆在这里之后,便是一人自行前往了。
千江月在椅子上坐了很长的时间,觉得自己的精气神养足了一些之后,她这才站起了身来去打量她刚刚所打扫干净的竹屋,她就像是一个调皮的孩子想要寻宝一样走在这些个地方,探寻了一番之后,千江月这才知道原来这个竹屋也不算是很大,只不过是有三处房屋,一个厨房而已一个小小的内室而已,那内室之中供奉着不少的牌位,就如同寻常人家的祠堂一般。
千江月也不敢再多看一些,怕是等到师父回来之后会是责怪,她还是回到了大厅里头坐在那竹椅子上等着凤血歌的到来。
凤血歌也是没有在小城镇上多做停留的,他在铺子里面买了两床新被褥,又是去一家小饭馆里头打包了一些食物,这便是回来了。这回来的时候,瞧见千江月还坐在客厅的椅子上:“没有四处瞧瞧?给买了一床新的被褥,自己去瞧瞧是想要睡在哪一间房的,便是自己给铺上。”
千江月接过那被褥,很是兴高采烈,“我自己选么?我要选那最大的一间!”
凤血歌也晓得她说的是哪一间了,大约就是自己以往住那一间的,他也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她便是抱着被褥笑着跑走了,赶着去抢占那最大的一间去了。
凤血歌也由着她,自己也是抱着那被褥去了,这里总共也就只有三间房屋而已,且还是相连的,凤血歌自然地也就选了那一间同她相连的房给铺了,铺完之后便是去寻了她,只见她已经像是一个孩子似的在刚刚铺好的床上睡下了,这才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是睡着了,想着刚刚的打扫是真的将她给累着了。
凤血歌也不喊她,想着她一会若是睡醒了,觉得饿的时候定然是会来寻了他的,他虚虚地掩盖上了门,转而去了那一间暗室,他刚刚从城镇上回来的时候也是捏了一把香回来的,他点上了三股清香,看着那香冒着袅袅的烟雾,一想到自己还没有做到自己最初离开的时候最想要做的事情,便是觉得自己也有些毫无颜面来见自己的祖先的。
千江月这一睡也便是觉得没什么饿的,一下子竟然是睡到了夕阳西下的时候,她走出门想着要去寻上一寻凤血歌的时候倒瞧见了这客厅里头的饭桌上已经是摆着几样菜色,有些菜竟然还是热腾腾的,千江月便是觉得有些疑惑了,难道那些个热腾的菜色还是师傅做的不成?
千江月是这样疑惑着的,也正是在她疑惑的时候,只见凤血歌端着两碗白米饭走进了客厅来,瞧见千江月的时候的倒也还是有些微微一愣,见她盯着桌上的那些个菜色发呆,他便是微微一笑:“醒来了?想必已经是饿了吧,为师刚刚还想着去把你叫起了床来,却是不想你倒是已经醒来了。”
凤血歌说完,便是将手上的饭碗递给了千江月,“来吃吧。”
千江月有些呆呆地接过了饭碗,然后又是看了自己那饭碗良久,又看了看桌上的那些个菜色,这才方道:“师父,这是你做的?”
凤血歌浅笑着做了下来,也不否认。
千江月便是连连称奇,“师父,你可真是万能啊!”
这也会那也会的,她原本还在想着,虽然师父是买了一些茶米油盐酱醋茶回来的,但是她自己也是有些不大敢相信自己的厨艺的,想着为了不让彼此吃了之后都是闹上肚子,这晚间的时候还是去那镇上瞧瞧有没有可以吃饭打尖的地方算了,她也是不敢相信师父他是会做饭的!有个太过能干的师父,她这个徒儿什么都不会一点也是正常的,再是理所当然不过了。
吃了饭,千江月便是乖乖地自己去洗了碗筷,她是不敢饭食叫师父煮了就连这碗筷也是要让他一并给洗了的。凤血歌就站在厨房里头,看着千江月认认真真地洗干净了碗筷这才又开了口:“月儿,你同为师来一下。”
千江月自然是不疑有他的,想着师父是要让她做些个什么。这一处竹屋同那城镇离得有些远,附近的地方是连半户邻居也是没的,就这样孤零零地在这里。若是入了夜之后从外间看倒是有些像是荒村鬼屋一般的存在,但是千江月想,大约师父他们祖上便是不喜欢同人群居在一处的,这才特地选了这样幽静的地方独自居住着,但是从另外一方面来看,她倒是觉得,师父他们同她也是一样的,不相信这个世人,只有自己,还有那些个亲近的人才是唯一能够信赖的。
千江月跟在师父的脚步后头走着,跟着是他走进了暗室,这暗室里头已经不是她之前所瞧见的那般,只是孤零零地摆放着那些个木牌,而是已经点上了蜡烛,供奉上了清香,这桌子上还有着几把香。
“你去点上,同他们上一柱香。”凤血歌淡淡地嘱着。
千江月不反对,她点了香之后这才问了一声:“师父,他们都是你的先人?”
“这往后也会是你的先人,”凤血歌慢慢地说着,“今日你可不是以我徒儿的身份去点着这一柱香的,而是以我妻子的身份,往后的日子里头,你要同我一般供奉着他们。”
第437章 小登科(3)
千江月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是这转念一想之后,师父说的倒也是真的如此的,她是要嫁给师父的,那师父的家人自然也就成了自己的家人,师父供奉着他们,那么自己自然也是要供奉着他们的。
她原本是想要说知道了的,但是这话到嘴边的时候又是转了一个弯儿,“那我还没和师父你成亲呐。”
这话一出了口之后,千江月倒是觉得有些不大对付,这原本她的意思是,她眼下是还没有同凤血歌成亲的,顶多就是以他的徒弟和他的未婚妻的身份去祭拜这些个先人,但是自己这话这语气说出了口之后,倒是有些觉得是在怨怪着他不同自己成亲似的,这……
“哦?”凤血歌将千江月手上的香插进了香案之中,“那这一炷香便是以你是我徒儿的身份上吧。”
“那……”千江月原本还要再说些什么,但是凤血歌那下一句话却是让她当场镇住,什么话也是说不出口的,“那我们眼下便是成亲吧。”
千江月觉得自己的全部思绪都是被炸成了渣渣的,这……这话题便是跳的这般的快的?这倒是叫她一时之间有些不晓得是应该怎么样做了。
“你我同拜了天地,再拜过我家先人的牌位,再是夫妻交拜了之后,你便是我的妻子,然后你再以我妻子的身份上一柱香吧!”凤血歌认真地道了一句。
千江月张了张嘴,觉得自己刚刚那些个话说的委实是有些不大漂亮的,原本她还倒是同师父回到了无双城之后再是成亲的,这因为自己刚刚那一番话,倒是将那个日子一下子提前了这么多日。
凤血歌见千江月一副震惊的模样,他伸出了手,触碰上了那一张还些稚嫩的脸孔,“怎么的,这是不乐意了?”
凤血歌倒没有觉得自己刚刚的举动有什么心急之处的,他只是怕着夜长梦多。这半年来她伴着自己,很好,他从来是都不知道,原本他还以为自己应该已经是习惯了过着这样寂寥的日子的,但是这一旦习惯了自己的身边有另一个人的存在的时候,再回首那些个曾经自己度过的日子,却觉得是那样的单调,那样的叫人很不习惯。他竟然也是会觉得那种日子是有些不大习惯了的,这才不过半年的时间,若是再长上一些,凤血歌觉得自己会不会是要觉得自己再也回不去那种独自一个人的生活了?
他不是很清楚,但是他做人做事一贯都是防范于未然的,与其在等到那些个日子,等到无双城之后再是去筹备那些个事情,那种日子太过夜长梦多了,其中更是隐藏着无数的变数。凤血歌是一直都在担心着有那么一日的时候,她是会突然之间想起过往的所有的一切,那一日有可能会是在明日,也有可能会是他们在回到了无双城之中的某一天,他想,若是她早些成为自己的妻子,即便是等到她想起了那些个事情之后,又是能够怎么样呢。
他的亲人只有她一个,而她的亲人也只会在南嘉的土地上生根发展起来,他不做那种笃定的保证,他也不想等太长的日子。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等待着她的一个答复。
他也不会说什么只要她过的好了自己便是足够了这样的话来,因为那种话是没有胆量且是没有勇气去争取的男人才会说的话,若是他的话只会想尽了办法让她留了下来才是,凭着自己的努力给予她最好的东西。
千江月觉得自己一时之间都已经是不知道要怎么说了,原本她是一直都在想着,等到回了无双城的时候,自己应该是会是在怎么样的情况上嫁给师父的。她是不大清楚旁的女子要成为新嫁娘的时候会是有怎么样的心情,但她每每想到是要嫁给师父的时候便是有些紧张的。原本想着,再过一些时日,她应该就是能够缓和了这样的心情,可自己刚刚那一句话却是叫自己落入到了这个地步。
不乐意么?
千江月说不上来自己心底之中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种感觉,她只是……只是有些不大确定的,只是觉得有些迟疑,她想了良久,久得凤血歌都要以为她是要反悔的时候,她方才点了点头。
“好!”她回答的很是笃定,且是半点犹豫的都没有的。
在这个地方的婚礼,自然是没有在无双城之中要来的热闹了,因为在外的时候,他是凤血歌,南嘉国的国师,自然做什么事情都不会是这般的简单的,但是在这里,他只是凤血歌,一个简简单单的男人而已,他不是国师,也没有那些个位高权重的权势。
千江月觉得自己的婚礼大约最是简单的婚礼了,没有人观礼,没有观礼的宾客,剩下的也就只有他们自己而已,简单到几乎是有些寒碜的地步,但是千江月倒不算是很在意,她倒觉得清净,要她在一堆人的面前行礼,她还真的是有些不大习惯的。
简简单单地行了跪拜之礼,虽说是有些简陋的,但是千江月也晓得自己已经是扣上了凤家的姓氏,若是他日死了,这灵位上也是要刻上凤门千氏的,她细细地念了念,倒是觉得有些微微的拗口,想到这个,她倒也就笑了。
凤血歌从院子里头挖了一坛酒,当年他走的时候买了许多的酒埋在院子里头那颗桃树下,原本是打算等到功成身就回来的时候再是饮上那些个酒的,但是这今天倒也算是派上了用场,虽不是因为自己达到了自己的目标,但是今夜是他大婚的时候,自然地也就应该是好好地喝上几杯的。
这里的东西余下的不多,凤血歌也没有找到酒杯,只得将就着用了晚间吃饭的碗,倒了两碗小碗酒,自然的,千江月的酒是要比他碗里面要少上许多的,她身子不好,自然是不能叫她贪饮上许多的。
第439章 心境转换(1)
“那便不起吧!”凤血歌越发淡然地道了一声,他拧干了帕子,上前了两步,这一下掀起了被褥。
千江月被他这个动作吓了一大跳,一下子便是裹着被子坐起了身来,她看着凤血歌,长长的丝发散了下来,遮住了那略微有些裸着的肩膀,凤血歌瞧她一脸震惊地看着自己手上的帕子,他也是略有些不大习惯的,这面上便是有着几丝愧色,“我瞧瞧昨夜……”
凤血歌微微地咳了一声,这面色上有些不大自然,她又是初经人事的,自然是会觉得有些不适,这宝剑初拭,往日他也未曾想着那鱼水之欢,自然也就不觉得如何了,可他沾染上了那娇嫩的肌肤的时候,便是一时之间有些收不住手,他一直都是觉得这女子是可有可无的存在,但是昨夜却是食骨知髓,一时之间不能自持,要的是有些凶狠了一些。
“我瞧瞧那处。”他低声道,“可是疼的有些厉害?”
千江月的脸已经红润的快是要滴出血来一般,她自然是知道他指的是何处的,她虽有不适,却也是不敢对他言明的,也算是晓得了那帕子是用来作甚的,她咬了咬唇,声音细如蚊讷,“我……我自己来就好。”
她怎么是敢在青天白日的时候大大咧咧地给了人看的,即便是凤血歌同自己已经是有着那般亲近地的关系,她还是有些不大习惯的。
凤血歌瞧着她,这全身上下哪里还是有一处他不曾知晓的,但是他晓得她是一贯面皮薄的,定是受不住这般的话。
“你出去……”千江月小声地说着,声音之中带了一点羞涩,她见凤血歌还站在那处,她咬了咬唇,像是撒娇一般地道,“你出去嘛。”
他若是不走,自己只怕今天真的是要一整日都是窝在这床上半点也是不敢动弹的了。
凤血歌瞧着那裹着被子蜷缩成一团的人,这心中略微觉得有些好笑,却还是拗不过她,这般的模样倒是叫他想到了《子夜歌》里头的几句——宿昔不梳头,丝发披两肩。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瞧那模样,真是可怜到了厉害的地方,他一向是不拒绝她的要求,也晓得她眼下是真的不习惯则个,他应了声,走出了门,便是将门给虚掩上了,只在外头候着,想着若是有什么事情她喊上一声自己便是能够直接进来。
大约过了两柱香的时间,千江月才打点了好了自己,开了门,那眼睛却还是依旧不知道该往何处看的,脸上的红霞不散,多了几分女儿家的娇羞。
凤血歌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这散着头发依旧还是没有梳好,就像是往日里头她起床有些匆忙不等丫鬟给她梳好了头就急巴巴地跑了过来的时候的模样,他拉着千江月到了院子里头的石凳子上坐好,以手指为梳子为她疏着发,这些日子来他也可算是驾轻就熟了,只是这妇人髻他倒是不知道要怎么梳的,这捣鼓了一会也是没有成型,最后还是给她梳了一个云英未嫁的女子的发髻,他也算是瞧惯了她丝带挽长发的模样。
“便是先这般梳着吧,我委实不知道这妇人髻当是如何梳的,等到回了无双城之后,我在学学,日后再是帮你挽上一个。”凤血歌缓缓道,他的手指慢慢地梳着那一头长发,他是中意这长发绕指的感觉。
“我还是自己学学就好,总不能叫师父……”千江月开口,便是习惯性地喊凤血歌做师父,她喊了他半年的师父,这眼下突然之间叫她换了称呼,这一时之间她倒也是有些不大习惯,且一想到要她喊他作“相公”或者是“官人”“老爷”的,千江月只觉得自己是更加喊不出口了,这一想到这几种称谓她都是觉得有些要发抖的,“总不能叫你总是为我挽发呀……”
她是觉得凤血歌平日政事太过繁忙了,这以前的自己是他的徒弟,自然是可以任性上一点,但是这作为妻子,唔,她觉得自己应该是要贤惠一点的,这世人也不是都推崇着贤惠的妻子么?
“月儿今日怎么这般的乖巧?”凤血歌轻轻一笑,他低头吻上那丝滑的发,“这倒是不像是月儿你了。你若是旁的喊不出口,亦或者是习惯叫我师父,也可依旧那样叫着,无妨的。这也本就是你我两人之间的事情而已,如同我为你挽发,这也正是我的兴致所在,若是旁人我自然是没有这般的闲工夫的,只因你是月儿。月儿自然是同旁人不同的。”
千江月歪着头想了想,她方道,严肃且认真:“我怕我若是不乖巧一些,会被你休掉。”
听到千江月的话,凤血歌嘴角的笑意是更加浓厚了一些,他在旁边的一处石凳上坐了下来,将千江月抱上自己的腿,那姿态很是亲密无间,他认真道:“我不会的。”
他不会的,绝对不会做出那种事情来的。
“我晓得月儿你从一早开始便是有些不大敢面对我的,我也是大抵晓得是什么缘故的,昨夜之前你我是师徒,昨夜之后你我是夫妻,你从前便是一直将我当做师父来看待的,即便那个时候是答应了同我成亲,只因这事尚未发生,所以你也就不甚在意,但是昨夜之后,你便是觉得自己有些矛盾了,从一早开始便是连看我一眼都是不敢了。”
凤血歌自然是晓得千江月此时此刻的心境改变,也正是因为心境改变了,所以她才会如此。
“月儿,我们可以既是师徒又是夫妻的,你无需多想些什么,我也不过就是一个男人罢了,一个会成婚的男人,只是这与我成婚的只有你罢了,你往昔是怎么做的,日后自然也是可以怎么做,无需多想些什么,只要你想,只要我能。”凤血歌道,“往后你可当做我是师父一般的亲近,丈夫一般亲密便成。”
第440章 心境转换(2)
千江月这是在昨晚那一夜之后第一次正面对上凤血歌,她从一早开始就抓不准自己的定位,自然的也就是连一眼也是不敢多看的,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如鼓,看什么都是有些不大对劲的。所以也就越发地不敢看人了,但是现在看到凤血歌,又听着他这般说的时候,她倒是平静了许多。
“可再得寸进尺一些么?”千江月低声地问着。
“你想如何?”凤血歌微微含笑。
千江月也露出了笑来,三分狡黠,七分的妩媚,她瞧着他道:“你去准备一些吃食来,我肚子饿了。”
千江月很是喜欢在这竹屋的日子,虽是没有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却是分外的自由,没有那些个繁琐的事情,也不需要见到旁人更加没有那些个讨厌的人。
千江月唯一只觉得有些不大适应的便是这到了夜晚的时候,她是习惯了自己一个人独自睡眠的,但是这突然之间原本只容着自己一个人的床榻之上多了一个人,且这个人是有着真当的权益睡在自己的身边,即便是对着自己做了些什么事情,她也是不能对着他如何的,每次只能是默默地受了。
许是凤血歌久旷,而他太过强悍了一些,每每总是叫她承受不住,而凤血歌倒像是真的要应了自己说过的话似的,想着让千江月早些受孕了。凤血歌的打算便是只要她受了孕,等到北雍真的是有人来寻,或者是她自己是想起了那些个事情,自然也是走不得的。
这半年以来,在北雍的人也不曾经间断地将信息传回到了南嘉来,凤血歌哪里不知道在北雍之中发生的事情,那个宋家,除了宋珩的母亲和兄长,旁的人早就已经将宋珩忘记的干干净净了,她的父亲,她的祖父祖母,全都当做是没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时间果然是冲淡所有一切的利器,不过才是半年而已,便是已经没有人再提起宋珩这个名儿了,好像她全然是没有存在过这个世界上一般。
那样冷漠的亲人,不要也罢。
凤血歌是这样觉得的,那样冷漠的家人还要来做甚,眼下她便是她的家人,往后她要多少的亲人,她便是自己生。
对于生孩子这件事情,千江月倒是没有多少的抵触的,她是不知道自己对于小孩有没有那么好的耐心,却并不抵触生孩子这件事情的,只是她自己觉得还是一个孩子,倒是完全都没有一点要成为母亲的感觉。
对此,凤血歌不过是轻描淡写的一句:“有了,便是生下来,到时候我带就好。”
他很想要一个孩子,凤血歌时常在想,混合了他同宋珩骨血的孩子到底是怎么样子的,光是想着他便是觉得有些迫不及待了起来。她若是不会带着孩子,那么交由他来便可,这偌大的一个南嘉国他都是能够处理的妥妥当当的,难道还怕应对不了一个孩子不成。所以他从未想过避孕的这个问题,从未。
千江月很难想象凤血歌带孩子的场面,光是想着他抱着孩子上了朝堂上去,孩子吵闹不休而他一边听着大臣们启奏,一边哄着孩子的画面,她便是觉得可笑的厉害,这样的画面,实在是太过滑稽了一些。这样想着想着,她便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月朗星稀,这般难得的空闲,千江月同凤血歌同坐在院子里头的小石桌上,桌上摆着一副古琴,这是凤血歌买回来的,千江月慢慢悠悠地弹着,流水一般的调子从她的手指底下流淌下来,而凤血歌则是坐在对面的石凳上,听着千江月弹着那清雅的调子,他的手上执着一只酒杯,慢慢地饮着。
这样惬意无比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五日了,他们从无双城之中出来也已经是有十多日了,凤血歌从来是不提关于无双城之中的事情,好像哪里不管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都是同他没有半点关系一般,他已经是不再理会那些个繁琐的事情专注在这个地方隐居了。但是千江月知道,这样的日子不会太长的,他们终究还是要回到那个地方去的,所以她也就分外地珍惜着眼下这种日子。
千江月的嘴角带着笑意,指尖轻盈地在琴弦上拨动着,她看了一眼凤血歌:“师父,我们要在这里呆多久?”
“怎么,你觉得有着腻味了?”凤血歌将酒杯之中的液体一饮而尽,他含笑地看着千江月,也是,他们两个人在这个地方呆了这些日子,这里也没有旁的东西,没有无双城之中那个性各色的铺子,也没有那五花八门的小吃酒楼。他想,她也应该是觉得有些腻味了的,她是在那人人羡慕的皇宫也是有些呆不住的,时常是想着要出了宫门去的。
这个地方太过冷清,人烟罕至的,只有他们两个人,这日子一久她觉得有些无趣倒也算是正常无比的事情。
“这倒不是,”千江月收了手,双手轻轻地按在了琴弦上,她看向凤血歌,声中带笑,“师父应该也不是想要在这里呆上一辈子的,我这不过就是问问而已,且你放了这样长的线,总是应该将鱼钓了上来才是,难道还要让那鱼白白将鱼饵咬走不成?”
若是真的这样,千江月倒是觉得这也就是不像是凤血歌的作风了,他哪里会是这样仁慈的人呢,这其中必然是有着其他的原因在的。
凤血歌嘴角勾了笑,若是在以前的时候,他自然是觉得自己绝对不会这样在这里甘于这般平淡的生活,但是现在,他倒是觉得以往的争斗没什么意思了,那勾心斗角的,对他来说已经是全然都没有以往的时候那般的引人了,倒是现在同她在这里过的这些平平淡淡的日子倒是觉得有意思得多,也平静的多,甚至于对于以前的那些个日子,他觉得是有些厌恶了。
第441章 清君侧(1)
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凤血歌也是觉得有些惋惜,若是他早些将事情解决了,在她来到南嘉之前解决的话,或许现在他们两人就能够在这里过着这般简单的日子了,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日子。
而她也是晓得他的,她一贯都是懂得自己的,凤血歌想最是难得便是谁为知己知我心,四海无处觅知音,而他却是将将好,觅到了一个知音。
“那你觉得,我是应当如何做的?”凤血歌其实什么都是不想做的,但是很多事情却还是不得不去做。
“我又不是你,怎知你是如何想的。”千江月微微一笑,她看了一眼天空上悬挂着的一轮明月,“只是我很是好奇,我们都已经是离开这么久了,按说也应该是已经有了动作才是,师父,那苏丞相应该是有法子通知你的吧?”
凤血歌含笑着点头:“最迟不过就是在这一两日之内了吧。”
他说罢又是引下了一杯酒,只觉得这日头过的实在是太短了一些,这一日很快便是过了。第二天清晨他步出房门的时候,便是在院子里头瞧见了一只信鸽,那信鸽的腿上绑着一个小竹筒,能够找到这里来的,也就只有他的那些个影卫了。
凤血歌上前了两步,抓过了那鸽子从腿上解开了那小竹筒,看着上头所说的事情,他微微地蹙起了眉头。
“师父?”
千江月倚在门边,她看着那一张微微皱着眉的人,又看了一眼在那院子里头蹦跶着想要寻点吃食的鸽子,自然是晓得出了些什么事情的,她想,他们这种悠哉悠哉的日子怕是要结束了。
凤血歌将那塞在竹筒之中的信纸捏在手中,再松开手的时候便是成了粉末,他上前了两步,微微拢了拢千江月的发:“月儿,我们该回去了。”
千江月并不意外这个答案,只是她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是来的这么得快,原本她还以为他们是可以在这里多呆上两日的,她只是乖巧地点了点头,进了房门去收拾着东西。
凤血歌猜的自然是没有想错的,想那李荣上位之后大肆扶植自己的党羽,打压了那些个非李氏党羽之后,这朝野之中便是暗涌不断,这李氏党羽可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那李荣那些个旁枝末节的亲戚也全都当上了官,李荣像是被凤血歌死后自己所得到的胜利冲昏了头脑一般。
朝堂之上一下子乱成了一锅粥,而那李荣竟然开始做起了卖官的勾当。这李家虽然是四大家族之一,但是李氏家族早就已经是不复最初的风光,从祖上维持到现状已经属于不易,尤其是凤血歌执政之后,在那大肆打压之下,家族早就已经是只剩下那一些个虚荣,仅仅是靠着那李荣那俸银在过着日子,以前大片的田地早就已经是在贩卖之下只剩下一小部分了,而李荣还得养着那大批的死士,自然地觉得有些力不从心了起来。
往常的时候,他自然也是贪过一些些个银子的,他是觉得这当官的哪里是有一个不贪的,只是凤血歌对这些个事情管束的厉害,他的手脚自然是不敢太过放开,只感是慢慢而又小幅度地贪污着。
可这凤血歌一死,李荣便是尝到了那些个权力的味道,他终于是体会到了当初凤血歌所体会到的,这至高无上的权力。朝野上的,不是朝野上的人也都一并出现了,尤其是那些个有着银子的人,便是侯在李家门外捧着大把大把的银子想着要换一个官做做,有钱的没官的买官做,有钱有官的换大官做。
一时之间,李荣便是不能自持,这家底一下子积累下了百万两来,可道那些个买官的是个什么好货色,上任之后便是变本加厉地增添了名目剥削老百姓,一时之间百姓唉声载道,民怨四起,可恨那李家一家子便是活在这滔天的富贵之中,夜夜笙歌,哪里还是管得了那么多的。
百姓们纷纷做了歪诗以讽,这南嘉上下顿时是闹起了一股子风潮来了,此时便是有人散布着当日凤血歌是李荣所杀这一事。凤血歌执政十年,早就可以算是深入人心了。在凤血歌的时候,便是未曾有过这般的灰暗时期,哪里是有什么卖官之风。此流言一出,百姓们便是纷纷相信,只觉得定是这李姓的贼人杀害了凤国师。
不消几日的功夫,那些个饱受压迫的百姓便是揭竿而起,组成了什么民兵团打着“清君侧”的名义起义了,这民兵团体迅速地壮大了起来,顺着千江如同浪潮一般瞬息而至。
这消息自然是让李荣从那些个醉生梦死的日子里面清醒了过来,他很是忧愁,这朝堂上的兵权自然是不在他的手上的,可他除却了那造假的金印,并没有旁的东西,这官员的任命他自然是可以自己代写一份圣旨按上一个金印这边是了事了,但是这担任大军统领的是个硬骨头的人物,等到他下了圣旨要求其前往镇压的时候,他方才觉得自己同凤血歌相比还是有些差距的,因为那兵马大元帅公然是抗旨不遵了,他自然是不敢处罚与他的,因为他一死,只怕这农民起义军这还没有到来,这守卫无双城的将士便是先将他给清了,三军发出了话,也是应了百姓的话“清君侧”。
那农民起义军顺着千江朝着无双城而来,一路上几乎是势如破竹,未有丝毫的阻拦,这清君侧的口号喊得很是响亮,但是这更加响亮的便是为那凤血歌报仇。
李荣这一气一急作用之下,便是一下子就病倒了,怏怏地躺在床上起不来身,却还是死死地抱着那金印不肯放手,只觉得若是自己这一放手之后,便是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第442章 清君侧(2)
秦嘉辰到那李家的时候,那李荣便是已经躺在病榻之上,整一个进气多出气少的模样了,面色灰败无比,哪里还是有半点的当初前往皇宫仿照着凤血歌想要控制了他以为自己就是能够成为凤血歌第二的人,他就像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很快就是会咽下那最后的一口气,双腿一蹬之后便是搭理不了世事了。
他到底还是要感谢李荣的,若不是他的缘故,自己这还是被凤血歌囚在自己的宫殿之中哪里还是能够出来的。
“李爱卿,朕来瞧你了!”秦嘉辰是一路到了李荣的病房,这一走进门之后,他便是闻到了那厚重的药味,还有那身为老人身上所有的那些个老年味儿,这房子里头的味道倒是比他那寒碜的宫殿都是有些不如的。
李荣听见秦嘉辰的声音,他睁开了眼睛看着这拉了凳子坐在自己跟前的年幼的小皇帝,他想不通,这个时候,这小皇帝来看他做什么呢,他这个时候不是应该最是开心才是的么,这清君侧之后不是这所有的一切权力都是要转嫁到他的身上了么?!
秦嘉辰坐了下来,他看一眼躺在病榻上的李荣,脑海之中只有四个字——风烛残年。
往昔的时候,他虽是被凤血歌打压着的,但是好歹还是占着四大家族之首的薄命,是那朝中为数不多保皇党之首,每日想着如何应对那凤血歌,后来一人独掌大权自然是春风得意。
现在不过就是一大群的民兵,就是已经吓得他一场大病,这委实也太过没用了一些。
秦嘉辰看着这个男人,嘴角勾了起来,诡异的有些厉害:“李首辅委实辛苦了,眼下你可得吊着这一口气,这民怨激愤难平,日后还得需要李首辅才能够平息民怨。”
李荣重重地咳嗽了几声,咳得撕心裂肺,整张脸涨的通红,这呼吸也略见有些急促了起来,秦嘉辰觉得这李荣会不会一时之间喘不上气来就这样一命呜呼了过去。
李荣也只觉得自己咳嗽得是眼前金星直冒,这缓了好一会之后方才止住了咳,他直直地喘着气,很是虚弱地看着那嘉靖帝,他打量着这个小皇帝,从以前的时候,他还是真的没有怎么认真地瞧过这个小皇帝,打从十年前开始,所有人的目光早就已经不是在秦家那个只剩下空壳的皇室身上,而是在凤血歌的身上。
李荣细细地回忆了一下,那个时候的小皇帝不过才是五岁的稚龄,自然是没有什么价值的,他依附着凤血歌所生,直到现在,他成了南嘉最后的一点血脉。他也一直觉得这不过就是一个黄口小儿罢了,能知晓什么世事。但是现在听到他所说的话,李荣倒是觉得这小皇帝倒也是个狠角色。
“陛下是一直都在等着这个时机吧?”李荣虚弱地道,“那陛下为何当日,为何当日……”
李荣说着又是一阵死命的咳嗽,这病来如山倒,他是真的应验了这一句话,甚至他自己都是能够感觉到生命的流逝,他想自己大约是没有几日可活了,即便是现在治好了病,等到兵临城下的那一瞬,他还是得死去的。小皇帝会这般做,百姓也是会这般做的。
“当日如何?”秦嘉辰淡淡地笑了笑,他看着那李荣,做出了一个恍然的模样来,“李首辅是指,当日为何朕是要容着你成为第二个凤血歌是也不是?”
说到这件事情,秦嘉辰的面上笑容更甚,他缓缓道:“李太傅你真当是老糊涂了,这般简单的事情也是半点都猜不透的,枉为你为官多年竟是这般的蠢顿,也难怪你永远都是敌不过凤血歌的,只能是屈居在他之下。”他的声音里头充满着嘲讽的意味。
李荣被这样一个毛头小子训斥着自己蠢顿,这一张老脸倒是有些挂不住,他是又气又急,半晌之后这才方道了一句:“烦请陛下不吝赐教。”
“当日朕容你不过就是因为晓得你这个人自然是成不了什么大事的人物。凤血歌一死,即便是朕想要掌控朝政,但是朕这般年幼即便是有心也是无力,这朝政不但是没有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只怕还是会被你们这些个臣子吞吃的一干二净,倒不如让你先上了位,朕一如凤血歌执政那般地当则个傀儡皇帝,看你在朝堂之中兴风作浪。”秦嘉辰说到这个,心中也很是不愿意,想他一个堂堂的皇帝,手中却是没有半点的实权的,还得仰仗着臣子而活,这绝对是他这个皇帝以及整个南嘉的屈辱史,“你这个人,从来都不是一个善茬,你这名义上便是保皇党,实际上却不过骨子里面还是为着自己的荣耀,哪里是真的为朕着想,若是你真的为朕着想,当日在凤血歌死后,你便是会让朕执政,而不是说着那些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做着同凤血歌如出一辙的事情。”
秦嘉辰嘲讽地说着,当日他知道凤血歌的死讯的时候以为属于自己的皇朝已经来临了,却不想,这走了一头虎又是来了一条狼,这个标榜着自己是老臣的人依旧是想着维持现状,亲政这两个字便是他妄想了。
“不过,你委实也是没有叫朕失望的,你这上位之后,所做的每一件事情便是给你自己往死路上铺。朕岂是不知你是一个睚眦必较的人,这些年凤血歌的打压,朝堂上又有多少人是站在你这边的,你大权在握,自然是不愿意瞧见那些个人再度与你为敌的,你自然是会做出一些事情来的。只是,朕不知道,你便是会做的这般的彻底,这般的不留情面。”秦嘉辰说到这些却是不由地笑了起来,现在朝堂之上是有多少人还站在他李荣的一边的,自从这民兵之众打出了“清君侧”的口号,这朝野之中的人曾经被他李荣打压过的人,全部都是选择了他这个皇帝的一边,提出了“亲政”的念,李荣那些个扶持的人,要不就是抵抗着,不然便是已经早早地投降了,如同当日凤血歌一死,依靠着凤血歌的那些个人想着要去投靠李荣一般。
第443章 老谋深算(1)
“这般说来,朕他日亲政,到底还是李首辅之功劳。”
秦嘉辰微微一笑道,现在这个局面的确是他李荣一手造成的,这局面对于他是完全着力了,只要等到那些个起义之士到达无双城的时候,他便是可以以帝王之面,将这个人处死平息众怒,自然而然的也就是能够将所有的皇权收回到了自己的手中。会有眼下这个局面的,李荣的贪欲固然是一点,还有一点便是凤血歌的功绩,若不是他在民间可算是深入人心了,只怕今日还不至于到现在这般,那些个起义之士哪里是真的是想要清君侧的,若是真的要清君侧,当年在他父皇被囚禁的时候,便是已经揭竿而起了,百姓们要的不是谁当皇帝,而是哪个皇帝是能够让他们过上好日子,谁能够让他们不再生活在热水生火热之中,谁能够让他们吃饱穿暖,谁就是他们的皇帝,他们的信仰。
凤血歌做到了,所以他是南嘉的神,即便是他弑帝哪有如何,神所作出的事情皆是正确的,没有人会是去指责于他。而李荣则是杀了他们的信仰,百姓们自然是害怕再回到曾经那种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日子的,自然是容不下眼前这个男人的。而眼下这个男人还卖官敛财,自然是越发的不能容于世间的。
李荣一死,便是他最好亲政机会了,朝中没有了凤血歌,也没有了李荣,更加没有了丞相苏闵,那些个朝臣即便是想要闹事也绝对不会选在现在这个时候的。秦嘉辰对自己说,来日方长,早晚有一日,他会将那些个人一个一个地铲除了,塑造出一个他想要的皇朝。
李荣听了秦嘉辰的话,心中便是有些悔不当初,若是当日他没有一上位之后便开始那般地打压着凤党,没有贪得无厌,或许现在还不至于到这个地步,这一切可以算是他自己咎由自取的,要不是他这般急不可耐,自己这地下皇帝还是能够当得很久的,甚至还能够扶植出一群人是,让他的儿子,他的子孙成了这南嘉皇朝的帝王。可惜啊可惜,他竟然是忘记了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的道理。
“臣……”李荣开口,这不是他第一次在皇帝的面前自称为“臣”,但是却是他第一回用那般卑微的声说话,他想要恳求,但是等到他这才将将地说了一个字之后,他有又觉得自己还能够求什么呢,这秦嘉辰看着像是已经被囚禁了许久,但是这骨子里头还是有着不小的野心,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是想着留他一个活口,只怕这小皇帝等这一日等了许久了,他就巴巴地等着除掉了凤血歌,除掉了朝堂之上那些个自己曾经看不顺眼的大臣。
“李首辅可是想要求朕?”秦嘉辰看着李荣,嘴角有着爽朗的笑,甚至是还露出了一颗小虎牙,那般的模样倒是十成十的人畜无害。
“老臣,”李荣顿了顿,他闭上了眼睛,再睁开的时候,他的眼中满是绝望,决绝地道了一声,“老臣别无所求。”
秦嘉辰原本还以为李荣会恳求自己留他一命,可到头来却是听到了他别无所求的一句话,倒是叫他有一点点的意外,看来这一把老骨头倒是有些骨气的,到底是知道即便是他求了,他也绝对不会留他这一条性命的,也可算他是有些自知之明了。
“那李首辅可是要好好休养才是,朕还等着让李大人瞧瞧朕亲政的场面。”秦嘉辰笑得是越发的可爱,他站起了身来,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李荣的房间,在走出房门口的时候,看到了李荣的儿子李岩正站在外头,他的脸上是一脸的震惊和恐惧,他看着秦嘉辰,这膝盖一软便是直直地跪了下去。
秦嘉辰看了那李岩一眼,眼中满满的都是嫌恶,他脚步未停,一直走出了李家的大门,上了门口停着的那一辆马车。
马车旁那方公公正在候着,将秦嘉辰扶上了马车,原本他是要坐在外头的副驾上的,但是秦嘉辰开了口,让他进里头伺候着,方公公自然是不会违抗着命令的,他进了马车,瞧见秦嘉辰正是一脸疲惫地靠坐在哪里。
“陛下眼下应当高兴才是,怎么是这般无精打采的?”方公公上了前,小心翼翼地捶着秦家辰的肩膀低声地问着。
秦嘉辰也说不上来是怎么一回事,诚然如方公公说的那般,眼下这个时候他的确是应当高兴的,但是从心底里头,她却还是有些高兴不起来的,因为他总觉得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的,越是看着这胜利在望的时候,他便是越发地觉得自己的心中的那些个不安正在扩大,总觉得是要出点什么事情似的。
“陛下有什么可在意的,不过在两三日的功夫,那起义之士便是要到了无双城的,到时候这李荣一死,百姓的怒火自然是能够平息的,且眼下那些个大臣,也已经不再将那些个奏折送往旁处,而是送到了陛下手中,陛下便是要亲政了,等到他日,陛下必定是能够成为那圣明的君主的。”
方公公缓缓地道着,也觉得皇帝可算是很不容易了,当初的时候他还是年幼,自然是要依附着凤血歌而生,他一直陪伴在他的身边对于那些个世态炎凉之举是再清楚不过了,现在也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恩。”秦嘉辰点了点头,也算是应了这些话,这些年再是不容易的时候他也是这般地过了,这日后,定是能够越加地好了才是,他还有什么可担忧的,“估摸着,朕是有些在想着北雍同西芳的使者来时应当是如何做才好,这还是朕第一回独自面对别国来使,总是不能够失了国威失了礼仪才好。”
第444章 老谋深算(2)
一想到这件事情,秦嘉辰便是有些紧张,这前两日的时候,有大臣呈上了奏折,说是北雍的睿王和那西芳的晚晚公主是要来了南嘉的,名义之上便是吊唁凤血歌。
秦嘉辰哪里是不知道这些个不过就是名目而已,他们哪里是真的是来吊唁凤血歌的,只怕是来刺探虚实的,秦嘉辰是这般想着,不过他是见过北雍的睿王的,那大约还是在半年之前,至于这晚晚公主,他倒是第一回见,在四国之中也就只有西芳一国是那女子当政的,他这才初初尝到了权力的味道,到时候必然是怠慢不得。
他闭上眼,琢磨着到底是应该如何迎接这这些个人才是。
凤血歌同千江月离开那小竹屋之后倒也没有日夜兼程地朝着无双城赶去,这一路上而去的时候,千江月也可算是听到不少的事,虽是没有瞧见那涌向无双城的起义之士,却也感受到了凤血歌在百姓的心目之中到底是怎么样的一般地位,她想大约往后也不可能有那么一个人会让整个南嘉的人都为之疯狂的。
离开竹屋之后的三日后的一个夜晚,他们宿在一家客栈里头,一路行来的时候,不管是哪里的城镇的氛围都是有些紧张的,到底百姓还是怕会开战的,街上沿街叫卖的摊贩也少上了许多,空气之中都带了一些风雨欲来的味道。
“真的是要开打么?”千江月看着凤血歌,刚刚他们在大厅内吃饭的时候,听到了不少的传闻,这以讹传讹的事情虽然很多都失了真,但是这真假参半的倒是叫人越听越是觉得有些紧张。
“不会。”凤血歌摇了摇头,若是真的要打,这起义之士便不会一路长驱不日之内便是要到无双城之中了。
千江月应了声,转念想了想之后这才方然醒悟道:“是你!”
她指着凤血歌,她怎么就是没有想到呢,这样大的起义之士怎么可能会是那么快地就组合起来了,虽然他是很得民心,但是这百姓起义,怎么可能会是在那么几日之中就一下壮大了,而且还有那般明确的口号,而且这一路而来半点阻挡都没有,那么唯一最有可能的,这根本就是他自己一手策划的,自然的一路而来就绝对不会有人可以阻拦了。
不,或许从一开始他们离开无双城的时候,他就是这样打算着的。原本千江月还只觉得师父最多就是会在李荣最是得意的时候杀到了他的面前,然后杀他一个措手不及,将李家拔除的干干净净的,可现在看看这个现状,千江月只觉得自己和他相比果然是嫩多了。是
凤血歌含笑地看着她,握上了千江月指着自己的手指,“想到了。”
“想到了。”千江月沉重地点头。
“想到什么?”凤血歌便是又问,他便是喜欢这样同她说话的,只是不经意之中的一点点提示,她便是能够知晓所有的一切。
“我不如你老谋深算。”
千江月越发的沉重,他便是从一开始就已经算计好了的,他们离开无双城,李荣的追杀,再是李荣的上位,他的覆灭,这一切根本就是在他的掌控之中的,只是她不懂,为什么他便是要这般的麻烦,除掉李荣在他根基不稳的时候就完全可以,为什么要等到现在?!
“南嘉很多田地都是掌握在一些士族富户之中。”凤血歌像是明白千江月的困惑一般,他耐心地解答,“既然都是放长线钓大鱼,那何妨再耐心上一些,等鱼养得最是肥壮的时候再叼了上来。”
千江月顿悟了,他根本就是知道李荣这个贪婪而又喜欢报复的性子,所以一旦李荣上位之后,他一定是会打压旁人,那些个被打压的或者是别有所求的人也就肯定会双手奉上一些事物,金钱一类的,等到李荣壮大之后,那些个被打压过的人还有被压榨的穷苦老百姓必然是会容不得他,这起义自然也就是理所当然了。而李荣一倒,家产自然是会没入国库,而那些个李党分子也是能够一并扫除的,这真真是个好计谋。
“老奸巨猾!”千江月最后是落下了这般的一个评价。
凤血歌只是盈盈浅笑,对于千江月的评价不做任何的抵抗,老奸巨猾么,他也可以算是的吧,但是在朝堂上生存,若是没有半点的手段,他又怎么能够呆到如今这个地步。不过这些之于他来说,已经是没有半点的感觉了,因为现在最重要的事情莫过于她在自己的身边。
“那,”千江月想了想又问道,“眼下不是说是清君侧么,那你回去之后掌权,难道就不怕是落了人口舌?”
原本千江月是想要问,现在打着“清君侧”的名义,而那小皇帝也已经开始在亲政了,凤血歌回去之后,自然是总揽了朝政大权的,那也就成了现在讨伐的一员了,虽说现在这起义之士是他的主意,也难保不会有别有用心之人。
凤血歌扯过千江月,将她揽在自己的怀中,“我在南嘉朝政十年,你以为我会在意那些?”
凤血歌的声音里头带了一些狂傲,他若是那般在意旁人眼光言语的人早就已经不会是成为国师了,而是与旁人一般唯唯诺诺地过这一生了。
“真是狂傲。”千江月轻笑了一声,不过想来却也是这般,若是他真的在意那些个早就已经不是现在的模样了而是成为那些个看不到世态炎凉的大臣了。
凤血歌攥着千江月的手,感受着那一双柔软而又温热的手在自己的手中被包裹着,这一双手几乎是没有半点的伤痕的,只有指尖同虎口处有些微微的细茧,原本这双手遍布着伤痕,手掌心有早就已经凝固结痂的老伤口,而手背上也有长长的伤口。他用了最好的药物,将她那些个伤处的疤痕全部去处了,包括胸口上的那一道伤口。
第445章 老谋深算(3)
她几乎就是宛若新生一般,除了这一张脸。
凤血歌抱着她,“月儿等回了无双城之后,便是同我呆在皇宫之中,哪里是不要去的。”
千江月不解,往昔的时候凤血歌虽是不大喜欢她出宫的,但是却还是从来都没有这般叮咛过她的,这般以严肃的口吻告诉她。
“你我回到无双城之后,可能会遇上一些个事情,所以你留在皇宫之中自然我也就能够放宽心了。”凤血歌自然是不会同她说,这两日他收到飞鸽传书的时候,便是知晓了那北雍的百里流觞同藏剑山庄的沈从墨一前一后地来了南嘉,百里流觞自然是打着吊唁的名义。凤血歌是有些奇怪的,若是沈从墨来了南嘉还是有些情有可原的,可以说他是念想着宋珩,才来南嘉的,而百里流觞,这个颓废已久几乎是避世而居的人也清醒地来了南嘉,这的确是有些不同寻常的。
凤血歌猜想,这一定是当日同千江月放走的哪一个人相关的,若是那个时候他一掌打死了那个男人,或许现在大约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可千江月偏偏就是留了情,而他也便是应了她,这才引来了现在这般的事端。而西芳的那个晚晚公主,凤血歌一想到那个丫头这也便是有些头疼,那个丫头也可算是认识宋珩的。保不准在瞧见人了之后不认出来。
所以凤血歌只得先将人困在宫中才行,免得闹出了旁的事情,他不是怕被人认了出来,而是怕是见到那些个人之后,她会想起往昔的事情。
凤血歌可以预料到每一件事情,但是却是不能料到宋珩一旦恢复了记忆之后到底会是如何,当她还是千江月的时候,她的性子多半都是外放的,想什么便是做什么,但是一旦她恢复了宋珩的记忆,宋珩是一个极其内敛的人,她到底是会怎么样做,凤血歌还真的是不能掌握的。
“哦。”千江月不疑有他,便是点了点头应了声,她虽是不大喜欢皇宫之中的一切,在皇宫之中呆着便是觉得无趣的狠,但是既然他都是已经这般说了,自己自然是会应允的,且她想他离开了无双城那么久,肯定是积累了不少的事情急需处理,自然的也就匀不出空来的,叫他百忙之中还要搭理着自己,千江月也觉得这委实也太为难了他一些。
或许,她也可以试着当做一个贤惠之人。
兵临城下。
这种情况可以说在南嘉开国至今也是没有遇上过的,秦嘉辰站在城门之上,看着那围在无双城城下的十万大众,那些个都是他们秦家子民,但是现在却是为了一个佞臣围在了无双城外,他日也不知他这皇帝有没有这般的荣幸被这些民众这般地信仰着?!
“清君侧,杀李荣!”
这般齐刷刷的口号喊了良久,几乎整个无双城之中不管身处何方的人都是知道这一点的,今日,便是那曾经誉为四大家族之首的李家倾覆的一日,也没有一个人为那李荣感到可惜,只道是他自己咎由自取,无双城之中的人也是恨着那李荣,若不是那李荣,国师又怎可能亡故,即便是千刀万剐都是不足以泄心头恨的。
秦嘉辰站在城门之上,面对着这些个的人群,他心中还是有些微微发憷的,但是他这面上却还是依旧装着庄严而又危重的神情,他开口:“罪犯李荣,诛杀国师,把持朝政,卖官敛财,十恶不赦,理当处斩!朕绝不姑息!”
秦嘉辰的声音略微地有些飘忽,虽是不算特别的响亮却还是能够让不少的人听见,城下的那些个百姓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扬着头看着站在城门上的穿着龙袍的年轻皇帝。
“来人,将那罪臣李荣带来,在国师的坟前,朕亲自诛杀!”秦嘉辰高声地喝着,城门守将自然是从了,现在这局势,能够稳住百姓不攻城便是紧要的条件,且现在整个南嘉,国师已去,首辅当诛,剩下的,也就只有这个名正言顺地处理国事的皇帝了。
秦嘉辰的心中略微是有些得意,今日过后,再也是没有人能够控制得住他了,等到李荣一死,举家株连,到时候他拿到那金印,自然不会再有人多说些什么的,他是皇帝,从今日开始,他便是堂堂正正的皇帝了!
他站在城门上远眺,觉得自己面前的便是南嘉的大好河山,他便是要成为一个英伟的皇帝,受万世称颂。
有一辆马车渐渐地靠近了无双城,在那十万大众之中没有关注到那一辆马车,就连那站在城门上的秦嘉辰也是没有注意到的,等到有人注意的时候,只见一个身着红衣的人踩踏过百姓的肩头,像是一抹被阳光灼烫过的云一般地掠上了那高耸的城墙,那银白的发随风飘舞。
他落在秦嘉辰的身旁,在秦嘉辰目瞪口呆之中,他淡声道:“陛下,臣回来了。”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开了口,那无双城外的十万大军齐刷刷地跪了下来,高声朝贺:“国师寿与天齐,万福金安。”
那方才去逮人的城门将跑上了城门,原本是想要告之皇帝的,但是却见站在秦嘉辰身边的凤血歌,他这腿一软,一下子跪了下去,“国师万安,罪臣李荣,已被其子李岩诛杀。”
秦嘉辰几乎是以看着鬼魅的眼神看着凤血歌,心中有着不断的呼喊,他不是已经死了么,怎么现在却是这般活生生地站在了他面前,这个人,即便他是烧成了灰烬,秦嘉辰都是能够认出来的。
真的是他,真的是他凤血歌!
秦嘉辰的内心近乎绝望了,他恨不能是手上有一把刀子,扎进了这个人的心窝之中,他为什么还要回来,他就不能是应了他的念头就这样好好地死去了。
第446章 积阴德(1)
为什么要在他以为自己已经是胜券在握的时候,他偏偏就出现了,这样活生生地出现了呢?
秦嘉辰早就已经被凤血歌的出现震得神魂不清了,他的脑袋里头倒是飞快地想着,他原本也是同李荣打算的一样,若是在李荣刚上位,根基还不稳的时候他凤血歌回来了那到底还是没什么问题的,他到时候可以同李荣一般想着他一出现便是指他一个仿冒,而秦嘉辰的心思更狠上一些,想着那凤血歌必然不会那样简单地就没了,等到他回来的时候自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到时候就能够看着他们两人斗上一个两败俱伤,到时候他就可以坐享渔翁之利了。
他的计谋自然是好的,有那一段时日他也是在等着凤血歌的出现,但是他迟迟不出现,这才让秦嘉辰以为凤血歌是真的已经死去了,转而专心地应对着李荣。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而他凤血歌之所以会这么久都不出现,根本就是有意为之。或许,就连自己的心思,他也是一并算计到了。
想到这里,秦嘉辰真的是觉得凤血歌这个人太过可怕了,他怎么能够按捺得住,由着人以为他是真的已经死去了,这么久半点消息都是没有的,他这样的心思也实在是太过可怕了一点。
“国师……”秦嘉辰叫了凤血歌一声,他的声音里头有一些微微的颤抖,他不知道在凤血歌对付完了李荣之后,这是要如何来对付他的,论武功,他打不过凤血歌,论政绩,他根本就是一个废物而已,就算现在凤血歌杀了他,大约也不会有旁人会为他哭上一声的。
凤血歌偏头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秦嘉辰,他的目光沉静如水,仿佛是现在才看到这小皇帝是站在自己身边的,顺着他的目光,秦嘉辰只觉得自己如同一个跳梁小丑一般,想着逃脱眼前这个人的掌控,但是到头来却还是依旧是以卵击石不自量力,在他的眼中这一切不过就是一场闹剧一般的可笑。
“陛下最近做的委实不错。”凤血歌嘴角微微勾起,那笑容之中有些了然的意味,在看到凤血歌这个笑容的时候,秦嘉辰只觉得自己完全是无所遁形,他的每一处心思都是被他拿捏着的,他的心中越发的恐惧,凤血歌知道他是打着怎么样的主意的,秦嘉辰张了张口,什么声都发不出来,他只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尾即将要被渴死的鱼一样。
“眼下微臣回来了,这接下来的事情,那便交由微臣来处理吧。”凤血歌的声音有着不容拒绝的意味,“陛下该回宫了。”
秦嘉辰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无力了起来,整个人几乎是摇摇欲坠,他哪里是听不出来凤血歌这话里面的意思的,他是要像是最初那样地囚禁着的他,他又得回去当那有名无实的皇帝,他所有的努力和期待都在他出现的这一瞬间化为乌有,他又是哪个人人可踩可踏的人。他好恨,但是却是没有半点的法子,他根本不得违逆凤血歌的意思。
秦嘉辰踉踉跄跄地从城门上退了下去,有大批穿着南嘉官员衣衫的人匆匆而来,他们擦过秦嘉辰的身边,他们的眼中没有那穿着一身龙袍的皇帝,只有那站在城墙上那穿着一身红衣的国师凤血歌。秦嘉辰到了自己的马车,他拒绝站在一旁的方公公的相扶,他颤抖地爬了两次才爬上了马车,他颓败地坐进了马车之中,他是真的已经败了,再也找不到半点可以翻身的机会了。
“陛下。”
方公公低低地唤了一声,他在城墙下看得真,自然是瞧见了那凤血歌的出现,在看到凤血歌出现的那一刻,方公公也是惊讶无比,他也可算是个人精一般的人了,很快就想到了这定然是那凤血歌的计谋。方公公看着秦嘉辰从城墙上走了下来,他也是知道,陛下又是要回到那最初的生活了,他在心底之中叹息了一声,却是半点法子也是没有的。
“回宫。”
两个字从秦嘉辰的嘴里面冒出,他败了,彻彻底底地败了,也没有旁的可说的,唯一的也就只有这样了。
凤血歌看着站在城门下的那些个百姓,这其中是有不少他的人,但是也有一部分并非都是他的人。“本国师前些日子遭受李首辅的追杀,幸而苍天庇佑。至于那罪臣所犯下的罪状,本国师自然不会姑息,待查明之后,自会做出严厉的惩处。至于那罪臣之前所颁布下的圣旨,皆是挟天子所下的假圣旨,全部作废!罪臣所敛之钱财,一半收归国库,一半还之于民,所侵占的良田,自是还之于民,减免一年赋税。”
凤血歌这话一出,便是一大群的叫好之声,百姓们自然是对这样的安排最是满意不过了,纷纷赞扬还是国师最是英明,相比较之前李荣执政的时候那般大肆敛财的动作,国师自然是心系百姓,国师未死,这才是上苍对南嘉的百姓最好的庇佑。
嘉靖元年十月底,十万百姓围堵无双城,清君侧,杀李荣。国师凤血歌死而复生,解决围城之困。逆臣李荣同日被其子诛杀,视为嘉靖之乱。
十万大军的退去,也是在凤血歌的预想之中的,这十万大军之中有些百姓是在偏远地区的,有些近一些的是在距离无双城外的劳作的百姓,南嘉对于兵器的掌管很是严厉,所以这十万大军之中持有武器的甚少,根本就够不上任何的威胁,只是声势浩大了一些而已。
凤血歌这唯一没有想到是,那李岩居然是会杀了自己的父亲的。
他到李家大门的时候,苏闵便是已经侯在哪里了,像是已经侯了有一会的时间,瞧见凤血歌行来,他微微一笑,行了一个礼:“国师您总算回来了。”
第447章 积阴德(2)
从一开始,凤血歌击了他一掌之后,苏闵便是在丞相府中彻底地足不出户了,国师一离开,这朝堂之上的有心之人定是会蠢蠢欲动的,所以苏闵也乐得称病不朝,即便是后来无双城之中闹得天翻地覆的,他那丞相官位被褫夺的时候,他也是没有半点在意的,那些个人不过都是凤血歌计谋之中的一部分罢了,哪里是真的能够奈何得了他什么的。
苏闵只是在等待,等待着凤血歌的回来,在整个无双城遍传凤血歌已死的时候他便是在等着的,只是等得时间久了一些,几乎让他都要有些开始怀疑凤血歌不会是一时兴起撒手不管了这样的念头,这倒不是他自己在这边危言耸听,这事情落在谁的头上可能都不会有,位高权重的人自然是会越发地贪恋着权势,但是落到凤血歌的身上倒是极其有可能的,苏闵从来都不认为凤血歌是真心喜爱当着国师的,若是他真的对权势有任何的贪恋,那么眼下他就不该只是一个国师而是成为南嘉的帝王。
如果有一日,凤血歌甩下这所有的一切头也不回地离开,苏闵也不会觉得有半点的奇怪。
“你便是在这里等着?”凤血歌看了一眼苏闵,他从不认为苏闵是自己的朋友,因为他并不需要任何的朋友,但是对于苏闵,凤血歌也是持着略微有些不同的,这个人是自己一手扶植起来的,自己虽不对其交心,但是他却是对自己很是掏心掏肺。是矣自己在知道只要他一出了无双城之后这无双城之内就会闹的不可开交的情况下,这才出手让他避开,如若不然,眼下的他又是怎么能够好端端地站在自己的面前。
“有百官相迎便够了,眼下我这一庶民,还是在这里等着便是。”苏闵笑道,虽是知道那李荣一等凤血歌出了无双城之后定然便是会动手,但是却是没有想到他这一出手就是先拿了自己开刀,这些日子也算是偷得的浮生空闲了。
凤血歌也笑了一声,那声音之中带了一些嘲讽的意味,朝中那些个百官自己还能有不清楚的?定然是在李荣掌权的时候极尽依附之能事,不过也罢了,这也可算是人之常情,树倒猢孙散。只是略微有些可惜,原本这一次是想将李家同钱家一并解决的,不得不说,这一次的钱家格外的沉得住气,竟然是半点动静也无。从他那宛若鹰爪一般的影卫所传来的讯息,这一次钱家并未同李家站在同一阵线之上,既不参与暗杀的戏码,也没有在李荣上位的时候依附着李家。这一点倒是着实叫他有些意外,且这些从他的探子打探来的消息是那钱家新生代家主钱缪所做下的决定,果真是一个不得小觑的人物,凤血歌倒是很想看看,这钱家在这钱缪的手上会是怎么样的一副光景,是会同他作对,还是臣服于他。
“你那千江月小姐怎地不是一同而来?”苏闵略有些好奇地问着,这一次凤血歌出门的时候是同千江月一同出去的,现下却是瞧不见那倩影,这倒是让苏闵有些好奇的。
“这般血腥的场面,还是不要让她瞧见得好,这毕竟,她还是一个孩子。”凤血歌嘴角的笑容温和上了好几成,他缓缓道。
那温润的笑意几乎是叫苏闵看直了眼睛,那一贯是冷酷到看到杀人场面或者是自己杀人眼睛也不眨一下眉头都不曾皱上一下的南嘉国国师凤血歌居然也是会有如此这般温和的模样,这真是一件极其神奇的事情,但是,苏闵并不认为这千江月是会惧怕这血腥场面的人,她是宋珩啊,当初一个人敢于同人对峙救三军的,这也是会害怕血腥的?想她的手上只怕已经是沾染上了不少的血腥才是。
看到苏闵那不予认同的神情,凤血歌又是补上了一句:“我同她想要一个孩子,这有血腥的地儿,她还是少站染的好。”刚刚她也是想要跟着一同来的,便是被他安排了人给送回了皇宫去了,这样肮脏污垢的地方又怎么是适合她来的,即便是他自己,这多看上一眼也是觉得有些嫌恶的。
苏闵悟了,感情这师徒的禁忌之恋,果真是已经成真了。他便是说吧,当初便是不应该弄出个什么师徒关系来,直接便是救了她,要她点滴之恩,以身相许便是了,只是他倒是没有想到,国师果然就是国师,这般雷霆的速度,他们这等凡夫俗子果真是望尘莫及啊望尘莫及。
凤血歌踏进了李家的大门,李家上下全部都已经被抓住扣在院子之中,这从上到下的,全部都跪在院子之中扑簌簌地发抖,有浓重的血腥味儿在院子之中弥漫开来,经久不散。
那李岩一身血迹,像是刚刚在血泊之中打了一个滚似的,他的手上攥着一颗人头,那是他父亲的人头,李岩也从来都没有想到自己有一日居然也是会做出弑父这种事情来的。
李岩一贯都是一个怯懦的,当着一个没什么实权的官,当着那世人眼中鄙夷不堪的斗鸡走狗之辈,每每便是给自己的父亲训得头都抬不起来,其实,这些都是没有什么关系的,至少那个时候的他过的还算很是滋润,即便这李家只剩下最初的那一个空架子,可到底还是四大家族之首,不管怎么说也是先王御赐的。
可是,他就不知道他的父亲便是一味地同那凤血歌争抢个什么劲,即便那国师是如何的打压,但是到底还是保留了他们李家的名头,在俸银上面并不曾有半点的苛待,若是安于现状也便是可以平安无事了,但是他的父亲便是说什么也是要同那凤血歌一较高下的,这赢了那凤血歌又是能够如何呢,他这才过了几日的凤血歌的日子便是已经闹成了现在这个地步,小皇帝要杀了他,无双城之中的人要杀了他,甚至于整个南嘉城的人也是要杀了他的。
第448章 积阴德(3)
这是他们李家的祸事,一场躲不过去的祸事,事到如今,李家定是要顷刻之间灭了的,可偏偏,李岩想到那一日,那小皇帝来看自己的父亲的时候,若是那个时候父亲同他恳求上一番,或许这李家还不至于到全部湮灭的地步,可他那父亲有骨气啊,竟然是半句恳求的话都是不肯说的。他的妻子方才怀孕,他混账了大半辈子,这一辈子是没有做出过什么有出息的事情来的,但是到了今日他便是想要做出一点有出息的事情来。
既然这天下人都是渴求着他父亲的死亡,那么他便是亲手向那小皇帝奉上父亲的人头,他别无他求,只求那小皇帝能够绕过他的妻子同她腹中的孩子,给他们李家留下一丁点的血脉,不至于断子绝孙。
李岩静静地等着,等着那小皇帝的到来,听到那脚步声的时候,他抬起了头来,看着那出现在眼前的人,他原本以为是小皇帝亦或者是某一位的大臣,却没有想到这一抬头之后便是瞧见那红衣如血的凤血歌缓步走了进来,李岩霎时便是什么言语都没有了,他那些个恳求的话也是半句都说不出口了,他痴痴地笑着,越来越是大声,到最后的时候近乎是苍凉的狂笑。
父亲以为自己是胜了凤血歌一回,却原来,他从未赢过他一回,即便是这一次,也不过就是凤血歌与处之而后快而设下的陷阱而已,父亲偏偏是相信了,相信这样的人竟会是死在他们家培养的那些个死士的手上。父亲怎么就是忘记了呢,这个人是被他一贯称之为“妖孽”的人,既然是妖孽,怎么可能会是这般轻易地就死去了呢。
是父亲错了,他太过低估凤血歌。
李岩笑了良久,苏闵看着李岩,看着这个狂笑不已的男人,他觉得眼前这个男人会不会是因为一时之间所受的刺激太大,这边是疯了不成,苏闵越想倒是越觉得很是可能,这一个连自己父亲都是能够下了狠手杀了人,即便是疯了,也是再正常不过了。
凤血歌看着李岩,他看了一眼那李荣的人头,他原本还在想,等到他回无双城之人该是如何惩治这个人的,死自然是避免不了的,至于如何让他死,是留一个全尸还是千刀万剐,这些凤血歌倒是还是没有一个主意,后来便是想着,还是给他留了一条全尸吧,他自己沾染上了血腥倒是不要紧的,他早就已经预想到自己哪一日若是死了,定是要下地狱的,但是他想积点阴德,不为旁的,至少得为宋珩,为他们日后的孩子积上一点阴德才行。但是却不想,这个同自己作对了十余年的人,竟然是以这种死法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时也,命也。
凤血歌看了一眼李岩,冷声道:“你,还有旁的话要说?”
李岩止住了笑,他跪在地上,虔诚无比地朝着凤血歌磕上三个响头,个个砰砰作响,待抬起头来的时候额头上已经是有着一道血痕顺势而下,“李岩死不足惜,唯一恳求便是求国师放过我的妻子,她已身怀六甲,也算是为我李家留下那一点点的血脉了。”
那一群妇人之中,有一个穿着上好锦缎的妇人一下子痛哭失声了起来,李岩朝着她那一处看了过去,目光之中有了一些柔软之处,他这一生,什么荒唐事情没有做过,留恋花街柳巷,对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不屑一顾,待回到头来细细一想,他却是什么都没留给自己的妻子,到最后的时候甚至还是拖累了她,要她陪着一起死去。
他到最后,能够给她的,也就只剩下这么一些东西了。李岩重重地朝着凤血歌磕着头每磕一个头便是道上一声:“求国师大发慈悲。”
凤血歌沉默了良久,方才应了一声:“好。”
苏闵在听到凤血歌这一个字的时候,几乎是以为自己听错了,这是凤血歌么,这一向是斩草不留根的凤血歌居然是会同意这个?!
“李岩打入天牢,待三司会审在做断决,苏丞相你将李家所敛之钱财稍作统计,旁的,你便看着办!”凤血歌沉声说着,在面对苏闵那质疑的眼神,他没有做旁的解释,原本他便是不需要给任何人做出解释。
“是!”苏闵应了声,他晓得这个时候不管自己到底是有多少的疑惑,都是不能相问的,而他这般做,定然是有他的意思的,苏闵这般想着,恭送着凤血歌的离开。
这晌午快过的时候,这无双城的最是豪华的客栈里头来了一位客,这小二走南闯北的客都是瞧见过的,这马车一停下来的时候,小二便是晓得这马车里头人定然是非富则贵的,一般人家的自然是坐不起那般上好的马车,前后还有六个护卫的。
小二翘首看着,这马车之中的人很快就在小厮的搀扶下走了下来,小二看到来人的时候便是觉得有些惊奇,这主子生得极其的温润,温文尔雅的模样倒像是书生,年纪不过就是二十来岁罢了,这头发便是有一半都是白了,这黑白参杂的,越发显得黑白了起来。
不过一想到他们南嘉自家的国师也是年纪轻轻一头白发的模样,小二也便是没有那么的惊奇了,但是转念一想,自家国师那是丰神俊朗,谪仙风范又哪里是眼前这些个凡夫俗子能够比拟的,当下便是在心底嘲笑了自己两声果真是个没眼界的。
小二手上的巾子往着自己肩头一甩,笑脸相迎,“客官这是要打尖呢,还是住店?”
沈从墨以为自己便是再也没有这个机会踏足到南嘉的国土上的,他这一路走来,行的是最初来南嘉的时候那一条路线,这一路走来,他便是想到在每一处的地方他们所做的事情,宋珩所说的每一句话,甚至于他还去了同宋珩品尝过的每一处地方,这最后的落脚便是在这南嘉之中,他们是住在驿站里头的,在宋珩走的前一天,他是来这里吃过无双城特色的水产樱花鱼,在宋珩离开之前他还同她说过,等到她从塔里面出来的时候,自己便是要带着她来尝尝鲜的。
第449章 积阴德(4)
沈从墨没有想到,这是自己唯一应承了宋珩,却是永远都没有办到的事情。想到这些个,沈从墨就觉得自己的心口疼的厉害,就像是被锥子狠狠地戳了似的。
“小二,咱们住店,给安排几间房,弄三桌好菜来。”小厮伶俐地说着,他是晓得眼下少爷是没有半点的心情想着这些个事情的,他自然是要机灵一点才行。
“你们先吃着,我四处走走,晚些再回来。”沈从墨眼下是没有半点的心情去吃或者是旁的怎么样,他想四处走走。
“少爷!”小厮叫一声,很想跟了上去,但是沈从墨摆了摆手,决绝任何一个人跟上去,他想一个人再走上一走。
沈从墨沿着无双城的街道慢慢地走着,越走他越是觉得熟悉,这些个道路都是他曾经走过的,沈从墨不敢想的太多,他怕,怕自己来了无双城这一趟还是一次失望,所以他也是不能期待,因为一旦有了期待之后,他便是会想着要求回报。
沈从墨到了那一片废墟的地方,已经是半年多的光景了,这南嘉似乎没有打算重建浮图塔的打算,也没有将这废墟清理干净的打算,沈从墨站在一旁站了许久,他这才慢慢地上了前,他的眼眸之中满是痛色,这故地重游只会叫他越发的心痛,仿佛这一闭上眼睛就能够看到当初那烈火灼烧之后这一片大地的颜色。
他似乎还能够闻到空气之中的那焦火味道,一个劲地朝着他的鼻孔之中钻着,四周烫得厉害,他却是不故一切地找寻着,直到他找到那一具尸骸。
沈从墨看到了在那一片废墟之中的一把利剑,它静静地插在地面上,半截剑刃入了土,灰暗的没有半点的光芒,像是在等待着它的主人的出现将它带走一般。
沈从墨拂过那剑柄,微凉的手感传了过来,这破军还在,只是那破军的主人,是否是依旧还在的?!
“你也觉得阿珩依旧还在么?”沈从墨低声问着,像是在问着那一把沉默不做声的破军剑,又或者是在问着自己,这剑都是有灵性的,这半年来这么多人来寻剑却是没有一个人能够将它带走,是不是它是真的认为宋珩还在的,所以不认他人为主?亦或者是这些个寻剑之人没有一个人是有缘之人?
不管怎么的,沈从墨想自己这一次不管是用什么方式都是要见到凤血歌的那个徒儿,确定她是否真的是宋珩,若她是,不管付出怎么样的代价,他都是要将宋珩带走的。
这一次,他绝对不会看着宋珩眼睁睁地在自己面前消失不见。
沈从墨其实心中还是有些犹豫的,因为这道听途说之事实在是不能保证,在他们朝着无双城来的时候,听说这南嘉的国师凤血歌死了,越发临近无双城的时候说是有内战,但是等到他们到无双城的时候,却也没有见到有围堵在无双城外的百姓。
听说在他们来到无双城之前,这一场战役刚刚结束,没有任何的人员伤亡,没有流血。因为最是伟大的国师凤血歌回来了,他并没有死在那奸臣的谋逆之下,还是活的好好的。
沈从墨对于凤血歌的印象不深,总共也就不过是那么一两回而已,那个男人光是看着就觉得是深不可测,他自然是不会相信这样的一个人会是那么简单地就死去的。
他只是这般觉得应当是这般罢了。凤血歌未死,那么自然他的徒弟也应该是同他在一处的,只是沈从墨不知道自己应当是如何做才能够让自己瞧见到那凤血歌,还有他的徒弟的呢?
沈从墨当然是没有想过要仰仗那百里流觞的,即便是他死了,也绝对是不会想到要去依靠着百里流觞的力量去达到自己的目的,这一辈子,他都是不会原谅于他的。
沈从墨在这浮图塔的废墟上呆了很久,他的随从用了午饭之后也便是找寻了过来,静静地呆在远处,他们不敢靠近,怕是打扰了主子的悲伤,他们远远地看着沈从墨,直到日暮西垂之后,沈从墨方才动了动身,一回头的时候瞧见却自己的那些个侍从正在自己的身后。
“少爷。”小厮见沈从墨回过了头来,他便是颠颠地上了前去,“刚刚在吃饭的时候,我打探了一下,这店小二道那国师果真是有个女徒弟的,只是那位小姐时常不在无双城之中走动,这瞧见的人也是甚少。今日若是咱们早到一些,或许能够瞧见那位小姐也指不定,因为今日一早,凤国师回来了,那小姐自然也是跟着一并回来的,眼下应当是在皇宫之中。”
小厮说着,声音之中便是有些惋惜,若是他们今日一早到了无双城,想必在城外的时候就是能够遇上回来的凤国师,那个时候见上一面必然是比现在要容易上许多的,这南嘉的皇宫也不知道少爷是要怎么进去的,这皇城历来都是守备森严,少爷又是一个不懂武功的主,硬闯什么的,自然是完全不可能的。
“是么?”沈从墨也是觉得有些可惜的,若是他再早到上几个时辰,那么他或许就能够瞧见那个人,确认那人到底是不是宋珩,若是不是,他自然地也就可以直接调转头回了北雍了的,此生再也不用有任何的寄望了。
“可不是么,听说那十万起义之士围堵在了无双城外好几个时辰,城中的人都是怕极了,以为是要起了干戈的,却不想在这个时候,那国师如同天神一般地才出现了,止住了这一场浩劫。”小厮说着,心中想着那个场面,想着在大军之中,一个人如神仙一般地突然出现,这般宏大的画面他没有瞧见是真真有些可惜了的,若是能够叫他看到一眼,只消一眼,他这回去之后也是能够对旁人进行吹嘘一番的,叫人羡慕上。
第450章 以铸剑图相换(1)
“那真的是可惜了。”沈从墨淡淡地说着,他的声音有些无精打采,怏怏的提不起什么劲头来,小厮便是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因为自从半年前宋小姐一死之后,少爷便是这样一般的模样,对什么都是没精打采的,好像整个人一下子被抽空了一般。
沈从墨也不再说话,只是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着,他在琢磨着,到底应当是用怎么样的法子才是能够见上一次,南嘉到底是不比北雍,不能叫他想做什么便是做些什么的。
凤血歌回到皇宫之后,这些日子积累的下来的公文自然都是要他亲自批阅过的,包括之前李荣所做下的一些烂摊子,这些都是要他全部都处理过的,向李荣买官而成为朝廷命官的人自然是全部罢免,并且下令全部都逮捕,很多事情便是需要他去拨乱反正,光是想着那些个事情,他便是觉得有些头疼,自己也在寻思着,花了这样大的力气去除去那个人到底是合算还是不合算的。
午膳的时候,凤血歌是同千江月一并在偏殿里头用的,凤血歌知晓她实在是不爱吃那些个药膳素膳的,便是吩咐了御膳房做了细致一些菜色端了过来,荤素搭配着,也算是合了她的口味了。
“这两日内,可能我是会有一些忙的,你若是觉得闲了,自己便是在皇宫四处走走,委实觉得无趣的时候便是过来寻我也可,这事端刚过,外头还有些杂乱,你便是不要出了皇宫了。”凤血歌细细地叮嘱着,这刚准备用午膳之前便是有人前来禀报了,说那沈从墨带着几名随从已经到了无双城,听到则个消息,凤血歌也便是觉得有些头疼,原本他还在想着那百里流觞同那晚晚公主来这边便是已经有些叫他烦躁了,眼下居然还是多了一个沈从墨。
这沈从墨的动作倒是比那百里流觞快了一日的,但是这难缠之处,未必会是比百里流觞差的,不过有一处便是,这沈从墨到底是个平常之人,想要入了皇宫自然是没有那么容易的,且那个人也不是个什么高手,端是他瞧见的那两回,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一般的书生罢了,自然是进不来皇宫的。所以,凤血歌觉得只要是她不出去,这沈从墨自然是瞧不见她的,自然是出不了什么乱子。
“这皇宫委实是没什么好的,我都觉得有些腻了。”千江月一想到在皇宫之中便是觉得有些没趣的,人人都觉得皇宫之中是如何如何的好,但是她觉得都是差不多的,皇宫大半都是空空荡荡的,瞧不见多少个人,要是有些个嫔妃还能够玩玩那些个争风吃醋的戏码,但是现在皇宫之中是没有那些个嫔妃才人一类的,光是看着那些个有又什么个乐趣在的,自然是市井之中要来的热闹的多了。
“乖,听话。”
凤血歌自然也是知道叫她整日呆在皇宫之中不是个好法子,且她也是会觉得有些无聊的,但是至少这样绝对不会出什么岔子,他要的便是这个。
听着凤血歌那如同是哄着孩子一般的话,这样的姿态,这样的模样,即便是她也是觉得自己有些任性了起来,千江月还能有什么法子,只能是应了下来。
看着那千江月那一副委曲求全的模样,凤血歌便是低低地笑了,若是真的对他没有半点在意的,她只怕是绝对不会理会这些个话的,她心中到底还是有些在意的自己的。若是可以,他自然是不会想着这样的,从那金陵城之中传来一个讯息,说是有人在无双城之中瞧见了未死的宋珩,更是言之凿凿地说着凤血歌的徒弟便是那宋珩。
虽然这件事情是真的,可在无双城之中见过宋珩的人甚少,即便是有人见到了现在的她也不会知道她便是北雍那已经死去快半年多的宋珩了,虽是不知道到底是谁认出了她来,但是凤血歌觉得这其中定是不那么简单的,那百里流觞以吊唁为名前来,只怕这吊唁是假,根本就是来寻访着宋珩的,至于那沈从墨自然也是亦然。在这种情况下,他自然是不会让她到外头再去走动的,免得叫那沈从墨或是百里流觞亦或者是旁的认识宋珩的人瞧见了。
他已经是握紧了这一双手,说什么都是不会再放开手的。
“这一次政乱,你打算是如何处置的?”
千江月略有些好奇地问着,她虽然是不知道到底情况是如何的,但是她想他大约是不会这般容易地放过了,小皇帝比她先回了宫,她有些好奇那原本是应当可以自己亲政的小皇帝面对如此的变故会是怎么样的,便是去听了一听壁角,这还没有走到小皇帝居住的那个殿门口便是已经听到了从那殿中传来的一些破裂声和咒骂之声。
可想而见,那小皇帝是真的已经气炸了,那些个咒骂之声不绝于耳,千江月也委实没什么兴趣听人骂,干脆就回了自己住着的芙蓉阁。她倒是有些好奇,这一手发动了政变的李家,会是怎么样的一个下场。
“李荣已经是被自己的亲生儿子李岩亲手所杀,李家上下余下李岩的妻子阴氏,满门抄斩。参与其中的大小官员一并罢免流放,永世不得回无双城,买官之人杖责一百,财产充公,牢狱五年。”凤血歌淡淡地道,他看了千江月一眼,顺带地夹了一块她偏爱的菜色置于起碗中,“你不是一贯都对这种事情没什么兴致,今日怎么想着要问这些个事情了?”
千江月捧着碗,“你往常的时候不是都会斩草除根的么?”
旁的处罚千江月都是能够理解的,只是她不懂,李府上下都要被处决的,怎么是单单地余下了那阴氏一人。
第451章 以铸剑图相换(2)
“那阴氏有孕在身。”凤血歌淡淡地道,“我自然是不怕报应什么的,若是真的有,我不想报应到了你同孩子身上。我既然是放过那阴氏的,自然是不怕她会做出什么,至于那孩子也是亦然。”
原来如此,千江月方才明白,他是为何要那般做的。这两人一同用过了午膳之后,凤血歌便是要回御书房处理政务,而千江月自然是百无聊赖的很,便是在自己住处打发着时间。
她也是晓得轻重的,这刚回宫必定是有不少的事情需要凤血歌去处理,自己若是眼下还在那边和他闹腾,委实也是太不应该了一些,且她觉着他说的也是对的,这几道命令下了之后,定然是要引起一些巨变的,肯定是有人要恨他入骨的,在皇宫之中,在他的身边自然是不会出了什么事情,一旦出了皇宫,要是遇上了什么事情即便是他想要救自己只怕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的。只能这些日子先是这般地受了,等到时间一长之后自己想要出宫,他自然是说不得了一个不的。
不过,这整日呆在皇宫之中,委实是一件很是无趣的事情,没有旁的办法的千江月只得是从藏书阁里头搬来了一些个书籍打发时间用。
苏闵是觉得这个世间上大约是再也没有比当丞相更是累人的事情了,若是这人生叫他再从来一回的话,他想,自己这辈子大约是不想再见到那凤血歌的,想自己当初怎么就是这般不长了眼睛,这当个偷儿是没什么不好的,偏偏就是没什么眼力界的,偷到了那凤血歌的身上,可谁又曾想到那不过就是十四五岁清瘦无比的少年居然会是如此凶悍。
真是往事不堪回首。苏闵想,若是给自己再重来一次的机会,他大约不会再去当一个偷儿,而是改行去当一个乞儿。现在虽是高官厚禄,却也是拿着他那老命在拼搏,早晚有一日,他想自己大约是会被操累致死的。
他将那李荣的家产一一细点清算过,这方才被那老匹夫的胆量给吓到了,果真则个世上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这才几日,这老东西是贪了多少,金银珠宝不在话下,光是这卖官所得的银两便是足够闪瞎他的眼睛了。早年是被凤血歌给打压着的,自然是没有那贪的机会,却不想现在一有机会这贪了之后,便是这般的狠这边绝,这样的祸害留在这个世上只会是危害百姓,早早便是除去了。
按他的意思,那李岩的妻子阴氏也是不当留的,那腹中的血肉也是留不得的,长大之后未必不是一个祸害。当然这些个话他是不敢同凤血歌说的,眼下他已经网开一面留了那个孩子,即便是他说了,也未必是会让他改变主意。只得说,这男人一旦有了妻子,有了心爱的女子之后便是会手下留情得多,要是在往昔时候,凤血歌哪里会是有这般的留情,他也是看着他上位的,这些年,无双城的鲜血流得还算少的?这座城市早就已经是被鲜血给浸润透了,看看皇室秦家,到现在也便是只剩下这一个小皇帝了。
苏闵不能说这样的凤血歌不好,只是见惯了一贯是狡兔三窟凡事给自己留足余地不给敌人留任何余地的凤血歌突然之间有些心软了,这是他从来都是始料未及的,他只能说这宋珩的影响果真是大,不但是在北雍之中留下了很大的影响外现在即便是在南嘉之中也造成了改变,若是宋珩依旧是如同现在这般保持着现下的记忆不做任何的改变方好,若是他日她一旦记起,只怕到时候又是一场大乱子,到时候还真的不知道是该如何的收场才好。
苏闵从皇宫里头出来回到丞相府上的时候,这便已经是到了晚膳时分,这才刚刚走进丞相府,府中的管家苏渭便是来报,说是晚间的时候有人来访。
这府上的管家苏渭也算是个实诚的人,也是当年同自己一同当偷儿时候的同伙,后来两人一同金盆洗手,苏闵算是聪慧,便是一路向上,而苏渭一贯是个老实巴交的,平素的时候便是一贯给人欺负,苏闵便是让他留在了自己的身边,做了这管家的职责,两人也算是亲如兄弟,这府中上下大小事宜都是苏渭在管理。
“那人不大像是咱们南嘉的人,你又刚好不在府中,我便是让他留下讯息,让他改日再来。”苏渭如是说着,“那人自称是从北雍而来,是那藏剑山庄的少庄主沈从墨,说是明日午时再来。”
苏闵还在想着那人是谁,冷不丁地听到那沈从墨的名号,这心里便是一紧,这还真的是想什么来什么。原本那睿王百里流觞同那晚晚公主来的便是已经叫人头疼了,自然他头疼的话,凤血歌也不会觉得有什么轻松的,那两个人来也便算了,现在竟然还是多了一个沈从墨。苏闵自然是知道这沈从墨待宋珩可是很不一般的,半年前在浮图塔倒塌的时候,这沈从墨几乎是不顾自身的安慰在那一片废墟堆里头寻找着宋珩的身影,在瞧见那尸骸的时候更是伤心欲绝,甚至还是扎了那百里流觞一刀,听说在回到北雍之后更是惊世骇俗地娶那尸骨行了冥婚来着。
原本苏闵还以为这两个人是再也不会想着来南嘉故地重游的,免得勾起了伤心往事,只是近来在北雍的无双城之中倒是传来了一阵声音,说是有人在无双城之中瞧见了宋珩,说是凤血歌的徒弟便是宋珩。这事想必凤血歌也是知道的,在这三个人从无双城离开之前,他猜想凤血歌是绝对不会让千江月随意地走出了皇宫去的,也绝对不会叫他们之中任何一个人瞧见了千江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