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老麴,救命!
“哈哈!”
那速不台一阵大笑,而后说道:“千户大人多虑了,何须五千?取那敌将人头,两千豹骑足矣!”
说完,速不台提着弯刀便下了城楼。
“支呀......”
随着一阵门轴转动的声音响起,轰隆——
同刚刚赵浮来时的声音差不多,但却比之要浑厚一些,顷刻间,壶关之内,蹄雷大作!
“哈哈哈!”
“那守关的小儿,被本将军这么一激就出来了,兄弟们,都给我把手里的兵器擦亮了,今天我们拿下壶关,回去向主公请功!”
关外,赵浮看着壶关的城门打开,顿时向着身后的五千骑兵喊道。
另一边,壶关上的杨春冷眼看着这不知死活的赵浮,眼神之中一片冰凉,而关内的速不台已经扬起弯刀,随着一阵呼啸声响起,两千怯薛军风驰电掣一般从壶关内冲了出来!
眼看着速不台冲了出来,赵浮心中还有意思打鼓,但是最后他发现速不台身后只有两千骑兵,顿时挥着手中的长刀向前一指:
“杀!”
随后那五千冀州骑兵便向着速不台杀了过来,一时之间双方骑兵马蹄践踏在大地上引发出蹄鸣滚滚!
双方还没交锋,赵浮好像已经看到自己杀进壶关的一幕了,五千打两千,这怎么输?
即便对方是那究竟战阵的凉州铁骑,可是自己这边的冀州骑兵也不是吃素的啊!何况自己这边的人数是对面的两倍!
想着,赵浮甚至开始感谢起麴义来,多谢那麴义将这等功劳拱手让与自己啊。
砰!
兹拉!
“啊!”
然而,赵浮的理想很丰满,但是双方骑兵撞在一起之后的现实很骨干,甚至硌的赵浮有点疼。
冀州骑兵这边,赵浮位于军中央的位置,他可不想冲在最前边做冤大头,万一有不幸,这大好的功劳不久又还给麴义了么?
然而,正是位于赵浮所在的这个位置,让赵浮看到了自己肝胆俱裂的一幕:只见那前排的冀州骑兵与对面那些舞着弯刀的骑兵刚一交锋,就像被收割的庄稼一样哗啦啦倒下一片!
“这、这,难道是本将眼花了?”
赵浮有些不可思议地揉了揉自己的双眼,天耶,我刚刚看到了什么?那怎么可能吗?!
赵浮揉好了双眼之后,再向那前边两军交锋的方向看去,发现......
震惊!
此时赵浮深深地感受到了什么叫恐惧!
只见那每一个舞着弯刀的敌军骑兵恶狠狠地撕破了自己这边骑兵的阵线,那一柄柄弯刀挥舞起来,人头滚滚而落!
当人,滚落的人头是自己这边冀州骑兵的!
顿时,赵浮浑身冷汗直流,原本拉着马缰的手也渐渐僵硬了起来,他甚至想扭头向身后看一看,这会儿,如果逃跑,应该还来得及吧?
不!
随即赵浮就自己否定了这个想法,他忽然想到对方虽然勇猛,但是对方只有两千人,自己可有五千人!
“给我冲!给我上!对方就一千人,快死完了,快上!”
冀州骑兵甲:“这要是只有一千人我把他们那弯刀吞到肚子里......”
刚说完,这冀州骑兵被一个怯薛军一道划破胸腹,肠子、内脏流了一地,随后便被后边冲上来的战马踩作烂泥。
冀州骑兵乙:“这,确实是快死完了,不过是我们这边快死完了,救命啊!”
刺啦!
这冀州骑兵的人头顿时飞了出去。
怯薛军骑兵甲:“???”
怯薛军骑兵乙:“那孙子!你特么说谁快死完了?”
唰!
话音刚落,这怯薛军骑兵又一刀斩破一个冀州骑兵的喉管。
赵浮丝毫不理会前边的骑兵们怎么想,他一边缓缓降下马速,一边不断向着身后的冀州骑兵们发起命令,那后边不明就里的冀州骑兵个个奋勇争先,一往无前的向那两千怯薛军发起冲锋。
壶关之下两方骑兵正在厮杀,在冀州军后方,麴义远远看着这一幕,一个斥候飞马来报:“启禀将军!从城内杀出了两千骑兵!”
麴义一听,嘴角顿时泛起一丝冷笑:
“哼,这壶关之内的守军果然不多!居然只有两千骑兵!”
这时,麴义发现那斥候嘴角有些抽搐,似乎有难言之隐,麴义问道:“还有何事?”
那斥候犹犹豫豫说道:“这两千骑兵,有点厉害,赵将军看样子,似乎坚持不了多久。”
隔着老远的麴义自然看不到那战场之中一面倒的屠杀一般的局势,他一咧嘴,鄙夷地说道:“一个骑着马三天才跑一百里的人,你还能指望他多有本事?”
那斥候一听,麴义这话似乎有点道理,原来不是敌军太强,是那赵浮太弱啊!
想到这,顿时这斥候眼中一片明亮,他充满希望地看着麴义,等待着麴义下一步的指示。
麴义向着身后的一队手持刀盾、身背硬弩的步兵喊道:“先登营!前进!”
“杀!”
一阵气冲云霄的杀声响起,这仅仅只有八百人的先登营士卒夹杂着一股子一往无前的气势,向壶关的方向迈出了第一步!
前边,五千冀州骑兵已经逐渐抵挡不住那两千怯薛军的攻势,渐渐的所有冀州骑兵都发现了那赵浮口中的“快死完了”说的之自己这边的人,不少冀州骑兵已经开始悄悄地调转马头。
而那速不台领着身后的怯薛军越杀越兴奋,兹拉!速不台又一刀砍翻一个冀州骑兵后,忽然发现那赵浮已经领着数百残兵跑了!
“哼哼......”
“现在才想跑,晚了!”
速不台一阵冷笑之后,打马便朝着那赵浮逃跑的方向追了过去!
此时在前边跑的赵浮一边使劲甩着马鞭,一边在心里把麴义的全家都问候了一边,这麴义是诚信祸害老子!
这会儿的赵浮已经丝毫不记得刚刚开战前自己还感谢麴义给自己送功劳来着,跑着,赵浮偶然间向后一回头,他忽然发现一件非常不妙的事——自己似乎要被追上了!
顿时赵浮拼了命的抽打着胯下的战马,又向前跑了一段,赵浮看到麴义手下的步兵正缓缓向着自己这边走来!
顿时赵浮心中感动的泪流满面,他向着对面的麴义大声喊道:“老麴,救命!”
第六十二章 憋屈的怯薛军
麴义冷眼看着前边落荒而逃的赵浮,果然,这个废物五千骑兵打人家两千真的没打过。
丢人!
燕赵男儿的脸都让这货丢完了!
麴义眼神之中充满了鄙夷之色,他向身边的传令兵下令道:
“打出旗号,让赵浮从吾军阵两边而过。”
“诺!”
顿时传令兵飞快地将麴义的命令传给棋牌令,麴义军中的棋牌令马上向对面正跑过来的赵浮打出旗号。
而那正在拼死逃命的赵浮哪注意的了麴义这边的旗语?
当下赵浮扯着马缰直指地朝着麴义这边就冲过来了!
这边,看着赵浮丝毫没注意到自己这边打出的旗语,麴义无力的抚着自己额头,说道:“这个蠢人......”
随后,麴义声音猛地一变:
“先登,盾!”
唰!
啪!
八百先登营士兵动作整齐如一,手中的盾牌哗一声立在地上,而所有的先登营士兵则藏在盾牌之后。
这时,麴义的命令又传了出来:
“先登,弩!”
哗啦——
一阵木器越铠甲的声音响起,之后这八百先登营的士兵已经全部手持硬弩,只不过这硬弩并没有亮出来,而是藏在盾牌之后。
麴义见所有的先登营士兵准备完毕后,他看了看此地距离那壶关的距离,然后悄悄向身侧一个偏将打了一个手势,那偏将随之一点头,无声离开了。
刚刚赵浮与速不台交战的地方在壶关外不远处,但是随着赵浮的溃败,速不台一路追击,此时距离壶关已经有些距离了。
见此,麴义颇是有些懊悔,如果早知道那赵浮如此废柴,自己就在半路设下埋伏不就好了么?
结果谁能想到,赵浮五千骑兵居然被人家两千骑兵像菜一样砍?
赵浮那边,已经有逃窜的冀州骑兵看到麴义这里打起的旗语向两边调转方向了,但是唯独那赵浮死脑筋的就要朝着麴义战阵之中而去,随着赵浮距离越来越近,麴义眼神之中的神色越来越冷。
“先登,上弦!”
麴义着一声上弦并不是让手下的先登营士兵将弩箭上弦,而是命令所有先登营士兵将那藏于盾牌之后的弩箭亮出来。
几乎是一瞬间,也就赵浮眨了一下眼的缝隙,原本还只是舞刀举盾的先登步卒营就已经全部变成了弩兵应,一根根弩箭闪烁着寒光,只等麴义最后一声令下。
赵浮一看麴义这边的调度,不禁隔着老远对麴义夸赞道:
“对!对!老麴就是这样!射死跟在老子屁股后边这群孙子!”
赵浮话刚说完,他身边的一个亲兵神色有些尴尬,犹豫道:
“将军,他们的弩箭,好像是指着我们的......”
“什么?!”
赵浮顿时色变,他再抬头看向麴义那边的棋牌令,这才发现麴义早就给自己打出了旗号!
顿时赵浮马上调转马头,他一便拉着缰绳一边喊道:“都给我往两边跑,再往前跑麴义那孙子真的会对我们下死手的!”
于是,稀稀落落的冀州败兵向着先登营两翼跑了过去,那速不台领着怯薛军一路追来,遇到了已经严阵以待的先登营。
一支是后世横跨欧亚大陆的精锐弯刀铁骑,一支是被后人称为轻骑兵克星的强弩之师,两支军队在这个时候相遇了。
一见到这麴义的先登营,速不台马上就舍弃了那逃窜的冀州溃兵,那五千冀州骑兵被自己这边杀死了足足有大半,剩下的几百溃兵追之意义也不大。
速不台弯刀一扬,怯薛军停在先登营两百步之外,本能的,他对这八百士卒产生了一丝忌惮。
若是普通的八百步卒,自己身后这一两千怯薛军一个冲锋就完事了,可是速不台已经看到这八百步卒架在盾牌上的硬弩,若是对方主将先将那硬弩藏于盾牌之后,待自己这边的骑兵冲到跟前再以弩箭击之,速不台想想都有些后怕。
事实上在后世相关文献的记载中,麴义也正是用这种方式打败了公孙在纵横幽燕的白马义从。
当下,速不台与麴义隔着老远互相对视,两人眼中似乎各有一道电光崩出,谁也不让谁。
速不台扭头看向自己一个亲兵,打了个颜色,顿时那骑兵就转身向着壶关的方向跑了过去,速不台想要杨春从城内再派出两千骑兵来。
眼下速不台手中只有两千怯薛骑兵,经过刚才的厮杀也只剩下一千余人,若是用这一千余骑兵冲击对方的先登营,即便是胜,恐怕也是惨胜。
此时的速不台并没有冲动,而是想到了向关内求援,企图用最小的方式换取最大的胜利。
“呜......”
一阵苍凉的号角声响起,是从壶关那边传来的。
速不台面色微微一变,而对面的麴义则是一阵微笑。
麴义向着速不台喊道:
“对面的将军,没想到吧?!”
“本将军的五千精兵已经偷偷杀向了壶关,你们已经无路可退了!”
速不台顿时一阵疑惑,他向着两边的亲兵问道:
“刚刚那人说他派了多少人?”
有一亲兵开口说道:“启禀将军,五千。”
“噗嗤!”
速不台一下没忍住,就笑了出来。
速不台这一笑,着实让那麴义心中有些打鼓,莫非对方在城内还有余力?
若是有余力,为何刚刚只派两千骑兵出关面对赵浮的五千骑兵?
莫非......莫非这统兵的将军就那么有自信,两千骑兵可以杀退赵浮的五千骑兵?
麴义忽然想到一个让人非常震惊的可能:赵浮的战败极有可能是因为对方的强大,而不是赵浮太弱。
同时,麴义也不禁开始为自己那五千精兵担心起来。
那此时麴义派去偷袭壶关的五千精兵如何了呢?
只能用一个字形容:憋屈。
不过憋屈的不是麴义的五千精兵,而是壶关内的八千怯薛军。
当杨春看到那五千冀州兵居然就想夺关的时候,大手一挥,八千怯薛军便冲了出去,然而那五千冀州军中领头的将领一看这边有如潮水一般涌出来的八千骑兵,第一时间就跪在地上将手中的兵器扔的远远的......
第六十三章 安邑告急
速不台和麴义对峙了半晌,这会儿骑兵的优势就完全凸显出来了,速不台手下的怯薛军在麴义先登营士兵周围来回游离,只要速不台不正面冲击麴义的军阵,麴义一点办法都没有。
眼看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事情的发展逐渐超出了麴义的预想。
麴义不断敲打着自己的手指,按照他心中的估算,若是自己那五千精兵得手,这会儿也应该传讯回来了,而眼看这壶关路上一人都没有,麴义此时双眼之中不禁蒙上了一层阴翳。
轰隆——
忽然一阵剧烈的马蹄声从速不台后方响起,同一时间,速不台和麴义两人的脸色猛然大变,速不台是一分冷笑,而麴义则是满脸的震惊与恐惧!
“合围!”
“坚守!”
两道截然不同的命令从速不台和麴义口中传出,顿时麴义手下的先登营和其他士卒们开始收缩阵型,而速不台手下原本就在麴义周边游离的怯薛军骑兵们飞快的移动起来!
此时麴义手下出了八百先登营士兵外还有四千步卒,其中有两千是配合先登营使用的弓兵,另外两千是普通步卒,除了这四千步卒,再就是那赵浮手下溃逃回来的数百骑兵了。
但是看着此时赵浮那正不断打颤的双腿,别说让他领着骑兵在前边开路突围了,他不直接尿地上麴义就认他还是个男人。
至于撤退更是不能了,以步卒对抗骑兵,如果是选择撤退,那基本上和送死也没区别了。
赵浮六神无主地看向麴义,他颤抖着问道:“麴将军,眼下该如何是好?”
麴义看了下周边已经完全合围的速不台骑兵,说道:“先看看对方来了多少人。”
赵浮咽了下口水,对麴义说道:“麴、麴将军,你不统率骑兵不清楚,我、我常年领骑兵,我一听这声音,我就能听出来对方来了多少人。”
麴义好奇地看了赵浮一眼,若是他有这本事,那倒不完全是个废物,麴义向赵浮问道:
“多少?”
赵浮闭上眼,一脸绝望的表情:“五千左右。”
一听赵浮报出这个数字,麴义反倒是松了一口气,赵浮疑惑地看着麴义,问道:“麴将军,这两千骑兵我们都吃不下,若是对方再来五千,那我们可就危险了,怎么你还送了一口气?”
麴义没好气地瞪了一眼赵浮,说道:
“若是对方真的再来五千骑兵,那还打个屁!老子直接投降了!”
赵浮一听,顿时声音高了起来,他向麴义质问道:“老麴!......”
“你给老子把敬语加上。”
“麴将军,你这样做如何对得起韩冀州?”
“对不起又如何?老子是汉将,又不是他韩馥的家将!”
说到这,麴义两眼一眯,向赵浮问道:“怎么?赵将军可是要恪死守节,为韩冀州流出最后一滴血?”
赵浮正要考虑一下,麴义却是丝毫不给赵浮说话的机会,他飞快地继续说道:
“那正好,吾正缺一个晋身之礼!”
“来人!给我把赵浮绑了!”
顿时几个先登营的士卒冲了上来将赵浮一把拉下马,这变化之快赵浮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当下赵浮赶忙向麴义喊道:“老麴,我也愿......”
麴义一摆手,命令道:“烦死了,给我把他的嘴堵上!”
“诺!”
于是这赵浮稀里糊涂的就被麴义绑了起来,而那赵浮手下的几百骑兵向着麴义看了一眼便赶紧挪开眼神,丝毫不敢有什么动作,只有那赵浮在一个劲的“唔唔唔!唔唔......”
很快,那后边的数千怯薛军便冲了过来,麴义见了,干脆的丢下手中兵器,领着下属士兵们向速不台投降,一如之前他那五千偷袭壶关的手下人马一样,而这壶关之战最终以冀州军全军覆没而告终。
夜幕降临,安邑
徐晃离开后河东就交给了张绣,此时张绣站在安邑城楼上,眺望着城外的夜色。
忽然,张绣眼睛一眨,只见那漆黑的夜幕之中好像出现了一些特殊的黑点。
张绣凝眉注视着那黑点跑来,渐渐地,那些黑点停在了原地,张绣向左右吩咐道:
“让斥候到那边看看,那边是什么情况。”
“诺。”
城楼上有士兵拿起火把向着城外某个方向挥了两圈,随即便停了下来,那潜伏在安邑城外的斥候顿时向着刚刚火把指示的方向巡视了过去。
张绣命人加强戒备,等着那斥候的来报,但是时间一点一点过去,那在城外巡视的斥候没有一个来报的。
按照军中惯例,刚刚城楼上传出特定方向巡视的命令,那城外的斥候巡视之后,即便什么都没有发现也要回来向城楼上汇报,但这么久过去了,依旧不见斥候的身影,那就只能说明一个情况:巡视的斥候出意外了,而且还不止一个。
良久,张绣向着身后吩咐道:“从城内派出一队轻骑过去看看。”
“诺。”
安邑城门打开,一队原属于牛辅手下的骑兵从城内飞奔而出,跑向了那城外的方向。
过了一会儿,那对轻骑便跑了回来,向着城门上禀报说道:“启禀将军,那边并未发现任何异动。”
张绣眉头一紧,难道是自己出现了错觉?
张绣随即向那为首的骑兵问道:“可曾有见城外的斥候?”
那骑兵说:“未曾见到。”
张绣虽然心中有疑虑,却也想不起问题出在哪,当下便命令打开城门,让那队轻骑进了城。
到了后半夜,张绣下了城楼回到自己住处休息,这时夜风呼呼作响,那城内的骑兵此时却纷纷徒步来到了刚刚张绣巡视的城门附近,这些人各自寻找地方藏了起来,手中刀光闪亮,凛凛升寒。
当夜,长安,大将军府
“主公,河东急报!”
华雄的声音从门内响起:
“说。”
严政焦急地说道:“之前牛辅手下的骑兵叛变,从城内打开了城门,曹操的兵马已经杀进安邑了!”
安邑一丢,那徐荣手下的八万大军和长安这边就完全失去了联系,甚至徐荣那边的军粮都无以为继。
第六十四章 狄青鬼军
......
寂静。
可以说河东对华雄来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战略要冲,而骤闻如此消息,按照严政的预想,此时华雄应该一下就从门内冲出来,然后厉声向自己问道:
“什么?!”
但是严政想象中华雄摔门而出的场景并没有出现,过了一会儿,华雄说道:“吾知道了,天亮了让贾诩、李儒早些过来。”
严政满腔疑惑,躬身应道:
“是。”
第二天一早,贾诩、李儒、张既三人早早地便来到大将军府,三人到了后正要去后院寻华雄,府上的下人却是告知三人华雄已在前院的议事厅等候,三人向那下人高了谢,便转身来到前院的议事厅。
此时华雄端坐于议事厅的主位上,严政站在他身后,他身前的地面上铺着一张简易的地图。
贾诩三人进来后向华雄见礼完毕,各自坐于华雄下首,全程没有一人脸上露出任何慌张之色。
见三人都到了,华雄开口问道:“安邑告急,曹操干的好事,各位有何见解?”
李儒率先开口问道:“主公,可有最新的情报?”
华雄:“张绣领着手下人马退守半城,双方正于城内混战。”
李儒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说道:“主公,依儒之见,这安邑,当无碍。”
华雄:“为何?”
李儒微微一笑,说道:“曹操的地盘是兖州,他居然跑了那么远来到河东,若是他真的要打下河东,那只怕是将兖州偌大一地拱手让给别人,曹操不傻,绝不会干这种蠢事。”
华雄点点头,示意李儒继续说。
李儒拿起桌案上的两块糕点,将其中一块放在议事厅中间地图上的河东一地,说道:“曹操之所以来骚扰安邑,只怕是想要这里啊。”
说着,李儒又将另一块糕点放在了地图上的另一处地方,众人看去,那正是上党一地。
上党不同于河东离兖州较远,上党的东南方与兖州中间就隔着一条黄河,曹操若是拿了上党,就相当于打开了黄河以北的门户,因此他倒还真有可能是奔着上党去的。
华雄看了看,想到此时坐镇上党的是徐晃,说道:
“若是上党,那倒也不足为虑,公明有周亚夫之风,断然是不会中了曹操这种围点打援之计,况且即便是救援河东,也不需要公明去,我们从长安发兵也不比公明从上党过去慢多少。”
李儒沉声说道:“只怕是那曹孟德想盘踞在河东和上党之间,切断我们与徐晃将军那边的联系,然后慢慢蚕食我们刚刚进入并州的八万大军。”
华雄身后的严政顿时疑惑道:
“曹操手下不过数万军队,即便是全部拉过来也不一定能吃得下徐晃将军,何况眼下他还分兵到河东?”
这时,一直闭着眼的贾诩开口说道:“凭那曹操一人当然不行,但是我们显然是低估了主公之前发兵上党所带来的一连串反应。”
严政问道:“文和先生,此言何解?”
贾诩扭头看了一眼身边年轻的后生张既,张既顿时明白,这贾诩是又犯懒了,当下张既看向华雄,然后拱起手说道:
“主公军威浩荡,前番兵入上党,只怕那黄河以北的各路诸侯都怕了,当年他们可以十八路之后讨伐丞相,现在自然也可以六路诸侯讨伐大将军。”
华雄摸着下巴沉声说道:“六路,太原张扬,冀州韩馥,兖州曹操,渤海袁绍,北平公孙瓒,还有哪一路?”
李儒开口说道:“还有那黑山军褚飞燕!”
华雄点点头,说道:“既如此,那吾便先派人出司隶,进陈留,沿黄河布防,切断这支河东曹军的退路,然后命人入河东,先解安邑之威,再剿灭从河东到上党一路上的曹军!”
李儒和张既点点头,但是贾诩却是盯着那地图出了神,一时没有说话。
华雄还当是贾诩又神游太虚了,也没多做理会,当即下令高宠、罗成二人发兵陈留。
至于那同高宠、罗成二人一起出来的狄青,早在两天前就被华雄派往河东去了,这也是为什么昨夜华雄一听安邑危急一点都不慌的原因,估计狄青此时应该已经离安邑不远了。
河东境内
一支万人的骑兵正于官道上缓缓前进,这支骑兵每个人脸上都戴着一张绘有厉鬼的铁质面罩,全军在行军过程之中异常的安静,从头到尾没有一个人说话,甚至传递军令用的都是手语。
高顺在这支骑兵之中已经待了两天了,这两天以来,这一支骑兵简直刷新了他对当时骑兵的认知。
以前,高顺以为并州狼骑和西凉铁骑就是这天底下最精锐的骑兵了,可是那天在长安城外的点将台上,那三万骑兵带给高顺的震撼让他直到现在都无法忘记。
其中印象最为深刻的,便是眼前这一万带着厉鬼面罩的骑兵。
想到这,高顺看向了自己身边的狄青,这狄青脸上同样带着一张铁质面具,一路行来除了必要的军另外一句废话都没有,这一点倒是蛮像高顺的脾气。
狄青手里的兵器也是一杆方天画戟,看着狄青的身影,高顺眼中有那么一阵恍惚,仿佛自己又回到了当年跟着吕布一起征战的时光。
“噗嗤嗤......”
忽然,一只信鸽飞到狄青身边一个锦衣卫身上,那锦衣卫喂信鸽吃了几粒谷子,便把信鸽脚上的竹管扯了下来,递给狄青。
狄青接过,打开看了之后便将其还给锦衣卫,那锦衣卫随即将其用火焚毁。
原本狄青等人行军的方向只是从河东境内过界,现在狄青向着左右命令道:“传令,全军加速,安邑!”
这是这一路上高顺听到狄青说得字数最多的一句话,高顺赶忙趁机向狄青问道:
“狄将军,末将有一事不明,还请将军解惑。”
“说。”
“为何这一万骑兵,一路上除了战马行进的声音,他们每个人一个说话的都没有?”
嗡——
高顺这话一出口,他瞬间感觉自己身边的温度好像低上了几分。
第六十五章 决死之志
狄青透过铁面具上的开口瞥了高顺一眼,然后淡声说道:“高将军,你应该关心的是,我们在哪里才能找到吕布。”
高顺本身也是个冷性子,见狄青不愿意与自己多说,索性也不再开口,一路上这支万人骑兵一点喧哗之声都没有,直扑安邑而去。
此时的安邑已经陷入一片战火之中,各处城门在第一时间就被城内的叛军连同曹兵里应外合拿了下来。
刚开始只是原牛辅手下的骑兵反了,后来动乱乍起之后,很快便有人说动了原牛辅手下的各部步卒,再加上从城外过来的曹军,双方军力对比从数量上而言张绣无疑是处于下风的。
徐晃离开河东时留下的五万人中有一多半都是以前牛辅的手下,这些人这一叛变,顷刻间张绣就要面对几乎是两倍于自己的敌军。
同时,张绣吃亏在被人偷袭,一下就丢了城门的控制权,之后张绣一声令下,领着手下的西凉兵退守城内,与来袭的曹军士兵和暗中投敌的原牛辅手下的叛军展开了贴身的巷战。
安邑城内大街小巷之上到处可闻清晰的喊杀声,时不时的便会从某一处街头巷尾爆发出一阵数十人规模的火并,曹军之中领兵的曹洪在城楼上皱着眉头看着城内的乱象,此时安邑的情况显然是他没有预料到的。
最令曹洪惊讶的,便是这留守的西凉军战力异常强悍,这一天以来,曹洪自己这边的攻势已经被打退了好几波。
此时,曹洪身边,一个偏将向曹洪说道:“将军,上党那边没有任何消息。”
曹洪简短地回应道:“知道了。”
之后他抄起手中的大刀便向楼下走去,嘴上说道:“既然来了就不能白走一趟,尔等随我去拿下这安邑的府库,将其搬空!”
那副将上前劝道:“将军,奉孝先生之前可是说过,让我们若是一天时间拿不下安邑,就马上撤退!”
曹洪冷哼道:“本将这不是在撤退么?!撤退,也要带上钱粮啊!”
副将无奈,只得领兵跟上。
安邑城内,衣甲残破、满脸是血的张绣正于一座小楼内查看着安邑城的平面图,地图上摆放着不同形状的小石块,其中有棱角的石头的代表着张绣手下的士卒,没有棱角的圆形石头代表着来袭的敌军。
从这地图上可以明显的看到,棱角石头占据这城内各处重要地点,比如太守府、武库、府库等地,但是像城门、塔楼这些险要之地,已经完全被圆形石头给控制住。
忽然,小楼的门被人一下撞开,一个满脸血污的西凉军闯了进来,向张绣说道:
“启禀将军!曹洪亲自领着大队人马向着府库那边去了!”
“其中还有已经叛变的牛辅手下的骑兵!”
“砰!”
张绣一拳锤在身前的桌案上,懊恼道:
“都怪我、都怪我......”
“从黄河岸边到这安邑城下,一路上撒出去的斥候竟然全是那牛辅的骑兵,主公的锦衣卫在我门前被人杀了十几个,我却一无所知,天下这么笨的一军之将,除了我张绣,只怕再无别人了。”
“主公进军并州的计划,都毁在我手上了......”
张绣身旁的军士开口劝道:“将军,现在说这话还为时过早,安邑仍有一半在我们手上,那曹洪想拿下安邑,只怕是没那么容易!”
张绣问道:“城内各处要地兵力如何?”
几个副将先是小声的一一报了一下,然后其中一个站出来向张绣说道:“将军,眼下我们的人分散在城内各处,有很多暂时联系不上,目前已经清楚的,粮仓那边有四千人,武库那边两千多人,府库两千多人。”
“我们现在能聚集多少人?”
“三千。”
张绣盯着那地图上的府库一处,眼神之中渐渐充满了决死之志,良久,张绣忽然用力敲了敲桌子,然后面色一紧,随后命令道:“召集人马,随我去府库!”
“诺!”
张绣一声令下,那几个偏将纷纷出去准备,唯独刚刚那劝说张绣的偏将留了下来,张绣抬头看了看他,问道:“你还有何事?”
那偏将来到张绣身边,伸手拍了拍张绣的胳膊,说道:
“少将军,吾以前是张济将军的手下,从你很小的时候,吾就跟着张济将军了。
听这偏将这么说,张绣眼神之中的冰冷稍微融化了一些,他对这偏将说道:“武库也是重地,那边只有两千多人,有些薄弱,你带着的人去那边加强防范吧。”
那偏将微微一笑,说道:“卑职好歹也活了这么几十年,当然看得出少将军心中已存死志,如此,卑职先谢过少将军了。”
接着,那偏将又说道:“不过少将军此言,倒是有些看轻了卑职,今天卑职想对少将军说一句,吾王虎这条命,是张济将军从凉州救回来的,今日少将军既然有陷阵之志,那吾就把这条命还给少将军!”
说着,那偏将对着张绣一躬身,转身便离开。
一刻钟后,张绣领着数千人马出现安邑府库之前,他过来这一路上又收拢了近千零散的西凉军士卒,当张绣出现在安邑府库门前大道上的时候,那曹洪刚好也出现在另一边。
曹洪看着对面的张绣尽是步卒,而且没发现有成建制的长矛兵,顿时嘴角泛起一抹狞笑,他手中长刀一抬,命令道:
“骑兵!”
哒哒哒——
清脆的马蹄声响起,曹洪身后的士兵顿时分列两边,一队数百人的骑兵出现在曹洪身后。
张绣手里长枪向前一挥,喝道:
“全军!”
顿时张绣身后的西凉士兵们齐声吼道:
“杀!”
曹洪:“骑兵听命,冲锋!”
张绣:“全军!”
西凉士卒:“死战不退!”
“杀!”
轰隆——
滚滚马蹄声响彻在长街尽头,数百骑兵向着张绣这边的西凉军步卒发起了进攻!
而此时在安邑城外,一票黑压压的骑兵终于赶到了,看着城头见自己到来很乱成一团的曹军,狄青轻轻扶了一下自己的铁面罩。
第六十六章 将军这话没问题
砰!
曹洪手下骑兵与张绣的步卒乍一照面,顿时前排几个凉州士兵便飞了出去,随后这些骑兵冲锋速度不减,瞬间就杀入了张绣身后的步卒军阵之中!
曹洪在后边远远地看到这一幕,不禁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此次安邑之行,最大的收获就是牛辅手下的数千骑兵!
有了这几千骑兵,最少年两年之内,除了华雄,中原大地上不会再有曹操的敌手!
“坚守!”
对面,张绣挺起手里长枪一枪将一个骑兵胸前捅出一个血窟窿,然后长枪猛地一抽回,一片血雨随之飞出,马上,张绣又将长枪刺进了第二个骑兵的胸膛!
张绣身边的士兵们面对急速跑过来的骑兵丝毫不惧,即便是身前的同袍别那战马一下撞飞了,后边的人马上就挥着兵器迎了上去!
一个西凉军士卒挥刀看向身边一骑兵的马腿,刺啦!一道鲜红的伤口出现在那马腿上!
“嗤嗤嗤!”
那战马吃痛之下抬起前蹄一蹄子踹在了这西凉军士卒的身上,这士卒随之向后摔了出去,然后几乎是同一时间,马上就有另一个西凉军士卒跑上来,这士卒一下扑在地上,死死抱住那骑兵的马腿不松手!
原本这骑兵就在飞速奔跑,这一下就将那西凉士卒带出去老远,但知道最后,这士兵依旧没有松手!
很快,战马的速度便降了下来,而骑兵冲进敌阵,一旦停了下来,那下场会很惨的!
马上,这战马便被四面围堵过来的西凉士卒一道一道砍成了几块,那从马上摔下来的骑兵几个呼吸的功夫便被剁成了肉泥!
这些西凉士卒本来就是华雄从原本董卓手下那十二万人之中选出来的,个个都是血气方刚的青壮年,又从小在凉州长大,有的西凉士卒甚至一把抓过那对面骑兵手里的缰绳,然后利索地翻身上马,接着挥起手里的利刃一下将身前的骑兵抹了脖子!
曹洪手下骑兵的威力似乎仅仅展现了那么一瞬间,随后就好像陷入了泥潭一样再也无法前进,后边的曹洪看到这一幕,简直越看越心疼!
这每死一个骑兵,曹洪的心就要颤抖一下!
马上,曹洪向身后下令:“快去!再调两千骑兵来!”
同时,曹洪还命令身后的步卒开始向张绣那边发起猛攻,曹洪手下骑兵在前开路,步卒在后跟上,一时间张绣这边压力陡增!
厮杀依旧在持续,张绣这边节节败退,而曹洪那刚刚带来的数百骑兵也差不多全部交代掉了。
很快,又是一阵马蹄声从张绣后方响起,挥舞着长枪已经不知杀了多少敌军的张绣在听到这一阵马蹄声的时候,从心底无奈的叹息了一声。
城外,一万带着厉鬼面罩的骑兵在城门外列阵,也没什么动作,就那么与城上的守军对峙着。
而此时城内喊杀声震天,狄青在听着,高顺在听着,高顺看了看狄青,见狄青没什么反应,他自己也不说话。
片刻之后,城内的战事结束了,张绣已经筋疲力竭,他无力的拄着自己的长枪,半跪在地上。
他身后全是西凉士卒的尸体,仿佛是为了响应张绣这边的厮杀,此时分散在城内各处的西凉军都冲出了藏身之处,向着距离自己最近的曹军和叛军发起了攻击,一时间整个安邑城都陷入了惨烈的杀戮之中。
两柄明晃晃的刀刃架在张绣脖子上,曹洪提着刀,踩着地上的血水一路来到张绣跟前,他看了张绣一眼,随即举起了手里的长刀,抵住了张绣的下颌。
其实,若是张绣今天不来这府库,他是可以避免陷入这种境地的。
曹洪问道:“为何来寻死?”
张绣剧烈的喘着气,他大腿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让他无法站起身来,张绣看了一眼曹洪,说道:
“吾一无能之辈,有幸的主公垂青,结果被尔等小人所趁,吾有愧主公重托,误了主公大事,如今只求一死。”
曹洪冷眼看着张绣,说道:“好,吾成全你。”
说着,曹洪就举起了他的长刀,就在那曹洪长刀即将落下的时候,忽然一道声音响起:
“报!”
这忽然响起的一声吸引了曹洪的注意力,曹洪转头看去,只见一个士兵骑马飞速向这边跑来,到了曹洪跟前,那士兵对曹洪说道:
“启禀将军!城外来了大批敌军!”
“什么?!”
曹洪瞪大了眼看着那士兵,随后问道:“有多少人?”
“最少上万!”
曹洪转念一想,随后收起长刀,向着张绣一指,对左右吩咐道:
“带上他,跟我走!”
片刻之后,曹洪来到城楼上向着城外一看,顿时心凉了一大截。
虽然曹洪跟着此时尚未发家的曹操没统领过骑兵,但是他一眼就能看出来城外那一支足足有一万人的骑兵绝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
“咕嘟......”
曹洪默默咽了口口水,向身后的偏将问道:“奉孝先生之前说,如果我们多久没走,敌军的援军可能会来?”
曹洪那偏将这会儿眼神之中也全是恐惧,他声音有些颤抖,向曹洪说:“奉孝先生说,说是一日......”
曹洪:“吾等昨夜夺城,到现在才半日,但这半日敌方的援军就到了,如此说来,全赖奉孝先生了?”
那副将幽幽看了曹洪一眼,说道:“将军这话,好像没问题......”
“呼......”
曹洪好像长出了一口气,问向身边的几个偏将:“诸位,眼下可有人有主意?”
曹洪的几个偏将各自面面相觑,一个个的都好像蔫了的兔子。
良久,曹洪见无人开口说话,自己便向那城外的骑兵喊道:
“请为首的将军上前来说话!”
听到曹洪叫的这一声,狄青扶了扶自己脸上的贴面罩,缓缓催动身下的战马向前,到了两百步的地方停下。
狄青看着城上的曹洪,等着他的下文。
曹洪一把拉过被绑着的张绣,隔着老远向狄青问道:“那将军,吾手中这人可能换得吾和手下军士的平安?”
狄青看了看张绣,然后缓缓点了点头。
曹洪一听,顿时觉得心下轻松许多,他马上下令各部人马集结,然后向狄青喊道:“两刻钟的时间!吾就把这安邑城交还与你!”
狄青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缓缓点了点头。
两刻钟后,曹洪各部人马在城门处集结完毕,然后所有人依次出了城,曹洪抓住张绣骑马行进在距离狄青最远的一侧。
当曹洪最后的手下也出了城,狄青向身后挥了挥手,顿时所有带着面罩的鬼军齐刷刷向前迈进了一步。
曹洪在前边看到这一幕马上向后边吼道:
“那敌将听着!只要你敢冲过来,我就杀了他!”
一阵凉风吹过这河东的大地,狄青看着曹洪和他的手下,他又扶了扶自己脸上的面罩,一道十分平淡的声音从他口中响起:
“杀。”
第六十七章 鬼军冲锋
一万带着厉鬼面罩的骑兵原本安静的列阵立在城外,当狄青那一声令下,顷刻间原本寂静的万人骑兵之中忽然爆发出一阵鬼哭狼嚎之声,他们纷纷扬起手中战刀,下一刻,上万匹战马的马蹄踩踏在大地上而引起的蹄雷声轰然传来!
“呜呜呜!”
一阵阵怪异的叫声从这些鬼军骑兵口中传出,好像个个是从九幽冲出的厉鬼一般扑向了那瑟瑟发抖的曹军!
曹洪惊慌地看着那鬼军骑兵向自己冲来,他绝望的闭上眼,身旁两个副将赶忙拉住曹洪,其中一个说道:
“将军快走!”
另一个双眼遍布血丝,怒视这张绣说道:“我先杀了这敌将!”
眼看着这副将就要提着刀向张绣砍去,曹洪一个箭步上前,一把夺过副将手里的挎刀,骂道:
“混账!”
“杀了他我们就真的死定了!留着他说不定我们被俘了还能活命!”
那副将:“......”
副将问道:“将军,您都说是被俘虏了,既是被人俘虏了,苟活还有何意义?”
曹洪瞪了那副将一眼,然后一刀砍断张绣身上的绳索,说道:“孟德是汉臣,大将军也是汉臣,我们自然也是汉臣,汉臣投降汉臣的事,能说是俘虏、能说是苟活么?!”
当下,曹洪直接向着那逼来的鬼军铁骑吼道:“别打了,我们投降!”
然而,并不是每个人投降都能得到良好的待遇,曹洪气壮山河的一句话出口,就好像一个屁一样被狄青给忽视了。
席卷而来的鬼军铁骑骤然冲进了曹军士兵和那叛军骑兵组成的军阵之中,一个个带着厉鬼面罩的精锐骑兵扬起手里的斩刀毫不留情的砍向了眼前的敌人,狄青在后边冷眼看着这一切,兀自摸了摸自己的贴面罩。
“敌军主将已经决定投降,为何还要继续杀戮?”
这一次,高顺没有忍住,开口向狄青问道。
狄青通过贴面罩上的眼孔不断注视着战场上的单方面屠杀,并没有理会高顺,就在高顺以为他不会回答自己那疑问的时候,狄青平声说道:
“刚才,你听到那城内的喊杀声了么?”
“安邑城里那些阵亡的凉州将士,现在他们的亡魂可都在天上看着呢。”
高顺迎着狄青的目光向前方的战场上看过去,他发现即便是陷入厮杀之中,这一个个鬼军骑兵也只是发出一种怪异的嚎叫声,并没有哪个人能清晰地说出哪怕是那么一两句话。
“别好奇了,我告诉你。”
狄青似乎是察觉到了高顺的疑惑,他向高顺开口解释道:“这一万鬼军铁骑,都不会说话。”
“他们都是哑人?”
高顺向狄青问道,然后自己笑了笑,说:“倒也难为大将军了,能找到这么多身形强劲的哑人。”
狄青听到高顺这么说,铁面罩后面的嘴角微微一笑,当然这个微笑高顺是看不到了。
就在狄青和高顺交谈的同时,曹洪这边可是人头滚滚,哀嚎一片。
鬼军对曹洪手下士兵的屠杀前后并没有持续多久,当狄青来到战场中竖起手里长戟时,所有的鬼军骑兵纷纷缓缓停下手中的动作,只是这个过程有点漫长,很多杀红眼的鬼军愣是接着砍了好大一会儿才停下手里的动作。
高顺看着这一幕,原本他对于这支特殊的骑兵比较高的期待一下便降了下来,一支纪律性不够强的军队,即便是战力再强,终究有着非常大的隐患。
但是想着刚刚鬼军冲锋时那如同恶鬼扑食一样的气势,高顺又皱起了眉头。
不久,战场上便平静了下来,还侥幸活着的曹军士兵纷纷三五成群站在一起,曹洪和张绣被带到了狄青跟前。
此时曹洪双眼尽是血丝,他刚刚看着自己手下的士兵像草一样被人收割,他向着狄青问道:
“吾等皆愿放下兵器投降,为何还要杀吾那么多将士?”
狄青那语气仿佛万年都不会变一样,他平声向曹洪说道:
“曹将军,大将军有令,你若是投降,可免死,但是你手下那些曾背叛大将军的牛辅军中士卒,一个都不能留。”
“大将军曾说不愿与汉人自相残杀,但是大将军也说过,凡是让他手下将士流血的,他必将血债血偿。”
说着,狄青扔给曹洪一把刀,说道:
“你手下还有一万多人,牛辅的叛军还有八千多人,你和你的手下每杀一个牛辅叛军,你们之中就有一个人能活命。”
“听清楚了,是你们每杀一个,就能活一个,也就是说你们这些人之中最多只能活八千人,曹将军,让哪些人活让哪些人死,自行斟酌吧。”
曹洪全身一颤,他努力的向狄青说道:“此番来犯大将军,着实是吾等之过,吾曹洪愿一死,只求将军能放过吾手下之将士!”
说着,曹洪跪在狄青马前,重重地向狄青磕了一个头。
狄青冷眼看着曹洪,说:“曹将军,今日在安邑城内,若是张将军这样求你,你会放过他手下的凉州将士么?”
“两军交战,各为其主,败了,就要付出代价。”
“况且,今天你能有这样救活八千人的机会,还是因为你没有杀害张绣将军,不然,今天这片土地,明年便会是一座数万人的乱坟岗。”
狄青话音一落,曹洪顿时面如死灰,良久,他捡起狄青扔在地上的那把刀,刚要转身,那一直没有说话的张绣却是开口了:
“这位将军,虽然吾从未在大将军帐下见过你,但是今天吾张绣想向将军讨个人情,还请将军通融。”
狄青看向张绣,说道:“你说。”
此时张绣满脸愧色,说:“此番安邑一事,是吾无能,足足让主公损失了近万士卒,而且还耽误了主公发兵并州的大事,吾想以眼下这些降军为主公练出一支精锐之师,不然,只怕以后吾都会活在愧疚之中了。”
狄青思虑了一下,缓缓说道:“既如此,你手书一封,征求主公意见吧。”
狄青说完,那曹洪转身看向张绣,极其恭敬的向他行了一礼。
第六十八章 减柴之策
张绣冷眼看着曹洪向自己躬身行礼,说道:“曹将军,这礼行的倒是早了些,就您这些手下,还是会死很多人的。”
说完,张绣缓缓向着安邑城的方向走去,他要回城里整顿剩下的守军。
高顺看向狄青,问道:
“没了你这一万骑兵只怕是这安邑稳定不下来,我们呢还去找温侯吗?”
狄青回道:“今日休整,明日出发。”
高顺:“若是安邑再生事端?”
狄青:“不会的,没了黄河那一边的支持,仅凭曹洪和这一万多手无寸铁的俘虏,怎么可能在领着两万精锐西凉军的张绣手下翻起风浪?”
高顺:“黄河那一边?你的意思是,大将军他......”
此时的黄南南岸,潼关之外,两支万人铁骑正飞速向着洛阳的方向前进。
东郡,濮阳城。
荀彧一脸焦急的神色从外边闯了进来,此时屋内只有郭嘉在背手看着墙上挂着的一副地图。
“奉孝,祸事了!”
郭嘉问道:“可是子廉将军兵败了?”
荀彧走到郭嘉身边,问:“你也猜到了,眼下不禁没能将上党同华雄的势力隔断,反而是让子廉将军陷入险境,主公那边......”
郭嘉拉住荀彧的胳膊,说道:“文若,莫慌,他们拿了我们的子廉将军,我们再拿他一个将军便是。”
荀彧先是稳了下心神,然后说道:“不能啊,上党那徐晃依旧没有动作,这人倒真的是一将才,如此关头还能沉得住气,让元让、秒才空空守了两天。”
郭嘉说道:“文若,吾何时说过,要拿那徐晃?”
荀彧一听,顺着郭嘉的眼神向那地图上看去,发现此时郭嘉盯着的虽是上党郡,但那目光所及之处似乎并不是长治。
上党郡,长治。
徐晃端坐于太守府内,此时从河东传来的军报已经摞的足足有一尺厚了,徐晃手下各营部将不知焦急地来找过徐晃多少次,但都被徐晃拒之门外。
张扬走的时候可以说是将上党郡各城的粮仓、府库搬了个空,徐晃当日大军进入上党,只是随身携带着三天的口粮,这眼看着两天马上就过去了,全军上下马上就要断炊。
各部将军急得不能行,纷纷请战要杀回河东,但是一一都被徐晃拒绝。
此时徐晃盯着自己身前桌案上的地图,目色阴沉。
从河东到上党,这一路上多山,非常容易别人设下埋伏,而自己这边又是骑兵,若是在这里被人伏击了恐怕自己连反击之力都没有。
过了一会儿,徐晃向着门外喊道:“来人!”
两个亲卫走上前来,徐晃向其中一个吩咐道:“让军中的粮官前来见我。”
“诺!”
那亲卫应声退去,之后徐晃向另一个亲卫问道:“加派斥候向别面天井关的方向巡视,若是有消息,直接递到我这里。”
“诺!”
两个亲卫离开后,徐晃再次盯着那地图,他手指不断在长治、壶关、天井关、河东几处地方挪动,他总感觉自己似乎忘了些东西,但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是哪里的疏漏。
莫非是壶关?
徐晃想着速不台之前几次战斗之中的表现,良久,他再次叫进来一个亲卫,下令道:“让刘千户把本将对壶关的命令再次用信鸽传递一次!”
“诺!”
徐晃口中的刘千户,便是跟随着徐晃的一个锦衣卫千户。
此时的壶关,一片安宁。
河东遭遇袭击的消息速不台也得知了,此时速不台心烦意乱的在自己帅帐中来回踱步,不同于徐晃,速不台出发的早,过了今晚,若是没有后继的军粮补给,那么明早这壶关就要断粮了。
得亏了之前麴义大营中还有一些粮食,可以暂时供速不台多支撑一段时间。
想着华雄、徐晃两人对自己下达的命令都是坚守壶关,速不台不由得有些烦躁。
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个怯薛军斥候跑进了速不台的帅帐,向速不台说道:“启禀将军!关外的兄弟打探到了!”
速不台顿时一激灵,赶忙向前问道:
“在哪里?!”
“壶关此去东南方向六十里,有一处粮仓其中有粮食!”
“消息可靠?!”
“可靠!两个兄弟还潜入进去看了看,整整六个大垛,全是满的!”
“好,你下去吧。”
“诺。”
那斥候走后,速不台来到了杨春帐前,轻轻咳嗽了一声,杨春便从帐内走了出来,两人一照面,杨春率先向速不台行礼,并问速不台来意。
速不台将刚刚斥候再关外发现粮仓的事情告诉了杨春,杨春低头沉思了片刻,最终无奈点头,不过杨春并不同意速不台亲自带兵前去,速不台一思量,便点起两千骑兵交予杨春,随后杨春领着两千骑兵冲出了壶关。
当天夜里,速不台站在城楼上望着关外的夜幕,一直到后半夜也没下城楼。
直到快要黎明的时候,杨春依旧没有回来,此时速不台心中大概清楚,这肯定是出事了,不然来回一百二十里路不可能一夜还没回来。
就在速不台低头沉思的时候,忽然有斥候匆忙跑进帅帐之中,那斥候满脸血污,向速不台说道:
“启禀将军!有敌军来袭!”
速不台一看那斥候脸上的血污,瞬间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敌军是从自己后边过来的,有人从自己背后捅刀子!
当下速不台拿起自己的弯刀便出了营,数千怯薛军飞快的集结完毕,速不台向着那来袭的敌军看去,只见此时敌军距离自己尚有数里远,刚刚也只是双方斥候之间的厮杀,还并未发生大规模的交战。
速不台举起手里的弯刀向前一挥:
“全军分作两部,后军守城,前军随我!”
“杀!”
随着一阵冲天的喊杀声响起,数千怯薛军跟着速不台便杀了出去!
而此时在那来袭的敌军后方一处山头上,一文一武两人正冷眼看着这即将拉开的杀戮序幕,少顷,那武将向文士说道:“仲德先生好计谋!从来只闻添油之计,今日倒是第一次见这减柴之策!”
第六十九章 主公的命令
山头上这一文一武两人,正是曹操的两大得力臂助——曹仁和程昱,程昱望着那纵马杀出的速不台冷笑道:
“所有人都知道这壶关是冀州门户,华雄所图甚大,必然会派人死守,那一道从长安过来的死命令,到了这战场上,就真的成了一道死命令了!”
曹仁低着头,低声说道:“只是可惜了子廉......”
“子孝将军不用伤心,若不是子廉将军偷袭安邑扰乱了敌军的粮草补给,现在吾等又怎会得手?待我们捉了这敌将,向那华雄换人便是。”
曹仁默默点点头,暗中希望此番能活捉速不台。
前方的战场上,曹军这边原本正在进攻的士兵忽然就停下了,然后一个个转身向后跑去,那对面的速不台见了,也不追赶,马上就要收兵回关。
两军对阵,对方都是步卒,前进到一半居然后撤,速不台作为一个骑兵将领此时应该率领骑兵冲上去突袭敌阵,这种将后背交给敌军骑兵的行为完全可以说是送人头,但是速不台没忘,无论是华雄还是徐晃给他的命令都是——守住壶关!
原本昨夜杨春就已经带走了壶关两千骑兵了,自己这再带走一部分,那壶关就只剩下三千人,速不台不敢有失,况且对方这种行为明显太过反常,因此速不台没有下令追击。
然而就在速不台等人刚调转马头,那曹军又杀了回来,速不台冷眼看着这些又跑回来的曹军士卒,一时摸不清这些人脑子里在想的什么。
疲兵之计?
但是这样跑来跑去,似乎更累的是他们吧?
对面的曹军士卒都是步卒,速不台这边都是骑兵,当下速不台命令所有士兵原地待命,眼看着对面的敌军一步步逼近。
速不台在心中暗自计算着距离,只要对方踏进与自己百步之内,那自己马上就会下令再度出击。
两百步,一百五十步,一百步......
速不台扬起手里弯刀,粗犷的声音响起:
“杀!”
顿时速不台身后这三千怯薛军再次向着那曹军冲了过去,而就在这边速不台领着怯薛军和曹军士兵即将厮杀在一起的时候,从壶关外边,地平线外一道黑线骤然升起。
稍显冷冽的晨风之中,一面书着“河间张郃”几个字的大旗缓缓出现!
随后是一队队披坚执锐雄健步卒,前边几排步卒还抬着攻城用的云梯,步卒两翼是数千杀气腾腾的冀州骑兵,后军之中的士卒手执长弓,身后背着的箭囊装满了羽箭,为首一将手持长枪威风凛凛,正是那被后世誉为河北四庭柱之一的张郃张儁乂!
前期麴义战败的消息传回邺城,韩馥顿时大惊,碰巧此时兖州来人,居然向韩馥提出了共同对抗华雄,这对韩馥来说简直就是瞌睡时递来的枕头!
当下韩馥和曹操一拍即合,两人便穿起了同一条裤子。
其实早在华雄兵进河东的时候曹操就已经开始谋划了,包括冀州韩馥在内,还有此时在太原的张扬,幽州的公孙瓒,甚至那黑山军张燕也接到了曹操的邀请。
此时张郃领着马步军一共三万来到壶关之外,他向着壶关上看了一眼,果然,城上没什么人,看来之前曹操那边给的消息是准确的,对方只有骑兵,骑兵又如何上墙守城呢?
根据曹操那边给来的情报和之前麴义战败逃回来的溃兵所讲,对方的骑兵极为厉害,大约在万人左右,算上之前和麴义作战时的战损,还有昨晚出关抢粮的两千人,此时壶关之内最多六七千骑兵而已。
这数量的骑兵,还要分兵面对这会儿关内那边曹军的进攻,又怎么可能顶得住自己这三万人的攻城?
不过想到这些骑兵,张郃顿时心中一阵后怕,昨夜为了围猎这壶关之外的斥候,张郃亲自带队上阵,损失了数十人不说,就这样还是被其中几个逃掉了!
因此原本议定的等壶关内兵粮耗尽再开始的攻城计划迫不得已提前,这才有了眼下这场面,此时张郃握紧手里长枪,向着壶关方向一挥,大声下令道:
“进攻!”
“杀啊!”
顿时这三万冀州军的前阵步卒便向着壶关那边跑了过去,那被众人抬着的云梯一点阻碍都没遇到,轻而易举的就到了壶关脚下!
壶关城楼上,早在张郃一众人马刚出现的时候,一个怯薛军的偏将就命人向速不台那边传信去了,但那会儿的速不台才刚刚向着曹军杀过去,后边就是之后曹军忽然于战阵之前转头逃跑的事,眼下去向速不台报信的人还没回来呢!
此时在关内的几个副将一商议,顿时几人便决定集结兵马杀出去!
而那在一旁的麴义听到这个偏将的决定,顿时急了,他已经向速不台投降,若是壶关被关外的冀州军攻下来,那韩馥岂会善待与他?
麴义赶紧上前对那几个怯薛军之中的偏将说道:“眼下敌军两面围截,我们应该集中所有骑兵向一个方向突围,这样才有活路!”
“以我们骑兵的实力,无论是向那个方向突围,都能撕开一个口子冲出去!”
麴义这话一出口,顿时那几个怯薛军的偏将便冷眼看向麴义,似乎刚刚麴义说了一个非常大逆不道的话,其中一个偏将冷声向麴义说道:
“主公的命令,是让我们守住壶关,不是突围。”
麴义顿时惊了,他看了看其他几个偏将,发现这些人也都是和刚那说话的偏将一个意思,顿时麴义急得直跺脚,这些人,都是傻子么?
当下麴义就差指着这几个怯薛军之中偏将骂傻*了,但他不过是一个降将,又没立下什么功绩,这会儿在这几个偏将跟前明显没什么话语权。
最后麴义是在是气不过,他阴声阴气地向几个人问道:“如果大将军的命令是让你们去送死,你们也去?”
几个偏将互相看了看,声音之中夹杂着一往无前的坚定:
“主公之命,誓死遵从,主公让吾等死,吾等便死又何妨!”
第七十章 长眠这片土地
“疯了疯了......”
麴义看着眼前这些人,满眼都是不可思议,他想不明白,这世界上居然有如此愚忠之人?
不,愚忠已经不能形容这些人了,这分明就是愚蠢!
但是看着眼前这些人眼中那坚定赴死的信念,作为一个汉室的将军,麴义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将“愚蠢”这样一个词放到他们身上。
这时,麴义想到自己的先登营,自己一手打造的先登营,在面对自己下发的一道看似要去送死的军令时,应该也不会如此坚定吧?
想到这,麴义看到城内剩下的骑兵们已经在开始集结,他忽然记起这壶关内的骑兵还有三千多人,麴义不相信这关内的所有人都愿意跟着这几个人去送死,他开口问道:
“几位将军,你们誓死追随大将军的决心让我很是感动,但是你们是不是也要为这些士卒们想一想,他们愿意为了一个根本无法完成的军令而白白送出自己的性命么?”
麴义这话一出口,几个怯薛军之中的偏将全都笑了。
这笑容让麴义一时有点发懵,怎么,自己刚刚问了一个很好笑的问题么?
没有人回答麴义,很快,壶关之内的怯薛军就集结完毕了,三千多人,弯刀铁骑,在这黎明时分,个个如同将要出击的野狼。
几个偏将翻身上马,其中一个偏将扬起手里的弯刀,向着这三千多人问道:
“怯薛军的勇士们!主公的命令是让我们守住脚下这片土地!”
“但是现在敌人势大,我们很有可能会死、哦不,我们基本上没有活命的可能,除非我们违背主公的命令离开这片土地!”
“现在,告诉我,你们愿不愿意遵守主公的号令,长眠在这片土地上!”
“愿!”
“愿!”
“愿!”
几乎是在那偏将话音落下的一瞬间,这三千多怯薛军骑兵齐刷刷地扬起手里的弯刀,不断重复着那一个象征着自己会奉献出生命的一个字。
随着几个偏将扬起手里的弯刀,那一个“愿”字的呼喊声逐渐变为:
“杀敌!”
“杀敌!”
“杀敌!”
顷刻间,三千誓死杀敌的喊声,响彻壶关内外。
麴义傻傻地看着眼前这场景,整个人热泪盈眶,他只感觉心跳加速,浑身血液都在沸腾!
多少年了,自己从一个初入军营的无名小卒成了一军之将,身份地位地位相比当年已经提高了不知多少倍,但是当年初次从军杀敌时那股心潮澎湃的感觉却不知从何时就消失、再也找不到了。
今天,那种感觉回来了。
麴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那双手在颤抖。
不是因为紧张,不是因为恐惧,那是一种消失多年、埋藏在体内热忱瞬间迸发出来的表现,这些人是军人,我麴义就不是么?!
我麴义也是一堂堂汉家将军啊!
当下,麴义向着那几个怯薛军的偏将一躬身,郑重说道:
“降将麴义,请求与诸位将军一同作战。”
一个怯薛军偏将说道:“据我所知,此时城外的军队都是冀州牧韩馥的人,那可都是你以前的袍泽,你能下得去手?”
麴义躬身的动作不该,坚定地说道:
“能同几位将军一起作战,是我麴义的荣幸!”
果然,一如前世史书中写的那样,麴义确实是与那韩馥不对付,他想造韩馥的反,不是一天两天了。
几个偏将低头商量了几句,麴义趁势开口说道:
“反正诸位将军都报有决死之心,那不如把我手下将士们的兵器还给我们,让我们参与这场战斗中来,诸位将军冲锋在外,这城墙上,就交给我麴义!”
几个偏将同时看向了其中的一个,正是那偏将的手下负责看守降兵,那偏将打马来到麴义的身前,他俯下身,用拳头抵住麴义的胸口,说道:
“我们冲出城后,你可命人将城门关闭,今日吾等勇士共三千余人,即便是死,也要战死在主公让我们守护的土地上,这里,就交给你了。”
这偏将说完,顿时向着身后一队怯薛军骑兵一挥手,那一队人马赶忙向着降兵营的方向跑去,不一会,降兵营内原本被绳索锁着的营门便打开了,里边原属于麴义的降兵纷纷从内走出,他们的兵器就在另一边的怯薛军军营之中放着。
看着那一队怯薛军已经领着自己手下的士兵去拿回兵器,麴义向着那偏将诚心说了一句:“谢谢。”
那偏将看了看麴义,最后说了一句:“我们死后,你可以投降。”
而此时麴义听着这句话,感觉分外刺耳。
随后,偏将打马归队,为首的另一个偏将提着弯刀向着守城的士兵喊道:
“开城门!”
顿时,壶关的城门才城内外数万人的注目下缓缓打开了。
骤然打开的壶关城门似乎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城内三千柄弯刀齐刷刷扬起,一道冷厉而坚定的声音再度响起:
“杀!”
轰隆——
三千弯刀铁骑扬起前蹄,几个偏将为首率先杀出了壶关!
砰!
疾驰而来的战马迎面撞在冀州军的身上,顿时咔嚓一声,那被撞着的冀州军士卒便飞出老远,随后怯薛军手中弯刀挥下,一个个圆滚滚的人头飞出老远!
面对从城内忽然杀出的怯薛铁骑,冀州军避之不及顿时死伤一片!
冀州军后边的张郃看着这一幕,顿时一阵冷笑,他自言自语道:“想要突围?呵呵,怕是没那么容易。”
随即,张郃大手一挥,下令道:
“左右两翼骑兵顶上!一个都不能跑!”
此次张郃的三万冀州军之中单骑兵就有八千之众,这可是韩馥下了血本了!
随着张郃令下,顿时那位于中军两翼的八千骑兵开始缓缓向前集结,然而,令张郃想不通的是,那从城内杀出来的数千骑兵在冲破自己前军之后,并没有继续突围,而是转身又杀向了壶关城下的冀州军!
张郃顿时迷糊了,这些人,似乎不是想要突围?
张郃想着,顿时两只眼睛越睁越大,口中呢喃道:“不会吧......”
第七十一章 怯薛之威
这些人压根就没想着突围?
张郃眼看着那从城内冲出来的怯薛军竟然又杀了回去,心中陡然升起一个疑惑,不过随即他便想明白了,心中顿时对这些举着弯刀的骑兵萌生敬佩之心。
不过敬佩归敬佩,两军阵前,对于敌人,张郃还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张郃向身后的传令兵下令:
“命令前军后撤。”
“让枪兵列阵,弓兵准备!”
“骑兵从两翼压上,若是敌军跟着撤退的前军冲过来,就给我迎上去!”
“诺!”
顿时鸣金声、号角声、还有掌旗兵手中的军旗开始运作起来,那前边正对怯薛军手里弯刀瑟瑟发抖的冀州军一听到鸣金的声音,顿时如闻天籁,个个迈开步子就向着后边跑。
此时正挥着弯刀不断收割着冀州军性命的怯薛军见到这一幕,没有丝毫犹豫,也不等各军将领的命令,扬起弯刀纵马就朝着那撤退的冀州军追了上去!
刚刚从壶关杀出来的时候,这些怯薛军的勇士们就没想着回去。
既然无法活着完成主公交予的军令,那边用生命去捍卫自己的忠诚。
“杀!”
“杀!”
一脸数道喊杀声响起,这三千怯薛军面对前方十倍于自己的敌人,又一次喊出了杀敌的口号。
轰隆——
马蹄翻飞,壮士赴死。
眼看着那三千怯薛军居然爆发出一种如此昂扬的斗志,张郃眼神之中多了一些阴翳,只怕今天即便是赢了,伤亡也不会太小。
眼看着那前军的步卒还没有完全退下来,张郃马上再度传令:
“现在!让骑兵即刻迎上去!”
那站于身后传令台上手持各色军旗的掌旗兵还以为张郃在下边没有看到,他向张郃提示道:“将军,前边我们的人还没撤下来完呢!”
张郃顿时怒吼道:
“我让你传令!”
“再等一会儿那三千敌骑的士气就完全起来了!到时候我们的伤亡会更加惨重!”
掌旗兵一听,马上向着两翼的骑兵将领打出了进攻的旗号,瞬间,从冀州军这边也响起了隆隆的蹄雷声,张郃这边的八千冀州铁骑缓缓启动,向着那前方战场上的怯薛军发起了进攻。
冀州军这边骑兵的将领看着那怯薛军不由得发起一阵冷笑,这些举着弯刀的骑兵已经砍了那么大一会儿了,自己这八千人上去还不完全是捡人头?
当下,位于冀州军左右两翼的两部骑兵将领一个个好像拼了命一样催动着胯下的战马向前边冲过去,生怕去的晚了功劳都被别人抢走了。
冀州骑兵前进时发出的蹄雷声逐渐吸引了那边怯薛军的注意,一个个眼神之中散发着嗜血欲望的弯刀铁骑转头看向那正向自己冲来的冀州骑兵,纷纷停下了手里砍杀冀州逃兵的动作,远远地看过去,只见这些怯薛军好像愣在了原地一样。
但只有走近了才会发现,这些怯薛军士兵个个手里弯刀微颤,这是一个战士在面对挑战时战意昂扬的表现!
而远处的冀州军骑兵的领兵将军看到这一幕更是得意连连,怎么?被吓得连逃跑都不会了么?刚刚多么气壮山河的喊杀声啊,现在怎么一个个安静的像待宰的牲口?
左翼这边的骑兵将军刘朔一边疯狂的抽打着身下的战马,一边向身后的骑兵吼道:“快!别让那边的陈志抢了先!”
之后刘朔继续纵马向前跑,刘朔眼皮子一阵跳动,他远远地看到一个怯薛军骑兵抬起手里的弯刀递到嘴边,然后用舌头舔了舔那弯刀上猩红的血,之后目光便死死盯着自己这边的冀州骑兵,嘴角还浮起了一丝狞笑!
刘朔顿时心中气愤不过,暗道你就给老子笑吧!一会儿有你哭的时候!
时间转瞬即逝,两军之间的距离在飞速缩短。
两百步,一百五十步,一百步!
轰!
这边原本还静立在原地怯薛军根本不需要有人指挥,在那冀州骑兵已进入自己的冲锋距离之后,所有怯薛军瞬间动了!
只见这支昂然屹立在壶关之下的怯薛军如同潮水一般分作两部分,然后两军向着那袭来的两部冀州骑兵分别冲了上去!
这一次,怯薛军前进的路上没有口号,有的只是那眼中一往无前的坚定!
砰!
两军乍一交锋,刘朔发现自己错了,而且错的异常离谱。
同样是骑兵,这冀州牧韩馥手下的宝贵奇兵在怯薛军面前就如同纸糊的一样,一戳即破。
人数只有冀州骑兵一半的怯薛军冲进冀州骑兵军阵之中好像一柄锋利的尖刀刺进了一块摆放在案板上任人宰割的猪肉,不,猪肉还有骨头会挡住屠夫稍钝的刀,但是眼前的冀州骑兵却无法对那怯薛军形成丝毫的阻碍。
当刘朔人头飞起的时候,他看到另一边的冀州骑兵似乎也和自己差不多,其中有一具无头尸体看上去分外眼熟,似乎正是那边的骑兵统领陈志。
刺啦!
“啊!”
整个战场上惨叫声顷刻间连城了一片,此时后边的张郃已经完全惊为天人。
“这、这壶关怎么可能有如此悍勇的骑兵?!”
“即便是那塞外的胡人比这骑兵也差之甚远!”
马上,张郃摇了摇头然后努力挤了挤眼,他怀疑自己刚刚出现了幻听,然后当张郃再次向战场中看过去的时候,那冀州骑兵的遭遇比刚刚更惨。
顿时,张郃顾不上继续惊讶于对方骑兵的强大,他马上再度传令道:
“快!枪兵上前!列阵!”
“所有的弓兵,羽箭上弦!”
壶关之外喊杀声震天,而此时在壶关之内,却有着片刻的宁静。
城内,麴义看着眼前已经将兵器拿在手中的下属军将们,他举起手里长剑,命令道:“今天,本将军交给你们的任务是,守住这壶关!”
“无论是哪路人马爬上了这壶关的城墙,都给我把他的头砍下来!”
“上城墙!”
随着麴义一声令下,顿时麴义手下的数千步卒开始有序的冲上壶关的城墙,只留下那八百先登营的士兵还站在麴义身前。
刚刚那几千人,麴义并没有告诉他们外边来攻城的是冀州牧韩馥的军队。
第七十二章 麴义先登
麴义看着眼前这由自己一手拉起来的八百多人,良久,他缓缓开口问道:
“诸位,怕死么?”
麴义下首黑压压的八百多人,没一个人说话。
当啷!
麴义弹了一下自己手中长剑的剑身,厉声喝道道:
“我问你们,怕不怕死?!”
“回答我!”
麴义手下八百先登营有两个军司马,当下这两人率先跪倒在麴义身前,其中一个开口说道:“启禀将军!末将怕死!但是末将愿意至死跟着将军!”
另一个军司马同样向着麴义说道:“将军,当年末将跟着将军曾以百人步卒大破数千黄巾,从那一日起,末将就打定主意,这一辈子就跟着将军了!将军若要赴死,末将愿共赴之!”
两个军司马说完,那八百先登营的士兵之中稀稀落落地响起几声:
“小人不怕死!”
“吾愿意跟着将军!”
“吾、吾怕死......”
骤然之间,似乎响起了一道并不是很和谐的声音。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那话音传出的地方,但是八百人站在一起,只能看到大概的方位,并无法分辨出具体是谁说的。
麴义问道:“刚刚谁说怕死的?”
八百多人的军阵之中安静的可怕,一时无人应答。
麴义又一次问道:“刚刚这先登营中谁说怕死的?吾麴义命令他出来!”
麴义这一声问罢,终于有一个先登营士卒缓缓从队列里站了出来,麴义看向那人,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对他说道:
“站到队外去。”
等那士卒出列了,麴义长出一口气,对那士卒说道:“你走吧,逃命去吧。”
那士卒一阵惊愕,呆呆看着麴义不知该如何应对,而此时麴义又向着剩下的人说道:“还有谁怕死的,一起站出来,你们一起搭个伴,向并州的方向跑,人多,活下来的希望就大一些。”
“留在这里,是会死的。”
麴义话说完,片刻之内,先后从这八百多先登营士兵之中哗啦啦走出了一百多人,站到了刚刚那士卒的身后。
麴义安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待到再也没有人继续从那边站出来后,麴义向着那一百多人大手一挥:
“走吧。”
然后麴义自己转过身,莫自闭上眼。
那站出来的一百多人互相看了看,然后其中一个士兵转身就要大步离开,这时,那先登营中一个伍长跑了出来,他指着那要离开的士兵喊道:
“李狗子!当年老子就不应该把你从死人堆里扒出来!今天只要你敢再往前走一步,老子先砍了你!”
“然他走!”
那伍长话音刚落,麴义这边便大声喊了出来,然后那要离开的士卒双眼通红,依旧迈着大步离开了,之后那一百多人有一部分又回到了自己的队列之中,大多数人,则是跟着刚刚那离开的士卒走出了军营。
当那些离开的人最后一个背影也消失在远处的时候,麴义才再次转过身来,他看着眼前这六百多号人,失落的同时也感到一丝欣慰,失落的是那大将军华雄居然个隔着千里之外都能让数千骑兵为他甘心赴死,相比之下,自己这一支引以为豪的八百先登营明显落了下乘。
而让麴义欣慰的则是,还有六百多号人愿意留下来陪着自己,麴义觉得,自己也不是太孤单。
当下,麴义向着剩下的先登营士兵们说道:
“吾前番背叛了那冀州牧韩馥,今日他大军压境,日后必不能容我!”
“因此,吾今日决定,同那城外的韩馥军队死战!”
两个军司马齐声说道:“但凭将军吩咐!”
“哈哈!”
麴义一阵大笑,豪爽说道:
“好!”
之后,麴义转身向着城门处吼道:
“打开城门!”
少顷,继刚刚怯薛军冲出去之后,壶关的城门再一次打开了。
此时城外双方骑兵之间的战斗已经接近了尾声,面对三千凶勇的怯薛军骑兵,那八千冀州骑兵基本上已经死伤殆尽,只有大约千人成功逃了出去。
而怯薛军这边,基本上也可以说是差不多了,三千怯薛军此时只剩下数百人围拢在一起,他们面前是一支仍然有着两万人的冀州军团。
此时冀州军之中的张郃整个人都不好了,他知道,今天即便自己拿下这壶关,回去后也是一番惩戒。
韩馥搜刮了大半个冀州才攒下来的八千铁骑,差不多被自己败完了。
为什么是大半个冀州?
因为韩馥虽然名义上是冀州牧,但是其实他真正能掌控的,也就只有大半个冀州而已,比如说那渤海的袁绍,渤海属于冀州境内,但是袁绍会听这冀州牧韩馥的命令么?
此时张郃再看那尚且活着的数百怯薛军,眼神之中全是钦佩之色,同为军人,张郃对这些人发自内心的产生了敬重之情。
能拥有这样一支骑兵,想必那大将军也不是凡人,只是可惜,各为两军。
张郃眼神之中瞬间闪过一丝失落之情,随后,他便再度恢复了那个临阵决断的将军气概,张郃长枪向前一指:
“枪兵压上!”
“弓兵上前,两百步,预!”
哗啦——
张郃一声令下之后,顿时冀州军开始缓缓移动起来,而就在此时,那前方的壶关城门又一次打开了,麴义领着他的六百先登营冲了出来。
先登营列阵,麴义与张郃远远相望。
“先登营,前进!”
麴义一声大喝,随后六百人组成的步兵战阵开始向前移动。
张郃远远地看着麴义那边的动作,没有任何举动,他的军令已经发下,此时没有动作的意思就是与他而言,那麴义也不过是一个敌将而已。
两军距离越来越近,那数百还活着的怯薛军再度亮起弯刀,眼神之中依旧是一往无前的坚定。
而此时在壶关城楼上的士卒们也发现了自己面对的,居然是一千的旧日袍泽,顿时这些士卒们一个个都松了口气,在他们看来,那对面的冀州军才是自己的归属。
有城楼上的一个军侯不忍心看着麴义上前送死,他向麴义喊道:
“将军,我们本就是冀州军马,此时向张将军请降也是情理之中啊!”
“哈哈!”
那城下麴义的声音异常豪迈:
“让老子向张儁乂投降?!做梦!”
“先登,前进!给吾杀到张儁乂阵前,让他明白老子练出来的兵他一辈子也练不成!”
今天会稍微晚一些
抱歉啦各位读者,今晚临时有点事,第一更会在十二点之前,第二更就到凌晨了。
第七十三章 送麴义将军一程!
“韩馥暗弱,原本以为投靠了那华雄能为自己搏一个好前程,结果,人算不如天算啊......”
麴义仰天一声轻叹,随后抽出自己随身的佩剑,青锋前指,这可能是他这一生最后一次挥起手里这柄长剑。
“兄弟们,走吧,咱们数百号人,下去了也不孤单!”
“杀!”
六百多名先登营士兵用一声整齐的杀声回应了麴义,今天这场战斗,这六百多人与华雄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们只是为了麴义而战。
砰!
先登营前方,最后一个骑在马上的怯薛军也被冀州士卒用数柄长矛戳穿了胸腹,顿时,正面战场上渐渐安静了下来。
大局已定,张郃长出了一口气,压在胸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了下来。
张郃定眼看向前面的麴义的先登营,这时有副将来问道:“将军,对面是麴义将军,毕竟之前是一军同僚,是不是先劝降?”
张郃一摆手,说道:“麴义将军虽是凉州人,但我一直视他为冀州军人之典范,他性格孤傲,一直看不起主公,这次有机会投靠大将军他自然是义无反顾地就走了。”
“依麴义将军的性子,此次他既然走了,就绝不会再投降,让他做这种朝秦暮楚之事,还不如让他一刀自尽来得痛快。”
张郃说完,他身边几个军将都是一脸可惜地看向那麴义,同为冀州军将,谁不知麴义大名?
有一个张郃的亲兵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张郃余光瞥见了,说道:
“问吧,憋在心里难受。”
那亲卫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将军,那为何麴义将军要投大将军?”
张郃依旧平视前方,稍缓了一下,说道:“一个月荡平盘踞凉州多年的两大割据势力,要知道当年灵帝在位的时候,太尉张温领着十万都没能从那两人手中占得便宜。”
“之后更是将凉州羌人屠了十之八九,还让两部胡人在自己手下乖乖听话当狗,我汉军将士听了哪个不是倍感提气?”
“率十万铁骑进军长安,于天子殿前接过大将军印,从此之后便是万人之上。”
“本将问你,同为行伍之人,若有机会能在这种人手下为将,你愿不愿意?”
张郃一番话说完,不止是那亲卫,他身边所有人都哑口无言,顿时一个个似乎都能理解麴义所为了。
当下张郃命令道:
“传令,全军前进,送麴义将军一程。”
“诺!”
顿时,两万余冀州步卒同步上前,而那对面的六百先登此时有如一座礁石,面对即将铺面而来的巨浪坚定不移。
壶关之内,速不台看着那在自己面前又停下来的曹军,心中连声将那指挥之人的所有家属都问候了一遍,而这时,那从壶关上传令的斥候也飞马过来将壶关的情报报与速不台,此时速不台再看向这面前的曹军顿时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速不台向着身后的壶关远远看了一眼,然后扬起手里的弯刀向前一指,口中大喝道:
“全军听令!从此刻开始,一路向前!”
“吾速不台负了主公,没能守住这壶关,今日只求死战!杀!”
“杀!”
轰隆——
同样是弯刀铁骑的怯薛军,在面对注定已经失败了的任务时,他们选择了同一种方式!
顿时速不台率领三千怯薛军如虎狼出笼一般冲了出去,而此时那在后方山头上看着这一幕的曹仁顿时脸色大变:
“不好!深陷重围的消息并没有让敌军丧失斗志,反而激起了他们的战心!”
程昱云淡风轻地说道:“这又如何?不过是三千骑兵而已,还能冲出我们这数道重围?”
曹仁焦急地向程昱解释道:“仲德先生,你一文士可能不明白,这两军对阵,全看士气啊!”
按照程昱的计划,这壶关守军近万,先用那粮仓的消息引出一部分守军,然后曹仁这边从关内发起佯攻,再引出一部分守军,最后那冀州张郃对壶关发起正面的总攻,一点一点将敌军的力量分散瓦解。
而当那壶关遭遇张郃正面袭击的时候,这被曹仁吸引出来的守军一旦得知壶关有难,必定会军心动荡,这时自己联合张扬、公孙瓒等人大军一起围上,甚至对方主将直接下马投降也不是没有可能!
而眼下这情况,似乎与程昱和曹仁的设想不太一致。
曹仁看着,他转身向身后问道:“张扬、公孙瓒和褚飞燕的人到了么?!”
那曹仁身后的一个副将低声说道:“启禀将军,还没见到他们的人。”
砰!
曹仁一拳砸在身旁的山壁上,最终愤懑不平地说道:“如此一来,若是单单凭借我们自己的人想围住这伙人,只怕是损失大了。”
随即,曹仁看着程昱紧锁的眉头,又想到在安邑已经被抓的曹洪,曹仁马上向着身后下令道:
“传吾军令!各部潜伏人马全部出击,在这第一部之后设下绊马索!”
曹仁想了想,然后一咬牙狠声说道:“把那些铁蒺藜也给我撒上去!”
程昱闻声向着曹仁看了一眼,看来曹仁是打算完全放弃这第一部人马了,连退路都不给留。
当下程昱并不作声,这处战场上的指挥者是曹仁,年近五十的程昱当然知道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不该说话。
“杀!”
前方的战场上喊杀声骤然响起,曹仁和程昱纷纷转头,不忍心再向那战场中看去,两人都能踩到在没有任何防御工事下步卒遇到骑兵会是什么后果。
几乎是仅仅几个呼吸的功夫,那战场上的喊杀声便弱了下来,这时,曹仁和程昱互相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种惊骇之情!
其中曹仁更是暗自腹诽道:
“好歹是老子练出来的兵,即便是打不过,也不能这么快吧?”
当下曹仁上前一步向着战场中看过去,顿时眼前出现让他永生难忘的一幕:他辛辛苦苦练出来的兵正被人砍瓜切菜一样杀得四散而逃!
曹仁明显的感觉到,就连程昱看向自己的眼神都不一样了,自己练出来的兵就这么不堪一用?
第七十四章 曹仁的埋伏
接下来,让曹仁震惊的还在继续。
不同于壶关另一边那张郃手下的冀州军队,那边好歹也是正儿八经的大汉郡兵,而曹仁这边的士兵大多数两个月前还在田里种地呢!
虽然被曹仁集中操练了一段时日,但是短时间内面对这速不台率领的三千多怯薛军还是不够看。
要知道,张郃那边的八千骑兵可是基本上全都折了,何况这些刚刚训练没多少日子的步卒?
只见那速不台领着身后杀人如同砍瓜切菜一般的弯刀铁骑在一个照面就杀崩了曹仁第一部伏兵之后,如同一柄锋利的尖刀持续向前,飞速冲进了了曹仁第二部伏兵的军阵之中!
砰!
两军撞在一起,顿时那曹军阵型如同冰消雪融般碎了一地!
唰!
弯刀过处,尽是飞落的人头!
此时曹仁双拳攥紧,他的心在滴血,今天过后,只怕孟德的攻占上党的计划要出现波折了。
在曹仁身边,程昱呆若木鸡的看着战场上的那一幕,他不可思议地向曹仁问道:
“这、这便是骑兵作战的威力?”
此时曹仁心中尽是愤懑,他向程昱说道:“不错,在这种平原上步卒面对骑兵如果不能列起防御阵型,面对骑兵的冲锋就只能......”
曹仁话到嘴边的“任人宰割”始终还是没能说出口。
程昱颤声向曹仁问道:“那今天若想歼灭这伙骑兵,就只能......”
“用人命填。”
曹仁直接回答道,然后又说:
“没想到华雄手下的骑兵竟然如此悍勇,这样的骑兵,想必绝对是华雄手下的主力骑兵,今天被我们遇到,真的是......”
“若是那张扬、公孙瓒两人的援军到此,我们也不会如此,事已至此,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此时若是撤军,敌人都是骑兵,会被尾随追杀不说,那我们也前功尽弃了。”
“希望这样的骑兵,华雄手下也没有多少吧。”
听着曹仁的话,程昱沉默了半天。
他能看出来那些挥舞着弯刀的骑兵杀起人来的动作似乎就如同天生的一般,程昱默默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他没有直接告诉曹仁,这样的骑兵华雄手下即便不多,但也绝对不少。
若真的是数量稀少的宝贝疙瘩,又怎么可能派到这里来呢?
曹仁擅长行军布阵,可能看不到这一步......咦?不对,程昱顿时回过神来,曹仁虽然是武将,但是他更擅长的指挥调度,而不是临阵厮杀,曹仁的大局观在武将当中绝对是顶尖的存在,刚刚自己想到的那些,曹仁应该也能想的到。
想到此,程昱向曹仁双眼中看去,发现此时曹仁眼中果然有着一抹浓重的阴翳。
那不是对眼前这战场上自己手下士兵死伤无数的悲痛,而是一种对未来的担忧和彷徨。
曹仁也看出来了,这样的骑兵华雄手下必不会少,他刚刚那句话只是说出来安慰他自己,亦或是想安慰一下程昱。
似乎是感应到了程昱的目光,曹仁回头向他看去,程昱轻声说道:“子孝将军,事已至此,尽力而为吧。”
曹仁慎重的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向着一处高坡走去,曹仁身后跟着一群手持不同颜色令旗传令兵,很快,曹仁便来到了这片战场的最高处。
之后,曹仁低声向着身后的传令兵吩咐起来,只见那些传令兵依照曹仁的吩咐开始向着不同的方向打出不同颜色的旗帜,而每当一面旗帜打出,那潜伏在战场周围的曹军伏兵便会做出不同的变动。
战场之上,速不台又是在极短的时间内杀溃了曹军的第二部伏兵,原本曹仁下令让放出来的绊马索、铁蒺藜之类的东西还没来得及拿出来人就没了。
就在这时,还不待速不台得意,忽然之间又有大批大批的曹军士兵从周边的山林、小径之中不断冲出来,速不台看着,嘿嘿一笑,说道:
“好啊!我看你们到底藏了多少人!”
“给我杀!”
说着,速不台挥刀表朝着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处曹军杀了过去,身后怯薛军个个如狼似虎一般打马跟上!
这时,随着那山头上的曹仁一声令下,一面军旗打出,这队正面面对速不台的曹军士兵迅速扩散开来,而随着攻击对象的分散,速不台这边怯薛军跑着跑着,阵型也愈加分散开来。
当那山头上曹仁第二道军旗打出,这队曹军顿时弯腰蹲在地上,而看着那眨眼之间要到了跟前凛凛弯刀,这些曹军士兵个个心底都在打颤!
嘣!
忽然,一个怯薛军骑兵正要朝着自己身前那曹军步卒挥起手里的弯刀,但是随着一道闷声响起,下一刻他忽然发现自己身下的战马竟然失去了平衡!
瞬间之后,战马倒地,同时咔嚓一声,显然是马腿断了!
这时这怯薛军才注意到那些分散开来的曹军士兵每两个人手里都拉着一根手指粗细的麻绳!
这种最简易的绊马索在面对骑兵集群凿穿式冲锋的时候自然是没什么用,但是随着刚刚怯薛军阵型的分散,此时整个战场上战马腿断的声音已经连连响成了一片!
就在这时,山坡上的曹仁打出了第三道军旗!
“呜!”
苍凉的号角声响起,忽然从怯薛军两翼又杀出了两部伏兵,这两部伏兵是今天曹仁为这速不台准备的主力!
五千精锐步卒包裹着三千弓箭手分别从两侧杀了出来,步卒前边列阵,后边弓箭手个个箭已上弦!
速不台一见,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下令道:
“所有人,给我向前冲!”
在眼下这个局面速不台的指令无疑是正确的,因为前边那些曹军手中的简易绊马索只是一次性用品,前边的人倒下了,后边的人就能冲过去!
然而,当曹仁第四道军旗打出之后,那前方的山林之中再度冲出一队曹军步卒,这次冲出来的两千步卒手里个个举着特制的长枪,那长枪足足是寻常长枪的四倍长,前后三人才能举起一柄!
当下这两千持着特殊长枪的曹军士卒列阵直接迎向了对面的怯薛军,而此时,山头上的曹仁又打出了一面军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