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这个冤家
王熙凤向来是个要强好面的主,就算明知自己被着老尼算计,被蓉哥儿这么一哼,心里也不愿服输。张嘴就骂:“天雷劈脑子五鬼分尸的没良心的种子!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如今管起我的事来。也不瞧瞧这是谁的地,我没哼你不守规矩,你还在我的地盘张扬。”
这一声骂,将院子里的丫鬟全吓了一跳,房间里的老尼静虚更不自在。
静虚还想着打个圆场,好声问道:“这位老爷是?”
蓉哥儿与王熙凤正互相怒视着,瞧着这挑拨的老尼还胆敢开口,冷哼道:“你算得哪个菩萨,也有胆子问你大爷的名讳?院里的婆子丫鬟是死绝了吗?什么人也放进院子来。”
王熙凤见蓉哥儿浑然不给自己脸面,心中盛怒,指着贾蓉骂道:“你先给我滚出去。”
“奶奶正在气头上,小蓉大爷,先出去罢。”平儿姑娘过来劝他。
蓉哥儿心里哪没个气,虽然主要是这老尼的过错,可她这么精明的人偏还上了当。凤姐儿要真做的这事,就是把持权柄,仗势欺人。以后开了这口子,尝到了甜头,哪还会罢休?
“她在气头上,我就没点脾气?”贾蓉冷哼在着房间里寻了个凳子坐下,也不去瞧凤姐儿,反是对着屋里一种丫鬟婆子道:“今儿这事我听了个大概,这府里院里哪个要是敢给你们奶奶写信传信的,明儿我就闹到老太太那里去,不管谁的陪房也好,哪个管事的媳妇也罢。全部打发出府去,我说到做到。”
王熙凤先是一愣,随即骂道:“好个猴儿崽子,在东府当惯了大爷,现在还想到我院子来当老爷?没脸的王八蛋,我院子里的人也是你能管的。”
贾蓉也知自家婶婶姑姑性子,这会儿任她骂两句,反正当没听见。对房里的婆子丫鬟们,款款讲道:“你们也大可以试试,谁要敢传这封信,看看贾家两府是有情还是无情。
他吓唬了院里一众丫鬟婆子还不罢休,今儿就要好好杀一杀这种歪风邪气。
又寻上了静虚老尼的麻烦。
蓉哥儿冷声道:“我曾听过你们馒头庵的名声,你们若是规矩来府里念经,我也管不着。若是挑拨些歪门邪道的营生,哪日我便带人去抄了你们馒头庵,给你们建个大大的馒头坟。”
静虚老尼却不信这话,她们这些在神京附近出家的,哪个庙里庵上没相好的几户大家。
老尼只道一声:“阿弥陀佛。大爷手段通神,老尼自不敢不信。只是可怜了张家金哥,以后名声尽毁。想着求到贾家来,却也无人可帮。”
蓉哥儿意味深长地朝王熙凤看去,笑道:“这就是府里每月供奉的菩萨?可真是菩萨好心肠。”
凤姐儿哪里愿意在外人面前认输,只冷着脸,不再言语瞧着众人。只是这眼神里透着杀气,琢磨着接下来该怎么做。
静虚老尼被讽刺一番,面上依旧波澜不惊,仿佛习惯了般。嘴里念着:“善生,彼止非有四事,多所饶益,为人救护。云何为四?者见人为恶则能遮止,二者示人正直,三者慈心愍念,四者示人天路。”
还别说,这老尼念经的时候还真有点菩萨样,像那么一回事。
只是方才这老尼还在耍手段,想要凤姐儿写信给长安节度使去吓唬长安守备退亲,现在却念着导人向善的佛经。
多么大的讽刺!
贾蓉何尝没听过这等事情,不过就是姓张的瞧见姓李家里有钱有势,想着退了原守备家的婚事,让自己女儿嫁到更有钱的李家去。蓉哥儿倒是不怪张家的人这么做,只是把贾家牵扯进去,他就不同意了。
王熙凤被贾蓉这般瞧着,脸上也多少有些挂不住了。心烦意乱地,寒声喝道:“别念了,平儿领着她们几个出去。”
贾蓉在后面又跟了声:“领着出府,要亲眼看着她们离了才行。”
那老尼怎么会想到王熙凤突然变了态度,终于不再念经,急切朝王熙凤道:“琏二奶奶,那张家可以出四千两请奶奶帮忙写信,哪怕传个差人传个口信也好。”
贾蓉似笑非笑地盯着凤姐儿,道:“这可是四千两,只要一封信的事情,这钱来得真是容易。想想府里在外的几个庄子,哪个庄子的租金能有四千两之多?”
王熙凤听着蓉哥儿讽刺的声音,双眼里都要冒火了,狠狠地刮了一下。她心里说没半点遗憾可惜是不可能的,白白得三四千两银子,谁能够不动心?
只是……
罢了!
罢了!
这个冤家,输他一回又怎样!
“送客吧。”
平儿闻言当下就来请静虚,老尼哪里肯走,慌忙道:“五千两,张家许诺事成了,可给我五千两银子。只要奶奶愿意送这么一封信去长安,这五千两银子,我全部孝敬给奶奶。”
听到这话,王熙凤的脸是全黑了。站起身来,骂道:“当我是那种只见了钱才睁眼的瞎子?亏你这等清净之人口口念着为善的经,做的却是这等下流事。平儿还等着作甚,把这没造化的黑心菩萨架出去,丢出府门。”
老尼静虚终是慌了心,被两个身强体壮的婆子台架起来,拖着出了房间。
等平儿她们走了,王熙凤也黑着脸把房里人全轰了出去。道:“如今,你满意了?”
“哪有什么满意不满意的,只要婶子不怪蓉儿坏了这进益好事,也便知足了。”
“哎哟哟,刚刚的威风哪里去了。”王熙凤啧啧两声,嘲讽道:“一副天王老子样,还以为是戏曲里唱的霸王又活过来了。”
贾蓉挠了挠后颈脖子,既然凤姐儿没有接下这活,他自然也不会再说什么。又想着刚坏了凤姐儿好事,瞄了眼门外无人,上前牵上凤姐儿小手,赔笑道:“好婶婶,这次算蓉儿的。以后,寻着机会送你个更大的礼。”
“什么就算你的,真当我不知好歹?这事就算过去了。”凤姐儿冷哼了声,感受着手上的温暖,冰冷冷的脸色反慢慢缓和,笑了。
第89章:婶婶怎么啦?
凤姐儿的这一笑,如是严寒下突然来的火焰,瞬间点燃了整个冰凉的屋子,同时将蓉哥儿的心都暖化了。
“婶婶真漂亮。”蓉哥儿轻声道,一双眼睛瞧着她入了迷,脑袋缓缓凑了过去。
凤姐儿也不躲,仰着脑袋瓜子,傲然道:“刚不是还在我这逞英雄,当老爷吗?连我院里的人也敢训,像个活霸王。这会儿知道跟我说好话了?”
“好婶婶,还再怪我?”蓉哥儿见她不躲不闪,索性低头一嘴印了上去。
先冷,后暖!
一番纠缠。
凤姐儿自那日被尝了胭脂过后,总能找出各种借口,将贾琏使唤出院子去书房睡。后来扬州来信,贾琏陪着林妹妹回家去了,蓉儿也因种种事情牵着来得少。以至于她到夜凉时,偶尔唤了平儿进内房暖被窝。
这会儿,闻着蓉哥儿身上那股熟悉的气味,竟舍不得离开。
“嗯!”
“呜!”
细细品尝……
蓉哥儿感受到怀里身姿扭动,更霸道起来。才一会,就发觉凤姐儿有些透不过来,手舞足蹈。
突然,贾蓉只觉舌头一痛,正欲说什么。
凤姐儿哼声道:“可够了!”
“这一口怕要流血了。”蓉哥儿委屈地看着凤婶婶,“你可得补偿。”
“还要作弄我!”凤姐儿白他一眼,瞧向屋外,外面几个丫鬟都打发做事去了。就算有丫鬟路过房门口,不钻头进来也看不到这里情况。“没良心的东西,一会儿,平儿她们就回来了。”
现在确实不是个好时间。贾蓉遗憾地低着脑袋,嗯了一声,却感觉有人在轻轻掐他的手背。
“婶婶怎么啦?”
嘶……
大冷天里被掐一下,痛感简直翻倍。
蓉哥儿又问:“到底怎么了?”
听着王熙凤轻咳了一声,眼睛微微瞥向内屋。莫不是凤姐儿要与我……
蓉哥儿春心就是那么一荡,激动地无以言表。一手探上那如若无骨的细腰,揽着往内屋走。才过了软帘,一会儿就见房里有猫狗打架,撕咬激烈。
蓉哥儿颇有打架经验,一只手顺着凤姐儿后背滑下,毫不做作、毫无痕迹地轻轻一拍。
只听嘤宁一声!
双手一抬一转,突然寻到暖和一处。就听到凤姐儿推开,小声骂道:“混账东西,别捏。”
蓉哥儿这方想起,确实容易出现上次马车里的情况。虽说冬日里衣裳后,外面看不出什么,他还是小心翼翼地。能够触及那处,他早心花怒放。
正想再寻她个隐秘的角落,就听着外面传来平儿的声音:“奶奶在房里吗?”
这可把蓉哥儿吓了一跳,手指不自觉的一用劲……
“瞧你做的好事。”凤姐儿气急败坏地将他推开,一张小脸上羞怒交加,闪烁着别样的光彩。在这昏暗的内屋里,格外诱人心动。
这时却听着屋外的平儿与其他丫鬟问了一句,得知奶奶在房里,正要进来。蓉哥儿急忙与为凤姐儿整理衣裳,凤姐却嫌他笨手笨脚一把推开,白一眼,大声唤道:“平儿。”
贾蓉被这一声吓得差点丢了魂。我的好凤姐、好婶婶,你能不能别这么彪悍啊。
“没胆的东西。”凤姐儿将他鄙视了一眼,听了外面平儿应了声,又大声道:“去打盆热水来,等会去东府做客。”
听了外屋动静,凤姐儿掀起软帘瞧了眼见没人,才让蓉哥儿出来。蛮横道:“回府准备吧,我要去找你媳妇告状。”
额……
蓉哥儿知王熙凤是在说笑,瞧着凤姐儿贴心为自己抚平衣裳的样子,像是个小媳妇。忍不住在悠悠叹一声,两人现在这么个关系……
想到这里火气也小了,垂头丧气地出了房间。
正打水过来的平儿瞧着小蓉大爷从屋里出来,心里泛起嘀咕。端水进去问:“刚刚小蓉大爷在屋里?”
这时的凤姐儿脸上红晕刚退,她哼道:“这么个不守规矩的人,不好好教训一顿,他还无法无天了。”
听到这话,平儿才没在多想。这是自家奶奶的性子,永远吃不得半点的亏。劝道:“小蓉大爷到底是东府的当家,现在又是族长,这些事他也管得。都是那老尼姑心坏,做套让奶奶往里钻,怪不到小蓉大爷头上。”
“他是东府当家,我还是他婶婶了,也不见他规矩过。”凤姐儿想着刚刚那一捏,脸上又红了。
平儿却当是奶奶又在生气,道:“奶奶也别气了,小蓉大爷不刚刚也给训了一顿?奶奶这时候再去东府,珍大奶奶、小蓉大奶奶也未必站你。”
王熙凤愣了愣,用热水洗了芊芊玉指,道:“算了,今儿就不再找东府麻烦了。”
小蓉大爷这一劫难总算化解了。平儿姑娘心想着,小蓉大爷有个这样的婶婶,也是遭苦受罪了。
蓉大爷兴致索然地回了府里。
这些天越来越冷,奇怪的是宫里浑然没个动静。说好的王家给他递折子,忠顺王也给他请功,偏偏全都没一个消息过来。
他心里倒是不急,可是院里的小蓉大奶奶为他着急。
十月十五,西府又闹出事来。
史老太君唤了自己的大丫鬟鸳鸯过来找蓉大爷。
“小蓉大爷快些吧,老太太现在还在气头上了。连府里两位太太也没个好脸色,准备找你要说法。”
“找我要什么说法?”小蓉大爷一头雾水,拉着鸳鸯问道:“到底是什么事儿?”
金鸳鸯道:“还能有什么,今儿老太太礼佛,谁知道那水月庵的老尼摆架子不愿来。后来经了打听,原来是前几日小蓉大爷让人叉了这老尼出去,以至于对方记恨在心,不来我们府里了。”
“还道是什么事儿。”蓉哥儿无奈摇头,这府里老太太、太太们,当真是闲出病来了。苦笑道:“谢谢鸳鸯姑娘相告。”
金鸳鸯向来是个温柔通透的人,也知蓉大爷不比以往,浅笑道:“小蓉大爷也不必过于担心,我来的时候,正好碰上琏二奶奶过去。其中误会解开便好,只是老太太催着急。”
“劳烦姑娘走一趟了。”蓉哥儿洗了手,换了衣裳。整个人更显得精神了,才随着金鸳鸯过去。
第90章:老实跪下(四千字)
贾蓉哪里会为自己担心,那个静虚老尼要教唆贾家的人弄权,难道还有理了?俗话说有理天下不怕,这句话虽然有着很大的局限性,但是有权有势还有理,那就真的不用怕。
堂堂宁国府嫡长孙,四品爵骑都尉都弄不过一个出家尼姑,这传出去都要被笑掉大牙。
至于西府的老太太、太太们,除了贾母因为辈分高,贾蓉还敬着。一个连自己儿媳都鄙视她的贾赦续弦邢夫人,一个不理家事只会念经独宠宝玉的贾政家王夫人;这样两位除了辈分高点,贾蓉还真不放在眼里。
虽说两府一家,可就算是论亲,也隔了几代人。
院外的丫鬟打帘通了小蓉大爷的名,贾蓉才到门口就看到凤姐儿在与贾母汇报。
“我们老太太、太太都是善人,就是合家大小也都好善喜舍,最爱修庙塑神的。她真要是菩萨,我敬她还来不及,哪里又会恶出来这样的事情?”
那邢夫人向来看不惯自己这个儿媳妇,又恨王熙凤管家不与她留情。冷笑道:“水月庵的菩萨不在,还不任你怎么狡辩?反正这里也没个庵里的人,拆穿不得你。”
王熙凤在邢夫人面前哪里服过?
当即冷笑着道:“既然太太不信儿媳的话,干脆将水月庵的静虚老尼请来对峙。就算她不愿来,我那院子当日里也有不少人,听了整个事情的经由。太太何不去拿了我院里的丫鬟婆子问话?”
邢夫人被这话怼得无可奈何,她又不是内宅的当家,就算是找凤姐儿院里的丫鬟问话,那些丫鬟有未必服她。
她也不过是仗着辈分高,今儿老太太又在气头上,找着理由要让王熙凤、贾蓉两人难堪。
贾蓉恰时走进屋子,单独请了老太太安,与凤姐儿并一处站着。
“二婶婶说得不差,那日经由府里有不少人听了去。不如找知情人过来,当面问个清楚。静虚老尼究竟说了什么,才让蓉儿非要架她出去不可。”
邢夫人觉得自己说不过王熙凤,她依仗着自己是蓉哥儿的太奶奶辈,哼骂道:“你们一处作妖,院子里又都是你二婶婶的人,自然会为你们说话。”
邢氏这么说,完全就是要耍无赖了。
贾蓉又看了看贾母与王夫人,问道:“老太太与二太太也是这般认为的?”
贾母几十年下来初一十五吃斋念佛的习惯被打破,这会正气着。哪里管原因是什么,只知道今儿与她念经祈福的菩萨没来。
王夫人则是与贾蓉结怨已久,除了去岁时贾蓉自称得了两位老国公点化,在两府里赚足了眼球将自己宝贝儿子的光芒抢走不少,让她心里记恨之外。
最关键的是蓉哥儿这一年里将贾家家风整治得井井有条,连她最宝贝的二儿子都被强制在义学听讲。每当宝玉在学业上稍有松懈,义学的先生就威胁要宝玉去请政老爷来训话。
两府里,哪个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最不喜读书,也最惧老爷。蓉哥儿这左派,分明是在害自己的宝贝。宝玉不到一年时间里,从一百多斤的强壮哥儿便憔悴瘦弱成不足百斤的样子。
王夫人每每想到此处都不禁落泪,心都要碎了。
自己的二儿子太可怜了,都是贾蓉这个天杀的惹出来的。去管教别人也就罢了,竟然还去乱辈分去管教自己最疼爱的宝玉。
这哪里忍得了。她只要寻着一个机会,就想着要整治一下贾蓉。
王夫人的眼神里闪烁着怨恨的光芒,强压着怒火,对蓉哥儿道:“今儿庙里的菩萨没有请来,坏了老太太的祈福,这般比天还大的事情,可不想听你们二人糊弄。”
王熙凤在外人面前刚强的很,偏偏却在老太太与王夫人两人面前没有半点的气势。
她听了自己姑姑王夫人的话,急着解释道:“若非那老尼挑拨,又怎么会将她丢出府去?当日,那老尼找上我,说是长安一位姓张的财主……”
邢夫人哪里愿意听王熙凤去讲故事,讽刺着打断道:“你口齿伶俐,家里人谁不晓得。这故事是你在半路编的罢?为了维护东府的外人,竟然骗其家里老祖宗来,你这欺上瞒下的本领越发见长了。”
“外人?”蓉哥儿听着眉头一皱,苦笑道:“原来我在几位太太眼里不过是个外人,不说到底是这事情究竟真相如何。这一句外人,哼……我也没必要留这里了。”
凤姐儿见蓉哥儿耍脾气急忙去拉他,又对着邢氏喝骂道:“如果贾家族长也算是外人,你又算什么?蓉儿当你是长辈,才这般敬着你。蓉儿不当你是长辈,你又有什么资格问话于他。”
王夫人恨铁不成钢的瞪了邢氏一眼,这个没脑子的蠢妇人怎么就说出这样的话来。准备好的阵仗,全被这蠢妇给破坏了,王夫人心里是气得不行。
这时,只听老太太道:“蓉哥儿当然不是外人,正因如此,才要把事情弄个通透明白。”
哼!邢夫人冷笑一声道:“老太太是不知道,这东府的大爷作妖惯了。在东府里做霸王,我也说不得他。可这么个地不怕,天也不怕的东西。眼里完全没个人伦,连他在西府的大太爷也不放在眼里,哪里还瞧得上外面来的菩萨。有娘生,没娘养的混账,没半点儿教养,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蓉哥儿的脸瞬间黑了,黑得不能再黑。王熙凤、贾母等人也是纷纷面色有异,唯有王夫人露出看好戏的表情。
眼看着贾蓉正要暴走,贾母及时哼道:“到底哪个是没教养的?宁国府承爵人的名声,也是你能败坏的?”
邢夫人这次终于刚了一回,对上贾母道:“哪里还需我去败坏他名声,前些日子。大老爷寻他要水泥方子,他不仅几番推脱,还想让公务繁忙的大老爷去打理族里的琐碎俗事。连家族长辈也不敬,这岂是有教养的样子?”
贾蓉哪里想到,贾赦那老东西竟然会连自己脸都不要了,将这事还告知了邢氏。这邢氏也是个傻缺玩意,老子不给贾赦水泥方子,就是没教养了?
蓉哥儿真是被她这无敌的逻辑给打败了。
“你家老爷放着身子不保养,官儿也没好生去做,身上哪有个什么公务?我还不知他性子,蓉哥儿若给了他水泥方子,明儿他就拿这水泥方子去换了女人进来。这事以后休要再提!”贾母指责了邢氏,又对蓉哥儿安抚一番。
“你大太爷家的向来如此,嘴上从来没个好话,府里人都嫌她。蓉哥儿别把这话放心底,等事情清楚了,我罚她在这房里跪一下午。”
王夫人也顺着老太太的话,再次转移到静虚没来的话题上。
“外宅的事情,我们也管不着。为两府祈福,为贾家子孙后代纳福,这可是关系家族的大事。水月庵的菩萨想要断了与两府的联系,到底要有个明白的说法。”
贾蓉瞄了脸色发黑的邢夫人,这会儿嚣张跋扈的的她已经说不出话来。不过蓉哥儿却将这事记在了心底,想着以后如何让贾赦、邢氏这两个傻冒不再坏自己的事情。
又听了王夫人的话,发现自己竟然难与这些人沟通,蓉哥儿无奈摇头道:“请几个尼姑到府里来念念经,就是给两府子孙祈福纳福了?”
王夫人怒斥道:“我看大太太说得也不差,你是不敬天地,不敬神明。哪里还有个忠孝礼义?简直混账,这事也是你能质疑的?”
“我为何不能质疑?”蓉哥儿心里一笑,你们要说其他的,自己还真不了解。要说神仙事,老子可是在离恨天待过的。至少别人都以为自己在离恨天待过,款款道:“昔日我经由两位老国公带上天时,可不曾有仙人说过下界谁能天人感应。仙人哪里管凡人事,大燕国人口近万万数,若每个人都求个吉祥,仙人哪里管得过来?”
这……
王夫人一时语塞,她曾经听贾蓉传老国公有点名口中衔玉者,因此猜测过这混账的仙人指点是假的。因为没有谁比她更清楚,宝玉的玉是从哪里来的。
只是……
贾蓉瞧着王夫人目光流转却脸上无奈的样子,心里只觉好笑。你能造出个宝玉来,我也能有个仙人指点,更别说现在宁国府还研制出了所谓从离恨天得来的天物。
哪怕是现在王夫人说宝玉不是真宝玉,仙人指点也是假的,估计也没几个人信她的。宝玉可以假,天物水泥却假不了。
贾蓉哼声道:“两位老国公就被封了仙,求那老尼姑还不如去祠堂求老国公。像静虚那样只为钱财的出家人,哪里又能沟通天地神仙?就算偶有神仙听了她的求福经文,神仙们哪里又会信她?这样以权势欺人的妖尼姑给贾家祈福,只怕求来的不是吉祥,而是灾难。”
旁边的凤姐儿眼前一亮,自己怎么就忘了蓉儿身上还有这奇遇,连道:“蓉儿乃长房长孙,又经了老国公指点,这事哪能没个分寸。蓉儿的所作所为皆是为了贾家。”
贾母内心总算是稍有松动,气也没之前那么大了,道:“想来是我们错怪蓉哥儿了,原来这是个误会。”
凤姐儿最能讨长辈喜欢,上前携上老太太,道:“家里人多口杂,事情传来传去就变了味。今儿这事也怪不得别人,只能怪那些传事情的下人门,等孙媳回了院子就要好好查查是哪个嘴巴长歪的乱传,一定好好罚她。”
贾母又成了那个宠爱后辈的老祖宗,笑道:“这样的下人是该管教管家。”
王夫人却不忘问静虚到底犯了什么,会让蓉哥儿差人架着丢出府去。
凤姐儿终于有了讲述经过的机会,如实说了一通。
贾蓉想阻止却已来不及,只见王夫人眉头一皱,心里大感不妙。连上面的贾母也听出些不同的意味来,目光在蓉哥儿、凤姐儿身上审视。
蓉哥儿心里一紧,倒是怕别的,只是担心凤姐儿在西府难受。却不想凤姐儿早有准备,她携着贾母的手道:
“说来也是巧了,前些日子蓉儿造的水泥被皇帝钦点为天物,说蓉儿这次立了大功。王家的叔叔就想着趁此机会给蓉儿递个折子,去为他讨个官身,好让两府以后在朝堂有个能说上话的人。那日我本是与蓉儿商量这事的,却不想正遇上静虚来求我办事,我不肯办,这静虚反嘲讽荣国府没个本事。”
贾蓉听了凤姐儿的话,心里也不得不佩服她。短短几句话,不仅表现了王家对贾家后辈的照顾,也表明了贾蓉的功绩,还让她自己刷上一波存在感,同时又在贾母这里恶心了静虚老尼一番。
“亏得我曾经这般信她。”果真,贾母听了心中大恶,虽然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众人却也知,今儿的事情实实在在的过去了。贾母好奇又问:“王家怎么说?”
“今儿王家刚又来了信。”王熙凤从怀里摸出一个信封来,笑道:“老祖宗也知我是个不识字的,本想着让平儿给我读了。还没来得及听,就听了老祖宗请,所以一并将信给带来了。”
王夫人将信将疑地把信封接了过去,翻开一瞧,果然是王子腾的字迹。抽出里面的信纸,上面署名也是王家兄弟的。大意扫了眼内容,才递给了贾母。
“这东西,你给我作甚?蓉哥儿在这,让他自己瞧吧。”贾母想着贾家又要出个正经的官老爷,两府的荣华更稳当了,心情好的很。又瞄上旁边的邢氏,哼道:“你还等着干嘛?老实跪下。”
邢氏这倒霉蛋,立刻就成了贾母发泄的出口。邢氏心里却记恨着那静虚,今儿静虚老尼差人传过来的话,可没有说这些。
心里记恨静虚的也止邢氏一个,凤姐儿之恨最盛。当下只是心里牵挂着贾蓉官职的事情,才暂时没做计算。
只看着蓉儿从夫人手里接过信纸,打开一瞧,面色渐渐变得怪异起来。
“信里怎么说?”王熙凤急切问道。
第91章:第一次……(四千字)
“哎呀,急死个人。”若非是老太太房里,又有这么多人在,王熙凤不然真想冲上去给蓉哥儿来一下。“就这么几行字,你看了一遍又一遍,倒是说里面写的什么话。”
蓉哥儿看了半晌,遗憾地将信件递回凤姐儿。眼睛的余光里看到王熙凤扭曲的表情,突然想起凤辣子是不识字的,灵光一闪忙道:“婶婶将信收着罢。”
贾母问:“王家信里怎么说?”
蓉哥儿回道:“舅太爷信里说王家为重孙累上保本,皇帝终许了个内城九门的差事。只是恰遇上忠顺王因水泥一事多番上书,给重孙荐了工部主事的官。舅太爷与王爷争了一茬,反让皇帝暂压了批文,把事情给耽搁了下来。”
王夫人也看了信里内容,知道贾蓉没有撒谎。只是听他说出来,脸上还是忍不住展露怪色。
王家的兄弟为贾蓉保本,也算不得稀奇事。贾王两家本就亲密,就算她再不喜欢贾蓉,也不会阻止两府出个正经官老爷。
只是这么个混账小子,怎么就和亲王老千岁扯上干系了。
这些公侯家里的太太们,哪个不知道这忠顺王可是今上最信赖的人,一人掌管数府部。贾蓉能被当朝十三爷保荐,至少也是入了十三爷的眼。
王夫人心里悠悠叹一声,这贾蓉怕是要起势了,以后自家宝玉在这混账的衬托下,光芒会越来越弱。她心里无奈,偏偏却又阻止不住。
跪在地上的邢夫人,更是吃了一大惊。论爵位,府里赦老爷是一等奖军比贾蓉要高出数等,可是贾蓉若做了官,这情形便是不同了。她心里想着,但愿皇帝老子赐贾蓉一个无职无权的散官才好,万万不能让贾蓉混个职官。
邢夫人心道这两府中势利眼最多,其中老祖宗最势利。
就因为赦老爷不去为官,就偏爱做官的政老爷。以后贾蓉真成了职官,在两府里的地位还不得哗哗哗的往上升?到那时怕是更不把赦老爷放在眼里了。
王熙凤则是眉目里透着春情,嘴角间挂着爱意。把刚刚蓉哥儿那刺她不识字的举动,完全抛去了脑后。大庭广众下,朝着蓉哥儿悄悄挪了一步,闻着蓉儿身上熟悉的熏香才作罢。
轻轻的那么一笑,宛如寒春盛雪里的一朵鲜艳梅花。烈焰红唇轻启,露出里面皓白玉齿,打着密语道:“没枉费了你舅太爷的辛劳,我们家里又要做一位官老爷了。”
这一笑,竟然蓉哥儿挪不开眼。他哪里听不出来,凤姐儿嘴里说着是舅太爷的辛劳,其实是在向自己表功了。如果不是王熙凤向王家写信,王子腾哪里会主动去做这事情。
蓉哥儿低头轻声道:“婶子可要替蓉儿好生谢谢舅太爷。”
贾母听着两人的对话却微微蹙眉,她也不知道两人话里的内涵。只是想起曾经一门双公的贾家,那时的王家也需得依仗贾家。现在偏反了过来,贾家的长房长孙还需要王家上本,当真是讽刺。
当下冷淡道:“都是家里的亲戚,互相帮衬提扶都是理中应该的。也用不着太过于客气,待过年时,蓉哥儿携上媳妇到王家拜门住两日就好。”
王熙凤精明的很,瞧着老太太这番态度。定然是误会了自己与蓉儿话里的意思,附和着道:“老祖宗说得不差,往年里我们家也没少帮扶他们王家,这大约就是所谓的礼什么往来了。一家人,不需说两家话。”
贾母听了这才罢休,展颜笑道:“你这破落户就会胡说,什么叫他们王家,你也是王家养出来的。以后我再听到这种话,就让你姑姑打你嘴巴。”
在场还有一个姓王的了。
贾蓉悄悄瞄了眼王夫人,果然现在对方脸上还挂着牵强的笑意。只听王夫人道:“老祖宗还不知道凤丫头的性子?在哪个面前,就往哪边说好话,心里倒没个你我之分。”
不得不说,这王夫人在关键时候还是会选择维护自己的内侄女。
反正,今儿因静虚老尼闹出的事儿,也就此罢休了。凤姐儿先带着自己院里的丫鬟回去了,蓉哥儿也后脚出了门,遇上给老太太挑了奇果来的鸳鸯姑娘,道一声:“今儿谢谢姑娘了。”
鸳鸯方才在房里也听了事情经过,更知蓉哥儿将要做官。当下笑道:“我也没帮上什么忙,小蓉大爷不用这般客气。”
贾蓉因得了官职的消息,心情还算舒畅,也没在贾母院里多停留。只看了房里的邢夫人还跪在冰冷的地上,愉悦地与鸳鸯告了别。
“你这官帽朝服还没下来,用得着这般得意吗?”蓉哥儿走到半晌,就见到前面有几人在等着他。
“婶子怎么在这停下了?”
王熙凤哼道:“瞧你样子,似乎是不想见到我?才救你一命,没想却是个忘了恩负了情的混账。”
蓉哥儿余光看着凤姐儿身后的平儿等人,笑道:“婶子又乱用词,那是忘恩负义。”
“没半点良心的东西,谁跟你咀嚼文字。枉费了我为了你给王家传信,到头来也没得到半个好处。”
贾蓉听了王熙凤这话,瞬间秒懂。原来凤姐儿是惦记着刚刚在贾母院里说的谢谢,这会是来讨债的。
蓉哥儿道:“不是蓉儿舍不得给婶子送‘谢礼’,这不朝服官帽还没送来,现在送这礼,反让人觉得奇怪了。”
凤姐儿斜着眼瞧他,薄唇微微撇着道:“你是记着回府给媳妇送好消息罢?”
贾蓉怎么可能会认这种事。王熙凤可是贾府里有名的醋罐子,只要他认了,今儿这罐子不碎也得碎。还不得被弄得个满身的酸味?
他道:“婶子这可是误会了,蓉儿心里想着,今儿这事全赖那水月庵的老尼。莫名生出这些事情来,还害得婶子差点在老太太、太太们那里讨了恶。我准备回府计算如何找水月庵麻烦了。”
一说起水月庵来,凤姐儿也是咬牙切齿,心里对静虚老尼是恨极了。
“这事我来处置罢,你如今爵位在身,又要加官,还是不要牵扯到这些事里的好。”
这事哪里敢让凤姐儿去处理,这妮子做事没个轻重,也不守什么规矩。万一弄出人命来,贾家就算在理也不得理了。
蓉哥儿忙道:“我们也不找别的害她,就差认查查这水月庵近年营生。若有什么弄权欺人的事儿,直接让当地的县老爷锁了她们。”
凤姐儿狐疑道:“她们?你是想把水月庵直接全打了?”
“若有害事的,自然全抓的。没害事的,那就让县老爷遣到附近其他寺庙去。”
凤姐儿白了一眼这家伙,道:“看来你是真不知道水月庵的情况。”
“这水月庵不就是一个尼姑庙吗?难道还有什么不同?”
“其中门门道道多着了。”凤姐儿冷笑一声,“你当真以为府里两位太太尊那静虚老尼为菩萨是假的?这人手段高着。水月庵离铁槛寺不远,算得上是神京城外的繁华地。能在那里混出名堂的,自然少不了与神京的大家里有干系。”
说得也是,哪行哪业里,能够混出名声的都不容小觑。只是贾蓉却不太明白,问:“其中都有哪些门道?”
“这水月庵的静虚老尼,最善《血盆经》,凡神京大家里的女子生产,都得请上几名延师念上几日。因静虚是女尼,更受豪门欢喜。因此静虚这老尼与神京各家各府关系密切,虽说像我们这样的门楣不惧她,可要拿她却也不易。”
当朝风俗迷信《血盆经》,认为只有请人念了该经,才能清除孕妇生产造出的罪孽。所以凡是请静虚老尼念过《血盆经》的公侯家族,都将视静虚为恩人。
贾蓉蹙着眉头。只怕贾家不少子弟出生时,都有请静虚老尼来念过经,消过罪孽。否则一个佛门老尼姑,怎么会让贾母、邢王两夫人如此看重。
凤姐儿道:“现在可是明白老太太为何那般态度?”
蓉哥儿点头苦笑道:“婶子,那日怎么不拉住我?”
“你这脾气上来,跟野牛一样,谁拦得住你?”凤姐儿哼道,“再说,静虚这妖尼姑在我面前弄鬼,将她丢出府去还算是轻的。”
王熙凤还是那个王熙凤。蓉哥儿问道:“婶子准备如果罚她?”
“何必罚她,她现在给贾家摆脸不过是因为府里不愿意给她传信,加之又在我这受了辱。不若我请人送一封信到长安去,向她讨几千两银子过来。”
这……贾蓉傻眼了,喃喃道:“婶子,怎么还……”
凤姐儿哼道:“你若不放心,自己写信里内容便是。传送长安节度使,一一说明其中情况,要云家勿管张、李俩家的事情。”
好吧!
这妮子还是在走歪门邪道,以前是拿钱办事!现在倒好,拿钱也不办事,反而从中作梗。不过这种事情,总比弄权的好。只是有一点,这静虚老尼若是宣扬出去,贾家可就要多一个贪钱无能的名声。
蓉哥儿犹豫道:“还是不要如此的好,婶子就将这事交给蓉儿罢。”
凤姐儿奇道:“你有什么主意?”
看着样子,凤姐儿是当真恨上了。蓉哥儿道:“蓉儿自有主意罢,婶子不要插手就好。”
“那我就等着看好了。”王熙凤阴阳怪气道,“你可能不知,那静虚老尼有一个徒弟名叫智能儿,我可听你媳妇曾经提过这女尼。”
还真特么的巧了。蓉哥儿心底无语,原来智能儿就是水月庵的尼姑。难怪当日听到水月庵几字时,觉得有些耳熟。
当下哼道:“也不管她是谁,若是没个好心肠,学着她师傅那样。谁也保不住她,该怎么罚便怎么罚。”
贾蓉听了智能儿的身份,反而更是觉得这事要严肃处理了。
瞧着蓉儿这样子,王熙凤心绪莫名的乱了起来。难怪那忠顺王会看好他!虽然平日里不着边际,当种种迹象都表明着,蓉儿的心底还是见不得别人作恶。
我做的那些事,又算不算是在作恶了?若是他知了,又会如何想我。凤姐儿心里悠悠一叹,兴致大减,勉强笑了笑。道:“你自个把握尺度便好。”
贾蓉瞧了她样子,只当她是今儿身子不舒服。唤了平儿过来,嘱咐道:“婶子今日精神萎靡,我也不知道她遇上了什么,还请平姑娘贴心照顾着她。等后晌出了城,我给平儿姑娘带些江南的胭脂来。”
平儿笑道:“照顾奶奶是我的分内事,哪里还需小蓉大爷送礼。”
蓉大爷道:“我也知婶婶脾气,姑娘陪着照顾,想来也平白受了不少委屈。婶子对下要立威,也少有什么赏赐。就当是我替婶婶送姑娘的。”
平儿心里莫名涌出一种奇怪的感觉,不过她知自己身份,若真收了小蓉大爷的东西,那才是遭了殃。道:“小蓉大爷可莫要害我,胭脂水粉哪能随意送的。大爷若是有心,平儿哪日缺了什么东西,大爷出府时顺道帮忙买来。”
男人有某些事情上,到底不如女人心细,又或者说贾蓉一时忘了这方面的注意事项。经这么一说,他方才想起,平儿虽说是王熙凤的陪嫁,却也是贾琏未来的房里人。
蓉哥儿点头道:“那便这么说定了。”
待蓉哥儿离了,平儿追上二奶奶,听着二奶奶问:“蓉儿刚与你说什么了?”
平儿又不知二奶奶与小蓉大爷的那些关系,哪里听得出这话其中包含的意思,笑道:“小蓉大爷瞧着奶奶面上没个精神,嘱咐我好生照顾奶奶。”
“就这些?”凤姐儿面无表情问道。
“哪里止这么两句。奶奶这侄子,可真是有意思的很。为了拖我照顾好奶奶,还想买东西贿赂我。平儿还是第一次听到有这样孝顺人的!”
王熙凤面露怪色,问:“你可接受了?”
“平儿是奶奶身边的人,照顾奶奶都是分内事情,哪里敢收小蓉大爷的礼。”平姑娘没一点隐瞒道,“只是找了个借口说,若是以后平儿短了要用的东西时,请小蓉大爷回府时顺便买来。”
凤姐儿听了平儿的话,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只是心里想起蓉儿来时,又忍不住叹气。问:“利银……”
第92章:如临大敌
蓉哥儿哪里知王熙凤心里纠结。
如果晓了这事,定会是好说歹说,甚至是施展几十年的毕生所学也要将她劝下。只是他哪里知道,现在元春还没封妃省亲,凤姐儿就已经在拿着荣国府的月钱去放贷收利了。
才从西府回来,进了院里,就见着秦可卿坐在半躺在炕上。
“怎么又躺着睡下了?”
瑞珠撅着嘴道:“今儿早上,尤家的老娘、大小姨妈来了府里,奶奶陪着在太太房里陪着坐了一晌。”
尤家的亲戚,蓉哥儿没怎么打过交道。也不知情况,黑脸问道:“莫不是尤家的老娘给你们奶奶甩脸子了?”
秦可卿轻轻地瞪了瑞珠一眼,摇了摇脑袋道:“别听瑞珠胡说,是今儿天太冷了。走了一趟,怕是着了凉。”
蓉哥儿探了探媳妇的额头,觉察体温正常。道:“既觉得不舒服,便着个太医来瞧瞧。”
“奶奶可不是身子不舒服,是心里不舒服罢。”雀儿哼了一声,她才不管蓉大奶奶暗示的眼神,嚷着道:“今儿尤家的人过来,说是带了些供节的糕点。奶奶作为内宅的当家,自然也不能小气了。于是按着两府的旧例,回了尤家几十两银子。偏偏那尤家的人觉得少了,还道老爷在世时,每次来府里可不止几十两。”
宁荣两府的亲戚多,每年往来的人情也不少,不过是近的二三十两,远的十来两。这些都是两府默认的人情,若是多有的也是府里某些个人对亲戚家的孝敬或赏赐。
往日里,贾珍还或者的时候,确实没少往尤家送银子。现在贾珍不在了,没了珍大爷个人的那份人情,回的银子自然也就少了许多。
蓉哥儿问:“太太可有说什么?”
雀儿道:“太太哪里会说什么,又不是什么亲娘姐妹。神京城外的小家小户,全家一年吃穿用度也就二十来两银子。来一趟亲戚,送二三十两银子已经是最高的规格标准了。太太待尤家的人走后,还小声骂了两句了。”
蓉大爷坐到炕上,安慰道:“不过是些亲戚来往的事情,有什么好愁的。亲戚们不满足,难不成我们就得多掏银子,岂不是成府里养着他们了?凡是按了规矩来,他们也说不得什么。”
秦可卿道:“大爷也太小瞧了我,我哪里是为这些事儿发愁。那些亲戚家的过来,该赏的赏,该走的人情也不会少。只是往日老爷出手阔绰,有些亲戚家的人情会多贴上些。如今府里按规矩来,亲戚们反到有了嫌隙。这才一时心里不快罢。”
秦可卿自己家的弟弟住在府里时,也不过是从她自己的月钱拿出二两赏赐,让秦钟作日常的开支。连秦钟回秦家时,可卿也没送些贵重的东西去,只带了两盒薛家送的糕点。
倒也不是可卿薄情薄义,只是凡是都要按着规矩来。除开秦可卿自己每月的月钱,其他的都是公账,她自然做不出从公账里拿钱贴补亲戚这种胳膊肘往外拐的事情。
可卿的做法连太太尤氏都认可了。
蓉哥儿笑道:“她们有嫌隙,是她们自己的事情。就算这些亲戚因为人情太少而主动断了,也与我们不相干。”
秦可卿点了点头,打听道:“今儿老太太差鸳鸯姑娘请你过去,是说了什么事情?”
“今儿不是下元节嘛?老太太早日请了水月庵的静虚老尼来念经,左等右等一直没到,所以请了我过去问问情况。”蓉哥儿笑道,“你既然乏了,好生歇息着。我换了衣裳出门一趟,后晌饭就不要等我了。”
提起静虚这老尼,蓉哥儿心里就来气。贾赦邢夫人那样的,因为是贾家的人,蓉哥儿暂时没机会找他们麻烦。但是这老尼挑拨了两府,他可不会手下留情。
与瑞珠雀儿等丫鬟吩咐好,到了外宅带上两名长随,驾着马车直奔忠顺王府去。
忠顺王这种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听了这事,还不得让人去查一查。这毕竟也是络通官员、弄权欺人的事情,只要和官员沾上干系的,忠顺王都权利管上一管。
宁国府的马车走到半途,蓉大爷唤了停下。暗道:“今儿可是下元节,自己空着手去拜访,是不是不太好?早知道从府里拿一盒糕点过来,当个敲门的礼物。”
名叫施恩的长随问:“大爷是落了什么东西?”
蓉大爷眉毛一挑,道:“掉头去外城,寻个糕点店铺。”
“……”
忠顺王便门外的小厮瞧了宁国府的马车停在门口,一个个如临大敌。几位守门的小声商量一下,十分友好的推出一个人来,要他去马车便询问。
又有一门卫连滚带爬的冲进了王府里,慌慌张张地大声喊道:“不好啦,不好啦,宁国府又有人来喊冤了。”
刚下车的贾蓉远远听到那门卫的叫声,眉头直跳。我特么……谁来你们宁国府喊冤?我是那样的人吗?
蓉哥儿的脸色很不好,这样被误会,能好才怪了。拉着脸看着眼前这个支支吾吾的忠顺王府侍卫,问:“王爷可在府中?”
过来问话的侍卫,以声壮势,高声道:“你要做什么?王爷的行程也是尔等能问的?赶紧离开,此处不是尔能放肆的地方。”
这些在忠顺王府当差的侍卫,哪个公侯府的人都不怕,就怕宁国府的人过来耍阴谋。
侍卫是有了心理阴影,早几个月宁国府与忠顺王府的冲突,他可是知道。当时闹得那么大,整个神京都被传得沸沸扬扬。说忠顺王府欺辱了宁国府,偏偏宁国府的子弟胆小如鼠跑到忠顺王府门口求饶。
那是求饶吗?
那特么的是要坏忠顺王府的名声。
偏偏王府还不能赶走他们,不然就落实了忠顺王府欺辱宁国府的名声。
侍卫都要哭了,这尼玛的。怎么今儿这日子就是自己守门,又遇上宁国府的人过来闹事。太他娘的倒霉了……
贾蓉没有那能听人心声的金手指,哪里能猜得到眼前这侍卫在想什么。虽然看着这人态度不太好,心底也没在意,想着王府的侍卫到底不同些。只道:“刚刚是有人进去传报了吧?我在这等一等罢。”
第93章:哪处惹了你
此言一出。
蓉哥儿眼见着身前侍卫双目睁得硕大。
这人退后两步,紧张道:“今儿可是下元节,尔不得在王府面前闹事。否则……否则……”
侍卫半天也没说出到底什么后果来。贾蓉无奈道:“我哪像闹事的人,你瞧还带着礼物了。”
守门的一众不过是王府里普通的侍卫,多是王府内外的亲戚子弟,也不认得贾蓉样子。他们只当这位乘着宁国府马车过来的人,又是像上次一般用的是以退为进的阴谋。
侍卫们哪里会信蓉哥儿说的话,早将心儿提着,随时防备着。
再说另一位慌慌张张跑进府里的侍卫,一路高声大喊,终被王府以为主管听了。这主管哼道:“哪里来的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家伙,敢来我们王府闹事?”
“是宁国府的人,贾家的子弟。”侍卫连忙回道。
这主管听了是宁国府的人,立马脸色一变,急切道:“你快去门外守着,又叫上一队府内的护卫在门后候着。”
侍卫连连点头跑了回去,这位王府管事的主管也急急忙忙去寻长史去了。
那长史听了主管汇报,心里疑惑的很。“莫不是你们误会了?这会儿宁国府的人怎么会到王府来闹事?”
“侍卫就是这般说的。不过,我已经让一队护卫在门后候着。”在这寒冷的冬日里,主管也急得满头大汗,又道:“长史大人,这事要不要去通报王爷一声?”
“不用了。”
长史到便门处时,只见着门外停着一辆宁国府的马车,却不见人影。问道:“人呢?”
车里的贾蓉听到外面动静,掀起软帘一看,笑道:“长史大人可算来了。”
长史看了是蓉哥儿,脸上立刻堆砌起笑容,道:“今儿,小爵爷怎么来府了?快请进府。”
侍卫们瞧王府长史官对这宁国府的人竟如此好态度,一时竟摸不着头脑。却又听着王府长史官道:“快去通报王爷,就说宁国府小爵爷来了。”
来了熟人就好,蓉哥儿呵呵一笑,道:“施恩快把车上的礼盒拿下来,这可是我精心为王爷送的供节礼物。”
“小爵爷有心。”
长史好奇看去,发现竟然是一个糕点盒子,那嘴唇上的胡须十分无奈地抖了两抖。斜着眼瞄了蓉爵爷一眼,怎么王爷就瞧上了这么个货色?盒子上还印着‘曹氏点心’四个大字,你好歹换了盒子再拿过来啊。
他心里叹着气,吩咐守门的侍卫道:“下次宁国府小爵爷过来,先邀至府里前厅喝茶。”
侍卫们等令,连忙让开一条道。
蓉哥儿进了便门,瞧着院内一队严阵以待的护卫,赞道:“王府果然与其他的府邸不同,连来往客人的便门也有精兵随时驻守。”
长史汗颜,低着脑袋领着蓉哥儿一行直往前走,对这话当作没听见。
“你小子今儿怎么舍得过来?”才到前厅就见着身着便服的忠顺王从后堂出来,呵呵笑道:“这是拿了些什么稀奇物过来?”
蓉哥儿嘿嘿一笑,从长随的手里提过来盒子,道:“倒也不是什么稀奇物,只是来的路上瞧见了一家生意极好的糕点店,顺便买了一盒来给王爷尝味。”
厅里众人听了皆露出奇色,忠顺王让长史将盒子打开,里面果真是实实在在的点心。王爷却不在意,反而哈哈大笑道:“此礼最佳!既然生意极好,这味道也应是差不了。今儿又是节时,这礼我就收下了。你小子素日里,也不曾见你来过王府,今儿过来定是遇上什么难事了罢。”
蓉哥儿道:“哪会如此,回望这几月来多得王爷照顾,到了节时突然就想到王府走动,于是便马不停蹄来了。”
忠顺王笑骂道:“马是没有停蹄,你却做着车子。堂堂个骑都尉,竟然如此嫌弃骑马,实在太不像话了。待回春了,你好生练练骑术,我要领你出去。”
嗯?怎么个意思?回春领我出去,去哪里?贾蓉心里是一愣,莫不是自己的官职已经确定了是去工部?否则忠顺王怎么会说这话。如果去了九门当值,哪里还能出京。
蓉哥儿好奇问道:“王爷要领着小子去哪?”
“直隶河道要着手治理,畿辅营治水田也要开展,南北运河也需重疏,接下来几年你宁国府天物可大显身手。”
贾蓉懵了,接下来几年学着大禹去治水?治好直隶、淮扬、苏杭,还有一个更大问题的黄河,搞不好还得学着禹帝来个三过家门而不入。
这特么是人干的事情?
蓉哥儿连忙道:“千岁老爷太瞧得起小子了,小子对营田与水利工程可谓是一窍不通。跟着王爷出去了,小子怕是只会扯后腿,老爷还是将小子换个地安插吧。”
忠顺王像是早看穿了蓉哥儿的心思,哼道:“当日在庄园上修坝时,你对水利可是有着独特的一套见解。前些天我请教了水利管田府的兰雪先生,连他对你在水利方面的见解也赞不绝口。若非兰雪先生早日回了津门,今日定把他请来与你碰上一面。”
蓉哥儿这时真是欲哭无泪,只在心底大喊着:我真的不想当水利狗,更不想做工程狗。
特么的,今天出门没看黄历。
忠顺王道:“水利管田府以本王为总管,大学士秦若瞻为副,又有津门同知陈雪兰为指挥。十年之内,定可为天下百姓解决营田水利弊缺。自此畿辅不缺粮,江南农人不受苦,十年苦难换天下农人百年不受荒。如此大事,本王不强逼你,只待你自己掌持分寸。”
王爷的态度很坚决,虽然明说没逼,实际上却时在逼他。站在道德高点的角度在逼迫他。
蓉大爷怎会是轻易认命的人,浅笑道:“此事还没个定数,还请千岁老爷暂时莫提。今儿来,小子倒是有一个消息要告诉王爷。”
当下将水月庵里静虚老尼与长安府张大财主家做的弄权欺人一一说了。
只见着刚正不阿的忠顺王眼中冒火,在他的眼里,联通内外官员弄权的事情,绝不能姑息,当即唤了王府长史去清查。
十三爷吩咐了下去,又哼道:“这水月庵的菩萨是在哪处惹了你罢?”
第94张:忠顺王府子侄
“小子素来知十三爷公正严明,哪里敢用私事来烦?方才说的皆是实话,那自称出家人的老尼不仅揽下了长安府张大财主家的差事,还早早收了银子。这才有了这妖尼姑跑到我们贾家挑拨,想让荣国府的老爷太太写一份信请长安节度使出面吓唬一番那守备家里,好让守备家知难而退,张家闺女便可名正言顺攀上府太爷的外甥。”
忠顺王淡淡瞥一眼蓉哥儿道:“其中若无其他纠葛,你们贾家不接应便是,又何需跑我这来告状?”
贾蓉嘿嘿一笑,道:“就知瞒不过十三爷。这事本来我们贾家不接,过去也就过去了。偏偏这老尼姑不知好歹,还差人跑到荣国府老太君那里污我状。我哪能受这等气?这妖尼姑如此大胆,不仅挑拨贾家去弄权,还想坏贾家两府的关系。所以小子想着这妖尼姑以往应该没少做这等弄权的事情,所以才来请十三爷差人去查上一查。”
“行罢,本王已经让周长史安排下去。”
忠顺王对这样的事情真没多大反应,他在朝堂几十年,哪里不知道各地官员私下多少有些出格的行为。只是他公务繁忙,哪里管得过来。
相比起朝中内务府、户部、工部等衙门的事情,这种事简直微不足道。
他也不想花太多心思在上面。道:“以后这等小事,直接寻到顺天府衙门纠察一番便可。”
蓉哥儿道:“小子本来也是这般想的,只是那老尼没少给神京的公侯王府夫人太太们念《血盆经》,怕多少人都当静虚老尼是恩人了。若是我们贾家开口,还不得得罪了一批公侯王府。”
忠顺王听了贾蓉这无耻的话,气得是眉毛上挑,胡须也在抖动。哼道:“没出息的家伙,去纠察的是顺天府的官员,和你们贾家有什么干系。畏首畏尾的,怎么能成大事?”
我没想成什么大事啊!蓉哥儿心里暗道,只要贾家不倒,自己能够乘着贾家这条船过潇潇洒洒的生活就好。
大事?现在自己都已经是四品爵了,还要什么大事?等过了这些日子,官职确定下来,少说也得是四五品的职官。
还要怎么成事?辛辛苦苦再爬上几十年,混个总督统领?还是更进一步混个大学士?
贾蓉可没想过这些?也不想做什么总督统领,更不想去做大学士。
没那追求!
每天只要伸手就能报上媳妇儿亲热,那才是他想过的日子。
想要活得久,就得学会苟。
这是真理,永久不变的真理。
忠顺王看着贾蓉这般神情,恨铁不成钢。不过十三爷心里也知,既然老尼姑能直接进荣国府,未必不能进神京里其他王公侯府。
甚至可能与某些亲王郡王公侯们有着利益干系。
十三爷道:“这事我帮你办了,明年的营治水田与河道工程的事情,你别想再跑。”
额……
这账算得不对啊。贾蓉心里喊冤,自己不过是想让这位十三爷管一管弄权的事情,怎么就把自己给搭进去了?憨笑道:“不是今上延后了小子的官身吗?小子以后在哪当差还不确定,这哪敢现在便将明年的时间许给十三爷。”
忠顺王道:“本王知道你们贾家托了王家上本,你当真以为这事能成?连王家自己都被调出了京营,还想把你这个贾家长房长孙安插进九门当守,简直是妄想。神京九门干系重大,你们四王八公府的人够多了。”
贾蓉心里一惊,听出了十三爷的言外之意。神京内城九门直接关系禁宫安全,皇帝怎么可能会让九门被四王八公把持?这几家本就走得近,万一有了大逆不道的心思,这禁宫可就在眼前了。
现在皇帝老爷还防备着四王八公了。
也难怪提了王子腾的官,其中目的怕只是想将王家调离京营,让四王八公一脉手里没了京营的兵权。
这皇帝老子还真是多疑的很。不过蓉哥儿心里也觉得皇帝做的没毛病。若是自己是那皇帝也绝对会一步步清除四王八公在京营里的人,将京营的兵权牢牢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更别说神京九门的领尉,最好是一个四王八公的人都没有。
蓉哥儿心里叹一声,看来自己注定要与九门无缘了。
忠顺王道:“你也莫要丧气,王家既然为你求了武职,到时候会赏你一个四五品的武散官。”
蓉哥儿心底无语的很,自己现在头顶四品爵,一年也有一千多两银子的爵禄。就算加一个武散官的名,拿的俸银也不会多一分。还不如去工部混个不大的职官,多少还能有些实权。
忠顺王道:“官职的事情也莫想了,该你的就是你的,不能给的,你们再求也没用。本王不管你们几家的事情,不过你能过来一趟,不管抱着怎样的目的,本王心里也欢喜。今儿恰是节时,本王已让人温了酒,咱们爷们好好喝一喝。”
王府太监闻言忙劝道:“今儿王妃特意交代了老奴,让咱看着点十三爷,莫让喝酒。这……传道王妃那去,可又要说道。”
忠顺王拍了拍自己的膝盖,道:“瞧了没?本王腿上的毛病好了,少喝点便是。只要你不偷偷传告王妃,她哪能知道。快让膳房的人准备几个好菜……”
“这……”王府太监脸上为难,犹豫道:“今上也给老奴下了禁令,不让王爷喝酒。”
“蓉小子,本王上次送你的玉牌带了没?拿出给这老东西瞧瞧。”忠顺王瞪了这个扫兴的老太监一眼,哼道:“瞧好了,蓉小子以后也算我们王府的子侄。子侄来府,岂有不招待之礼,还不得坏了我们王府的礼数。”
蓉哥儿还真没想到这玉牌竟然还有这样的含义,难怪那日太子殿下看到自己拿出这玉牌后,态度都不同了。手里拿着这玉牌,只觉得沉甸甸的。
“十三爷,这……牌子……”贾蓉干笑道。“有些贵重了,您老还是收回吧。”
“贵重什么,不过是一块玉而已。这东西平时也没个用处,放王府里也是落灰。既然给你,你收着便好。”忠顺王似乎对这玉牌浑不在意,转身又对老太监道:“快去膳房传话吧。”
第95章:大姐儿像谁?
蓉哥儿从忠顺王府出来,等马车行到宁荣街时天色以晚,宁荣两府都已掌灯。正从宁府大门路过,就听到外面有人喊话,“可是蓉哥儿回来了?”
掀起帘子一瞧,竟然是北静郡王水溶。
这家伙不去荣国府,跑东府来作甚?蓉哥儿心里疑惑的很,东府里现在当家的可是自己,另外一个男主还是修仙的太爷贾敬。不过既然北静王已经招呼了,蓉哥儿也欣然下车。
“郡王如何来了?”
“平日也不便过来,今儿趁着节时来拜会老世翁。可惜老世翁沉迷修仙,不能容本王现一面。”
贾蓉看着北静王满脸的遗憾,安慰道:“自老爷登了仙,太爷便越发脱俗,有时连我早上去请安也未必见得着。或许那仙人一道,该自有章法缘法。可能是今日太爷正在闭关修行中,未到出关时机罢。”
水溶年轻很轻,心思却不少。他勉强笑了下,道:“怕是如此了,世翁如今身体安好?”
蓉哥儿笑道:“听院里伺候的小厮讲,太爷胃口好时一餐还能食两碗饭。打太爷从城外的玄真观回府住下,身子应是一天比一天好。”
“世翁安康,本王这个做子侄的也可安心了。”北静王轻轻感慨一声,又问:“蓉哥儿今日可是去了忠顺王府?”
贾蓉脸色微微变化,朝着赖升等人瞟了眼,道:“正好有些事去了那里一趟。”
赖升等人皆露出无辜表情。只听北静王道:“忠顺王府外眼线诸多,以后还是少去的好,免得被人记恨上。”
去一趟忠顺王府还会被人记恨?贾蓉脸上疑惑着,没弄清其中原由。
水溶解释道:“铁血忠顺王,世间活阎王。不论是与他作对的,还是与他走得近的都没个好下场。这位十三爷治军严谨,治官更是苛刻。天南地北里,不知得罪了多少人。
若不是现在忠顺王深得皇帝信任,手里大权在握。想要参他的人不少,蓉哥儿远着他点不会有错的,免得被其他官员给捎带记恨上了。”
看着北静王脸上的表情,蓉哥儿可以猜想得到北静郡王也瞧忠顺王不惯。上次还听冯紫英等人提过,早两年忠顺王总理户部亏空时,还曾逼着北静郡王府外卖家产去填补亏空。
忠顺王还真是一点情面也不给北静王府,身为北静王的水溶哪会心里没意见。
蓉哥儿笑着回道:“多谢郡王点拨。”
“算不得点拨,只是给蓉哥儿提个醒。别看如今朝堂里风平浪静,其中暗流涌动着。我这几天又听说王家与忠顺王都为你上了本,若不是那十三爷,你如今怎么也能在九门巡捕衙门领一个正四品的城门尉。不然你在这神京内城守上几年,护了这城里周全。说不准你以后还能升个左右总尉,甚至九门提督一职也并非不可能。”
“郡王说笑了。”
贾蓉脸上尴尬笑着。北静王这小子别看年纪还没贾蓉大,吹起牛来比谁都猛。左右总尉什么官?那是正儿八经的三品大员。九门提督更不用说了,向来是皇帝最信任的人担任。作为曾经支持过义忠亲王的贾家,怎么可能会深得皇帝信赖?
北静王像是突然想到什么,愣了一下,若无其事地左右看一眼,大声笑道:“你也莫要灰心,既然有十三爷这位当朝贤王为你保本,以后定有为朝效力的机会。”
蓉哥儿只笑着轻点脑袋,想不出自己该怎么回答。
好在这北静郡王说完这话,大笑了两声,道一句“哪日邀上西府的宝玉等人,到郡王府来玩。”便匆匆离去。
过两日,神京下起了大雪。
宁荣两府的人忙碌起来,一边扫着府院的积雪,一边筹备年末的大祭。
今日西府里还有一桩喜事。
原来七月初七出生的大姐儿到今儿已经有一百零几天,早些日子王熙凤并邢尤二太太特意请了城外清虚观的张道士折了日子,将大姐儿的百晬日定在了今日。
蓉大奶奶、珍大奶奶等东府一行,食过前晌早早换了袄子斗篷去西府帮忙。
今儿的场合都是女眷,又有诸多亲戚,蓉大爷反倒没过去。
等蓉大奶奶秦可卿回来时,时间已是展灯时分,夜空里还落着雪。蓉大爷给秦可卿取了斗篷,问:“今儿二婶婶院子里还热闹?”
秦可卿道:“哪能没个热闹?老太太给大姐儿送了百岁锁,大太太赠了百岁衣,各种吉祥如意的金玉衣物不知拿了多少。我今儿可是见识了你们贾家的富贵,真不是一般人可比得的。”
到底是公侯府,就算再没落在这种礼仪上也不能少了哪位哥儿姐儿的。蓉大爷道:“莫不是羡慕凤姐儿了?”
“我羡慕她作甚?”秦可卿突然叹一声,道:“都是大家府里亲情淡薄,以往我还不信。到今儿,才见识了。原来老太太她们也是第一次瞧着大姐儿的面,今儿大姐儿被她奶娘抱出来,也只是急急忙忙在房里看了一眼大家,又被奶娘抱走了。”
“这些都是规矩。孩子还小,哪里能总接触外人。向来是一直跟着奶娘的,就连亲娘也见的少。”蓉大爷早听说过这样的事情,一般大家族的孩子从小都跟在奶娘身边,父母只承担管教责任。等孩子知事了,才会让奶娘领着每日向亲娘请安。
秦可卿哼道:“你们家里规矩还真多。”
“这不单单我们家如此,哪里都一样。等你以后孩子就晓得,府里每日要处理的事情这般多,哪里还有精力照顾他们的。平日里,能够寻着奶娘问候几句,看上两眼也是难得了。”
“我知大爷说得也没错,只是觉得孩子从小养在别人身边,长大后哪里还会跟父母亲近的。”秦可卿愤愤不平道,“听几个年小的姑姑说起自己来,她们也是从小只跟奶娘亲。等以后我有了孩子,才不让他们只与奶娘亲。”
蓉大爷感叹道:“想要有孩子,看来今晚本大爷又得受累了。”
秦可卿羞着脸,啐一声道:“今儿我身子不舒服。”
“不舒服?我记得不是这几天啊。”
旁边的雀儿仿佛看穿一切,小声在蓉哥儿耳边道:“也不知道是哪个姑姑说了一嘴,大姐儿眉目有点像大爷,奶奶这是生闷气了。”
啥……?
第96章:费一番口舌
“都是亲戚家的,眉目稍有些相似也正常。而且大姐儿才多大,能看出什么来。”也不知道是哪个嘴上没把的,这种事也瞎说。蓉哥儿心里郁闷的很,饶是让他又费了好一番口舌。
虽然暂时给劝解下来了,蓉哥儿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至到第二天前晌,蓉大爷也没起得来。
一个眉目清秀却偏又长着一张小圆脸的瘦弱丫鬟,捧着一个瓷罐子入了正屋,小心翼翼的挤开内房的软帘,将瓷罐子放在床边柜上。这姑娘瞧着熟睡的蓉大爷,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浅笑。
自家大爷长得可真俊!待人又和善,一点不像她们说的恶主子。越仔细看下去越欢喜,偶尔傻笑两下。
这个小丫头突然想到什么,稚嫩的小脸一红,嘟起小嘴慢慢俯身下去。
偏偏到了半空停下。
哎呀,不行!让奶奶知道,可要被逐出府去的。想到这里,又连忙挺起了腰身,做贼心虚的左右看了两眼,见了无人看见才又继续傻笑。
不多时,蓉哥儿朦胧着醒来,看到床边的人影,问道:“你怎么在这?”
雀儿闻言顿时反应过来,露出欣喜的笑容。从柜上拿起瓷罐,道:“大爷可算醒了!这是雀儿亲手熬的,给大爷补身子喝的汤。不仅味道好,喝了之后还能立马补足精气。”
蓉大爷听了脸上一黑。谁特么需要补身子了,只是昨晚实在睡得太迟了,哪里有精神早起。
“大爷快喝了吧,太太听大爷早上没起来,还抓着奶奶训了一顿。”雀儿将瓷罐子拿到蓉大爷面前,撅着小嘴,道:“大爷可得爱护身子,这一夜好几次可不行。要不是大爷与奶奶与雀儿好,雀儿才不会给大爷熬汤。大爷这汤可得喝完,一早起来熬了两个时辰了。”
这小丫头片子是要造发吗?蓉哥儿打着呵欠瞪了小雀儿一眼,说道:“放下吧。”
“那可不行,大爷还是先喝了汤吧。”小雀儿撅嘴道,“大爷现在年轻,不能早早空了身子。以后我们房里还要有好些人了,一个个的还需大爷照顾。”
“什么好些人?”贾蓉的脑筋一时没转过来。
小丫头睁着无辜的双眼天真道:“房里一个奶奶、一个雀儿、一个瑞珠姐姐、一个宝珠姐姐,还有西府琏二奶奶,这里就五个了!还不知道外面有没有的进来。”
“胡说什么!什么雀儿、瑞珠的,还有把琏二奶奶算上做什么。”蓉哥儿狠狠刮了这小丫头片子一眼,瞧着雀儿这不依不饶的样子,只得答应道:“你将这汤放柜上罢,我起来吃。”
小雀儿方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道:“我看着大爷吃完。”
蓉哥儿就从来没想到过自己能遇上这么个‘极品’丫鬟,真就天不怕地不怕,还敢威胁主子来。说她傻吧,有时又很聪明;说她不傻吧,有时又无知的很。不知道主子随口一句话就能绝对一个小丫鬟的命运?
贾蓉让雀儿拿了件大衣披上,才捧着这瓷罐子喝起汤来。他还真是小瞧了这小姑娘,一个十二三的小丫头竟然有一手好厨艺。
“好吃吧?”雀儿仰着自己的小脸傲娇地说道:“若是大爷以后还想吃,雀儿每天都凌晨起夜给大爷去熬汤。”
蓉哥儿淡淡道:“再说吧……嗝……额……嗝……”
小雀儿见大爷打了嗝,急忙伸出自己的小手揉压蓉哥儿正胸的膻中穴。蓉大爷本来看着雀儿的举动心里还有些异样,只是看着她这么认真,也没阻止。只按揉才没一会,竟然被这小丫头给治好了。
雀儿道:“大爷现在可舒服?”
蓉大爷深吸一口气,确实感觉比方才好上许多,浑身还暖暖的。虽不至于像浑身充满了力气般夸张,却也的确精神不少。
“这是什么汤?”
“无名汤!是雀儿的师……大姨教的。”雀儿见了大爷好,心里也开心。道:“大爷喝了汤,多多走动更有益处。”
蓉大爷敷衍着点点头,问:“奶奶现在在做什么?”
“一早听说是什么黑山还是黑水的一个庄头来了送租子,赖总管代收了,雀儿回来时,太太并奶奶去了清点府里内库的进出。还说待会还要计划过年的礼单,大爷要过去吗?”
蓉大爷问:“可听赖升家的提过今年黑山村的庄头送了多少银子过来?”
“只听了个五千多两,具体的数额也没听清。雀儿心里惦记着厨房熬着的东西,也没上心这事。只是陪着奶奶去请了太太安,然后就会了厨房给大爷送汤来。”
既然黑山村的租子已经送来收了,蓉哥儿也没必要过去。估计她们这会已经在计划过年去各府来往的人情礼单了。
这时,又听着外面有丫鬟传话,蔷二爷回府来了,现在正在前厅里。
蓉哥儿洗漱了,又换了衣裳。
“大雪天里,让你过来,可是辛苦了。”
“给蓉哥儿办事不辛苦。”贾蔷这一年也明显长高许多。脸上虽然还有着些稚气,浑身的气质却也变了不少,连原来那股子女人味也淡了许多。
看来应该是贾蔷与一群大老爷们儿待的时间长了,多少受了些影响。
蓉哥儿又问了窑上情况。
贾蔷道:“窑上新建了几个瓦房,磨石坊全部迁进了房里。哪怕是在这样的寒冬日,里面也不觉得冷。不过近儿天气太冷了,又临近过年,许多短工都不愿意过来。所以我与芸哥儿计量给工人们每天提了五枚铜钱,这事还得蓉哥儿做决定。”
不知道怎么的,蓉哥儿这会身子出现了少许奇怪的变化。一股莫名的暖意在脏腑里蔓延,上及心脏,下达小腹,隐隐有点龙抬头的架势。
这丫鬟熬的东西也太补了吧。蓉哥儿悄悄用手臂压下。
“天气恶劣的时候,短工积极性定让不高,你们能想出这法子来也是极聪明的。不若这般,以后每年年底给所有长工们多发一个月工钱。短工则依旧按你们计算的,年前三十天,只要来的每天多给五文工钱。到明年开春在庄上再建一些屋子,用来安置工匠。我们窑里的工人待遇不仅要比外面的高,窑内的长工短工也要有所差别,让短工想着来做长工。”
两人又聊了水泥的生产与库存。由于蓉哥儿身子有些‘不适’,贾蓉没多久便先回了院子,吩咐了赖升将准备好的东西交给蔷哥儿带回去。有奇果、糕点,还有给贾芸贾蔷一人一件的洋绸大袄子。
第97章:蓉哥儿去火
蓉哥儿在院子里也坐不住。
完全坐不住,就像是泡在热水里一样,浑身上下都是滚烫的。
贾蓉简直是欲哭无泪,狠狠瞪着雀儿这个罪魁祸首。“你瞧什么?出去。”
雀儿则是一脸天真道:“听我大姨讲,男人喝了这汤不仅能够补足精神,还能给身子壮气。现在应该还在药效期间,大爷得动起来,动起来才能散发药力。”
这哪里是补药?听着这描述就不正经。
要不是看着雀儿年纪小,真恨不得将这罪魁祸首给就地正法了。蓉哥儿恨恨地想到,又白了这懵懂的小家伙一样。将自己的袄子挽在手中,也没穿上,准备去会芳园里透透气。
“大爷,这是喝了汤后身子不舒服?莫不是孽火上来了!雀儿的大姨说过,这补药虽好,若是少壮喝多了,心里会生孽火。”小丫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急忙说道:“曾听过大姨提过,若生了孽火,要么以阴阳来调和去火,要么以冷香丸灭火。”
蓉哥儿早就察觉不对劲,这会听了雀儿的话,心里更明白了。这傻丫头熬的汤喝上一点对身子好,要是进补得多了,那效果就跟壮阳药一样。
被这傻丫鬟给坑惨了!
现在怎么调和?调和个屁啊,媳妇正忙着了。
去园子里走一走罢,如果还是未消,就去凤姐儿那里看看?
寒冬的会芳园里,各栋建筑都被盖上了一层白白的雪,就像是穿上了一件白鹅绒的羽衣。路道上的积雪,每天都有人清理,蓉哥儿行走在其中。内心不停的暗示自己:今儿园子里好漂亮,我的心情很平静,没一点其他的想法。
跟在后面的雀儿脸上不断变化,自责又为难。小丫鬟犹豫了一会儿,最后银牙一咬,鼓起勇气追上蓉大爷道:“雀儿去请奶奶罢,让奶奶过来给大爷灭火。”
蓉哥儿无语的很,现在特意去可卿过来,岂不是太明显了?太太还不知要怎么想?府里的其他人又怎么看自己?
“不用了。”
“那大爷要了雀儿罢,都是雀儿惹出来的。就算今儿被奶奶开出府去,雀儿也不能眼看着大爷难受。”
贾蓉可没有那特色癖好,对年纪尚幼的雀儿哪里下得了手。正逛着,就瞧见有人引着薛蟠、宝玉二人过来。
“蓉哥儿这是作甚?大寒天里,怎么不把袄子穿上?”
蓉哥儿勉强一笑,将手里的袄子挡在腹部,道:“身子有些热,这样走着正舒畅。薛大叔和宝二叔怎么过来了?”
宝玉道:“奇事,莫不是你心里也有热毒不成?今儿宝姐姐才吃了冷香丸压制热毒,我与薛大哥觉得在府中待着无聊,想邀你一并到万花楼喝酒去。没想你身子也种下热毒来了。”
小雀儿眼前一亮,连忙道:“大爷,那冷香丸也能解你身上的火。”
“别瞎说。”蓉哥儿忙喝一声,又对贾薛二人道:“今儿估计怕是去不成了,两位叔叔也瞧了我现在样子,出去还不得让人笑话。”
薛蟠道:“这算个什么事,我们薛家还有好些冷香丸,我去给你讨一枚来。待你吃过,再一齐去那万花楼吃酒。”
“不便罢!”蓉哥儿不想太麻烦,也不想同这两人去万花楼。
“没哪处不便的,宝姐姐素日待人极好,也极大方,知了蓉哥儿病处定不会吝啬。”宝玉显然对宝钗的印象极好,连连赞成。却不想这小胖子话头一转,道:“唯独她那好为人师、劝人上进这一处不好。若是薛大哥与蓉哥儿去求药,我便不去了,否则她又得那我说一通。”
薛蟠一愣,道:“宝兄弟要先去万花楼?”
宝玉摇头道:“他们东府的雪梨羹味道比我们西府的就是好些,可惦记好些时日了,我去找蓉哥儿媳妇讨一碗羹喝着等你们。”
小胖子真的是想吃羹?
贾蓉眼里掠过一道寒光,这小胖子的事情可没少听说。小胖子往日里凭着自己还小,可没少往他们西府的媳妇们等人身上扑过。后来长了几岁,又总拉着院里的姑娘吃胭脂。
看来一放假,没了作业压制,这小胖子就又从牢笼里出来。贾政不给力啊,宝玉怎么到现在还这么跳脱。他心里想着,以后要找机会治治这家伙才行。
他道:“宝二叔若想喝,差一个丫鬟送到园子里来便是。”
小胖子一愣,却也不知再找什么借口。总不能说自己最近日子过得‘孤苦’,林妹妹去了扬州,今儿宝姐姐又病了,想着到东府来请蓉哥儿的时候顺便瞧一瞧他那似宝钗又如黛玉的媳妇,解一解对林妹妹的相思苦?若是能再问得秦钟近日的情况,那是更妙。
薛蟠道:“蓉哥儿说得不差,都是家里人。宝兄弟以后想喝了,让蓉哥儿找个丫鬟小厮的给你送到院里去,岂不好得?我们一同去快去罢,今儿万花楼里可热闹。去晚了,可没了好位置能瞧得羡梅姑娘的身段。”
原来今儿万花楼的羡梅第一次舞戏,在神京的各府里都已经传遍了。只有像蓉哥儿这种对此莫不关心的,才不知道这事情。
薛蟠真真是盛情难却,蓉哥儿推辞一番,最后也只能跟着他讨药去。宝玉更是万般不愿,但在心急的薛蟠催促下只能跟着一同去了梨香院。
院里的薛姨妈听了薛蟠是为蓉哥儿讨药而来,表情怪异的很。
蓉哥儿脸上多少也有些尴尬,这冷香丸曾听两府人传得神乎其神。听说东西用料一概都有限,也易得的,偏偏要配在一起却难得的很。向来薛家这样的大富人家,也没少花功夫才配出这么一副来。
薛蟠虽然对外霸道,对熟识相好的却重情义的很,说道:“蓉哥儿突然发了病,身子如火烧火燎,听了冷香丸可解。我才特意拉他来的,像妹妹求一枚药暂解了这毒。”
薛宝钗在房里听了动静,也知了个大概。这会儿出来瞧见衣裳单薄的蓉哥儿,轻笑道:“不过是一枚药丸而已,整好厨房还熬着黄柏汤,让人送一碗来配着服下。”
东府与薛家来往的少,贾蓉见薛宝钗的次数更少。又怕轻狂了,时常避着,因此两人还从没说过话。
蓉哥儿还未来得及感谢,却瞧着宝玉兴奋地跑过去问:“姐姐身子可安了?”
真口是心非的家伙!
只是蓉哥儿如今看着眼前淡雅的薛宝钗,心里莫名有种特别的感觉。
蓉哥儿用袄子遮严实了小腹,暗道:或许是喝了那劳子汤的原因罢!
第98章:万花楼里点花茶
薛宝钗这人如宝玉所说,举止娴雅大方。虽然如今才十四五岁,处事行为却极为老道。不仅唤了丫鬟取了药,还多拿了两粒,与蓉哥儿交代道:“今儿可巧,竟同发了病,一粒在院里凭黄柏汤汁服下应能好的。后若是再发了毛病,让丫鬟们熬上一碗黄柏汤,并冷香丸一起服了便好。”
蓉哥儿从莺儿手里接了药,连声对宝钗道:“可得好生谢谢薛姑姑了。”
宝钗轻轻笑道:“算不得要紧事,亲戚里本就需要互相帮扶。你还是先把袄子换上,屋顶的雪还没化了,大冷天的受了寒可又得难受。那时,我们院里可没药给你医了。”
“省的,我先吃了药再换。”蓉哥儿今才是知了什么叫做血气方刚,浑不怕冷。只是他今儿不仅方刚,还特硬。
将手里的冷香丸吞服进嘴里,又从旁白丫鬟那拿了黄柏汤喝了。
苦!
这是黄柏汤入口的第一个感觉,很久没吃喝到这么苦的东西了。蓉哥儿在内心做了一番心理建设,才闭着眼咽下。说来也怪,温热的汤汁混着丸子入了肚,却还觉凉爽。不多时,心里的孽火渐渐小了。
蓉哥儿这才给自己加了袄子在身,又道:“未曾想这药竟这般的苦,多难为姑姑了。”
薛蟠心里急着去万花楼,哪里给他们时间闲聊,道:“时辰不早,你们也莫要再聊了。今儿也算打过交道,等明儿你姑姑身子好了,我们家一并到你们东府做客。那时有的时间让你们聊天的。”
“不过是良药苦口这个理。”宝玉接话道。他也曾去过几次,只是后来学业繁重,也有些时日未曾去过了。他听了薛蟠的话,也着急起来。“大哥说得在理,宝姐姐今儿需得静养,我们也不宜在此打搅了。外面还有要事要干,快些过去罢。”
蓉哥儿只得应了薛蟠宝玉的邀,分别与薛姨妈、薛宝钗告离。也说了些什么‘亲戚越走动越亲’之类的邀她们来东府做客的话。
薛姨妈瞧着三人出了院子,才道:“我们配上一副也难得,怎么就还送了丸子给他?”
薛宝钗携着娘亲道:“不过是几枚丸子罢,若没了再花时间配一副便可。各地的商铺掌柜的也一直在留意,总能配得齐全。”
薛姨妈道:“东府的蓉哥儿可与你姨妈不对付,你又不是没听过抱怨的话。平日的应酬也就罢了,怎么还给他送恩情。要让你姨妈听了,还不知该怎么想。”
“宝兄弟还是姨妈的亲儿子,不一样与蓉哥儿一处玩?姨妈抱怨她自个的,与我们又有什么干系。”薛宝钗解释道:“昨日你也听了传闻,东府的蓉哥儿如今还得了忠顺王的赏识,以后前途好着。我们家现在交好他,总没个坏处。”
薛姨妈叹一声:“也是你大哥不争气,他若能有你的一半,我也得意了。”
薛宝钗沉默片刻,道:“哥哥虽好高乐,却也重情义,他能与这些公侯家的哥儿玩到一处也是好事。只是可怜了娘亲,将来女儿入了宫,娘亲身边却没了照顾的。”
薛姨妈微微摇了摇脑袋,她哪里会不知今儿宝钗的病就是因为一直没听收到宫里的消息,是急出来的。瞧自己女儿的样貌,在这神京一众公侯府里也是出挑的。在她的眼里,贾、王、史三家的姑娘里能够容貌气质与自家女儿并齐的,几乎没有。
怎么的,宫里却还不传消息来!
女儿若是男儿身该多好!
薛宝钗安慰道:“今上崇诗尚礼,征采才能,降这不世出之隆恩。除聘选妃嫔外,凡仕宦名家之女,皆亲名达部。仕宦名家何其之多,虽是为公主郡主入学陪侍,充为才人赞善!却也是天大的要紧事,宫里与礼部自然要计划妥当了,许是要等到开春之后罢。”
大燕朝规矩不同他代,历任皇帝都会降恩挑选亲王子女入宫。连昔日义忠亲王、义勇亲王,他们虽坏了事,子女却也被显德皇帝接入宫中抚养。又如忠顺亲王,其有一女被今上收为养女,极得太上皇与皇帝宠爱。该女虽是郡主出身,却现居大内深宫,序齿为四公主。
这次选秀,除了觅后宫妃嫔外,其他的秀女多是被安排进这些公主郡主的房宫里。
此时的薛宝钗还想着,只要能进得宫中,自己一定能扶摇而上。可惜久久听不到一点内幕消息,她嘴上虽能安慰娘亲,自己心里却即焦急又紧张。
等大年一过,她也满十五了。
若是错过了这次,下一次选秀就得等到三年后。到那时,她已经十七八岁,不在十三至十六岁的选秀年龄范围里了。
再说蓉哥儿自从吃了冷香丸,竟感觉身子通透凉爽,即不觉热也不觉冷。直呼神奇。
等到了万花楼里,见了一众莺莺燕燕,出奇的是浑无半点杂念。只见着薛蟠寻着一个先来位置的小厮,问了房间。
小厮道:“此处最妙,以往例来是王公哥儿霸占着这地,今儿却被薛大爷抢到了。大爷可以与朋友在此处喝着茶酒,同时欣赏着对面楼下的歌舞。算得上这万花楼里最好的一处位置,待羡梅姑娘献舞献唱完,她还会亲自到这房里陪几个大爷喝上一杯,一千五百两的价格可谓是极其公道。”
一个房间就要一千五百两?看着薛蟠混不在意的样子,贾蓉被简直是瞠目结,久久不敢相信。
“今儿是什么大日子?就一个普通的厢房就炒到了一千多两银子!”宝玉虽然不懂这钱到底多是,可是听了一千多两的数字,也稍稍被吓了一跳。他作为荣国府最得宠的哥儿,一个月也不过二两月钱。
薛蟠见宝玉、贾蓉都一头雾水的样子,得意显摆道:“你们都不懂,这叫点花茶。以往来万花楼里只能隔着纱幔听羡梅姑娘弹唱,经了此次点花茶,以后羡梅姑娘也能同其他清倌人一样,出来‘做花头’,不仅能在面前弹唱还能同客人陪酒陪牌。若是有看上,只要能与老鸨子商量出个数目,甚至还能选个吉房点上一对鲜红大花烛‘梳栊’羡梅姑娘。”
梳栊是清倌人的破瓜仪式,有点类似于婚礼。
薛蟠笑问道:“蓉哥儿可有兴致?”
第99章:你这个棒槌
蓉哥儿摇了摇头。管对方有多迷人,或许确实经万花楼的老鸨子调教的很好,技术十分高超,但是他对这事还是没个兴致。
在这楼里听听曲,喝喝酒酒行了。毕竟这氛围在府里是难有。
贾蓉笑道:“薛大叔可就别试探我了,这种事情还得让大叔这种风流人物来。我今儿不过就是陪衬。”
薛蟠摇头道:“我虽有个兴致,却也懂这地方的规矩。如今羡梅姑娘名声极大,想一亲芳泽的人太多了。有话是怎么说的,水涨了,床就高了。要想爬上那床,只有金银还不够,还得让羡梅瞧得入眼。我肚里空空,哪能让她倾心。”
恰在这时,外面走进一人来。正是冯紫英,他道:“你哪是肚里空空,明明里面装着太多的姑娘。”
“紫英兄弟也来了。”薛蟠欣喜问道,“如何知我们在这房里?”
“今儿来得晚了,没抢到好位置。”冯紫英遗憾的说道,“幸而有个老鸨子认得你们,才告了我地方,所以寻过来了。”
宝玉见了冯紫英也是欣喜,道:“你来了正是时候,来前薛大哥还提及你,不知在万花楼是否能遇上。还真见着了,如今也有伴,一同吃酒高乐。”
贾蓉与冯紫英道了声‘世叔’,笑道:“没想到这羡梅姑娘竟如此有魅力,把冯世叔也招引来了。”
冯紫英道:“来的可不止是我,神京里好些公侯家子弟都来了。大家伙以往只听了羡梅弹琴,也少听其唱乐,更是没见过舞姿身段。一个个都期待着了,若是今晚羡梅表现得好,以后定让是万人追捧。表现不好,也不知道会便宜了哪个土财主。”
像贾、冯这样公侯府里,论财力自然是比过薛蟠这样的皇商,甚至连神京里不少的商人家族也比不过。
宝玉问:“此话怎讲?”
冯紫英解释道:“青楼里的倌人背后都有一个老鸨子,许多事情自己是做不得主的,全由老鸨子掌控。要是今晚羡梅表现得好,能够让来的一众公侯子弟及富商子弟强烈追捧,让老鸨子见到有大进益,那么羡梅才有一点点的选择自由。”
或许是吃了冷香丸的原因,蓉哥儿对几人聊的话题一点也提不起兴趣,只是一个劲的拿桌上果子吃。
担任好一名实实在在的吃瓜群众。
薛蟠又唤来几个妓子,都是什么红、绿、云、彩之类的,蓉哥儿也没记名字。妓子们分别落座几人身边,薛蟠最为手熟,妓子才坐下,他就已经伸手乱探。
让旁边的宝玉大开眼界。
冯紫英骂道:“这个莽子。”
“莽的还在后头了!”薛蟠也不在意冯紫英的骂声,继续摸索,又问道:“羡梅姑娘什么时候出来?”
那不知名叫小红,还是小绿的妓子妩媚的瞥了薛蟠一眼,在薛大爷怀里一阵扭捏,嗲声嗲气的哼道:“嗯,大爷与我在一起,怎么还要关心羡梅妹妹。哼,人家不管,今儿晚上人家赖上你了。”
薛蟠哈哈大笑一声,从抽出自己探索的手,找了个小坠子送给妓子。道:“小蹄子,心慌什么。今儿大爷不过是来瞧羡梅姑娘舞姿的,用不着干吃飞醋。待瞧了好戏,哪里还要等到晚上?”
卧槽!
贾蓉真是大开眼界,这小子真……
只见着那女子腰身摆动的幅度更大了。
贾蓉再看宝玉、冯紫英两人,到底不如薛蟠放荡,又自持着身份,一个个稍显规矩。只是宝玉、冯紫英他们身边的女子,虽然在给两人斟酒,动作上却不太规矩。
这些妓子们都看到薛蟠打赏了,自然也要争个高低,寻个赏赐。
于是乎,没两下闹得宝玉面红耳赤。
冯紫英则是老手,任怎么闹,也依旧表情自然的很。
蓉哥儿也突然有感,旁边的女人轻触自己,只道:“斟酒就好。”
他也不是有什么洁癖,只是府里哪个不比这妓子漂亮?于是兴致大缺,倒是对那未出场的羡梅有些好奇。
虽然曾经见过一两次,现在却也没了印象,更多的是从薛蟠他们口里听说的。眼睛总不由自主地朝下面瞄去,瞧瞧情况。
在万花楼里喝酒,羡梅还未出现,自然不能干等。几人一边吃酒,冯紫英又笑着行酒令。
贾蓉和薛蟠在这些人面前,基本算是个文盲,哪里懂那些。本是不依的,不过宝玉与一众妓子去欢笑闹着要来。
只听一人打样先唱:“女儿悲,将来终身指靠谁?女儿愁,妈妈打骂何时休!女儿喜,情郎不舍还家里。女儿乐,套了箫管弄弦索。豆蔻开花三月三,一个虫儿往里钻。钻了半日不得进去,爬到花儿上打秋千。肉儿小心肝,我不开了你怎么钻?”
蓉哥儿听得莫名其妙,其他人却是大笑。
宝玉也在一旁叫好,跟着也唱了。
只是蓉哥儿越发听不明白了,冯紫英唱出的也是如此。待到薛蟠,这家伙半天也没憋出几个字来。贾蓉觉得好笑,反正他自己是准备罚酒一杯了。
旁边的妓子起哄催得急,又有人闹薛蟠罚酒,薛大霸王哪能丢了这脸。
哼一声唱道:“女儿悲,嫁了个男人是乌龟。女儿愁,绣房撺出个大马猴。女儿喜,洞房花烛朝慵起。女儿乐,一根棒槌……一个蚊子哼哼哼,两个苍蝇嗯嗯嗯……”
“粗鄙!”冯紫英笑骂道,“你这个棒槌。该罚酒,你这还不如不唱,得罚三盅。”
妓子们也随着起哄,要与薛蟠灌酒。薛蟠也是机灵人,闹了一阵,又突然听了楼下乐起。薛霸王叫道:“羡梅姑娘出来了。”
果然,万花楼里瞬间安静。
蓉哥儿只听着对面楼里传出乐声,突然看到正对面的房门缓缓打开,一道珠帘静垂下来,隐隐望去,珠帘后端坐着一个美妙的身影,未见其人,未闻其声。
但是大家都知道,那便是羡梅姑娘。
只是这么一个若隐若现的身影,便已让楼上楼下的男人们疯狂了起来。
贾蓉摇头,这羡梅姑娘如今的名声,实在不可估量。
对面房里的羡梅先是弹奏了一曲,让万花楼里众人渐渐安静下来。却不想,等那珠帘拉开。身着彩衣的女子走出,楼下多人已经大叫起来。
仿佛要把万花楼给镇倒一般!
第100章:将香菱赠你
彩衣女子正是羡梅,她走上台前,退下彩衣露出里面白纱透现的粉色舞衣。水蛇般的细腰若隐若现,一双长长的白腿隐约可见,万花楼现场再次被推向了气氛的顶点。
冯紫英笑道:“到底是妓子,这装扮同他人比起来格外不同。”
蓉哥儿白了这货一眼,明明想看,嘴上还要调侃一番以显示自己守礼。
虽然羡梅的打扮却是有些诱人,却也只是隐约显露腰腿,并未真的露出来。和后世的高丽女团比起来,可是差得远了。
若是这些家伙有幸能见着高丽女团跳舞,还不得一个个流鼻血?
薛蟠的手在怀里妓子身上取暖,也不忘与蓉哥儿打趣:“听府里人说你娶亲一年多,房里也没添个姬妾,要不要我资助你些银子,将这羡梅姑娘拿下带回府去。”
冯紫英也道:“是极。上回还与卫若兰提起你,让他莫要步你后程。好歹也是个国公府哥儿、四品爵爷,怎么房里就没个正经的姬妾。瞧我们这些人,哪个房里没收几名小妾的。”
你们懂个屁,我们追求不一样。
不过听着这俩个家伙揶揄讽刺,他也没好气道:“薛大叔也莫要说我,大叔向姨太太求了快一年了,那买卖的人还是没得手。”
薛蟠一愣,提起那香菱来,他心里也郁闷着。当初还闹出官司,现在却不是自己房里人,一时脸上挂不住,哼道:“你懂什么,我的心思早不在那丫鬟身上。”
众人也知薛蟠是个极其好面的人,呵呵笑了两声,没在这事上继续打趣。
薛蟠却不依起来,连取暖的双手也拿了出来,上面还带着余香。叹道:“往日我也不好意思提及,我倒是有一事想要求蓉哥儿。”
薛家这么有钱,什么事情搞不定还要来求自己?蓉哥儿想不明白,问:“大叔也莫要说一个求字,今儿从薛姑姑才说亲戚家里互相帮扶也是应该的,大叔能有什么难事,若我能帮上的但说无妨。”
在场的几人里,冯紫英隐约知道是什么事情。笑道:“他还有真一件事,只能你能帮他。”
宝玉这小胖子也来了神,支着耳朵好奇的打听。心道:难怪今儿薛大哥执意要叫上蓉哥儿来,原来是有事情求他。
“哦?是什么事情?”蓉哥儿这会儿更好奇了。
薛蟠瞄了一眼楼下的羡梅姑娘,那里正在摆着琴瑟萧鼓等乐器,姑娘的舞还没正式开始。抓着这时间空挡道:“蓉哥儿应听说了这几年来,我们家在各省的买卖渐亦消耗,已大不如从前。”
蓉哥儿自然听说了这事。
自从薛家的姨太爷死后,他们家在各省中所有的买卖承局,总管,伙计人等,见薛蟠年轻不谙世事,便趁时拐骗起来,以至于亏损了不少。就连京都中几处生意,也渐亦消耗,这才有了薛蟠来京。
只是这些事情,自己能帮上什么忙?总不能让自己去帮忙管他们家的店铺吧。
又听冯紫英道:“你既然开了口,就快些说正事吧,楼下的羡梅姑娘可要跳舞了。”
薛蟠这才叹道:“我听了府里人讲,你们东府造出的水泥分为三等,一等二等专供内务府、工部,其中三等作为民间售卖。所以想着在你着寻个三等水泥的总理,让我们薛家将此物卖到江南等地去。”
额……水泥这东西,又不如奇果、奇石、胭脂、珍珠等物,是卖不出高价的。
蓉哥儿道:“按理说,这样的事情就算大叔不讲,我也该寻大叔走门路的。可水泥只是贱货,就算运到了南方,也难得卖出去罢。”
“蓉哥儿这便不懂了,水泥在你眼里是贱货,可在江南的士族眼里,可就是与皇家沾上边的宝货奇货。江南大族好攀比,谁家修了大园子,另一家就要修个更大的园子。”
薛蟠急切道:“我也是听了各省的总管传信过来,说是有不少的大家训问水泥天物。蓉哥儿不用担心盈亏,只管将三等的水泥卖我,我们薛家有多少消多少。”
贾蓉却是摇了摇头,这水泥虽说好用,可是不懂得用却也徒劳。最后只怕会跟忠顺王府庄园的那些人一样,搞出个豆腐渣工程来。
“水泥用法特别,需得有人教他们才行。若卖到各省去了,总不能让我们窑上的人跟过去教他们如何使用吧?”
薛蟠一愣,轻叹一声。薛家向来商队向来是交通南北来赚取差价,他哪会想到其中还有这个。
冯紫英、宝玉等人听了也是叹气,直道可惜了。
薛蟠怀里的妓子却是笑道:“不过是用法,大爷们哪里要愁这劳子。不过是写上本秘籍,同那天物一并卖了出去,还能收两份钱。”
薛霸王眼前一亮,道:“是极,是极。你这妮子想得周到,该赏该赏。”
说着这呆子从随身的袋里找了个银裸子给妓子。
那妓子更是喜上眉梢,难得遇见这般大方的人,腰姿扭得更来劲了。
贾蓉却是苦笑,没想到妓子竟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真不是我不想交与大叔,这三等的水泥价格不高,却又占地,也不易保管,运到了南方也未必能赚到什么。”
蓉哥儿心里倒是有其他想法。现在庄上的水泥到底产量太小,若是能够在煤矿、石矿等地附近建厂,不仅能节约制作成本,还能就地售卖减少运输成本。
他道:“我这倒有个另外的法子,可以让你我两家同有大进益。”
薛蟠急切问道:“是何法子?”
冯紫英提醒道:“这万花楼里人多口杂,等回府再议。”
贾蓉也是正是此意,点头道:“回府再讲罢。”
薛蟠听了有戏,心里得意道:“蓉哥儿若是能帮扶了我这把,怎么也得帮蓉哥儿讨了这个羡梅来给你做妾。”
“呸。”
“呸。”
几人同时呸了一口,蓉哥儿道:“莫要此说,我对这羡梅可没兴趣。”
其它几人自然是露出不相信的怀疑眼神。
薛蟠眼珠一转,道:“不若将那香菱赠你,那姑娘买了一年多,我一直也没求到,在院里看到了只会惹我闷气。若是我们俩家的事情能成,再去求,太太定会愿意转出那丫鬟。”
这家伙把我当什么人了?人怎么可以赠来赠去!
蓉哥儿无语的很,再说自己身边可有两个大醋坛子。
只道:“再议,再议罢,快瞧楼下羡梅姑娘要起舞了。”
第101章:圣教转世明王
楼下左右琴师已到位,羡梅也不说话。看她折摆纤腰微步上前,白洁皓腕轻轻抬起,后面一众乐师忽然奏起。
羡梅脸上平静如水的表情忽然变了,眸目含春似水的一笑,芊芊玉指妖娆的在空中舞动。
随着乐曲变化,羡梅的身子轻轻转动将长裙散开,举手投足如风中扬柳般婀娜多姿。腮边的两缕发丝,也随身姿在空中飘动,偶轻柔拂面,更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
这样的舞蹈,蓉哥儿还是第一次见着。虽然没有高丽女团那么大胆直白,但论诱惑力却不相上下,甚至更胜一筹。
难怪自古君王公侯们府里都会养上一群舞姬,虽然到了这时代王公贵族们多是养戏子,但舞姬也依旧没有退出历史舞台,这其中自有其特别。
忽然,贾蓉只见得那羡梅姑娘狡黠一笑。
眉目神情力透着几分调皮,几分淘气,还有几分得意洋洋。羡梅手中突然出现一把圆形小扇面,扇面拍胸,抬头浅笑,饶台而行。步伐也极其讲究,脚尖点地,身姿左右轻摆,让人觉得亲近可爱,同时体态修长又勾人魂魄。
就在众人还在痴迷之中,蓉哥儿只见这羡梅迈步而跃,一双细长的腿在空中画出一个圆。
灵动、调皮、可爱,这是蓉哥儿对这羡梅整个舞蹈印象。
也难怪冯紫英等人会如此褒扬一个清倌人,确实与众不同。这时间女子,或温柔如水,或跋扈泼辣,偏就少了这等自信、灵动又调皮的女子。
万花楼里原本嘈杂吵闹的人群此时安静至极,羡梅姑娘一舞完毕,大家仍旧沉浸在那美丽的境界中,久久未曾回味过来。
冯紫英与宝玉两人,已经完全看呆,眼神涣散竟看出在想什么。至于薛蟠更是直白,脸上显露着他招牌式的痴笑,十足的痴汉模样。
其中最清醒的恐怕莫过于贾蓉了。
这羡梅的舞姿虽美,也确实惊艳。但是对于蓉哥儿这样见过各式各样劲爆舞蹈的人来说,却也只能算是被惊艳一下下便回过了神来。
“真真是个妙人啊。”冯紫英叹道。
宝玉也说:“若是能与这般的女子结识一番,也不枉此生了。”
薛蟠嘿嘿笑着,凑到蓉哥儿面前道:“如此妙人,你但真没个兴致?”
蓉哥儿道:“大叔有意,自个出手便是了,何必在意我们。”
冯紫英也笑:“既然蓉哥儿无意,你自己去争一争就好。”
薛蟠道:“哎呀,咱不是那意思。莫不成紫英忘了,那日我们谈起蓉哥儿来时,这羡慕姑娘从纱幔后走出见礼,还搭了几句话。分明是对蓉哥儿有意,我才有此一问。”
“大叔又在说胡话,羡梅一舞已毕,下面就该唱名了罢?”蓉哥儿转移话题道。
“应是如此,在房间的客人都会通人报上名衔与银两,若是羡梅姑娘有满意的便会收下其中一个房间的牌子,到房间来与客同乐。”
薛蟠笑了声,让房间力的小丫鬟拿了木牌,走到旁边填上几字让丫鬟将牌子送去。
蓉哥儿感叹道:“这玩法倒也新奇,向来是客人挑陪客的,没想到这里偏偏却是陪客的挑客人。”
冯紫英道:“新奇的多了去,比如薛兄弟竟然还真领了牌子,估摸着怎么也有百来两一个字罢?”
“神京的青楼没江南的楼里会玩,在江南的时候,房间与木牌都单独算钱,今儿这牌子竟然是免费送的。只要花上一两百两提字费,就能争一争。”薛蟠嘿嘿一笑,“拿这一两百两搏一个与羡梅姑娘同桌的机会,何乐不为?”
众人白了这家伙一眼,不就是显摆你们家有钱吗?
贾蓉笑道:“如今曲也听了,酒也喝了,舞也瞧了。咱们该回了罢,莫不成她还真能来我们这里不成?”
同贾蓉等人一样,其他房间的人也在关心这个问题。不止这些男人,万花楼里的羡梅同样在纠结。
“姑娘选好了吗?”这老鸨子在羡梅身边献媚着,完全不像是能拿捏清倌人的妈咪。
羡梅在一众牌子上挑了挑,每一个木牌上的名衔都仔细看了看。先是去除了无官富人,又排了小户门楣。
等她拿起薛蟠的木牌时,突然愣了一下。上面除了薛蟠的名字外,竟然还有贾蓉二字。
这时的羡梅脸上完全没有活泼灵动的表情,反冷着脸问:“可是宁国公府的那位哥儿?”
老鸨子恭敬回道:“这房间的主人是紫薇舍人薛公后裔,房里还有几人,分别是神武奖军冯唐之子与宁国公府嫡孙贾蓉与一个荣国府的小哥儿。”
羡梅又问:“宁国公府的人可传了消息来?”
“自去年慕兰姑娘进去,第二日就没了消息。后来才知这慕兰与宁国府一个长随有私,在逗蜂轩里殉情了。至此,宁国府再没从外买过丫鬟小厮,我们的人混不进去。荣国府那边的人手也不得势,也打听不到贾蓉的真实情况。”
“殉情的话你也信?”羡梅微蹙着眉头点点脑袋,问:“可有了小师妹的消息?”
老鸨子讪讪笑了笑,回道:“不曾有佛母消息,或许是回平安州总坛去了罢。”
羡梅听了这话,心烦意乱哼道:“她好不容易从总坛逃到神京,怎么还会回去?教里怎么偏偏就选了她做佛母……暂时不要派人去宁国府了,我去接触接触这位受仙人指点过的贾蓉。”
老鸨子从众牌子里找出一块,左边写着‘罗容安’三字,右边写着‘三千两’。
她道:“这人可是云贵节度使罗泰之子,怎么能为了一个不知真假的传言,而浪费了眼前这好机会?”
“罗容安常来,贾蓉不常来。”
羡梅留下这么一句,呆上一名丫鬟朝楼上走去。
老鸨子哪里知道羡梅所想。去年神京里传出贾蓉受了仙人指点,教中信众虽有怀疑,却也立刻派了慕兰进去。结果慕兰离奇死了,然后贾蓉还真造出了天物,更让圣教信众以为贾蓉是转世明王。
若是能将贾蓉拉入圣教之中,不比接触一个云贵节度使之子更重要?
上架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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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里先感谢一下编辑舟舟,刚改状态才两三万字就来了分强试水推。虽然成绩并不出挑,舟舟也一直没有放弃,让这本书一直在推荐上挂着,都被大家戏称为分强钉子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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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上架前献祭几本书,首订成绩会爆炸,我来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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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本:
简介:王远一梦汉朝就成仙,但他的心声却能够被秦始皇听见。
一本作者都精神分裂的搞笑小说,看着绝对欢乐的一本书!
第二本:
简介:种田流,运朝流,我朱天命要建立无上运朝,吊打诸天万族!
第三本:
简介:好吧,没简介……这货没给我发简介,狂的一批,就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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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最重要的,感谢一下从开书以来一直在支持小鹅的书友们。
我脸皮薄,所以问一下自称小鹅,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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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说最好不要放群号,所以群在最新章节的作者的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