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奸臣的女儿
“来便来,你慌什么?”楚尧皱眉训斥了他一句,“冒冒失失的,成什么体统。”
“太后和高小姐好像是冲着蒋姑娘来的,王爷,您要不让蒋姑娘先躲躲。”
“本王身边留什么人,什么时候用得着他们管了?”
楚尧背着手出去,脸黑到了一定程度,外人怎会知晓蒋如霜在他这,定是王府出了内贼。
楚尧出去跟太后撞了个正着,高宝瑾扶着太后的胳膊,装着无辜,微微低着头,把自己摆在了受害者的位置。
太后严声厉色,手中的拐杖敲了敲地面,“你寝殿里住着谁,既然有脸勾引晟王,还怕见哀家吗?哀家今日定要处置了那个狐狸精。”
“母后,您不能动她,咱们有话去前厅说。”
楚尧想带着太后去前厅,他上前把高宝瑾拂开,想挽着太后离开。
楚尧原本也没怎么用力,但高宝瑾被他一碰突然崴脚倒在了地上,这无疑是在给盛怒的太后火上浇油,太后一把甩开楚尧:“你是有未婚妻的人,原定初六便要成婚,你寝殿里那个女子,但凡有点羞耻心,都不会勾引有妇之夫,而你,你才醒多久,前胸后背的都是伤口,醒来便不知好歹的乱来,宝瑾是你的未婚妻,你就算不喜欢她,也不该如此不给她面子。”
太后身边的老姑姑把高宝瑾扶起来,把人扶着站好。
高宝瑾好像是崴了脚,依靠在青云姑姑身上,连站都站不住。
“太后,男子三妻四妾本就是正常,更何况瑾儿的夫君是王爷,瑾儿懂事,不会怪王爷的,若王爷喜欢寝殿里那位妹妹,等瑾儿进门后,封她为妾也便罢了。”
楚尧盯着高宝瑾。
若不是顾着太后在,他真的想,也敢掐死这个女人。
“快传太医来给宝瑾看看脚踝,若宝瑾有什么好歹,哀家第一个不放过你。”
“太医都在初初那院,去初初的院子吧。”
提及季裳初,太后面上也有一瞬间的僵。
太医在内殿给高宝瑾诊治脚踝,太后与楚尧在清荷院主殿内说着话。
“不管此事有什么误会,这一刀,确实是初初给你的,等她的腿好了,你把她送出府去,哀家会给她找个好的养父母,定不会让她受委屈,你和宝瑾也会再有孩子,你皇兄废了她一双腿,算是小惩大诫了。”
楚尧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没一会儿,青云低着头进来,“太后,查清楚了,王爷寝殿里的人是沛国公府的小姐,蒋如霜。”
太后还没发话,楚尧将手里的茶杯往桌子上一扔,茶杯翻到,茶水都撒了出来,他冷声:“青云姑姑好生厉害。”
青云未语,她不过是听吩咐做事。
而太后却是更加震惊,“尧儿,你疯了!你皇兄疑心本就重,你此时与乱臣贼子的女儿掺和在一起,你是故意让你皇兄误会还是有所挑衅,沛国公府不日便要全族上断头台,你什么女人找不到非要跟一个奸臣的女儿纠缠在一起!”
第62章 为什么?
“所以母后的意思是,非要把一个儿臣不爱的人塞进王府?儿臣实在不知自己娶高宝瑾的意义,就是为了稳定皇兄的朝堂安宁?但是母后,您不觉得儿臣有了相权的支持,更能和皇兄分庭抗礼了吗?”
太后盯着他,小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伤势未愈,婚期还有五日,万事还没有准备,可以再往后拖一拖,但这是关乎朝堂安宁,母后拿不了主意。”太后转过头去,算是妥协了。
但,妥协也是有条件的。
“即便你不娶高宝瑾,也不能娶沛国公的女儿,奸臣之女,自己的父亲尚在狱中服刑,她便不知廉耻的往你床上爬,哀家平生最是讨厌这种女子,也断然不会接受此等儿媳。”
“你若能答应这一点,母后便跟你皇兄提这事,你若不应,那你便下月快快去高氏完婚,高氏虽不是十全十美,但比蒋氏强多了,青云这几日留在王府照顾你,趁夜你把蒋氏送回去,时间一久,难保你皇兄不会察觉。”
“母后身体不适,青云姑姑还是回宫照顾母后,儿臣这……”
“啊!”
楚尧正说着话。
主寝殿那边突然一声痛呼,奶声奶气又嘶哑的声音,将太后和楚尧都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这声音明明是小初初的。
太后惊讶,问了这么一句。
清荷院这边的侍女行了个礼,上前回话,“是小郡主,小郡主的腿断的厉害,太医说若是不给小郡主正骨,这腿就算接上也长歪了,是而太医每次来,都要看看小郡主的腿长的如何了,若是歪了,则需要正过来。”
“初初回来这几日,你看过她没有?”
“还没。”楚尧在太后这,蛊虫再如何作祟,她也嚣张不起来。
“所以你这几日称病不上超,也不过问初初的事情,就在寝殿守着那个狐狸精了?”
太后拍了拍桌子,起身去季裳初的寝殿找人儿。
楚尧没跟过去。
太后进了季裳初那屋的寝殿,几个小侍女一盆一盆的血水往外端,看的太后触目惊心的。
但,小初初给了楚尧一刀,若按照往日楚尧的行事风格来说,小初初此刻连命或者都没了,更不可能好好的在王府里躺着养伤。
这次只是皇帝下令废了她的一双腿,楚尧却没给出任何惩罚,太后已然明白,楚尧是真的心疼这个闺女。
但既然做错了事情,不是一般的小事,便不能容忍,就不能再留在王府,这是太后的底线。
太后从正殿绕去了偏殿,季裳初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喘着气,太后叹了口气,摸了摸季裳初的脑袋。
季裳初的瞳孔涣散,太后摸了摸她的脑袋,她才勉强回笼了意识,“皇祖母……”
太后弯腰,伏在她耳边,“初初能否告诉皇祖母,你为什么拿匕首捅你爹爹?”
季裳初摇了摇头。
她不知该如何解释,亦或者解释了,也没人会相信她,反而厌烦她的说谎。
太后又叹了口气。
第63章 杀了她
“罢了。”
太后拿帕子,把她眼角的泪一点一点的擦掉,又擦了擦她额头上的冷汗。
“你不说实话,即便你爹爹不怪你,但那是皇祖母的儿子,你伤了皇祖母的儿子,皇祖母没法再容你了。”
季裳初摇着头,小手努力抓住太后的手掌。
太后依旧是那般温柔,轻轻拍了拍她的小手,“就算你有苦衷,但哀家也心疼自己的孩子,等你的腿伤养好了,皇祖母给你找一个富足的养父母,你便离开京城,过平常人的生活。”
“皇祖母,皇祖母,”季裳初不敢求皇祖母让自己留下。
她犯了下了大错,爹爹不杀她已经是法外开恩,她怎么能,怎么能没脸没皮的再想留在王府。
或许胡娆娆被送出去的时候便是如此无奈却又无力挣扎。
“初初,任何人做错事情都要付出应有的代价,你该庆幸,晟王没有出事,所有人都怀疑过你来到王府的目的不纯,但你爹爹依旧是将你留了下来,你不该做出如此伤人心的事情啊。”
太后怅然若失,她何尝不是很喜欢这个小孙女,她那么多的皇孙,缺只有这么一个小孙女,即便不是亲生,但她依旧是用心疼爱过的。
太后拍了拍季裳初的额头,“初初,好好养身体,你还小,好好将养着,应当不会落下太大的病根,其他的不要再多想了。”
“祖母,皇祖母,初初错了,初初真的知道错了,皇祖母……”
即便季裳初哭的再厉害,但太后再也没回头。
她有她的原则。
喜爱,不代表着可以纵容。
楚尧一直站在门外未曾进去,但听着里面撕心裂肺的啼哭声时,她有一瞬间的动容。
但这丝动容,很快被压下。
太后冷漠着一张脸,出来道:“哀家已经告诉她了,等她的伤养好便要离开这里,你不进去看她也好,别再给她什么希望了。”
“儿臣去查过了,儿臣回京城的那天早晨,皇兄传初初进宫过,且直到儿臣看到初初这段时间,初初都是和皇兄在一起。”
太后的身子微微震了震,她抓住一旁的门框,摇头道:“这不能代表什么。”
“能不能代表什么,母后清楚。”
这盛世,看似和平,但有多少人都在自欺欺人。
“母后,蒋如霜曾经也如其他世家千金一般高傲,儿臣几次求之不得,她能为自己的父亲卑微到尘埃,这样的女子,儿臣并不觉得她卑贱。”
楚尧紧紧的握着手心里那只在血肉下翻腾的蛊虫,道出了这句话。
“您若硬把高宝瑾塞进晟王府,也没关系,儿臣弄死她就是了。”
躲在转角后的高宝瑾听到这句话,整个人为之一震。
她往后退了几步,刚好看到青云在一旁盯着她。
青云给她行了个礼,“高小姐伤了脚踝,还是好好在殿里休息的好。”
方才那一出,所有人的视线都在王爷与太后身上,唯独她看到了,高宝瑾是故意假装摔倒,连崴脚都是假的。
第64章 药草谷
青云这说话的动静,自然也引来了太后与王爷注意。
楚尧扶着太后过来,刚好看到高宝瑾贴着墙壁偷听的窘境。
高宝瑾尴尬的扯了扯唇角,“我见太后与王爷都出来,自己也想来看看初初,毕竟等我入了王府,初初是要唤我一声母妃。”
太后因为此,对高宝瑾的好印象瞬间丢失了一大半。
哪壶不开提哪壶。。。
“着人备撵轿,把高小姐送回相府,此事出在王府,哀家会着太医院把上好的金疮药送到相府去,宝瑾啊,你可要好好的养着,莫要耽误了吉日。”
太后拄着自己的拐杖往王府外走,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她管不了了,也不能再管了。
楚尧在回京的第七日,终于不再称病,早朝散后,朝堂上只剩下了他与楚豫二人。
楚豫在龙椅上坐着,他在大殿内站着。
“皇兄,做个交易如何?”
“你说。”楚豫这次笑的十拿九稳,他是真真的抓住了楚尧的软肋。
“除晟军的七万兵马外,父皇留给臣弟的三十万兵马,臣弟悉数奉上,三十万人,换沛国公府一百三十七人家眷的性命。”
“奸贼理应被株连九族,但既然三弟为他求情了,朕便法外开恩,放他一家老小的性命,所幸,沛国公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没有让东隅丢失什么利益,陷入危险处境。”
三十万兵马。
楚豫笑的恣意。
从他登基到现在,十四年,她心心念念的兵权,终于到手了。
纵然楚尧手中留有七万晟军手下,但区区七万人,如何与三十万人抗衡。
“既如此,那便早早的处决了他的,再审也审不出什么了。”
沛国公府全家老小一百三十八人的性命,除沛国公外,全部存活了下来。
只一样,这一百三十七人,终身只能为奴籍,双手双脚佩戴镣铐,直到生命休止。
楚尧将这一百三十七个奴隶买下,除蒋如霜外,全部遣出京城,从此男耕女织,再不是官宦贵族,劳动便有饭吃,不劳动,那便只能饿死。
蒋如霜是奴籍,却从未佩戴过一天镣铐。
只因护住她的人有足够的强大。
沛国公行刑的那天,是个雷雨天,两朝元老,最后落得斩首示众,尸体被悬挂于城门上示众三日。
父亲被斩首时,蒋如霜在现场,刽子手抬起大刀时,她的眼睛被一只宽厚的手掌捂住。
伴随着一阵轰鸣与惊呼,蒋如霜一口血吐了出来,随后晕倒在旁边人的怀里。
楚尧面不改色,将人抱起来带走。
国家利益永远至上,损害了国家利益,虽死不足惜。
陈益离开的第十六天,带着自己的师父来到了京城。
药草谷谷主宋宗赢,平生第一次踏出药草谷。
药草谷位置处于东隅与西宣中间,但不属于其两方任何国家,药草谷至今能安稳存在,是因为谷主为人正直刚毅,不奉承讨好与任何一方。
更是因为药草谷的医术和蛊术在这四海八荒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第65章 宋玄卿
蒋如霜陷入昏迷的第二天,宋宗赢才踏入王府。
此番他来之甚险,必须要保证万无一失,他一旦出了什么危险,那整个药草谷也便是无法安存了。
只是这位老谷主没有注意,他出来之际,自己的儿子也跟着偷偷溜了出来。
“少主,您上次偷偷跑出来,谷主罚您顶了三日的大缸,您这次偷跑出来,等谷主回去肯定会发现的,要不咱们趁着谷主还没发现,先回去吧。”
宋玄卿回头瞥了一眼下属。
老头说过这辈子都不出药草谷,人还不是被大师兄给叫出来了。
再说,他都十五了还被处处管教约束着,整天憋在谷里,不出来闯荡闯荡,那这辈子还能有什么出息。
少年负手往前走着,清秀的眉目中有一丝病欲的美感。
他唇上没什么血色,人也瘦挑,盛夏烈日火辣,他在日头下晒了一会儿,人便显得更有些蔫,但脊背依旧挺直,虚弱,却不失傲骨。
侍卫从一旁的摊上买了把油纸伞,给他打在头顶撑着,挡烈日。
“少主,咱们现在去哪?”
“去晟王府啊,老头不是在晟王府吗?咱们过去看看。”
侍卫的脚步有一瞬间的顿住,“少主,谷主和您大师兄都在,您这么明目张胆的进去,不太好吧。”
“你傻?我不会避着点老头?”
他进晟王府,不能走正门还不能翻墙了?晟王府这个时候乱成一锅粥,爹受伤闺女断腿情人昏迷的,谁有功夫管他?
他不能走正门,无妨,翻墙便是了。
宋玄卿从晟王府后院潜入其中,正如他所言,晟王府上下乱成一团糟,没人注意到她。
宋玄卿才带着侍卫跳进去,这院子里便一声惨叫传出来。
若不是大白天的,他真的会以为是闹鬼了。
“晟王府里莫不是对人动私刑?”
听惨叫,这奶音应该还是个小姑娘。
宋玄卿歪头瞪了侍卫一眼,话多,且说不到正题。
“少主,咱们救不救?”
“过去看看。”
宋玄卿看这边没有侍女在,带着侍卫李树往那边走了几步,才走到院落中央,还没怎么靠近有惨叫的那间寝殿,殿门口便出来一个人。
“完了。”宋玄卿暗到一声不好,拔腿便往屋脊上跑。
但总有人拖后腿。
他的侍卫被他一系列的操作正懵了一瞬间,看到陈公子已经轻功运作开始追人后,他才开始追在陈公子之后追他家少主。
毕竟是功力有别,宋玄卿从小身体又不是很好,没多一会儿,他跟陈益之间的距离便越来越短。
为了不让自己被抓住太没面子,宋玄卿感觉自己快要被追上时,便停止了脚步,稳在了屋脊上。
陈益猛然挺住,险些没刹稳从屋顶上跌下去。
宋玄卿还特别客气的拉住了陈益的手臂,“师兄,您当心点,别跌下去了。”
陈益:“……?”
“谁让你小子出药草谷的,若是被你父亲知晓,当心又让你在日头底下拿大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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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我想喝水
宋玄卿的小脸从小到大便是一直板着的,常年没什么笑,即便是现在被抓住了,他也半点不觉得心虚,反而还理直气壮的道:“只要师兄不告诉老头,老头便不知道我逃出来了,我在老头回谷之前先回去,老头便发现不了我出来过。”
陈益瞪着他,鼻子出气哼了他一声。
这个小子,面相一脸严肃,心里是没一个好主意,尽歪点子。
“既然出来了,便不能白出来。”
陈益知道这小子要面子,所以没拎这小子的耳朵,只拎着他的肩膀把人从屋脊上跳下去,他带着宋玄卿往季裳初那院走,“有个小病患,交给你照顾一下,你既然出来了,便不能浪费此次出来的机会,师兄心疼你,给你找个病患让你有些经验,好继承师父的衣钵。”
宋玄卿:“……”
陈益硬生生的把宋玄卿带到季裳初那屋去,他指着床上昏睡过去的小丫头,压低了声线道:“看到没,东隅晟王的养女,名唤季裳初,半月前腿断了,有些不好恢复,未免你一身医术无用武之地,这小姑娘便交给你了,她起码得半年才能站起来,你在的这段时间,人便由你照顾着。”
宋玄卿微微撩了一下蚊帐,原本是想看一下小丫头的伤势的,但视线落在小丫头的脸上时,他笑了笑。
这不是半年前从梅花树上掉下来那个小东西?
他倒是很喜欢这个小妹妹,起码比药草谷里他那个亲妹妹消停多了。
“师兄,你们多久回去啊?”
陈益倒是不客气,一巴掌打在宋玄卿的后脑勺上,“才给你点任务你便想着跑,走的时候再跟你说,你这段时间便稳下心来照顾这小丫头,磨练一下心性,还有,别欺负这小姑娘,她好哭。”
宋玄卿点头。
他那傻侍卫李树在屋脊上冒冒失失的转了好几圈,听到这边寝殿里有陈公子跟他家少主的声音,才冒冒失失的闯进来,“少主,少主我可算找到您了。”
季裳初被吵得嗯哼了一声。
宋玄卿和陈益一起瞪着李树,李树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有些尴尬。
“你好好照顾她,有事找我,还有,你俩这几天低调些,你父亲就住你后面那院,若真撞上了,你试试你上屋脊能不能跑过你父亲。”
宋玄卿:“……”
要跑的过,他就不跑了。
“陈公子,有没有吃的啊,我跟少主都一天没吃东西了,街上的东西少主都嫌脏不肯吃。”
“服了你们俩了,来添乱来了。”陈益背着手出去,临走还对宋玄卿翻了个白眼。
宋玄卿手里的扇子敲在李树的后脑勺上,“就你话多,下次出来不带你了。”
后厨那边很快把膳食送过来,宋玄卿跟李树在偏殿用膳,吃了没一会儿,听见寝殿的床上,小人儿虚弱的声音在喊:“嬷嬷,我渴了,我想喝水。”
宋玄卿起身到了一杯茶水,吹了吹,觉得这茶水没有这么烫了,才往她寝殿那边端过去。
第67章 初初妹妹
季裳初看到瘦瘦高高的少年单手拿着茶杯进来,她立马拿被子把自己的一双小腿盖了起来。
那人挑开帘子,把茶杯递给她,居高临下的打量了她一眼。
起初季裳初只是惊讶,不敢接这茶杯,平日里都是嬷嬷照顾她,即便自从出事之后,王府的嬷嬷都不太喜欢她,但也没有明面上的亏待她。
今日突然进来的男子着实将她吓了一跳,且看这人的穿着,并不像是仆人衣着。
宋玄卿递过去的茶杯,季裳初迟迟未接,宋玄卿直接将茶杯递到她嘴边,找了一把小勺子送到她嘴边去,“放心吧,没有毒,你太麻烦了,所以我师兄把你托付给我照看。”
季裳初一小下一小下的抿着汤匙里的茶水。
宋玄卿突然很阴森的笑了一下。
“小东西,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他这一笑,季裳初险些呛到自己,歪头咳个不停,茶水都吐在了枕头上。
宋玄卿啧啧一声,拿帕子给她擦了擦嘴角的茶渍,把人扶起来给她拍着后背顺气,“至于?我这么吓人?”
季裳初跟只断了腿的小兔子一样不敢吱声,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一眼他。
“大哥哥。”
她像是有点害怕,糯糯的问宋玄卿,“你不是回来杀我的吧?”
宋玄卿:“???”
看来当初李树一拔剑,给这小姑娘吓的不轻。
季裳初奶声奶气的又要哭了,本来鼻子就红红的,她指着一旁的小抽屉,求生欲非常欢强:“当初大哥哥丢的那个血玉麒麟就在那个抽屉里,大哥哥你拿走便是,我当初听到的现在也都忘了,全都忘了。”
哦,原来他丢的那个血玉麒麟被这个小东西捡到了。
只是,这个小东西貌似是不怎么聪明。
宋玄卿看她傻乎乎的,捏了她红彤彤的小脸,“怪不得师兄说你喜欢哭,我这还什么都没干,你便要掉眼泪了,小东西,我真的有这么吓人吗?”
季裳初哭着摇头,眼泪都要甩出来了,“大哥哥不吓人,一点也不吓人,呜呜呜。”
宋玄卿:“……”
他着实无语。
宋玄卿离开床边,去她指的抽屉里那自己的玉麒麟,他还对着桌子上的梳妆镜看了看自己的脸,“有这么吓人?”
没有吧。
说不上温润如玉,但也没有恐怖如斯吧。
都怪李树,谁让他第一次见面就冲着人家小姑娘拔刀的。
宋玄卿的手落在抽屉上还没拉开,闻佑卿便急匆匆的闯进来,“初初妹妹,初初妹妹你还好吗?”
季裳初哭着哭着,听到熟悉的声音,许是觉得在熟悉的人面前哭太丢人了,哭声是止住了不少,但眼角上依旧挂着泪。
闻佑卿见她的房间里还有别的男子在,皱了皱眉,“你是谁?为什么会在初初妹妹的寝殿里?”
宋玄卿看这小屁孩,没稀得搭理。
但这小屁孩,也却是自来熟,将季裳初的床帘子撩开便做到了床边。
闻佑卿气哄哄的,给季裳初擦了擦眼泪,问道:“初初妹妹,是不是他欺负你了?”
第68章 信任她
季裳初擦了擦眼睛摇头:“没,大哥哥没有欺负我。”
平甫哥哥的小身板,肯定打不过那个大高个子的呜呜呜。
关键那个大高个子还一个劲的板着脸,笑也不笑,从进她寝殿之后,便表现的像是要吃小孩一样。
季裳初咬着唇,小半晌才对着闻佑卿唤了一句:“哥哥。”
闻佑卿没什么好气,看他的心肝小妹妹哭成这番模样,哪里有心思再应对屋子里的这男人,他冲着宋玄卿道:“你先出去候着吧,我有话要对初初妹妹说。”
宋玄卿本就不怎么喜欢这个冒冒失失的小屁孩,这货,是拿他当下人了?
宋玄卿就坐在梳妆镜前的椅子上,他就是不走,他看着那两个小东西你侬我侬的,他道:“我是来照顾她的腿的,不是下人,你也没资格让我出去,若你有意见,我走了你来照顾她的腿,你懂医术?你会正骨?那你在这呆上三天她这辈子都别想站起来了。”
季裳初被他这一句“这辈子都别想站起来了”吓的一激灵。
闻佑卿感觉到了初初妹妹的害怕,站起身了指责宋玄卿:“你算是什么人,什么时候大夫也这般高傲了,天下大夫神医圣手千千万,谁说我初初妹妹就一定要让你来治了?”
“不治也行,她的断腿现在还没接好,你找个旁人给她接吧,若是接歪了,可当心她恨你一辈子哦。”
宋玄卿说着起身便要走了,那当真是半分留恋都没有,负着手往外走。
他从来不知道欺负小孩子这般好玩。
闻佑卿被人真多怼了一顿,心里肯定是不开心,但是他也不能把怒火撒到初初妹妹身上,他捏了捏初初的小脸,“你要乖乖的养病,今日祖父和父亲来看晟王叔叔,我也一起跟了来,初初妹妹,我相信你做错事情一定也是有苦衷的对不对?不管你告不告诉我,我都会信任你的。”
季裳初猛然间抬头,这是第一个说信任她的。
“哥哥……我,”
“初初最乖了,等初初的腿伤养好了,哥哥就带你出去玩,带初初去吃你最喜欢的奶糖饼。”
“九品铺子新在东市开了一家新店,他们家的草莓脆脆最好吃,最近还新上了芒果脆脆和无花果脆脆,等哥哥下次来的时候带给你啊?”
季裳初点点头。
她最喜欢九品铺子家的脆脆零食。
闻佑卿的手落在锦被上,他轻轻的抚了一下锦被,季裳初的腿部没什么直觉,只有每次骨头正位时才会感觉到痛苦。
闻佑卿的手轻轻放上来时,她还是轻微的抖了一下。
陈大夫给她换药时,她偷偷瞥过一眼自己的腿,伤口又腐败又溃烂,两条小腿已经弯曲到畸形了。
很丑很丑。
即便所有人都告诉她,她一定会重新站起来的,但他们也说了,没有半年是好不了的,小孩子的骨头长的快,必须要每天都盯着,万一骨头长歪了,那就是一辈子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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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懂吗
她也不知道自己想不想好起来。
好起来,就要离开王府了。
不好起来,她便再也不能站起来了。
季裳初纠结与自己的这双腿,想她好,又不想她好。
但是她,也没有什么颜面再继续留在王府了。
书房,楚尧摩擦着手里的一纸符咒,他将这符咒递给一旁在写药方的宋宗赢老先生,“宋谷主可识得此符?本王偶然间所得,不知此物是何,今日想起来,给老谷主看看。”
宋宗赢接过这符咒来,黄黄的一张纸条,纸上的字并非是东隅国的字体,如同象形文字一般。
宋宗赢用手指捻了一下这张符。手指上立刻出现了绿色的粉末,他把这绿色粉末送到鼻尖闻了闻,随机立刻把这口气吐出来,“是玄蝶草,闻久了可时间迷惑人的心智,看这玄蝶草已经挥发了不少,可知是已经用过的了。”
楚尧低着头想事情。
蛊虫的生命凋零,他的理智已经逐渐回笼,蒋如霜的病情宋宗赢已经有把握控制住,那么让他烦躁的,就只有小东西的腿伤。
那个没良心的小东西。
早点送走也好。
……
盛夏的雨,下的格外的大,如同天空裂开了口子一般,哗啦啦的躺个不停。
楚尧在寝殿中烦闷的走来走去。
蒋如霜捧着汤药叹了口气,“若担心初初你便去看看,你不问她不说的,纵然有误会也解不开,你若还想要这个女儿,便去看看,若真的依照太后所言,等她好了便将人送走,那你也该放下,这般踌躇满怀,难受的还是你自己。”
“好好养你的病,你怎的一天比一天话多?”
楚尧轻易不怼人,但若是一开口,便能噎的人没话说。
蒋如霜翻了个白眼,低头喝自己的药。
这人,真的是倔强,明明心里挂念着却又不说,非得等人去楼空之后再来后悔吗?
…
宋玄卿在清荷院住着给季裳初治腿,楚尧听陈益提起过,也算是默认了,了解过情况之后,还特地嘱咐下人将这事瞒着宋老谷主。
宋玄卿觉得,没事欺负一下小姑娘,也是挺好玩的。
就比如,他冒着大雨从外面带回来一串糖葫芦,季裳初看见那串糖葫芦便想流口水,倒不是因为想吃,而是觉得太酸了。
宋玄卿挑眉,把糖葫芦递给她,季裳初的小手不情不愿的接过来,想着,她能不能把糖衣舔掉,把酸涩的山楂剩下。
“哥哥……”
“不用谢。”
季裳初:“??”
她也不知道别人家的小孩为什么喜欢吃糖葫芦,但是她真的觉得酸酸的难以下咽。
不吃吧,又比较浪费别人的心意。
季裳初皱着眉头,一小口一小口的啃着糖葫芦,她本身就不是特别吃酸,吃到山楂肉时,季裳初酸的小脸都皱皱巴巴在了一起。
宋玄卿坐在一旁盯着她,“山楂可以活血祛瘀,也清清你的胃,你每天吃那么多补汤不会觉得腻吗?总之,除了核什么都不能剩下,懂吗?”
第70章 弥留之际
“哥哥,太酸了。”季裳初一般都是不撒娇的,但今天这糖葫芦确实碰到她的雷区了。
“你这小丫头怎么这么挑食啊?”
季裳初的眼神落在桌面上,闻佑卿派人送来的九品铺子家的水果脆脆上,宋玄卿挪了挪位置,挡住桌子上的零食,“你怎么这么挑食?先把糖葫芦给吃了。”
季裳初一脸可怜巴巴的看着他,可不情愿了。
“我下午再吃?”
“不行,你挑食的毛病太严重了,哥哥身为医者,必须得要给你治好。”宋玄卿坏坏的,跟揉小狗狗一样捏季裳初的小脸,“那些零食都没营养,放的远了免得你偷吃,小东西,我警告你哦,你这几天全部归我管,你要是惹到我了,小心饿你三天三夜。”
季裳初一口一口的咬着自己的糖葫芦,吃着吃着就委屈哭了,也不出声,就啪嗒啪嗒的往下掉眼泪。
方才觉着欺负小妹妹好玩的宋玄卿,这下慌了,他没想把人欺负哭。
早就有人嘱咐过她小丫头喜欢哭,可他也没想到这么爱哭,平常宋玄榕在家被他踢两脚还能爬起来继续皮。
宋玄卿摸了摸季裳初的脑袋,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哄,外面下那么大的雨,季裳初的眼泪跟那雨一样落个没完。
“小东西,不哭了好不好?”他把季裳初手里的糖葫芦拿走,打开窗子顺着丢出去,蹲在季裳初的床边,握着她两只软软的小手,“不喜欢吃酸的就不吃了,乖乖不哭了行不行?”
但是,哄不好啊~
他把季裳初的两条小胳膊搭在脖颈上,拎着人的小身子把人抱了起来,“好了好了,别哭了行不行,哥哥知道错了。”
宋玄卿把人抱在怀里跟哄女儿的一样,又顾着她腿伤的伤,连一点劲都不敢用。
他把人抱到桌子旁边来,“想想要什么,你说?”
“我要爹爹,我要我爹爹……我爹爹不要我了,都不要我了……”
“啊?”宋玄卿突然懵了一下。
这都是哪跟哪啊?
他抱着季裳初晃了晃,真的跟哄小孩子一样的,“小东西,不哭了好不好?以后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要什么哥哥就去给你找?”
宋玄卿总算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小哭包哭了是那么好哄的?
“爹爹,我要我爹爹……”
“行行行,明天就带着你去找你爹爹,乖?”宋玄卿说什么都顺着这小丫头。
“但是爹爹不会见我的,爹爹恨死我了……”
“没,你爹爹最心疼你了,怎么会恨你呢?”
彼时,宋玄卿刚进京城便被大师兄抓来给小东西治腿伤,不了解京城所发生的这些事情。
哄人的时候也没考虑过这些。
“爹爹不会再要我了,我那刀捅了爹爹,爹爹还为我挡了箭,他应该很后悔,为什么要把我捡回来。”
六月下旬,暴雨连绵。
皇宫传来噩耗,太后弥留之际,几位王爷和嫔妃轮流侍疾。
亥时,楚尧正当值。
“尧儿,哀家知道,你不想娶高氏。”
第71章 皆大欢喜
太后的眼睛闭着,两行清泪从眼角滑了出来,“母后没用,做了太多你不喜欢的事情,若母后一死,你要守三年国丧,这三年不能成婚,你便可不娶高氏,算是母后这么多年对你的一丝丝愧疚。”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楚尧跪在床前,握着母亲的手,“母后,儿臣想要的是您好好活着,起码有您在,儿臣还有个家啊。”
母后若是没了,那他真真是唯一的亲人也没了。
“哀家从未见过蒋家那个丫头,不知好坏,但既然你喜欢,哀家也便信的过她的人品,只一样,等初初丫头的腿伤好后,你务必得将人送走,她太小了,太容易被人利用,在这朝堂的漩涡中,她一个小丫头,迟早会沦为权利斗争的灰烬。”
把小丫头送走,无论对谁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还有,防着你皇兄些,你手中兵权被夺,大势已去,对他已经没有了威胁,但哀家也不能保证他会不会放过你,尧儿,生于皇家本来就是错,你莫怪母后,所有来世,母后也情愿与你只是普通人家的的母子,看着你结婚生子,儿孙满堂,躲开这权利的漩涡,朝堂的争端。”
“母后是位好母亲,儿臣从未觉得母后有哪里失职或是不对。”那是他的母亲啊。
直到这一刻,楚尧才能真真正正感受到亲人快要离去的那般无可奈何。
仿佛母亲的生命就在他面前,但是他抓不住。
“这几日耳边刮过几阵风,不怎么清净,说你皇兄和皇嫂有些矛盾,一个个的啊,都不让母后省心,但你不一样,你从小到大不闯祸,是最让母后安心的,若你是嫡长子,皇位上,你父皇也更属意与你。”
“母后安心,儿臣永远都会是最让您安心的。”
皇位上的人只要不动他分毫,那他今生今世都只会是臣。
“尧儿,与蒋家那个丫头要好好过,早日生下一子半女,你的后半生也能有个依靠,母后喜欢女孩,但这辈子怕是也见不到孙女了。”
楚尧不知该如何言语。
父皇离世时,他只知道父皇殡天,离他们而去,因为他见父皇的面甚少,感情也算不得深。
他是母亲带大的,对母亲有着特殊的依恋,不管他与皇兄有多少矛盾,起码母亲在,家就还在。
如今……
楚尧长跪于母亲床前,子欲养而亲不待,大概便是如此。
……
皇宫椒房殿,太后说得不错,皇帝与皇后确实有矛盾。
且这矛盾,还在逐步恶化。
“公主,皇上已经连着十多天歇在贵妃那了,贵妃也已经嚣张到不来给您请安,公主,您能忍,奴婢却看不下去了。”从小伺候姜落长大的婢女抱怨,他们公主也太好性了,才会被一个妾欺压到头上。
皇后托着腮,剪着面前的灯烛,“贵妃的身后是闻太师府,皇上都要礼让三分,本宫能说什么,闻贵妃不是又怀孕了吗?看她也盼着生下个女儿,皆大欢喜。”
第72章 太后病危
“太后病危,公主该去太后身边守着,也能给皇上留些好印象,贵妃有孕不能侍疾,公主您该把握住机会呀。”
“诺儿也在生病,本宫要照顾皇子,后宫又不是没有别的嫔妃,何况太后又不喜欢本宫,本宫没必要再去惹她不痛快。”
太后病重是因为与皇帝吵了架,情急之下气火攻心,一口血吐了出来便昏迷过去。
眼下太后的病是心结,是因为楚豫收了楚尧的兵权,楚豫肯定不会把兵权还给楚尧,太后的心结便不能结,谁侍疾也没什么用。
“晚上本宫去皇子所看诺儿,你去准备诺儿喜欢的莲子八宝羹。”
她的侍女叹了口气,公主这般不争不抢的,被几个妾妃压制着,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
蒋如霜堪堪有了一点好气色,恰好楚尧不在,她想着去清荷院看看小初初。
刚好季裳初跟宋玄卿闹脾气,两个人坐在屋子里谁也不理谁,季裳初都要渴死了,宋玄卿也不倒杯水给她,偏偏她初初又不想跟这个坏哥哥说话。
下人引着蒋如霜进来,屋子里一个大孩子,一个小孩子,两个人各玩各的,谁都不搭理谁。
“初初?”
蒋如霜唤了一声,趴在床上看画本子的季裳初才歪头看过去,“漂亮姐姐~”
蒋如霜笑着走过来,脸上上了一层薄薄的淡妆,整个人看起来也有气色了不少。
宋玄卿见状,放下手里的史书也走了出去。
“乖初初,我今天恰好得空,来看看你。”
蒋如霜揉了揉季裳初的小脸,把人抱起来翻了个个,让原本趴着的人倚在床头上。
“哎呀,初初是不是胖了,我怎么都有些抱不动了呢?”
季裳初有些窘羞,她小声的解释:“不是故意长胖的,就每天在床上躺着,怎么可能不胖。”
连漂亮姐姐都嫌弃她长胖了。
蒋如霜调侃了下这小姑娘,看小姑娘还不好意思了,便坐在床边好好哄她,“初初脸圆,胖胖的才可爱,这是谁家的可爱娃娃呀?”
蒋如霜揉了揉她的小脸,肉嘟嘟的,带着点婴儿肥,可爱极了。
季裳初嘟嘟着唇看她,“姐姐~”
小朋友就是越肥越可爱嘛!
“怕你闷着,你爹爹前几日吩咐下去让人给你做个小轮椅,也能推着你在院子里玩玩晒晒太阳,要不然成日里这样在寝殿里捂着,你便要发霉了。”
“爹爹,爹爹吩咐人给我做的吗?”
“是啊,所以说你爹爹并没有怪你,只是你得解释清楚,不然这便是横在你们之间的一道裂缝,除非便是,初初真的不想呆在晟王府了。”
每每有人问到此处,季裳初便会沉默。
她不知,该如何解释。
“那日清晨,我被皇上传进宫,后来便意识朦胧的,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只记得,他给了我一把刀,我便用那把刀捅了爹爹。”
季裳初说完便低下头。
听起来这样假的话,谁会信啊。
所幸蒋如霜揉了揉她的脑袋,也没再往下问。
第73章 不像好人
“太后弥留之际,你爹爹这几日不在府里,都留住于宫中,“你的小轮椅明日便会有人送府里来,让宋家的那位公子多推着你出去逛逛,初初,你爹爹心里有你,但你不解释清楚,你觉得高傲如你爹爹,他会拉下脸来先找你吗?”
蒋如霜说完之后,抬了抬季裳初的下巴,拿小帕子给她擦了擦眼泪。
“初初,你犯下的错不是小事,你得先给你爹爹台阶下,初初啊,你想想,若是其他人犯下这种错,结果会是什么?”
恐怕命都没了。
季裳初又何尝不知。
但是她既不想编瞎话骗爹爹,又不愿意把实话说出来,她不恨爹爹,恨爹爹的是这副身体原本的主人,但她已经离开了。
“漂亮姐姐,你是不是快与爹爹成婚了啊?”
蒋如霜摇了摇头。
她是奴籍,奴籍未除之前,不能嫁人。
“初初啊,做事都要考虑后果的,你的腿骨都已经接好了,两个月以后拆石膏板,再恢复训练一个月,等你的腿好了,出了这晟王府,你便再没有解释的机会了。”
“姐姐,我还能去见皇祖母吗?皇祖母以前是待我极好的。”季裳初眼泪模糊,明明前些天皇祖母来看她的时候还是好好的,
“这种事情,我说了不算,你只能问你爹爹,但这半个月,你爹爹都留在宫里。”
季裳初攥着自己的一缕头发在手心里,捏的紧紧的。
“姐姐,我觉得我没资格留在王府里了,我没脸面对爹爹了,就算爹爹不恨我,初初也是会恨自己。”
“那初初好好想想,姐姐先走了,初初要是有事,让下人给我传话,我尽量帮你。”
她虽是奴籍,但能住进王府寝殿的人,王府的下人也都将她当做女主人,处处也是敬着她的。
“那初初好好休息,把腿伤养好,剩下的以后再说,我先回去了。”
蒋如霜浅笑着离开,出门时,碰上了在研磨药物的宋玄卿。
蒋如霜突然起了主意,“宋公子,初初养病期间实属无聊,宋公子既然精通医术,不如教教小初初识草药。”
宋玄卿顿了顿,“我教季裳初学医术?”
那季裳初那什么都不学只想睡觉的脾气,还不又得哭?
“我尽量,尽量教她。”
宋玄卿回到季裳初的寝殿时,季裳初又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且他问为什么,无论怎么哄,季裳初只管哭自己的,根本就不搭理他。
“罢了,你哭你的吧,我去集市上给你找几本书,你继母都说了让你闲着无事学习医术,那我就只能尽量教了。”
“不学,我不学医,太难了我不学,宋玄卿!”
即便季裳初哭的再厉害,第二天她起床,桌子上放了一本关于药草识别的插画书。
宋玄卿挑眉,“好好看啊,过几天把这些草药都找来让你认,认不出来可是要挨打的。”
宋玄卿手里拿着一把鸡毛掸子,再加上脸上的坏笑,整个人都不像是什么好人。
第74章 无动于衷
季裳初的小脸跨跨的,她一个美术生,让她学医?
这专业跨的也太大了吧。
“哥哥,我能不能不学啊?”
宋玄卿晃了晃手里的鸡毛掸子,“你觉得呢?”
季裳初赌气的把书拿过来,翻开第一页,眼神恨恨的盯着书上的文字。
宋玄卿靠近床边,鸡毛掸子敲了敲她的手,“小东西,你书拿反了,能不能认真点。”
季裳初把他的鸡毛掸子推开,将书调转过来,眼神依旧盯着书,气呼呼的。
宋玄卿坐在一旁看他的史书,“有什么不懂的地方记得问我,你可是我第一个徒弟,以后江湖上见了我,记得喊我师父,明白吗?”
季裳初:“……”
我明白,明白你个头啊!
六月底,太后危在旦夕,却迟迟吊着一口气没有闭眼。
晟王许久不回王府,高宝瑾突然登门造访。
王府的侍卫自然是拦着他不让进,但府门处的事情闹了许久,逐渐引来了百姓围观,事情传到蒋如霜耳朵里,她总不能坐视不理。
她也知晓,高宝瑾此次来晟王府,冲的估计便是她。
蒋如霜吩咐下人,让高宝瑾进来。
事情总是要解决的,总不能一直躲着。
高宝瑾怒气冲冲的进了前厅,走到蒋如霜跟前,抬手便是一巴掌。
高宝瑾用的力气不小,一巴掌下来,蒋如霜的脸上硬生生的多出个红印子。
这一巴掌,蒋如霜是硬生生的忍下了。
“她提起茶水来把茶杯倒满,摆在对面的位置上,瑾瑾,你先坐下来,我想与你心平气和的聊一聊。”
高宝瑾冷冷的看着她,“蒋如霜,你觉得我能跟你心平气和的聊吗?你要不要脸?亏我这么多年都拿你当闺中好友,你背后便抢我的男人?我六月便该与他完婚,你六月初便住进王府,你爹被斩,五七之日还没到,你全家被流放,还挡不住你勾引我的男人是不是?”
高宝瑾说的对,又不对。
但蒋如霜被她骂的哑口无言,无一句能反驳出来的话。
等高宝瑾指着她的鼻子骂了许久,蒋如霜又劝她,“瑾瑾,你先消消气,你坐下我们再聊。”
“你有什么可解释的?蒋如霜,你抢我男人是不是事实?我将你当朋友,你背地里来给我玩这一套?怎么你全家被流放了你还不滚?非得那你那副肮脏身子来勾引晟王恶心我?你要脸吗?”
蒋如霜的性格温和,遇上这种事情,她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六年前,你未与晟王订婚时,我便曾与他情投意合,只因太后与沈相订下了你们的婚事,我不甘愿为妾,才会与他分开。”
高宝瑾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质问她,“那你既然与晟王分开了,也知道我们订了婚,你还不要脸的勾引他,蒋如霜,你不是清高吗?你不是不染凡尘吗?背地里便是如此不堪?”
“瑾瑾!”高宝瑾的话太难听,蒋如霜的面色有些压不住。
“我父亲入狱,我实在没有法子,才来求晟王,我如何能见得自己的父亲被押上刑场而无动于衷。”
第75章 去掉杂念
高宝瑾哼了一声:“你的事情,与我何干,即便你的父亲被押上刑场,那也是通敌卖国罪有应得,你出卖身体来换取利益,那你与青楼的妓女有什么区别?”
“瑾瑾,我今日是与你说不清了吗?”她有错,对,她认了。
但多年的修养与家教,让她无法听得下去这些骂人的话。
她皱着眉,不知该如何与高宝瑾聊下去。
高宝瑾的怒气没有因为蒋如霜的好脾气将消失半分,相反,蒋如霜越这般好脾气,她越觉得蒋如霜是因为理亏而无法反驳她的话,还觉得蒋如霜装可怜装无辜。
当真是不要脸的货色。
高宝瑾的手停留在面前的茶杯上,“蒋如霜,我再问你一次,你能不能离开王府,乖乖的把位子给我让出来?否则你信不信,我能让你流放在外的家人死无葬身之地,太后危在旦夕,你觉得此时,楚尧有功夫抛弃他的母亲来管你吗?”
蒋如霜的眸孔震了震。
家人,流放在外的家人。
思及此,蒋如霜嘴里的一口血吐了出来,直直的吐在高宝瑾的脸上。
她体内多年积累下来的余毒未清,时刻会有复发的危险,这也是宋老谷主一直未离开晟王府的原因。
此刻一口血吐出来,蒋如霜随便拿帕子擦了擦嘴边的血,身子软弱无力的趴在桌子上,连腰都挺不直,嘴角也不听的往外吐血。
高宝瑾擦了一把脸,看着手上的血,吓了一跳之后,逐渐回复波澜不惊,“蒋如霜,这便是你勾引人的下场,你早就该死了,你早就该死了。”
高宝瑾有些疯魔了。
她看着面前的鲜血,竟然有种报复的快感。
蒋如霜把茶杯推到地上去,茶杯碎裂的声音引来了下人,下人一看到蒋如霜满嘴的血,自己也被吓了一跳,几个人把蒋如霜抬回寝殿去,赶紧去叫了宋老谷主,又派人进宫将此事告诉了王爷。
高宝瑾看着王府的人又乱了起来,她趁乱赶紧溜走,却被王府的侍卫给拦下。
侍卫也知,他们若是放走了罪魁祸首,那便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高宝瑾一慌,伸手食指指着几个拦她的侍卫,“你们大胆,我乃是相府的嫡小姐,晟王的未婚妻,你们胆敢拦我!”
侍卫直接将其摁着押进空房子等候王爷回来处置,“卑职等只听命于王爷,既然高小姐是在王府犯了错,那便应该等候王府的主人回来发落。”
清荷院。
“姐姐昨天不是说今天我的小轮椅就会送来吗?为什么都下午了还没有送来啊,他们是不是给忘了。”季裳初仰着脑袋问宋玄卿,从昨天漂亮姐姐告诉她开始,她便盼着自己的小轮椅了。
这样憋在屋子里,她都快要把自己憋的发霉了。
从前还可以看些画本子,现在就只能看些枯燥乏味的医书,当真是要无聊透了。
“再等等,你看书若是不静下心来便什么也学不到,先把心里的那些杂念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