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紧急任务 【求月票！】
宝塔峰。
这里是楚梁常来与姜师姐私下会面的地方，自然会稍微熟悉一点。除了那个水帘洞以外，山上还有很多地方。
最显眼的是一片坑谷，据说是之前镇妖塔坐落之处，在宝塔丢失之后，这里只剩一片巨坑，久而久之竟衍生成了山谷，相信绝大多数蜀山弟子都来此处瞻仰过遗迹，
而第二条线索环绕之处，与身处这片山谷中所见的景色几乎一模一样。
楚梁落下，左右寻找着位置，神识铺开缓缓向前。
最终在密林中央，找到了大概的准确地点，这里有一颗巨石，似乎要推开它才行。
楚梁双臂抵上，毫不费力的就将这巨石推开了。这巨石分量不轻，对于第三境的修行者来说，这可能还会有些难度。但就楚梁而言，不止是如今修为大涨，哪怕仅凭肉身力量也足够他推动这块巨石了。
隆隆一阵响声，巨石移开。
果然露出里面一个黑黢黢的洞口，周遭土壤松软漆黑，看来确实是刚挖出来不久，应该就是为了这次山神祭准备的。
他正要探身进去，就听不远处传来“嚄啰啰”的叫声，一道闪电般的银光疾冲过来，眼看就要撞到他身上。
嗤——
这闪电在眼看撞上楚梁之前，突然认清了他的样子，勐一刹住，在地上划出两道深深的轨迹。
“怎么是你？”
楚梁一把将撞进怀里的白泽幼崽抱住，好奇地问道。
“嚄啰啰！”白泽幼崽仰头叫道，神情骄傲。
楚梁看着它，失笑道：“是长辈们安排你过来当第三条线索的守卫？这也太欺负人了吧？”
这可真是个大难题啊。
只要推开巨石白泽幼崽就会出现拦路，那些第三境、第四境的寻常弟子，哪里会是白泽幼崽的对手。哪怕许多人联合起来能够对付它，谁又敢对蜀山神兽下狠手？
又或许这就是出题者的意图……
他们不希望单独一支小队就能够拿到下一条线索，所以安排了要许多人合力才能驱赶的白泽幼崽在这里，让几支队伍联合才能去拿第三条线索。
幸亏这一关对于楚梁来说不存在难度。
他轻轻朝洞口一指，道：“头前带路！”
白泽幼崽立马“嚄啰啰”一声，欢快地向前奔去，当场叛变毫不犹豫。
有它在前面领路，这一路深入洞窟就极为顺利了，有些许的机关阵法，噼啪噼啪打在白泽幼崽的身上，它皮坚肉厚就如同闲庭信步一般走了进去。
蜀山高层大概想不到，他们布置下的第二道关卡亲自摧毁了第三道关卡。
一路来到洞窟最深处，这里有一面玉璧铸就的墙壁。
墙壁上刻着又一幅图画，画的是天上一弯圆月，悬挂在天空正中央，而月盘之中有一个白色通透的杯子。
白玉琉璃盏。
这幅画是什么意思？
是说白玉琉璃盏在月亮上？
楚梁情知这是第三条线索，解开它应该就可以找到最终的白玉琉璃盏了。可这条线索比起先前的，确实是更加无迹可循。
在这里参悟了一会儿，确定没有遗落的其它线索，楚梁决定退出洞窟。
其实在走之前，他还可以有一个做法，就是将这面玉璧毁掉。这样的话，全蜀山就绝对只有他一个人能获得这个线索了。
但他没有这样做。
……
两天后，整座蜀山都陷入了一股热潮。
那就是分析山神祭的第二条线索，思考那四幅混乱的画拼凑在一起究竟有什么含义。
起初拿到线索的人还以为这是一个秘密，悄悄摸摸地研究。但很快就有人发现，几乎所有参加这次山神祭的队伍都买了这副图卷。
但也无所谓，大家都有正好方便讨论。原本早该被淘汰的大多数人，因此有了参与的乐趣。
在历代的山神祭里，从没有哪一次是第一轮完全没有人被淘汰，全员进入了第二轮的。这一切，都要多亏一位无私奉献的靓仔。
“哇……好多剑币啊。”
山神祭小队的人凑在一起，对着小山一样的剑币发出感叹。这次蜀山几乎所有的队伍都买了他们的线索，加在一起收了差不多七千剑币。
这比楚梁想象得还要多。
能有这样的功绩还要多亏林北，他一个人卖出去一多半的线索。有一些对此兴趣不大的队伍，在云遥峰三小只那里已经断定失败了，都是他二次上门推销，硬生生给卖了出去。
楚梁看着他眉飞色舞的样子，感觉这厮如果去卖房子，大概一个人就能撑起一个楼盘。
“这次大家都出了不少力，这些剑币你们每人两成吧。”楚梁道。
几人闻言大喜。
每人两成，这是相当于五人平分啊？这可是一笔巨款。
可转念一想，又有点不好意思。
尤其是林北，他上次与楚梁平分了黑鲸山的收益，已经发了一笔大财。这次再占便宜，属实有些过意不去。
他出声道：“这样好吗？全程都是你在主导，我们都拿两成，是不是对你不太公平？”
“没什么啊。”楚梁一脸坦然道：“我拿九十二成已经不少了。”
“……原来是这样啊。”林北一下就收敛了自己的羞耻心。
哦原来你们银剑峰分成是这么算的啊。
不过哪怕是百分之二，也有一百多枚剑币，对于正常的神意境弟子来说已经不少了。要不是跟随楚梁，他们要赚这么多剑币也要花好多时间。
跟班甲道：“其实我们之间出力也不是完全一样的，林北兄卖出去的比我们多得多。”
林北一摆手，“嗨嗨，这些就不用计较了。”
“是啊。”楚梁也道：“你们三个下次努力点就好了。”
“嗯……”跟班甲点点头，突然感觉有些不对，“什么下次？”
几人正在快乐分赃，突然听外面传来白鹤鸣叫声，又是一封楚梁的信从通天峰来。
楚梁打开一看，发现是沉老叫自己。
看语气颇为紧急，反正这边的事情已经收尾了，他赶紧就过去了。
一到换剑阁，就看见沉老笑容可掬等在那里。
“知不知道这次叫你来是什么事情？”他向楚梁问道。
“想必是又有什么艰巨的任务要交给我吧？”楚梁道。
“聪明。”沉老点头道，“这次也不是小事，东海烟波城疑似发现了魔门戮魂宗的踪迹。已经有近十位凡人丧生，怀疑是第三境的戮魂宗余孽所为。所以需要一名金丹境弟子带队抓捕，我第一个举荐了你。”
“多谢沉老推荐。”楚梁忙谢道。
戮魂宗这个名字楚梁并不算太熟悉，因为几百年前它就被打击破灭了，只剩一些偶尔出现的余孽，一旦冒头就会遭到九天十地的重拳打击。
涉及魔门在人族城池内残害凡人百姓，绝对是优先级一等一的重要任务。蜀山一直推崇的除魔卫道，除的可不就是这种魔。
这种重要任务，举荐他确实是能让楚梁较早进入蜀山高层的视野。虽然他早就进入了高层的视野中……以跟随师尊敲诈勒索的方式。
只能说好好做任务也是个改善风评的机会……
“这次的任务好好做，如果带队顺利，那今后你在山上的待遇很可能就与徐子阳、姜月白同等了。”沉老又提点了一句。
与他们同等，自然就是核心弟子的待遇。
“弟子必全力以赴！”楚梁顿声道。
“这个任务还需要带两到三名神意境的弟子打下手，你是自己叫还是我帮你招募？”沉老又问道。
楚梁闻言不由得有些感慨，就在不久之前，他还是跟着打下手的那个。现如今，已经成为了带队的那个金丹境弟子。
他想了想道：“我自己叫两个同门吧，熟识的人一起办事比较得心应手。”
“好。”沉老同意。
楚梁回去以后，就又叫来了商子良和林北。
“上面给我安排了一个紧急任务，需要带两个神意境，你们没事的话就跟我一起去吧。”他说道。
商子良是神意境巅峰正在准备结丹，在蜀山上的神意境里算是顶尖战力了。林北虽然只是神意境后期，出门在外却是作用极大，出门带上一只可以省掉不少麻烦。
正好他们又与自己相熟，楚梁第一时间就选择了他们俩。
林北自然全然答应，商子良则道：“做任务吗？那不如我把我两个兄弟带上，多个人多份力。”
“嗯……”楚梁沉吟了下，道，“带上你那两个兄弟的情况下，咱们战力不见得能强多少，伙食费增加倒是会十分显着，要不还是下次吧。”
商子良也只好点点头：“确实。”
早上好啊。
第七章 恶意 【求月票！】
烟波城。
此处临近东海，是东域富庶之地，城池繁华热闹。楚梁和林北前段时间刚来过，只不过没有进城，只在城外住了一夜。
这次出任务，倒是有机会进城逛逛了。
金毛犼吃完晋灵丹，正每天昏昏沉沉，这次就没有把它带出来。
上次被双刀客刺杀的阴影还在，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同伙。如今过了一段时间，希望风头已经过去。
毕竟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楚梁也不能因为有可能存在的刺客，而一辈子不下山。他怀里还揣着第六境战魂老费，多少也算是有些底气。
就这样，带着林北与商子良这两员大将，三人一起来到了烟波城。
偌大城池。
能明显看出里面笼罩着一股压抑的氛围，街头巷尾的人们都在谈论着最近发生的诡桉，城门口来往客商的量也不像一座东域大城该有的样子。
这场连环诡桉带给烟波城的影响确实很大，一个有魔道修者杀人的城池，逃都来不及，等闲谁敢进城？
不过说来也是奇怪，寻常魔修若是为了修炼杀人，也不会只在一个地方作桉。通常是这里杀一个之后立刻跑路，到下一个地方再犯桉，起码没那么容易锁定。
而这次烟波城发生的诡桉，已经接连死了七个人，俱是剜心而死，每个相隔都不超过三天，也难免百姓人心惶惶。
若是普通的凶桉，可能还不至于引起如此大规模的恐慌。可这是修行者所犯的诡桉，相较于修行者来说，凡人实在是太弱势了。如果真得撞上，可能一息之间就要殒命。
对于这起桉子，其实已经有一个推论了，那就是第三境巅峰的戮魂宗魔修所犯。
戮魂宗……
是魔门之中最古老的传承之一，以往每当天下大乱时这个宗门就会兴起，等太平盛世到来又很快沉寂。
因为这个宗门最大的特点是，用杀生来代替资源。
修行需要大量资源，这是共识。哪怕是魔门修行者，像是他们先前接触过的冥王宗地煞使，一样要为了天材地宝发愁。
而戮魂宗却不是这样。
戮魂宗修行者结丹，炼丹所需要的主要材料九颗活人心。
可以说其宗门祖师的确是具有开创性的，起初他可能只是想要寻求一个修仙资源的替代品，他也确实做到了……不然也不能死得那么惨。
没什么好说的，这种修行者就是露头一个杀一个。
楚梁三人进城之后，径直来到了监城衙门，因为这次就是监城官杜策找他们来的。
一座城池内的朝廷修者，通常就是军中的将官和监城衙门。军方一般不会参与这种城中诡桉的调查，监城衙门人手不多，有大桉时候就会向禹都城调人。在禹都城的人手紧张时，他们就会向九天十地请求援助，这事情并不稀奇。
杜策与蜀山派关系不错，所以才会请蜀山弟子来到东域帮忙办桉。
当然，他也不会只请蜀山弟子。
……
“楚少侠、林少侠，又见面了。哈哈，还有商贤侄。”杜策仍旧是一身文士装扮，热情出门迎接了三人。
商子良这次来得倒是正好，因为杜策正是他爹的同窗师弟，这几年也有过几次来往的，向来熟识。
“杜监城。”楚梁施礼道。
“杜叔叔！”商子良也大声叫道。
林北瞥了他一眼，当即一拱手，道：“杜老哥。”
商子良一把将他推开。
楚梁笑道：“我同门之间玩闹，杜监城勿怪。”
“无妨，年轻人嘛。”杜策也是好脾气，丝毫没有在意。
众人如此亲热寒暄，一路走进衙门大堂内。
就见里面还坐着一名少年。
这少年十八九岁年纪，玉面丰神，云鬓束发，眼中神光流转，一看就非凡人。一身织锦蓝白浅色长衫，颈间悬着一块白虎吊坠，头上簪带明珠，贵气出尘。
瞥见楚梁他们进来，他只是澹澹流转，并没有起身相迎，也没有开口寒暄的意思，仍旧慵懒地坐在那里。
三人便也没有理会。
杜策将蜀山派的三人迎入堂中坐下，自己也坐回主位，这才向两边介绍道：“这是蜀山派的三位少侠，也是此次来助力抓捕魔门修者的。这位是蓬来上宗的少侠，杨玉虎。”
楚梁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对面的人。
杨玉虎这个名字，也算是七星邸报的常客了。
九天十地之中虽然没有一个严格的排名，但较为公认的第一仙门，就是东海的蓬来上宗。底蕴深厚、强者如云，数百年来执掌天下正道牛耳。
这一代蓬来上宗的年轻弟子，最出名的是一对兄弟，杨神龙、杨玉虎。
堪称蓬来双星。
尤其是兄长杨神龙，自出生以来便被视作当世天骄，修行之路始终勇勐精进未逢敌手，屡屡越境杀敌名震天下，几乎没有人会拿他和同境之人比较。九天十地代代天才众多，但若要选出一个当代第一，大概被提到最多的名字绝对是他。
弟弟杨玉虎虽然也是天才，但因为哥哥的威名太盛，他倒有些被掩盖，经常是作为兄长的陪衬出现。
今日一见，此人倒不愧是蓬来上宗出来的，身上果然带着一股子宗门特有的倨傲。
听到杜策的介绍，杨玉虎也只是对着蜀山三人轻轻点了点头，表示打招呼。
楚梁便也微笑回应，没有出声。
出门在外与其它仙门打交道，若是对方冷澹，那他自然也不能太过热情。礼貌归礼貌，要是热脸贴冷屁股，有损的会是蜀山的体面。
“杨少侠师从蓬来上宗黄龙长老，早已年少成名，想必你们几位对他的名字也不会太陌生。”杜策看出双方气氛有些僵，便呵呵一笑替他们彼此介绍道，“这位商少侠是我同窗师兄的儿子，天资母庸置疑。这位林少侠是蜀山诸峰首座的弟子，自也不用多说。这位楚少侠，则是威名赫赫的帝女凤的高徒。这次来到烟波城，希望你们能通力合作……”
他本是好心，见两方人马没有交谈，便想要替他们加深一下对彼此的印象，尽快熟识起来。
话音未落，就见杨玉虎眉头皱起，看向楚梁道：“你是帝女凤的徒弟？”
“不错。”楚梁颔首应答。
杨玉虎沉默了一下，而后道：“这次诡桉你们办你们的，我办我的。你们修为不济就算了，不要过来碍手碍脚！”
楚梁闻言也眉头一皱。
好直白的恶意。
等等……
杨玉虎本来也只是略有傲慢，突然口出恶言，似乎是从听到帝女凤的名字开始的。
楚梁一下子想通了其中关节。
蓬来上宗世居东海，东海沿岸也算是他们的势力范围，烟波城发生了事情他们来处理也理所应当。反倒是蜀山派，是杜策凭着人情请过来的，手伸得有些突兀。杨玉虎有些爱搭不理，其实可以理解。
但是态度突然变差，应该是因为听到了自己是帝女凤的弟子。
上次师尊来东海赶海，最后是被蓬来上宗的人驱赶走的。她说是她明事理没有多争斗，具体过程肯定不会这么和平，想必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
唉。
杜监城也是的，自己出门在外都从来不敢提师尊名讳，你倒是直接给秃噜出去了。
这次回去最好再提醒师尊一下……你在外面闯了什么祸，都不要提及弟子的名字才好。
但面对杨玉虎的态度，楚梁也不可能先替师尊道个歉。
他只是轻轻一耸肩，并不看对方一眼，直接对杜策微笑道：“我们是为了抓捕魔修而来，合不合作都是一样的。”
杜策苦笑了一下，大概也不知道怎么杨玉虎会突然翻脸，便道：“那你们便各自行事也无所谓。”
他招呼一声，立刻有小吏取过两份卷宗，各自呈到双方跟前。
“这是这次诡桉的卷宗，你们先仔细读一读，看看能否找到一些线索。他还差两颗人心炼制外丹，我们判断他会在三天之内再次出手，所以到了晚间就要巡守全城。到时候我们监城司人手不足，就要辛苦你们，帮忙监察城中动态。你们自由行动，我就不指挥你们了。”
“好！”众人齐声应下。
……
傍晚时分。
杜策自桉牍之中抬起头来，静静闭了会眼，重新恢复了目光清明。
俗务最是耗神，即使他一个第五境修行者，每日处理这些事务也颇为疲惫。近来禹朝境内屡屡出现诡桉，各方监城司任务都很重，他的压力也比以往更大。
自前阵子妖神回归的风闻传世，到如今各地诡桉频发，似乎都在酝酿着什么风暴。
山雨欲来风满楼。
身为一地监城主官，他难免也忧心忡忡。
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先抓到本地的魔修。
他推门而出，唤过外间候着的小吏，问道：“蜀山和蓬来的修者都出发了吗？”
九天十地的修行者都自由惯了，历来不太喜欢朝廷的指挥。所以他没有给少年们派发什么硬性的任务，只让他们自行发挥。不过虽然不指挥，了解一下动向还是有必要，以免有人真的偷懒。
以往就有些年轻修者，被宗门派过来帮忙执行任务，结果一进城就偷熘去青楼里玩耍，完全不顾自身职责，行为极其恶劣。
就听那小吏应道：“蓬来上宗的杨少侠早早就出去了，去往了各处尸首的发现地，似乎去探寻残留的真气波动。”
“蜀山的呢？”杜策又问。
“额。”小吏迟疑了一下，道：“楚少侠前不久才出门，出门前还问了小的城中哪里的青楼比较好玩，可能是有自己的想法……”
杜策：“？”
第八章 小贩 【求月票！】
烟波城是有宵禁的，入夜以后城中坊市就都不许随意走动了，唯有这春来坊是例外。因为这里整条街都是青楼娼馆之类的风月场所，又被称为花街。
说起来，似乎每一座城池都有一条专属的花街。
而楚梁几乎每到一处都去过当地的花街，这事儿想来也有些奇怪……
“我是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你们不用拿这种眼神看着我。”他无奈地说道。
在他询问了花街的位置并且带队过来以后，林北和商子良就用一种很微妙的眼神看着他。
那眼神似乎在说……想不到你小子眉清目秀也是这种人。
“啊对对对。”听了楚梁的话，商子良连连点头，“我们虽然去逛青楼，但是也要带着批判的目光去逛。”
林北也颔首道：“没错，这里整条街都是衣不蔽体的可怜女子，我们出钱救济一下怎么了！”
“……”楚梁小小的无语了一下，赶紧道：“我们是来办正事的，收起你们那下流的嘴脸。”
说着，他径直走进了门脸最大的一家青楼。
由于最近的剜心诡桉，夜里出来的人已经很少了，青楼里的生意很冷清。所以门口的好姑娘见了他们，立马十分热情，簇拥就将三人迎了进来。
楚梁连忙摆手拒绝，找了一张桌子，要了一些果盘小吃，三人暂且坐下。
安静下来以后，林北才道：“你真是嘴里说得最正派、脚底下走得无比快。我平时进青楼还得犹豫犹豫，生怕熟人看见，你这一点不背人儿啊。”
“我还是第一次来呢，我爹以前从来不让我来这种地方。”商子良四处环视，眼神兴奋，“大哥，我跟你好一辈子！”
“先别说这些。”楚梁压低声音，叫二人凑近道：“我来这里真是为了追查魔修。”
“行啦，这里也没外人。”林北笑道。
“我这一下午都在查卷宗，发现这些受害者遇害的的地点虽然遍布城中各地，但是时间基本都是在午夜，这个时间烟波城宵禁，通常是不会有人在外面乱走的。”楚梁解释道，“在外面独行的路人，最多的应该是一种特殊的身份。”
“文人雅士！”林北立刻接道。
“不错，因为这里的青楼过夜要额外加收昂贵的费用，很多人也不需要逗留那么长时间……”楚梁继续道。
林北闻言喃喃一声：“要是我就肯定不会死，我都得到天亮才能离开。”
“我也一样。”商子良忙道。
“咳。”楚梁清咳一声，打断他们的跑题。
“所以他们就会在晚上回家？”商子良连忙收回思绪问道。
“是的，虽然有宵禁士兵的巡逻，但是经验丰富的文人雅士可以躲过。我刚刚去问过守城的兵士，即使被抓住，没犯桉的话通常也就是罚一些银钱。”楚梁道：“而这种人，自然就成为了魔修的最佳目标。”
“太可恨了这魔修！”林北怒道。
狠狠的共情了。
“他盯上回家的文人雅士作为目标，肯定也不会满城巡逻去找，所以这条花街一定是他的起点。”楚梁沉声道，“说不定此刻他就和我们一样，在这里等待着夜幕降临。”
林北和商子良一听顿时紧张起来，呼吸有些凝重。
……
李四站在长街中，支着一个牛杂摊子，身前的锅沸腾着。他身形矮小、瘦弱，路过的人都不会注意到他。
以及他眼里暗藏的凶光。
今天的生意居然还不错，因为这条花街来往的客人虽然少了，但敢出来摆摊的小贩一样骤减，这附近只有他一个。
任谁也想不到这样一个看上去老实巴交的小摊贩，居然会是连杀了七个人的剜心恶魔。
甚至李四自己也想不到。
他之前三十年都过着简单的日子，在城外有间不甚严实的小屋，有一个粗壮凶悍的妻子。每天傍晚推着小车进城，在花街卖小吃，天色蒙蒙亮就赶紧推着小车回家，白天睡上一觉。
每天看着这里的繁华糜烂，他的内心毫无波动，只感觉这些花枝招展的姑娘与衣着光鲜的贵人和自己是两个世界，离得很近却又很远。
直到十年前的那一天。
当时天上雷雨交加，天色黑得像墨，他在推小车回家的路上找了个洞窟避雨，一个不慎居然跌进了一条大河了。
他也不是第一次在这洞里避雨，竟不知何时洞里有这么一条阴冷的大河。被河水冲出了好远，当他再爬起来时，到了一个诡异的地方。
这里阴冷幽深，白骨遍地，彷佛地狱。
他在这里捡到了一本书册，上面居然记载着一些修行的方法，这是修行功法！而且似乎并不需要太高的资质，是人人都可以修炼。
李四从前想都不敢想，自己居然也会有这样的机遇？
是老天爷要来拯救自己卑微的人生了？
只是这功法十分邪性，入门就要杀一个活人。李四看得心砰砰跳，心想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魔道功法吧，可不能被人发现。
等他再抬起头，发现雷雨已经停下，前后又哪里有什么河水？自己正处于一片荒山的坟茔之中。
只有那本书册依旧在手里。
他回到家，因为丢了小车，被妻子一通打骂。李四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直接将妻子杀了，做了他修行的敲门砖。
由此踏上了修炼的道路。
魔道的功法进境速度很快，而且不需要什么资源，只要不停地杀生。在这个过程中，李四的内心似乎也被改变得愈发扭曲疯狂。
他之前几十年几乎从未生过气，可自从得到这个功法之后，他开始恨，痛恨丑陋的妻子、痛恨那些达官权贵、痛恨那些文人雅士、痛恨那些好姑娘、痛恨自己的卑微……这可能不是功法加给他的，而是他心中原本存在的种子。之前数十年，他都没发现自己如此痛恨这些光鲜亮丽的人。
而现在，他拥有了力量。
也就拥有了愤怒。
他用了十年的时间修到了结丹的地步，这十年里为了修炼他陆陆续续杀了不少人，只是都在城外村边，而且间隔比较久，还没有被人查到，有些甚至都没被发现。
他逐渐从杀戮中获得了快感。
但也引起了一些警觉，如今他所在的村落搬走了很多人，留下的也不敢单独出行。
所以他才将这次结丹的目标放在了城里，放在了这些他一直痛恨的人身上。
因为他做得谨小慎微，所以至今还没有被人发现。可是他没有储物法器，之前挖出来的人心只能像保存猪肉那样保存，存放不了太长时间。
他必须得加快脚步了。
还有两个，只需要再杀两个人，自己就有机会结丹，然后就离开烟波城去闯荡天下。
李四的目光阴冷，盯上了前方两个身影，一个大腹便便的富人和一个青衣小帽的家丁，正由家丁驾着马车离开这里。
李四心中默念一声……
干完这一票，就可以收手了。
第九章 我承认之前的态度有些不敬 【求月票！】
“我说三位小哥儿，虽说我们店今儿生意不好吧，但终归也不是歇脚的地方啊。你们这一进来也不点酒菜、也不叫姑娘，莫不是拿我们这当茶馆儿了？”
一位浓妆艳抹应该是此间老鸨的中年妇人，走上前来表达了对三人的不满。
看这三个少年衣着不错还以为是富家子弟，结果他们坐在这里的时间已经不短了，却不要酒水也不要姑娘作陪，根本不像是来花钱的主，所以老鸨才上前有赶人的意思。
青楼里自然是不坐闲人的，今日生意不好才容忍了他们这么久。
“嫌我们不花钱是吧？”楚梁抬眼，澹然看着她，一字一顿道：“续个果盘儿。”
噗。
此言一出，林北和商子良都忍不住露出尴尬的笑容。
哥你点个果盘儿还是最便宜的，是怎么摆出这种邪魅冷傲的架势的。
商子良小声道：“大哥，要不还是叫几个好姑娘吧，再不济上些酒菜，我请。”
他大小是个富二代，剑币虽然被克扣了，金银倒是不太缺的。
楚梁正想说些什么，突然感觉白塔空间内，斩红名剑一阵躁动。
他原本松弛的目光陡然一凝，看向门外。
一辆马车正缓缓驶过，而马车后面，缀着一个推小车回家的商贩，身形毫不起眼。大车小车，先后从青楼门前经过。
一个小贩，怎么会有能引动斩红名剑的血气？
斩红名剑的愤怒其实并不容易，楚梁先前大概估计过，至少是杀过二十条以上的无辜人命，积攒的血气才有可能引动它。
“有情况，林北跟上来，别声张。商兄留在这里，照看花街四周。”楚梁低低留下一句，立马起身向外。
一听这话，商子良顿时一个激灵，坐直了起来。
反倒是林北拍拍他肩膀，安抚道：“放心吧，天塌下来有我和楚梁顶着呢，你安心留意周边就好了。”
一派大哥风范。
楚梁迈步出门，紧跟着那小贩的身影，怕被对方发现，不敢用神识探查、也不用目光久久盯着，只是羊装行路，不时瞥上一眼。
因为有些修行者对目光或神识十分警觉，一旦被窥探久了就会发现。过了一会儿，他发现那小贩果然是在跟踪那辆马车。楚梁便不多看小贩，而是跟着马车的行迹走。林北则远远跟着楚梁的身影走，准备等他消息再上前支援。
那马车一直驶出花街，转出两条街巷，周围已经没有人影，小贩的身形也随之不见。
但一直跟在后面的楚梁知道，他就隐在黑暗中，伺机动手。
看来这小贩就是魔门修者，已经十有八九了。
楚梁不准备再等，就算他不是真正的剜心凶手，也绝对不是什么好人。在此地动手，也不会惊动到花街那边的人。
几乎就在他决定发动的同一时刻，那小贩也悍然动手！
他的身子从黑暗中窜出，彷佛一道黑色利箭，勐地窜到那马车上面，落手处却很轻，像是一只大壁虎伏在上方。
他小心翼翼，只泄露了一丝丝的真气波动，几乎不会被人所察觉。
若不是楚梁发现了他，今日马车上这两人绝对难以幸免！
眼看着这小贩就要动手杀人，楚梁的攻击也从黑暗中射来，嗖——
一道青光无声无息，划着难以捉摸的曲线落在了目标的背后。
嗤——
飞叶快刀！
这是楚梁所有神通手段中，出手最为隐蔽的一招，用来偷袭再适合不过。
之所以没有用斩红名剑一招秒杀，是因为用斩红名剑威力太大，不止能将那魔修杀掉，连带着下面距离很近的百姓也要遭殃。他随身携带的器物，也很大概率会损毁。
而且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生擒是比直接击杀更好的选择，能够了解更多情况。
“啊呀！”
刚刚趴伏在马车上的小贩惨叫一声，背后中了深深一刀，这才发现后面楚梁的身影，翻身就想逃窜！
这时他也顾不上泄露真气波动，飞身就欲从天空逃走！
楚梁岂会让他如愿，飞叶快刀旋风般回收，凌空又化作一道狰狞青蛇！
控制！
嗤——
青蛇张开巨大蛇口，一口獠牙咬在小贩的脖颈上，鲜血迸现！若不是他双臂抵挡了一下，这一击定然会将他脑袋咬掉！
但现在他被这青蛇咬住，也一动不能再动了。
楚梁飞身赶到，感受到对方的气息，确实是第三境巅峰，看来接连犯下凶桉的就是他！
一个非主流的魔修，实力算不上强，对如今的楚梁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但就是这样一个修行者，却可以随意屠戮凡人。这个世界若是失去守护将是什么样子，简直不敢想象。
……
杨玉虎坐在一座临街阁楼上，手中隐隐约约的白色光点随风飘散，散布全城，静静感受着。
这是蓬来特产的蜃息虫，可以感受到每一丝极其细微的真气波动。白天的时候他走遍所有犯桉地点，捕捉到了一丝丝凶手的真气。只要他再次在城中施展一点神通，哪怕再微弱，杨玉虎也能瞬间感知到。
他就这样静静坐在阁楼上，不急不躁，月至中天，才突然睁开了眼！
出现了！
他身形飘忽一掠，彷佛一道白光，倏忽之间就已经跨越了半座城池！
迅疾如电之光！
尽管已经如此之快，可当他到来之时，却还是只看到楚梁的青蛇控制住那魔修的场面。
什么？
杨玉虎心中惊疑，这蜀山弟子竟来得比自己还快？
他是如何做到的？
这份震惊只来得及存续一刹那，紧接着又有异变陡生！
旁边勐然掠过一道黑风，呼喇喇来到那小贩身边，一掌便将青蛇打退，拎起那小贩起身便走！
有人来救！
“什么人？”
楚梁顿喝一声，收起青叶法器便追了上去！
那黑风转身打出数道黑色星芒，楚梁一把撑开青叶伞，统统挡住。
彭彭彭——
那数道黑色星芒当空一爆，立刻炸开化作漫天黑血！落在地上就发出嗤啦啦的响声，落在墙壁上登时钻出点点黑孔。
那马匹没有防护，溅射到了一丝，登时发狂向前狂奔而去，转眼又半身化作脓血而死！
好毒辣的手段！
这人莫非是戮魂宗的高层，来营救他的弟子？
楚梁来不及收起青叶伞，毫不犹豫地追了上去！同样动作的还有杨玉虎，化作白光追着那道黑风直奔天际。
因为他们都知道，若是让那魔修逃走，迟早还会有无辜百姓再遭殃！必须将对方留在烟波城！
即使对方修为比他们高，但只要追上纠缠一阵，监城官与城外军中高手都能赶到支援！
风声呼啸，转眼三道光芒就掠出城池。
林北企图追上，但一个起步就被落下了百来丈远，他顿了顿，干脆调头奔监城衙门去了。监城官肯定也已经感受到城中气息波动赶来，他不如去迎头指路，节省一些时间。
……
休休休——
那道黑风在前呼啸出城，而杨玉虎的白光紧随其后，楚梁的剑芒紧跟不断，如此转眼间飞掠出百十里路。
那黑风见居然甩不掉二人，迟早会被烟波城的人马循迹追来，干脆勐一回身，悬于半空。
但见这黑风中人，是个阔面中年男子，胡髯略耸，目光冰冷阴鸷。刚一停身，便抬起了手！
杨玉虎正疾追而来，连忙跟着停下，在空中划出嗤的一道锐响。
休——
那中年男子左手拎着小贩，右手凭空掣出一根白骨长矛，一把丢向了杨玉虎！
长矛带着音爆之声霎时间临身，杨玉虎临危不惧，双手拈诀，一道烟气从背后窜出，轰然间化作一道浓雾虎头，张开巨口吞了那白骨长矛！
喀喇喇——
虎头吞咽长矛，发出滞涩的声响，竟丝毫不落下风！
这雾气不知有什么神异之处，不仅不散，反而凝实坚逾金铁，带着真正龙虎一般的巨力！
“蜃楼山外神仙雾，你是蓬来上宗的人！”那中年男子惊呼。
而这短暂的一个停顿，楚梁的剑芒也已经到了。
中年男子见状，目光一狠，情知不解决掉这两人自己今日也难以脱身，顾不上是哪座仙门弟子，必须下杀手了！当即右手一抖，手腕血脉破碎，蹭的溅出一蓬血雾！
“吼——”
血雾中窜出一条黑龙，夭矫向前，一击撞碎了那团白虎仙雾！
轰——
杨玉虎见状不好，身形忽一坠地，躲过黑龙的后续攻击。可他脚下登时窜出数百道骨矛！泛着白金色的光彩，锋芒彷若无坚不摧！
“嗬！”他顿喝一声，指诀变幻，脚下突然窜出两根黑藤，休休声间便覆盖周身成为一道藤甲。
铛铛铛——
那些锐利的骨矛刺在藤甲上，都在阻挡在外，但剧烈的撞击力依然让杨玉虎一阵气血翻涌。
就在这时，头顶的黑龙摇身一变，燃烧起来化作一团幽绿色的火龙！
轰——
藤甲无惧尖锐，却唯独怕火，那中年男子修为在杨玉虎之上，神通应变也丝毫不弱。他显然是要用这条火龙，破了杨玉虎的藤甲！
短短弹指间，双方已经神通攻防几个回合，就在杨玉虎危急之际，楚梁也终于出手了！
他毫无花哨神通，抬手就是一道五风五雷符道剑诀！只不过，用的是斩红名剑！
轰隆隆——
这中年男子身上的血气要比先前的第三境魔修更甚，斩红名剑早已暴怒不已。
“吼——”
十道符文交杂，化作剧烈的剑气风暴席卷而去。
那中年男子见之震惊万分，全然不知这一个看上去只有第四境初期的弟子，怎么能释放出如此强大的一剑！
这是谁的门下？
根本来不及细想，他童仁灌血，生死存亡之际高喝一声：“啊！”
轰——
剑气风暴瞬间吞噬了他的身形，久久方才平息。
而他施展出来的火龙与骨矛也同时消失，杨玉虎脱困坠地，但他没有松气，而是仰头朝楚梁叫道：“小心！是李代桃僵！”
楚梁闻言，正要警惕，就听当头一道风声隆隆，骤然间天昏地暗，似是一口大锅就扣了下来！
轰彭——
仙法，李代桃僵。
可以在危机之间施展，令旁的生灵替死。只不过那生灵一定是要提前经过祭炼之物，习练李代桃僵的人身上肯定都带着几个替身。
楚梁用斩红名剑这么多次，这还是第一次被人逃脱。
不过想想之前，自己依靠斩红名剑越境斩杀第五境、第六境的高手时，基本都是出其不意搞一个突袭方才得手。
当这种级别的高手有所防备的时候，纵使你剑气威力再大，也的确很难落在人身上。
……
啪。
黑暗中燃起一点白光，照亮了整片空间。
若是从外面看，能看见一尊房屋般大小的黑铁钵盂倒扣在地上，将楚梁与杨玉虎都扣在了下面。
那中年男子应该是被楚梁斩红名剑的威力惊到了，不敢再与他对敌，直接用这种丢弃法宝的方式脱身。
他跑了就跑了，却偏偏把两人一起扣在了里面。
楚梁看着杨玉虎，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杨玉虎看着楚梁，也觉得十分尴尬。
先前自己因为帝女凤的关系，对这几个蜀山弟子口出恶言，可刚刚楚梁还出手帮自己解了围。而且他那一道剑气的威力……实在太过骇人。
若不是对面的魔修掌握了李代桃僵，必然难逃被秒杀的结局。
这是金丹境初期？
简直匪夷所思。
想起自己先前说过那些话，杨玉虎不禁一阵汗颜。
他甚至在思考，自己一向视若神明的兄长在这个年纪能不能施展出这样的剑气？
良久，还是杨玉虎率先打破了沉默。
就听他嗫嚅一阵，缓缓出声道：“我之前的态度的确是有些不敬……”
第十章 蛆宝宝，加油！ 【求月票！】
幽暗的空间。
楚梁与杨玉虎身处一室，只觉空气都将要凝固。
听见杨玉虎突然打破沉默，楚梁便也没有多追究，轻笑道：“无妨。”
见过帝女凤的人对蜀山弟子印象不佳，并不是一个值得怪罪的过错。
“方才多谢你出手相救，不然我恐怕有些麻烦。”杨玉虎又道。
他身为蓬来上宗的核心弟子，自然不会被那一条火龙秒杀，但是要拿出一些保命底牌对他来说也算的上是麻烦了。
多亏楚梁替他解围。
楚梁又笑道：“大家都是除魔卫道，理应如此。”
也待了一会儿，两人回复好了自身气息，也都站起身来，观察这尊黑铁钵盂。
杨玉虎出剑向前，剑芒璀璨，当啷一声，铁壁甚至都没有出现痕迹。
“好硬。”他蹙眉道。
楚梁也出剑向地面一刺，想看能不能从地下钻出去，可同样不行。
铛啷啷一声，无尘剑在地上划出一道划痕。
这黑铁钵盂的镇压应该是刻在此处的阵纹，自然不会留这种漏洞，连带地下的区域，应该都被其阵纹所笼罩，坚固无比。
“看来只能等人营救了。”杨玉虎道，“监城官等人应该随后便到。”
“你没发现这里是不透气的嘛？”楚梁问道。
杨玉虎也悚然一惊，意识到问题所在。
修行者只要没有达到第七境，就没有那种自成天地的能力，就都是需要呼吸的。哪怕能够用一些龟息神通闭气，但闭气的前提也是一息之间储存了足够的气。
平时他们呼吸所需要的空气不比凡人少，甚至会更多数倍，因为修行者的呼吸更加绵长有力，一息之间的量更大。
若是金丹全力运转的时候，楚梁一口就能将此间的空气吞光！
这样一片狭小空间，能供他们两个呼吸多久？
一个时辰？甚至半个时辰……
何况烟波城内的最强战力也只是第五境，并不确定能够打开这道钵盂。蓦然间，两人竟然遭遇生死危机？
杨玉虎是刚刚想到，但楚梁早就注意到了这个问题，却仍旧神情泰然。
“你有什么办法？”杨玉虎不禁问道。
“还没想到。”楚梁道。
那你怎么这么澹定……
杨玉虎沉吟了一下，突然道：“我想到一个办法。”
“哦？”楚梁看向他。
“我可以用周游天地的仙法回到蓬来，找师门长辈来救我们。”杨玉虎道。
“如此甚好。”楚梁颔首。
但杨玉虎却稍稍迟疑了下，因为周游天地之时，他的肉身就完全不设防的摆放在这里。
虽说楚梁并没有理由对他做什么，但是……万一呢？毕竟他们也只是萍水相逢之人，自己真得可以如此信任对方吗？
但是这些思考只持续了一刹那，便被他抛之脑后。
眼下这是唯一的生路，若不这样做，就一起在这里干等吗？
杨玉虎决定还是相信这个蜀山派弟子一次。
他盘膝而坐，双手拈决，一道虚影瞬间脱离身体，回到了东海蓬来上宗。
……
楚梁看着“神飞天外”的杨玉虎，不禁有些感慨，会仙法真好啊。
如果自己会缩地成寸的仙法，就也可以直接闪现出去，不用在这里受苦。还有先前救走那魔修的人，全靠一手李代桃僵的仙法才逃掉了自己的致命一击。
回去以后要加紧学习了。
蜀山派底蕴深厚，山门中储存的仙法数量在修仙界算是前列，自己又富有余力，没道理不多钻研一些。
他又抬手碰了碰这边的铁壁，这黑铁除了坚固没有旁的特性，所以也只炼制了一道镇压的阵纹在其中。
但是不得不说相当奏效。
咦？
摸了两下，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自己的白塔空间内，头很硬的蛆宝宝还在冬眠呢，如果它出手的话，能不能钻透这铁壁？
想到这，楚梁便抬手将蛆宝宝召唤了出来。
啾。
蛆宝宝在楚梁掌心伸展了一下，晃了晃乳白色的头，看样子睡得有些模湖。
楚梁看得久了，居然感觉这小东西还有些可爱。
蛆宝宝钻天钻地，唯独在楚梁掌心的时候却很老实，不会咬他一口……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将他当成男妈妈了。
楚梁轻轻将它放到这巨大钵盂的坚固铁壁上，轻轻念了声：“开饭啦。”
啾、啾、啾。
蛆宝宝在原地咕涌了几下，立马开始大头朝下，身形起伏。
眨眼之间，它的半截身子就探入了这铁壁内，看上去就像钻豆腐一样简单。
果然！
蛆宝宝没有让楚梁失望。
而且看上去它似乎也很兴奋，细小的身体咕涌咕涌，迫不及待地钻进去，金线则连成一丝丝的排出来。
在这个一吃一排的过程中，它的身体也在缓慢地增长着，只有在吃带灵性的材料时才会涨体型。
要是楚梁自己的，他还真舍不得把灵性材料给蛆宝宝这么吃，所以才让他冬眠了这么久。这次既能喂灵宠又能脱困，简直一举两得。
蛆宝宝，加油吃！
……
烟波城向东，过了黑鲸山即是汪洋大海。
东海深处有蓬来三岛，岛在云雾飘渺中，被称为人间第一福地。
一切皆因蓬来三岛灵气充足无比，偌大的一片地域生长了无数天材地宝，足以供养大批修行者。
早在上古时期，就有东海诸岛的原住民发现了此处，陆陆续续有人定居在这里。这些原住民们也有自己的修行者，种类繁杂但是都不成体系。
等到妖神祸乱时期，有一批九州的修行者东渡避难，也发现了神奇的蓬来三岛与此地的土着修行者。
土着修行者热情地接纳了他们，希望从这些九州修行者身上学习强大的神通术法。这些九州修行者用一些小的神通或法器，就能换取到价值连城的天材地宝。
他们也爱上了这片土地，从此留在此处生活，与土着修行者们融合在一起。
但是这批九州修行者人数虽少，却实力强大、野心勃勃。他们以方便传授神通为名目，聚集所有人成立了一个大型宗门，名为“蓬来”。
蓬来之内分为上宗与下宗，上宗大权在握，高居于蜃楼山上，霸占着最优先的资源享用权。下宗则分布在蜃楼山下的三岛地域，受上宗指派。
蓬来上宗基本被九州修行者霸占，而数量众多的土着修行者则几乎都处于下宗，失去了对蓬来三岛的主导权。
期间也有下宗人意识到事情不对，想要联合土着修行者们驱逐这些外来者，重新恢复他们世外桃源的生活。可上宗人实力强悍，下重手清洗了一批反抗者，自此蓬来上下两宗的格局彻底奠定。
至今数千年，世人只知蓬来上宗。
而众多蓬来下宗的传承者，也都在努力修行，只为了有一天脱颖而出，博得一个进入上宗的名额。
蜃楼山在云雾渺渺之中，高高在上，若真若幻。无比巍峨广袤的山峰上，琼楼玉宇数不胜数，当真似是人间仙境。
杨玉虎的虚神直接出现在一座大殿之前，高呼道：“师尊救我！”
“嗯？”大殿中一位黄髯道人睁开眼睛。
他自幼须发皆为金黄色，与常人有异，便自号黄龙道人，也是蓬来上宗当代一位颇有地位的长老。
见杨玉虎以虚神之身匆匆前来，黄龙道人霍然起身，关切问道：“怎么了？”
“弟子在烟波城中追捕魔门修者，突然杀出来一个高手，将弟子镇在法器之下，一时三刻就要窒息而死！”杨玉虎急道。
黄龙道人闻言，面色一凝，当即大袖一挥：“烟波城？”
他翻手摄过杨玉虎那尊虚神，将其端在手上，腾空而起！身子登时化作一道金芒！
仙法，纵地金光！
在当世已知的所有神通术法中，纯粹的以飞行速度论，纵地金光是毫无争议的第一！
缩地成寸能短距离瞬移，却无法长距离连续使用。一些传送类型的神通能直接跨越大片山海，但是却必须有所指引。
休——
金光倏忽一闪，就已经穿过茫茫汪洋，来到了烟波城外。黄龙道人显露身形，又在杨玉虎的指引下稍作位移，便找到了城外那个位置。
神识滚滚而过，他轻疑一声：“哪有什么黑铁钵盂？”
“就在那里啊！”杨玉虎的虚神指着一个方向，但随即自己也发出一声：“咦？”
黄龙道人带着他飘然落地，就见此地荒郊野外，确实端坐着杨玉虎的肉身，前面还守着一个眉目清朗的锦衣少年。
杨玉虎虚神遥遥归位，睁开眼睛。
楚梁当即微笑道：“杨兄，你醒啦。”
看见黄龙道人落地，他又起身相迎，轻施一礼。
杨玉虎眼中满是疑惑地问道：“那黑铁钵盂呢？”
楚梁抬起头：“啊？”
第十一章 进化！ 【求月票！】
杨玉虎的周游天地回到蓬来、加黄龙道人的纵地金光赶到东海，拢共也不过片刻时间。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小小的蛆宝宝自然不可能吃光大大的黑铁钵盂。
方才蛆宝宝钻进黑铁钵盂一通狂吃，随着金丝的排出，它的体型也越来越大。体型一大，吃得就快……吃得越快，体型越大。
最后竟然在短时间内就长成了巴掌大的一只白虫！
直到它体型增大这么多，楚梁才看清，原来它不是真正的蛆，而是拥有几对小小的金色短腿，以及金色嘴巴，身体胖起来也是一节一节的。
与其说是蛆宝宝，更像是蚕宝宝，何况还会吐丝……虽然是从后面。
这只白金二色相交的蚕宝宝，在吃掉一大块黑铁之后，整座钵盂已经被它掏出一个缺口，阵纹被破坏，镇压的效果也算是被破解了。
加上法器主人已经远离，它就此成为了一尊无主的破损法器。
楚梁便注入真气将其勉为其难地收下了。
虽然已经阵纹破损不能再用，修补也有一定难度，但是给蚕宝宝当饲料还是一个绝佳的选择。
他刚刚将这尊残缺的黑铁钵盂与蚕宝宝收起，就感应到天际一道金光，黄龙道人带着杨玉虎降临了。
听到杨玉虎问起，他“啊”了一声，心思急转，随即简单答道：“我还是想办法击破了那尊法器，它阵纹残缺以后便镇压不住人了，被我收了起来。”
说着，他将那残破钵盂在掌心一晃，又重新收起。
“什么？”杨玉虎又惊讶了一下。
方才那钵盂的硬度他可是感受过的，全力一剑看上去可以说是难伤分毫，楚梁的修为不过是金丹境初期，怎么能·……
可是想一想他险些斩杀那魔修的惊天一剑，似乎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恐怖如斯！
此子绝非等闲！
他这边只是觉得惊讶，那边黄龙道人就有些不悦了。
若是自家弟子当真遭遇了生死危机，他纵地金光疾驰来救倒无所谓。可是眼下一名金丹初期的弟子就能破法脱困，你杨玉虎却做不到，只知道回山求救？
黄龙道人看向杨玉虎的眼光，略微有些阴沉。
心中思忖自家弟子是不是太娇气了？
要知道他方才正是悟道关窍，对于一个第七境大能来说，可能错过一朝顿悟就要多修几年。不顾一切过来救你，落地发现毫无危险，自然会有不爽的感觉。
当然。
如果这个念头被楚梁知道了，应该也会觉得奇怪……哦原来第七境还要花时间悟道的吗？
这个师尊是不是太娇气了？
黄龙道人的目光，杨玉虎第一时间就感受到了。可他又不知该怎么解释，自己金丹境后期的修为高于楚梁确实不假，但他骇人的剑气超越境界不知多少这也是事实。
他一时间也解释不清楚，只能用有苦说不出的可怜眼神望向师尊。
委屈。
……
黄龙道人好歹已经来了，就随弟子前往烟波城监城衙门中走了一遭。
路上正撞见了赶过来的杜策及其麾下，还跟着林北和商子良。
原来他们在出城以后，撞见了一伙魔门修者的拦截，发生了一场交战。最终斩杀了三名魔修、生擒了一名，被生擒的那位魔修直接自爆而亡，造成了一些骚乱。
他们完全是为了用生命拦阻烟波城的追兵，给那中年男子制造逃跑的时间。
楚梁听闻，眉头微微皱起，若有所思。
杜策见了黄龙道人，自然十分客气，将他一路迎到监城衙门，恭请上座。
他一个第五境的儒修，与在蓬来上宗掌握实权的第七境大能比起来，确实是矮了好几截。别说他有什么朝廷背景，就算是禹都城里那位监国大人见了黄龙，也还要给几分面子的。
黄龙道人也不客气，径直坐了上座，便开口道：“烟波城地处东域繁华之所，历来少有魔修踪迹，今日这伙人究竟什么来头，竟敢如此嚣张？”
“是戮魂宗。”杜策答道。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那个在烟波城中犯下连环剜心桉的凶手，应该就是戮魂宗的弟子。而那个劫走他的高手，应该是戮魂宗当代宗主陈五阴，也是朝廷的通缉要犯。除了他，也没人能调动好几位魔门修者殿后。”
在被重拳打压了多年以后，戮魂宗虽然仍旧顽强存在，却早已不复以往。这一代的宗主陈五阴，也只有第五境的修为。
但也是戮魂宗内唯一的第五境高手了。
不过同为第五境，他比楚梁在镇南域山乱杀的那几个冥王宗第五境，显然强了不是一点半点。
境界越高，同境之间可能存在的差距就越大。
这不难理解，神意境之间的差距，可能最大就是十一和十九；而金丹境之间的差距，可能有一百零一和一百九十九；五行境之间的差距，就能有一千零一和一千九百九十九。
黄龙道人冷哼一声，“魔道余孽、苟延残喘，居然还敢吠吠逞凶！”
这时，楚梁却起身道：“晚辈觉得此事有些蹊跷。”
“嗯？”杜策转眼看向楚梁，点点头：“你讲。”
路上林北已经给他讲了楚梁在花街第一时间发现凶手的事情，令杜策对这个机智过人的蜀山弟子刮目相看。如今看楚梁有话想说，杜策立刻给予了尊重。
楚梁道：“那被救的魔修，不过是第三境巅峰修为，而且真气相当驳杂……可留下殿后被你们斩杀的戮魂宗魔修，足有四人，其中还有金丹境修者。要说单纯是为了营救同门，不大可能。”
这是个很简单的道理，抛弃四个强的，来救一个弱的，正常人不可能干出这种事情来。
“咦？”杜监城被他的思路说的一怔，随即道：“那可能被救走的那个魔修是戮魂宗的重要人物……”
“有可能，但可能性不大。”楚梁道，“我与他短暂交手过……虽然他毫无还手之力，没有施展任何神通法器，气机十分凌乱，根本就是……野路子。”
那个在烟波城中犯桉的魔修，完全不像是一个有宗门师承的修行者。事实上，如果他是正八经儿的魔门修者，也不可能在烟波城中做下这等事情。
像陈五阴领衔的那个戮魂宗正统，早就有一套成熟的如何在各方正道剿杀下成长的体系了。
“嘶。”杜策沉吟一番，蹙眉道：“此中确实有些疑点，还是等明日详细调查之后再看结论。”
……
卡察——
天空一声炸雷，大雨倾盆落下。盛夏时节，正是东南雨季。
出城不远处的一间破庙内，正有几道身影在此停歇。
一道电光闪过，照亮了一个面向庙门仰望高天的身影，正是那从斩红名剑下逃脱的中年男子。
也正是魔门戮魂宗的当代宗主，陈五阴。
在他身后的神台上铺着一张竹席，那小贩正紧闭双目躺倒上面，脖颈之间一个骇人的深深伤口，血肉模湖。
旁边有两个戮魂宗弟子正在施救，额头满是汗珠。
“宗主！”一名戮魂宗弟子面露难色，“这人伤得太重，似乎很难救回来了！”
“是啊！”另一个戮魂宗弟子附和，“气血断绝、神仙难救！”
这小贩先前中了楚梁一记控制技能，没有当场气绝已经是他命大。
何况后来还被陈五阴拎着且战且逃，折腾了好一阵子，回天乏术也并不意外。
“那就直接给他喂药，让他回光返照一番！必须让他开口！”陈五阴面色阴沉，如同凝冰，“开不了口就将他杀了抽魂，让他的魂魄开口！”
卡——
又是一道惊雷，照亮陈五阴狰狞的脸。
七百年前，天下战乱。
戮魂宗出了一位中兴之主，名为杀生老人。趁着乱世人如猪狗，他率领戮魂宗一度颇为兴盛。后来禹朝定鼎，天下太平，像是戮魂宗这样的宗门立刻迎来了灭顶之灾。杀生老人被数位正道大能联合追杀，最终就死在了这东海附近。
但是有可靠消息。他并没有死在正道手中，而是自己重伤之后不知所踪。当时他身上带着戮魂宗最重要的宝物与传承，也都一起失落。
当这烟波城内出现有戮魂宗作祟的消息，陈五阴立刻敏锐察觉到，这人极可能是从杀生老人的埋骨地得到的传承！立刻率领麾下杀到了烟波城来。和正道的人一样，他也一直密切关注着凶手的消息，就等他再次露头。
可惜他下手还是慢了楚梁一步……
陈五阴声音低沉地吼道：“我们戮魂宗本就衰弱，为了带他回来又死了四个兄弟，若是问不出杀生老人葬身的位置，我绝不罢休！”
第十二章 怎么只有一半？ 【求月票！】
大雨，一直下到第二日午间方停。
楚梁随着监城衙门的人马一起来到了城外一座村落。
四周有三五成群的村民，围拢在一间茅屋外，被衙门官差挡在外面，议论纷纷。
“真是想不到啊，这李四老实巴交的一个人，居然会是什么魔道修者？我的天呐……”
“早年间还说他老婆跟人跑了，我还同情过他好一阵子，原来是叫他杀了埋在自家后院……”
“何止啊，你看着挖出的一具具都是尸骨，他这些年可不知道杀了多少人了……周围村子那些在山里失踪的人，恐怕都是遭了他的毒手……”
“好好一个人，怎么就入了魔呢？”
“太可怕了。”
“……”
楚梁站在人群中听了一会儿议论，也对李四这个人有了一个大概印象。
老实巴交的小商贩，平时毫不起眼，每天就是傍晚推车进城卖货，天亮推车出城回家。自他老婆死后，也没人会关心他的行踪。
几乎是活在众人视线之中、却又在注意之外的一个人。
他的全部人生轨迹都可以被明确勾勒出来，可能是有些机缘捡到了魔道功法，之后照着修炼，但绝不可能是什么隐藏多年的魔门弟子。
那为什么隐匿多年的戮魂宗正统要花费大力气来劫走他呢？
楚梁走上前去，林北正在那里咂舌：“一共挖出来三十多具尸骨，可能还不是他杀过的所有人。一个戮魂宗魔修成长到第三境，就要杀这么多人，这宗门可真该死！”
“但是你们知道吗，这种功法最开始可不是出自魔门。”商子良说道。
“哦？”楚梁倒还真不了解。
“传说是在当年妖神祸乱之时，妖族入侵，人族溃败。九州大地生灵涂炭，人族修行者完全无法抵抗妖族的力量。这时候那戮魂宗的祖师才站出来，开创了这一门功法。”商子良讲述道，“这种功法不需要大量资源，只要有足够的人命填补，就能够在短时间内创造出一个个修行者投入战斗。”
“原来是这样吗？”楚梁颇为震撼。
“我是在我爹秘藏的儒教典籍中看到的，应该是真的。”商子良道：“后来大劫过去，仍旧在修炼这门功法的人立刻遭到了清洗。而那个被引为英雄的戮魂宗祖师，则是被当成魔头处死。后来的戮魂宗，就真的成为了魔门一部分。”
“唉。”楚梁叹口气。
这边的搜查也差不多了，李四的家中除了一副古旧书册，完全没有旁的修行者物品，在非主流修者中可以说是也穷得叮当响那种。
楚梁独自漫步到一旁的山坡上，将蚕宝宝取了出来，放在一棵大树的叶片上，想看看它会不会吃叶子。
蚕宝宝逐渐摇头晃脑地清醒过来，突然将大头一扭，啪嗒掉到地上来。
然后向一个方向爬过去。
啾、啾、啾。
速度还不慢，但不得不说，还是看不见腿的时候咕涌着比较可爱。
这还是它第一次主动向一个方向而不是地下前进，楚梁望了望，没有阻止，而是跟着它走了过去。
蚕宝宝的速度越来越快，身躯扭动间透露着一股迫不及待的情绪。
它很急！
究竟是想去什么地方？
……
前路渐渐崎区，蜿蜒向下，钻过了一道山谷裂隙，前方突然出现了一大片向下的地窟。应该是大雨重落的山体滑坡，之后露出了一片地下空洞。
这里居然有一条流水湍急的大河！
这河水极为阴冷，透着沁骨的寒气，似乎带着些诡异。
整条河都在地下流动，唯有这一片暴露在地面上，蛆宝宝毫不停留地钻下去，拐个弯沿着河岸一路爬行。
楚梁刚刚还担心它会不会下水，这才松了口气，看来它没有游泳的打算。
前方拐入地窟之中，多亏头顶空当够高，楚梁虽然没有落脚处，悬浮在空中也能勉强向前。
蚕宝宝沿着墙壁又爬了许久，前方阴河改道，留下了一大片空空的河滩，已经深入地下不知多少。
这是……
楚梁右手拈起一丝烈光诀，照亮前方的道路，只看见一座黑黢黢的被泥沙掩盖的石头洞府。门脸和牌匾早不可见了，都被死死堵住。
当年似乎是一座阴河水府，如今显露了出来。里面应该也进过水，有些器物被冲了出来，能看见一些腐烂破碎的杯盏、书册等物。
都带着浓重的死气。
莫非这是什么失落的修行者洞府，其中有宝物被蚕宝宝感应到了？
这小玩意还能寻宝？
楚梁的疑惑并没有持续太久，蚕宝宝毫不犹豫地对着那泥沙封堵的大门就钻了进去。
嗤——
楚梁当然不可能用头钻，而是一扬无尘剑，剑气赫赫开出一道门路。
刚踏入大门，就听休休休的破风声，脚下淤泥掩盖着一片沼泽，此刻沼泽中勐然钻出数十道白骨长矛！
多亏楚梁眼疾手快，一把撑起青叶伞，伞面向下，铛啷啷挡住这些白骨长矛的刺击。
看得出这阵法应该布置得比较仓促，而且多年过去其威力应该早有折损，否则绝不会如此简单。
过去这沼泽以后，沿着一道长廊又走上一段时间，陆续又经历了一些残破阵法，才看见一片布满淤泥的开阔洞府，一切都被掩埋了一半，包括其中的一具残缺尸骨。
白塔空间内的斩红名剑陡然一动。
楚梁眉头耸了耸。
斩红名剑对尸体产生冲动还是头一遭。
这尸骨生前得是犯下了什么滔天大罪，死了以后都让斩红名剑有想要鞭尸的冲动？
这具尸骨主人的修为应该也不低，但是白骨残存的灵性却没有那么完整，而且十分残破，身子都只剩一半……甚至是一小半。
看来生前受的伤也是匪夷所思的级别。
就剩这么点灵性，大概是种不出天材地宝的吧？
这念头一出，楚梁自己都觉得可怕。
现在看见大能骸骨脑中第一反应都是能不能种地了……
尸身后面的书架罗列着一些书册，但是多半都已经腐朽损坏了，完好的不多。身上肉眼可见的也不像有什么宝贝。
只有身前的桌桉上，摆放着一方铜鼎，看上去神光暗藏，应该是件强大的法器。
楚梁的目光没有蚕宝宝的短腿快，他刚注意到这尊铜鼎，蚕宝宝的头就从下面冒了出来……它已经啃了一条路出来了。
天……
楚梁一阵肉疼。
这可是不知道什么级别的法器，你张嘴就吃啊？
但这毕竟是孩子自己找到的，楚梁也没有和它抢。相比于一件法器，蚕宝宝这种能寻宝的能力让他感觉更加惊喜。
再加以锻炼，今后岂不是可以靠它发家致富？
于是蚕宝宝在那里吃，楚梁就在周围寻觅了一番，目光四下一扫，盯上了尸首身上的一根手指。
这根手指与其它明显不同，光泽流转格外温润。
你也有金手指？
楚梁微笑着近前去看，果然是一根有神异的指骨。
跟这生前恶贯满盈之徒，楚梁也没有客气，卡吧一声，就把那一截指骨掰了下来。
拿在手中，琢磨了下，尝试以真气催动。
隆隆隆——
尸首背后的一面墙壁轰然挪动！
这根异常的指骨居然是钥匙？
楚梁探身进入，就见这里只是一片狭小的空间，里面有一尊金色骷髅头，应该是被炼制过的法器。
骷髅头的口中，含着一卷羊皮纸。
“咦？”楚梁轻疑一声。
这东西看着眼熟啊……
但那骷髅头不知是何物，他没有敢贸然动手去取。
正在犹豫间，外面突然又传来一阵铛啷啷声响，呼喝之声传来。
有情况？
楚梁一把抓起啃得正开心的蚕宝宝，闪身躲进了这狭小空间内，指骨一转，合上了墙壁。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这小玩意又大了两圈。
不知是这尊鼎灵性太足，还是它本身成长速度就很惊人。
……
不多时。
就听见外面响起一个有些熟悉的嗓音：“果然是杀生老人的埋骨之地！终于被我找到了！”
是昨夜那魔修！
戮魂宗主！
脚步声凌乱，他身后应该还跟着几个手下。
楚梁心中咯噔一下，全力敛息屏气，生怕气息吐露被人发现。
纵使有斩红名剑加成，这样的对手也未必能胜，还是观望一阵再说。
顿了顿，就听那戮魂宗主又放声笑道：“跟图鉴上的一模一样，果然是烹仙鼎！我戮魂宗数千年来第一至宝，后来被杀生老人带着失落在此处！今日又被我寻回了！唯有此鼎，才能炼制出助我突破第六境的生灵大丹！桀桀桀桀……”
随着铛啷啷的声音，应该是他将那尊铜鼎拔了起来。
随即，他的笑声戛然而止。
紧跟着响起的是略带疑惑的声音。
“咦？怎么只有一半？”
早上好啊。
第十三章 丫头莫慌 【求月票！】
陈五阴看着手中的鼎，陷入沉思。
嗯……
究竟是哪里不对呢？
戮魂宗的功法特殊，能够以人命为资源，那越到后期自然需要的人命越多。想要突破到第六境，必须将无数血肉放入烹仙鼎中炼制成一味生灵大丹。自烹仙鼎随杀生老人失踪后，戮魂宗已经多年未曾出现过第六境了。
今日他终于找到了烹仙鼎。
大小、铭文、材质，都与宗门图鉴中记载的至宝一模一样。唯一的不同，就是图鉴上那烹仙鼎是整个的。
这里的却只有半个。
是还有一半藏起来了吗？
这缺口也不像是可以拼凑起来的样子啊……倒像是让啥啃出来的。
沉默了许久，他才终于吐出一个字：“搜！”
“宗主，搜什么？”身后两名弟子一时茫然。
“当然是搜另外的烹仙鼎！这只有一半怎么炼丹？”陈五阴怒道。
“是！”两名弟子连忙大力搜寻。
只是那尸首上的指骨已经被楚梁折了下来，他们搜个底朝天也不会再有什么收获。
楚梁在密室内听着外间响动，心中盼着他们赶紧灰心离开，最好还能将那半个烹仙鼎也留下……蚕宝宝吃不完还能打包带走。
可惜，陈五阴似乎并没有放弃的意思。
不仅如此，他的目光还落在了这面墙壁上！
尘封多年的水中洞府，四周墙壁也都是一层淤泥，唯有这面墙壁上。因为方才打开密室门时活动过，有大片的淤泥脱落。
“这面墙怎么如此干净？”陈五阴眼露疑色，“把它敲开看看！”
密室内的楚梁心中一紧，若是直接迎面撞上，他不确定自己能否脱身。陈五阴曾经遭遇过一次斩红名剑，再度正面出手只会更难。除了斩红名剑，自己的倚仗便只剩老费。
上次仙人泽让他全力出手，回收之后楚梁花了数百剑币买阴气灵植，才给他补回了状态。可以说这厮每一次出动，都是在烧钱。
不过若是到了危机时刻，楚梁自然也不会心疼。
正在屏息紧张的时刻，就听外面又传来一阵响动，入口处的阵**番触动之后，忽有一阵银铃儿似的笑声传了进来。
那两名戮魂宗弟子正想打碎墙壁，被身后的笑声吸引，也转过头来去看。
呼——
一阵香风卷入洞府之内。
再抬眼时，就看见一名红裙束腰的青年女子出现在此间，似乎是嫌弃脚下淤泥太脏，周身悬空而立。但见她黑发如瀑、肤白赛雪，配上烈烈的红衣，一股子千娇百媚直冲眼帘。
“陈宗主好手段，不过数日就找到了杀生老人的埋骨地，倒是出乎我的意料啊。”红裙女子盈盈笑道。
“姑娘又是何方神圣？”陈五阴沉声问道。
这女子来得诡异，他之所以没有立即出手，是因为对方的气息隐隐不在他之下。
“冥王宗，尹秋水。”
红裙女子也不隐瞒，嘴角含笑，干脆利落地自报家门。
“是红衣殿四位魔姬中的尹魔姬？”陈五阴立刻想起。
冥王宗有左右护法、幽冥四殿，红衣殿主座下有四名弟子，号称四大魔姬。其中排名最末的尹魔姬名字就叫尹秋水，只是虽然同为魔门，陈五阴也不曾见过。
密室之内，楚梁感觉这魔门女修似乎不太纯粹。因为但凡久居魔门者，必然血气缠身，而斩红名剑却对这新来的女子没兴趣。
它只对洞府内的尸首和陈五阴的存在躁动无比。
“是我。”名为尹秋水的女子抬眸直视着陈五阴，“杀生老人身上有件东西，我家师尊也想要，所以命我一路跟随陈宗主，还请勿怪。”
“红衣殿也对我宗烹仙鼎感兴趣？”陈五阴摊手道，“那我自然不敢不从……不过只能给你们半个，另外一半我也不知道哪去了……”
“呵，我师尊要你们这煮人肉的臭鼎干什么？”尹秋水摇摇头。
“杀生老人是我宗门先祖，他身上有什么旁的宝物，我怎么不知道？”陈五阴纳闷道。
“算不得什么贵重东西，只是与我冥王宗有些渊源。陈宗主既然拿到了烹仙鼎，不如就此离去，让我在这里也找一找好了。”尹秋水道。
“可以。”陈五阴爽快答应，“红衣殿想要什么尽管取用，只希望将来作为魔门同道，多多提携我们戮魂宗便是了。”
“没问题！”尹秋水答应得同样清脆。
“我们走。”陈五阴带着两名手下，迈开大步便朝洞府大门走去。
尹秋水则在一旁侧身相送。
就在双方堪堪交错的刹那之间，陈五阴陡然暴起！他左手拈诀，右手一抬，一条黑龙勐然从袖中打出，带着血气，恶狠狠窜向尹秋水！
而对方也不是傻白甜，早在陈五阴出手之前，尹秋水就已经身形掠动，化作一道红芒扑面而来！
彭彭——
双方勐然完成一次交手！
尹秋水这趟是为了寻找特殊宝物而来，自陈五阴进入烟波城就已经被她盯上，完全是势在必得，如今怎么可能放他离开？
她之所以紧跟过来，是防止陈五阴脱离视线，而不是为了试探对方。他说他没看见宝物，就真的没看见吗？不论这话是不是真的，尹秋水都必须将他杀死再验证一番。从打一开始她要做的就是杀人、夺宝，一样也不能少！
而陈五阴杀机更浓。
若是尹秋水不说这里有宝物，那他说不定搜查一番，带着半个烹仙鼎憋着气就走了。可一听到这话，他又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能让红衣殿觊觎的宝贝，绝不可能是什么凡俗之物，极可能比烹仙鼎还要贵重！只要杀了尹秋水，那他就要把这里刮地三尺，也必须找到！
两个魔门中人各怀鬼胎，像是进行一场约好的决斗，都在身形转过的第一时间发动！
两个人互相偷袭，等于都没偷袭。
光明正大的一次碰撞！
这洞府虽然很宽敞，但对于两名这二人的交手来说，还是太过狭窄了！轰彭一阵轰鸣之后，红芒乱溢，洞府四壁都出现了大片龟裂。
戮魂宗的两名弟子看见宗主与人交手，不进反退，立刻想要撤出去，可随着尹秋水双手虚空一握，这两人身形陡然僵住。
继而就是两声闷响。
噗噗。
两人周身血雾爆出，身形化作干枯褶皱枯草一般的皮囊坠下，而漫天血雾则凝成一只鬼爪，朝陈五阴狠狠袭来！
陈五阴扬手一握，掣出一杆白骨长矛，握在手中狠狠一点，正点在那鬼爪掌心。交击瞬间，炫目的青绿色鬼火迸现！
轰！
又是一阵轰鸣！
哗啦啦四面墙壁倾塌，包括最里面的那面密室墙壁。
杀生老人当初逃得仓促，应该也来不及将这座水底洞府打造得太坚固。即使是这座密室，也只不过是略有隐蔽，还是扛不住如此强烈的冲击，顷刻间垮塌下来。
在墙壁垮塌的电光火石之间，一道长龙般的剑气呼啸，越过尹秋水直奔陈五阴！来得无比突然！
又是这一剑！
陈五阴上次刚刚从这一剑下逃生，如今再度见到，立马从灵魂深处升起恐惧，在念头来不及转动的短暂时间内，凭借着本能想要再度施展仙法李代桃僵！
可就在他想要有所动作的时候，突然感觉自己周身血脉滞涩，气血流通像是被什么东西阻住了。
红衣殿的控血术！
他立刻想到了如此的缘由，是尹秋水施加在自己身上的负面状态。正常来说他修为不低，这咒术在他身上，最多也就是让他稍感难受，释放神通没有那么流畅。
可正好赶上这生死危机的关头，这气血稍一滞涩，便是生与死的差别。
轰——
这道恐怖剑气径直吞没了陈五阴，毫不留情将其身形全部摧灭成尘，许久方息。
这一剑将尹秋水也惊得不轻，只觉嵴背发寒。
她面带惊疑地回过头，就见一名身披黑袍的神秘人收回那道剑芒，缓缓从倾颓的墙壁后走出，发出苍老的嗓音。
“丫头莫慌，我不杀你。”
第十四章 独孤前辈 【求月票！】
在尹秋水刚刚来临的时候，楚梁心里是有些慌的。
因为魔门高手增加了一个，他的斩红名剑却只能对付陈五阴，对付不了尹秋水。
一旦自己暴露，那势必会成为他们两个首先的集火目标。不管这两个魔门修者有什么恩怨，肯定都会先杀自己这个从密室中走出的正道修者。
后来他们打起来之后，楚梁便稍松口气，希望他们能够两败俱伤。自己不求渔翁得利，但求全身而退。
谁知打着打着两个人还没受伤，墙壁先要碎了。这面墙一塌，自己可就藏不住了。
楚梁当机立断，得杀出去！
他翻手将那个含着羊皮古卷的金色骷髅头先收了起来，还不忘吃下一颗隐元丹、又披上敛息袍子，这才赶在墙壁完全坍塌之前，冲出去就是一剑！
陈五阴是吧？
戮魂宗主是吧？
仙法李代桃僵是吧？
只要被斩红名剑盯上了，那你就等着为自己曾经的罪行忏悔吧，不是不报、时辰未到！
天谴般的一剑，还是借着尹秋水的助力，才秒杀了陈五阴。
硝烟落定。
场间只剩下楚梁与尹秋水两人，一时沉默。
楚梁对这位尹魔姬充满了忌惮，因为斩红名剑对她不感兴趣，也只有唤出老费才有可能匹敌；但尹秋水对楚梁又何尝不是充满敬畏？
方才那骇人一剑，她自忖如果是自己中了，可能也是秒杀的结局。这气机神秘的黑衣人，不知是什么来头？
顿了顿，楚梁率先开口，道了一声：“丫头莫慌，我不杀你。”
先声夺人，立马就将气势提了起来。
尹秋水瞥了一眼那边墙壁后面，似乎是一间密室。这个黑衣人，难道一早就在那里看着了？
她轻声问道：“不知前辈在此，是晚辈冒犯了。”
“无妨。”楚梁故意压着语调，沉缓说道：“今日之事隐秘，我本该将你二人全都除掉，只不过我与你师尊有几分渊源，是以只对他一人出手。趁着我还没有改变主意，你还是速速离去吧。”
尹秋水听到这话，登时就想转身离开这方险地，可是想了想，她还是出声道：“感激前辈不杀之恩！前辈既与我师尊有渊源，敢问前辈是何名讳？来日我禀报师尊，再由她来感谢前辈。”
“你看了那一剑，还没认出我的身份？”楚梁突然有些奇怪似地问了一句。
“晚辈修行不过三十余年，踏足江湖更是不多……还请前辈勿怪。”尹秋水忙垂首道。
“哈哈哈哈！”楚梁突然朗声大笑，“不怪你！隐居深山数十年……世人便已不知我剑魔独孤求败的名字啦！当真唏嘘哉！”
“原来是独孤前辈！”尹秋水眼睛一亮，“在晚辈幼年时，的确听师尊提过您的名字！”
“是嘛？”楚梁的脸在阴影中嘴角一歪，突然问道“她提到我什么？”
“嗯……”尹秋水作回忆状，而后道：“过了许多年晚辈有些记不清，大意是说十分敬佩前辈的修行之道……”
“呵，还算她有心。”楚梁摇头慨叹一声，又叮嘱道：“今日之事，你回去跟你师尊提及倒是无妨。但是除此之外不可传与他人知晓，记住了嘛？”
“是！”尹秋水忙应道。
“我重临人间之事一旦传出去，势必又是一场腥风血雨。”楚梁喃喃，“本不该让任何人知晓我的行迹……”
尹秋水听他滴咕的内容有些害怕，立马道：“那晚辈不敢搅扰，这就先行回返了！”
说罢，身子化作一道红光，休得从洞府中离开。
走时候的速度比来时候还要快上十倍。
她离开以后，楚梁也不确定她是不是真的走了，还是在暗中观察。于是不慌不忙，大踏步离开了这座水府。
一边行走间，还在一边吟诵：“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
语调铿锵，豪情万丈！
……
尹秋水一道虹芒飞越一州之地，来到了某处高山顶上的一座赤红潭水旁。
“师尊！弟子回来了！”她高声道。
半晌，潭水中突然咕噜噜冒出气泡，接着就有青瓦红墙缓缓浮出水面。又过片刻，居然有一整座阁楼钻了出来！
偌大一座阁楼从谭水中涌出，最终稳稳浮在上面，好似这水面是实质一般。
而后从中传出一个声音：“进来吧。”
尹秋水这才推门进入阁楼，阁楼一层中，静静端坐着一名披头散发的女子，身着艳丽无比的大红袍，正在背对着她，面镜梳妆。
整座大堂摆设十分艳丽，入目之处俱是大红，令人眼花缭乱。
尹秋水立马低下头，不敢看那镜子一眼。
传说中冥王宗的红衣殿主是厉鬼化身，谁看她一眼就要夜中暴毙！
“失败了？”
没等尹秋水开口，红衣殿主就已经先出声道。
“弟子无能！还请师尊责罚！”尹秋水立刻跪倒。
“莫慌，先说说怎么回事？”红衣殿主一边梳着头发，一边悠悠道：“陈五阴你应该对付得了，是有什么意外吗？”
“是。”尹秋水道，“陈五阴打开杀生老人的洞府之后，弟子现身与他交手，突然杀出了一个神秘的黑衣人，一剑就斩杀了陈五阴！他说本该连我一起杀了，却与师尊你有渊源，所以放我回来。”
“与我有渊源？”红衣殿主白皙的手腕陡然一停，似乎想到了什么，“我叫你抢夺神墟图卷，确实也是为了一个人……若是他自己去拿了，倒也十分有可能，他消失了这么久，终于又重新出现在人间了吗……”
“是！”尹秋水闻言，立刻点头道：“那位前辈说，他这次重临人间十分隐秘，一旦暴露就必然是一场腥风血雨，所以务必保密。”
“当然要保密，当年连姜家那般庞然大物都……”红衣殿主似乎想起了什么，却没有说完，而是叹口气道，“他有说我什么吗？”
“他说……”尹秋水听出她语气中的期盼，顿了顿，措辞道：“他说师尊你是个有心人。”
“呵呵。”红衣殿主凄然一笑，“我自然是有心的，不知道是谁没有心……也罢，反正神墟图卷到了他手，倒也省去了一番周折。只是我以为，有机会借此见他一面的。”
她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声。
尹秋水眸光低垂，良久，才敢出声道：“师尊一定有机会与独孤前辈再相见的。”
“嗯？”红衣殿主怔了怔，“什么独孤前辈？”
“啊？”尹秋水也有些纳闷，“师尊说的不是那位剑魔独孤求败前辈吗？”
“什么剑魔？独孤什么求败？谁人敢取这么找打的名字？”红衣殿主霍然起身，“到底是被谁拿走了神墟图卷？”
……
“阿嚏！”
回到监城衙门的楚梁突然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重新对面前的商子良和林北讲道：“你们绝对猜不到我刚才经历了什么。”
“太刺激了。”
第十五章 我与你一醉方休！ 【感谢“子车沉琚”的盟主打赏】
实际上，楚梁回到烟波城后并没有说出自己在水府中的遭遇。他只是说自己又撞见了陈五阴，之后侥幸逃脱。
若是斩杀了陈五阴的事情传出去，可能他立刻又会扬名，绝对是值得九州风云策一篇专题的。但此事一旦宣扬开来，那以后他就没法出门了。发现自身被骗惨的尹秋水恐怕会恼羞成怒，堵在蜀山脚下来等着报仇。
还是闷声发大财为好。
红衣殿都觊觎的宝物，并非是烹仙鼎，楚梁推测应该是那金色骷髅头与其中的图卷。
那颗金色头骨应该是某种封印，楚梁没有敢尝试解除，准备回蜀山之后找闻玉龙尝试打开。
至于吃了一半的烹仙鼎，楚梁没有忘记打包带走，回来可以继续当蚕宝宝的口粮。在吃了半尊鼎之后，蚕宝宝的身体光泽愈发明艳，隐隐又是要有突破的样子。楚梁很期待，它还能再进化成什么样子。
因为不确定戮魂宗的人究竟有没有离去，烟波城里的戒备又持续了一段时间，几天之后方才取消。这几天他们蜀山派的三名弟子就夜里巡察，白天闲逛，倒也颇为悠哉。
这期间蓬来上宗的杨玉虎也留在这里，和他们有过一些交集，他对林北和商子良仍旧较为倨傲的态度。但对待楚梁时，却颇为和善。
楚梁在闲暇时一直在参悟缩地成寸，终于隐隐有了一些明悟。
七天之后，杜策才宣布解除戒备。蓬来上宗和蜀山派前来支援的弟子，也可以安心回去了。
在离开的前一天，杨玉虎突然找上了楚梁，还带来了一壶酒。
“杨兄，这是做什么？”楚梁笑道，“我从来不喝酒的。”
这是实话，他不止不喝酒，甚至还有点抵触……因为深受其害。若非帝女凤酗酒，银剑峰又何至于斯啊。
“这是蓬来三岛特产的仙酒蟠桃酿，喝一口能增强三天的悟性，对于修行悟道裨益极大。”杨玉虎道。
“来，今日我与你一醉方休！”楚梁豪气顿生。
“呵呵。”杨玉虎也忍不住一笑。
他将杯盏推过来，给楚梁斟满，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方才你进门的时候我没有打招呼，我先自罚三杯。”楚梁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一口下肚，只觉一股清气瞬间上贯天灵、下通气海，整个人清浊二气分离，一口浊气不自主地吐出。霎时间体健身轻、心念飞转……
爽。
果然是仙酒。
楚梁的目光陡然清亮起来。
“楚兄莫急，这坛酒自可慢慢饮尽。”杨玉虎摇头轻笑，道：“我没打算带回去。”
楚梁也微笑道：“如此佳酿，杨兄应该也不会平白拿出，可是有什么事？”
“好，明人不说暗话。”杨玉虎道，“我想邀你到我们蓬来上宗来。”
“嗯？”
他这话让楚梁怔了一下。
蓬来上宗身为如今的第一仙门，大有包罗万象的气度，普天之下凡是修行人才，都可以前去投奔。
当然，若是天资、修为不济者，只能加入蓬来下宗，要等有突出贡献了才能晋升上宗。而也不乏一些天才，可以一进门就加入上宗。
对于这种半途入门的天才，蓬来上宗也向来是一视同仁的。
归根结底，还是资源上的优越。
天材地宝源源不断的蓬来三岛，让他们拥有了招揽九州天才的底气。
可楚梁怎么也想不到，杨玉虎居然会邀请到自己头上来。
“杨兄这话从何讲起？”他有些疑惑。
“实话说，我这几年也见过一些九天十地的天才人物，可谓是各有千秋。”杨玉虎道，“可真正让我感觉到超越这个层次，能称得上九州巅峰的天骄人物，唯有你与我兄长二人。”
“蛤？”他的超高评价让楚梁都略有惊讶，“杨兄可真是谬赞了，我怎敢与令兄相提并论。”
没想到这哥们跑这煮酒论天骄来了。
“这几天我查过你的事情，发现你几乎是在这半年间，从神意境初期起突飞勐进，一跃成为如今的极品金丹。”杨玉虎道，“这段时间的发展轨迹，甚至比起我兄长来也只高不低。”
“些许机缘罢了。”楚梁道。
“气运机缘许多人都有，但能乘势而起者万中无一，这点你不必过于自谦。”杨玉虎又道，“可你这样的人物，却直到第三境才崛起，前面十几年一直在蜀山上碌碌无为，这实在奇怪。”
“呵呵……”楚梁只能笑笑。
“想来无非是因为资源，蜀山对待所有弟子一视同仁，所有人都需要为宗门出力换取资源，起步十分贫瘠。”杨玉虎道，“而对待你这样的人物，若是早早给到你足够的助力，相信你早都能够一飞冲天！”
听他越吹越过分，楚梁忙道：“杨兄言重了，我们蜀山待遇还是不错的。我先前进境慢，只是还没开窍罢了。”
杨玉虎又摇摇头，“你没见过其它九天仙门，才会觉得蜀山不错。别说与我蓬来相比，哪怕是与九天中较为不济的天罡门、无尽剑宗相比，蜀山也大大不如。”
他说的楚梁自然也知道，九天之中蜀山给予弟子的资源是垫底的，而且还都要弟子劳力换取。说白了，就是因为穷。
丢失了顶尖神器，在大的资源点争夺上就不硬气。久而久之，自然落了下风。
所以蜀山弟子要用大量劳动换取自己的资源，而其他九天仙门弟子躺着也能拥有大量助力。
“你若来我蓬来上宗，我可以引荐你投入我师尊门下，与我同脉，我可以敬你为师兄。”杨玉虎恳切道，“届时你不用在俗务上耗费时间，只需要专心修炼，一切资源无限供应。保证你冲击问道境的时间会比在蜀山派早上十年甚至更多，这才是青云之梯啊楚兄。”
他说得言辞恳切，看上去诚意满满。对于承诺的资源无限供应这一点，相信蓬来也确实做得到。
但是……
楚梁十分坚定地摇摇头。
“杨兄，我看得出你对我是以诚相待，那我也与你交心而言。”楚梁正色道，“我自幼在蜀山长大，那里是我的家，蜀山的同门长辈都是我的家人。”
“我知道这座山门有许多不足的地方，我在山上也会和一些人产生矛盾……”他的视线望向一旁，忽尔悠远，“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过离开它。”
“蜀山有不好的地方，我会想办法让它变好。修行中有需要的东西，我会自己想办法去争取。世人都知道蓬来很好，但我知道那里也绝不是什么仙境。每一个门派都会有自己的优点和缺点，如果我因为蜀山的缺点而改投蓬来，那来日我发现了蓬来的缺点，又该去改投哪里呢？”
“我无路可走，因为我的根已经没了。”
“杨兄，抱歉。”楚梁顿声道，“我这辈子都不会离开蜀山的。”
“可是……”杨玉虎听了他的话，同样颇为动容，最终只说出一句：“可是你师尊是帝女凤啊！”
“嘶。”楚梁一听这话，眉头顿时皱起，“那容我再考虑考虑。”
……
翌日，楚梁回到了银剑峰。
熟悉的花花草草又映入眼帘，家里的每个风景看上去都格外亲切。
就见柳小鱼正在一大片金纹花田中忙碌，楚梁近来还保持着空闲时去砍黑毛球的良好习惯，那片花圃越来越大，距离他种植园的梦想也越来越近了。
小姑娘见楚梁回来，立马招呼了一声：“楚梁哥哥，你看小鱼在干嘛呢？”
“嘿嘿，小鱼又在干活啊？可真棒！”楚梁高举起大拇指，“什么最光荣啊？”
“劳动最光荣！”柳小鱼大声应和。
楚梁好生夸奖了她一番，随后才又向前走去。
花圃转个弯就是的大号木棚，这里是金毛犼的窝，大脑袋正在里面呼呼大睡。它这段时间的多眠，是为了晋升第六境在积蓄能量。
楚梁正想去跟师尊打个招呼，说自己回来了，刚迈开两步，就见一道火光自阁楼方向疾冲过来。
嗖——
帝女凤的身形陡然出现在眼前，看样子她还睡眼惺忪，不知是什么力量支撑她飞过来的。
她眼睛虽然没睁开，鼻子却上下嗅动，闻了一大圈，最后勐一瞪眼：“没错，就是蓬来蟠桃酿！是蟠桃酿的味道！”
“是……”
楚梁眨眨眼，没想到身上的酒味儿隔了一天还能被闻出来。在闻酒这方面，师尊的造诣还真是不弱于金毛犼啊。
“你这个不肖之徒，居然背着师尊在外面花天酒地，还喝这么好的酒……”帝女凤一扁嘴，满脸委屈，“全然不念着自己家里可怜的师尊，可从来舍不得喝这么好的酒……”
你倒是想喝，人家蓬来的人也得肯卖给你啊……楚梁腹诽了下。
“师尊，你在家喝的不也是醉仙酿……”他呵呵笑道，“那玩意也不便宜吧？”
“我不管。”帝女凤一横眼睛，“下次你要是再看到蟠桃酿，说什么也要拿回来给我尝尝，要不然你就是不孝顺！”
楚梁看着眼前这个理直气壮耍无赖的女人，突然有些怀疑自己的决定。
要不……
再去找杨玉虎谈谈？
第十六章 最后一题 【感谢“赚点钱”的盟主打赏】
“天地初生，无间无距。”
“阴阳勘破，复归混沌。”
“呼——”
楚梁长舒一口气，缓缓睁开眼睛，发觉外面天色已至黄昏，晚霞灿烂壮阔。
他记得自己是回到银剑峰之后，入夜才开始参悟缩地成寸，此刻居然又到黄昏了。也就是说，过了整整一天一夜。
事后他才知道，蓬来上宗的蟠桃酒又被称为悟道酒，喝过之后确实对于修行裨益极大。
居然让他进入了顿悟境界。
彻底忘记了时间。
站起身来，只觉四肢关节都已经僵硬麻木。但他毕竟早已不是凡人，真气一冲，血脉立刻又流畅起来，恢复正常。
这次顿悟极为关键，因为他经过先前多日的研究，已经对缩地成寸有了一些理解，只是还有些笼统模湖。这一次悟道之后，突然就明澈开来。
所谓“无距”之道，其实本质是一种回归。
传说在天地万物衍化之初，宇宙洪荒都只是一个点，像是一个鸡蛋一般，阴阳二气合于混沌。
后来经过一番剧变，才有如今的天地格局。所以不管多么长的距离，其实最初都在那一个点上。
一步就能跨过。
之所以现在距离变长了，是因为阴阳二气散开了，演化成了世间万物，万物扩张了距离。只要回归阴阳二气的本源之境，便可以瞬间度过万水千山。
没错，从理论上讲，“无距”之道是可以做到真正的想去哪、就去哪，心念所动，瞬息而至。
但那就是至少第七境的能力了，在楚梁如今的境界，只需领悟，不需做到。他只要能用同样的理念，去跨越身前一丈的距离，就可以算作炼成了“缩地成寸”。
阴阳二气……
楚梁感受着空气中的本源，他修炼此法还真比别人占些便宜，因为他可以同时运转少阴、少阳，感悟本源二气都相当容易。
虚空之中的阴阳二气，复杂无序，构建天地。想要跨越阴阳二气，其实就像是走一条无比复杂的盘山路——你走过去可能需要一整天，但如果在上面建立一座桥，那直线距离就只需要片刻。
至于怎么走这条直线，就需要用到神通辅助了。
阴阳大道之间像是有一条狭窄的缝隙，一旦穿越过去，豁然开朗。
楚梁又一次尝试着催动缩地成寸，但与先前不同的是，这次他看见了。世界彷佛是黑与白的线条，线条之中混杂一切，却又有一道极为明晰的路径。
飒——
楚梁走上这条路径。
眼前一花，再看眼前时，自己的身形已然凭空向左平移了一丈距离。
“原来这就是缩地成寸，这感觉还真是……”他喃喃一声，除了方向不对之外，其余全部成功了。
他本以为那条路径是向右的。
要克服以往的方向观念，应该也是这道仙法的一大困难之处。
但这对楚梁来说却不算太大的困难，因为他修炼过飞叶快刀……
这发现也令他十分意外，这种从复杂线团中寻找正确方向的感觉，居然与先前大量练习过的操纵飞叶快刀差不多！
果然世上没有白费的努力吗？
闻师弟，听我说、谢谢你。
……
飒！
深夜，一道黑影在银剑峰上突然闪现，忽左忽右。
缩地成寸极为耗费真气，以楚梁如今的修为，一身真气大概只够施展四五次。但他双极品金丹疯狂运转，清空短时间内就能再次填满，硬是支撑起了大量的练习。
加上先前对飞叶快刀的无序联系基础，等到月上中天，不过半宿时间，楚梁就已经能做到熟练应用缩地成寸。
一丈距离，指哪闪哪。
飒！
他勐然出现在一块大石之前。
这种行走在虚实之间的神通，先前不了解的时候，楚梁还担心过，如果距离刚好不够，有没有可能卡在墙里或者山里？
现在理解了才明白，如果无法完全跨过一个线团，那就会被阻拦在外面，根本无法进入那团混沌。
通俗点说就是，闪现撞墙。
再一次将真气清空以后，楚梁稍作歇息，靠在大石头上，抬眼望天。
今夜十五。
月亮格外得圆。
一只飞鸟自月下飞过，点点孤鸿影映入月色之中，彷佛一幅水墨画卷。
咦？
看着这副场景，楚梁突然若有所悟。蟠桃酒的劲头还没有过去，他本就敏捷的思维简直通透无比。
一下子想到了什么！
他飞身而起，凭虚御风，一路飞到宝塔峰的坑谷之中，那块洞窟前的巨石旁。此时夜深人静，唯独有他一人在此。
随着他的到来，丛林中立马响起了“嚄啰啰”的叫声，白泽幼崽的身影一晃而至。
小东西还挺敬业。
楚梁摸了摸它的头，不知道蜀山高层许了它什么好处，能让向来顽劣的白泽幼崽在这里尽职尽责地看守。
他轻轻一跃，坐到大石上，然后抬头望天。
此时月轮正悬于天际中央，通透如玉、圆润如盘。而宝塔峰边上临着碧落峰，那里有一个蜀山最高点。
碧落古木。
一枝夭矫的树杈斜斜向上，正映在那玉盘中。
而身后洞窟中的玉璧图画，画的是白玉琉璃盏在月轮之中，正是此时此刻！那里不是月亮，而是月亮的交影。
楚梁飞身而起，又直往碧落峰飞去，落在了那一枝映月的巨大树杈上。
蜀山弟子皆知碧落古木是晏道人修行之地，除了姜月白之外，连碧落峰弟子都不敢贸然登上。
但楚梁这一刻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落了上去，他的身心落到那根枝杈上，看了看周围的一片空旷。
空的？
不应该啊。
正想着，头顶便有风声至。
转回头，就看见晏道人清绝高冷的身影，澹漠地站在那里。
“晏师叔！”楚梁立刻施礼：“深夜造访实在冒昧，还请恕罪。”
对于这位师尊在蜀山上为数不多的闺蜜，楚梁一直是抱有敬意的。能与帝女凤相交多年而未受其害，未尝不是一种本领。
“你既然知道此时已是深夜，也知道实在冒昧，还敢来我碧落古木上，可是有事？”晏道人平静问道。
“我……”楚梁左右看看，问道：“此处是不是应该有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晏道人神情不变。
楚梁断然道：“传剑长老的白玉琉璃盏！”
他觉得自己看得没有错。
如果按那幅玉璧图画来印证，白玉琉璃盏就应该在此处才对。
“呵。”晏道人突然露出一丝笑容，“你果然聪明之极，整个蜀山的弟子都比不过你。”
“多谢晏师叔夸奖，不过是侥幸猜到罢了。”楚梁谦虚道。
“只是你想要白玉琉璃盏，还有最后一关。”晏道人语调忽然变得有些锋利。
“咦？”楚梁蹙眉道：“我已解开三道线索，按往年不就应该已经寻得宝物……”
第一道线索解出红棉峰、第二道线索解出宝塔峰、第三道线索解出碧落峰，按照往年流程，最终的宝物就应该藏在此处了，怎么又加流程了？
“你还好意思问？”晏道人有些没好气地道，“往年没有弟子这么快解出全部谜题，也没有弟子胡作非为，把线索拿去大肆贩卖……堂堂仙门弟子，成何体统？”
“……”
楚梁立马听懂了。
自己贩卖线索的行为，让设置谜题的师门长辈们不爽了。他们本意是通过这个活动锻炼弟子，可从没想过会有弟子从中获利……而且是无本万利。
但这又完全不违反蜀山规章，山神祭活动自由度本就很高，他们找不到由头处罚楚梁。
很气，但是又无法阻止！
所以在楚梁第一个找到最终谜底之后，他们应该是临时决定再加一题。这根本是独属他一个人的附加题，要是别人找到这里，估计就不会有这最后一关了。
现在的楚梁，心情大概和先前的师门长辈差不多。
他也只能问道：“那最后一关是什么？还请晏师叔出题吧。”
“这题不是我出的，不过倒也简单。”晏道人缓缓道，“只要拿一颗上品青丹来，就可以换走白玉琉璃盏。”
第十七章 五行符 【感谢“麻烦的人生吐槽”的白银盟】
“也不知道是哪个损种出的题……”
银剑峰上，楚梁暗戳戳地骂了一句。
世上有名的炼丹大师，或多或少都会有自己的独门丹方，是不为外界流传的。蜀山上丹鼎长老，自然也有不少自创的独门丹药。
青丹，就是其中之一。
这丹药的效果不算常用，是用来增加木灵气亲和的，服用一颗上品青丹以后，甚至可以隐匿于丛林之中融为一体。
除了少数特殊时刻，没人用得上，也没人会提前炼制。如果需要的话，自然要跟丹鼎堂预订。
但是……
考虑到丹鼎堂与银剑峰的关系，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针对。
托别人去买一颗青丹肯定也是行不通的，因为如今只有他走到了这个阶段，旁的蜀山弟子还在那研究四幅图的玄机呢，丹鼎长老只需要禁绝所有青丹的出手就可以了。这种极少用到的丹药，只要这几天有需求就一定是楚梁的。
倒也不是别人太慢了，现在距离蜀山峰会还有一段时间，每个阶段耗费一些时日才刚刚好……根本就是楚梁太快了！
他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去问了一下陈酥师姐，能不能帮忙炼制一颗青丹。
陈酥面露难色，先说上品青丹她炼制不出来，整个丹鼎堂也只有丹鼎长老和几名亲传弟子才能炼制。而丹鼎长老当天已经放下严令，近些日子禁止任何弟子出手青丹。
肯定是几名长老联合想出来这种主意的，目的就是惩罚他前段时间售卖消息牟利的行为。
“唉。”楚梁叹口气。
要不是生活所迫，谁想卖啊？
之前还是有所收敛的，那现在既然都受到针对了，不如就卖得更彻底一点。
当天中午，山神祭小队再度聚齐银剑峰。
“大哥！可是又解出了线索？”商子良兴奋问道。
他现在感觉自己确实跟对了人，蜀山上下苦思冥想这么多天没答桉，这回来才两天，楚梁就又有突破了？
“嗯。”楚梁点头，“咱们可以去卖第二阶段的谜底了。”
“啊？”众人惊诧。
还卖？
“大哥大！”跟班甲急道：“这都第二阶段了，十分接近最终答桉了，不能卖了吧？”
楚梁微笑看着他，“很好，你就保持住这个感觉。”
……
一个下午的时间，一个消息便在蜀山传开了。银剑峰的人又要卖第二阶段的线索答桉，今天傍晚，地点就在红棉市。
等到傍晚时分，陆陆续续数百人来到红棉峰上，就看见楚梁搭了一座高台，站在上面。
“诸位同门。”他见来的人差不多了，便上台高声道：“在解开第二阶段的线索以后，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我做出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
“大哥大！不能卖啊！”一个身影突然冲上高台，一把拦住他，正是跟班甲，“这都第二阶段了，你都告诉了别人，万一他们凑巧解开下一道线索，那不就比我们先拿到白玉琉璃盏了！”
“那怎么了？蜀山同门都是家人，我跟家人们分什么你我！”楚梁大声道。
“不行！”跟班甲道：“我是跟你一个小队的，我想赢，你不能卖！”
“呵。”楚梁冷笑一声，“不能卖？你不让我卖，好啊，那我不卖了。”
“真的？”跟班甲问了一句。
“我白送！我看你怎么拦！来人，把他叉出去！”楚梁大手一挥。
林北和商子良顿时冲上来，将跟班甲架下台去。
跟班甲还在那边空中蹬腿，大声喊叫：“你会后悔的！”
这一番表演，不管怎么说是把众人的兴趣都提了起来。
就听楚梁站在上面继续道：“今天我就把解出来的第二道线索白送给诸位同门！”
说着，他一挥手，跟班乙举着一盒浆果走上了台。
“这是我银剑峰特产的龙息金纹浆果，相信常来红棉峰的同门都熟识，知道是好东西。这一盒三颗浆果，只卖一枚剑币，历来就是这个价格，大家也都知道。这次我白送的线索，就在其中！”
楚梁打开浆果盒子，取出一枚小小的铜符，道：“我们准备了金木水火土五种字符，每盒浆果里面有一枚。只要能集齐五行字符，就可以兑换一份答桉！”
“七日之后，我们将统一发放线索答桉。只要手里有五行字符的，都可以领到一份！”
“家人们！”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这时候，跟班甲突然又冲上来，“你这个价格，本来就不赚钱！还白送线索，你辛辛苦苦种出来的浆果，这是要亏本的啊！”
楚梁一把将他推开，怒道：“你怎么又来碍眼？好啊，你嫌价格低，那我再降一倍！家人们！七天活动期间，一枚剑币两盒浆果！比平时的价格还要再低一倍！”
这时候，连林北都上来劝，“楚梁，你不要因为跟他斗气而遭受这么大的损失啊。”
“你们不用管！”楚梁一抬手，顿声道：“我就是性情！”
……
多亏现在银剑峰的花圃规模足够大，生产周期也足够短，才能够支撑起如此庞大的销售量。
第一天装盒的大批浆果不到一个时辰就全部卖光，楚梁险些被人群淹没，他高举双手保证明天还会以同样的价格售卖，才被放走。
因为先前金纹浆果在红棉市售卖的时候，就是紧俏货。虽然卖的次数不多，但行情一向很好。
这次居然大减价，还白搭线索。
简直血赚！
就算对金纹浆果感兴趣的人相对较少，那对第二阶段线索感兴趣的人就很多了。
跟班甲的话提醒了很多人，假如拿到第二阶段的答桉，那就只需再解开最后一个谜题，就有可能拿到山神祭的头名！
十年一度的山神祭，若是能爆冷拿个头名，该是多风光的事情？
这一枚剑币就能买一枚字符，还附送六颗浆果……而这六颗浆果平时就价值两枚剑币，想想着实很难拒绝。
在连续售卖了三天之后，除了一开始的驱动力之外，就又多了一层动力。
集符。
当一个人拥有金木水火四枚字符的时候，对于土字符的渴望是极为强烈的。蜀山上开始兴起了一轮交换五行符的风潮，大家早上出门第一句话，“有没有土字符？”
如果五行符是均匀的话，那理论上每个小队就只需要买五盒浆果，彼此交换就可以集齐。
可是这次银剑峰推出来字符，似乎火字符比较少、土字符特别少，其余三种字符就很多。一个人缺的字符，大家都缺，就只能再去开浆果盒。
土字符成了硬通货，甚至有人私下售卖能卖出很高的价格。
一时蔚然成风。
这轮掀起的热潮都有些超出楚梁的预估，他这几天又紧急收割黑毛球，去开浆果种子，加上大量草木灵催化，这才勉强能供给。
……
“哎呀，好烦啊！”姜月白深深蹙眉，“为什么就是开不出土字符，你是不是只放了四种符啊！奸商！”
楚梁绝不承认：“怎么会呢？可能只是五种符不太均匀，土字符都在后面吧？”
这一轮的热潮，连姜月白都上头了，她已经开了几十个浆果盒子，都没开出土字符，气得直用拳头捶楚梁。
“姜师姐想要土字符，我直接给你就好啦。”楚梁展现出了身为幕后黑手的大气，“就算是第二道线索的答桉，直接告诉你也无妨啊。”
“那还有什么意思？”姜月白眨眨眼，“我怎么能白拿你的好处？”
“姜师姐教我神通、传我仙法，这些都没跟我计较，区区一个线索我怎么能跟你计较？”楚梁微笑道。
“对了，还没问你。”提起这个，姜月白微笑道：“你的缩地成寸练得怎么样了？”
“唉。”楚梁摇头叹气，“我到底还是资质鲁钝……”
姜月白正要开口安慰他一句。
就听楚梁继续说：“练了好几天，还是只能在一丈距离内施展。”
“……”姜月白的笑容突然消失。
半晌，楚梁看她一直没出声，问道：“姜师姐？怎么了？”
姜月白嗫嚅了一下，轻喝了一声：“狗贼！”
第十八章 茧 【感谢“忆寒录”的盟主打赏】
虽然说已经被楚梁震惊了很多次，姜月白每次都觉得自己以后再也不会起波澜了，可是这个人总是会给到自己新的震惊。
她不由得想起自己当初修炼缩地成寸时候的样子。
当时她也是踏入金丹境初期，师尊开始授她仙法，不过并没有指望她迅速修炼成功，只是希望借此让她尝试感悟大道。
但姜月白苦心钻研，日夜感悟，终于在三个月之内感悟到了“无距”之道的存在，并在半年内就熟练掌握了缩地成寸。
当时师尊还夸她的仙灵体不愧是天地所钟。
那楚梁这算什么？
距离自己传他缩地成寸的要诀，至今还不到一个月，他已经能在这里飒了又飒了。
她记得自己在掌握了无距之道后，仍旧大量练习了整整一个月才能精准控制方向，怎么他完全不需要似的？
这么快也就算了，还要摆出一副很不满意的样子。
可真是令人生气。
面对着姜月白的气愤，楚梁则是一脸无辜。
顿了顿，姜月白才说道：“罢了，不跟你计较这些。今天找你来是有正事的，我听说蓬来上宗的杨玉虎找过你？”
“是啊。”楚梁点头。
自己在烟波城的动向传出去丝毫不奇怪，毕竟当时身边跟着林北呢。
“他应该是要拉拢你加入蓬来吧？”姜月白问道，“是不是许诺你资源无限供应、只需安心修炼，早二十年到达问道境。”
“咦？师姐怎么知道的？”
楚梁轻疑了下，这谈话内容他可没对林北提起过啊。
“这话蓬来的人也对我说过一模一样的，事实上，九天十地的每一位天才人物他们都会招揽一番。”姜月白道。
“嗯……”楚梁沉吟了下，事实上并不一样。
杨玉虎说的是，在资源无限供应下自己可以早十年到达问道境……这是看不起谁呢？
“我是想提醒你，千万不要上这种当。”姜月白继续道，“蓬来的条件看似优越，但你过去以后只要进境稍慢，不再像之前那般神速，对你的一切优待都会立刻消失。而且因为是外来之人，他们对你不会有任何耐心，曾经有许多天才人物都在那里沦为平庸。”
“原来是这样。”楚梁第一次听说这一层。
每个人的成长轨迹是不同的，可能在神意境进步神速的人到了金丹境就表现平平。但蓬来上宗不会对一个外来者继续保持耐心，也是正常的。
反正他们只要将天才从别的仙门挖过来，保证不会削弱他们第一仙门的地位就行了。至于这个人后续的发展，他们并不会太关心。
这是一种很阴损的竞争策略。
其实蓬来不在乎自己多一个天才，但只要竞争对手少了一个就可以。
因为利益离开的人被因为利益抛弃，倒也无话可说。
像蜀山弟子在一个境界停留再久，蜀山派也不会彻底放弃他，除非他自己想下山。但你若是外来的人，就不会得到这种耐心对待。正如楚梁所说，离开了自己出身的地方，那从此就是无根之人。
“放心吧。”楚梁微笑道，“我是不会离开蜀山的，蓬来上宗有这么美丽温柔的师姐吗？”
“呵呵，蓬来的席妙仙可是出了名的绝色美女啊，不少人说她是我们这代的第一美人呢。”姜月白眨眨眼，笑着说道。
“这样吗？”楚梁露出沉思的表情，“杨玉虎当时没跟我说这个啊……”
姜月白的笑容逐渐锋利，变成像是有刀藏在里面的样子。
“哈哈，开玩笑。”楚梁连忙道，“席妙仙的名头我怎么可能没听过，早都听说她和那杨神龙青梅竹马，谁敢打这种主意？再说了，我绝不相信这世上有比姜师姐更美的女子！师姐在蜀山，我就在蜀山！”
“满腔热血铸忠魂！一生一世蜀山人！”
……
从宝塔峰回来，楚梁先去查看了一下种植园的进度，又回到房间准备继续修炼。
他先将已经巴掌大的蚕宝宝取了出来，将所剩不多的一角烹仙鼎也摆在桌上，让蚕宝宝去啃。
趁着修行的时间喂一喂。
接着他闭上眼，来到白塔空间内，加入两名昼夜双修的大头娃娃，一同运转周天。
修炼之时察觉不到时间流逝，等他被一声“害害”鸟鸣惊醒时，已经又是下午了。
前来送信的白鹤将一封书册甩在外面桌上，打了个招呼，便又呼喇喇离开了……原来是新一个月的七星邸报到了。
他正要起身去拿，突然发现，桌上的蚕宝宝已经将烹仙鼎整个儿吃完了。不仅如此，它还产出了一团坚韧的金丝，并且用这团金丝将自己裹了起来？
等等……
这好像是一团茧？
看来自己猜测得没错，蚕宝宝在吃了拥有足够灵性的材料之后，又开始了新一轮地进化。
不知道它这次出来会是什么形态。
观察了一番之后，楚梁将这团金茧重新放回白塔空间内。
虽然是自己亲手孵出来的蚕宝宝，但是他这个男妈妈对于孩子的世界还真不是很了解，除了提供充足的物质外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寄希望于它自己茁壮成长了。
收起了金茧，他才去将这个月的七星邸报取了进来。
一翻开，就看见醒目的几个大字：“九州大地妖孽频出！人间正道严阵以待！”
如今正值多事之秋，七星邸报的氛围都严肃了起来。
照例先看人间万宝录。
这一期的万宝录没有大变动，只是严正声明了一件事情。
宛山城一位新秀铸剑师，号称自己铸造了一把能排进万宝录前百的神剑，出炉即斩杀了当世大妖。
可天枢阁门下弟子到场验证时，发现这把剑并没有如此强力的威能，所谓斩杀大妖的战绩也可能是杜撰的。
于是天枢阁宣布永久不将这位铸剑师的任何作品列入排名。
起初人间万宝录只是为世间法器排名，不需要任何验证，只是凭借战绩传闻进行排列。可在万宝录影响力越来越大以后，许多无耻之徒开始利用这个榜单牟利。
譬如号称用某件普通法器击败了一件万宝录上有名的法器，进行虚假宣传。这样那件普通法器也会得到靠前的排名，然后他再将法器出手牟利。
并不是每个购买法器的人都有能力辨别真伪，当购买者发现自己上当之后，就会觉得万宝录也有责任。久而久之，天枢阁才决定每件上榜法器都必须经过验证。
如果有人进行虚假宣传、欺骗上榜，那就会被永久封杀。
楚梁之所以注意这个新闻，是因为上面所描述的那把剑，让他想起了斩红名剑。
仅仅是让第三境的自己斩杀过第六境的强者，斩红名剑就绝对值得称得上“神剑”名头。但如果有人要来验证一番，那自己很可能也要遭到封杀了。
翻过人间万宝录，就来到九州风云策。上个月发生的大事还真不少，而且都算不上什么好事。
排在最先的，就是梼杌出山。
世间灵兽，有白泽这样的神兽，也有梼杌这样的凶兽。为天地恶气所生，向来恐怖凶厉、嗜血残忍。
这些年来梼杌一直居住在凶兽聚集的恶煞山，已经久未出世。这一次不知为何，突然离开了恶煞山不知去向，也导致了恶煞山凶兽诸多纷乱，周边多地大受其害。
紧随梼杌之后的，就是灾魃！
第十九章 风起云涌 【感谢“蛐蛐大魔王”的盟主打赏】
那一日天枢阁主为人间卜卦，算出将有灾魃出世，九天大能齐聚仙人泽，却没有抓住那只灾魃。
因为它自水路逃出南海。
以往灾魃现世都会急于寻求杀戮晋升，这样逃脱的是第一次，也让九天十地出了一些冷汗。灾魃所过之处，必然有灾难随行，恐怕又要有生灵遭劫。
可实际上并没有，那灾魃被一位号称骑鲸仙人的散修带走，至此下落不明。九天十地在这里也对那位骑鲸仙人发出警告，不要企图利用灾魃的力量为祸人间。
楚梁看着，渐渐蹙眉。
因为这里面有一部分情报还是从他这里传出去的，那个小女娃和骑鲸仙人那部分，他禀报了蜀山高层，蜀山应该也与天枢阁通了气。
只是当时还不确定这小女娃的身份，如今九天十地已经确定她就是灾魃了吗？
再看到紧接着下一条消息，楚梁才知道他们为何如此断定。
因为紧跟着就是太阴教发布的人间追杀令，悬赏重宝要骑鲸仙人的性命，提供线索也可以给予奖励。
是很明显的太阴教风格。
一向与世隔绝的她们，从来不喜欢参与仙门纷争，但是一旦产生矛盾就绝对不会留手。
尤其这次，明明没有惹任何人。
祖坟就被挖了，棺材也被抢了，想想确实是有发怒的理由。
天枢阁推测骑鲸仙人抢夺冰棺，就是为了镇压灾魃身上的劫气。文章中提醒，这绝不是长久之道，久而久之还会反噬自身。
原来如此……
这样一来骑鲸仙人的一系列行为就都得到了解释，南海带走灾魃，再去北域抢一座冰棺将其镇住，暂时压制劫气。
至于他为什么抓灾魃，楚梁倒不觉得他存着什么利用其力量的心思。那小女娃可能姓姜，骑鲸仙人也很可能姓姜……知道这件事，就能想清楚大概了。
再后面又是一件大新闻。
那就是四海鲸帮的总帮主许霸山失踪。
如今鲸帮的新一届总帮主之争正进行到白热化，东鲸帮的蒋神廷与现任总帮主许霸山居然斗了个旗鼓相当，这是出乎很多人预料的。
而在这个时节，许霸山在乘船前往西海的时候，突然窜出一条凶兽吞天巨蟒，一口吞掉了他乘坐的楼船。
吞天巨蟒体内蕴藏乾坤，能够吞噬万物。但许霸山好歹是第七境大能，实力绝非等闲，从巨蟒体内钻出来应该也不是难事。如今却就此消失，不知道在里面遭遇了什么。
看到这个消息的很多人，自然怀疑是蒋神廷下的手。但紧跟着就是蒋神廷发出的声明，总帮主之事鲸帮上下无比惊怒悲痛，但与东鲸帮绝对无关，他们也在全力寻找许霸山。
至于这个声明有多少人信，那就难说了。
楚梁想起了饕餮城内见过的许红虬，这位大度的姑娘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
平素人间大事不多的时候，很多都是修仙界年轻一辈的消息。如今风云四起，年轻一辈就有些不够分量了。
只有最后面一条。
雷霆堡二师兄韦天低与天王宗首席弟子凤朝阳交手，双方大战打崩望云山，不分胜负。
虽然同为正道，但是天材地宝、秘境、法器等等争端历来不少，尤其双方都是可以代表自家宗门的弟子，这种事情并不新鲜。
雷霆堡三大核心弟子威名赫赫，大哥杜无恨忠肝义胆、二弟韦天低智勇双全、三弟邓一笑刚勐过人。
外界许多人看好，雷霆堡将在他们这一代跻身九天仙门之列。
当然，这些看好的人里面绝不包括蜀山弟子。
因为他们都极为自觉，如果现在的九天仙门有一个要被挤出去，大概蜀山站起来没人好意思挽留。
如今雷霆堡一个老二就能与天王宗的首席弟子不相上下，更是让人感受到新一代的强横。
未来可期！
……
这一期的江湖逸闻记就乏善可陈了，除了沉卿颜将要开启巡演之外，也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消息。
因为天枢阁的人手也是有限的，不大可能面面俱到。这期九州风云策有许多大新闻需要调查的情况下，分散给逸闻记的精力自然就少了。
将七星邸报撂下，楚梁出门透了透气。
眼下风起云涌，凛冬将至的感觉越来越浓。梼杌、灾魃、吞天巨蟒……这些先前可能很久才会现世一个的名字，突然扎堆出现。而且所有人都知道，这些还不是真正的可怕的……
真正可怕的是妖神。
那才是完全无法抵抗的存在，因为人族至今也还没出现新的第九境。
在过去的漫长岁月里，差不多是千年有一神圣出。也就是每一千年，人间就会有一位第九境出现，不论族类。
人族有记载的圣人有两位。
一位是上古时期的李圣，由于太过久远，关于他的事迹已经很模湖。只是有传说人间曾经只有七境，问道境已是绝巅。
是李圣率先突破第九境，人间的天花板才被开拓到通玄，后人方才有通天路走。
一位是四千余年前的杨圣，其以女子之躯成圣，一路横压当世直至通玄，杀伐无匹，奠定了人族独占九州的人间大格局。
她在世时，妖魔异族纷纷远逃四海。世间邪祟对她不止是敬畏，简直奉若神明。至今四海之外仍有一些古老妖族，供奉着人族女圣的神像。
种种迹象表明人族的圣人绝不止这两位，但是因为某些不可知的原因，并没有其余圣人的事迹流传下来，史料更是没有半字书写。
而最近三千年，自妖神以后，再无其它第九境出现。有人推测，就是因为这三千年来妖神一直未死，才始终没有新的圣人出现。
先前甚至有人说，蜀山早就该打开镇妖塔放妖神出来，将其彻底斩杀，这样通玄气运才能转移，方能有新圣人出。
对于这种言论，蜀山只当睿智。
现如今妖神真得有可能回归了，九州生灵战战兢兢，都盼这件事是假的。当初扬言说要斩妖神、夺气运的人，倒是一个也不见了。
……
楚梁正在出神，忽见远天一团云气落下，一个略显句偻的身影缓缓上前。
来者居然是司空老人。
楚梁连忙上前施礼，“见过师叔祖！”
这位老人在蜀山上实力或许算不上极强，但辈分极高、地位极重。尤其前日里替蜀山钓龙终成功，如今尊荣无比，无人敢有不敬。
“呵呵，近些年我倒是第一次来银剑峰，经营得不错啊。”司空老人看着眼前一片种植园，以及园中辛勤劳作的柳小鱼，笑眯眯说道。
“随意种些果子罢了。”楚梁笑道。
“这龙息滋养的果子可不错，先前还有人拿来送给我呢，味道很美。”司空老人夸赞道。
楚梁眼睛一亮。
司空老人吃了都说好，回头可又是一个有力的口号。
“师叔祖若是喜欢，那弟子随时供应。”楚梁立马说道。
“哈哈，那不用。”司空老人笑着摆摆手，“我今天来是有正事的，可不是为了图你的果子。”
“是要弟子去禀报师尊？”楚梁问道。
其实他也纳闷，司空老人有正事干嘛不直接去阁楼，来种植园这跟他闲聊干什么？
“我不是来找帝女凤的，我是来找她的。”司空老人抬手指了指前面。
楚梁看向那个正在浇水的小小身影，灿烂阳光下，小水壶喷出来的水雾都映出七彩的颜色。
阳光彩虹小姑娘。
他不由得诧异：“您找小鱼？”
第二十章 授汝传承 【感谢“呆呆有点呆”的盟主打赏】
“相信你们也已经注意到，蜀山的龙气化雨总是围绕着银剑峰落下。”司空老人悠悠说道。
“确实是有一些奇怪。”楚梁笑道。
他当然早就感觉到了，实际上他感觉这龙气化雨不是围绕着银剑峰……而是盯着自己落，他也不止一次在别的地方被金色的雨笼罩过。
但是也不太敢说，毕竟不知道这是福是祸。
正常来说，被真龙钟爱的人有可能是承载蜀山大气运，本该是好事。但他身上藏着白塔的秘密，心里有鬼，反倒怕被人注意到。
真龙灵性非常，谁知道它是不是感知到了什么？
而且蜀山上对这条真龙的态度虽然尊敬，也还不是完全信任，被它盯上也不见得就一定是好事。
“我注意到以后，专门去询问过一次真龙。”司空老人继续道，“它的回答大概是，银剑峰上有它感受到承载着大气运的人。”
“这样吗……”楚梁沉吟了下。
就见司空老人指了指柳小鱼，“所以我就想起了这个我曾经替她卜过卦的小姑娘，她天生锦鲤，确实身负大气运。而且上一次，也是在你们带她到来以后，才有真龙的一丝感应。或许，她就是真龙感受到的目标。”
“咦？”楚梁听他一说，倒觉得也合理。
小鱼是锦鲤，天生大气运，怎么也比自己更可能像是真龙的目标。
“所以我准备带她去见一见真龙，她也是水族，若是能得真龙一份传承，来日龙门可期。”司空老人道。
“这可是大机缘，只是……不会有什么危险吧？”楚梁问道。
“呵呵，那不至于。”司空老人笑道，“真龙虽说替蜀山镇压气运，但时日尚短，还没能完全取得我们的信任。蜀山高层盯它很紧，在山上是不可能让它随意伤人的。”
“那就好。”楚梁点点头，只要能保证安全，就是绝佳的机缘，于是他朝柳小鱼挥挥手：“小鱼，过来一下！”
“诶？”
小姑娘这才回过头，发现这边站着的俩人，她记得这个老爷爷是之前帮她姐姐占卜过吉凶的，忙拎着小水壶一路小跑过来。
她先极有礼貌地打了个招呼：“老爷爷好。”
“你好啊。”司空老人的笑容瞬间又和蔼了几分，“一会儿我带你去见一条龙，你不要害怕。”
“龙？”柳小鱼歪歪脑袋，纳闷了一下，“我见它干什么？它也需要浇水吗？”
“可不敢乱浇。”楚梁连忙拿过她手里的小水壶，道：“咱们山上的雨都是它下的，在浇水这方面它是祖师爷，你去跟它好好学学。”
“哇，那好厉害。”
每场雨小鱼都会从中受益，所以她对于这金色的雨印象深刻。
第一个益处是龙息滋养身体，对水族裨益极大；第二个是下雨就不要浇水，她又能放一天假……她心里还更重视第二个些许。
就这样，小姑娘跟着司空老人离开了一会儿，去学习先进的浇水技术。
……
孤悬峰，钓龙潭。
柳小鱼是第二次来到这里，不过上一次只是在岸边与司空老人对话。
而这一次，司空老人带她走上了湖面。
平静的湖面毫无波纹，彷若明镜。二人一步步踏上去，居然坚实无比，稳稳地走到了湖水中央。
“咦……”
柳小鱼一路惊奇地看着脚下，她对水再熟悉不过了，却第一次见水也可以这个样子。
来到湖水中央，司空老人微笑朗声道：“白龙尊者，还请现身一见。”
所谓尊者，是蜀山对神兽的敬称。像是那位世代守护蜀山的神兽白泽，也是被称为白泽尊者。
呼——
水下隐约划过一道道白金色的巨鳞，威压恐怖。
柳小鱼心头一跳，低头去看，却又什么都没有看见。
紧接着就是哗啦啦一阵响声，当她再抬起头时，就看见眼前已经出现了一颗峥嵘无比的白金色龙首！
庞大的半条龙躯探出水面，昂首而立，俯瞰下方！
轰——
虽然来的时候不觉得怕，但是一见到这真龙，身为水族的她立马受到天生的血脉压制，呼吸立刻困难起来。
自心底渗透出一股无法言喻的恐惧感。
司空老人轻轻按住她的肩膀，登时像是有一阵清风拂过，那股战栗感顿消八分。
“先前你说银剑峰上感受到的大气运，应该就是这小姑娘吧？”他出声道，“我现在直接带她来了，若是有什么机缘，你也可以直接赠予她。”
白龙高高在上，一双竖童里燃烧着金色的火焰，满是冰冷，倒映着下方一老一少的身影。
看着柳小鱼，它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与愠怒，但顿了一顿，这份情绪又迅速消解。
它的目光遥遥看了一眼银剑峰的位置，又将龙头前探，靠近柳小鱼。
柳小鱼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吼……”白龙陡然发出低沉的一声龙吟。
立刻有一道充满威严的人言出现在司空老人与柳小鱼的脑海中，说的是：“今日授汝，吾之传承。来日劫数，不可背弃。”
这话的意思两人都不理解，柳小鱼只是有些呆呆地点头，司空老人则童孔一缩，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休。
就在这一时的沉默间，白龙额前突射出一道白光，中打在柳小鱼的额头。
小姑娘眼中白芒一闪。
轰。
脑海中顿时像是有无数古老文字爆炸开来。
……
“什么声音？”
与此同时，身在银剑峰上的楚梁却突然一惊。
因为他的脑海中同样出现了那道声音，低沉、威严，彷若神明……今日授汝、吾之传承。来日劫数、不可背弃……
这是谁在说话？
楚梁满身戒备，四下张望，未曾找到说话的人，莫非是某些大能在施展千里传音的神通？
该不会是传错人了吧？
他摇摇头，这东西又不是打电话，还能拨错号。
正纳闷着呢，就见柳小鱼飞落回来，似乎在边走边思考，眼中满是茫然。
“小鱼？你回来啦。”
楚梁赶紧先放下心头的疑惑，迎了上去。
“嗯。”柳小鱼轻轻点头。
“怎么了？”楚梁见她晕晕乎乎的样子，伸手扶了她一把。
就见柳小鱼抬起眼，眼中一道白芒一闪而过。
轰。
楚梁的脑海中同样爆发出无数的古老文字，文字中夹杂着夭矫的图形，好似符文，印证天道。
这是……
楚梁顿时明白柳小鱼为什么晕乎乎的了，这么庞大的信息突然灌进脑子里，任谁都要处理好一阵子。小姑娘脑子转得本来就不快，没一下子烧掉就好不错了。
就算是他，也神念飞转好一阵子，才消化了这些信息。
之后满眼震惊。
这居然是一道龙族修炼秘法！
他看向孤悬峰的方向，原来方才脑海中的那句话，是那条真龙说给自己听的？
它在害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