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不愧是天才
被对方用一种近乎杂耍的方式过了之后，让对方进了球，接着就听到对方反问他刚才说了啥。
这对于科纳特来说，百分之百就是挑衅！
于是在听到这话之后，他马上转身，伸手去掐高峥的脖子！
高峥也没闪躲，就任由对方的手掐了上来，同时还没忘摊开双手示意自己是无辜的。
贝拉尔迪本来还沉浸在高峥刚才那个充满想象力和技巧的过人中，他完全被高峥折服了——大家都是踢球的，自然知道这个动作有多难做。而贝拉尔迪自己的脚下技术一直都不算好，这让他更加佩服那些技术出色的球员。
所以看到高峥的过人，他就情不自禁的张大了嘴巴。
就在这个时候，他看见科纳特把手伸向了高峥的脖子……
他连忙上来将两个人隔开：“别冲动，别冲动，马里奥斯！”
裁判也用急促的哨音警告冲突双方。
其他人则一脸懵逼——完全没想到一场试训比赛竟然都能打出火药味……
“这……”曼德利和卡尔利诺互相对视了一眼，都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作为预备队的教练，曼德利很清楚马里奥斯·科纳特是什么人的，他总是习惯于用垃圾话来挑起对手的怒火，让对手失去冷静，落入他的陷阱。但怎么也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被高峥激怒了……
“那小子……”他们摇着头感慨，也不知道说的是高峥，还是科纳特。
郭炜也被整了个措手不及，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高峥竟然会在如此重要的试训比赛中和别人发生冲突——以他短暂的和高峥接触的时间来看，他觉得高峥不是那种喜欢惹是生非的人啊……
现在看来，或许他对高峥还是不够了解。
他皱着眉头，担心这对于高峥进入萨索洛会产生不好的影响。
看着场上的高峥，他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似乎并不担心这个问题。
郭炜就更着急了，他一时情急，甚至都忘了高峥刚刚还有一个漂亮的过人和进球呢……
※※※
当比赛重新开始之后，马里奥斯·科纳特很显然是和高峥卯上了，他对高峥的防守强度提升了一级。
郭炜在场下看到这一幕直摇头，明明可以很轻松的，却因为这小子让试训的难度都变大了……
他究竟在想什么啊！
高峥能够感受到那个黑又硬给他造成的压力，让他没心思去考虑其他的事情，只能全身心投入到比赛中，尤其是对足球的控制上。
对于已经远离这种赛场一年多的高峥来说，这样的感觉并没有让他畏惧，反而有些兴奋，刺激的仿佛在钢丝绳上跳舞。
他迅速将脚下的足球拉了回来，堪堪躲过黑又硬伸来的脚，但紧接着黑又硬的另外一只脚又扫了过来。
高峥只得踩着足球来了一个马赛回旋，这才闪开了对方。
“马赛回旋！”场边的曼德利发出了一声惊叹，看着这么一个大个子如此随便做出这个动作，他觉得有点违和——不是说大个子就不能做这种动作，而是做得这么漂亮的实在少见。
虽然高峥个子很高，但当他做动作的时候，在他身上却看不出一点不协调的迹象。而且明明是在科纳特的凶猛逼抢下，他却还能做的这么游刃有余，看起来轻松写意……难怪这小子能在AC米兰那么多备受瞩目的新星中脱颖而出呢！
这场试训比赛已经变成了高峥的独角戏，大家都把目光集中在他身上，随时准备看他又拿出了什么让人拍案叫绝的表现来。
其他两个和高峥一起来试训的人彻底沦为了配角。
尽管在比赛中高峥还是表现出了体能和力量不足的缺点，但他的球感和技术明显高出其他人一截，这还是有一年空白期的情况，要是他一直在AC米兰训练踢球，谁知道现在的他能够达到什么高度呢？
到最后曼德利不得不感慨，天才就是天才。
于是另外的疑问就浮出了脑海——这么天才的球员，AC米兰当初为什么要放走他呢？他离开AC米兰之后又为什么没有去其他球队，而直接消失了一年呢？
※※※
虽然说第一场试训比赛的表现并不能决定每个参加试训的球员最终命运，但高峥已经凭借他出色的表现，赢得了萨索洛教练们的青睐。
郭炜在场边看到后面，心也放宽了许多。虽然一开始有些波折，但现在看，结果应该是好的。
比赛结束之后，教练并没有对这三个人在这场比赛中表现给出任何评价，只是告诉三个参加试训比赛的球员，下午正常随队训练。
试训这就算是正式开始了。
所谓试训，就是跟着球队一起训练一段时间，在这个过程中，方便教练观察试训球员的综合素质。而对于试训球员本人来说，这也是一个考察该俱乐部各方面的好机会。
到最后一定是双方都互相认可了，才可能达成协议。
俱乐部挑人，球员也挑俱乐部呢。
比赛结束之后，贝拉尔迪专门找到了高峥：“你好厉害，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高峥，你呢？”
“我叫贝拉尔迪！多梅尼克·贝拉尔迪。”贝拉尔迪伸出手和高峥握了握，然后兴奋地说：“你的表现真好，我想你肯定能够在试训结束之后留在我们队的！”
“承你吉言。”高峥表现的比较平静，反而还没有贝拉尔迪兴奋。
贝拉尔迪左右看了看，然后压低声音对高峥说：“你过科纳特的那个球真漂亮……我早就想看到他吃瘪了！不过你也真够大胆的，科纳特不是警告过你吗？”
高峥笑了：“他说不让我玩就不玩啊？我和他是对手，我干嘛要听他的？”
贝拉尔迪仔细一想，好像真是这样的，于是他挠了挠头。
高峥看到他那张稚嫩的脸问：“贝拉尔迪你多大了？”
“我吗？我马上满十七岁了。”
“十七岁就在预备队了啊……”高峥想到了自己，他不确定这么早就被调上预备队对眼前这个小孩子是否是好事。
“我就是跟着预备队训练，比赛……还没代表预备队参加过正式比赛呢。”
“嗯，加油。但要小心别受伤。”
高峥拍了拍贝拉尔迪，便和他再见了，郭炜在一边等着他呢。
“看来你已经交上了朋友。”郭炜笑着对高峥说，他觉得这是一个好迹象。
高峥回头看了贝拉尔迪一眼，笑了笑，没说话。
“但我有一个疑问，小高。你干嘛要去激怒那个黑大个？你看接下来他对你防的多严……”
“我故意的啊，郭叔。”
“诶？故意？为什么啊？”郭炜不能理解。
“我就是要激怒他，然后看看我能能不能应付得了他。”高峥笑着解释。
郭炜却听呆了：“你这是在玩儿火啊！你就不怕他气昏了头，把你弄伤？”
高峥摊开手：“这只是一场预备队的比赛，郭叔。以后我肯定要踢真正的职业比赛，难道我也给那些对手说，我受过伤，让他们脚下留情？我就是想要看看，我到底有没有资格踢职业足球。”
面对高峥的这个解释，郭炜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太狂？太异想天开？还是其他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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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那个权威的结论
就这样，高峥在萨索洛开始了他的试训。
每天早上郭炜开车把他送到训练场来，然后自己去处理在萨索洛的生意。
中午不用他管，高峥在萨索洛训练场的餐厅吃饭。
午休之后，下午继续训练。
下午训练结束，郭炜在训练场外等他，接上他回摩德纳的酒店，吃饭，睡觉休息。
一天就这么结束了。
高峥心无旁骛，完全投入到了试训中。他已经有一年多没有感受到这种职业球队的训练了——尽管老头儿在他临走的时候给他安排了半个多月的特殊训练，但老头儿毕竟是教小孩子踢球的，训练强度和方法都与职业球队的训练完全不同。
久违的感觉让高峥整个人都活了过来，他再次确定，果然还是这里更适合自己。
从六岁开始接触足球训练，到现在十三年，都在和足球打交道，一直在训练、比赛。除了踢球，他什么都不会，除了足球，他一无是处。
不继续踢球还能做什么呢？
现在让他再回到在老头儿那儿混日子的生活，他可不乐意。
其实他从来都没想过要放弃走职业足球这条路吧，要不是米兰实验室给他下的“死刑”判决，他就算不在AC米兰踢球，应该也会再找一支球队的，他根本不会回国。
但就是那个判决，让他内心始终有一个怀疑的声音，在不断反问他：我真的可以继续走这条路吗？我真的真的没问题吗？
他不知道，就算他已经在萨索洛训练好几天了，他也无法给出答案。
米兰实验室的判决就好像是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炸的炸弹，在这个炸弹的影响下，他的生活、心态全都发生了变化，变得一团糟。
※※※
高峥在训练中的表现很突出，尽管试训还没有完成，但也让曼德利下了决心，要让俱乐部将高峥留下来。尽管他现在的身体还不是很好，体能和力量都还差点，但曼德利相信只要给高峥时间，以他的天赋肯定会练回来的。
他将这个决定上报给了俱乐部的体育主管涅里奥·博纳托。
当他敲开博纳托办公室的时候，有些意外的发现俱乐部老板乔治奥·斯昆齐正坐在博纳托的办公室里。
“呃……主席先生您好。”曼德利连忙先向斯昆齐打招呼。
“帕罗，见到你真高兴。”斯昆齐站起来主动向曼德利伸出了手。
曼德利受宠若惊地递上手去。
两人握过之后，博纳托才问曼德利：“有什么事儿吗，帕罗？”
“是这样的，最近有三名球员在我们球队中试训，其中一个表现突出，我想把他签下来，所以来找你。”曼德利将与高峥有关的报告递了上去。
博纳托低头看起了报告，斯昆齐则找曼德利关心起了青训的情况：“青训营的小伙子们怎么样？”
老板关心青训是很正常的，因为萨索洛是一支小球队，主要靠的就是青训的力量，他们买的也基本上都是年轻球员——这几年俱乐部最高的年投入不过三十五万欧元，将更多的资金投入到了年轻球员身上，希望他们仅造成数，成为球队的栋梁。
和同样重视青训的乌迪内斯不同，萨索洛更注重意大利本土化，他们招收的年轻球员基本上都是意大利本土球员。
这当然也有萨索洛没钱养一个全球球探队伍的原因在里面，但他们俱乐部文化更重视本国球员确实是事实。
“都挺好的，先生。”
“那个贝拉尔迪呢？”
“他被调上了预备队，但主要是跟着训练，比赛还是回U17。”
斯昆齐对曼德利的回答不是很满意：“为什么不让他直接在预备队比赛？他的能力应该已经达到了吧？”
“实际上……呃，这是多重因素共同作用的……”曼德利斟酌着用词。他知道斯昆齐很喜欢贝拉尔迪这个年轻人，或许因为这个小伙子身上有传奇的故事，媒体们喜欢，球迷喜欢，老板也喜欢。
实际上贝拉尔迪在十五岁之前一直没有接受过专业的足球训练，他是在摩德纳的大学找哥哥，踢了一场五人制比赛，才被推荐来萨索托试训的。
试训的结果自然是惊艳全场，于是他就留在了萨索托，成为了梯队一员。
他的成长速度惊人，现在已经是萨索托最出名的希望之星了。
但曼德利还是认为贝拉尔迪并没有达到预备队比赛的要求，毕竟他的基本功还是有些糟糕，当然也不怪他，谁让他直到十五岁才开始接受真正的足球训练呢？而基本功又不是靠一两年训练就能够补上来的，他需要时间。
萨索洛的老板斯昆齐显然没那么有耐心，他摇头：“我认为可以给这个孩子在预备队一点机会，我不要求他打上所有比赛，但也不能把他调上来训练了一个赛季却连一次出场机会都没有吧？我想，如果他在训练中表现出色，那么预备队出场就可以作为对他的奖励……”
作为俱乐部老板，他说什么，曼德利都只能听着。在这家小俱乐部里，斯昆齐可谓一言九鼎的人物。从他2004年投资购入俱乐部之后，他给这家名不见经传的小俱乐部带来了新生和希望，他们从丙二联赛升级到了丙一联赛，现在又在乙级联赛，这位老板得到了所有萨索洛球迷的爱戴和欢迎，他在这里的声望无人能及，他的意见没人敢反对。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低头看报告的博纳托突然低呼了一声，成功帮曼德利解了围。
“是那个高？”他抬起头来问。
曼德利连忙点头：“是那个高。”
斯昆齐却听得一头雾水：“什么高？”
“高峥，曾经在AC米兰青训营里训练，获得过U16的最佳球员……”博纳托解释道。
“是他？”
让曼德利和博纳托都很意外的是，他们的老板竟然一下子就知道了是谁。
“你们打算签约的人就是那个高峥？”
曼德利点了点头，连忙给老板介绍起来，他知道老板对青年球员情有独钟。
“高在我们这里试训了快一周，他的表现非常不错，确实是当年AC米兰的天才球员。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和AC米兰没有续约……我觉得我们可以签下来，也算是捡了个漏吧，哈……”
曼德利的笑声很快就戛然而止，因为他看见老板脸上的表情很严肃。
“那你知道AC米兰为什么没和他续约吗，帕罗？”
曼德利偷偷瞥了博纳托一眼，博纳托朝他做了一个“我也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儿”的表情和动作。
“呃，不知道……”
“因为米兰实验室综合高的身体数据，认为他的身体已经不能再做一个职业球员。”斯昆齐非常严肃地说。
这个消息让曼德利和博纳托两个人都非常吃惊，他们目瞪口呆地看着俱乐部主席斯昆齐。
第十六章 米兰死忠
“这……我们怎么不知道？”曼德利再次和博纳托对视了一眼，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光你们不知道，恐怕知道这个事情的人也不超过五个。”斯昆齐比了一个巴掌。“这是AC米兰内部的事情，当时没有任何媒体报道过，米兰实验室也没把这事儿往外说，当然谁都不知道。”
曼德利和博纳托看着老板，心想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斯昆齐当然知道他们的疑问，笑了起来：“我自然有内部消息渠道。”
两个人倒是没怀疑。斯昆齐身为萨索洛俱乐部的老板，和AC米兰的管理层之间有什么更亲密的关系也是正常的，更不要说这位老板还是出了名的AC米兰死忠……
他身为萨索洛老板，用的却是AC米兰的手机壳，而不是自己俱乐部的，由此可见AC米兰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了。
“实际上我也是上个月才听到这个高的，是米兰青训主管加利告诉我的。这个人啊在AC米兰青年队的时候受过一次非常严重的伤，休息了一年多。复出之后又反复伤了两次，虽然并不是很重，但却让他有变成玻璃人的迹象。正是基于此，米兰实验室对他的身体状况做了一个全面的分析，最后得出了权威的结论，那就是这个人不适合继续从事激烈的职业足球。所以他们不仅没有和高签职业合同，反而提前半年和他解了约。现在你们明白为什么他会跑到我们这里来了吧？如果不是因为他踢不了职业足球，哪还轮到我们？你们以为意甲那些俱乐部的球探是吃素的？”
老板斯昆齐说完之后，曼德利和博纳托两个人不做声了。
这确实解释了曼德利心中的疑问——这么天才的球员，AC米兰当初为什么要放走他，他离开AC米兰之后为什么又没有去其他球队，而是直接消失了一年。
所以现在他来萨索洛试训，是在一年之后不甘心，还想要再为自己的前途挣扎一次？
但曼德利又想起了高峥在第一场比赛和试训中的表现，他真的很难接受如此具有天赋的球员，竟然是个“废人”的现实。
可以想到这毕竟是米兰实验室做出的判断，而米兰实验室在这方面可是权威，他心里就又有点拿不准了。
他想还是和老板争取一下，赌一把呢？
但他还没开口呢，斯昆齐就为这件事情做了最终决定：“签约高的事情就不用再考虑了，我是不会同意的。我们犯不着为了一个肯定会失败的人付出时间、金钱和精力。我们是小俱乐部，每一个子儿都要用到关键的地方。与其考虑那个中国天才，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把贝拉尔迪提高到可以为预备队出战的地步吧？”
他还惦记着贝拉尔迪这个真正的少年天才呢。
乔治奥·斯昆齐是俱乐部的老板、主席，可以说俱乐部上上下下所有人，都是他花钱养的，他在这里说的话，就是圣旨，也就是萨索洛俱乐部的意志。
曼德利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敢把自己内心的打算说出来。
在听了高峥离开AC米兰的内情之后，他也对高峥的未来前途有个疑虑，内心不是那么肯定了。
俱乐部体育主管博纳托听了老板的话之后，将报告还给了曼德利，然后对他说：“嗯，我们不能和他签约。”
※※※
曼德利从博纳托的办公室里出来，朝训练场走去。
途中他遇到了一线队的助理教练卡尔利诺，作为把贝拉尔迪推荐进萨索洛的人，他也很关心球队的青训工作，因为他很清楚，萨索洛的青训就是萨索洛一线队的命脉。
“嗨，帕罗，怎么样？涅里奥同意了吧？我给你说，以他的眼光，他要是还看不明白高的潜力，那他就是瞎了眼……怎么了？”滔滔不绝的卡尔利诺终于意识到眼前的人不太对劲，曼德利脸上毫无笑容，反而皱着眉头。
“老板否决了我的建议。”曼德利说道。
“谁否决了？你是去找体育主管的，关咱们老板什么事儿啊？”
“斯昆齐先生当时在博纳托的办公室里。”
“老板为什么要否决这事儿啊？”卡尔利诺怎么也想不明白。
曼德利叹了口气，把刚才在博纳托办公室里斯昆齐讲的那些东西又重复了一遍。
听完曼德利转述的内容之后，卡尔利诺也皱起了眉头，但他皱眉头的原因却不一样。
“主席先生为什么这么相信米兰实验室的结论？”
“咱们主席是红黑军团的死忠嘛，你忘了？”
卡尔利诺愣了一下——他刚才确实把这茬给忘记了。
“难道真的就这样算了？”他还是有点不甘心。
“要不然还能怎么样？如果要和高签约，最后是不是得老板花钱？如果老板不同意，那肯定签不了约。”曼德利摊开双手。
“就不能说服老板吗？这几年米兰实验室也不是没出过错的……”
曼德利看着卡尔利诺：“你可以去试试说服他，他现在应该还在博纳托的办公室里呢。”
卡尔利诺考虑了一番，从曼德利手中要过有关高峥的报告，转身向那幢楼走去了。
不过很快曼德利就看到了垂头丧气的卡尔利诺。
“绝对没有商量的余地，他对高似乎很不看好……真是见鬼了。”
曼德利对这个结果一点也不意外，因为斯昆齐先生从来都不是那种好说话的人啊。
两人对视一眼，知道高峥和他们是彻底无缘了，只能齐齐叹了口气。
※※※
在酒店房间里，郭炜正在给高峥打气：“明天就是试训的最后一天了，我记得还有一场比赛吧？要加油啊！”
高峥点点头。
“不过这次你可别再挑衅对手了，顺顺利利打完这场比赛，别出什么幺蛾子。以你在试训中的表现，签约肯定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啦。”郭炜又叮嘱道。
高峥继续点头：“我知道了，郭叔。”
“唉，要不是时差，真想现在就给你杨指导打个电话，给他分享一下这个好消息……”郭炜叹了口气。现在是意大利的晚上，中国国内和这边有七个小时的时差，意大利的晚上那边基本上就是凌晨了，打电话过去是不现实的。
高峥却笑了：“这还八字没一撇呢，等真的签约了再给他打电话吧。”
“也是，给他个惊喜！”郭炜想到老杨被吓一跳的样子，就忍不住笑了起来。“那早点休息吧，小高。明天用你最好的状态来踢这场比赛。”
“放心吧，郭叔。”高峥自信地竖起了大拇指，经过这一周的训练，他感觉自己的身体状况比初来萨索洛时要好得多，同时他也找到了当年在AC米兰青训营踢球时的感觉。他有信心肯定会比上一场比赛表现得更好，为这次试训画上一个完满的句号。
带着这样的自信，他很快进入了梦乡。
第十七章 权威错了呢？
高峥能够感觉到他今天的状态真的是很好，他在球场上尽情挥洒着他的天赋，把其他人——不管是对手还是队友——都变成了他的配角。
而这一次也没出现科纳特和他互相挑衅的事情了。
经过一周的训练，预备队的球员们都认可了高峥的能力，认为高峥在试训结束之后肯定会成为他们的队友。既然如此，那就没必要搞得火药味太浓了。
所以如果从考察球员的角度来说，这最后一场比赛重要性并不高。
更像是一场表演。
高峥就在这场秀中尽情展示着他的能力。
他进球、助攻、奉献出充满想象力的技巧。
这场比赛和他是对手的贝拉尔迪看的眼冒星星，要不是众目睽睽下，他真想给高峥欢呼了。
郭炜一直站在旁边为高峥的每一次精彩表现叫好，同时还暗中观察萨索洛的教练。
初试的两位教练今天依然站在场边，但让郭炜有些奇怪的是，比赛中高峥只要有出色的表现，两位教练就要皱眉头……
这是什么意思？
郭炜有些搞不懂了。难道他这个多年不看球的老球迷已经跟不上时代了，看不懂现代足球对球员的新要求了？
教练们的表情让本来对高峥签约萨索洛十拿九稳的郭炜，有些担心起来。
郭炜哪知道教练们的心思，皱眉不是因为高峥表现不好，而是因为高峥表现太好了啊……
明明是很有天赋和潜力的年轻球员，却因为米兰实验室的“权威”认定，而不能签下来。他们又知道高峥表现这么好是为什么，他一定在憧憬着加入萨索洛吧？
但可惜，在知道内情的教练们眼中，高峥不过是在做无用功。
所以高峥表现越好，他们就越难受。
就在比赛快要结束的时候，两位教练身边多了一个人。
“我是来做反派的。”体育主管涅里奥·博纳托面无表情地站在两人中间。
曼德利听到这话叹了口气，但另外一边的卡尔利诺却笑了一声。
另外两人都看向他。
“我现在倒希望米兰实验室说得是对的了。”卡尔利诺哂笑道。“省得日后高踢出来了，我们萨索洛到那时沦为真正的反派，被人嘲笑。”
曼德利张开嘴，还是什么都没说。
而博纳托依然板着脸，毫无表情。
※※※
比赛很快结束，高峥成为了全场关注的焦点，就连两个和他一起来试训的同伴也都把目光投向了高峥。谁都看得出来，高峥全场最佳，他肯定会留在这支球队。想必接下来就是俱乐部宣布和他签约了……
果然，高峥被预备队的主教练曼德利招手叫去了场边。
高峥晃晃悠悠跑了过去。
除了教练之外，他还看到了一个表情严肃的陌生人。
“这是俱乐部的体育主管博纳托先生。”曼德利介绍道。
“先生好。”高峥笑着给对方打招呼。
面对保持笑容的高峥，博纳托则不苟言笑地轻轻点了点头。
郭炜端着手机凑了上来，他想要用视频记下这值得纪念的时刻，回去拿给老杨看，让他也高兴高兴。
就在他按下录制键之后，他听到那个体育主管用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声音说道：“高，我很抱歉的通知你，我们不能和你签约。”
郭炜把目光从手机屏幕上移开，看向了博纳托，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光是他，在场的其他球员也全都集体愣住了。
高峥的这笑容凝固在了脸上，大约有一秒钟，他微微皱眉，随后继续保持着礼貌的微笑问：“不好意思，先生？”
“萨索洛俱乐部没法和你签约，很遗憾，但你可以去其他俱乐部……”
在博纳托重复这番话的时候，曼德利在旁边低着头，他觉得很难堪，但不是自己，而是替高峥觉得难堪，简直一秒钟都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
“为什么？”高峥脸上依然挂着笑容，但他此时的笑和刚才的笑完全不同，在卡尔利诺看来，高峥笑得有些……凶狠。他有一种错觉，如果博纳托的答案不合这小子的意，他下一秒恐怕就要让博纳托瞧瞧颜色了……
看着这位年轻人脸上的笑容，博纳托这个老油条也第一次觉得有些HOLD不住，他努力保持着冷面风格：“你从AC米兰离开的原因，应该比我们更清楚吧？”
闻言高峥将一只手举了起来，博纳托下意识想要躲——他以为高峥要动手揍他呢……
但高峥却只是将手扣在了自己的头顶，然后低头挠了挠头发。
“原来是因为这个啊……没错，也只能是因为这个了……”
在高峥说这话的时候，他面前的几个人都听到了笑声——他是笑着说的。
果然，当高峥再次抬起头的时候，脸上依然挂着笑容，他笑着反问：“你们就这么相信米兰实验室的结论？”
“他们是权威……”博纳托微微收起了下颌，这是感到危险的本能动作。
“那万一是他们错了呢？是权威错了呢？”高峥盯着博纳托反问，脸上依然有笑容。
面对这个年轻人的直视，博纳托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卡尔利诺在旁边一点要为博安托解围的意思都没有，反而无声的撇嘴笑了一下。
还是曼德利出来给博纳托解围，他劝道：“高，这个……我们其实都很欣赏你的天赋，你不用这样……”
他话没说完，就看到高峥脱下了身上的绿黑相间的萨索洛球衣。
“萨索洛什么时候成了AC米兰的卫星俱乐部？”说完，高峥将手上的萨索洛球衣扔在了地上，转身拽走了郭炜。
“我们走，郭叔。”
高峥最后的举动引起了场上的一阵骚动，贝拉尔迪试图叫住高峥，但高峥对他的呼唤毫无回应，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训练场。
等他走远了，一直板着脸的博纳托才长出了口气：“见鬼，这反派……真他妈难做！”
曼德利俯身捡起了被高峥扔在地上的球衣，他喃喃道：“万一我们错了呢……”
“别想了，帕罗，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诶，卢西亚诺去哪儿了？”博纳托这才注意到他身边的卡尔利诺人不见了。
※※※
“这都什么事儿啊……”被高峥拽出来的郭炜一边抱怨，一边查看手机上的录像视频——他刚才被吓得忘了停止录像，结果就把那一段全过程都录进了手机里。
录像中，高峥正在质问博纳托：“那万一是他们错了呢？是权威错了呢？”
他打算删掉这段视频。
但高峥阻止了他：“别删，郭叔。”
郭炜的手都快碰到删除键，还是停了下来问：“为什么？这可不是什么值得纪念的事情……”
“‘萨索洛拒绝了未来的超级巨星’，多有纪念意义的一幕啊。把它传给我。”高峥扬了扬自己的手机。
“你都被人家拒绝了，试训失败了，还有心思开玩笑……”郭炜摇头道。
“我没开玩笑，郭叔。我是认真的，萨索洛必将为他们今天的决定感到后悔。”
郭炜听出了高峥话里的意思：“你还要继续？”
“我说了混不好不回去的。我想踢球，我也只会踢球。”高峥很认真地对郭炜说。“所以郭叔我想找你借点钱，不要多，够我在这里坚持到签证到期为止。”
他的签证在意大利的停留时间为一个月，已经用掉了一周，也就是说高峥还要在三周时间里为自己的前途努把力。
“等我成为了职业球员，我很快就会还你钱的，郭叔。”
看着高峥认真的样子，郭炜恍惚间仿佛看到了走的那天，在车上对他说他要出人头地，然后让全世界都知道杨指导是他教练的情景，当时的高峥也这么认真。
想到这里，郭炜说：“我不会借你钱的，小高。”
在高峥惊讶的目光中，他继续说：“我陪你一起去。”
“郭叔你的生意……”
“我都当老板了，还要成天盯着生意，这老板当着还有什么意思？”郭炜哼道。
高峥笑了：“谢谢郭叔。”
“客气什么啊……”相处了一周，两人也有些感情了。
“那走吧。”郭炜拉开车门，“接下来我们去哪儿？”
高峥卡壳了，因为他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去哪儿……
“我记得就在我们住的地方就有家俱乐部，摩德纳。”他想了想说道。
“那就去那儿！”郭炜马上就要动身，时间紧迫啊。
但就在此时，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我想劝你们去热那亚试试。”
两人一回头，看到了萨索洛一线队的助理教练卢西亚诺·卡尔利诺，他正面带微笑地看着两个人。
“我还以为是你们改变主意了呢……”郭炜哼道，因为拒绝了高峥，他现在对萨索洛这家俱乐部印象很不好。
卡尔利诺看着高峥：“就算我们改变了主意，我想高恐怕也是不会再回头的吧？”
高峥也笑着说：“当然。”
“我就知道。”卡尔利诺从口袋中摸出了一张名片，然后上面写下了一串数字。
“我在桑普多利亚有一个朋友，卢西亚诺·布鲁尼，他现在在桑普多利亚的预备队当主教练。这是我的名片，这个是他的电话，就说是我推荐的，他一定会给你一次试训的机会。但能不能打动他，那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
高峥接过了名片端详着：“我怎么知道桑普多利亚不会以同样的理由拒绝我？”
“我也不知道，你只能去试试看。”
“好吧，不管怎么说……谢谢你。”高峥收起了名片。
“不客气。”卡尔利诺微笑道。“你说得对，高，权威是会犯错的，没有什么是注定好了的。祝你好运。”
说完他走了。
“这个教练还有点意思……”郭炜感慨道。
高峥却拉开车门坐了进去：“走啦，去热那亚！”
第十八章 桑普多利亚预备队
在位于博里亚斯科半山腰的格罗亚诺·穆格奈尼训练基地里，高峥和郭炜终于见到了卢西亚诺·卡尔利诺的朋友卢西亚诺·布鲁尼。
布鲁尼也在打量着高峥。
身高很高，但看得出来不算强壮，和卡尔利诺那家伙在电话里说得一样。
“我听卡尔利诺说了，他要我给你一次试训的机会。这不是问题，但能否留在这里，就得看你自己了。”
高峥点头表示自己清楚。
“行，那明天来直接参加训练吧。”
“咦，不用比赛？”高峥有些意外。
“比什么？为了你一个人我还要打乱训练安排？不可能的，跟着训练就行了，该有比赛的自然会有。”布鲁尼摆摆手。
告别布鲁尼，两人开车下车时，郭炜还在和高峥说这个教练：“感觉对你不是很重视呢……”
高峥看着车窗外的波光粼粼的热那亚湾：“现在的我也谈不上被人重视吧？”
“但我以为拿着那个教练的名片找上门，多少会有些额外的照顾呢……”
“想多了，郭叔。我只希望当我花了一周时间训练，最后不要又因为那个理由被淘汰就好了，否则浪费了时间，多划不来。”
郭炜闻言叹了口气，不再说话了。
※※※
桑普多利亚的穆格奈尼训练基地在位于热那亚市东部的小镇博里亚斯科的山上。高峥和郭炜也就没有回热那亚去休息，而是就在博里亚斯科找了个旅馆住下来，这样每天训练也方便。
两个人找好了旅馆，就在旅馆附近随便找了家餐厅吃晚饭。
吃饭时郭炜想起来一件事情：“按理说今天就是最终结果的日子了，你杨指导肯定在等这个结果，今天已经晚了，但我明天肯定要给他打电话联系的，到时候怎么说？”
高峥一边吃东西一边说：“实话实说呗，他要是不相信，你就把那个录像视频发给他。”
他说的轻描淡写，郭炜却有些坐不住：“这么大的事情，你就不想好好和你杨指导说说？”
“有啥好说的？老头儿知道我的情况。”高峥满不在乎。
“好吧……”郭炜想到了当初在告别时这师徒俩的表现，觉得现在倒也正常。“足球上我现在已经跟不上时代了，试训时我也帮不上你什么忙，你自己加油吧。”
“这话说得，郭叔，你已经帮了我很大的忙了，要不是你。我今天应该已经准备回国了，那才真是灰溜溜滚回家呢。”高峥抬起头，擦了擦嘴，看着郭炜说。
※※※
第二天，当郭炜把高峥送到桑普多利亚训练场基地的时候，看着高峥一个人走进那幢楼，他还有些依依不舍，站在外面看了好一会儿，没看到高峥被人从里面赶出来，这才驱车又回到了山下的旅馆里。
回到旅馆的他拿出笔记本电脑，开始处理生意上的事情。
但他总是会分心抽离出来，抬头通过窗户望向不远处的那座小山，在山腰位置依稀能够看到穆格奈尼训练中心。
不知道高峥在那儿训练的怎么样，和新队友们相处是否还算融洽，教练对他如何……
※※※
在穆格奈尼训练中心的预备队更衣室里，预备队主教练布鲁尼正在给他的球员介绍新队友。
“他是你们的临时性队友，在未来一周时间里，他都要和你们在一起训练。”
对于这种“临时队友”，大家都很清楚是来干什么的。
试训也不是什么陌生的事情。
但今天队伍中却有人惊呼了起来：“高？”
这一声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包括高峥的，他愣愣地看着呼喊他的人。
预备队主教练布鲁尼也很奇怪：“阿尔贝托，你认识他？”
被点到名字的阿尔贝托·马西站了出来，点头道：“嗯，以前还和他交过手呢。”
高峥更奇怪了，哥们儿我认识你吗？
马西继续解释道：“我以前在桑普多利亚少年队的时候，和高所在的AC米兰少年队交过手，U16那届。”
说到U16，那是高峥表现最好的一个赛季，他们打遍全国无敌手，肯定也和桑普多利亚U16交过手，说不定还真是和眼前这位交锋过呢。
马西看着一脸疑惑的高峥，笑道：“你在那场比赛我给我们的后防线制造了无穷无尽的麻烦，你打进了四个球。而我是防你的那个队长。”
尽管高峥仍然没想到来当年防他的桑普多利亚队长是谁，但他还是做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哦——是你啊！”
“你想起来了？”
“呃……没有。”高峥挠挠头。
马西对此不以为意，笑道：“记不起来也很正常，但我却对你印象很深。因为你那时一个人就摧毁了我们全队，开场二十五分钟你就进了四个球，把我们全都打懵了！”
听着马西的讲述，其他桑普多利亚预备队的球员看向高峥的表情都发生了变化。
“没想到你现在会来到我们这里，这中间发生了什么？”
“呃。”高峥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我和AC米兰解约了。”
“解约？为什么？”马西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这个说来就话长了……”不是高峥不愿意说，而是确实说来话长。
预备队主教练布鲁尼咳嗽了一声：“好了，要聊以后慢慢聊。既然马西你认识高，那就好办了，你带他认识一下队友，然后准备训练吧！”
※※※
主教练一走，阿尔贝托·马西就用一种很隆重的方式将高峥介绍给了全体队友：“我给大家介绍一下，高！高峥！以前是AC米兰青年队的，曾经拿过U16的最佳球员，可厉害啦！”
“咦？”高峥完全没想到马西竟然会这么把他介绍给其他人。
“好了，现在你可以说说你是怎么来这里的了吧？”马西说完好奇地问道，他确实没搞明白这个问题。从小高峥在他心中留下的印象是非常深刻的，他到现在都还记得高峥用一脚漂亮的凌空抽射打进他第四个球之后，被队友们众星捧月般簇拥在最里面的一幕。
这一幕马西永远都忘不掉。
AC米兰青年队名气虽然比不上隔壁的国际米兰青年队，但也集中了不少优秀的天才球员，但在这支天才云集的球队里，高峥才是最闪耀的那一个，就像是王冠上正中最大最夺目的那颗宝石。
当时他在桑普多利亚少年队是队长，主力中后卫，属于从小被人看好，称赞到大的天才。在桑普多利亚各级梯队里都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人。
但以他这样的天才，在遇到高峥的时候，却毫无抵抗能力，被他在二十五分钟内连下四城，心态都差点被打崩。
“其实也没什么，我后来受了一次严重的伤病，AC米兰觉得我没发展前途了，就和我解约了。”高峥简单一句话概括了他和AC米兰的恩怨情仇。
听说是因为受伤，大家的好奇和困惑就都烟消云散了——伤病对于任何一个运动员来说都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很多少年天才也基本上都是栽在了伤病上。
问出问题的马西没想到高峥背后还有这么一段故事，他有些愧疚，自己这是当众揭了高峥的伤疤啊……
高峥摊开手：“其实也没啥，我回国休息了一年，还是有点不甘心，就回来到处试训了呗，还是想回来踢球。”
“回来好回来好……”马西除了重复这句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年少时所遇到的大魔王一样的人物，如今竟然就这么站在自己身边，但无论是身份还是原因都让人唏嘘。
高峥注意到了马西的异样，他拍了拍对方肩膀：“你还没给我介绍队友呢！”
“哦哦，对，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科斯蒂西奇，内纳德·科斯蒂西奇……”
第十九章 金字塔和沙漠
当阿尔贝托·马西称赞高峥的时候，更衣室里并不是所有预备队球员都认可高峥的。他们只是碍于面子，不能直接把不以为然表现出来——毕竟人高峥也没惹到他们，就是来试训的，一周之后谁知道还能不能留在球队里呢，犯不着得罪。
尤其是在听到高峥只是在U16的时候拿过荣誉，不少人就更是没把高峥放在心上了。
他们这批基本上都是十八岁、十九岁的球员，谁不是从U15、U16一路杀过来的？
在少年时谁不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
但能够走到现在却非常不容易，并不是说你少年时代表现好，现在就理应在这里。他们这一路走来，看到了不知道多少同行人掉队的情况，有些人的天赋甚至还在他们之上……
那又怎么样呢？
职业足球是个典型的金字塔结构，最顶尖的球员都在塔尖，顶级联赛的职业球员在金字塔中部，广大次级联赛、更低级别联赛，甚至其他二三流联赛的职业球员就全都在底部了，但好歹还在地面上，还能被人看见。
至于他们这些签了职业合同，但却还没办法打上一线队比赛的准职业球员，只不过是金字塔的地基而已，在地底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天日。
从少年队一直到青年队，无数投身足球，却又被淘汰出局的失败者就是这金字塔周遭广袤无垠的沙漠里的沙子。
浩如星海，数都数不清。
从足球这个项目本身来说，这些人的牺牲是有意义的，正是他们的存在，才孕育出了职业足球这个庞然大物。没有了世界各地各级青少年足球培养体系的支撑，没有数以亿计喜欢足球的孩子们投身进这个体系，世界第一运动就是个笑话。
但从个体来说，每一个倒在沙漠里化为砂砾的失败者都是悲哀的。他们中有人是咎由自取，有人则是天妒英才，还有的人花了好多年才发现原来自己不是吃这碗饭的料。
他们在这一行里所付出的青春时光、健康身体就这么白白打了水漂。
值得吗？
如果有人这么问他们，他们也许会笑着回答：“我喜欢足球，我无怨无悔。”
但这是实话吗？
不过就算不是实话，就算后悔了、不甘心又能怎么样？
这就是现实，现实就是这么残酷。金字塔尖永远只有那么点人，数都数不清的砂砾组成的沙漠才是常态。
桑普多利亚预备队这些球员都是见惯了优胜劣汰的人，就算有什么恻隐之心，现在基本上也都被磨平了，与其同情别人，还不如想想怎么在这竞争激烈的世界中出人头地呢。
高峥对于队友们的心思不了解，对他们不咸不淡的态度完全没放在心上。
他刚刚经历了人生的大转折，从AC米兰离开之后的日子都还历历在目。
当他还在AC米兰不断“为国争光”的时候，无论是媒体还是球迷，几乎都把他吹上了天。而当他被AC米兰解约，被曝出在业余球场上踢野球之后，网络上把他骂得有多难听他也不是不知道。
经历了这样的大起大落之后，他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成王败寇，不想被万人唾骂，那就别输。
更衣室关系能处就处，不能处，处的太难那就别处了，用实力说话吧。
和他在国内踢野球时一样，让他配合那些给他钱的金主们合影什么的，他没二话，非常配合，要什么姿势摆什么姿势。但要让他陪酒吃饭，出席什么商务场合，那就算了，他是卖艺的，不是卖菊花的。
※※※
上午的训练就是很常规的训练，高峥并没有在训练中展现出当年让他拿到U16最佳球员的天赋，倒是暴露出了身体素质不好的缺点。
这也让那些临时队友们对高峥更加不以为然了。
只有马西抽空会鼓励高峥：“加油，别着急，慢慢来……”
他知道高峥有一年的空白期，所以身体上还不是很适应也实属正常。
尽管当年他被高峥打得有了心理阴影，可现在他却比谁都希望高峥能够重新振作起来。
这或许是出于一种很微妙的心理——能把我吓破胆的人怎么能够这么弱呢？如果我被这样的人击败了，那我算什么？
对于马西的关心，高峥报以微笑和谢意，但他自己其实并不怎么着急。他很清楚自己的问题在哪儿，身体素质这东西着急也没用，只能慢慢练，慢慢积累。
下午的训练，布鲁尼在最后安排了一场五对五的比赛，全队五人一组分成了四支球队，在一个大小约等于禁区的场地里进行比赛，球门被换成了专门的小球门，由门将把守。
为了增加趣味性和竞争性，规定丢了球的一方不仅全队要被罚做俯卧撑，还要被换下来，让其他球队上去。
年轻人最喜欢的就是这种具有竞争性的游戏了，谁都想要连庄，谁也不希望自己的球队没踢多久就被踢了下来。虽然没有任何物质奖励，但大家都默认能够长时间留在球场上就是一种莫大的奖励，就像是座金光闪闪的奖杯，吸引着每个人去追逐。
于是个个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高峥虽然是临时队友，但也被分在了一队，不过他没有和马西在一起。
为此马西还专门找到他，提前给他打预防针：“高，很遗憾我们没有在一队。我知道你有空白期，我也知道你需要靠出色的表现打动教练，让你留下来。我个人当然很希望你能留下来，但我并不会因此就在比赛中放水的。”
高峥看着这个新队友严肃认真的表情笑了：“只是五人制的小游戏啊……”
“那也是有胜负的，有胜负就是比赛。所以我才这么对你说，我希望你不要介意……”
高峥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不介意不介意，我也希望你等会儿在遇到我的时候全力以赴防守我呢。”
好让我看看自己的感觉恢复了多少……这句话高峥就没有说出来了，他只是冲着马西笑了笑，让他不用有什么顾虑。
第二十章 恨铁不成钢
五人比赛很快就开始了，高峥所在的球队并不是最先上场的，他和队友们就坐在旁边看。
虽然是一场游戏，但可以看得出来场上的参与者都还是很投入的。
除了拼抢的激烈程度比不上正式比赛之外，对技术和配合的要求非常高。
到高峥这边，恰恰就是和队友没什么默契可言——他们只在一起训练了一天，根本谈不上互相了解。
场上很快决出了胜负——因为场地小，进攻节奏快，所以进球反而更容易出现。
输了的那一方正是马西所在的球队。
“每人二十个俯卧撑。”布鲁尼不苟言笑地说。
有人发出了一声惨呼，然后开始在场上趴下来做俯卧撑。
“做标准，不标准的重来。”
试图偷奸耍滑的球员立刻很认真地开始做着每一个标准俯卧撑，非常标准。
做完二十个之后，这些人一边调匀气息，一边走下场，将身上的背心脱下来，扔给了顶替他们的那一队——高峥所在的球队。
高峥从马西手上接过背心的时候，还听到马西对他说了一句：“加油。”
不过高峥的球队也没在球场上待多久，一样很快就在布鲁尼的监督下做起了俯卧撑，高峥甚至都没什么发挥——他还没接到球呢，对方就用一次闪击战杀死了比赛。
下场的高峥在将背心递给第四支球队的时候，注意到了马西的表情，他在替自己感到惋惜。
“运气太不好了，刚上去就丢了球。”他对马西说道。
在说这番话的时候，高峥脸上还带着笑容，马西看到他这样子就有些气：“你难道不着急吗？”
“为什么要着急？”高峥奇怪。
“你都没什么表现啊！”
“啊呀，这个着急也没用吧。”高峥继续笑呵呵地说。“反正大家轮流来，总能轮到我的。”
马西看着高峥这个样子，说不出话来。他想起那场U16比赛里的高峥可是杀气腾腾的，完全不是笑呵呵的样子。一个进球接一个进球，他就像是不知疲倦的杀人机器。
老实说当时桑普多利亚U16崩溃不光是被进了很多球，也和高峥所表现出来那种杀气，吓住了他们有关。
最起码阿尔贝托·马西当时就被吓住了。
所以在他心目中，高峥一直有个“魔王”的形象。
魔王怎么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在知道高峥受了重伤，还有一年空白期的时候，马西都坚信高峥可以振作起来的，并为他打气鼓励。
但现在马西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了，不是因为空白期，也不是因为曾经受过重伤，而是因为眼前的高峥仿佛失去了那股气势，仿佛宝石失去璀璨夺目的光芒，就变成了一枚普通的石头。
高峥完全不知道马西心里的那些活动，他依然在兴致勃勃地观看球场上的比赛。这也是他了解队友的方式。
这次两支球队厮杀的时间比前两场比赛都长了，两队门将也发挥出色，做出了几次漂亮的扑救。
在下面看比赛的球员有人开始起哄：“放水啊放水！布雷加西，快放个水！”
“开什么玩笑！你来帮我做俯卧撑吗！”门将布雷加西怒道。
“贝雷塔，这球你都打不进？下去换我来！”
场上的贝雷塔呛了回去：“格里科你个后卫的射门脚法有脸说我？”
大家就哄笑起来，虽然是有竞争的比赛，但气氛总体还是挺欢乐的——除了在主教练的注视下做标准俯卧撑的时候……
已经两连霸的球队终于丢了球，在大家的欢呼声中做完二十个俯卧撑，然后被撵下了台。
轮到马西的球队再次登场。
马西在比赛中展现出了他的防守能力，他连续两次帮助球队挡下对方的进攻，这位接下来他们球队的进球奠定了基础。
这次马西终于不用下场了，他在球场上看着高峥从其他人手中接过红色的背心，然后套在身上，走上球场。
上场之后的高峥还抬手朝马西打了个招呼。
但马西用很严肃的眼神回应了他——这是比赛，我们可是对手呢！我是不会对你脚下留情的！
看到高峥依然一副好像还没进入状态的样子，马西咬住了下嘴唇。他有点恨铁不成钢了。
※※※
这次高峥的运气似乎好了点，最起码他所在的球队没有被马西所在的球队来个闪击战。
最起码他等到了接球的机会。
在足球朝自己滚过来的时候，高峥就已经想好了，自己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和队友不够默契。
不够默契怎么办？
那就自己来呗。
高峥在接球前，回头看了一眼，确认了自己身后的情况，不出所料，马西在防守他。
于是他在接球之前把身体稍微往自己的左边转了一下，似乎是要往那边转。
马西跟着也转了过去。
就在这个时候，足球却奔着高峥的右脚而来，高峥用右脚的外脚背轻轻把足球向身后一蹭，足球就从马西身边滚了过去——而如果他刚才不动的话，这球应该会正好落到他脚下……
高峥这个右脚外脚背顺球的动作做得幅度非常小，如果只是通过他身上其他部位的动作来判断的话，是不可能注意到他脚下如此不起眼的一下的。而就算盯着他的右脚看，在他接触足球之前恐怕也想不到高峥会这么做。
马西看见足球从自己的右边滚过去，而高峥却在左边，他以为高峥这是要人球分过，足球已经从他右边滚了过去，这种情况下作为一个合格的防守球员，当然是要拦住即将从另外一边转身的高峥咯。
所以他马上将身体靠向左边，打算阻止高峥。可在他这么做的时候，本来应该是转向左边的高峥却突然转了回来！
正好就从马西原来所在的位置上转身，甩开了他！
马西被彻底打了个措手不及，他身体僵在原地，面对高峥这个摆脱，无能为力。
完成转身的高峥一个箭步，迎着足球来了脚干净利落的射门，足球擦着草皮滚向了球门近角，门将虽然做出了扑救动作，但还是晚了一步，没能拦住足球。
球进了！
“好哇！”场边响起了欢呼声——这次没让他们等太久。
阿尔贝托·马西将目光在球门里的足球和高峥身上来回游移了好几次，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刚才竟然被高峥那么轻松就抹过去了。
他觉得自己比十五岁的时候要更强了，比赛经验也更加丰富，但为什么面对有一年空白期，还受过伤的高峥，却依然毫无还手之力就被击败了？他看起来没怎么费力啊……
高峥转过身来看见了有些迷茫的马西，他拍了拍后者的肩膀：“想什么呢？”
马西惊醒过来，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高峥。
高峥却指着脚下的草皮说：“你该做俯卧撑了，阿尔贝托。”
马西这才发现他的队友都已经开始做了起来，就自己还愣在原地。
“马西你在干什么？”场下的其他人朝他招手，“别想偷懒不做！”
阿尔贝托·马西连忙趴下开始做起俯卧撑来。
他内心的疑惑并未因此消失。
※※※
“这个过人很聪明啊。”在场地的另外一边，站着预备队的教练组成员们，助理教练阿尔弗雷多·卡西里奥对高峥的表现很感兴趣。“动作幅度很小，但效果却很好。看起来很轻松的样子……”
主教练布鲁尼道：“嗯，卡尔利诺那家伙把这小子推荐给我的时候说，他有‘无与伦比’的球感。我想‘无与伦比’这个词应该不是他随口说的吧？现在他留在了球场上，让我们再看看。”
他的目光落在了高峥的身上。
第二十一章 一枝独秀
比赛刚刚开始，高峥所在球队就发动了一次攻势，打到了边路。
而高峥则从门前拉到了球门的另外一侧。
足球被从边路传了过来，他迎着飞来的足球，高高抡起了左脚，看起来是要直接抽射。
防守球员连忙跳起来，打算用身体封堵高峥这一脚凌空抽射。
但当足球飞过来的时候，高峥的左脚却没有把足球抽出去，而是用直接将来球卸了下来！
飞来的足球，被高峥稳稳停在了左脚脚面上，接着往下一卸，就这么躲开了扑过来的防守球员。
晃过防守球员的高峥把足球卸下来之后，再次抬起左脚，动作幅度并不算大，他用脚弓一弹，就把足球射向了球门。
门将尽管做出了动作，也碰到了足球，足球只是稍微变线，还是飞进了球门——高峥这一脚打得太突然了，他有些准备不足。
“这……”场上的对手们都愣住了，比赛才刚刚开始，距离他们上场恐怕两分钟都没有啊……有些人甚至连球都没接到，就又要下场了。
他们面面相觑，似乎还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而场下此时已经响起了起哄声：“俯卧撑！俯卧撑！别拖延时间啊！”
场下的教练组对高峥在进球之前的那个停球赞不绝口。
“那种高球传中，却能停的这么稳……就像是把一个很重的东西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举起重物不难，多用点力就行，但要把这么重的东西轻轻放下可就难上加难了……这球感确实没的说！”助理教练卡西里奥连连点头。
这次布鲁尼倒没说话，只是看着高峥。
打进一个漂亮进球的高峥并没有很激动的样子，和场下那些欢呼的球员不同，他显得很平静，甚至低着头，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
高峥在看自己的左脚。
刚才从接球到射门，他的左脚表现的都很正常，尤其是射门的那一下，全靠脚踝带动脚背绷出去，如果脚踝有什么问题的话，射出去的足球不可能又准又快。
尽管他萨索洛对那个体育主管说过万一权威错了呢？
但米兰实验室的结论确实就像是一块大石头压在他的心头，让他心中总是有些放不开。
他的左脚是不是真的存在巨大的风险？
他的职业生涯是不是真的随时都有可能戛然而止？
这些问题让他总会格外关注左脚。
忍不住去想左脚有没有事儿。
※※※
第三支球队很快上场，做好了比赛准备。
比赛再度开始。
这次双方互有攻防了一阵子，随后足球又一次落到了高峥的脚下。
当高峥拿球的时候，在场下马西就目不转睛地盯住了他。
只见高峥接到足球之后作势要射门，他抡起左脚。
对面防守他的人是中后卫丹尼尔·梅西纳，他看到高峥抡脚，就马上伸腿去挡。
看到这个动作，马西情不自禁地喊出了声：“别伸腿……”
话音未落，就看到高峥左脚把足球往旁边轻轻一扣，他的右脚再把扣过来的足球往前一挡，让在那边等着的法比奥·拉莫特扑了个空。
随后高峥从梅西纳和拉莫特之间钻了过去。
油炸丸子！
但就在这丸子还没炸完的时候，高峥刚刚越过两人组成的防线，就伸出左脚很隐蔽的一捅，将滚动中的足球猛地踢向了球门！
这是一脚贴着草皮的地滚球射门，虽然并没有大力摆腿，但高峥这一脚捅得却非常有力，足球在草皮上前窜的速度很快，门将倒地扑救也还是晚了一步，足球已经滚进了球门！
“喔——！”场边响起惊呼，但这却不是因为可以上场踢球了，而是因为高峥连续出色的表现。
在之前的训练中他们都没怎么把高峥这个昔日的天才放在眼里的，但现在高峥却在这场游戏中让大家见识到了他出色的技术和意识。
马西瞪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球门里的足球。接下来该他所在球队上场了，但他却愣在原地没动弹。
之前他还对高峥有点怨言，觉得高峥笑呵呵的样子失去了当年的霸气，但现在他才发现自己理解错了。
现在再想起刚才高峥的笑容，马西突然打了个寒战。
他似乎在高峥的笑容中看出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魔王可能还是那个魔王，只不过把自己的尖牙利爪都隐藏了起来，看起来人畜无害而已。
但如果你因此而轻视他，那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马西情不自禁地抬起手来在自己的脸颊上摩挲。
要是马西对玉这种东方的宝石比较了解的话，他或许就会觉得现在的高峥像极了一块灰扑扑的石头，外表看着毫不起眼，但切开表皮却发现里面竟然是块温润碧绿的玉石。
※※※
当马西上场之后，他跑到高峥面前，看着高峥笑。
“干嘛？”高峥很奇怪马西的表现。
“真好。”
“好什么？”高峥一头雾水。
“你和我记忆中的样子有些不一样了，但依然那么可怕。所以真好。”
高峥莫名其妙，不明白马西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而且“可怕”是夸人用的词吗？
“喂，你不会是想打什么心理战吧？”
“我当然还会全力以赴的，高。”
马西是这么说，也是这么做的，在这次的比赛中，他防住了高峥的一次射门。
随后他攥起拳头仰天长啸。
高峥双手叉腰，对他这么激动的表现感到不解，一场游戏而已，要不要这么认真啊……搞得跟在正式比赛中一样。
他摇了摇头。
不知道为什么，马西这么认真的防守，竟然也让他有了要再认真一点的想法。
于是当队友再次把足球传过来的时候，高峥没有选择停球，而是直接一脚凌空抽射！这次依然是左脚射门！
嘭的一声闷响之后，足球已经在球门里了。
门将摔倒在地时还保持着高举双手的扑救姿势，就像是举手投降……
背身阻挡射门的马西看见了球门里的足球，显然他刚才并没有能够拦住高峥的这次射门。
这……
他刚刚还在为自己成功防住了高峥感到高兴呢，没想到转眼间高峥就又进球了。他现在觉得自己刚才那声长啸是不是激怒了“魔王”？
换成了小球门之后，还有门将把守，想要进球没那么容易，但高峥已经连续取得了四个进球！
“噢噢噢！高！高！你太厉害了！”
高峥的队友们欢呼着向他奔来，然后把他紧紧抱住。这时候他们已经记不得最开始见到高时的不以为然了……
场下其他人也在欢呼，甚至还有人挥舞起了手中的球衣。
“漂亮！！”
“帅！”
年轻的队员们闹作一团，已经没人关心是不是该上场了。
※※※
看着眼前这一幕，助理教练卡西里奥不断摇着头笑道：“真是大明星啊……”
“但你知道吗，阿尔弗雷多。”布鲁尼突然说。“这个中国男孩的左脚是被判了死刑的。”
卡西里奥疑惑地看向布鲁尼，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
“我听说米兰实验室对他下了权威结论，认定他的左脚支撑不了职业足球的强度，会频繁受伤，严重的话可能会导致他的残疾。”
卡西里奥越听嘴巴张得越大，到最后他指着场上的高峥对布鲁尼说：“怎么可能？你瞧瞧他刚才那脚势大力沉的抽射吧，那可是左脚打出来的，要是左脚有问题，能够承受得住这样的射门冲击？”
布鲁尼摊开手：“你应该去问米兰实验室，结论又不是我下的。但我听说因为这个，萨索洛拒绝了他。”
“萨索洛？”
“嗯，在来我们这里之前，其实他先去了萨索洛俱乐部。在为期一周的试训和两场比赛中表现出色，萨索洛几乎都要签下他了，但最后却被否决了。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有人告诉了他们米兰实验室对他的判定。”
卡西里奥沉默了。
布鲁尼看向被队友们簇拥在其中的高峥：“再看看，阿尔弗雷多，别急着下结论。我们没有什么实验室，我们只有经验和双眼，让我们再看看。”
第二十二章 大魔王？
当五人制足球赛的小游戏结束之后，高峥已经可以和几乎所有队友都勾肩搭背了。
他用自己超强的能力证明了他绝非浪得虚名，也赢得了队友们的尊重和认可。
马西是最高兴的那一个。这场游戏证明了他之前所说的，但他却不是因为这事儿高兴。
他是为了自己又看到了昔日的那个大魔王而感到高兴。
“‘大魔王’是什么鬼？”高峥对这个无比中二的绰号接受度很低，他皱起了眉头。
“大魔王是尊称，平时可以叫你‘魔王’。”马西连忙解释道。
高峥哭笑不得：“哪儿跟哪儿啊！”
“你不要误会，高，‘大魔王’不是贬义。要知道能够做魔王的都是实力非常强的人呢……你看今天的比赛里，大家轮番上阵，都想把你拉下来。你觉得这像不像勇士们不断挑战魔王的游戏？”
“我是真没想到马西你都十八岁了，还能这么幼稚……”高峥很无语。
马西也很委屈，在他心目中，高峥的形象就是大魔王嘛……要知道很多人想要做魔王还做不了呢！
看着马西噘着嘴的样子，高峥摆摆手：“好了好了，只要你别当着大家的面这么叫我就行了……”对于这个一进队就对自己表现出高度友好的队友，高峥也不忍心让他伤心。
马西重新高兴起来，这么说高峥是接受了自己对他的这个称呼咯？
“遵命，魔王！”
高峥捂着脸，有点后悔自己的一时心软了……
※※※
当郭炜在停车场等待高峥的时候，就看到他和一个队友聊着天从里面出来。
才一天就交到了朋友，郭炜想到了在萨索洛，也是一天就有了个朋友，看来这小子人缘还不错嘛……
看高峥的表情很放松，看来在训练中的表现也还不错。
这是一个好兆头……
但郭炜刚刚有这么个想法，就想到了高峥在萨索洛的遭遇。试训中表现得那么好，最后不还是因为一个狗屁权威的结论，就被拒绝了吗？
一想到这事儿，郭炜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他实在是不知道在未来等着他和高峥的究竟是什么。
高峥和马西告别之后，拉开了郭炜的车门，一坐进来就看到郭炜在愣神：“怎么了，郭叔？”
“呃，没什么。”郭炜搪塞道。“今天的训练怎么样？”
“还好。”
“嗯，中午我和你杨指导打了个电话。我把你的情况给他说了。”
“老头儿说了啥？”
“呃，他倒没说什么……”
高峥笑了：“看，我就说了吧。”
“你们爷俩儿啊……有些时候真是让人搞不明白。”
“老头儿是知道他不在我身边，不了解我这边的具体情况，所以不能乱出主意，除了说一些‘好自为之’的话，也就没什么能说的了。”高峥靠在副驾驶的椅背上说。“毕竟出来了就只能靠自己。”
他想起了自己当初从国内来到AC米兰青训营踢球的事情。
当时自己的父母，尤其是妈妈非常担心他一个人在意大利这边的生活。
其实他当初来意大利踢球也不是一帆风顺的，第一个阻力就来自于家里。他妈妈不同意他这么小就出国踢球，他爸爸则对于他是否有能力在意大利足坛立足有些不确定。
在这样的情况下，是老头儿站了出来，劝服了自己的父母。他首先拍着胸脯向自己的爸爸保证他儿子肯定有足够的天赋在意大利立足，而且不仅仅是立足，还能取得了不起的成就。
随后他又劝高峥妈妈，男子汉志在四方，怎么可能一直呆在妈妈身边呢？他就算现在不出去，以后迟早也是要出门的，总是要学会独立生活，难道她希望自己的儿子一辈子都依赖他、啃老啃到死吗？
最后他对高峥说，出去了只能靠自己，外面花花世界诱惑很多，但如果他想要踢好足球，想要在足球上取得成功的话，那就必须好自为之，有些东西说不能碰就是不能碰。
就这样他十四岁就独自一人来到了这个完全陌生的国度，训练、比赛、生活都得靠他自己，语言不通、生活习惯不同，有无数困难，没有哪一样比踢足球简单。
但他都熬过来了，从一句意大利语都不会说，到现在可以用流利的意大利语和队友交流，一点语言隔阂都没有。
这句话说起来很简单，但里面究竟有多少不为人知的艰难险阻，那就真是不足为外人道了……
反正，只要没杀死他的，都让他变得更强大了。
高峥想到了自己的左脚。
米兰实验室杀死他了吗？
他不知道，但他觉得自己还可以抢救一下。
※※※
高峥开始了他在桑普多利亚的试训，有了第一天打下的良好基础，他在更衣室里明显更受欢迎，大家对他也比第一天更热情了。
如果他能够最终留下来，那么这对他在桑普多利亚预备队的日子来说都是有利条件。
高峥不知道到最后，桑普多利亚是否也会像萨索洛那样用同样的理由把自己拒之门外。他决定不了这个，他所能做的仅仅是训练、训练再训练。
其实每堂训练课高峥的态度都是没挑的，非常认真和投入，甚至会给人一种他在享受训练的感觉。
高峥不是在享受训练，他是在补课。
他知道自己有一年的空窗期，再加上之前重伤了一年，所以他有两年是没怎么好好训练的。他现在就是要把课补上。
另外他的体力和力量都不足，也需要靠训练来提高。
同时让高峥在意的是，在所有训练中，高峥的左脚一次问题也没有出现过。
无论是正常的力量训练，还是对抗训练，都是如此。
这让高峥的心情好了不少。
唯一的问题是，马西那小子显然并没有遵守他和高峥的约定，第二天“魔王”的绰号就传遍了全队，而且队友们才不管高峥如何抗议呢，就强行把这个让高峥觉得很中二的绰号推广开来，和高峥绑定在了一起——现在大家已经不管高峥叫“高”了，而叫“魔王”……
不过高峥在五人制足球赛中的形象确实挺像是个打不倒的魔王。
第二十三章 天之骄子和试训生
桑普多利亚俱乐部的体育经理之一多利亚诺·拉蒂奇和预备队的主教练卢西亚诺·布鲁尼在训练基地的大楼外等到了他们一直在等的人，一个俊俏的年轻人。
拉蒂奇先向这个年轻人伸出了手：“早上好，毛罗。”
“早上好，经理先生。”
接着布鲁尼也和他握了握手。
年轻人对于能够让俱乐部体育经理和预备队主教练都在门口亲自迎接，还是有些小虚荣的——这充分说明了对方对于自己的重视，自己是他们所需要的人。
实际上，也确实是这样。
桑普多利亚俱乐部对他的看好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们持续观察了他很久，这才在前段时间和自己所在的巴塞罗那俱乐部达成协议，将他租了过来。
他自己也并不愿意留在巴塞罗那，在那里他很清楚自己无法出人头地。于是他渴望换个新环境，也许还能打出来呢？
“桑普多利亚欢迎你，格罗亚诺·穆格奈尼体育中心欢迎你，毛罗，希望你能在这里度过愉快的半赛季。”拉蒂奇说道。
年轻人身边的翻译将这句话翻译给了他听。
“我也希望是这样，经理先生。”他用意大利语缓慢但清晰地回答了拉蒂奇，这是他和经理见面之后说的第二句意大利语。
拉蒂奇很意外：“你已经开始学意大利语了吗？”
“昨天才开始的，还好意大利语和西班牙语有很多类似的地方。”年轻人通过翻译把这句话传递给了体育经理，他会说的意大利语其实不多。
但拉蒂奇对年轻人的态度很满意，他点了点头：“我相信你会在这里取得成功的。走吧，我们带你去转转，熟悉一下未来半个赛季你将要待的地方。”
※※※
一圈下来，拉蒂奇和布鲁尼将年轻人带到了预备队的训练场外，在那里已经有些来得早的球员先上了场，他们正在玩儿着球。
然后一个足球就从球场滚了过来。
“不好意思，麻烦……教练？”在球场上的人招手要球，没想到是主教练，紧接着他还看到了在主教练身边的体育经理。
这是什么情况？
他有些意外，俱乐部体育经理可不会经常来预备队这边……
在拉蒂奇身边的年轻人看着就滚到他前面的足球，突然有心想在他未来的队友，以及经理教练面前展现一下他的能力，于是他用穿着休闲鞋的脚把足球跳了起来，接着开始颠球，脚面、大腿、胸部、肩头，他还让足球在自己的额头上停留了一小会儿。
作为一个来自巴塞罗那拉玛西亚青训营的年轻人，他在桑普多利亚这个意甲二流球队的青训营里，就像是从大城市来到乡下，还是有很强烈的优越感。
桑普多利亚一线队在如今的意甲实力算不上强，虽然上赛季拿到了联赛第四，但这赛季眼看着就要为保级而战了。
桑普多利亚的青训在意大利也没什么名气，不值一提。
体育经理和预备队主教练亲自迎接，更是进一步推高了他的优越感，让他在这群“土包子”面前情不自禁就要露一手。
尽情展现了他对足球的控制能力之后，年轻人觉得应该是把所有人的目光都牢牢吸引在自己身上了，他这才将足球再次挑起，待足球落到合适高度的时候，他抡起一脚，将空中的足球抽回了球场。
这是一脚势大力沉的抽射，用这样的方式还球可算不上礼貌，年轻人或许没把未来的队友放在眼里，谁叫他是拉玛西亚来的呢？
举手要球的桑普多利亚预备队球员显然没想到这个莫名其妙的人会用这种方式把足球踢回来，他甚至还在想这是什么意思，整个人愣在原地没做任何接球的准备。
就在这个时候，半道上突然伸出来一条长腿，将呼啸而来的足球拦了下来。
足球撞在他的脚上，却并没有发出什么沉闷的声响，然后远远地反弹出去。
实际上足球就像是黏在了那脚上一样。
断球的人在接到球之后身体向后转了转，接球脚顺着足球来势向后摆，把足球的力量卸了个一干二净，当他脚放回地上时，足球才从脚面上滚落。
势大力沉的抽射，就被这只脚的主人轻描淡写的接了下来。
随后他举起手向场外的年轻人挥了挥，笑着用意大利语说：“谢谢啊。”
※※※
年轻人实在是没想到自己大力抽射的这么一脚球，竟然会被对方用这样的方式化解掉，他相信这球就算是一线队球员来，要想在同样的情况下最终停成这样，也是很难很难的，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
但对方却这么轻松写意，停球的时候脸上甚至都没有什么表情变化。
他忍不住问道：“他是谁？”
体育经理拉蒂奇也不知道这人是谁，于是他将目光投向了一直在旁边没怎么说话的预备队主教练布鲁尼。
布鲁尼面带微笑用很随意的口吻答道：“你说他呀，他叫高峥，是来试训的。”
伊卡尔迪听到翻译说完这句话之后，很惊讶地看着主教练：“试训？”
拉蒂奇也很惊讶：“试训？我怎么不知道？”
布鲁尼点点头：“嗯，前天才来的，还在考察期，所以就没有告诉你。”
从大城市巴塞罗那来到这海滨小城的年轻人开始有点怀疑人生了——一个试训的能如此轻松接下自己这脚球？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卢西亚诺·布鲁尼怎么会不知道年轻人惊讶的表情下面在想什么，但他不再说话，只是背负双手，微笑着看向球场里再次被队友们簇拥起来的高峥。
而体育经理多利亚诺·拉蒂奇也将饶有兴趣的目光投向了高峥。
※※※
阿尔贝托·马西是第一个冲上去向高峥表达景仰之情的：“不愧是大魔王！这球停的太厉害了了！”
大卫·莱托更夸张：“你救了我一命！”
刚才向场外要球的就是他，差点被球打中的也是他。要不是高峥出“脚”相助的话，他很有可能被这一球结结实实地轰在身上，那滋味可不好受。
其他人一方面因为高峥所展现出来的能力，另外一方面也是来自于对那个莫名其妙的年轻人的同仇敌忾——高峥虽然是个来试训的，都已经和他们在一起训练了两天，和场边那个人比起来，他和大家更熟悉，当然被队员们视为“自己人”。
“那小子是来干嘛的？砸场子的吗？”
“就是，那小子是谁啊！还让教练亲自陪着……”
“我看那小子就是在我们面前炫耀的，魔王你这次干的真棒！看到那傻小子脸上惊讶的表情了吗？他显然被你的停球给吓住了！哈！真爽！”
“魔王你刚才还对他说谢谢？对这种人不需要客气！”
“就是就是，也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
大家开始猜测这个人的来历和身份。
而他们也没有疑惑太久，在正式开始训练之前，主教练布鲁尼将答案公之于众。
“向大家介绍一下，你们的新队友，从巴塞罗那的青训营拉玛西亚租借来的前锋毛罗·伊卡尔迪，接下来半个赛季，他将与我们一起并肩作战，我希望大家能够愉快相处。”
预备队的球员们听到“巴塞罗那”“拉玛西亚”这两个词，都没能控制住自己的表情——无论是成年队还是青训营，那都是豪门啊！
难怪这人敢一来就做出那样的事情来呢，难怪体育经理和主教练都要亲自陪同呢……
面对被他的名头吓住的新队友们，伊卡尔迪不为所动，他的目光都牢牢盯在队伍中那个试训生上。
第二十四章 高峥的故事
伊卡尔迪加入了桑普多利亚预备队的训练，虽然大家对于他在第一天刚来时的表现感到不满，但在训练中却又不得不对伊卡尔迪的能力感到服气——不愧是从最顶尖的青训营拉玛西亚走出来的，能力确实高人一头。
要知道最开始因为那件事情，大家在训练中对伊卡尔迪可是毫不客气的，下脚凶悍，而布鲁尼也丝毫没有要让自己的球员照顾一下这个新人的意思。
但就算是这样，在经历了最初一天的不适应之后，伊卡尔迪在接下来的训练中发挥越来越好，很快就从其他人当中突围而出。
足球场上是一个讲实力的地方，不管你这人性格怎么样脾气怎么样，你只要能够把你的实力发挥出来，能够压别人一头，那别人不服也得服。
但没有人知道伊卡尔迪这么出色表现背后的原因。
在训练间隙，还不会说意大利语的伊卡尔迪显得有些孤单，但他也不愿意和别人聊天，他只是在一旁静静地注视着那个试训生。
他正在和队友们聊天。
“我去查了一下，那个伊卡尔迪来头不小哦。”马西说道。
“怎么不小了？”其他人都很好奇。
“据说他在十四岁以前就在各级青少年队打进了超过五百个进球！巴塞罗那、皇家马德里、阿森纳、利物浦这些豪门都是抢着要他的……”
人群中响起了一阵吸气声。比起他们，那个伊卡尔迪确实优秀太多了。
但他们比不过不代表就没人能够和他比了啊……有人将目光投向了高峥：“高，你在十四岁之前进了多少球？”
其他人也纷纷看向了他。
高峥没想到话题会被引到自己身上，他摇头道：“我不知道，但肯定没那么多。十五岁去AC米兰之前，我一直是在国内的足球学校训练的，比赛数量也有限。”
“可恶，完全不能比啊……”有人懊恼地抱怨道。
高峥闻言笑了：“这有什么好比的？”
“反正我还是瞧他不爽……”莱托气哼哼地说。两人第一次见面，伊卡尔迪就一脚大力抽射差点把球轰他身上，他有十足的理由不喜欢这个新人。
“是啊，我能很明显感觉到他瞧不起我们……”
“就是，都是豪门出来的，你看高就没那种优越感。”
高峥笑了笑，没说话。
其实他是能理解伊卡尔迪的心态，从巴塞罗那这样的大俱乐部来到桑普多利亚这样的小球队，会觉得这里的年轻人都不如自己也是正常的……大部分时候都发展的顺风顺水的天才球员，总是会有些傲气的。
他也有傲气，但在经历了跌落泥潭的经历之后，他已经学会了隐藏自己的傲气，最起码没有当年在米兰青训营春风得意时那么锋芒毕露了。
想到这里，高峥扭头看向了伊卡尔迪，让他惊讶的是，对方也正在看着他。而且发现了他的视线之后，并没有移开目光，而是赤裸裸地与他对视。
这眼神简直就像是那个踢回来的球一样……
高峥挠了挠头，主动避开了和伊卡尔迪的对视。
※※※
高峥在桑普多利亚预备队试训的最后一天，主教练布鲁尼宣布下午将安排一场队内比赛。
对于高峥来说，这更像是一场升学考试。
所以阿尔贝托·马西在比赛前一直都有些紧张，他希望高峥能够留下来，但这事儿他做不了主，他不知道教练组会做出什么决定。这种不确定让他有些患得患失的。
和他相比，高峥就显得淡定多了。
这让马西对“大魔王”更加佩服了。
“这有什么好佩服的？”在中午吃饭的时候，高峥听马西表达了对他的景仰之后，很奇怪地反问。
“这是关系到你未来的一场比赛啊，连我这个外人都替你紧张起来了，你却……呃，你却这么淡定从容。”
高峥想了想问马西：“阿尔贝托，你想听故事吗？”
“啊？什么故事？”马西还没反应过来。
“关于我的，关于我为什么来到了这里的故事。”
“你不是因为受伤……”
“不仅仅是因为受伤。”随后高峥将他因为米兰实验的结论，而离开了米兰，也离开了意大利的故事说给了马西听，再加上他在萨索洛所经历的一切。
马西听完之后嘴巴半天合不拢，他完全没想到在高峥背后竟然还有这么一个曲折的故事。
“你的左脚……真的……”马西扭头看向了高峥的左脚。
“嗯。反正米兰实验室是这么说的。”
“那你……”马西欲言又止，他想到了高峥在萨索洛的遭遇，这么一想的话，还真不好说高峥能否最终留在桑普多利亚了。
在和高峥一起训练了几天之后，他早就被高峥的天赋所折服。他认为，如果高峥这样的天赋不能被更多人看到，而就这么半路夭折的话，那实在是太遗憾了，不是高峥的遗憾，而是桑普多利亚的遗憾，是足坛的遗憾。
“当然，你不用担心，阿尔贝托。下午的比赛我会全力以赴的。”高峥看出了马西的想法，他说道。“就算我被拒绝，也不会是因为我表现的不够好。”
※※※
“卢西亚诺，我听说下午你安排了一场队内比赛？”在预备队的办公室里，卢西亚诺·布鲁尼又见到了体育经理拉蒂奇。
“你消息可真灵通，经理先生。”
“你知道，作为专门负责梯队引援的我是很重视年轻球员培养的。”
“你是来看伊卡尔迪的吧？”
“不全是。”
“不全是？”布鲁尼有些意外。
“那个来试训的小伙子，我回去查了一下，他曾经在AC米兰受过训，而且拿过U16的最佳球员？”
“你这是有备而来啊，多利亚诺。”
拉蒂奇笑了起来。
“但你查到的资料一定没告诉你他为什么会来我们这里。”
“我听说他受了一次很严重的伤，不过没关系，踢球的有几个不受伤的呢？”
“那你知不知道他被米兰实验室断言无法适应职业足球？”
拉蒂奇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随后布鲁尼将拉蒂奇不知道的部分告诉他了，包括高峥是怎么去萨索洛试训，又怎么被萨索洛拒之门外的。
“……他在试训中的表现非常好，但萨索洛还是拒绝了他。对精打细算的萨索洛来说，签下高峥要承担风险，而他们不愿意承受这个风险。”
拉蒂奇听完之后不吭声了。
签约球员又不是让球员跟着球队训练就完了的，还涉及到很多东西，球队在每个球员身上花费的人力和财力也不是小数目，尤其是在那些极具天赋的年轻人身上。
拉蒂奇本来还挺高兴的，一下子有了伊卡尔迪和高峥两个天才球员，桑普多利亚这是要时来运转了吗？
但现在看来，他高兴的太早了。
第二十五章 挑战！应战？
下午的队内比赛开始之后，体育经理多利亚诺·托西还是悄悄来到了训练场边。
预备队主教练布鲁尼看到了他：“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经理先生。”
“怎么可能？”托西摊开手。“我还是要来看伊卡尔迪的啊！你知道，俱乐部对他的前途是非常看好和关注的。他在比赛中的表现怎么样？”
他望向了球场。
“很积极很活跃。”布鲁尼说道。“水平不错。”
托西听到这个评价，咧开嘴笑了起来：“不错不错！真不愧是拉玛西亚出来的！要不是他的风格和巴塞罗那不兼容，怎么可能会被我们抢到手。现在比分多少了？”
“1:0。”
“是伊卡尔迪进的球吗？”
“不，是高。”
听见这个回答，托西很意外。
※※※
在球场上，伊卡尔迪显得很愤怒，他刚刚有一脚射门被对方门将德扬·布雷加西扑住了，导致他现在还是没有取得进球。而高峥已经在进球数上1:0领先他了。
马西在为门将布雷加西鼓掌：“干得漂亮，德扬！”
然后他看向了高峥，那个高大的男人站在前面。
他想到了中午吃饭时高峥对他的承诺。
你不用担心，阿尔贝托，下午的比赛我会全力以赴的。
然后他开场就进了一个球……
※※※
“是高进的球？”托西确认了一下。
“嗯，一脚很漂亮的射门。”布鲁尼说道。“他兜了一个远角，托佐都没做出扑救反应。”
“现在比赛开始多久了？”
“才过去了五分钟。”布鲁尼看了下表说道。
托西把目光投向了场上那个高大削瘦的身影。
※※※
注视着高峥的不仅仅是马西和托西两个人，在另外一边的场外，郭炜也在看比赛。这是高峥在桑普多利亚预备队试训的最后一天了，无论如何，最后都会有一个结果。
高峥从比赛一开始就进入了状态，打进了那个漂亮的进球。
但郭炜却并没有为他欢呼。
因为他总是会情不自禁地想起在萨索洛他们所经历的一切。
现在欢呼的越大声，只怕到时候被打脸就越痛。
他心里充满了忧虑，在这几天他一直在担心一件事情——既然他们是萨索洛的教练推荐来的，对方和桑普多利亚预备队的主教练是朋友，那么他们私底下肯定交流过关于高峥的情况。
所以桑普多利亚这边也知道了米兰实验室的事情，他们会不会也和萨索洛一样，不管高峥所展现出来的能力有多出众，也因为权威的认定就拒绝他呢？
他转而看向了对面的主教练布鲁尼，这位教练脸上似乎永远都没有表情，看不出喜怒哀乐，现在也是如此。想要通过他的表情变化来读懂他的内心……几乎是不可能的。
倒是旁边那个体育经理，似乎是在思索什么，眉头皱着。
这表情可不算是什么好兆头。
※※※
伊卡尔迪终于进球了。他在门前接到队友的传球之后，横向趟开阿尔贝托·马西，闪开角度之后，一脚低射，足球贴着草皮滚进了球门，布雷加西虽然做出了扑救动作，但还是没能将伊卡尔迪的射门拒之门外。
进球之后的伊卡尔迪显得很激动，他转向高峥，然后咆哮着挥舞拳头。或许是因为知道这是高峥在此试训的最后一天了，伊卡尔迪也没有再控制自己的情绪。
而他这个动作这是什么意思，大家都明白。
看到他这副样子，双手叉腰的高峥笑了。
※※※
按理说伊卡尔迪进球之后，体育经理托西应该很高兴，因为他就是来看伊卡尔迪表现的。
但现在托西的目光却全都落在了高峥的身上。
不知不觉间，他的考察目标从伊卡尔迪换成了试训的高峥。
这个时候他已经不去想什么米兰实验室了，他就是想看看这个昔日的天才面对有些咄咄逼人的伊卡尔迪，能够拿出什么样的表现来。
※※※
伊卡尔迪的咆哮让比赛突然变得紧张激烈起来。
双方拼抢激烈，攻防节奏转换的也非常快。足球飞来飞去的，看起来很热闹，但其实机会却并没有多少。
进了球的伊卡尔迪状态不错，凭借他出色的射术又来了一脚射门，不过这次他的射门被门将布雷加西扑个正着。
伊卡尔迪对自己这球没进很不满，他双手抱头，十分懊恼。
看到伊卡尔迪射门没进，马西对布雷加西大声说：“把足球传给魔王！”
布雷加西抬头一看，高峥已经回撤到了中圈位置。
他一个大脚，把足球踢了上去。
足球直奔中圈内的高峥而去。
身穿红色背心的红队中场球员看到足球确实是飞向高峥，便跑上来想要干扰他接球。
高峥在背对进攻方向的情况下，抬起右脚，面对门将大力踢出的球，很从容地把球往下一卸。
足球没有反弹出去，而是听话地随着高峥的右脚，减速往下坠。
高峥在停球地同时，也完成了转身的动作，当他右脚把足球停下来的时候，整个人也完成了转身，变成了正对进攻方向。
而本来是要上来干扰他的防守球员，则被高峥这个转身挤到了身后。
“这停球真稳啊！”体育经理拉蒂奇在场边看到这一幕忍不住赞叹道，其他人面对这样大力的高球，想要停下来都得费点劲，挺好就更不容易了。
但高峥却停的轻松不说，还连停带调，把停球和下一步动作直接结合起来，简化了接球的步骤，节约了大量的时间，为他下一步摆脱防守制造了机会。
这让他想到了第一次在场边看到高峥停伊卡尔迪那脚大力抽射时的情景。
真是天才般的球感。
※※※
高峥很完美的停球之后，带球摆脱了第一名防守球员，在第二名防守球员冲他而来的时候，他迅速把足球传了出去，让对方扑了个空。
传完球的高峥继续往前跑，但跑的不是很快，并没有采用快速冲刺的方式来吸引防守球员的注意。
他的对手们把目光都集中在了拿球的人身上，而他则溜达着向禁区靠近。
直到足球从中路传到边路，再从边路传回中路的时候，大家这才发现高峥已经悄无声息地跑到了大禁区前沿。
面对飞来的足球，他侧身抡起了右脚。
“拦住他！”门将安德烈·托佐高声喊道。
红队的两名后卫马上向高峥身边集结，他们通过这几天的训练和五人制足球比赛，已经充分认识到了高峥的威胁有多大，怎么敢掉以轻心呢？
两个人正面拦截，就像是关门一样，要把高峥的射门挡在外面！
所有人都认为高峥会直接射门，没有人会怀疑这一点。
但当足球飞过来的时候，高峥抡出去的右脚却并非是一脚大力抽射，而是用外脚背将来球往外侧一垫！
足球直接飞向了禁区肋部的空当位置，那里一个红队的防守球员都没有，却有一个身穿蓝色桑普多利亚球衣的球员！
莫雷诺·贝雷塔！
他在完全无人防守的情况下接到了高峥送来的传球！
这是一次绝好的机会！
他停下高峥弹过来的球，然后起脚射门！
足球被门将托佐挡了一下，但还是折线飞进了球门！
蓝队扳平了比分！
※※※
“咦？”多利亚诺·拉蒂奇愣住了，“他没有射门？”
平时没什么表情的布鲁尼却笑了起来：“哈！这小子！”
“不是……他为什么不射门？”拉蒂奇扭头问布鲁尼。
“就是因为大家都像你这样想，所以他才没射门。在伊卡尔迪向他发出挑战之后，大家都认为他会用进球来回击……但他把所有防守注意力都吸引到自己身上的时候，却瞄着空当把足球传了出去……这小子球商也很高啊！”布鲁尼向体育经理解释道。
“可他不是在和伊卡尔迪竞争吗？”
“或许高不这么认为呢？”
拉蒂奇哑口无言。
布鲁尼叹道：“伊卡尔迪也许是一个纯粹的射门机器，他的眼里只有球门，但高所能看到的却更多……”
第二十六章 翩翩起舞的巨鹰
对高峥最后传球那一下感到意外的不仅仅是体育经理拉蒂奇，还有其他人。他们都以为既然伊卡尔迪都朝着高峥挥拳头了，这是什么意思一目了然，大家都是前锋，那高峥当然应该用进球怼回去。
可没想到高峥却轻描淡写地把足球传给了队友。
就连进球的贝雷塔都在随后找到了高峥，问他为什么要传球给自己。
“因为你位置更好啊。”高峥一副“这么明显的问题你为什么还要问我”的样子。
贝雷塔想了想，他并没有刻意去寻找空当，他当时所在的位置上，其实是有防守球员的，不过随着传中球，原本应该防守他的人跑去了高峥那边，所以他那里才成为了一个空当……
“因为你位置好”这句话听起来简单，但实现起来却并不简单。有多少人能够看到更好的位置？有多少人又愿意放弃自己射门的机会，把球传给位置更好的队友？
伊卡尔迪对于高峥的选择也很不解，要不是他意大利语还不够好，他真想去问问高峥是不是瞧不起他。
不过高峥没有射门，这对于一心求胜的伊卡尔迪来说反而是个机会，只要他再进一球，就可以领先高峥了。
他决定用实际行动来让高峥为他刚才的选择感到后悔。
他毛罗·伊卡尔迪最擅长的事情就是射门，他可不会脚下留情！
※※※
但先获得机会的却不是伊卡尔迪，而是高峥。
队友把足球传到了点球点附近，这是一个高球。
身高一米九的高峥却并没有用头去争顶，他倚住防守他的后卫梅西纳，然后用胸部把足球垫了一下，接着他后仰将整个身体的重心都压在了贴身防守他的梅西纳上，迫使梅西纳无法再做其他动作。紧接着他在侧对球门的情况下，将右脚高高抬起，用右脚外脚背把足球一撩。
他充分发挥了大长腿的优势，以一个非常不规范的动作，抢在另外一名后卫布兰德特头球解围之前，把足球撩向了球门。
足球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躲开了门将安德烈·托佐的扑救，然后擦着横梁下沿坠入球门……
射完门之后的高峥卸下了所有的支撑，后仰摔倒在地，他还扭头看了一眼球门，确认进球，然后从地上爬了起来。进球后的他并没有找伊卡尔迪挥拳示威，而是张开双臂跑向了为他传球的队友，与他拥抱庆祝。
队友们纷纷上来和他拥抱。
“这球太骚了！完全想不到你会这么打啊！”
被大家拍打着头的高峥弯腰低头说：“临时起意，临时起意……”
在场边的预备队主教练布鲁尼也在给拉蒂奇解释高峥的这个球：
“……其实在他接球的时候，机会并不是很好，甚至可以说是没有射门机会的，因为梅西纳贴他贴的很紧，他能把足球接住就不错了……但或许是在胸部把足球垫起来之后他改变了主意，总之最后他就用这样的方式完成了一脚出人意料的射门，这完全超出了防守球员的预计。而且门将托佐也被梅西纳和布兰德特阻挡了视线，没看到高峥的射门动作，他等到足球飞过来再扑就已经晚了……”
※※※
高峥的进球并没有摧毁伊卡尔迪的斗志，相反让他更加积极活跃。
他的积极活跃也在下半场比赛收到了回报，他也梅开二度，帮助自己所在的红队将比分追成了2:3。
因为不是正规比赛，只是队内比赛，所以比赛时间并不是严格按照九十分钟设置的，上下半场只有各二十分钟。
伊卡尔迪进球的时候，下半场已经过去了十分钟。
随后双方陷入了僵持，似乎谁也奈何不了谁了。
无论是伊卡尔迪还是高峥，都遭到了防守球员的严密盯防，再想要进球可没那么容易。
伊卡尔迪就像是一头愤怒的公牛，还在不断冲击着防线，想要寻找得分的机会。
比起来，高峥那边就平静多了，他并不会执着于射门，该传球给队友就传给队友。
只看这个对比的话，真的难免让人怀疑伊卡尔迪是不是一厢情愿了……
比赛即将结束的时候，蓝队这边的中场球员卢卡·弗兰基尼在禁区前沿突然带球突破，杀进了禁区。
面对对手的拦截，他把足球传给了就在点球点附近的高峥，然后自己继续往前插。
高峥当时是背对着进攻方向，从弗兰基尼传完球之后的动作来看，这是一个很典型的想要谋求撞墙二过一配合的打法。
高峥也真的调动重心，摆出了要把足球传给他的架势。
引得在后面防守他的梅西纳跟着朝弗兰基尼那边挪了一下。
但高峥只是虚晃一枪，他身体又迅速扭了回来，把足球向相反的方向一拨，这是要转身走另外一边！
梅西纳连忙重新扑上来，果断下脚铲截破坏。
高峥卡住了他，把足球护在了外面，转身同时用右脚把足球轻轻往前一趟，就让梅西纳铲了个空——他虽然撞到了高峥，但高峥只是稍微趔趄了一下，还是完成了转身！
挡在刚刚转身的高峥面前的是另外一名红队后卫布兰德特，他就恰好在高峥的必经之路上，两个人即将相遇！
在他们中间的是被高峥拨过来的足球。
高峥凭借长腿优势先出一脚，用左脚外脚背把足球轻轻往左侧拨，似乎打算从这边突破。
布兰德特也迅速扑了上去。
但就在他迈开双腿的时候，高峥的左脚脚腕却突然从足球后面甩了回来，将本来滚向左边的足球扣向了右侧！
球就正好从布兰德特的两腿之间钻了过去！
布兰德特想要关门，这个仓促间的动作却让他失去了平衡，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
“牛尾巴？！我没看错吧？！”多利亚诺·拉蒂奇惊呼起来。
就连一向冷静的布鲁尼也身体前探，瞪大了双眼，他的双手已经在不知何时攥成了拳头！
他的目光紧紧跟随禁区里那个高大的身影。刚才在狭小空间里的闪转腾挪，让他仿佛看见了一只巨鹰在花丛中翩翩起舞——当它振翅，卷起呼啸狂风，扇的周遭草木皆仰倒凌乱，花瓣叶子都飞上了天，一片狼藉。但巨鹰却压根儿不在乎这一切，只是尽情享受着它的舞步……
※※※
场地中，高峥用一个匪夷所思的牛尾巴晃开了布兰德特。第三名防守球员布鲁诺·马尔特拉也终于赶了过来，他一脚飞铲，想要阻挡高峥继续前进。
高峥并没有做任何调整，他在追赶足球的过程中直接迈出大长腿，用左脚外脚背把前方的足球用力一弹！
足球就抢在马尔特拉的脚到之前蹿向了球门的近角。
而门将安德烈·托佐对于高峥如此果断和突然的一脚射门，准备不足，他倒地做出了扑救动作，却并没能拦住足球。
足球滚进了球门！
第二十七章 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当高峥把足球打进球门的时候，郭炜放下了对高峥前途的担心，欢呼起来。
这个球实在是太漂亮了，让他已经顾不上去想事后自己是否会被打脸，就想要为这个球欢呼。
而在欢呼的不只是他一个人，和高峥一队的球员们在欢呼。
就连和高峥是对手的红队那边，也有人在为这个进球鼓掌。
在一个精彩绝伦的进球面前，立场、胜负已经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伊卡尔迪呆呆地看着自己这边的球门，他怎么也没想到高峥竟然会用这样的方式完成了帽子戏法。
在禁区里的方寸之地间，身材高大却无比灵活。伊卡尔迪是在拉玛西亚青训营待过几年的，以他的见识，这样的控球能力，这么细腻的脚法，就算是在拉玛西亚也是出类拔萃的。
这就让他更想不通了——这么厉害的一个人物，为什么竟然只是来桑普多利亚试训的？
他不知道高峥最后是否能够留下来，但他希望他能继续在桑普多利亚踢球。因为那样的话，自己就还有机会和他争个高下。他要是走了，自己上哪儿再找他比赛去？
※※※
“多利亚诺。”
拉蒂奇听见旁边的布鲁尼在叫他。
“嗯？”
“你知道萨索洛为什么愿意相信米兰实验室的结论吗？”
“为什么？”
“因为他们的老板是个AC米兰的死忠粉丝。”布鲁尼说道。“我要谢谢他，是他把高送到了我们面前。米兰实验室怎么说我管不着，我又不是AC米兰的追随者。但我现在打算签下他……你能来看这场比赛正好，省得我花时间和功夫说服你了。”
拉蒂奇瞥了他一眼：“什么话？我也同意签下他。我不管他的左脚是否有什么定时炸弹，但现在他所展现出来的东西告诉我，签下他我可能会后悔，但如果不签下他我肯定会后悔。”
布鲁尼微微一笑：“这么说我们是达成一致意见了？”
“当然。”
两个人的手握在了一起。
※※※
在高峥进球之后没多久，布鲁尼就让客串裁判的教练吹响了比赛结束的哨音。
这场比赛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随后他和拉蒂奇两个人走进了球场，他们径直走到了高峥的面前。
场上的球员们都静静地注视着他们，大家都知道，到决定魔王命运的时候了。
他在这里和他们一起训练了一周时间，是留下还是离开，该有一个结果了。
高峥双手叉腰，喘着粗气看着走上来的两个人。
场边的郭炜看到这一幕也紧张起来。
“嗨，高，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俱乐部的体育经理，所有引援卖人的事情都是他负责。”布鲁尼指着旁边的多利亚诺·拉蒂奇说。
“你好，高，我叫多利亚诺·拉蒂奇。很高兴见到你。”拉蒂奇主动向高峥伸出了手。
高峥和他握了握，但并没有说话。他知道前面这些寒暄都是虚的，毫无意义，他再等最后的决定。
他并不因为见到了体育经理就高兴。要知道在萨索洛，也是体育经理出面来拒绝他的。
但拉蒂奇却问了一个和主题无关的问题：“嗯，你现在住在旅馆吗？”
高峥先是有点惊讶，然后点点头：“对。”
“哦，那你可能需要抓紧时间去找房子了，老住在旅馆里可不行。”拉蒂奇笑着说。
高峥有些疑惑。
“别卖关子了，多利亚诺。”布鲁尼碰了一下拉蒂奇，还是他自己来说。“我想告诉你，高，俱乐部对你在试训期间的表现非常满意，而且看起来你也得到了队友们的欢迎。所以我们决定签下你，给你一份职业合同……”
有人欢呼了起来，但不是高峥，而是在旁边的阿尔贝托·马西。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哈！恭喜你，大魔王！”
“‘大魔王’？”拉蒂奇有些奇怪这个称呼。
“呃……是阿尔贝托给我取得绰号……”高峥挠头道，不过他的脸上并没有出现欣喜的笑容，因为在他心中，那把达摩克里斯之剑并没有消失，他觉得有些事情还是说清楚比较好，就算因此被拒绝，现在被拒绝了也比他在这里呆了一段时间之后再被赶出门好。
于是他说道：“经理先生，还有教练，有件事情我想必须告诉你们，我不喜欢隐瞒，以此来影响你们的判断。”
“啊？”拉蒂奇有些意外高峥的反应。
布鲁尼则双手环胸，站在旁边饶有兴趣地看着高峥。
“实际上米兰实验室曾经对我做出过权威结论，他们认为我的左脚……可能不适合继续职业足球了……”
听到高峥这么说，旁边的桑普多利亚预备队球员们都很吃惊——他们还是第一次听说在高峥的身上还有这么一段故事。
知道内情的马西在为高峥着急：你小子怎么就把这事儿说出来了呢！你是生怕你不会被拒绝吗！
伊卡尔迪虽然是个在西班牙呆了很久的阿根廷人，但因为西班牙语和意大利语之间的共通性，他勉强能够听得懂高峥的意思，所以他也很吃惊——被他视为劲敌的试训生的左脚竟然一直都有重大隐患？！
这家伙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郭炜已经气喘吁吁的跑上了场，刚刚跑到高峥身边就听到了他这么说，于是着急地拉了一下高峥的胳膊，用汉语低声抱怨：“你这么实诚干什么？”
高峥却笑着反问郭炜：“郭叔你以为我不说他们就不知道了吗？”
郭炜愣住了……好像确实是这样的，高峥不说，他们就不知道了吗？他们肯定已经知道了！
果然拉蒂奇说道：“哦，你说这事儿啊……”
听他的语气，显然他并不意外。
布鲁尼则问高峥：“你相信这个权威的结论吗？”
“一开始信，深信不疑的信。”高峥答道。“但后来……”
“后来就不信了？”拉蒂奇问。
“不。”高峥摇头。“是不甘心。不甘心因为权威一句话就放弃了，所以我又回来试试了。”
布鲁尼听见高峥的回答笑了起来：“说实话，就因为其他俱乐部的医疗实验室一句话就让我们放弃这么优秀的一个球员，我们也不甘心。所以我才不管米兰实验室怎么说，我们是桑普多利亚，我们决定签下你，和米兰实验室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第二十八章 皇帝不急
“是吗？高和桑普多利亚签约了啊……”
在萨索洛预备队的训练场边，预备队主教练曼德利从专门赶来的一线队助理教练教练卡尔利诺口中听到了这个消息。
“布鲁尼那混蛋还在电话里大大的‘感谢’了我们一番呢。”卡尔利诺愤愤不。“我们就这么轻易放走了一个天才。就因为我们的老板是AC米兰该死的支持者……我给你说，帕罗。如果这事儿让媒体知道，我们萨索洛会沦为全意大利笑柄的——堂堂一个独立的俱乐部，竟然因为老板是AC米兰俱乐部的粉丝，于是就为了米兰实验室的结论将一个天才拒之门外！”
曼德利连忙把手放在自己嘴边：“嘘，你小声点……”
“怕什么，老板总不能天天来训练场吧？”
“我们就这一块训练场，大家都在一起训练，鬼知道你说的话会怎么传进老板的耳朵里？”
卡尔利诺也有些顾忌，只好很无奈地叹了口气：“唯一的好消息是，桑普多利亚在意甲，我们是意乙，基本上遇不到。否则那真是难堪……”
※※※
杨文龙在看郭炜在萨索洛训练场上录的视频，当看到高峥面带笑容地反问萨索洛体育经理：“那万一是他们错了呢？是权威错了呢？”
他咧嘴笑了起来。
“这小子！”
语气中全是宠溺。
“他在那边怎么样？”他问站在旁边的郭炜。
“已经开始在球队里正常训练了，教练说他体能和力量是个问题。另外左脚的伤势，经过体检没发现什么，但以防万一，还是要加强脚部的肌肉锻炼……”郭炜把走之前和教练交流到的信息都说给了杨文龙。
杨文龙一边听一边点头。
郭炜说完了问：“你有什么建议没？要不要给他打电话交待交待？”
杨文龙摆摆手：“快别扯了……我有什么建议？人家是意大利职业俱乐部的教练，不比我强？我就别丢人现眼了。”
“诶，老杨你好歹算是他的启蒙恩师，这话说得……”
“恩师个屁啊，就是带他入门……他能够有今天的成就说老实话和我没什么关系。否则我带了那么多学生，为什么就他一个人能够去意大利踢球？这踢球啊，后天训练很重要，但天赋更重要。那小子是真的天赋太好了，挡都挡不住……”
郭炜想起高峥去意大利时，在车上给自己说的那番话。
他的杨指导并不觉得这是自己的功劳，而他却一心想要为杨指导扬名呢……
“不过老杨，还是要恭喜你。不管怎么说，高峥都是你的弟子，你弟子以后要是出名了，你也一样出名……”
杨文龙摇头道：“那些都没啥意思，我就想着能把这个培训班坚持下去，免得那些小孩想学踢球都没地方学……”
郭炜从包里掏出厚厚一叠人民币，放在了杨文龙的桌子上。
“这是……”杨文龙抬头奇怪地看着他。
“小高知道他去意大利的食宿机票钱都是你给，这是他还你的钱。”
“是你告诉他的吧？”杨文龙瞪着郭炜。
郭炜笑嘻嘻地说：“老杨，您觉得你那得意弟子能傻到不知道这事儿？”
杨文龙看着眼前这叠钱叹了口气：“那小子……他哪儿来的钱？”
“他不是和桑普多利亚签约了吗？预支了一部分薪水。”
“预支薪水？我又没找他要，他急着还做什么？他一个人在意大利不要钱的吗？”
“他说，呃……”郭炜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把高峥说的话告诉给老杨听。
“他说什么了？”杨文龙追问道。
“呃，他说怕你没钱交租金，这培训班要关门大吉了……”郭炜现在都还记得高峥说这番话的情景，他也从没见过一个得意弟子和自己的师父是这么相处的。
“这个混蛋！”果然，杨文龙听了之后勃然大怒，顺手就去抓笤帚。但当他真的把笤帚抓在手里之后，才反应过来高峥并没有在他面前。
只有郭炜惊讶地看着他：“老杨你干嘛？”
杨文龙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笤帚，然后把它甩了出去。
“算那小子运气好，跑得足够远……”
他靠在椅背上，突然笑了起来。
这次他是真的追不上了。
※※※
高峥背着双肩运动包，里面装着他训练要用的东西，一路小跑的来到了这条盘山路中间的一个观景台上。
他气息微喘，停下来休息。
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大片蓝——蓝色的地中海和蓝色的天空几乎融为了一体。金光霖霖的大海中白色的船只劈波斩浪掀起一道道浪花，海鸟们跟在船只后面飞翔盘旋，远处的海天一线处，有不少货轮排队经过。
看到如此壮观的一幕，高峥深呼吸了一口，气息匀称了许多。
“高。”
一个声音打断了他对眼前美景的欣赏。
高峥不用扭头就知道是谁，在全队都管他叫“魔王”的时候，只有一个人会坚持这么叫他，反而让他觉得亲切不少……当然是毛罗·伊卡尔迪啦。
高峥扭头就看到了伊卡尔迪跨坐在一辆摩托车上，穿着一身帅气的皮衣，他的双眼从头盔下露了出来，正盯着高峥。
“帅啊。”高峥围着这辆红色的摩托车转了一圈。
“杜卡迪的街霸。”
“哪儿搞的？”
“买的啊。”
高峥抬头看了一眼伊卡尔迪：“豪门来的人就是有钱！”
伊卡尔迪没接他这个话，向后座摆了摆头：“上车，我带你。”
高峥却露出了犹豫的表情。
“干嘛？”
“呃，我怕你把车开下悬崖……”
伊卡尔迪没好气地说：“我是那样的人吗！”
高峥哈哈一笑，跨上了摩托车的后座。
“抱好了。”伊卡尔迪说完就加油启动。
摩托车在山路上轰鸣，高峥双手揽住伊卡尔迪的腰，感受着山风从他脸上吹过，嗯……有点冷。
他搂紧了一点伊卡尔迪。
“怎么了？”伊卡尔迪敏锐的察觉到了高峥的这个变化。
“紧张，我真怕你把车子开下悬崖。”
“那我不是和你同归于尽了？”
“你可以在冲下悬崖之前跳车啊。”高峥说的理直气壮。“你有心算我无心，我必死无疑啊！”
“你……”面对高峥赤裸裸的小人之心，伊卡尔迪无话可说。
“你不是租借吗，怎么连车都买了？”高峥佝偻着身子还缩着头，尽量让前面的的伊卡尔迪帮他多挡挡迎面吹来的风，只不过这坐姿实在是有些难看……
“到时候再卖掉就是了。”伊卡尔迪的语气里似乎完全不在乎一手变二手时损失掉的折旧费。
高峥把伊卡尔迪抱得更紧了：“土豪，我们做朋友吧！”
伊卡尔迪咬着牙说：“你再勒我，真的开下悬崖了。”
高峥这才稍微松了松。
伊卡尔迪突然说道：“我已经进了五个球。”
“厉害厉害，恭喜恭喜。”
“你呢？你什么时候能出场比赛？你都六场比赛没进入大名单了。”伊卡尔迪问道。
“我哪儿知道，这不是主教练应该考虑的问题吗？”
“你就不着急吗？”伊卡尔迪的语气都有些着急了，说到卖掉车子时他都没这种很在乎的语气。
“着急？”高峥笑了，“我花了一年时间才重新回来，不急这几……”
“但我急！”伊卡尔迪打断了高峥。“我只在这里待半个赛季，下赛季我都不知道自己会在哪儿！”
“哎呀，毛罗。有些事情是不能强求的，踢球风格都不一样，我们俩之间搞来搞去能有什么结果啊？”
伊卡尔迪很任性地说：“我不管！”
“你这孩子……”高峥敲了敲他的头盔：“到了。”
他们已经开到了穆格奈尼体育中心的大门口。
高峥跳下了车，训练场和停车场不在一个方向上，他在这里就要和伊卡尔迪分道扬镳了。
“别想那么多了，我们可以做朋友的。比如你要回巴塞罗那了，这车子可以送给我……”
高峥话没说完，伊卡尔迪一拧油门，红色的摩托车发出暴躁的轰鸣，甩着屁股从高峥面前窜了出去，很快就消失不见了，只有轰鸣声还在不断传来。
“哎呀，真是个急脾气……”高峥摸摸头，转身跑向了预备队训练场。
※※※
PS，我也不知道伊卡尔迪应该是个什么性格的人，也不知道他是否在租借到桑普多利亚的时候骑着机车去训练。
但我就这么写了，因为我想写个这样的伊卡尔迪，可能和现实中的完全不同，但这是《绿茵峥嵘》中的伊卡尔迪，他就应该是这样。
我发现有些时候我纠结于那些真实球员真实的模样，会让我在写他们的时候束手束脚，无法向对待虚拟角色那样自如。所以我想试着把他们当做一个同名角色来对待，在确保基本信息不出错的情况下，尽量融入自己的理解，把那些角色写得更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一个NPC。
PS2，新一周又来了，请求大家用推荐票和点击来支持一下，拜谢各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