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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木子王京老师     窈窕红妆txt下载     窈窕红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二十章 邓家村

    巳月惨笑着回道:“你在怪我?”

    “高邕做了什么?需要你这样报复?就因为他跟过荣儿?”司马睿质问道。

    知我者为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愁?高邕做的坏事司马睿无心查探,却一心认为巳月只想报私仇,已是无话可说。

    巳月站起身,往漆黑的夜色中走去,司马睿从后面拉住她的手,巳月站住不动,任由他拉着。司马睿手上的力度,随着他心中的颤抖不断加大,好似要通过这样的方式,将自己内心的想法传递给巳月一样。

    巳月没有动,任由手上传来阵阵疼痛。

    对峙了一会儿,司马睿似是输了一般,松开手,从后面轻轻环上巳月的腰。

    “月儿,放手吧!我们都不喜欢杀戮,在这你死我活的乱世中,太多身不由己了!我们离开大齐吧,去南晋,好不好?那里偏安一隅,没有杀戮,没有争斗,我们可以择一处小城,一起终老。”司马睿憧憬地望着远处的夜色,说到情浓处,紧了紧环在巳月腰间的手臂。

    巳月有一刹那被深深感染,在这样孤寂冷漠的夜中,有个人给了她一份温暖,那份温暖融化了她冰冷寒凉的心,巳月轻轻闭上眼睛,依偎住那份温暖。

    可那也只是一刹那而已,巳月轻轻将司马睿环住她的手掰开,司马睿倔强地坚持,奈何巳月决绝,一番较量后,司马睿的手终是没能抓住那以为到手的幸福。

    巳月面对着司马睿,字字清晰地说道:“大仇未报,如何心安?”

    看着巳月冷峻的闪着寒光的眸子,司马睿的心冷到了冰点。

    “我明日启程回盛京,要和我一起走吗?”看到司马睿的颓唐,巳月心中不忍,便问道。

    司马睿无声地摇了摇头,转身消失在泼墨的夜色里。

    巳月知道,此次离开,他再也不会悄悄跟在她的身后,寸步不离地守护。

    她整理了整理颓然的思绪,凝了凝神,抖擞精神,往赣南城府的方向走去。

    巳月向朝廷写了奏疏,痛斥孙太守恶行,并举荐赣南郡丞张贤礼接替赣南太守一职,没过多少时日,吏部同意的回复就传来了。

    接下来,巳月花了些时日清点军中人数,整理编制,并置办了些武器。因为作战时伤亡不可避免,巳月建立了车军。

    所谓车军,就是有几十个人拉着战车,一旦战事将起,就由战车组成掩护圈,将士躲在掩护圈里,先用连弓弩发动远攻,这是一种攻守兼备的打法。

    可是,还有一个棘手的问题需要解决,这支队伍太扎眼了,她一个没有实权的郡主,如何安排这支军队。

    他们都是戴罪之身,一旦有个风吹草动,后果不堪设想。

    直到出发前,这个问题依然没有解决,可是朝中催促出发的文书已经送来了,他们只能先上路再说。

    一路上,白日行军,晚上歇息,十分顺利。

    直到行军到蓝田。日暮时分,在到达蓝田首阳山时,巳月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凭借敏锐的判断力,她下令停止前进。

    王乐进紧张地环顾四周后,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他打马走到巳月身边问道:“朝邑,怎么了?”

    巳月侧耳仔细分辨后,说道:“前面有打斗声。风吹过来的时候会听到,大概有几百人。”

    王乐进屏息判断了一下,依然什么都没有听到。可是巳月既然如此笃定,不得不防。

    巳月传令下去:“骑兵跟我来,其他人原地驻扎。”

    她带着五百骑兵向声音来源处小心骑行,到了一处峡谷处,巳月令道:“躲避!”

    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峡谷中的情景,谷中两伙人正打得如火如荼。仔细分辨后,一伙人使的是马刀,看衣着打扮像是犬戎人,他们正在全力围攻对方中的一个领头人。

    巳月惊讶地呢喃道:“是他!”

    她下令道:“冲散犬戎人,冲!”

    巳月的骑兵从高处冲下,犬戎人仰头作战,不占优势,很快就被打散。巳月一方没费多少力气,犬戎人就四散逃走。

    与犬戎人作战的那伙人中的领头人,走过来感谢。

    当他看到转过身的巳月时,惊呼一声:“朝邑!”

    巳月笑了笑,说道:“好久不见!”

    原来带人与犬戎人作战的不是别人,正是邓宁。

    邓宁紧张地整了整狼狈的盔甲,眼光灼灼地看着巳月,低语道:“是啊,好久不见,你我已经三年零两个月没有见过了!在盛京,你可还安好?”

    看着邓宁,想起在稷下学宫的日子,巳月眼中多了一丝怅惘,眼眶竟有些湿热地道:“好。”

    多年不见,再次见到巳月,邓宁心中有万语千言,便催促大家收拾,回他的邓家村看看。

    巳月召集军队,她带的赣南剿匪军有两千多人,心中不免嘀咕,一个小小村子,能盛得下这么多人吗?

    进入邓家村后,巳月才知道,所谓的邓家村,就是看不到尽头的沃野,绵延不断的小型城池,一望无边的牧场,数不清的人口,这里哪是什么村子,俨然是一个小型国家啊!

    “这里是真正的世外桃源啊?”巳月不可置信地望着邓宁叹道,“大齐会允许你自封为王?”

    邓宁笑着回道:“蓝田位于边界,平远将军死后,这里一直受到犬戎人的骚扰,能搬走的都搬走了。又加上官府不顾及民情,对这里横征暴敛。我初到蓝田的时候,这里十室九空,民不聊生,后来慢慢发展成了无人区,官府都迁了地方。我来了以后,集结了这里仅存的百姓,一边耕田一边训练,犬戎人来了,我们就打,不来时,大家就放牧、耕地。

    这几年,我们的军队人数扩增,官府、犬戎都奈何我们不得。百姓才得以在这里安居乐业,各地的流民也纷纷到这里安家。邓家村地广,凡是来的人都可以开荒地,不需缴纳赋税、徭役。这几年,邓家村便越来越大了。”

    巳月赞赏地看着邓宁,说道:“你本事够大的!佩服,佩服!”

第一百二十一章 幕连铁骑

    被巳月夸奖,邓宁面上显露出得意的神采,说道:“刚才我出去打探,遇上了犬戎的伏兵,若不是遇上了你们,只怕脱身不得。”

    “好说,礼尚往来,我也有事需要你帮忙!”巳月坦然道。

    “嘿,你和以前一样,从不做亏本的买卖。说吧!”邓宁打趣地说道。

    “我现在手里有两千铁骑,他们跟我回京,只怕会遭人觊觎。我想将他们托付给你,让他们在邓家村安居乐业。”

    邓宁挑了挑眉问道:“那可是精兵强将,你舍得给我?”

    “不是给,是暂时托付,他们的主公只有我一个。”巳月抿嘴斜眼看着邓宁说道,“这支军队的名字我都想好了,叫幕连铁骑。”

    听到后一句话,邓宁神色黯淡下来,敛容道:“这么多年了,你依然忘不了他?”

    巳月沉默了,她望向远处的草场,那里牛羊遍地,悠闲地吃着肥草。

    气氛顿时变得伤感起来,邓宁打趣道:“你这么信任我?就不怕我霸占着你的兵,不还你了。”

    巳月的目光依然停留在远方,悠悠地说道:“他信任你,我自然也该信任你。”

    这个他指谁,邓宁自然是知道的。当年宣城丁府惨遭灭门,丁幕连为保护巳月,不得以自杀。他唯一信任的就是邓宁,并将巳月托付给了邓宁。

    听到巳月这样说,邓宁心里竟升起一股透不过气的哀凉。

    “姐姐……”一个清脆的女声从远处传来。

    巳月循声望去,一位一身蓝衣的娇俏女子骑着一匹小红马疾驰而来。

    “羽儿?”

    “姐姐,你来了。”

    羽儿翻身下马,握住巳月的手。

    见两人有话要说的样子,邓宁识趣地去安排巳月一行人的住宿。

    羽儿眼光依然清澈,还是三年前那样莽撞的性子,邓宁的这位小师妹永远阳光洒脱,巳月心底十分羡慕她的性子,只有生活平顺和乐的人,才有的性子。

    两人在绿油油的草地上踱着步,羽儿说道:“三年来,每次师兄喝醉酒都会念起姐姐的名字,其实,姐姐在师兄心中的分量很重,只是姐姐不知。”

    巳月定定看向羽儿,她的眸光清澈诚恳,知道她是真诚之言,巳月才回道:“这些年来,一直陪着他的是你,他只是习惯了,还没意识到你的重要罢了!”

    “我心中一直对师兄存着爱慕,可是他只当我是师妹,天地广阔,好男儿无数,我又怎会在师兄这一棵树上吊死呢。只是,师兄多年来对姐姐的心从未变过,若是可能,姐姐还是给师兄个机会,不要一直沉浸过去才是。”

    羽儿一席话说得坦诚大气,巳月讶然,她不再是那个吃醋生闷气的小姑娘了,时间让她越发成长,这世间,还是良善更多。

    停留了短暂的三日,巳月和寒离、王乐进要回盛京了。

    邓宁和幕连铁骑坚持送他们到了寿阳,这才回邓家村。

    当巳月一行人回到盛京时,司马氏一族内部已是剑拔弩张。

    那日,司马英穿过朱雀大街,进入安国侯府。

    在安国侯府的东厅里,司马乾和司马英进行了密谈。

    “你在城防营里安插亲信,我知道了。”司马英一开始就摆出了谈判的架势。

    司马乾也没有慌,浅笑着说道:“二哥不也常打听御林军的消息吗?我不过是礼尚往来罢了。”

    “你背后议论我,我会知道;我在你手下安排个人,你会知道,三弟有没有想过为什么?”

    司马乾收起玩世不恭的态度,想了想,皱了皱眉说道:“你是说,有人从中作梗?”

    “哼,是谁,你我心中不都有数吗?”司马英冷笑道。

    “说吧,你有什么打算?”司马乾认真地说道。

    “我们的那位叔父定是想让他的儿子接任掌舵人,可是睿儿一向看不惯司马家的行事,而且他人不在京城。只要我们找到叔父,和他约定等待的时间,睿儿回不来,就从你我中挑选掌舵人。只是要让叔父答应,还需你我协力。”司马英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那到时候真从你我中选择,是你还是我啊?”司马乾又用玩世不恭的语气说道。

    “三弟,你我虽都想做掌舵人,可是我们毕竟从小一起长大,大可不必为了这事伤了骨肉情分。若是叔父同意,我们就进行一场公平的对决,比的项目就由叔父亲定,输赢各凭本事,不管输还是赢,都可以心服口服。”司马英朗声说道。

    “好,痛快,就这么办。”司马乾干脆地说道。

    “可是.....”司马乾转而说道。

    “可是什么?”

    “可是,我们司马一族,除了大哥和睿儿,可不只有你我两人。”司马乾边想边说道。

    “你是说,三叔那边。”司马英接口道。

    “显儿年纪小,不足以与你我争锋,可是三叔不一样。他现在无所作为,不是没本事,是收敛锋芒罢了。若是他也参与进来,事情就棘手了,你我忙活一场,到头来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裳。”司马乾说得颇有深意。

    “明日我在定国侯府宴请,到时候你们都来,我们把这话摊开了说,大家都是兄弟,公平竞争一场,彼此心服口服才是。”司马英说道。

    司马乾点头道:“如果能这样就最好了!”

    接到定国侯府的帖子后,司马杨风带着司马显一同赴宴。

    酒过三巡,司马英举杯说道:“为我们司马一族的永世昌盛举杯!”

    司马杨风富含深意地浅笑一下,也举起酒杯。

    众人一饮而尽,司马英走到司马杨风身边说道:“叔父,自从我父亲去世,多年来,我们兄弟多亏叔父照拂,我再敬您一杯!”

    司马杨风露出慈祥的笑容,说道:“你们都是发愤进取的好孩子,这么多年也谈不上什么照拂,若是你们父母泉下有知,也可含笑了。”

    司马英、司马乾也都沉默不语,他们的父亲战死沙场时,他们年纪都小,虽有司马一族庇护,终究是尝尽人间酸楚。

    司马杨风满含歉意地说道:“看我老糊涂了,难得大家聚在一起,老是说这些陈年旧事。喝酒,喝酒!”

    司马英敛容说道:“叔父,我们的父亲死得早。如今,就全仰仗叔父做主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谈判

    司马杨风眼神一沉,知道他们的用意,摆出副老好人的表情,说道:“叔父是个没什么用的人,一辈子没做成过什么事,司马家这副重担也一直是你们的三叔挑着!”

    司马英不想与这个老狐狸纠缠,索性说道:“我司马氏一族历经五朝,根深叶茂,历久不衰,靠的就是族内弟子团结戮力。如今要定世家掌舵人,我们还是早些拿出个主意,日久拖沓,反而会伤及我们兄弟感情。眼前这件大事,还需要叔父主持!”

    司马杨风手中的酒杯一滞,星星酒滴洒落,瞬间惊慌后,司马杨风继续老好人地说道:“这些事有你三叔做主呢,何必来问我。”

    司马乾上前一步肃声说道:“四叔何必与我们藏着掖着?三叔自然是想让自己的儿子做掌舵人,四叔难道不想吗?”

    听到这话,司马杨风眼角的肌肉抽动了一下,将老好人的面孔稍微收了收,问道:“那几位贤侄有什么主意?”

    “来一场公平的赛事,内容由三叔和四叔定,最终比赛赢了的就是下一任掌舵人。睿儿能回来就参加,回不来,就说明他无意于掌舵人之位。长公主定下的日期是十日,像三叔这样绝而不断,只会影响司马家内部和气,还会被扣上藐视皇族的帽子。”司马乾又上前一步说道。

    司马显偷眼看了看司马乾和父亲,心下想着:若是考题由父亲订,那自己的胜算必然大一些。若是让司马南风那老匹夫一手遮天,就算司马睿回不来,只怕这掌舵之位也是他的。

    司马显小声对司马杨风说道:“父亲,你就应了吧!”

    司马杨风先瞧了瞧儿子,又瞧了瞧面前的司马乾,脸上的肌肉抽动了几下,狐狸般狡猾的笑容浮上面颊,他一声长叹,道:“我在司马家做不了什么主,若是你们三叔点头同意,我自是同意的!”

    司马杨风老狐狸的本事显露无疑,球被无声地踢了回来。

    司马乾正在忖度该如何回答,一直在在案桌上凝神听着他们对话的司马英接口道:“好,既然叔父同意了,那我们明日,便一起上相国府找三叔,将这件事摊开了说。”

    司马杨风脸上的皱纹攒到了一起,笑成个核桃,道:“贤侄们啊,叔父老了不中用了,你们这些年轻人去就行了!这样,我让显儿和你们一起去,以摆明我们这一脉的态度。”

    司马乾退回坐席,与司马英交换了个眼色,司马英说道:“叔父是长辈,与我们同去相国府的确不妥。由显弟代表叔父和我们一起去,如此甚好。”

    大家各退一步,谈妥当后,又喝了一阵,便各自散了。

    第二日,司马乾、司马英、司马显在定国侯府集合,三人一同上了相国府。

    司马南风是司马家的掌舵人,按照惯例,每五日,小一辈的应该向司马南风请一次安。可这一日,不是请安的日子。

    司马南风正在书房看书,朱管家进来禀报:“乾公子、英公子、显公子求见,他们已经在小厅里等候了!”

    司马南风鼻中冷哼一声道:“这个时候来,没什么好事,说我昨日处理军务累着了,现下还在睡着呢,让他们等着吧!”

    朱管家躬身轻声应道:“是”,正要转身离去时,司马南风又叫住他:“老朱!”

    朱管家应声回身,司马南风接着问道:“睿儿那边有消息了吗?”

    “上次来报,少爷去了南方,这些时候,既没有来报的,想来,少爷是一直在南方行医呢。少爷能文能武,在外面游历够了,自会回来的,老爷且放宽心。”朱管家委婉答道。

    司马南风一改人前的威严,眼神沧桑,语气怆然地道:“老朱,你说,睿儿是真的无心于司马家这倾天的权势吗?”

    司马南风一向谨小慎微,从不在外人面前坦露心声,可是老朱除外。朱管家在相国府待了四十年了,做事兢兢业业,不该多说的话半句不说,该做的事半点不错。所以,司马南风对他十分信任。

    朱管家知道司马南风只是想找个聆听的人,就一直站在原地不动,躬身听着。

    司马南风眼里没了光亮,思绪无意识地乱飞了一会儿,苦笑一声道:“我这个儿子从小就心善,心思纯粹,昱儿、英儿学武学兵法,他就学文才医学;乾儿、显儿学韬略,他就学书画琴棋;他这是在无声地反抗啊,老朱,他不爱争斗,所以不爱权势。可他不知道,万事有得有失,如今他是有我的荫庇,才能这样无拘无束得自在过活,若有一日,我不在了,他没有权势傍身,何来的逍遥自在?”

    说罢,司马南风苦笑摇头。

    朱管家一直凝神静听着,却不敢答话,多年来,司马南风的身边换了一批又一批的下属,却唯独朱管家屹立不倒,正是因为朱管家人前人后从不多话。

    司马南风收回思绪,散了散眼中的氤氲,老奸巨猾、深藏不露的凛然神色慢慢凝到脸上,吩咐道:“好生侍候小厅中的几位公子!”

    朱管家恭敬地答道:“是!”躬身退出了书房。

    司马英等人已在小厅里等了一个多时辰了,茶水换了五六盏了,司马乾早就开始在屋里来回踱步,一向沉着内敛的司马英也略显焦躁,只有司马显悠闲地扇着手中的扇子,此时正耐心地端详着小厅里的一个蓝田玉貔貅摆件。

    临出门前,司马杨风就嘱咐司马显,此事司马南风觉得理亏,又都是自己家里人,不好撕破脸,他便只有一个办法应对,那就是拖,所以,去了相国府后,只管心平气和地等着就可以了。

    司马乾叫来了侍候的小丫头,颇带怒气地吩咐道:“你去看看相国大人起了没有?”

    小丫头怯生生回道:“禀公子,相国大人一向不准我们下人靠近他的卧房,只准朱管家侍候。”

    司马乾被堵得哭笑不得,只想骂人,却找不出措辞:“你…你…”

第一百二十三章 兵书

    司马英劝道:“你跟一个丫鬟计较什么。”接着,司马英转头对小丫鬟说道:“去,把朱管家叫来!”

    小丫头更加怯生生地回道:“回公子的话,朱管家出门办事去了!”

    “什么?”司马乾、司马英同时失声问道。

    司马显将注意力从蓝田玉摆件上挪开,将手中的折扇合上,轻轻敲着左手掌心,对司马乾、司马英劝道:“两位哥哥莫急,瞧把这美人吓得!”

    说着,就对已经吓得跪在地上花枝乱颤的小丫头说道:“你先下去吧,可怜见的!”

    然后,司马显继续劝道:“知道两位哥哥军中事务繁忙,可我们现在做的才是顶天的大事,此时急躁,不是误了大事了吗?我们现在就得静心等着,三叔父就在府中,我们只管等着就是!”

    司马显的话,无疑是一盆冰水,顿时让司马英、司马乾有醍醐灌顶之感。他们退回座位,耐心品起了香茗。

    日中时分,朱管家进来问道:“已到了用午膳的时候了,几位公子要在府里用膳吗?”

    司马英站起身,说道:“想来叔父近几日是被政务、军务缠身得厉害,今日竟睡到了这个时辰。”

    司马乾接口道:“叔父不会是身体不适吧?怎么这会子了,还不见起来?”

    朱管家躬身笑着说道:“老爷休息,我们下人向来不敢打搅,几位公子先用午膳吧!”

    司马显也起身,说道:“哎,朱管家这是大意了,日头都过了中天了,叔父还不起身,朱管家竟不去看看,若是叔父真的病了,可如何是好。走,我们还是去看看叔父,方能放心。”

    这一起哄,司马显、司马乾、司马英都起身要向后院走去。

    “这是哪位贤侄如此记挂我啊?”洪钟般的声音从庭院传进来,话音未落,司马南风大踏步走了进来。

    司马英、司马乾、司马显敛容上前行礼,齐齐道:“叔父,安好!”

    司马南风径直走到小厅正中的太师椅上坐好,闲话道:“几位贤侄今日这么有闲情,端端地等我睡醒,城防营、御林军没有军务吗?”

    司马南风语气轻松,却是句句责备,司马英当先接口道:“我等被委以重任,军中事务怎敢怠慢?我们在次等候叔父,实在是有大事要禀报叔父。”

    司马南风蹙了蹙眉,说道:“什么大事,说来听听!”

    司马英、司马乾、司马显互换了个眼色,司马英继续说道:“百里、上官家已经定下了下一任的掌舵人,我们司马家一直悬而不决,此事再继续拖下去,只怕会多生事端,叔父还是早些决断吧!”

    司马南风嘴角掠过一丝冷笑,道:“我也一直在为此事忧心,那贤侄有什么主意?”

    司马英继续说道:“我们几个小辈商量,我们就学一学那些江湖人,由叔父划出杠来,我们几个来一场公平的比试,愿赌服输,谁赢了谁掌舵!”

    司马南风朗声一笑,后道:“好!为了不至于坏了你们兄弟情谊,我先交给你们个任务,由你们兄弟齐心完成。

    终南山的水镜先生留下了五本兵书,十几年前在世间绝迹,你们只要能找到其中一本,就算过关。只要找到了兵书,我就允你们比试一场,无论谁赢,他都是司马家的下一任掌舵人。”

    司马显将右手上的扇子往左手上敲了敲,像是无意中吟道:“得太白兵法者,得天下,也不知这句谶语准不准,那水镜先生的兵书当真如此厉害,比孙膑的还厉害?”

    听到司马显的话,司马英、司马乾十分惊愕。

    被司马显点透,司马南风也不再藏掖,补充道:“就是因为这句谶语,所以这些兵书才难得,这才能考验出你们兄弟的本事和手足之情。”

    司马显玩笑着俏皮地说道:“叔父苦心,我们铭感五内。只是册封大典在即,若是我们找不到兵书,到时候这掌舵继承人定还是不定啊?”

    一语提醒了司马英、司马乾,他们迟疑了一会儿后,定定地看着司马南风,等着他的回话。

    司马南风回视着这几个虎视眈眈的侄子,抑制住内心的怒气,和气地回道:“找兵书不过是想让你们记住手足骨肉亲情,以防你们为争掌舵之位反目罢了,能不能寻到还在其次。就是找不到,比试也会照常进行。只要你们兄弟勠力同心,无论谁做掌舵之位,都能保司马家永盛不衰。”

    说到动情处,司马南风不免感触,他叹了一声,道:“我知道你们担心什么,你们且放宽心,在决定司马家未来的大事上,我不会也不敢存私心,我心中虽对睿儿心存偏袒,可也不会因此误了司马家的前程。”

    司马英等人被司马南风这一番话感染,心中颇为愧疚,齐齐跪地行礼道:“叔父为司马家呕心沥血、殚精竭虑,我等铭记于心。我辈定谨记教诲,合舟共济,精诚团结,保司马家世代永昌!”

    他们被说破了心事,漂亮话一说完,就匆匆起身告辞,司马南风目如阳春,点头同意。

    目送他们离开后,他眼眸中的慈祥渐渐散尽,目光深沉,如无底之渊,注视着几人离去的身影。

    三十年前,“得太白兵书者,得天下”这句话便散播开来,因着这句话,司马南风才设法找到水镜先生的徒儿,巳月的父亲陆孝文,并几次亲自上门求访,才将他收为门客。

    石头城事变后,陆孝文一家被朝廷通缉,事发突然,陆孝文只带走了一本兵书。司马南风赶在朝廷抄家前,将陆孝文剩余的四本兵书全部带走。

    若是司马英的等人能找到第五本兵书,那司马南风就集齐了五本兵书,大齐人才济济定能找到破解之人。若他们找不到第五本兵书,就可以公然拒绝册封掌舵人的请求。自己这把老骨头还可以撑几年,到时候睿儿回心转意,坐上掌舵人的位子,一切皆成。

    司马家几位公子寻找兵书虽然做的隐秘,可赵灵君还是很快得到了消息。

    赵灵君在案桌前恨恨地抱怨道:“司马南风这个老狐狸,竟然能想出这招。”

第一百二十四章 朱管家

    李成垂手立在一旁,只有在他面前,赵灵君才会卸下伪装,想骂就骂,想怨就怨。

    李成回道:“这是司马家内部的争斗,我们只需静观其变,何必懊恼呢?”

    赵灵君扬了扬嘴角,道:“太白兵书有一本恰巧在我手里,而且我断定其余四本就在司马南风手里。我查了当年陆孝文抄家的档案,上面根本就没有列出太白兵书。

    想来,定是司马南风提前派人将兵书带走了,而且这些年来,只听说司马南风到处寻找陆孝文的遗孤,却并没见他四处打探兵书的下落。如今,他点名让他的侄子们寻找一本兵书,就更落实了这些推断。”

    李公公接口道:“如此一来,就难办了。若是将兵书给了司马英他们,最后这五本兵书就会一齐落入司马南风手里。若是不给他们,只怕司马英对付不了司马南风那老匹夫,司马家定掌舵人一事就会被搁浅。”

    一丝狡黠笑意浮上赵灵君嘴角,她说道:“若是司马南风的那群好侄儿知道他们敬爱的叔父手里已经有了四本兵书,让他们寻兵书不过是存私心,想独得天下,他们会作何感想?”

    “如此一来,就可化被动为主动,趁机瓦解司马南风和他们侄子的关系了。”李公公语气中含着轻快。

    赵灵君安插在相国府的细作梅之,如今已做到一等丫鬟,在司马南风的小妾绿岚身边伺候。

    司马南风小妾众多,再加上司马南风已五十岁有余,在女色上不十分上心,所以绿岚便盼望着能与司马显多幽会几次。可最近,司马显对她越发不上心了。

    心情不好,绿岚难免摔摔打打,拿下人撒气,每当此时,便只有梅之能镇得住场。

    梅之将燕窝用托盘端了进来,轻轻放在贵妃榻旁边的案几上,接着便蹲下身去给绿岚捶腿。

    慵懒地半躺在贵妃榻上的绿岚白了她一眼:“出去了半天,死哪躲懒去了?”

    虽挨了骂,梅之脸上还是如沐春风地微笑着,听出了绿岚语中的怨气,她脸上笑得更开了些,停止捶腿的动作,俯身在绿岚耳边耳语了一句,绿岚顿时怒气全消,一脸娇媚地浅笑,眸子里华光流转。

    顿了顿,绿岚像是想到了什么,屏退了左右,独留下梅之一人,问道:“你刚才说什么兵书?”

    原来,刚才梅之对绿岚耳语的是:“显公子的贴身小童刚才偷偷来府中告诉我,显公子最近正在寻太白兵书,抽不出空来陪姑娘,让姑娘多等些日子。等空下来,一定好生陪姑娘,让姑娘莫忘了公子。”

    起初,绿岚只注意到司马显让她莫忘了自己,高兴完了,将梅之的话从头到尾回味了几遍,忽然意识到什么兵书,便屏退左右又问了一遍。

    梅之恭敬地回道:“太白兵书。”

    “这名字怎么这么熟啊?”绿岚咕哝道。

    梅之眸底泛出一丝得逞的得意,因为一直低着头,绿岚却未曾察觉。

    绿岚觉得无聊,便带上梅之在街上闲逛,最近心情欠佳,她看什么都索然无味,正闲闲地抬眼四顾,远处传来吵闹的喧嚣声。

    绿岚带着梅之挤进人群,也想瞧瞧热闹。

    只见赌坊门口,一个年轻的后生被一群人围殴,领头殴打的人愤愤地高声嚷道:“这顿打还只是利息,让你受受教训,若还不还钱,下次就是要你的手、你的命。”

    这样的戏码,赌坊门口日日演,不算稀奇,绿岚正要离开。

    被打的后生一边抱着头,一边高声道:“我爹是相国府主事的,还能少了你的钱,别狗眼看人低了!”

    一听到相国府的名头,绿岚不禁驻足多看了后生两眼,待那些人打够了,后生挪开手,绿岚才辨认出,这个鼻青脸肿的年轻人正是朱管家的儿子朱志皋。

    瞧完了热闹,绿岚嘴角冷笑一下,正待要走,梅之拦住她,附在绿岚耳边耳语了几句。

    绿岚忽有所悟,走到一身泥土狼狈不堪的朱志皋身边,朱志皋见身着绫罗的绿岚,一脸无措,梅之高声道:“这位是相国大人的五夫人,见了自家主子还不快拜。”

    朱管家从来不在家人面前提相国府的事,朱志皋不知所谓,福身拜了一拜,正欲转身离开。

    绿岚轻启朱唇道:“你欠了多少钱?”

    朱志皋不知对方是何用意,张了张嘴没说话。

    “这钱我替你还了,不过我有个条件。”绿岚继续道。

    “什么条件。”朱志皋警惕地问道。

    “帮我打听到相国府密室的机关在何处。”绿岚低声,语气娇柔。

    “你不是相国府五夫人吗?还需要向我打听这些?”朱志皋一脸怀疑地问道。

    被朱志皋一将,绿岚薄瓷般的脸上略显尴尬,梅之低声呵斥道:“没规矩,敢这样和夫人说话?三日后,打听出来后,就到城东飞花阁绣坊取金子,不愿意,我们夫人也不勉强你。只是无论做与不做,你最好守口如瓶,这是为你自己个儿好!”

    说完,梅之垂眼示意绿岚,可以走了,朱志皋怔怔地看着她们决绝离去的背影。

    朱志皋是朱管家的独子,平时朱管家对他管教甚严,可是前几日有人领他染上了赌瘾,便一发不可收拾,起初还能小赢几把,后来就输得一塌糊涂,可越输,就越想赢,越想赢就越输,结果就是欠了一屁股债,赌场的人天天催债。

    这一日,他拿着从母亲那讨来的私房钱再一次进了赌场,结果血本无归。朱志皋哭丧着脸回了家,因为心里存了事,一夜辗转难眠。

    第二日,日头刚升了上来,朱志皋就听见下人在门口喧嚣。朱管家在相国府虽是下人,可司马南风这些年对他不薄,不仅给他置办了府邸,还给了他足够的酬劳,朱管家的日子,京都里的一般富户都难以望其项背。

    朱志皋赶忙到大门口查看,原来是一只被剥了皮的狸猫被挂在了他们家大门上,下人们指指点点,纷纷议论:“谁这么缺德啊?”

第一百二十五章 密室

    “莫不是主家得罪了什么人?”

    “哎,不要乱说,我们老爷、少爷都是好人,哪里得罪过人?”

    下人们发现朱志皋来了后,纷纷噤声,退在一边。

    朱志皋直勾勾地看着那只血淋淋的狸猫,知道这是赌坊的人给他的提醒,半晌后,他才稍稍恢复神智,当即别过来脸去,高声道:“还不快放下来扔掉!”

    众人急急上前,手忙脚乱地放下狸猫,朱志皋逃也似的回身到房中,刚关上房门,“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酸水来。

    朱志皋本是个老实本分的人,被这样一吓,这一天神智都有些恍惚。赌坊的手段他是知道的,平时剁人手指、逼人卖儿卖女都不在话下,若是此事闹僵起来,父亲势必会知道,他平素最恨人吃喝嫖赌,他若知道了这事,只怕会将自己扫地出门也未可知。

    正当朱志皋在后院中惆怅叹息时,一个黑影在空中闪了几闪,朱志皋以为自己眼睛花了,使劲揉了揉双目,再看去已只剩一片洁白月色。

    “朱少爷!”一个冰冷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朱志皋猛然回头,一个身穿一席黑色斗篷,脸都掩在斗篷中分辨不出样子的男人映入眼帘,恍如夺人性命的黑无常。

    “不用害怕,朱少爷,我是来帮你的,这是迷魂丹,吃下它的人,有问必答,清醒后又会忘记一切。”黑衣人声音阴寒,有如从地狱中传来。

    话音未消,一个白色圆影“哐啷”一声落在地上,朱志皋顺势看去,是个白色瓷瓶,这就是黑衣人说的迷魂丹了。

    当朱志皋再次抬头时,黑衣人早已无声消失,徒留一地凄寒的月色。

    内心一番挣扎后,朱志皋最终还是颤抖着捡起了地上的瓷瓶。

    已接近深夜,朱管家才疲累地回府,他绕过影壁,过了二进门到了庭院里。朱志皋一句柔声的问候让朱管家脚下一滞。

    “父亲回来了。”朱志皋上前走近几步说道。

    朱管家眉色一沉,“嗯”了一声,肃声说道:“这么晚了还不睡?”

    朱志皋脸上依然笑得和顺,他已经习惯了父亲对他的面冷心热。

    “父亲不也刚回来吗?”朱志皋语中满是心疼。

    朱管家心下一暖,他与儿子之间不善交流,虽彼此关切,却从未表露过。

    朱志皋接着温声说道:“父亲,我让下人备了酒菜,今夜月明如水,父亲能否陪皋儿喝两杯?”

    朱管家面色上也和缓下来,绷不住的笑意在眉眼间散开了些。他嘴上没答应,脚步却轻快地向摆有酒菜的石桌上走去。

    父子二人平常话不多,此时也没有多熟络,朱志皋不断给父亲斟酒。被儿子邀请喝酒,朱管家心中十分高兴,多喝了许多,此时已经醉了,絮絮地叨念:“人一辈子就是得小心谨慎,不能犯错,不可以犯错,要不然就得后悔一辈子。”

    朱管家的醉话,字字扎到了朱志皋的心上,他心一横,趁给父亲添酒的功夫,将迷魂丹放进了酒杯中,朱管家已醉得迷迷糊糊,喝了搀着迷魂丹的酒,倒头在石桌上。

    朱志皋轻轻推了推父亲,问道:“您进屋吧?这里太凉了。”

    父亲的脸上竟然出现了孩童般的幸福,朱志皋大吃一惊。

    “您吃好了吗?要不要再上菜了?”他试探性地又问了一句。

    父亲竟然机械地点了点头,脸上孩童般的笑更开了。

    朱志皋心一横,仿着主子的语气说道:“密室的机关在哪里?密室在哪里?带我去。”

    朱管家孩童的笑容消失,恢复了往常的肃然,答道:“书房,太师椅下面。”

    此时正是初春时节,夜风寒凉,朱志皋将父亲小心背起,向屋内走去。

    又是一夜的辗转难眠,天蒙蒙亮的时候,朱志皋昏沉睡去,一大早,他被下人惊醒。

    二喜大声喊道:“少爷,少爷,城东的铺子有人闹事。”

    朱志皋收住被吵醒的怒火,甩了甩头让自己清醒,让二喜伺候他抹了两把脸,就直奔城东。

    朱志皋挤过看热闹的人群,到了铺子门口,茶叶物事散了一地,掌柜苦着脸对他说:“那伙人跟土匪似的,二话不说,就开始砸,砸完了后,他们撂下一句,对你们少爷说,这就算是利息,猖狂地笑着就走了。少爷,您看,要不要报官啊!”

    一直在愣神的朱志皋猛然嚷道:“不要报官!”

    话一出口,他顿觉失态,解释道:“此事不宜声张,我来处理。你们赶紧收拾了。”掌柜和伙计唯声答应。

    好不容易挨到了第三日,一大早,朱志皋就去了飞花阁等候。日上三竿时分,约见的相国府五夫人才姗姗来迟。

    一进飞花阁内间,朱志皋就说道:“我已经打听到了你们府里的密室在哪里,把我需要的金珠给我,我就告诉你们。”

    绿岚手中随意地扯着手里的丝帕,语声娇媚:“密室在哪,说吧!”

    “你先把金珠给我,我才能说!”朱志皋语气坚决。

    绿岚迟疑,梅之当先回道:“我们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你是主子,我怎么敢骗你们?”朱志皋大着胆子回道。

    绿岚盈盈上前,凑近了些道:“说吧,多少金珠?你若敢诓骗我们,你走不出这飞花阁。”

    “三千两。”

    绿岚柳眉一竖,心里咯噔一下,这么多?梅之悄悄推了她的胳膊一下,恰巧今日出门前,放印子的张大给绿岚送来了三千两收益,绿岚高兴了一路,还没捂热乎,就得给这小子,她杏目气得微红,勉强从衣袖里掏出三千两通票甩在了梅之手上。

    朱志皋接过通票,告诉了密室的所在,就赶紧离开了。

    趁司马南风不在府上,绿岚让梅之引开书房看门的小厮,偷偷溜进书房,按照朱志皋所说,扳动太师椅下面的开关,后面的暗墙缓缓升起。

    一方石门出现,石门旁边是三个呈品字形的圆盘状齿轮,绿岚依次扭动,石门大开,她缓步进入,内室是个三丈见方的石屋,里面空空荡荡,倒像是关键时刻躲避所用。

一百二十六章 李统领

    石屋壁上是一排排的格子,绿岚拉开中间最大的格子,见里面整齐的摆放着四本太白兵法,她正想伸手去拿,犹疑了一下,缩回手,转身出了内室。

    在怡香院的软榻上,温存过后的绿岚和司马显正难舍难分。

    怡香院是盛京城里有名的妓院,在这里偷情,也只有司马显想得出来。

    绿岚涂满丹寇的纤手搭上司马显宽阔的臂膀,贴着他的耳边问道:“太白兵书找得怎么样了?”

    司马显眉头一拧,在女色上他虽然荒唐,可是却不喜欢将大事和女色搅和到一起。见他没答话,绿岚眼波含水,盈盈望着他说道:“我知道那些兵书在哪里。”

    司马显眼中一亮,转身正对绿岚,疑惑道:“你知道?”

    看着司马显着急,绿岚反而不急了,瞅着司马显痴痴地笑,司马显以为她说笑,起身捡起地上的衣服便往身上穿。

    绿岚见他生气,赤着脚下榻去拉他的手臂,嘟着嘴娇嗔道:“瞧你这脾气,我没玩笑,在司马南风的密室里,我见着太白兵法了,一共四本。”

    看着绿岚语态虽娇媚,却是一本正经,而且这话也不是绿岚这样的女子能胡诌出来的。

    思虑了一会儿,司马显穿衣的动作加快,在绿岚脸上亲了亲,说道:“你也快些收拾,先回府去,乖,我还有大事要办。”绿岚跺了跺脚,看着司马显的背影恨恨骂着。

    司马显骑快马赶回府中,一进门,管家就报到:“英公子、乾公子在偏厅等少爷呢。”

    司马显一喜,省得去找他们了。刚入偏厅,司马显还没开口,司马乾就起身说道:“太白兵书有线索了。”

    司马英也说道:“当年负责追捕陆孝文的李统领的手下说见到过这本兵书,可是据当年文案所记,李统领并没有上报。”

    司马乾叹道:“可惜这个李统领已经辞官,他又无后,我们只能去他嘉兴的老家走一趟了。”

    看着司马英、司马乾急于找到太白兵书的样子,司马显反而不急了,若是他们知道了这能得天下的兵书其余四本都在司马南风手里,还会这么热络地找兵书吗?

    司马显默不作声,同意去嘉兴一趟。

    一行人正准备出盛京,城门守卫来报,李统领进京了。

    司马英从马上下来,与司马乾、司马显对视一眼,他们纷纷摇头,示意不是自己请来的。

    们赶到城门口,将李统领迎进侯府东厅。

    大家分宾主落座后,李统领将太白兵书取出,放在面前的案桌上,不等众人发问,就解释道:“五日前,有人给我来信,说你们正在找寻这本兵书。”

    得兵书者得天下,这人怎能这么轻易就将兵书交出。

    李统领好像看出了他们的心思,继续说道:“当年追捕陆孝文,我得了这本兵书,因为那句谶语,我将兵书私藏,这十多年来,日日受着良心的谴责。老夫愚钝啊,十多年了,日日研究着这兵法,也没研究出它有什么不同之处。

    既然这书对你们有用,你们便拿去吧,老夫也好了了一桩心事。”

    李统领话音刚落,管家就进来通报:“大理寺的人来说,李统领追缴逃犯,私藏赃物,需要带大理寺审问。”

    司马英等人十分惊讶,正想出去说情,李统领却是舒朗一笑:“这么多年了,终于要了结了!”

    他起身对管家说道:“劳驾领路!”说罢,就随着管家扬长而去。

    若不是案桌上的兵书还在,司马英几个人还真以为刚才是一场梦。

    几个人不敢耽搁,带上兵书就直奔相国府。司马南风端坐在太师椅上,司马英等人立在堂下。

    司马英行礼后说道:“侄儿们不辱使命,已将太白兵书中的一本找到。”

    司马南风眼眸一亮,道:“呈上来!”

    司马英将兵书取出,送到司马南风手里。司马南风摩挲着封面,打开看了几章,方说道:“是太白兵书!”

    司马显趁司马南风喜极之际,上前将他手中的兵书抽出,拿到了自己手中。司马南风没想到他会如此大胆,没防备之下,竟让司马显得了手。

    司马南风虎目圆睁,正要发作。司马显笑嘻嘻地说道:“叔父说,只要我们找到了兵书就代表我们兄弟齐心。可没说,这兵书就是送给叔父啊?”

    司马显的话说得嬉皮笑脸,却是句句挑衅,司马南风铁青色的脸上肌肉跳动了一下,死死看向司马显。司马显却没有分毫畏惧,依然是一脸的玩世不恭。

    司马显说道:“既然这兵书是天下人都想得到的好东西,不如就作为我们兄弟比试的彩头,谁赢了就是谁的,如何?”

    司马英等也附和道:“如此甚好!”

    司马南风在司马家向来说一不二,此番被司马显摆了一道,却不好发作,也只好赞同:“我也是这个意思,只是,你们的比试尚未开始,兵书先存放在谁那里啊?”

    面对司马南风的这一招反杀,司马显没有惊慌,笑着回道:“司马家是三大世家之首,司马家要选掌舵人,自然是朝中的大事,不如请长公主和皇上鉴证,此本太白兵书就由朝廷保管吧。”

    “你宁愿相信皇族,也不相信你叔父?”司马南风眯起虎目,质问道。

    司马显敛容,定定地看着司马南风道:“那叔父自问,我们该信任叔父吗?”

    两人四目交锋,一个虎目愠怒、目光如炬;一个威严气势、年轻气盛。司马英、司马乾不明就里,只觉得小小书房里剑拔弩张,火药味十足。

    半晌后,司马南风败下阵来,深叹一口气,道:“我们司马家的事,怎能让外人插手?这本兵书,就暂存在你们宁国侯府吧!我会与你们的四叔一同商议比试的内容,你们怕不公平,比试当天可以让长公主和其他世家来见证。”

    说这番话时,他的语气悲怆,声音暗哑,明显含着疲惫。司马英不忍,说道:“叔父从小看着我们长大,我们怎会不信任叔父?”

第一百二十七章 比试

    司马南风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几个人行了礼,便退了出去。

    目送他们离开后,司马南风靠坐在椅背上,神色苍老。

    送走了司马英三人后,朱管家走进书房。

    司马南风无力地说道:“老朱啊,我老了,再不放权,只怕司马家要垮了。”

    朱管家垂首静听,默然无语。司马南风继续说道:“可是,我担心睿儿啊!”

    朱管家恭谨地道:“南方传来消息,少爷曾在赣南出现过。”

    司马南风苦笑道:“那么远,听说那里还在闹盗匪,他去那里做什么?”

    “少爷天资聪颖,总有一天会明白老爷的苦心,也会勘破弱肉强食的法则,少爷需要时间,明白了就会回来的。”朱管家语声平静,却有着极强的安抚作用。

    司马南风心里虽舒服了些,可还是愁苦道:“他还得需要多久啊?我这把老骨头还能给他拖多久啊?”

    第二日一早,朱管家就把司马杨风请到了相国府里,与司马南风商议比试的内容。

    两人相对而坐,在院里的矮桌上对饮起来。

    他们将矮桌支在一汪清池旁,池中芙蕖新叶嫩绿,漂浮在波光中,几株粉色菡萏亭亭立在其中,清风袭来,摇曳生姿。

    春风温柔拂面,司马杨风保持着一惯的低姿态,开口道:“这么多年了,这里一点没变,还是小时候的样子。自从分府独立搬出去后,还是头一回回来。”司马杨风说这番话时,含着无限感慨。

    “小时候,我们喜欢在这里捞鱼,父亲母亲就在这棵樟树下看着我们玩。”司马杨风继续说着,语气悠然,思绪飞到了多年以前。

    “那时候,我们俩小,闯了祸,受责罚的总是大哥、二哥。有一次,你从树上摔了下来,大哥挨了板子,躺了三天不敢动,最后,还是你替大哥入宫,在泯帝面前耍的龙战枪法。”说完,司马杨风哈哈大笑起来,这一笑竟一时没能止歇。

    司马南风没笑,他一直铁青着脸听他絮叨着这一切。因为只有司马家的掌舵人才配住在嫡府里,司马杨风到了弱冠之年,几乎是被轰出嫡府的。

    因为司马杨风口中所谓的母亲,只是司马杨风和他两位哥哥的母亲,司马南风是妾室所生,而他们的母亲一直视他为眼中钉。

    因为那次司马南风是故意从树上掉下来的,让父亲责罚了司马贤风,这样他才有机会在圣上面前露脸。

    所以,司马杨风越说,司马南风的脸色就越阴沉,最后,脸上现出黑色的怒气。

    “明日,你儿子就有机会夺回这院子了。我们便来商量商量这眼前事吧!”司马南风不愿意跟这只老狐狸纠缠,开门见山地说道。

    闻言,司马杨风干笑了两声,不无讽刺地道:“可惜睿儿没能回来参加。”

    “这不正合你意嘛?”司马南风最见不得司马杨风这副惺惺作态的样子,明明恨自己入骨,却偏偏要和自己逢场作戏。

    司马杨风嗔责道:“三哥这是说的哪里话?”

    司马南风横他一眼,说道:“明日那场比试关乎司马家未来,我心下已经有个主意,幽皇山上还有些沙弗莱矿石,就让他们进山去找,谁找到的多,算谁赢。明日我会让老董把幽皇山围起来,保证孩子们的安全。”

    司马杨风眯起狡猾的眼睛,问道:“就这么简单?”

    司马南风鼻中冷哼一声,道“我自然是在山上设置了障碍,三人中只有文治武功,智谋心计最出色的才能胜出。”

    “那这障碍是?”司马杨风仰头喝了一盅,问道。

    司马南风眼神犀利,冷冷地说道:“你儿子也参加明日的比试,你就不知道避避嫌吗?”

    司马杨风又是两声干笑。

    第二日,董羿正要出门,一阵旋风刮过,帅旗迎风折断,出发前帅旗倒地此为大忌。董羿正要起身查看,只觉得脚下虚浮,头也有些眩晕。

    董直赶忙上前扶住父亲,殷勤地问道:“没事吧,爹?”

    董羿摆摆手,推开董直扶住的手,可刚一失力,又是一阵不能自持。

    董直小心问道:“要不,爹你就别去了。”

    “我已经答应了你姨丈,怎么能失信?”董羿声如惊雷,这一发怒更是震得聋子都能听见。

    董直劝道:“我替您去还不是一样?又不是打仗,就是守守山头,我又不是干不了。”

    董羿眼刀剜了他一眼,踉跄着要去骑马,可今日“流光”也十分不听话,几次将董羿掀翻在地。

    董直趴在董羿耳朵上小声嘀咕道:“爹,阵前帅旗被刮断,可不是吉兆,流光都在提醒您,不要出门。”

    行军打仗之人,最在乎出发前的征兆,加上早有人将此事通报了夫人,夫人的贴身丫鬟也来劝,董羿便不再坚持,只嘱咐董直万事小心。

    董直脸上散开得逞的笑意,带着人马直奔幽皇山。

    此时,司马南风也和司马英、司马乾、司马显来到了幽皇山。看到是董直带人前来,司马南风蹙了蹙眉,没有多问。

    入山之前,司马南风让手下给每人发了一份地图,一些干粮,和一支冲天炮后,说道:“我已请了梅兰竹菊四位隐士在山中设置考题,你们需要答出考题,冲过障碍,并设法找到沙弗莱。山外虽有董将军把关,可山中也不一定万全,你们万事小心,一切以安全为上,一旦出现处理不了的事情,立刻点燃冲天炮,到时候会有人接应,凡事不可逞强。”

    三人点头答应,带好必备用品,便向幽皇山进发。

    三人没走多远,前方一座红亭十分扎眼,红亭中一个神色清秀的小童,立在一张红色的方桌后,方桌上依次摆着写有梅、兰、竹、菊四字的牌子,小童躬身行礼后,说道:“请三位公子翻牌子,选取你们的考题。”

    三人笑着互换了个眼色,一上山,就过了把皇帝瘾,上来就翻牌子。

    司马英翻过手中的牌子,上面写了个梅字,司马乾、司马显分别翻到了竹和菊。

第一百二十八章 梅兰竹菊

    就在揭晓牌子的同时,三个小童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分别对英、乾、显三人礼貌地说道:“请公子随我来!”

    司马英随小童顺着只容一人过的崎岖小路悠悠上了一座险峰。到了一处悬崖边,小童收起和蔼的笑容,敛容肃声说道:“公子,前面有三条路可以选。”

    顺着小童所指,司马英放眼望去。在雾霭盘桓的悬崖中,有三条路若隐若现。

    “第一条路,也是最容易过的路,上面只有一个居士守着,居士在我门中地位最低,武功最弱。第二条路,路面比第一条要滑一些,还有三分之一是个缺口,需要公子想办法落到对岸去,守路的是个高士,公子聪慧,听名字就知道高士的武功、资历都要比居士高一些,所以,第二条路便稍微难一些;第三条路,是三条路中最难的,不光缺口更大,路面更滑,而且上面有师祖设置的机关,守卫也是我门中资历最高的伟士,要选哪条路,公子明示。”

    司马英哂笑,自己平时虽自傲些,可傻子都能看出来前面的悬崖危险重重,稍有不慎就得落个粉身碎骨,有机会选,自然要选最容易的。

    童子仿佛看穿了司马英的心思,便提醒道:“自古有舍才有得,每条路难度不一样,通往的地界自然也不一样,过了之后,得到的自然也不一样。”

    司马英终于明白了,他的目的是取沙弗莱,选的路不一样,得到的东西自然也不一样,这真是万难啊,梅派能位列江湖四大隐派,果然是名不虚传。

    司马英行事一向谨慎,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不知虚实,不敢妄动,他选了最容易的一条路。

    他走进烟雾中,觉得雾气中虽朦胧些,却没有在外面看时的恐惧,雾中事物清晰可见,一时间顿觉清明。

    余光扫过脚下的万丈深渊,司马英提了提气,凝视着前方执剑的少年。少年出剑,剑术虽不见得多精湛,却是稳扎稳打,而且他丝毫没有顾及脚下的万丈深渊,全神贯注于手中的剑。

    司马英却没有他的定力,每出一招,都要顾及几分身后的深渊,招式上不免落了下风,可司马英功力明显在少年之上,渐渐拿捏好出招和躲避坠入深渊间的分寸后,司马英渐入佳境,剑法的空灵也慢慢发挥出来,最后,司马英以一招动如脱兔将少年的剑打落。

    少年双手互握作揖,行礼让行。司马英心下庆幸,幸亏选了一条最容易的路,否则只怕要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司马英大踏步地走到悬崖对岸,回头看向那三条路时,在他站定的那一刻,身后的烟雾慢慢消散,眼前的一幕让司马英脸上的笑容渐渐僵住。

    三条路下并没有什么万丈山渊,只是一汪小小的池水,只因刚才隐在云雾之中再加上司马英心中紧张,不敢仔细查看,才会上了当。司马英心中苦笑,也只好叹息一声继续朝前走去。

    司马英到了一处大路上,发现路边立着一座破茅屋,他推门进去,见一位头发花白、背脊笔直的老者负手立着。

    一见司马英,老者便笑道:“你能来这里,说明你选了最容易的路。司马家这副担子重的很,需要有胆识、有智谋、有担当的人来做掌舵人,可你却因为贪生畏死选了最容易的那条路,可惜这条路太容易走,所以没有沙弗莱。”

    被老者一顿奚落,司马英心中怒气积聚,可现在还是在赛局中,他不便发作,生生将这口气忍下后,说道:“慎重则必成,轻发则多败,我谨慎小心有什么错,何故就断定我不能做掌舵之位?”

    老者轻笑,晗下长须浮动,他继续说道:“那老夫就再给公子一次机会,跟我来!”

    司马英虽心中厌恶这老者,却不敢轻易放弃这次机会,乖乖跟上了老者脚步,司马英在后面看着老者走得十分轻松,可他使出了十成脚力却还是被老者落下一大截,心中对老者的轻功暗暗叹服。

    他们来到一处湍急的河水边,仔细看去,宽阔的河水汹涌汇集处是一个急转直下的瀑布,未待司马英看清楚,就被一只枯槁有力的手掌抓住右肩,转瞬间,老者已将司马英带到谷底,老者身影快如闪电,司马英被带起时,只觉耳边风声呼呼闪过,他大开眼界。

    抬头望去,几丈宽的瀑布有如巨幅白练悬在空中,湍流而下,气势震天。

    老者开口道:“在这道崖壁中间的石洞里,有足够使你获胜的沙弗莱,你若能取出来,就有机会做下一届的掌舵人,若是取不出,你就从这里下山,那里会有人接应你。”

    话音一落,老者身影早已消失,只听见周围林木上飞鸟因受惊吓簌簌飞起的声音,司马英再次叹道:“这世间竟有如此厉害的轻功!”

    他抬头再次盯住那如发怒的银龙般的瀑布,瀑布猛扑幽潭发出的震耳欲聋声告诉他,以自己的功力想要冲进瀑布中,取出沙弗莱绝无可能。

    正在丧气时,司马英忽然灵台一明,疑惑道,那沙弗莱是怎么放进这悬崖间的,毕竟能冲破这湍急瀑布的高手并不多。司马英眯起双眼仰望四周,这里三面是万仞悬崖,崖壁光滑,就是绝世高手也攀爬不进。若瀑布后的那处山洞有别的洞口呢?

    司马英眼眸闪了闪,谁说要取那洞中的沙弗莱非得从这里进去。他转身向山谷另一侧绕去,决计找到瀑布后山洞的另一处洞口,潜进去,找到沙弗莱。

    转出山谷,司马英看到,前面竟有一处恢弘的石柱支起的拱门,上面写着梅庄两个大字,小心进去后发现是一处庄园。司马英来过几次幽皇山,却从未见过这个山庄,他取出地图,发现地图上的确有这个叫梅庄的地方,便大着胆子进入。

    整座庄园浸在烟雾中,云遮雾绕,庄园里寂寂无声,辽阔的建筑中竟无一人,山风袭来,卷起阵阵烟雾,犹如屡屡幽魂,司马英只觉后背发寒,下意识地紧了紧衣领。

    一阵悠扬的琴声传来,打碎了周围的阴气森森,司马英仿佛大赦般,拔腿顺着琴音跑去。

第一百二十九章 魅族

    庄园正中的大殿里,一个额间画一朵梅花的端庄女子正在抚琴,琴声悠扬,沁人心醉,司马英神情开始缥缈,思绪随琴音游荡。

    琴音婉转如鸟鸣,司马英便忆起了小时与司马昱还有父亲纵马奔腾的岁月;琴音幽咽凝结,他便忆起母亲跳河,父亲死讯传来,葬礼时哀戚的惨景。琴音时而婉转流畅,时而艰涩低沉,司马英一会儿嘴角含笑,一会儿痛苦难当。

    他眼前端庄的女子也开始模糊不清,女子嘴角荡漾着邪魅的笑意。

    司马英保持住最后的一丝理智,拔出利剑,便朝女子刺去,可是他脚下踉跄虚浮,却怎么也刺不中女子,只好将剑刺向自己左臂,强烈的痛感顿时让司马英清醒了些,他以剑拄地,大口喘着气看向女子。

    女子的琴音嘈嘈切切,曾未停歇,司马英觉得心脉紊乱,内心狂躁,大有疯癫之态。他拿剑向空中左劈右砍,只想杀死那女子,却怎么也刺不中。

    忽而,眼前出现了满身血迹的五皇子赵洪昌,他张开五指,向司马英飘然而来,口中念念有词:“还我命来!”

    司马英头发披散,左臂鲜血汩汩,眼底殷红,口中不断呐喊:“杀了你,杀了你!”哪里还有半点翩翩公子的影子!

    就在司马英走火入魔的刹那,之前消失的老者忽然出现,半空中向抚琴的女子翻掌劈了下来,大喝一声:“妖魅,又出来害人!”

    琴音戛然而止,司马英瞬时昏厥。

    女子调准琴音向老者杀去,几个回合下来,女子抵挡不住,抱琴飞身而起,斥道:“梅宗老儿,你这一单已经做完了,现在他是我的生意,你出来多管什么闲事?”

    老者脸色平和,缓步站到司马英身前,道:“你们魅族与我梅派向来井水不犯河水,我受人之托,这人我护定了。”

    女子长长的睫毛忽闪了几下,刚才几招胜负已分,继续缠斗下去,她也讨不了什么好处。手指附上琴弦急急拨弄,几个琴音朝老者和司马英划拨而去,老者急退一步抄起司马英闪身开来,趁这个空档,女子转身轻身飞走。

    与此同时,山庄、烟雾顿时消散,老者和司马英竟是在一条宽阔的大路旁,距离山谷没有多远。魅族擅长幻术,那女子手中的琴名为魅魂音,专迷人心魄。

    看司马英衣衫褴褛,浑身血渍,萎靡昏厥,老者叹口气摇摇头,道:“若不是自己太想做这掌舵之位,怎会让那妖女迷了心智?”

    言罢,老者点燃了司马英身后的冲天炮。

    司马乾翻到了写有“竹”字的红牌,在小童的引领下来到半山处一宽阔的平台。

    脚底下是一条笔直的红线,放眼望去,平台被红色巨线分成很多格子。想向身边小童询问清楚,才发现他早已消失,偌大的平台上只有司马乾一人。

    在他愣神之际,一个巨大的圆柱白石迎面飞来,司马乾展身回旋,躲过白石,急速飞来的白石一触到司马乾脚下横竖交汇的红线,瞬间立定。

    司马乾愕然,心中唏嘘,这是怎样上乘的功力,能将白石抛出后急速运转,又霎时定住。还未待多想,又一颗白石再次飞来,这一次司马乾心中已做了准备,急速腾身旋转躲过。

    还没来得及高兴,白色巨石不断迎面飞来,司马乾不间歇地腾身、点地、旋转,总共躲了十六次后,司马乾半跪在地,大口喘息。还没见到对手,体力已耗去了大半,司马乾已意识到这是一场实力悬殊的对决,自己的这位好三叔这次是下了血本了!

    巨石裹着风声呼啸旋转而来的声音再次响起,司马乾缓缓站直身子,做好了再次作战的准备。

    可圆柱巨石距离司马乾几丈外的格子处轰然落地,又是十六次巨响。震天动地的巨响结束后,司马乾立在石林中,周围是呼啸而过的风声,天地显出异常的静谧。

    司马乾屏气凝神,生怕半空中再飞来一记巨石。忽然,石林外传来一阵朗阔笑声,再抬头时,一位骨骼清瘦硬朗,鹤发童颜的老者已然立在司马乾对面最正中的石林中。

    司马乾向来傲气,不愿仰视,纵身提气也飞到了一处石柱上,在高高的石柱上一落定,平地上“云深不知处”的迷茫一扫而空。

    他这才看清,飞来的三十二个圆形石柱原来是象棋中的三十二子,地上的红线竟是个巨大棋盘,楚河汉界十分分明。

    老者笑容慈祥,开口道:“听说司马公子善棋,今日老夫就与公子对弈一局如何?公子那边是红子,那就公子先来。”

    司马乾眼中闪过一丝冷笑,腾身到半空中,飞起一脚挪动炮子居中,巨石比司马乾料想中的更沉重一些,为了挪动棋子,司马乾这一脚注上了半个身子的力道,棋子虽稳稳落定,他的脚却已发麻,不得已只好轻身落地。

    老者在巨石上稳稳站定,两只宽大的衣袖鼓起,左手挥动,衣袖裹着巨风向“马”子上拂去,棋子被风力催动,稳稳落在“炮”子旁边落定。老者面上依然含笑,方才的催动内力,鼓起巨风,风力卷石,一气呵成,颇有指点江山的味道。

    司马乾在地上暗暗惊叹,自己虽然精于对弈,但是在内力武功上远远输于对弈的人,要想赢过老者,只能想个巧劲搬动巨石才行。

    司马乾抽出盘在腰间的长鞭,长鞭由精铁打造,里面加了沙弗莱增加柔性,长鞭上布满倒刺。司马乾施展轻功,落在巨石上站定,舞动长鞭,卷住“马”子右手往后一掣,棋子稳稳落在格子上,长鞭中因为加入了沙弗莱,削铁如泥,写有“马”字的巨石被长鞭生生带掉了几块碎石。

    如此挪动巨石棋子,的确容易了许多。司马乾与老者你来我往,互不相让,棋局进入僵局。司马乾专心棋局,丝毫没有顾及己方的棋子已在长鞭巨大的威力下,遍体鳞伤,几近粉身碎骨。

第一百三十章 魅音

    司马乾对弈鲜有对手,老者与他过了几百多招后,司马乾渐渐占了上风。

    司马乾体力上虽渐感不支,但是胜券在手,他兴奋莫名,长鞭上的力道反而加重了几分。

    又过了几十招后,车、相合围老者的将,司马乾赢了,得意之色毫不避讳地现在他的脸上。

    老者依然笑得慈祥,说道:“恭喜公子,赢得棋局,只要打开我身后的石门,公子就能进入储有沙弗莱的矿洞,矿洞中的沙弗莱足够让公子赢得比试。”

    老者闪身,司马乾急身向前查看石门。石门严密,司马乾手上运了内力,推向石门,石门却是纹丝不动。

    “石门是有钥匙的。”老者舒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司马乾抬头定睛一看,石门上方果然有个圆洞,恰巧与圆柱巨石棋子吻合。

    司马乾回身看住老者问道:“钥匙在哪里?”

    老者笑得依然慈祥,道:“钥匙就是你对弈时用的“車”子。”

    司马乾重新奔回棋盘,“車”子在刚才的对弈中用得最多,此时早已鞭痕斑斑,山风扫过,棋子周身卷起一层粉末,随风消散。

    他仔细拿捏着分寸,轻舞长鞭,小心卷住写有“車”子的巨石,屏住呼吸,右手一提一送,将它送到了石门上方的圆洞中。

    两厢刚一触合,石门轰然出现一条缝,随着石门的转动,作为钥匙的“車”子随之震动,“車”子被司马乾的神鞭抽打推送几百次,此时的震动无疑是压垮它的最后一根稻草,伴随着轰然声,“車”子在圆洞中猛然炸裂,化身片片碎石从石门上方纷纷落下。

    沙弗莱近在咫尺,掌舵之位已落入掌中,可偏偏就在此刻,一切戛然而止。

    司马乾将全身的内力集于双掌,拼尽了全身的力气推动石门,石门纹丝不动。

    老者不忍,劝道:“这石门是赤铁云龙石打造,凭人力是推不动的,公子还是别白费力气了!”

    司马乾红着双眼回身怒视着老者,道:“你明明知道那棋子便是钥匙,却引我用长鞭卷那棋子,你好歹毒的心思!”

    慈祥的笑再次浮现在老者面庞上,他语气和蔼道:“公子太想赢了,想得便少了,急躁之下,长鞭威力急增,才会伤了巨石,但凡公子心平气和些,就不会将那极坚硬的云龙石震碎。掌舵人之位看似万万人之上,风光无限,实则需如履薄冰,如临深渊,公子遇事急躁,的确还需多加历练,才能掌好司马家这座大船啊!”

    司马乾大喜之下受挫,哪里肯听老者的这些酸话,长鞭舞动,直取老人眉心。老人轻笑,竟如一片羽毛紧贴长鞭飘动,长鞭虽威势巨大,却不能伤老者分毫。

    司马乾腕上力度加大,长鞭在迅速抖动中,倒刺根根直立,若卧龙冲天一怒。老者宽大的袖袍轻巧覆上长鞭,一推一带,司马乾手中的长鞭就脱手向空中飞去。

    司马乾扼腕,怔怔滞在原地。半空中一声长啸,远处一只白鹤远远飞来,老者骑上仙鹤,往青天深处飞去,宛如仙人。

    司马乾看了一眼半开的石门缝隙,神色颓然,只好失落地向山下走去。

    走到一处小路,路旁翠竹修长挺拔、郁苍重叠,看似与别处竹子无神区别,可山风一荡,竹叶迎风飒飒,伴着时有时无的箫声发出节奏的音律,声音饱含无限萧索落寞,正应司马乾此时的心境。

    司马乾听着勾魂的箫声,神志开始恍惚,腿脚不自觉地地迈进了竹林。一入住林,箫声更加清晰,他心中的怅惘失落更添了几层,想到自幼失去父亲,母亲收到父亲死讯后,也在父亲棺椁前自戕,不禁泪从中流。

    在军营中,从小兵做起,每日在泥水中打滚,受伤了在角落里哭泣,自己包扎伤口,这些平时引以为傲的经历,在这一刻竟然让心口发酸、发疼。

    箫声转了个音调,声调急促了些。司马乾又忆起了在皇城扮作匪徒刺杀五皇子赵宏昌时,刀光烁烁,鲜血汩汩,他的剑划过赵宏昌脖颈时,喷薄而出的鲜血溅在他的面上,鲜血还带着温热。

    心口的酸疼转为剧痛,良心的谴责让他喘不上气,司马乾双手握向自己的颈,大口喘着粗气。

    箫声陡然升高,音律骤急,司马乾眼中殷红犯血,他忆起司马南风许诺他掌舵人之位,如今又出尔反尔,他怒极,掣出腰中长鞭,狠命抽打周围的竹林,长鞭因掺了沙弗莱威力巨大,竹木枝枝挺拔修长,被长鞭一卷,倒地时竹枝在风中发出魔铃似的音律,更为箫声增添了惑人心弦的魅惑。

    司马乾手中的长鞭舞动的更快,他眼中的殷红弥漫开来,终冲出眼眶,从眼角处溢了出来。

    他发了狂,手中的长鞭舞得更有力,更疯狂,仿佛要将所有的力气发泄出来,才能得到解脱。就在司马乾即将力尽而竭、油尽灯枯之际,一记石子从司马乾脑后飞来,正中天柱穴,司马乾晕了过去,箫声也随之消了。

    “雇主说了,要饶他性命。”一个妩媚的声音从竹林外传来,同时一个着黄色青纱罗的妖娆女子轻身落在了一丛竹枝上。

    “是!”一个沉静的男声响起,葱郁的竹林深处闪身出一个着玄色长衫的男子,手中执的正是那支让司马乾发疯的长箫。

    女子淡淡地看了眼晕厥在地的司马乾,道:“我们走吧!”短短几个字,却含着无数的风情万种,男子低首听命。一黄一玄,一前一后,瞬间消失在竹林深处。

    司马显摩挲着手中写有菊字的红牌,小心前行,父亲嘱咐过,三叔虽不敢害他们性命,却绝对不会存什么善心,此次比试司马睿没有参与,司马南风更少了顾忌,所以一定要小心谨慎。

    按照小童的指引,司马显来到山间一汪湖水旁,湖水中央立着一座湖心亭,司马显一到湖边,一叶小舟贴心地浮了过来。舟上是一个戴着蓑笠,披着蓑衣,看不清样貌的男子执着双桨,司马显稳步踏了上去。

    “公子且坐稳了。”是一个中气十足的男音。

    司马显应了应,小舟便不疾不徐地向湖心亭驶去。

    踏上湖心亭后,司马显拾阶而上,见一位慈眉善目如观音的中年女子端坐在中央,身后立着两个年轻女子。

    司马显一站定,中年女子笑着开口道:“我受司马大人所托,在此设下考题,对公子考上一考,有得罪处,还请公子海涵。”

一百三十一章 天玉山

    司马显做了一福道:“宗主客气。”

    司马显早就听说过墨岭菊派是一位有着菩萨般心肠,菩萨般面容的夫人担任宗主。

    宗主温婉一笑道:“墨菊是我派的图腾,这次就请显公子给我派画一幅墨梅吧!”

    司马显有些疑虑,直接反问道:“就这么简单?”

    宗主如慈爱的母亲般回道:“烦请公子蒙上眼睛来画。”

    司马显略有迟疑,最终接过黑色绸带蒙住了双眼。天地一下子暗了下来,司马显接过笔墨静心勾勒了起来。

    宗主继续说道:“显公子一人做画,未免孤单,我让徒儿给公子奏一曲吧!雪瑶,奏曲。”

    叫雪瑶的女子闻声上前,熟稔地抱起琵琶坐在美人靠上,转轴拨弦后,纤纤玉手在当心一划,铿锵有力。

    司马显在兄弟三人中,武功最弱,司马南风设置的考题最简单。起初,司马显还能静心辨听狼毫笔在纸上划过的丝丝声响,凭着心中的印象仔细小心勾勒着墨梅。

    可雪瑶奏的是《破阵子》,琵琶声激烈,有如千军万马席卷而来,音调回旋荡人心魄,又如空谷传声,波涛澎湃。司马显额头渐渐渗出了汗滴,握住狼毫的手开始发抖,眼前一片墨黑,耳中充斥着狂躁的乐音,司马显渐感无所适从,一滴汗珠从他右鬓划过,终落在了画了一半的墨菊上,丹青遇水晕染开,成了一滩灰色。

    宗主抬手,示意雪瑶停止,雪真上前摘下罩在司马显眼上的绸带。

    司马显避了避亮光,看向自己的大作,目及那滩灰败,心中登时一颓,那实在是不忍直视的所在。

    宗主安慰道:“显公子毕竟年轻,他日内功心法修习成了,区区琵琶声,就不足以阻挠公子了。”

    司马显冷着脸心下冷哼一声,那老匹夫知道我内里不行,故意设局难我。

    宗主莞尔,道:“司马一族是大齐的砥柱,掌舵之位高高在上,却也是高处不胜寒,有时候眼睛会蒙蔽,耳朵也会听不真切,若是没有超出常人的定力,是万万做不了掌舵之位的。”

    宗主的话教训的意思明显,司马显愤愤回头,转身之际,眼刀狠狠剜向握着琵琶的雪瑶,雪瑶一直垂首,面容恬淡。

    司马显走到亭边,心中愤懑,看了停在脚边的小舟一眼,因刚才丢了脸,又得了宗主许多教训,此时,连他们的小舟也懒得坐。

    跃身在小舟上点了一脚,沿着没入水中的亭基石来了几步水上漂,之后轻点几处浮萍,提住气还能勉强不落入水中,待到浮萍也没了的地方,司马显再也维持不住潇洒的“水上漂”,扑通一声,身子已落入了水中。

    司马显刚落水,宗主还颇为关切,看到司马显挣扎了几下,竟在水中起身立起,宗主和雪瑶、雪真在岸上忍不住噗嗤笑了起来。

    原来荷叶消处,已接近岸边,湖水很浅,司马显落水后起身站立,还不到腰部。

    司马显心中更觉气闷,不仅输得狼狈,还落了水,只好讪讪上岸,一路往山下走去。

    待司马显回到上山的地方,看到父亲和三叔还有众人一直在往上山的必经路上张望,一见司马显,司马杨风上前一把拉住他,关切地问道:“显儿,没受伤吧?”

    司马显一脸惶然,摇了摇头。见司马显虽上下湿了个透,却没伤到分毫,顿时松了口气。

    司马南风找到董直,说道:“天快黑了,派人进山找乾儿吧!”

    董直领命,带人进山,最终在竹林处寻到了司马乾。

    原来,幽皇山上冲天炮一响,司马南风就派人将司马英接回。当看着躺在担架上被抬下山的血淋淋的司马英,司马南风如晴天遇了个霹雳,浑身一震。

    梅派宗主乃是武林正宗,一向信诺,他交代得清楚,挫一挫司马英的锐气,如今怎么就被折磨成这个样子了。

    司马英、司马乾被送回府里养伤,司马杨风深深地看了司马南风一眼,眼神复杂犀利,司马南风被这一记眼刀刺得难受,却无从辩解。

    三日后的受封大典,司马一家终是缺席,接下来的一个月风平浪静,司马英和司马乾内伤颇重,都在府里将养。

    司马昱失去华浓后,一直闷在房里酗酒,每日不省人事,只有喝醉和烂醉之分,他统领的三万大军,指挥权已被司马南风收回,交还兵部,兵部尚书杨可立是司马南风的心腹。司马英却极不服气,那三万精兵本是定国侯府的,可是交还兵部,就等于握在了司马南风手里。如今,司马英在府中养伤,这些事情顾及不得,只是平添了几份怨气。

    司马南风亲自上了天玉山拜见了梅宗宗主玄清道长,梅宗讲究清修,位于天玉山峰顶,弟子谨遵教规,人人容貌清秀,身材挺拔。梅宗在江湖上声名远播,司马南风相信玄清道长绝对不会伤害司马英,如今英儿以闭门养伤为借口,不见他,那就最好向玄清道长询问,那日究竟发生了何事。

    到了天玉山半山腰,再往上走,车马南行,司马南风下轿,缓步上行。

    到了天玉山,通报后,来到宗室大殿。与玄清道长分南北坐下后,司马南风整了整衣衫,敛容道:“为了我司马家的事,劳烦道长了,此次打扰,是专程来对道长表示谢意的。”

    玄清道长回礼道:“令尊于老道有恩,相国不必客气。英公子是被魅族的人所伤,那日在幽皇山,我亲眼见魅族设下幻境,打伤了公子。”

    “魅族?”司马南风惊愕道。

    “二十年前,江湖上出现了一个叫“魑魅”的暗杀组织。他们手段残忍,阴险善谋,多是女子。这几年魑魅族分离成了两派,魑族和魅族,魅族擅长幻术、音律,伤英公子的正是魅族。那日,在幽皇山中,魅族女子对英公子下手,是我亲眼所见。相国托付我考验英公子,不想却让魅族趁机害了他,说起来,还是我梅派的疏忽。”

一百三十二章 释疑

    司马南风静静神游了片刻,起身行礼道:“道长言重了,还得多谢道长解惑。”

    下了天玉山,司马南风思索道,前一日,董弈带人将幽皇山封锁,他们搜过山,除了梅兰竹菊四派,没有其他人进入。

    之后,便派人把守住上山的要道,难道那些魅族能如此通天,绕过所有的看守,躲过梅兰竹菊等几位宗主,光天化日下行凶?又或者,他们提前隐藏在了幽皇山?那他们是受谁指使呢?

    听玄清道长的分析,魅族不过是些求财的亡命徒,不管是受谁指使,只要他出双倍的价码,自然也可以让她们听命于自己。

    司马南风在上轿的一刻,对给他打轿帘的朱管家说道:“你听说过魑魅族吗?”

    朱管家微怔后说道:“奴才这就找江湖上的人打听。”

    “也许,英儿是他们伤的。”说完这句,司马南风默然入轿子。

    一回城,朱管家就在肉摊子前找到江湖百事通张贵,张贵看了朱管家一眼,不慌不忙地给前一位雇主切好了肉,这才擦了擦手,拔高音调道:“有贵人光临寒舍!”

    张贵做出请的姿势,朱管家负手走了进去,坐定后,先拿出一袋子金珠,开口道:“我知道规矩,五十两一个问题,这是一百两,第一个问题:如何联系上魅族?”

    张贵伸手拿过钱袋,放到手上颠了颠道:“东城有一家莺歌坊,找到坊主,说你想请菩萨求愿,自然会有人接应你找到她们。”

    朱管家起身,正欲转身离开,张贵阻道:“阁下忘了拿金珠。”

    朱管家本是打算多问问,所以付了一百两,听张贵的说法,只能先找到莺歌坊再说,便说道:“剩下的算是见面礼了。”

    张贵冷笑道:“张某从不亏欠,既受了阁下的礼,那我就奉劝阁下一句,魅族只管杀人,若是拿别的事招惹了他们,只怕会引来灾祸。”

    朱管家顿了顿,便疾步走了出去。

    来到莺歌坊,绵绵柔音不绝于耳,到处是莺歌燕舞。这里是达官贵人听乐的绝妙去处,来的客人中不乏真懂乐律的知音,当然也有贪图美人的好色之辈。

    朱管家一进门,就对迎上来的眨着媚眼的娇柔女子肃声道:“我找你们坊主。”

    娇柔女子看到朱管家的架势,识趣地将他请进偏厅等待。

    坐了一刻钟,一个容貌秀丽的女子推门进入,女子保养良好,举手投足间显出几分成熟的韵致,依稀看得出女子是有些年纪的。

    女子冷脸入座,道:“贵人找我什么事?”

    朱管家忆起张贵的话,答道:“来找坊主,自然是请菩萨求愿。”

    “求得什么愿?”女子冷声问道。

    朱管家微怔,忆起张贵的忠告,魅族只接杀人的活计,便回道:“自然是杀人的愿。”

    女子冷眼打量朱管家,一双杏眼看到朱管家内里,朱管家一向定力深厚,此时也被她看得发毛,女子冷哼道:“你不是来请愿的,像是来讨债的。”

    女子语中虽满是不屑,却声音柔媚,极具蛊惑,语罢,女子起身道:“送客!”

    朱管家闻声色变,一掌击在桌面上,厉声道:“这就由不得你了!”

    红榉木桌面受了这一击,“咔嚓”开了一道裂痕。几个着黑衣的高手闻声闪身出现,齐刷刷立在朱管家身后。

    朱管家黑着脸令道:“拿下!”

    “好厉害的轻功。”坊主声音悠扬,“朱管家确定要拿下我?”

    朱管家被识破身份,嘴角无意识抽动了一下。

    女子浅笑:“我莺歌坊卖的可不只是歌舞唱跳,今日你们拿我容易,可明日,司马南风的管家抓走了莺歌坊坊主的消息,就会传遍京都的每一个角落。相国大人是处在风口浪尖上的人物,这样的消息会让世人怎么浮想啊?”

    说完,女子娇笑几声,笑声柔媚,风情万种。

    朱管家狠狠盯着女子,忽而冷笑,道:“谁说要拿你了,我不过是有几句话要问坊主。”

    看女子依然笑得盈盈,朱管家继续道:“魅族受谁指使伤了我们英公子?”

    一丝邪魅嘲弄的笑浮上女子的嘴角:“没人告诉过你,魅族只接杀人的营生,因为其他事招惹到我们,会有灾祸的。”

    女子慢慢走近朱管家,一改初见时的冷面,周身散着诡异的气息。

    朱管家大喝一声:“妖孽!”翻开双掌,运力劈向女子。

    女子娇笑声不断,朱管家劈向的竟是团幻影,黑衣高手也举剑刺向女子,劈开的皆是幻影。

    此时,哪里还见得着女子的身影。原来,在朱管家第一声拿下后,女子就已经开始施展幻术,女子的声音就是武器。

    每一声都撞在人心,渐渐引他们入幻境,其实,女子早已逃走,待朱管家回过神来,劈掌杀向女子时,才破了幻境。

    朱管家低头敛声进入书房,司马南风正在沉思,朱管家在一旁垂首等待,待司马南风注意到他时,朱管家才说道:“属下没能抓到魅族,线索也断了。”

    任朱管家定力再好,语中也不免含着愤然、颓丧。

    司马南风叹道:“这魅族竟如此厉害,连你都失手了。”

    朱管家头垂得更低,道:“属下无能!”

    司马南风摆摆手:“不怪你,对方是有备而来。”

    一个月后,司马英、司马乾内伤愈合,只是受了重创,于以后的习武怕是会有些影响。

    司马英下了帖子,在定国侯府设家宴,宴请司马南风、司马杨风、司马乾、司马显赴宴。

    司马南风摩挲着手中的帖子,心事重重,该来的总会来的,他对身边的朱管家说道:“明日,携我的拜帖请董将军父子去定国侯府一同赴宴。”朱管家应声答应。

    第二日,司马英在定国侯府门前,盛装迎接众人。司马南风先到,一下车,就上前握住司马英的手,道:“你可好些了?”

    司马南风言辞恳切,司马英却冷着一张脸,任由他握着。

    司马乾、司马杨风带着司马显也先后到了。

    除司马南风外,一行人都冷着脸,进了侯府。

    筵席开始,司马英直接坐到主位上,并没有谦让司马南风,其他人也纷纷落座。

一百三十三章 鸿门宴

    司马南风隐隐感觉到了大家的敌意,便举起酒樽起身道:“上次掌舵人选拔的比试,是我布置不周,我先自罚一杯。”

    司马南风将杯中的酒饮空,再看大家,宴席上众人没一人受他的酒,大家端坐不动。

    司马南风眼部的肌肉无意识地抽动一下,端住酒樽的手不知该放下还是端着,一时讪讪的。

    “布置不周?”司马英冷哼道,“三叔推脱的倒是干净,一句布置不周就想把自己撇清?”

    司马南风错愕地张了张嘴,正待辩驳。

    司马乾接口道:“因为三叔的布置不周,我和二哥都受了严重的内伤,因为三叔布置不周,我们从此再也练不了内功了;因为三叔布置不周,掌舵人的比试作废,我们司马家的下一任掌舵人就可以延迟决定。”

    说完,司马乾冷笑,抬手端酒,将杯中酒饮尽。

    此时,管家通报:“董羿大将军和董直将军到了。”

    司马南风起身欣然道:“快请!”

    一入府,董羿就双手抱拳,赔礼道:“老夫和犬子来晚了。”

    司马南风离席迎接,热情地回道:“不晚,不晚,快请坐。”

    董羿眼风环视,见司马英端坐主位,除司马南风外,其他人面色阴冷,不见喜色,登时明白了大半,便大笑着坐到了司马南风对面。

    司马南风朗声道:“因为幽皇山一试,我和侄儿们之间有颇多误会,正好借着这次家宴,有些话我们索性说开了。”

    “比试的前一天,我拜托你们的舅舅董羿大将军清的山,我在一旁亲自监督,当时山内的确空无一人,董羿将军可以作证。”司马南风言语中将姿态放低,诚恳地辩解道。

    董羿将军拍着胸脯道:“老夫作证!”

    司马英、司马乾依然冷脸盯着眼前的酒樽,自始至终未看司马南风一眼。

    司马南风接着说道:“第二日,董羿将军因为突发旧疾,让董直将军代劳,将幽皇山里外搜查了一遍,才开始的大试。梅兰竹菊四大派是我动用了上一辈的人情,才请来的武林正宗。”

    “我本以为一切都万无一失了,可谁知,山中竟然出现了魅族。大试后,我亲自去了一趟天玉山,玄清真人亲口证实,打伤英儿的正是魅族的人。

    朱管家查实,这魅族只接杀人的活计。我想,定然是我们司马家的死敌,想借大试的机会,找来魅族的人,打伤我司马家子孙,借此削弱我们司马家的势力。”

    说到此处,司马南风愤然握掌成拳。

    董羿借口说道:“听说这魅族擅长幻术,来无影去无踪,形同鬼魅,防不胜防。”

    “难怪那日幽皇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竟无一人注意他们入山。”董直咋舌道。

    此时,司马英、司马乾脸上的表情也有所缓和。

    忽然,定国侯府外,钟磬声三短五长,内监官拉长嗓音道:“皇上驾到!长公主驾到!”

    司马南风蹙眉,暗道:这个时候,赵灵君来做什么?

    众人离开筵席起身迎接,还未出府,赵灵君和赵宏允就入府了。

    重新分主次坐定后,赵灵君眼风扫过众人,笑道:“定国侯府家宴,本宫本不该搅扰,可新近听了个故事,竟与司马一族关系密切。本宫思虑再三,觉得还是告知各位比较好。”

    司马南风双眉紧锁,紧紧盯着赵灵君,仿佛要将她看穿。

    赵灵君却忽略他的目光,声音一沉,冷声吩咐道:“上来吧!”

    一个五十岁上下的男人上来,跪在堂下行礼。男人走路生风,身材魁梧,腰脊笔直,一看就是军伍出身。

    筵席在做的人,目光全部聚焦在男子身上。

    男人中气十足,声音洪亮地道:“下官周百年,二十年前是大齐军人,凌源战败后,回乡务农。”

    一听凌源二字,司马南风、司马杨风、司马英、司马乾齐刷刷地抬头,死死盯住周百年。

    周百年不为所动,继续道:“二十年前,我是司马仁风将军手下的亲兵。”

    “司马仁风将军为国捐躯时,乾将军还小,你将凌源一战细细说给他听听。”赵灵君说道。

    “凌源一战,敌众我寡,前一日,司马贤风将军和我们将军商量,按兵不动,等待三日后与援兵会和,再与北魏痛快打一仗。

    可当天晚上,不知为何,司马贤风将军收到一封信后,就气冲冲地跑到我们将军的营帐中,大吵了一架。

    吵完后,贤风将军就扬长而去,我们将军一直默不作声,不许任何人打扰。

    直到第二日,将军下令,由他诱敌深入凌源峡谷,分出一队人马在山上埋伏。

    凌源峡谷有进无出,北魏狗贼进入后,山上埋伏的兄弟就用点了火的桐油将谷口封死。

    我军死战,可敌众我寡,最终我军和北魏同归于尽。

    我身中五箭,醒来时,发现将军已经气绝。”

    说到这里,周百年脸上现出掩不住的悲伤,透过他脸上的凄色,众人仿佛还能感到当年战事的惨烈。

    “我走出峡谷,才知道司马贤风将军因为内疚,带兵与北魏兵血战,敌人人数太多,我军全部最终战死。”

    在座的人全部沉浸在二十年前那场惨烈的战局中。

    “我走出峡谷,才知道司马贤风将军也因为内疚,带兵与北魏兵血战,敌人人数太多,我军全部最终战死。”

    在座的人全部沉浸在二十年前那场惨烈的战局中。

    赵灵君打破沉寂,嫣然道:“这么说来,司马贤风将军收到的那封信就是关键了。什么样的信会让临阵的司马贤风将军失去理智,以至于与仁风将军大吵。信中会有什么内容才能让仁风将军羞愧难当,竟带兵孤军深入,以身犯险呢?”

    赵灵君悠悠地作出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状,司马英、司马乾眉头深锁,拳头紧握。

    司马南风虎目圆瞪,眸子中闪着寒意,眼风恶狠狠地扫过赵灵君。

    赵灵君却全然不顾,柳眉微挑,莞尔道:“可真巧,这些天,我又听了一个故事,是有关司马英将军母亲的。”

一百三十四章 旧事

    司马英倏地抬头,死死盯住赵灵君,恨不能将她看穿。

    赵灵君施施然,下令道:“请孙嬷嬷!”

    一位头发全白的身形佝偻老妪,在丫鬟的搀扶下,慢悠悠地走了上来。

    她颤巍巍地俯身行礼,赵灵君抬了抬手,道:“孙嬷嬷年纪大了,不必拘礼了,跟大家说一说你的身份吧!”

    在场的人屏息静听,偌大的院落里,鸦雀无声。

    孙嬷嬷虽已七十岁有余,却耳聪目明,声音中气十足,道:“我是楚静夫人的乳母。”

    听到母亲的小字,司马英一凛。

    孙嬷嬷继续道:“静儿出阁前就与仁风将军相识,楚家与司马家又是世交,本来是一段好姻缘。可后来,贤风将军也对我们小姐有意,还上门求了亲,贤风将军是家中长子,老爷多番思量,应允了这门亲事。

    小姐嫁入司马家后,时时能见到仁风将军,两人之间情谊难断,小姐倍感痛苦。”

    司马英忽得愤然起身道:“我母亲已经仙逝,你这老妪又何必拿这些旧事来说。你是不是我母亲乳母还得两说,竟在这里胡诌辱没先人,来人啊!”

    “公子,莫急,静听老身说完。静儿是我一手带大,若不是想为她鸣不平,我怎么会说出这些旧事,辱她贞洁。”

    老妪声音震颤,颇为激动。

    “嫁入司马府后,我们才知道,贤风将军忽然对小姐有意,是因为有人从中作梗。”老妪继续说道。

    在座的众人都敛声静听,司马英也缓缓坐下,侧耳倾听,生怕落下什么细节。

    “贤风将军之所以上门提亲,是因为他以为小姐也对他有意。

    提亲前,贤风将军收到过小姐的书信和信物。

    可我们小姐早就与仁风将军有意,怎么会再对贤风将军示好?

    细查之下,才知道,小姐未出阁前的一个丫鬟,因为收了有些人的好处,竟将小姐的字偷偷给了别有用心的人,还将小姐的玉佩、锦帕偷了出去。”

    众人一片唏嘘,老妪抬眼冷笑,轻蔑地向司马南风的方向看了一眼。

    “这个丫鬟偷出去的东西,自然是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暗中以小姐的名义,赠给了贤风将军,这才造成了后来的乱点鸳鸯。”老妪悲伤地道。

    赵灵君适时柔声问道:“这个别有用心之人,明显是想借楚夫人之手,离间两位将军。真真的可恶,后来可曾查清楚,是谁?”

    老妪将右手中的九环锡杖往地上狠狠一拄,恨恨道:“自然是查出来了!

    嫁入司马府后,小姐又收到过仁风将军的手书,约小姐于府外相会。

    两人见面后,才知是有人故意给双方留了字条,那场见面是设好的局。

    几经辗转查证,小姐查出,小姐和仁风将军送字条的人,正是当时司马家的三公子,当今的相国大人所派遣。”

    此言一出,众人齐刷刷看向司马南风。

    司马南风忽然放声仰天狂笑,止住后道:“长公主好手段啊!拿这些陈年旧事来诬陷老夫,意欲何为啊?是想离间我司马一族吗?

    左右是些旧事,随便找了个老东西,说些不着边的话,虽是些脏水,可我们也无从证实,无中生有,这招真是高明。”

    赵灵君浅笑,贝齿微露,不慌不忙地回道:“相国大人莫急啊,既是故事,就该听全套嘛!”

    没等司马南风发话,赵灵君转向老妪令道:“你继续说!”

    赵灵君的话中有不容置疑的气势,老妪顺从地继续说道:“自那次见面后,两人的感情越发不可控制,后来,小姐竟然发现自己怀了身孕,而孩子的父亲是仁风将军。”

    “小姐慌了神,不知该如何是好。这时候,相国大人派人找到小姐,要求小姐将这件事告诉贤风将军,否则,就将这件丑事公之于众。”

    “小姐内心羞愤交加,当时,贤风将军和仁风将军正在凌源与北魏作战,此时告诉他们,无异于置两位将军于死地。可这件事一旦公之于众,司马家、楚家的颜面就会扫地。”

    “百般无奈之下,小姐走投无路,竟投河自尽了。”

    说到这里,老妪将九环锡杖深深砸在地上,青石板上立时出现了裂痕。

    司马英握紧拳头,眼神凌厉如刀,剜向司马南风。

    “这么说,楚夫人没有给两位将军送信,那这信是谁送的呢?”赵灵君娇柔慵懒的声音再次响起。

    “嬷嬷先下去休息,还有另一位客人,也想给我们讲讲他的故事呢。”

    赵灵君声音婉转,犹如夜莺啼叫,却一声声扎在司马南风的心上。

    赵灵君显然是有备而来,不知道她还会抖出什么陈年旧事,司马南方脸上的肌肉无意识地抽动一下,眼里满是怒火。

    一位身材瘦削颀长的中年男子走了上来,行礼后站定。

    赵灵君抬手示意,男子方开口道:“二十年前,我是战地信使,曾负责送过盛京到凌源的信件。”

    一听凌源二字,宴席上的众人目光齐聚在这个其貌不扬的瘦削男子身上。

    男子继续说道:“贤风将军战死沙场前,收到的那封信是我送的。

    那封信是从司马府中寄送的,送信时,我并没有在意,以为只是普通的家书。

    可信送到后,贤风将军和仁风将军相继出事。没过多久,竟然有刺客来杀我。”

    瘦削男子冷哼一声,道:“我一个小小信使,怎么会有人想要杀我?

    幸好,我从小跟着父亲跑江湖,学了些脱身绝技,这才侥幸几番逃过了追杀,我还从一个刺客嘴中得知,杀我的正是司马府的人。

    为了不让自己死得不明不白,这些年我一直追查当年旧事。

    后来我遇到一个曾在旧司马府里养马的伙夫,才知道,当年我送的那封信正是当今的相国大人,写给他的大哥的。

    相国大人的两位哥哥接到相国大人的信后,就相继出事,相国大人还派人四处追杀一个信使,前后种种,让人匪夷所思。”

    信使饱经风霜的脸上,显出置之死地的坚定。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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