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决不能给领主大人丢脸
青乙自认为很佛系。
既然跟国君嫡长子合不来,也就懒得打交道。
却不料,我不去就山,山却来就我,邢伯允自己找上门来。
身负重任统帅数万大军的他,不尽快去进剿鸡鸣大泽野民,却跑来孤丘封土作威作福,意外的被大荒龙鹫给了一个下马威。
当孤丘封土哨楼上的值守民兵传来消息,数万邢国大军靠近孤丘封土,远观几根大纛旗号有国君嫡长子、玄甲骑统领、中师都尉等。
哪怕心中再如何不爽,既然还要在邢国封爵领臣体系发展,青乙仍要好好将孤丘封土的家宰、家老、家臣,与私军、领民、国人一同列队迎接。
青乙在整理上士衣冠的同时,公孙武这个家宰更是忙成一团,不住的催促所有人,决不能给领主大人丢脸:
“快点,快点,弃疾、去病,将你们的巨犀坐骑收拾干净了,豚师古下士让人给你们制作的巨犀兽甲也给披上,今天你们就是重骑仪仗。”
“大牛你咋还在这里愣着?巨犀都要上场,你们十二头青犀也得出场啊,赶紧去给它们佩戴好鞍鞯,别给主上丢了人。”
“汪芒鱼王,你们十二位汪芒氏族人记清楚了,现在你们都是孤丘乙上士麾下家臣,别给记错哦,抓紧时间披挂甲胄,跟在领主大人身后充作护卫。”
“柴叔,我这边太忙了,你先带领私军和民兵在孤丘封土门口列队,我这边还得通知四位龙鹫家老出来呢。”
“哎哎哎,花婶啊,你们孤丘女军今天就不要凑热闹了吧?好好,只要主上同意你们出场,我当然没有什么意见。”
当数万大军在孤丘封土四里外停下时,孤丘封土的阵容让他们所有人都震撼了,首先映入眼帘的自然是十二名宛若天神下凡的汪芒氏巨人战士。
这段时间豚师古带着数十名工匠动手,认真给他们制作出全身甲胄,再配上以四品鼍龙腿骨制作的戈矛长戟,给人带来极大的视觉冲击力。
青乙身穿上士缁衣,头戴云鹄冠,腰间蛇皮带,悬挂上士佩剑,脚下云纹皂靴,一副英俊少年封臣模样。
即便他仅仅骑乘一匹普通巨蹄野马坐骑,依然给人带来无法遏制的惊艳,就连太叔丙辛、梁邱据仲都忍不住暗自惊叹。
白泽作为老熟人,感受颇深的叹息道:“这位孤丘乙上士,咱们国都三师的兄弟们都喜欢叫他乙小兄弟,去年还仅仅是茂丘亭槐丘里的下庶士,自幼失祜,无依无靠。
今年春天时,他来过一次国都,受城卫军一名守门司马欺辱,没想到引发了二月份那一场大混战,在禁足左师大营时还发明了风靡国都、军中的橄榄球。
三月份左师前往北疆边城作战时,冉有校尉还专门拜访让我照顾一下,没想到仅仅半年多的时间,他便成了上士封臣,麾下还拥有如此强大的实力。
你们看他身后的那十二名汪芒氏巨人战士,单凭巨人的膂力便拥有胜过五品武士境的实力,如今再配上精良的甲胄、兵器,只怕一人就顶的上好几个五品武士境的高手。
巨犀、青犀重骑其实没有什么,就是个空架子而已,但是你们注意到他麾下那些私军与民兵没有?四十名私军,两百多位民兵青壮,竟然没有一个是九品力士境以下的。”
“果然如此!孤丘四十名私军,数百名民兵,果真全都在九品以上的实力!”太叔丙辛认真观察一遍,眼神闪过一丝惊骇之色,
“哪怕是号称精锐的三师,寻常士兵也不过锻体中阶,什长以上才有九品力士境,也就是说十人才有一个是九品。
这样看来单凭孤丘眼前的实力,至少比得上三师、宿卫军一旅三千多人的战斗力,若是加上巨人战士和那四头龙鹫,还要远远胜过一旅。”
梁邱据仲一边仔细听两人的话,一边认真观察,神色更加严肃道:“别光顾着看孤丘私军、民兵,你们注意到队伍最后面那一群身穿普通甲衣的女子、少年没有?
我数了一下至少有六七十名女子,还有二十名少年,也都是九品以上实力,这说明三师、城卫军连一群女子、少年都不如啊。”
“唉,仅仅半年时间就这么强大,不知道是如何做到的!”白泽又是震惊又是羡慕的长叹一声,“其实我更想弄明白他是怎么收服这些汪芒氏巨人战士和大荒龙鹫的。
上个月东南十五城大战时,听说黑风部在射日城出动了数百名汪芒氏巨人战士,不过那些巨人战士都是被黑风部强迫劫掠为奴隶战士。
眼前这十二名汪芒氏巨人战士,看模样乐呵呵的跟二傻子似的,和黑风部那群苦瓜脸完全不同,真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
另外大荒龙鹫是众所周知的暴虐凶残,你看这四个排队整整齐齐,亦步亦趋跟随在后,若非是亲眼所见谁敢相信呢?”
太叔丙辛忍不住心中叹了一口气,回头看向被两名玄甲骑用软撵抬着的邢伯允:“世子,你对孤丘乙上士有成见,但现在你也看到了对方的手段非凡。
光是这四头三品大荒龙鹫,我和梁邱统领两人就不是对手,你可还记得上次鹿丘大战时,孤丘还有四棵树精,其实我们也不是它们对手!
国中有这么厉害的少年封臣是好事啊,一旦用好了日后开疆拓土不在话下,你可不要意气用事,还是要好好与其相处呀。”
邢伯允看到孤丘如此强大阵势,心中早就忍不住的羡慕嫉妒恨,这时又被太叔丙辛当做小孩子一样叮嘱,真是差点被气死,却又没有半点办法,只能阴沉着一张脸憋着气不说话。
青乙哪里知道之前邢伯允与众人发生的这些事情?他策马向前面率先迎上最前面的白泽,拱手作揖大笑道:“白泽都尉多日不见,还得先恭喜你们鹿丘大捷、顿丘大捷呀。”
“哈哈,乙兄弟这话说的谦逊,鹿丘大捷还是不是有你的贡献,若非孤丘大捷震撼鹿丘数万野民,哪里能够那么容易获胜呀,何况咱们鹿丘斩获数量多,质量却不如你孤丘大捷。”
白泽都尉笑眯眯的下马拉住青乙的手,跟他热情的介绍道:“这位是玄甲骑统领梁邱据仲,这位是太叔丙辛统领,上次你在鹿丘见过的。”
梁邱据仲一直在悄悄打量青乙身后的四头巨大龙鹫和十二名汪芒氏巨人战士,此时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孤丘乙上士,虽说咱们是第一次见面,不过我早就听闻你的大名啊,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这四头大荒龙鹫莫非是你的缔约凶禽?”
青乙笑着摇头道:“并非如此,这四位大荒龙鹫原本是我的朋友,孤丘大捷全亏了它们相助,不过现在它们都成为我孤丘封土的家老。
至于这十二位汪芒氏巨人则是我麾下家臣,另外那两位骑着巨犀重骑的,是我的两位义弟,汪芒鱼王也是他们的叔叔。”
“家老?家臣?义弟?叔叔?”
梁邱据仲眼神震惊,品味着青乙说的这几个身份,看来短短时间就将关系发展到如此地步,别人挖墙脚都非常困难,他还真是佩服这个少年的手腕。
第二百二十六章 若是孤丘封土归属我名下
青乙环视众人震惊的神色,忍不住轻声笑道:“礼曰:诸侯有国,大夫有家,封爵领臣,各制家臣。
礼制只说上士封臣封土方三里,私军四十人,领民八百众,家宅规格不逾制,却不曾提及不许以汪芒氏巨人、异兽凶禽作为家臣。”
“唉”
梁邱据仲震惊的长叹一声,极为新奇的打量着十二名巨人战士,又偷偷瞄了一眼四头大荒龙鹫,这才忍不住惊叹道,
“长见识了,真是长见识了啊,数百年来以巨人一族为家臣、部曲者,倒是听说过那么几个诸侯、公卿。
尤其是百年前的西荒诸侯伯西虢侯,就曾有夸父氏巨人亲卫百人,冲锋陷阵所向披靡,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不过聘募异兽凶禽,尤其是大荒龙鹫作为家臣、家老的,确实是千百年来闻所未闻,你这也算是破天荒头一遭。”
白泽这时接过话来点头笑道:“乙兄弟说的没错,既然礼制不曾说禁止以异兽凶禽为家臣,虽说挺让人惊叹却不算逾制。
何况大荒龙鹫本身就是三品凶禽,智力不逊于常人,若能凭空得到这样一群强力臂助,即便是君侯知晓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青乙听到这里,淡淡笑道:“君侯又能有什么意见?若是没有这群大荒龙鹫来助战,鸡鸣大泽野民的攻势哪里这么容易被击败化解?”
这番话让白泽、梁邱据仲不太好接话茬,毕竟他们都是国君心腹亲信,国君嫡长子又在身后不远处,这时说话难免失言被抓住把柄。
太叔丙辛刚才没有吭气,除了最初看了眼汪芒氏巨人战士和龙鹫之外,就一直在安静的观察青乙身后的孤丘众人。
见此时气氛有些冷场,他便指着人群最后方的孤丘女军,对青乙大声问道:“孤丘乙上士,我见孤丘封土私军、国人实力极为强盛,就连最后方那数十名女子也都是九品力士境,莫非都是你麾下私军?”
青乙回头望了一眼同样身穿甲胄、手持戟盾弓箭的数十名孤丘女军,很是为这群娘子军头痛,这才轻轻摇头笑道:“太叔统领说笑了,礼制有云,上士封臣有私军四十人,我怎么会擅自扩编私军呢?
汪芒氏巨人和龙鹫家老身后,那四十人才是我麾下私军,剩余的两百多名青壮男子都是孤丘亭国人青壮组成的民兵。
至于队伍最后方,你询问的那数十名女子还有那些少年,仅仅只是孤丘封土私军的家眷,还有国人民兵的家眷而已。”
“不会吧?如今孤丘封土就连私军、民兵的家眷都有九品力士境?”
太叔丙辛自认为担任玄甲骑统领这些年也算见多识广,此时依然忍不住满脸不敢置信道,
“孤丘乙上士,按你所言整个孤丘九品力士境以上足有数百人,就连许多少年都是九品,你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哈哈,所谓天时地利人和,得其一即可乘其便利,而他们就是靠着孤丘封土的优势,才得以在半年内晋阶九品力士境。”
青乙此刻也忍不住有一点小小的激动,他指着数里外的孤丘封土,略带得意的微笑道,
“太叔统领、梁邱统领、白泽都尉,你们看孤丘封土的模样,有没有感觉到哪里不太一样?”
“哪里不太一样?”
太叔丙辛等人惊疑的仔细打量孤丘封土,忽然他醒悟道,“如今已是十月立冬,正该是树木凋零,百草枯黄的季节。
孤丘封土的树林却依旧是郁郁葱葱,若非知道此时已是孟冬时节,不然还以为仍在春夏季节,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梁邱据仲这时也疑惑道:“虽说鸡鸣大泽周边水雾氲氤,冬季早晚多有雾气缭绕,可正午时分该雾气消散的时候,孤丘封土依然笼罩了一层雾气。”
白泽听到这里眼睛一转,惊喜又佩服的看向青乙:“乙兄弟,我曾听说你向少府丞缘木上大夫请教过符师之道,莫非你修习符师有成,在孤丘封土设置了符文阵法?”
“哈哈哈!”青乙没有正面回答三人的询问,反而笑呵呵道,“诸位既然心中好奇,为何不亲自去看一看呢?”
“中师、各部军伍就地修整,火头军立刻埋锅造饭,我等去去就回!”白泽先回身下令,这才追上太叔丙辛、梁邱据仲的脚步。
早就被几人遗忘在一旁的邢侯嫡长子邢伯允,望着几人自顾自的离去,这一刻已经是恼恨的咬牙切齿。
通过两名玄甲骑统领和中师都尉白泽刚才的表现,他知道自己倚重中行桓、祁奚等诸卿的支持,已失去了三人的支持。
他将这恼恨转移到青乙身上,对用软撵抬着他的两名玄甲骑将士下令道:“抬着我跟上他们,我倒要看看孤丘乙究竟凭什么拥有这样的实力。”
当太叔丙辛第一个走近孤丘封土一里范围内时,仔细嗅着空气中的气息,猛然瞪大眼睛:“灵气!真的是灵气,好浓郁的灵气!”
“真的是灵气啊,浓郁的都化成灵雾了!”梁邱据仲也震惊的伸手,感触着淡淡灵雾带来的好处,“难怪孤丘拥有那么多九品力士境,就连村妇、少年都是九品,这里简直是上天赐予的修行宝地呀。”
“哎,梁邱统领这话说的,这世上哪里有什么天赐的宝地?”白泽这时出口反驳道,“孤丘这里过去仅仅是一座普通的土丘而已。
上百年来一旦大军进剿大泽野民,往往都会在这里驻扎一支兵马,粗略计算也得有十几次了,近年来平时也经常有封爵领臣率部来此狩猎,都没有发现什么天赐宝地。
我看这都多亏乙兄弟自己争气,自学符文阵法布设,让孤丘封土的灵气才会一天天充裕起来,最终化为如今的修行福地。”
梁邱据仲先是一愣,继而连连点头道:“白泽都尉这话说的对,是我刚才口误了,不过能将整个孤丘化为这副模样,我都忍不住羡慕孤丘乙上士的本领。”
在众人交谈之时,邢伯允没有吭气,可是那双恍然大悟的眼睛,不时闪过一丝贪婪之色。
环视四周孤丘封土,草木青翠,百花芬芳,地面上的灵草、灵药叶片沾满一滴滴灵液,哪怕只是呼吸一口气都觉得格外舒心。
邢伯允心中暗暗思忖道:“难怪孤丘乙在年初还不过是一个普通下庶士,仅仅半年多时间,不仅私军全部晋阶九品力士境。
就连麾下那些民兵、村妇、少年都借着便利成功晋阶九品,这都是凭借孤丘封土的充沛灵气所致。”
想到这里他心中不可遏制的涌出一个想法:“若是孤丘封土归属我名下,岂不是”
第二百二十七章 给世子一个教训
将孤丘封土纳为己有。
这个念头在邢伯允心中瞬间变得强烈。
越想越激动,因为他发现这个想法,实现的可能性极大。
根据邢国分封律,京畿之地方圆五百里以内不得分封诸卿、大夫、宗室。
自从百年前对弦余部落大捷之后,国都周边千里以内都很少分封大夫,新晋大夫封臣都要去偏远之地开拓守边。
按照太叔丙辛与白泽的交谈,凭上士孤丘乙的战功必然会晋爵下大夫,这就意味着他要离开孤丘封土,搬迁到偏远的地方重新开始建设。
如此一来,灵气氲氤、极为富庶的孤丘封土又要回到邢侯之手,自己身为嫡长子只要用点心思,就能轻易将其拿到手,培养出一批又一批强大私军。
想到这里,邢伯允激动的浑身发抖,却听到青乙的惊讶声:“世子这是得了癫痫?为何会平白身体抖动的如此厉害?
孤丘灵气充裕正适宜休养,莫非受不得轻灵之气滋养?若是如此还要赶紧将世子送出去啊,不然有个是非好歹,岂不是我的大罪过?”
这番话听的邢伯允差点吐血,看似关怀体贴的语气,其实在变着花样赶他离开孤丘封土。
他当即冷哼一声:“孤丘乙上士多虑了,我只是右腿不慎受伤,刚才不小心碰到了疼痛难忍而已。
倒是要恭喜上士即将晋爵下大夫,还要早点收拾行装,尽快将孤丘封土交还君父,离开孤丘封土时务必不要损害了一草一木。”
邢伯允这番貌似恭贺的话,实则是在告诉青乙,赶紧收拾行李滚出孤丘封土,表达的意思并不是那么友好。
青乙心中顿时了然,原来这个邢侯嫡长子见孤丘封土灵气充裕,心中起了贪婪之意,不过有木灵的交待他也不担心。
脸上挂满淡淡的嘲讽笑容:“多谢世子的恭贺,不过能否晋爵下大夫,何时交接封土,还得要君侯决断,旁人代替不得。
我倒是钦佩世子身负重伤、腿脚不便,却轻伤不下战阵,依旧主动请缨进剿鸡鸣大泽野民,佩服,佩服呀!”
青乙以为邢伯允断掉的右腿,是在之前大战中受伤,心中认为是邢伯允贪图剿灭鸡鸣大泽野民的战功,哪怕右腿受伤也要来捞取一笔战功镀金。
“噗”
邢伯允却被青乙这句无意的话,气的差点口吐鲜血。
原本他就断定大荒龙鹫惊扰大军是受青乙指使,在见到四头大荒龙鹫在青乙身后俯首帖耳的模样,就更加如此认定。
如今青乙居然当面嘲讽,这让邢伯允心中大怒,再也无法忍受心中的火气,神色阴沉道:“国事艰辛君父操劳,我身为君父嫡长子,当然要忍常人所不能忍的艰辛,为君父分忧解劳。
区区率军征战又哪里比得上孤丘乙上士,率数百之众守卫孤丘,一场大战破敌五万之众,斩首数万首级,就连大宗师石门叟都为之震惊,特意在君父面前为你美言。”
青乙微微一笑,向国都方向揖手道:“不过区区战功斩首,竟让石老翁、君侯如此牵挂,真是惭愧,惭愧啊!”
“呵呵,孤丘乙上士心中竟也知道惭愧?”邢伯允冷冷一笑,语气顿时变得严厉,极为不善道,
“你可曾听闻,二十年前上大夫卫贤瞒报军功一事,刻意夸大军功战果图谋少卿之位,最终导致身死族灭?
按照你过去跟石门叟所说,孤丘一战不仅斩杀数万野民,还有黑风部、鬼巫部诸多强者,甚至斩杀鬼王法身一头,猫鬼神神侍一只。
我特意询问供奉堂大供奉中行朔,这两者都是至少二品士师境强者,哪怕有数十头大荒龙鹫、十几名汪芒氏巨人助战,也绝非你能杀死。
如今孤丘大战结束近月,你却迟迟没有申报军功,足见你自己都颇为心虚,不敢明目张胆申报。
若是你现在承认虚报军功,还可以功罪相抵,不予追究你虚报军功的罪责,如果你死硬不承认那就不要怪我亲自清点。”
“世子,咱们是路过孤丘封土,又没有点验军功的任务,你何必节外生枝呢?”太叔丙辛此刻忍不住脸色发黑,没想到邢伯允不顾叮嘱执意为难青乙,如今他们想要反对也来不及。
梁邱据仲、白泽两人神色凝重,没想到邢伯允这么快就不顾阻拦撕破脸皮,执意要拿青乙立威。
他们几人心中都比较担忧,毕竟年轻人喜欢虚荣,爱吹嘘都是正常的,青乙也是十五岁的少年,跟人交流时很可能刻意夸大军功。
这样的事情哪怕国君知道,也只是微微一笑就会放过,哪知道邢侯嫡长子抓住鸡毛当令箭,一心要给青乙难堪。
邢伯允也恼恨三人不肯支持自己,被他们这样劝反而冷笑道:“邢国是英侯呕心沥血方才光复,如今内忧外患诸位却不能解,让君父劳心疲累。
我身为君父嫡长子,当然要尽心竭力帮助他,用心盘讯每一个虚报军功之人,务必使得小人面目暴露,也是让真正的有功之士名副其实。”
青乙仔细观察邢伯允与太叔丙辛、梁邱据仲等人的神色,看出这件事确实只是邢伯允一人的行为。
听到这里忍不住轻笑道:“我破敌多少,斩首野民多少,又不图什么虚名,何必像某些人大肆吹嘘,甚至将众多将士功勋归纳自己名下?
大战之后诸事要善后,国君又忙着应对北疆十二城、边城弦余大军、东南十五城,甚至是延津城与崇国的冲突,哪有时间理会孤丘封土的战事。
何况数日前石老翁说十一月底,要我前往国都觐见国君,到时我当然会将所有斩获献捷君前,何必大肆图谋一些虚名?”
“哼哼,十一月底才去献捷君前,只怕是在等我们横扫大泽野民,你趁机斩杀野民妇孺老弱斩首冒充军功吧?”
邢伯允脸上挂满冷笑道,“既然你宣称早就在月前就斩获数万野民首级,那就让我带人亲自点验查看,是否属实。”
“既然世子执意要亲自点验,那就如你所愿吧!”
青乙很是无语的指着孤丘西南方向一片草垛,
“喏,那片草垛里面有很多木头箱子,数万野民首级都在其中,你自己慢慢查看吧,我就不过去凑热闹了。”
“你不过去?嘿嘿,只怕是心虚吧?”
邢伯允顿时露出得意的笑容,肯定是心虚之人才不敢亲自面对现实,他要在玄甲骑、中师还有五万大军面前,亲自揭破这个骗子的真面目。
“走,来人随我亲自点验野民首级。”
邢伯允乘坐软撵,率领一群士兵往那群草垛而去,迫不及待的将草垛上的茅草全部掀开,露出一个个长宽近丈的巨大木箱。
青乙忍不住对白泽与太叔丙辛、梁邱据仲摇头道:“真不懂世子的想法,那数万野民首级,哪怕用石灰、药水处理过也是臭烘烘。
我待一会工夫都要两天吃不下饭,一会世子有的罪受咯,还望两位统领、白泽都尉不要介意我给他一个教训。”
话音未落,几名士兵就将两个木箱粗暴打开,数百颗狰狞腥臭的野民首级汹涌而出。
那股奇怪的臭味,让邢伯允顿时呼吸一滞,随后再也忍不住,猛地趴在软撵上面呕吐不止:“呕”
第二百二十八章 我怕朝中诸卿老眼昏花
“呕”
惨烈的呕吐声,仿佛将心肺都呕出来。
哪怕两名玄甲骑立刻抬着邢伯允远离,也不能让他很快恢复过来。
“若世子真刀实枪上阵厮杀过,不是单纯在玄甲骑严密防护下捡功劳,从尸山血海死人堆闯过来的人,哪里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青乙先对太叔丙辛、梁邱据仲、白泽三人冷笑两声,继而望着面色苍白的邢伯允,眼中满是嘲讽的对身后招手道,
“大牛、木义,既然世子受不了那数万野民首级的臭味,你们就将斩获的野民图腾武士首级拿到他面前点验,省的日后又有借口说没有查验清楚。”
“好嘞主人,保管让世子看的清清楚楚。”
大牛瓮声瓮气的拍拍胸脯,带着木义和数十名私军向木箱堆走去,单纯图腾武士的首级,并不需要几个箱子来装。
太叔丙辛眼中颇有不忍之色道:“孤丘乙上士,这样做不太好吧,毕竟世子身为国君嫡长子,母亲又是上卿中行桓之妹,自幼养尊处优,锦衣玉食,难免会受不住气味。”
梁邱据仲则摸着络腮胡若有所思道:“我倒觉得让世子吃点亏是好事,这些年世子性子实在缺乏磨炼,若真的成为储君只恐不是好事。”
白泽更是毫不客气道:“梁邱统领说得对,早年君侯忙碌政务,世子便依赖中行桓上卿,养成了颐指气使的恶习,被乙兄弟折腾一下也是好事,省的他以为世间万物都是围绕他一人而生。”
在三人的争论中,青乙英姿潇洒的走到邢伯允旁边,望着这个还在呕吐不止的邢侯世子,不紧不慢道:“世子刚才也看到了,那堆木箱共有一百一十八个,每个里面装了接近三百个野民首级。
既然世子受不住野民首级的臭气,让麾下将士代替你查验即可,我让人将斩首的图腾武士,还有黑风部、鬼巫部强者尸体单独展示出来给世子看。”
话音未落就听到大牛的嚷嚷声:“主人,主人,我们把你的脑袋都搬过来了,要放在哪里啊?”
青乙忍不住面色一黑,大牛这憨货时不时就会做一些让人哭笑不得的事情,当即指着十多丈外,没好气道:“就放那里,别放的太近了,记得把箱子打开。”
“呕”
随着开箱瞬间的那股臭气,邢伯允又一次开始呕吐不止。
不过在青乙面前他不愿服输,一边狂吐不止,一边死死盯着打开的木箱,企图找出蛛丝马迹的破绽。
然而让他失望的是,接连打开的几个木箱,滚滚野民首级狰狞无比,每颗首级都有野民图腾武士专有的图腾纹身。
青乙瞄了眼苦胆水都吐出来的邢伯允,淡淡冷笑道:“这四个木箱里面是一千一百多颗初级图腾武士首级。
喏,旁边那个木箱里面装的全是中级图腾武士,世子可要靠近之后仔细观察一遍?省的错过了什么!”
“呕”
邢伯允只看了一眼,又转过身狂吐不止。
青乙就好像没有注意到这些一样,又指着大牛打开的最后两个木箱。
用嘲讽的语气道:“左边那个木箱里面,是三十多名高级图腾武士的尸体,我怕朝中诸卿老眼昏花,分不清高级图腾武士与初级图腾武士的区别。
右边那个稍小的箱子里,装的则是鬼巫部上巫巫相的尸体,以及鬼巫部山魈兽魂武士,相信鬼巫部的图腾纹身,世子还是应该认识的。”
此时邢伯允对青乙的战功再没有丝毫怀疑,因呕吐而面色苍白的脸色,愈发傻愣愣的充满震惊。
他没料到青乙不仅没有吹牛,对外宣称的战果还省略不少,光是看到这么多野民首级,就能料想到当时孤丘的战事多么惨烈。
青乙却依旧没有善罢甘休,先示意大牛、木义将这些木箱重新放回去,盖上防雨雪的茅草,随后又用嘲讽的语气道:
“能给世子点验的军功也就这些,若是想看黑风部盘蛇公的三品盘蛇,就只能拿蛇骨头给你看了。
至于鬼王法身,大战之中就被斩杀化为飞灰,猫鬼神神侍也被树精吞吃,我也懒得将其申报军功,世子该不会还想要以此作为虚报军功弹劾我吧?”
“噗”
邢伯允这次吐得不再是苦水,而是吐出血来。
他满眼悲愤的仰天怒吼道:“舅舅,你不是信誓旦旦说,我才是国中年轻一辈最强的么?为何会这样?”
“咦?什么时候二十岁的六品上甲士,就成了国中年轻一辈最强者了?”青乙脸上挂满了大写的惊诧,这是他发自内心的想法,“公孙兄,你来告诉世子,你是多大年龄,又是什么实力。”
公孙武面色冷冽的站出来,毫无表情的看了眼邢伯允,这才不紧不慢道:“在下孤丘封土家宰公孙武,今年十七岁,仅有六品上甲士的实力,跟国都俊杰比起来可是差远了。”
“十七岁的六品上甲士?”
太叔丙辛顿时瞪大眼睛,随后苦笑道,“世子是十八岁晋阶六品上甲士,当时若说年青一代最强也没错,没想到这才两年时间,已是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换旧人啊。”
梁邱据仲更是明目张胆挖墙脚道:“孤丘乙上士,如此贤才只是当个家宰屈才了,不如让他来我玄甲骑啊,我敢说日后至少也是个三品强者,二十年后我这个玄甲骑统领的位置就是你的。”
面对如此诱人的招揽,公孙武面无表情道:“我是卫国逃人之后,前年、去年已被三师、城卫军拒绝了多次,如今在主上麾下效力挺好的。”
“真是可惜了!”
梁邱据仲心中将三师、城卫军负责招募新兵的司马、校尉痛骂不止,竟然错过了这么一个绝佳人才。
“噗”
邢伯允听到这里,又一次忍不住喷出鲜血,没想到不仅是青乙比他强,就连麾下的家宰都胜过他这个邢侯嫡长子。
“世子昏倒过去了!”
随着两名抬着软撵的玄甲骑惊呼,所有人都无奈的摇摇头,好在玄甲骑有极佳的灵药疗伤,倒也不怕他吐血而死。
“啼”
“啾”
这时远处天空传来几声鹰隼凶禽的啼鸣,只见几名飞鹰卫士徘徊一阵后,远远落在正在修整的大军后方。
很快两名飞鹰卫士急匆匆换乘战马而来,面色焦虑道:“白泽都尉不好了,鸡鸣大泽各部野民大规模出逃。”
第二百二十九章 大泽野民的变数
“鸡鸣大泽各部野民大规模出逃?”
太叔丙辛、梁邱据仲顿时一惊,此事实在出乎意料。
白泽比他们两个更着急,他身为中师后营都尉,除了麾下三千六百名中师将士,还要承担起统率五万国人民兵的责任。
虽说邢侯征调的二十万大军以邢伯允为将,但这位邢侯嫡长子毕竟没有统领大军的能力,只能作为名义上的将军。
进击的几路大军,都是由中师、城卫军四位都尉分别负责,白泽正是眼前这一路五万大军实际上的统帅。
他此刻急的两眼冒火:“鸡鸣大泽各部野民同时出逃,必然会有相互勾连,究竟是何时发现野民开始出逃?又是逃向何方?”
为首的飞鹰卫士神色凝重道:“白泽都尉,鸡鸣大泽野民各部行动非常突然,之前毫无半点预兆,并没有发现相互之间有联系的行为。
然而昨晚入夜之后,方圆千里大泽之内,各部野民忽然一齐行动,争先恐后冲出鸡鸣大泽,向南、东、北三个方向逃走,粗略估算至少有二十万人。”
说到这里,这名飞鹰卫士迟疑片刻,在太叔丙辛、梁邱据仲、白泽催促声中,才继续道:
“于北海、慕苍梧两位都尉按计划,已于昨日分别占据了龙驹山、黑鹰岭、大沙坝、葫芦岛等几处要地,堵住了向北出逃的两三万野民。
白泽都尉你们这一路大军过于迟缓,负责占据的几处要地都没有兵卒拦截,导致有五六万野民从此处逃向大泽以东。”
“我特么”
白泽顿时脸色一黑,没想到最大责任在自己这里。
他更恼火的是这黑锅为邢伯允而背,若非这个邢侯嫡长子干扰,大军从鹿丘直插大泽深处,早就达到指定位置,也不至于出现这么大疏漏。
太叔丙辛当然理解白泽的难处,他面色阴沉道:“即便这一路大军没有及时赶到,于北海、慕苍梧两位都尉身边也有邢叔铭、桓台昱两位玄甲骑统领分别协助,就没有立刻分兵追击么?”
这名飞鹰卫士感受到三人的熊熊怒火,小心翼翼的低下头道:“正如太叔统领所言,于北海、慕苍梧两位都尉与玄甲骑两位统领商议后分兵,紧急追击逃走的大泽野民。
可是即便加上秋原都尉率领的南路城卫军,直到今日上午也只追上擒获不到五万野民,还多是被故意放弃的老弱病患,其余十三四万野民尽数逃进周边诸多荒野池沼泽薮。”
“竟被逃走十三四万野民?”
梁邱据仲神色严厉的问道,“君侯不是早就征调鸡鸣大泽周边封爵领臣,率领私军拦截、防止大泽野民出逃么?
何况还有横水城、黄池城、高阳城三城城卫军,加起来也有五千多大军,哪怕大泽野民人数众多难以阻拦,他们只需要拦截一两个时辰,也不至于会逃走十几万野民?”
飞鹰卫士喏喏低声回复道:“梁邱统领有所不知,大泽野民出逃背后又是黑风部、猫鬼神教联手策划、协助。
黑风部甚至出动了两名祭司护法,率领数十名高级图腾武士参与,另外还有猫鬼神祭司率领猫鬼神神仆四处偷袭。
在鸡鸣大泽东面设伏拦截的三城城卫军,还有各封爵领臣私军三万人,在他们的偷袭与强攻下损失惨重。
连衡水城、黄池城两名城尉都被黑风部杀死,高阳城城尉身受重伤,三处城卫军更是损失三成以上。”
听到这里白泽、太叔丙辛、梁邱据仲不禁咬牙恨恨道:“又是黑风部、猫鬼神教,遭受如此惨败之后,竟还不死心四处生事。”
一直在旁侧耳倾听的青乙,这时开口笑道:“黑风部大祭司果然名不虚传,刚刚吃了场大亏,现在又要将这个颜面找回来。
鸡鸣大泽各部野民也是好笑,被黑风部、猫鬼神教稍加利诱收买,二十万青壮主力就成了黑风部的替死鬼。
即便这二十万青壮全军覆没,大祭司的谋略行动彻底失败,黑风部也能顺便接收一大批野民,为黑风部增加十几万人口。”
太叔丙辛一脸郁闷道:“孤丘乙上士,黑风部、猫鬼神教花费那么大气力,让鸡鸣大泽各部野民出逃,必然是去投奔黑风部而去。
虽说逃走的这十三四万人大多是妇幼、少年,其中青壮不足三万人,但这样反而更适合黑风部将其融合。
何况少年几年时间就可以长大成人,妇女更是野民赖以增加人口的宝贵资源,这样黑风部就有近五十万人口,还都与邢国有血海深仇,你怎么笑得出来?”
五十万人口看似并不算多,然而如今大申朝一些小国诸侯,也不过数十万人口,就连邢国这个北荒第二强国也才八百万人。
“太叔统领不必发怒,鸡鸣大泽野民大规模出逃,也不全是坏事。”青乙笑着分析道,
“诚然大军行进迟缓导致十三四万野民出逃,让黑风部增加了大量人口,日后更加难以剿灭。
不过反过来看,鸡鸣大泽野民这个京畿之地的百年毒瘤,也不费吹灰之力就彻底清除干净。
从此以后京畿之地再没有任何内忧外患,完全可以放心的整治河道,兴修水利,垦殖荒野,粮食产量至少可以增加十倍以上。”
“不错不错,孤丘乙上士说的好啊!”
梁邱据仲兴奋的点头附和道,“京畿之地五百里是国中少有的肥沃土地,只可惜各种因素导致无力开垦耕作。
如今没有了鸡鸣大泽野民的劫掠袭扰,只需要稍加兴修水利,又有上士发明的诸多农具,京畿之地以后肯定会变成大粮仓呀。
尤其是鸡鸣大泽周边的荒原,你们看这土地简直肥的流油,一旦开垦出来就是不逊于中州各国的鱼米肥美之地呀!”
“若是这样就好了,至少将士们日后打仗就不用担心饿肚子!”白泽的情绪不是太好,毕竟野民出逃他肯定要受到一定惩戒,不过青乙的描述依然让他对未来充满期望。
青乙却笑着否定道:“鸡鸣大泽怕是开垦不得,不然年年汇聚于此的百万兽群要疯狂的,数以万计的巨犀、剑齿象、青犀、披毛犀疯狂起来,怕是没人阻拦的住。
国君不仅不能让国人百姓开垦鸡鸣大泽,最好还要划定出一个范围保护这片大泽荒原,让封爵领臣、国人百姓按照《时狩律》狩猎。”
太叔丙辛插嘴道:“孤丘乙上士,你说的这些很有道理,可是如果不迁徙国人百姓垦殖鸡鸣大泽,只怕用不了多少年,又会有大荒野民孳生,数十年后难免又成京畿之地的大患啊。”
“哈哈,太叔统领,即便不垦殖也是可以杜绝野民的。”青乙胸有成竹道,
“鸡鸣大泽方圆千里辽阔,也只能养活四十多万野民,这就说明适合生存的地方不多,容纳的人口有限度,咱们只需要将这一部分生存空间抢占,大荒野民就再也难以进入其中。
首先是在千里大泽之中,选择险要之地、交通要道驻扎军队,然后流放刑徒及其家眷选择各处定居垦殖。
既能为驻军就近提供粮食、蔬菜,也能挤占野民的生存空间,只是大泽之中异兽凶禽横行,是否要这样做还得国君拿主意。”
“唉,难以抉择啊!”
太叔丙辛、梁邱据仲、白泽三人异口同声的叹了口气,又回头看了眼昏迷过去的邢伯允,看来大军还没有出击就要返回了。
第二百三十章 邢伯允想当储君?难得很!
太叔丙辛、梁邱据仲、白泽满腹心思离去。
鸡鸣大泽二十余万野民出逃,彻底打乱了大军的进剿布置。
即使于北海、慕苍梧、秋原三名都尉率领的其他三路大军,拼尽全力追击、俘获、剿杀十万之众,这次的大军进剿依然算是失败的。
而黑风部、猫鬼神教再次强力支援大泽野民、策动他们的出逃,说明即便刚刚经受惨烈的挫败,他们依然拥有非常强大的实力。
尤其是大泽东岸负责拦截的三城城卫军、众多封爵领臣,在与黑风部、猫鬼神教交手过程中损失惨重,更是给众人心头蒙上一层阴影。
“乖乖,兄弟啊,你可真是胆儿肥的很!竟将邢伯允气的吐血三升!”
豚师古的声音从青乙身后传来,随着天气渐冷穿上厚厚的冬衣,这老兄愈发圆滚滚的好似一个球。
他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眨巴着小眼睛望着远去的大军,喘了几口气才继续惊叹道,
“兄弟,那可是国君嫡长子啊,虽说邢侯如今并未将其立为储君,可他母舅是上卿中行桓,上卿祁奚是他姨丈,亚卿淳于棼、谷粱都与其沾亲带故。
朝中一半上卿、亚卿都支持他,供奉堂大供奉中行朔又是他授艺师父,这样千叶翁一派的弟子门人也都站在邢伯允身后。
将这样一个早晚是国君的家伙得罪死了,以后你可要小心日子不好过呀,只怕过段时间诸卿又要找你麻烦。”
“哈哈,师古兄你这话说的,就好像朝中诸卿一直以来很照顾我似的!”
青乙忍不住笑道,“既然邢伯允身后是诸卿在支持,中行桓、祁奚一个是他母舅,一个是他姨丈,我这样对他更没有做错了。
在我看来,朝中诸卿越是支持邢伯允这个嫡长子,邢侯心中就越是不愿将其作为储君,邢伯允想当储君?难得很!”
豚师古小眼睛闪烁着疑惑,他非常不理解道:“兄弟,老哥知道你智谋甚远,凡事都想的更加透彻。
按说邢伯允身为国君嫡长子,又有中行桓、祁奚两位上卿,谷粱、淳于棼两位亚卿的支持,千叶翁大徒弟中行朔又是其师父。
分明他才是继承国君之位的最佳人选呀,邢侯若立其他世子为储君,没有诸卿、千叶翁的支持只怕坐不稳呀。”
公孙武这时在一旁插口道:“豚师古下士,邢侯正是为了想要继承者能坐稳国君之位,才迟迟犹豫不愿意早立储君。
邢伯允看似有诸卿支持,又有千叶翁一方支持,反而导致他对这些人过于依赖,这样一旦继承国君之位,军国大权非常容易遭受诸卿侵夺。
即便邢伯允在位时不会出问题,数代人之后诸卿势力必然越发强盛,而国君之位却必然不断衰微,这样后世邢侯跟中州帝丘的天子又有什么区别呢?”
“公孙兄说的没错!在我看来邢伯允身后支持他的诸卿越多,邢侯反而越不会将其立为储君。”
青乙眉宇间充满了极为肯定神色,他大声判断道,“虽说大申朝天子、诸侯一向推崇立嫡长子为君,邢国自从英侯之后多为立贤,不过数代国君也多是嫡长子出身。
邢伯允身为国君嫡长子,生母又是中行桓嫡亲胞妹,出身不可谓不尊贵,身世不可言不显赫。
他如今已是二十岁弱冠之龄,按照惯例早该被立为储君,然而哪怕诸卿几年来屡次奏请,国君却迟迟没有表态,这就很说明邢侯自身的态度。
不过师古兄刚才说的诸卿态度,显然也是邢侯极为顾虑的问题,一旦选择其他世子为储君,没有诸卿支持难免坐不稳国君之位。
所以这些年来邢侯一直在图谋集中军权,又设立供奉堂、倚重玄甲骑、加强宿卫军,又有石老翁这个忠心耿耿的一品大宗师,几年之内必见分晓。”
青乙和公孙武的判断让豚师古小眼睛一亮,他兴奋的搓着手道:“好哇,难怪兄弟你敢将国君嫡长子欺负那么惨,原来是心里早就有数!”
他那张圆圆的胖脸上挂满了惋惜:“真可惜,之前我生怕被邢伯允一行人看到,谁知躲在村中竟错过了一场好戏啊。
在远处只能看到他一边点验野民首级,一边在那边呕吐不止,能让国君嫡长子如此吃瘪的,整个邢国也唯有兄弟你独一份了。”
“哈哈,谁知道号称战功赫赫的邢侯世子,实际上却是这样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草包呢?”
青乙颇有感触的摇摇头,这才对豚师古正色道,“师古兄啊,如今战事全部结束,斩获数万野民首级,石老翁让我十一月底前往国都觐见国君。
这几个月以来你也做了不少的贡献,若非由你制作的甲胄、兵器,孤丘封土少不了伤亡,这都是你的功劳。
此次前往国都之前,我让公孙兄挑选一百个初级图腾武士,十个中级图腾武士,再加上一个高级图腾武士,也给你弄一份足够晋爵上士的军功出来。”
“别介,别介!”
豚师古一双胖手摆的变成虚影,他急忙劝阻道,“兄弟你的好意,老哥心领了,但你真要这样做,可是要浪费那些军功了。
老哥自家的本事自家知道,从年初到现在还是九品力士境,哪怕你拿出来那些军功首级,要满足晋爵上士也得至少有七品下甲士的实力。
何况即便老哥现在晋阶七品下甲士,最多也只能晋爵中士封爵,很难从下士直接晋爵上士的。
另外你忘了咱们秋收前发明制作的收割机、脱粒机这些了?我最近又发明制作了碾米机,水磨等几种工具。
工匠晋爵虽说比较困难,不过咱们发明的收割机立下大功劳,国君怎么也得给我一个中士封爵。”
青乙沉吟片刻,这才笑道:“师古兄大才实在是耽搁了,你闲暇之时不妨也跟着学一学符文,说不定日后也能成为一个符文兵器、机械大师呢。”
“嘿嘿,说出来不怕兄弟你笑话,最近几个月我晚上有空都会看可金的那些书册笔记!”豚师古一脸得意的笑道,
“也不知道是灵气充裕让我脑子开窍了,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很多过去看不懂的现在都学会了,以后老哥向你请教符文之道,兄弟你可不要遮掩哦。”
青乙顿时惊讶道:“师古兄,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呀,你若有疑问尽管开口,小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就在两人交谈时,公孙武忽然惊疑道:“咦?天色居然变了,莫非这才刚刚立冬不久,就要下雪了么?”
青乙抬头望着天空,不知道何时天色从多云渐渐阴沉起来,风向也逐渐转换成西北风吹拂,沁凉的寒风让人手脚冰凉。
“昂呜”
远处一群巨犀低鸣着,一边觅食一边慢慢向南迁徙,准备寻觅更温暖食物充裕的栖息地。
豚师古也忍不住缩了缩粗短的脖子,抬头惊呼道:“咦?真的下雪了,你们看这雪花真大啊,今年的初雪竟比往年早了半个月。”
第二百三十一章 寒冬中的隐忧与危机
“呼”
北风更冷,雪越下越大。
晚上躺在温暖的兽皮被窝,雪花唰唰落地声清晰可闻。
孤丘封土中众多大树枝叶未落,夜间不时传来积雪压断树枝的声音。
“哦哦哦”
一大早青乙在雄鸡啼鸣中推开房门,放眼望过去所有景物都被洁白的大雪覆盖,房顶上盖着厚厚一层积雪,给人冷冽清新的新奇感。
“少主人,怎么起的这么早啊,大雪天又做不了什么事,这么冷的天不如继续睡一会!”
身体愈发健康的薄媪,鹤发童颜满面红光,正在准备今日的早餐,哪怕如今家中人数渐多,这个老人家也不肯放弃这个任务,青乙也只能随她的意思。
“我起的再早也不如薄媪嘛!”
青乙笑眯眯的提起水桶,准备帮薄媪打满厨房的大水缸,却发现这工作昨晚上就被汪芒弃疾、汪芒去病做完,于是又在灶台前蹲下准备帮忙烧火,这寒冷的冬天烧火倒是一件舒服的任务。
“喵呜”
刚把一团枯草引燃,花狸猫的惨叫声就忽然在灶膛内响起。
随后圆滚滚的肥猫冲破刚刚点燃的柴火,惨叫着窜在雪地里打了几个滚,胖脸上挂满不开心,带着身上毛发的焦糊味气呼呼离去。
“少主人你没事吧?花妮这熊孩子,我说昨晚上跑哪里去了,原来躲到灶膛里面取暖,这不差点给烧了一身毛。”
薄媪先看青乙没有受伤,又跑到屋门处关心的看了眼跑远的花狸猫,发现没有什么大碍,这才继续回来继续絮絮叨叨道,
“这二三十年的天气啊,真是越来越奇怪,早些年是旱涝不定,要么连续几个月不下雨,粟米几乎要旱死,要么就阴雨绵绵不绝,庄稼又都给淹死。
本以为今年风调雨顺,粟米庄稼大丰收是个好年景,没想到今年冬天来得这么早,冷的这么厉害。”
青乙心中一动,一边烧火一边轻声问道:“薄媪,你说今年冬天雪下得早,那么往年冬天要到什么时候下雪呀?”
“少主人,你们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够粗心大意的,看了那么多书卷,结果把老祖宗留下的二十四节气忘记了?”
薄媪忙碌着将灶台上的大锅清理干净,又将新收的粟米淘洗干净后加进大锅里面,这才继续唠叨道,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九月就是寒露、霜降,十月立冬、小雪,往年一般要到十月下旬,小雪节气后,才会有第一场冬雪。
而且第一场冬雪通常都下不大,往往只有一两指深浅,大雪要到十一月初的大雪节气过了才会下。
今年这场初雪,不仅比往年早了半个月,还下的这么厚,冷的这么厉害,真是让人冷不防,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继续冷下去。
大牛这孩子也是,一下雪就疲懒贪睡,这么半天了居然还没有起床,还不如二黑这孩子勤快,早就去学堂报道了”
在薄媪的唠叨声中,青乙不由陷入沉思。
之前石老翁曾俘获弦余王弟莫啜的替身护卫,这个弦余护卫交代了不少情报,就有弦余部落执着南下进攻边城防线的原因。
正是由于这二三十年来气候不断变冷,弦余的冬季越来越难以煎熬,一方面弦余部落牛羊部民不断死伤,食物越来越短缺,另一方面则是弦余更北方的异族,也受不了愈发酷寒的恶劣气候,开始大规模南下攻击弦余部落。
今年的冬天比往年还要早半个月,而且冷的更加厉害,这就意味着弦余部落与更北方的异族部落,足足增加了一个月的漫长冬季。
由此带来更加糟糕的连锁反应,更漫长的冬季,意味着食物的进一步短缺,气候更加恶劣。
那么不管是弦余部落还是更北方的异族,南下的意志必然更加强烈,这样一来邢国北疆面临的局面也将更加恶劣。
“嗨,我想那么多干嘛,连石老翁这个一品大宗师都没有在意,我现在即便挠破头也没有什么用,还是先做好自己的事情吧。”
青乙无奈的摇摇头,除了自己没有人会在乎遥远的北荒以北发生了什么事情,即便想要做什么也是有心无力,更加没有头绪去解决问题。
一顿热乎乎的早餐之后,青乙满腹心思的在孤丘封土漫步,路面早就被公孙武、柴勇带着私军、民兵、村民们清扫的干干净净。
大雪之后学堂暂时休课,村中的顽童你追我赶的打雪仗,一团团拳头大小的雪球在青乙四周飞过,却没有一个击中他。
“唳”
路过东面的草垛时,四头龙鹫家老热切的主动打招呼,顿时露出巨大翅膀下隐藏的一群小东西。
“啾啾”
八头体长一丈有余的龙鹫雏鸟,浑身的羽翼已渐丰满,却还是害怕冬天的寒冷,躲在父母羽翼下面取暖不肯出来。
不过青乙注意到,花狸猫、小狐狸、大公鸡、肥鹰竟然也都躲在龙鹫羽翼下方,看样子竟然跟龙鹫们相处的非常不错。
四头大荒龙鹫飞羽末梢的异火不时闪烁,飘落的雪花丝毫没有落在其身上,显然花狸猫这群家伙将大荒龙鹫当成了四个天然取暖器。
无语的跟大荒龙鹫打个招呼离开,当青乙路过孤丘城门时,门外大牛的动作吸引了他的注意。
这童心未泯的憨货,将积雪塑成一头巨大的青犀雪雕。
虽说模样造型并不精细,只有一个粗糙的大轮廓,但远远看过去那股青犀异兽的气势还是很有味道,尤其是青犀背上还骑着一个身穿重甲的骑士,应该就是大牛心中的自己。
“大牛还会雪雕啊,不过你这太粗糙了,我来给你加工一把!”青乙也忍不住童心大发,亲自动手将大牛的作品继续深加工。
不到一刻钟工夫,一头身高体长与青犀异兽同比例的雪雕完成,那巨兽的神态几乎与大牛那头青犀一模一样。
就连青犀异兽背上的重甲骑士,在被青乙处理过之后,显得更加威猛不凡,重甲露出的脸庞赫然跟大牛一模一样,看的这憨货眉开眼笑,大声叫着其他人来参观显摆。
孤丘大门口树立起这样一个巨大雪雕,立刻引起所有人的兴趣,心灵手巧的也开始自己制作属于自己的雪雕。
其中以公孙武制作的最为精巧,经过姜姬严格艺术审美教育的他,塑造出的雪雕姿势造型和五官神态甚至还要超过青乙。
喜子、槐木、猛子等几个少年,也非常心灵手巧,虽说制作的雪雕比不上公孙武,却非常擅于学习,尤其神采方面做得最好。
当傍晚时分,孤丘城墙外大门两侧树立着大小不一的众多雪雕,尤其是公孙武的热心指导,让每一个雪雕都栩栩如生,引来一阵喝彩声。
早就觊觎公孙武美色的孤丘火辣少女们,也不顾寒冷的跑来凑热闹,拿出家中的破布染色之后,变成一面面旗帜插在雪地队伍中,夜幕中远远看过去赫然是一支刚刚出城的威猛大军。
第二百三十二章 不知邢侯见我会说些什么?(140均订加更)
“唰唰唰”
簌簌雪花飘落不断,大雪已连续下了三天。
青乙盘膝坐在温暖的兽皮垫上,手中拿着一块骨板在画着什么。
外面天气已是大雪逾尺、滴水成冰,他身上却只穿常服一点都不觉得寒冷。
这间不大的暖室内格外温暖,不仅青乙身下是烧的热乎乎的暖炕,室内还有一个挺大的火炉熊熊燃烧着。
炉膛内红彤彤的木炭散发着炙热的空气,将火炉上一个大瓦罐底部烤的微微发红,瓦罐内正在炖煮着公孙武猎取的大羚骨肉。
“咕嘟咕嘟”
瓦罐中被刻意敲裂的大羚腿骨、小块的羊排肉被炖煮许久,浓郁的骨汤香气四溢,只是闻一下就让人忍不住流口水。
“啧啧啧,这么冷的大雪天喝一碗滚烫的羊肉汤,真是鲜美又暖和,兄弟你真的不来一碗?”
豚师古美滋滋的围着火炉,将喝完肉汤的陶碗放在一旁,拍拍肉嘟嘟的大肚子,又继续满脸幸福的烤着那双小胡萝卜似的胖手。
见青乙还在忙碌着在骨板上绘制什么,没有顾得上回答他的话,这胖哥又一个人絮絮叨叨道:“兄弟啊,你让大牛一早叫我过来,结果又在那边忙个不停,究竟是啥事啊?”
“哈哈,终于绘制完成了!”
青乙轻轻松了口气,从土炕上跳下来,将手中骨板递过来,一脸兴奋的笑道:“师古兄看一看,认不认识这是什么?”
“乖乖,兄弟啊,你这不是故意为难老哥么?”
豚师古接过这块骨板,捧在手里翻来覆去仔细看,小眼睛里面满是疑惑道,“上面雕琢的符文符号,每一个单独拿出来我都认识,可是组合在一起就看不懂了,你这几天忙忙碌碌就为画这块骨板?”
“嘿嘿,师古兄啊,这块骨板上画的可不是普通的符文,而是我这段时间潜心钻研的一个新的符文阵法。”
青乙自得的炫耀两下,见豚师古一脸怀疑之色,不由自嘲道,“好吧,其实这块符文阵法不全是我自创,创意来自缘木上大夫。
去年冬天缘木上大夫来槐丘里找我仿制雪橇车时,为了让载重五万斤甚至十万斤的雪橇车方便运输,每一辆车下面都镶嵌了一部符文阵法。
师古兄你应该还记得那天的事情吧?这些天我一直在回忆他篆刻的那些符文,却发现以我现在的实力根本无法复制那个阵法。
除了实力确实不如缘木上大夫之外,还缺少赤炼元铜、玄铁、玉符一类的珍贵炼器材料,很难达到让雪橇车半悬浮的效果。
这段时间我就在各种试验,想试试能否只用异兽骨材与晶石组成最简单的阵法,哪怕效果弱一半也行,这块骨板上的符文阵法,也算是缘木上大夫那个阵法的简化版本。”
听到青乙这番解释,豚师古胖脸上的怀疑之色才消散,不过他又格外心疼道:“兄弟,你这样做究竟行不行哦,虽说那群大荒龙鹫给你送了不少晶石,但也经不住这样糟蹋。
反正十一月底你就要前往国都觐见国君,不如到时再趁机向缘木上大夫当面请教一番,省得试来试去的浪费了那么多好东西。”
“师古兄啊,十一月底我怕就来不及咯!”青乙轻笑着摇摇头道,
“秋收大战结束后邢侯没有立刻颁布功赏,肯定是在等待左师、右师等北疆边城的将士返回,再一起计算军功。
等到十一月底北疆各部将士也该返回,也就是说这一次邢侯召见我,也是为了颁布军功赏赐,一旦晋爵下大夫之后,过完年我就得准备迁徙新封土。
所以叫师古兄你过来,就是想麻烦你在年前尽量将为我多制作迁徙所用的雪橇车,而我则准备相应的符文阵法,等从国都回来再准备这些就要抓瞎咯。”
“唉,兄弟你晋爵下大夫是好事,可是一想到你就要迁徙到边荒之地,咱们兄弟两个日后很难再见面,心里总是忍不住难过!
这一年来多亏了兄弟你的提携,不然单凭老哥自己的能力想晋爵上庶士都很难,哪里会有希望晋爵中士?”
豚师古的胖脸上此刻满是忧伤之色,很是不舍得跟青乙这个好搭档分离,不过他很快又振奋道,
“你看我这张嘴,总是不会说好听的话,明明是一件大好事,结果又不小心说了丧气话,恭喜兄弟即将晋爵大夫之家。
老哥现在也想明白了,我这辈子就会一点甲兵手艺,没有什么大出息,即便你离开京畿就封新土,我家可金也跟在你身边学习。
至于你需要的雪橇车,保管在离开孤丘封土之前,给你制造出三百辆大型雪橇车,哪怕载重千人运载多少货物都够了。”
“哈哈,师古兄,三百辆雪橇车我还嫌少呢,你给我准备五百辆雪橇车,我到时候有用。
这些雪橇车全部制作成偏厢车的形式,可以让人在里面安稳睡觉,从孤丘封土迁徙数千里顶风冒雪可不行,有了偏厢车一路上老弱妇孺可以少受很多罪。”
“乖乖,兄弟啊,一辆载重五万斤的雪橇车,足以运输上百人,孤丘封土所有人七八辆就够了,你这是准备拉多少人和货啊?”豚师古小眼睛中满是不解。
青乙哈哈笑着拿出两张兽皮卷:“师古兄你看,这一路迁徙数千里,怎么也得需要近一个月的时间,所以车内都要做成单独的小间,这样住着更舒服。
喏,这是我绘制的内部构造图,你可要给我做的结实一点,迁徙到新封土之后,我还指望这些雪橇车可以作为住房支撑几个月呢。”
“乖乖,兄弟啊,你这是拿着雪橇车当移动的房子啊!”豚师古一脸服气道,“以前其他封爵领臣一旦就封新土,在迁徙过程中往往会经受不少的磨炼苦难,你这就跟游玩似的。
不过兄弟你就放心的交给老哥吧,保管在迁徙之前保质保量的制作出五百辆雪橇车,车辕、骨架我用铁木做原料,哪怕数千里迁徙也不用担心损毁。”
接下来的冬季天气依旧寒冷,豚师古忙碌着带着数十名工匠制作雪橇车,青乙则埋头篆刻自己简化的符文阵法。
经过试验证明,这种简化版的阵法确实远远不如缘木求剑的版本,但胜在制作简单方便。
连车带人货重达五万斤的雪橇车,镶嵌了减重浮空阵法之后,只有一万多斤的重量,大牛那头青犀异兽就可以拖着十辆车组成一队前进。
哪怕是孤丘饲养的普通北荒水牛,三四头也能合力拖着五辆大车前进,极大的节约了人力畜力。
时间不知不觉很快过去,转眼便是十一月二十日,青乙制作完所有符文阵法,又继续前往国都的准备。
看着公孙武、大牛、柴勇等私军、忙忙碌碌的组织队伍,青乙不禁想道:“也不知道国君邢侯见了我,想要说些什么?”
第二百三十三章 错了,牛是笨死的!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青乙昂首挺胸,站立在飞驰的雪橇车上,望着一旷无垠的雪原。
真是畅天地之辽阔,察万类之品盛,心中豪迈之情汹涌,不由诗兴大发,可是接下来却卡了壳,
“望望孤丘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
念到这里他念不下去了,因为身后的大牛正努力压低声音跟公孙武吐槽:“公孙兄你听,主人这诗怪里怪气的,连我这老粗都听不下去。
再说了,孤丘封土也就屁大点地方,哪里来的惟余莽莽啊?还不如叫望京畿内外有气势。
另外大河在三千里外的延津城呢,大河之水滚滚东流入海,宽达二三十里,河水深不可测,咋可能被冰冻的顿失滔滔?”
“噗嗤”
公孙武原本还想保持严肃的表情,这时再也忍不住笑喷出来,不过他还是尽量用委婉的语气道,
“主上这诗句,虽说不太贴切音律,也不合平仄格调,却有一股经天纬地的豪迈之气,还是颇有可取之处的。”
被公孙武这么一夸,青乙更是郁闷,他黑着脸非常严肃的回头道:“大牛,你知道牛是怎么死的么?”
大牛眼中满是疑惑:“主人,牛是怎么死的?这问题我可没法回答,世间的牛千千万,谁知道牛是耕地累死,过年食用宰杀,还是祭祀先祖作为牺牲呢?”
“错了,牛是笨死的!”
青乙无语的瞪了大牛这憨货一眼,也没有兴趣再去装逼抄袭什么诗句,毕竟专业不对口啊。
“哈哈,大牛你这憨厚,又招惹主上生气了?”
后面车队传来木义的大笑声,很快整个车队得知情况后都轰然大笑,但大家也知道大牛与领主大人自幼一起长大,这笑话也是大牛的专利。
青乙这次前往国都,除了带上公孙武、大牛,孤丘四十名私军之外,还有一百名表现出众的孤丘民兵,一块去见一见世面。
原本汪芒弃疾、汪芒去病也很想去,青乙考虑到两个巨人少年体型太大,很多地方进出不方便,就没有将他们带出来。
倒是花狸猫、小狐狸两个圆滚滚的家伙,不用青乙招呼这次就很自觉地跳上车,它们两个也很想念妞妞和她的美食,至于哪个更重要倒是不好判断。
与后一辆雪橇车上正拍花狸猫、小狐狸马屁的豚师古打个招呼,青乙也不再犯傻吹凉风,干脆坐在车辕位置打量四周的雪原。
一个多月断断续续的大雪,让整片荒原覆盖了厚达五尺的雪层,就连沟壑都被完全填平,平坦的雪原非常适合雪橇车行进。
沉重的雪橇车经过符文阵法减重之后,在一头头驯鹿、巨蹄野马拖动下飞速前进,在松软的雪地中格外平稳舒适。
青乙看着驯鹿、巨蹄野马踩出的印痕,不由沉思道:“现在雪橇车倒是非常适合在雪原行进,限制前进速度的就是拉车的驯鹿与巨蹄野马,若是能减轻两者体重,倒是更方便雪地奔驰。”
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毕竟青乙简化后的符文阵法,并不适合篆刻在两者身上,就连雪橇车也只是勉强可以用。
从孤丘向西行进四十多里后,沿途不时可以看到数月前大泽野民劫掠破坏留下的村落残垣断壁,厚厚积雪也难以遮掩这大战导致的残迹。
“真是兴也百姓苦,亡也百姓苦!”青乙又一次忍不住感慨,“即便京畿国人百姓逃过一场劫难,来年也免不了费尽艰辛的重建家园呀。”
“主上你是没有见识过真正惨烈的战乱,那才简直是人间地狱,相对而言邢国京畿的国人百姓已经是格外幸福了。”
公孙武颇为感触道,“卫国五公子夺位之战足足打了十几年,将一个国人千万,富庶安康的中州大国,打的尸横遍野,白骨累累。
虽说我没有亲眼目睹过那惨象,却听不少路经商人讲述过,到如今整个卫国,国人百姓已是十室九空、四处逃亡。
若非主上提前向石老翁建议,将京畿之地的国人百姓聚拢到一起便于防守,不然秋收时这场战乱,至少要有数十万人死于大泽野民之手。”
被公孙武这番话开解,青乙倒也心中释然,至少经过秋收后这一场大战,彻底解决了鸡鸣大泽各部野民,京畿之地的国人百姓日后再也不用担忧大泽野民的劫掠袭扰。
相对断壁残垣格外凄凉的村落遗迹,沿途经过的几个国人聚集点倒是热闹,这其实就是一座座小城,聚集着数万国人百姓,哪怕大战结束后,依然有武装民兵值守防御。
进进出出的国人,或是出城采薪贩樵,或是运输商货物资,不时可以看到满载商货的雪橇车,还有很多国人青壮踩着滑雪板外出狩猎。
去年青乙和豚师古两人发明的这些工具,经过中师、城卫军这段时间的推广,至少在京畿之地得到了很大程度的普及。
这样一来倒是没人用好奇的眼神围观青乙的雪橇车队,冬日没有大荒巨兽、兽群干扰,加上雪地行进速度极快,当傍晚日暮时分再次于野牛亭宿营。
“野牛亭亭长牛倒是勤勉于事,这里的长亭分明在上次战火中被焚烧一空,又在十月份下雪前重新整修完毕。”
青乙伸手摸了摸长亭发黑的粗大木柱,上面是被烟熏火燎的黑漆漆痕迹,还有不少地方已经碳化,长亭顶部则是新换的茅草。
不仅长亭内外被清扫的干干净净,就连宽阔的通都大道上,积雪也都被清理一空,便于车马商旅迅速行进。
这时豚师古裹着厚厚的裘衣抄着双手走过来,他小眼睛眯成一条缝笑道:“野牛亭这边距离京畿之地仅有九十里,又是通都大道必经之地,大泽野民猪油蒙了心肝才会跑到这里劫掠,这肯定是猫鬼神教点的火。
另外野牛亭紧邻通都大道,连接国都邢台城到延津城,每日商旅车水马龙往来不断,哪怕野民烧毁了长亭,也得第一时间修复才行,不然野牛亭亭长也要受罚的。”
“不管怎么说,修好了长亭倒是正方便咱们夜营!”青乙笑着下令道,“将偏厢车在背风一侧停好,结下连营防护,大牛去将我的封臣大纛竖起来。”
“好嘞主人!”大牛乐呵呵的扛起一面巨大的旗杆,上面悬挂青乙的封爵名号,正是高牙大纛,封臣之荣。
“骨碌碌”
正当青乙又要说什么时,通都大道上传来密集的车辙声,根据碾压冻土冰渣的声响,能判断出车队数量并不少,而且都是满载商货极为沉重。
“戒备!”
公孙武立刻一声喝令,四十名私军,一百名民兵,顿时甲兵在身组成阵列。
青乙也极为凝重的看向车队方向,他听出来这支车队隐约传来甲兵碰撞的清脆声,显然是一支装备精良的强兵。
第二百三十四章 延津城守包不同给阁下赔礼了
车辚辚,马萧萧。
一支森严规整的车队在通都大道疾驰。
车队的二十多辆马车,并非全是商队的马车,有十辆是邢国制式战车。
青乙注意到这是一队极为传统的邢国车兵,为首那辆战车上御者一人,身穿铜铠甲胄,腰配长剑、小盾,战时负责驾车守御。
另有甲士二人,车左甲首挽着一柄精良长弓,眼神格外犀利;车右参乘手持长戟大盾,神色威严,两者都一身鲜亮铜铠,警戒一切可能出现的危险。
除此之外,车上还有五名同样全副武装的战兵,身穿牛皮甲胄,各持戈、殳、戟、酋矛、夷矛,号为车之五兵。
如果参加战斗,这五兵负责率领征召的国人民兵,一同跟随在战车后面冲锋,如今疾驰赶路则搭乘车辆。
公孙武惊讶道:“这支车兵悬挂封臣大纛,却没有打出三师旗号,显然是某位封爵领臣麾下私军!
下大夫甲士三人、私军七十五人,中大夫甲士八人、私军一百五十人,这支车队却有甲士二十人,也不知是哪位上大夫封臣有如此强大的私军?”
青乙沉思道:“上大夫封臣除了左师公、右师公、少府丞等在国都身居官职者,多为各处大城的守城大夫。
国都以南仅有延津、射日、巨鹿、南都、鸡泽五城的守城大夫是上大夫,如今疾驰而行的这支车队,应该就是五者之一。”
“京畿上士封臣?”
车队行至野牛长亭速度放缓,十辆战车上二十名甲士,五十名战兵都警惕的扫视孤丘众人,或许是之前的大战让他们依旧保持高度戒备。
为首那辆战车前驱至青乙十丈外,车左甲首是六品上甲士实力,他先疑惑的扫视一眼雪橇车组成的车营,还有大牛抱着的封臣大纛。
这才神色冷冽道:“天日将晚,我家主公要夜宿此处,长亭营地有限,你们继续赶路到十里外,去那处小亭宿营。”
“真是笑话,长亭营地如此宽广,岂能容不下两家车马宿营?何况我们早已安下营地,阁下主公为何不继续赶路到小亭宿营?”
青乙心中顿时有一股火气,不知道为何总是遇到这种人,当即面带嘲讽道,“若是阁下主公觉得小亭没有水井不便夜营,大可以寄居附近封爵领臣家宅,就凭这么大的脸面,何处不是你们的家宅?”
“我家主公尊贵无比,只是为人和蔼,并不愿随意惊扰本地封臣家眷,何况你们车队还未来得及安营,再走十里日暮前宿营也来得及。”
这名甲首的神色愈发冷峻道,
“若是你们立刻让出长亭营地离开,我家会奉送黄金十斤,并有好酒好肉犒赏,记得赶紧将那大纛收起来,不要被我家主公看到。”
“真是个混账!”
大牛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怒气,一双牛眼瞪得滚圆,粗声粗气怒声道,“你家主公尊贵无比,莫非我家主人就好欺辱?
明明这片长亭周边场地宽广,却莫名其妙驱逐我们离开?既然不愿意跟我们在一处营地,那就自己赶紧离开,别在这里碍眼。”
此刻若非大牛怀里还抱着封臣大纛,只怕第一时间就要动手打人,凭他天生神力并不怯对方。
“对,要走你们走,凭什么要我们离开?”四十名私军、一百名民兵也都眼含怒气,纷纷怒斥。
“哼,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这名甲士环视孤丘众人,对青乙也怒声道,“我是好言相劝你们离去,还有钱财酒肉赠送,若是执意不从就不要怪我们无礼了。”
“我倒要看看你们如何无礼!”公孙武此时也一手按剑走到青乙右侧,眼含怒火道,“主忧臣辱,主辱臣死,我等岂能坐视你欺辱我家主上?”
随扈众多的好处,让青乙心中舒服很多,部属多了很多事都不用劳心劳力,骂人、打架有的是家臣私军来做。
青乙只是神色淡然下令道:“车营御敌,各军列阵!”
“哐哐哐”
话音未落,三十多辆雪橇车就在豚师古的指挥下,很快首尾相连变成一个防守严密的阵营。
四十名私军、一百名民兵各就各位,同样是甲胄鲜明、长戟巨盾严阵以待,随时准备痛击对方的无礼行为。
“呸”
柴勇冲着对方车队吐了一口唾沫,神色不屑大声道,“哼,就是个上大夫麾下甲士,就一副趾高气扬的大拽拽模样。
咱们主上虽说仅是上士封臣,可是交往的都是谁?一品大宗师石老翁那是长辈,少府丞缘木上大夫登门拜访主上,都是和和气气。
左师、右师、中师的都尉、校尉,飞鹰营的营尉,还有石老翁的孙子、孙女都是跟主上兄弟相称。
连黑风部、鬼巫部、猫鬼神教那些高手,都在孤丘沉沙折戟,他们以为自己是谁?如此趾高气扬之辈,要是敢动手就尽管让他们试试!”
正如柴勇所说,孤丘私军、民兵跟着青乙这一年来,眼界被极大程度的提高,又经历了那么强烈的战事,区区一个封臣上大夫并不能让他们胆怯。
高昂的战意带来凛冽肃杀之气,那股气势让这名甲士也不由为之一怔,没料到这支上士封臣的队伍如此强硬。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失误,对方这支队伍确实非常强大,虽说六品上甲士仅有一人,七品下甲士两人,却全都是九品力士境以上组成。
不仅整体实力强大,身上的甲胄、手中兵器也都极为精良,阵势也丝毫不逊色三师将士,即便强行动手驱逐也根本做不到,不知道京畿之地什么时候出现这样一个强大的封爵领臣?
就在这名甲士迟疑的时候,他身后另外九辆战车看到孤丘的反应也顿时戒备起来,气氛顿时变得格外紧张,双方之间只需要一点火星点燃,就能爆发一场堪称规模的激烈战斗。
“全都给我住手,这是准备干什么?”
这时车队中间最华丽的马车上,传出一个严厉、威严的声音,十辆战车上正准备战斗的甲士、战兵立刻低眉顺眼的低下头。
随着话音传出,一名四五十岁的中年封臣从车中走出,一身华贵衣装简直到处诉说着富贵气息,可是举手投足间丝毫没有浅薄的感觉,跟这人的贵人气质格外匹配。
“高牙大纛,封爵之荣,既然对方已经立下封臣大纛,为何还要如此无礼的驱赶对方,差点闯了大祸,等回到国都自己去领取惩罚。”
中年封臣先语气严厉的怒斥麾下众甲士,随后又风度翩翩走到青乙车营五丈外,一脸诚恳的拱手作揖道,“延津城守、上大夫包不同,跟阁下赔礼道歉了。”
第二百三十五章 止步不前?休想!
“延津城守上大夫包不同?”
青乙微微一愣,他之前就多次听闻此人名号。
包不同不仅是延津城守,还是国君极为信重的上大夫之一。
延津城是邢国财赋重地,尤其是包不同担任城守的十年中,提供的赋税占了邢国七十二城全部赋税的两成以上,可谓是邢国的钱袋子。
一个多月前,崇国趁着邢国陷入黑风部、鬼巫部、弦余部落、鸡鸣大泽野民围攻的危机,企图夺取延津城这片大河之畔的富庶之地。
正是包不同行事果断,一面紧急征调延津城周边百里封爵领臣、国人青壮,一面用极为强硬的态度坚决防守回击,最终让崇国大军踌躇半个月后无功而返,没想到与其在这样的情况下相遇。
心中虽然惊讶,青乙脸色却并没有任何惊异,只是神色平淡的行了个揖手礼:“原来是斩首五百细作,吓退崇国大军的延津城守,在下京畿上士封臣孤丘乙,见过上大夫。”
以上士封臣见上大夫,本有严格的礼制规范,青乙站在战车后居高临下可以说是比较无礼的行为,包不同却并没有任何生气的迹象。
他听到青乙的自我介绍也同样一愣,随即露出和煦的笑容,揖手回礼道:“原来阁下就是孤军独守封土,阵斩黑风部、鬼巫部强者,力败五万野民联军的上士孤丘乙。
跟阁下比起来,我在延津城这点作为真是愧不敢当,只是凭借延津城高池阔的地利让崇国大军不战而退罢了,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倒是阁下率领四十私军、数百领民据守孤丘封土,击败灭杀百倍之敌,令人仰慕心生钦佩,国君还专门传令使上士名传封臣之间,哪怕我在延津城也对阁下的战绩耳熟能详呀。”
“上大夫过奖了,这实在是国君抬爱,我能击败五万野民大军,不过是好运认识了一群大荒龙鹫朋友,在关键时刻跑来支援。”
青乙没想到国君将自己当做典型来宣扬,隐藏了大荒龙鹫、龙爪槐树精,将自己包装成一个战功赫赫的封爵领臣,以此提升邢国军民士气。
也没想到包不同身为上大夫,却表现的如此谦逊有礼,既然对方主动赔礼道歉,他也不是睚眦必报的人,于是也回礼致歉道,
“刚才与贵部发生一点不愉快,既然只是一场误会那便算了,只是感觉上大夫麾下甲士、私军实在敏感了一点。”
“敏感?”
包不同不由眼中满是苦笑,
“上士有所不知,自从上月接到国君诏令,我从延津城返回国都觐见,这一个月来在路上已遭受十多次刺杀。
最危险一次,便是刺客十余人冒充封爵领臣靠近,差点一剑刺穿我胸膛,多亏身边甲士以命相搏,才死里逃生没有身死。
麾下儿郎越是靠近国都,心中越是紧张万分,如今距离国都仅有九十里路程,他们也是想要避免一切隐患,这才对上士及所部无礼,万望不要怪罪。”
“什么?从延津城到国都三千里路程,一个月内十多次刺杀?还有刺客冒充封爵领臣进行刺杀?”
青乙不由一惊,没想到邢国内部的政治斗争,已激烈到这个程度,当即连声问道,“可知是何人敢如此嚣张的刺杀上大夫?”
这些刺杀必然是邢国内部封臣所为,黑风部、鬼巫部要刺杀一个上大夫封臣,没必要派刺客,更没有必要专门针对一个上大夫。
包不同摇头苦笑道:“那些刺客全都是死士,一旦刺杀失败就立刻自尽而死,自尽之前容貌全部毁掉,根本看不出是何人指使委派。”
这时公孙武若有所思的在身后轻声道:“主上,上大夫既然姓包,必是少卿包宇的族人,不愿他返回国都的人,只怕对包氏的少卿之位有想法。”
“咦?石老翁上个月曾提起,射日城大战时有两名少卿不幸陨落,莫非就是上大夫家人?”青乙眉宇微皱。
包不同面色凝重的点头道:“这位小哥猜的没错,射日城大战时,谁都没料到黑风部大祭司会出现,我伯父包宇少卿与楚氏少卿便陨落于此战。
朝堂诸卿之中,我家一向赞同国君的主张,虽说少卿不如上卿、亚卿显赫,却也有统军征战之权,伯父因极力支持国君,为此经常得罪其余诸卿。
国君此次将我从延津城召回国都奏对,除了想要问询延津城的状况之外,就是想要我继任伯父的少卿一职。
没想到这个隐秘消息被人泄露,我一个月内遭到十多次刺杀,显然有人不想要我顺利返回国都继任少卿啊,”
“真是内斗内行,外斗外行!”
青乙眉宇间满是怒色,按住腰间上士五尺长剑,恨恨道,“邢国刚刚挫败黑风部大祭司阴谋,才度过一场难关,却有人又开始争权夺利。
不想让上大夫返回国都的幕后黑手,必然是想要争取两个少卿之位,待回到国都之后,看是谁想要争夺少卿之位,就能猜出谁是指使者。”
“孤丘乙上士,此事我一路上思前想后,怕是没有那么简单,十几波刺客甚至可能不是一家派出的。”
包不同神色认真的回想道,“五日前路经鸡泽城时,一晚上竟有三次刺客夜袭,而且那三伙刺客实力很强。
若三拨刺客全是一家派出的,完全可以相互配合将我杀死,偏偏他们分别行动不说,还因误会双方相互拼杀一阵,这才让我逃过一劫。”
说到这里包不同依然是心有余悸,又是苦笑又是沉重的继续道,“因此这十几次遇刺,根本无法猜测背后之人是谁。
有可能是某些屡获军功图谋少卿之位的上大夫,更有可能是诸卿之中有人不愿我家继续支持国君。
甚至还有可能是崇国恼恨我斩杀五百细作,挫败其夺取延津城的图谋,故意搅乱局面企图浑水摸鱼。”
“没想到国都一片繁华之下,却如此的藏污纳垢,几乎要让我望而却步。”青乙很是无奈的摇摇头,上次国都之行他仅仅是个下庶士,根本接触不到上层政治斗争的复杂。
仅仅是诸卿与国君之间的斗争余波波及,就让当时的青乙无可奈何,若非拥有层出不穷的底牌,只怕早就死在鸡鸣大泽之畔的孤丘封土,这次前往国都不知又会面临什么局面。
“哈哈,孤丘乙上士,这就是权柄的作用啊!”包不同面对如此压力,竟然笑起来,他此时眼神反而更加坚决道,“越是有人不想要我回到国都,就说明他们害怕我回去。
权柄就是一把太阿宝剑,无能昏聩之人拿在手,只会以此谋取自己的私利,但要想为国君、国人谋国之利,更是需要这柄太阿宝剑来披荆斩棘。
邢国三百年来两次灭国教训犹在眼前,如今北有弦余部落,东北鬼巫部割据,东南黑风部虎视,崇国更是心怀不轨,又是风雨飘摇之际,身为封爵领臣岂能坐视不理?
大丈夫生于世,当醉卧美人膝,醒掌杀人权,立不世之功,区区一点刺杀就想让我心生畏惧,畏途坎坷,止步不前?休想!”
第二百三十六章 你这酒水之中有毒
“说得好!”
青乙大声喝彩,包不同这番话很合他胃口。
心中琢磨不管你是不是在装逼,咱也跟着装一个大逼!
想到这里青乙昂首挺胸,器宇轩昂道:“历代君侯、封臣披荆斩棘,历经十世方才击败弦余大敌、恢复邢国疆域。
我等后辈末进,乘先人伟业,当奋发图强,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轰隆隆”
话音未落,天空一阵闷雷响起,让青乙面色一黑。
明知道冬天打雷是正常自然现象,却发生的这么巧,终究让人感觉怪怪的。
包不同满眼震撼的上下打量青乙,脸上渐渐浮现出灿烂的笑容:“我自少年时,就被伯父夸赞胸有大志,这些年来也以此为傲,没想到上士胸中之志,更是远远胜过我这庸才。
若是别人这样说,我虽会认为其语出惊人,更会将其视为妄言之辈,不过既然是上士所言,必然确实是抒发心中之志,日后某愿与上士砥砺前行,共为天下万世开太平。”
青乙不由汗颜。
同时也疑惑自身的变化,似乎神魂更加通达清明。
不过他没时间感受这变化,包不同表现的实在过于热情,青乙这番慷慨激昂的话,让他产生精神共鸣兴奋的说个不停:
“我自幼进学时,家中长辈便教导,为人处世要知行合一,有建功立业之心,便要身体力行去努力拼搏,而不是坐等垂成、安享富贵。
上士有如此宏图大志,又有足够的能力去实践,如今年仅十五岁便是上士封臣,二十年后我怕是要仰望项背咯。”
说到这里,包不同转身对家臣、私军吩咐道:“今日与孤丘乙上士相逢相识,实在是让人精神振奋,去取酒肉前来,我要与上士共饮。”
“哈哈,多谢上大夫慷慨,我这里正好也有一些准备的晚餐,上大夫若是不嫌弃,就与我们一同进餐。”
青乙当然不可能丢下豚师古、公孙武等人,一个人跟包不同对饮,便招呼大牛、木义等私军将自家提前准备的晚餐一起摆上来。
很快包氏私军、家臣在长亭内地面先铺了一层厚厚的蒲苇垫子,然后再铺设芦席,最后又铺了一层厚厚的华贵绒毯,踩上去就好像走在云彩上。
大牛、木义则各抬着两个石锅在一旁生火烧起来,咕嘟咕嘟的煮炖着盘蛇肉、大羚骨肉、赤鹿骨头、鼍龙前腿肉,以及大量菌菇金针一类干菜。
“嗯,真香啊!”
包不同吸了口气,笑呵呵道,“早先听闻国都就有这样新奇的吃法,没想到上士麾下私军还有这么一手好厨艺,今天倒是要尝尝鲜。”
“嘿嘿,这种石锅炖肉,还是我家孤丘乙兄弟发明的,国都开的石锅店还是从他这里学的。”
“嚯,这可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包不同看青乙的眼神更加欣赏。
说话间包氏家臣、私军也纷纷从车上搬下来一个个造型精美的木箱,拿出两坛酒、酒樽,以及一盘盘美味珍馐。
酒是中州管子国的极品黄雕酒,不仅用灵米酿造,更是添加了大量的灵药,与其说是酒水,不如说是液体的灵药。
菜品更是数十种之多,灵鸠舌、兰玲雀、烧鹿尾、黑熊掌、金豹胎,盘、碟、碗、杯、盏等餐具数十种,青乙连认都认不出来,孤丘众人本以为非常精致的饮食,跟人家比起来提鞋都不配。
众多美酒美食让人眼花缭乱,尤其是中间一条近乎八尺的金黄红须大鲤鱼,在银盘衬托下显得格外的夺目。
咦?不对,这不是鲤鱼,鱼头位置竟生长出两只若隐若现的金黄色小角,就好像要鲤鱼化龙一样。
包不同见青乙注意到这条奇异的鲤鱼,当即笑着介绍道:“这是延津城外大河之中的龙鲤,成年后便是八品以上异兽,甚至不乏五品、六品的龙鲤王。
我留了几条进献国君和家中长辈,仅剩下这一条与上士诸位共享,吃起来不仅味道鲜美劲道,其中蕴含的水行之力更是温补肺脏心脉。”
之间一名包氏家臣小心翼翼端着油锅,将烧的滚烫的油浇在龙鲤身上,顿时一股浓郁的香气缭绕口鼻之间,让人止不住口水直流。
“乖乖,难怪圣贤总是说,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这样吃东西谁不喜欢呀。”豚师古小眼睛瞪得溜圆,“上大夫不愧是出身钟鸣鼎食之家,这东西我们见都没有见识过啊。”
随后众人就坐,包不同面东坐主位,青乙南向坐,豚师古北向坐,公孙武西向坐,各有主次之分。
包不同一边布菜,一边轻笑道:“最初听闻孤丘乙上士之名,我还心中颇为怀疑,京畿之地何时出了这样一个少年俊杰。
后来听闻上士先发明雪橇车、滑雪板,助北疆霍郧亚卿设伏弦余大军获得大捷,春天时又有春耕套装,让国都粮食产量增加数倍,秋收时又发明收割机,这时我就对上士心中钦佩不已。
不过国君传令各城,宣扬上士名号击破强敌,我还是心中忍不住怀疑,如今跟上士见面之后,终于相信都是真的啦。”
说到这里包不同也布菜完毕,笑呵呵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来来来,今日一见格外开心,还请诸位一同满饮此杯。”
“喵呜”
“啊呜”
话音未落,花狸猫、小狐狸的身影忽然出现。
青乙本以为这两个胖家伙睡够懒觉,准备过来蹭吃蹭喝,却不料两个圆滚滚的胖球身子闪电般掠过,将四人面前的酒樽全部打翻在地。
在服食了黑玄神侍的魄丹魂晶之后,两个家伙虽说还未晋阶,实力却得到极大程度的提升,哪怕包不同这个四品武师境都来不及阻拦。
“嗯?”看到花狸猫连酒坛都给推倒,包不同不由眉头皱起,神色难堪道,“上士,你这猫、狐究竟是何意?”
“啊呜”
小狐狸做了一个白眼、吐舌的凄惨模样,随即身体僵硬的倒地,这滑稽搞笑的模样却让青乙面色大变:“上大夫,你这酒水之中有毒!”
话音未落,包氏私军忽然一阵惊呼:“包星死了,包星死了!”
“主公不要饮酒,酒水中有毒!”
“包星偷饮了酒坛之中的酒水,竟中毒身亡,七窍流血而死。”
包不同顿时面色一片铁青,咬牙切齿道:“究竟包星是被人收买下毒,还是他也是被人毒死,凶手另有其人?”
第二百三十七章 我这条性命就拜托给上士了
没有人知道凶手是谁。
那名包氏家臣躲在几辆马车之间偷懒。
却不料从家主那里偷来的绝世美酒,竟变成了致命的毒药。
包不同此刻面色阴沉,任凭他将所有家臣、甲士、私军逐一盘问个遍,都无法确定凶手究竟是谁。
怒气勃发的他,将所有家臣、私军驱赶到远处,这才无力的坐在软垫上,显得心情极度糟糕。
继而对青乙长叹一声:“唉真是让上士见笑了,这坛灵酒还是国君十年前任命我为延津城守时,君侯亲自送给我的好酒。
当时一共有六坛,这些年来我慢慢喝了五坛,仅剩下这么一坛不舍得喝,就珍藏在酒窖中,这次返回国都还特意让家臣带上。
能在酒水之中下毒的不可能是外人,只会是我这些“忠心耿耿”的家臣、私军,可我现在连谁是凶手都不知道。”
青乙沉吟片刻,这才安慰道:“上大夫从延津城返回国都,一个月疾行三千里,又接连遭受十几次刺杀,每天都保持高度紧张警惕,当然会身心疲惫。
如今来到野牛亭之后,距离国都仅有九十里路,也算是回到家门口,不管是上大夫还是诸多家臣、私军,难免都会下意识放松警惕。
或许是外面的刺客趁机潜入在酒坛之中下毒,也并不一定就是包氏家臣、私军所为,毕竟这些都是你精挑细选的心腹之士。”
“唉,上士就不要宽慰我了,外人不可能毫无声息潜入的,若是有这样的本领干脆取我性命更好!”
包不同面色凝重的摇头道,“其实从延津城出发时我就在怀疑,身边的家臣、私军中有人背叛了我,不然绝不会那么快就有刺客。
这些人都是我十年来精心挑选的部属,根本不知究竟是谁会做出这样的事,若非今天与上士共饮,只怕我现在已是一律亡魂。”
青乙很能体会包不同的这种心情,能被带在身边的这些家臣、私军,肯定都是极为信任的那一部分。
却不料其中出现细作要谋害自己,偏偏包不同还不能断定凶手究竟是谁,此时能信任的反而是刚认识不久的一群外人,确实令人悲哀。
包不同为难之处还在于,这些人全是他的心腹部属,又绝不可能用审讯逼供的方式,不然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
“上大夫,我倒是有一个主意!”青乙思索片刻,靠近包不同耳语一阵,让这个延津城守顿时眼睛一亮。
他迅速召集所有包氏家臣、私军,不容置疑的宣布道:“家臣包星背主投敌,酒中投毒后畏罪自尽,将其尸体就地掩埋,不许有棺梓。
如今马上就要返回国都,诸位都是随我多年的心腹肱骨之士,还要严加提防饮食起居,以免又有人不幸受害。”
青乙带着小狐狸在一旁仔细观察每个包氏家臣、私军的表情,近二百人有的面色疑惑不定,有的暗中松口气,更多的是面无表情,但眼睛总会表露一丝神色变化。
“上士可有什么判断?”
当包氏众家臣、私军又一次各自去忙碌安营后,包不同找了个机会,悄悄询问青乙是否有什么发现。
“上大夫不必着急,目前发现有五个人行迹值得怀疑,等晚上再继续重点关注就是!”青乙也轻声点头道,
“既然那些幕后黑手一路不断刺杀上大夫,付出那么多代价损失那么多死士,绝不会放弃这最后一次机会。”
“没错,今晚上那些人肯定还会再来!”包不同也面色凝重道,对青乙郑重作揖大礼道,“从现在起我这条性命就拜托给上士了。”
突然发生的毒酒事件,包不同已不敢彻底相信家臣、私军,在找出其中的可疑之人前,他用参观雪橇车的借口留宿孤丘车营。
在青乙的安排下,豚师古专门安排一辆雪橇车,作为今晚到明天包不同上大夫的起居室。
新鲜出炉的式样让见多识广的包不同格外惊讶:“孤丘乙上士和豚师古下士之前发明的雪橇车我已经见识过,却不料你们还能将其发扬光大,这样的雪橇车简直就是随处拖移的房子啊!”
“嘿嘿,这是我和乙兄弟的共同发明,咱这一辆雪橇车共分成十个小房间,要是拥挤点完全可以居住十户人家,哪怕冬季迁徙封土也不怕顶风冒雪。”
豚师古小眼睛里全是得意,青乙是概念提出者,每次都由他最终落实制作,也算是共同发明人,听到包不同的夸奖,这胖哥真是成就感爆棚。
“不错,真是不错!”
包不同一边惊叹,一边好奇的将各个房间打开参观一遍,雪橇车一共有五丈长、两丈宽,正好分成两排各五个一丈长宽的小房间。
每个房间高约一丈,两侧是上、中、下三层床铺,床铺并不算宽仅有三尺,铺垫着蒲苇垫和厚厚的兽皮垫,晚上睡觉完全足够了。
房间内顶部、床底、侧墙还有专门放置物品的箱柜、桌凳,很多国人的家宅都没有这么好的家具。
豚师古麾下的工匠们在制作这些雪橇车时,还细心的准备了放置暖炉和灯具的位置,每一个转角都切削打磨成弧形,不用担心触碰受伤。
“啧啧啧,不得了啊,不得了!”包不同几乎每一个地方都要惊叹一番,不管是从设计还是制作都让他耳目一新,简直增长了见识。
“来来来,这个才是给上大夫您安排的房间,出门在外便宜行事,就不要嫌弃条件简陋了!”
豚师古圆滚滚的身体,灵活的打开靠车辕位置的一个房间,虽说也是一丈长宽的小间,却仅有一张六尺宽的大床,家具陈设简单,铺着厚厚的皮毛软垫,加上兽皮被子,哪怕再冷的冬天都不用担心。
“哈哈,出门在外能有这样的住处,简直不要太奢华呀!让孤丘乙上士和豚师古下士费心了!”包不同忍不住坐在柔软的兽皮垫上面,感受这大床的柔软,脸上满是感激之色。
此时青乙则在轻声叮嘱孤丘众人:“公孙兄、柴叔,今晚所有人甲胄在身,枕戈待旦,千万不要放松了警惕,那些刺杀包不同上大夫的人肯定还会再来。”
“主上放心便是,咱们四十名私军、一百名民兵,分成三班轮流值守,这样所有人都能随时保持注意力值守,何况不是还有花妮跟小白么!”
小狐狸正跟花狸猫挤在一起取暖,却被青乙安排了这么一个任务,只能无奈的答应下来,如今它幻术神通越发厉害,倒也不担心自身的安危。
入夜后,包氏家臣、私军据守营地西侧、南侧,孤丘众人则防守内部的车营,并不与他们混合在一起。
所有人都是心事重重无心睡眠,小狐狸也一脸警惕的趴在车厢上面的兽皮袋里面,倒是花狸猫呼呼大睡。
青乙则漫步走进雪橇车内部,一直到此时他才有时间仔细感受白天时,自身发生的微妙变化。
第二百三十八章 太乙炼气术的变化
“我去,这事玩大发了!”
青乙目瞪口呆望着识海中的变化。
经过近一年的吐纳旭日紫气、日月精华,识海变得愈发广阔。
识海中的灵气漩涡依旧占满识海,灵气漩涡下方不断滴落一滴滴灵液,凝聚出一片辽阔的湖泊,无数灵雾在湖面上缭绕迷漫。
不懂炼气境界诀窍的青乙,根本不知道这些意味着什么,让他如此震惊不已的,是识海中飘荡着一行行金色的文字: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我只是吹个牛,装个逼而已,犯得着刻到识海么,又不是发宏愿大誓!”青乙觉得此刻压力山大,心情十分糟糕,“真是吹牛千万条,安全第一条,装逼不规范,亲人两行泪!”
本来么,人有善念怜悯之心,看到他人有难,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一把,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尽管遭到邢侯、诸卿的多次算计,青乙依旧与豚师古发明出诸多农具,为邢国提高生产力增加粮食产量,也是基于怜悯国人百姓生活困苦的心态。
然而真要被逼着去做善事,被逼着去当一个所谓圣人,那就不是青乙愿意接受的,而眼前这种情况真的发生了。
四行金色的文字在识海中不断飘荡,当青乙神魂进入识海后,迅速在他四周环绕飞舞,却只能看得见摸不着。
随着金色文字不断旋转,淡金色的光辉飘落,青乙神魂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清爽,那金色文字散发的金色气息,就好像给神魂洗个了澡。
“咦?神魂变成近乎透明的金色琉璃体!”青乙发现原本浑浊的神魂变化极大,若非亲身感受简直都不敢置信。
在神魂化为金色琉璃体时,金色文字瞬间破碎化为无数金色碎片,转眼又转组合成更多的金色字体,青乙看到文字内容之后,神色顿时凝重起来:
“炼气为始,全性为终,以精为功,以神为用气为生之元,三气共一,为固神根。一为精、一为神、一为气,三者共一,大道之始,而首重明心见性,如今已明心志所在,当性命合意,身体力行”
看到这里青乙终于明白,这才是真正的太乙炼气术的诀窍,精为体魄,神为神魂,气为炼气,三者合一才是真正的炼气修行。
这一年时间自己都是瞎胡练,全靠太乙炼气术的本能运转,直到此时才被一次偶然的举动给触发。
“难怪一直以来我的体魄力量增加极快,八品勇士境的体魄力量,几乎能跟三品战师境的膂力媲美,原来都是炼气术对体魄力量的加强功效。”
青乙想到这里不仅没有丝毫开心,反而格外恼火起来,“卧槽,我只是跟人吹吹牛、装个逼啊,哪里是什么明心志所在?不带这样逼人玩的。”
可是任凭他如何发火,这些金色文字也丝毫没有回应,就好像一片金色的星辰在空中闪烁金光。
这时一直沉默的蟠青忽然感叹道:“传说中的太古炼气术,又叫做长生不老术,无数年来不知有多少人梦寐以求,想要拜炼气士为师以求长生不老。
没想到你却能机缘巧合获取,虽说炼气术并不等于长生不老术,却能吐纳日月精华让人超凡脱俗,你却为何如此不甚惜呢?”
“长生不老?超凡脱俗?”青乙微微一愣,随后又慢慢摇头道,“别介,我就是一个俗人,从来不想超凡脱俗,只想在这片天地逍遥自在即可。”
“你这想法真是好笑!”蟠青语气带着强烈的讽刺,“我幼时有父母、兄长、姐姐护持,也以为快乐的日子永远会持续下去,天天逍遥自在不肯用心修行。
可是一直到父母兄长惨死,姐姐被强敌掠走,族人惨遭屠戮灭族,才知道没有足够的实力只能是随波逐流,哪里会有什么逍遥自在?
你可别忘了那日孤丘之战,你斩杀宁荼鬼王法身时,它临死前说你是鬼伯要找的那个人。
另外你还在黑风神、猫鬼神那里挂了号,想要逍遥自在就要先有打败它们这些邪神凶鬼的实力才行!”
蟠青这番不客气的话,让青乙脸色更黑,这两个邪神实力有多强他不知道,但光是麾下的黑风部、猫鬼神教就足以让人忌惮。
“看来这太乙炼气术,还不得不继续修行下去,可是要想获取接下来的炼气法诀,又得按照四句真言行事啊。”
青乙非常无奈的摇摇头,“黑风神、猫鬼神也是的,我又没有想跟它们为敌,两个家伙手下不长眼非要进攻孤丘也不能怪我啊。
蟠青啊,鬼伯不应该是传说中统率阴界万鬼的强大存在么?为何会无缘无故要找我?我又不欠它钱。”
“蒿里谁家地,聚敛魂魄无贤愚,鬼伯一何相催促,人命不得少踟蹰”蟠青的声音依旧清冷,“鬼伯存在不知多少万年,它的心思谁又能猜的准呢?说不定就是要召唤你去做客。”
“蟠青啊,你看你这话说得多难听!”青乙很是无语,蟠青这性子也是,哪怕日后有事要让自己帮忙,也丝毫没有低声下气的意思。
不过青乙忽然一愣,想起刚才两人的对话,不由一个激灵道:“咦?蟠青你还有父母兄长姐妹?我还不知道你以前是什么种族呢?”
“问那么多干什么?你还是关心你自己吧!”蟠青听到青乙的提问,顿时心情变得非常差,冷冰冰的回了一句就没有再理会。
“好吧,好吧,知道你是玻璃心,刚刚的话不小心触动了心底的伤痕,我这跟你道歉了。”
青乙自言自语的说了半天,却发现蟠青再没有丝毫出声,只好继续研究太乙炼气术:
“金色文字仅是太乙炼气术最前面一段诀窍,看来我今天吹牛说的这番话,让我进入最初阶的明心见性。
明心见性后面,又是性命合意,这就是需要身体力行去做事,才能完成这一阶段的修行。”
青乙又一次皱眉起来:“需要用实际行动来与心志相合,可是又应该怎么做呢?还是得从四句真言落实才行。
为天地立心,这事一时半会做不来;为万世开太平,要想达到这个目的简直比打败鬼伯还难。”
“这样一来只有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两件事可以考虑。”想到这里青乙忽然眼睛一亮,
“对啊,百族圣殿之中记载着无数种族的修行功法,说不定就有远古圣贤的著作,我若是为它们各自找到传人,这也算是为往圣继绝学。
另外这一年来我和师古兄不断发明新式农具,不断提高生产力,让国人百姓日子越过越好,这也是为生民立命啊,这两件事倒是都可以做得。”
带着兴奋的心情,青乙神魂恢复原位,此时他感受到身体充满了力量,不知不觉间成功晋阶七品下甲士,只是这力量大的吓人,哪怕三品战师境的体魄力量都不如他。
就在青乙感受金色文字给体魄、神魂带来的诸多变化时,忽然外面营地中传来小狐狸的示警声,以及随之而来的各种呼喝声、打斗声。
第二百三十九章 五通神教
青乙从容赶到时,战斗一触即发。
一名包氏家臣被完全按在地上,大牛正不客气的将其捆绑起来。
孤丘众私军、民兵甲胄俱全,手持长戟巨盾将大牛护在身后,戒备的阻止包氏众人靠近,另一侧近二百名包氏家臣、私军也同样甲胄在身兵刃在手,横眉怒视孤丘众人。
“启禀主上,幸不辱使命!”
公孙武笑着对青乙拱手道,“小白刚才发现这家伙企图投毒,及时示警抓住了他,可谓是人赃俱获。”
不等青乙跟公孙武说什么,一名包氏家臣手持长剑满脸悲愤的指着他怒吼道:“孤丘乙,我家主公对你青眼有加、礼敬非常,莫非你也是谋害我家主公的刺客?赶紧将我家主公交出来,不然我们就拼个鱼死网破!”
青乙趁着火光扫视包氏众人,近二百名包氏家臣、私军脸上有不解、疑惑,当然更多的是愤怒的表情,后方的包氏私军正在二十名甲士率领下调整战车,随时准备冲击孤丘车营。
想想对方一个月来的旅途中,连续遭受十几次惊险刺杀、袭击,精神一直绷得紧紧的,半夜突发这件事之后,将孤丘众人当做刺客同伙,表现的如此激动也就可以理解了。
于是他淡淡笑道:“今晚只是抓捕一个背主之徒,诸位不必惊慌失措如临大敌,包不同上大夫正在我家营中休息,明日一早你们就能见到了,何必现在打搅他睡眠?”
“哼,赶紧将我家主公放出来,迟迟不想让主公露面,可不是要加害了他!”包氏众家臣、私军的情绪格外激动,纷纷怒吼着要青乙交出人来。
这倒不全是他们对包不同忠心,而是如果包不同真的出现什么意外,已经损失一位少卿的包氏家族,眼睛急红了真要拿他们的家人发泄。
就在包氏众家臣、私军越来越激动,几乎要不顾一切启动战车发起攻击时,就听到孤丘阵营后面,传来包不同的怒喝声:“都给我住手,个个甲兵在身,是想要干什么?”
看到自家主公面色铁青的出现,包氏家臣、私军们却一个个兴奋、激动不已,随后又一个个老老实实低头认错。
“我真是心痛不已,诸位都是随我多年的心腹之臣,却不料其中竟出现了背叛者,不仅在酒中下毒要将我毒死,还要将诸位一起毒杀!”
包不同面色阴沉的走出人群,用极力压制怒火的语气,一边缓缓说话,一边紧盯着眼前的一个个部属,随后转身看向青乙,郑重做了一个长揖大礼:
“多谢上士今日的救命之恩与援手之情,包不同永生不敢或亡,若非是上士及贵部出手,我也不会这么快就找出隐匿者。”
在跟青乙道谢之后,包不同这才看向地上被捆的严严实实的那名家臣,心情更加沉重与愤怒,他语气冰冷的质问道:
“柏桓,我记得你家祖孙数代都是我家领民,在众家臣、私军中你的实力并不强,也仅仅是一个家臣的身份。
但是这十多年来我对你如何?因你是封土领民出身,也算是世代与我家效力,虽没有给你太高的地位,也算是在钱财之上对得起你。
不仅每次赏赐都多给你一份,还专门为你娶妻成家立业,一向对你重视又信任,视你为手足肱骨之士,可是你为何会选择背叛我?”
说到这里,包不同接过青乙递过来的证据,更加面色铁青的质问道:“你选择背叛我也就算了,为何还要在明日早餐中投毒?为何想要害死十多年朝夕相处的兄弟伙伴?”
面对包不同的一连串质问,这名鼻青脸肿的家臣却神情恍惚,好像根本没有听到什么,迟迟没有做任何回答。
“上大夫,这事就交给我们来吧!”青乙面无表情的摇摇头,将小狐狸抱过来,“小家伙,又到施展你幻术神通的时候了。”
“啊呜”
小狐狸蓬松的尾巴轻轻摇曳,眼中五彩毫光绽放,却不像过去那么消散,而是直接射入这名家臣的眼睛。
“我也不想这样的,我也不想这样的!”被抓的家臣面色痛苦的挣扎,“谁人愿意背主弃义,可是我不得不这样啊。
两个月前我的妻子、儿女被一群神秘势力掌控,若我不配合他们的行动,妻子、儿女都要被他们残虐杀死,我是被逼的啊。”
包不同面色一变,眼神变得更加愤怒:“你是被逼的在我酒中下毒,可对方也没有逼你毒死十多年的老兄弟吧?”
此时包氏众家臣、私军听到这里一个个也露出愤恨之色,原来是自家人中出了叛徒,反而孤丘众人刚才是在救他们,很多人脸上不由露出愧疚之色。
这名家臣依旧眼神空洞道:“主公多年来对我如此信任,本来下毒之后肯定是会成功的,谁知道会遇到孤丘乙上士,竟发现了酒水之中有毒。
本来我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毒酒,准备一旦主公中毒死去就随主公殉死,却没料包星趁我不注意将那一杯酒偷走喝掉。
这样一来我反而不想死了,既然行动失败只能继续补救,我想那些刺杀主公的刺客肯定不会放弃,若是在饭菜下毒让所有人失去战斗力,配合他们杀死主公,也算是完成任务。”
包不同问到这里已没有心情继续询问下去,心情沉重的差点让身体无法站起来,多年来的心腹家臣,只因为如此理由就轻飘飘背叛了自己。
青乙想了想开口问道:“那股控制你妻子、儿女的神秘势力,你可知道究竟是什么身份?”
“神秘势力的身份?”
被掌控家臣的眼神依旧空洞,脸上却显出思索之色,很快他身子不断哆嗦起来,似乎因回想而变得很是痛苦。
他一边拼命捶着胸口,一边口中大叫道:“啊啊啊是是五通神教!”
话音未落,这名包氏家臣当即吐血三升,气绝身亡,只是说出这个名字就死去,让人难免心中顿时一惊。
“五通神教?”
青乙不仅有些茫然,他曾猜测谋害包不同的,或许是崇国,或许是黑风部、猫鬼神教,甚至有可能是邢国内部的封爵领臣,却不料是一个从未听闻过的五通神教。
“我早该想到五通神教的。”
包不同听到这个名字却露出痛恨又无奈的苦笑,他对青乙解释道,
“上士或许没听说过,五通神教原本源自大河以南的杞国,濒临管子国也算是富庶之地。
该教供奉五位邪神,自称是财神送福到处迷惑人心,因此又合称为五通神,所以才有了五通神教的名称。
十年前五通神教走出杞国沿大河两岸对外扩张,濒临大河的延津城也有许多五通神祭司传教,大肆敛取信徒供奉的财物。
当我担任延津城守之后严禁邪神崇拜,还为此捕杀了十几个暗中传教的五通神教祭司,令其十多年来不敢触犯。
没想到十多年来他们一直没有放弃报复我的机会,竟被他们从内部入手买通了我自以为忠诚无比的家臣。”
“天可测,地可量,人心却难以测算啊!”
青乙也忍不住为之感慨唏嘘,却又听到小狐狸一阵示警的叫声,显然除了内部的叛徒之外,外部还有强敌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