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兄弟在京兆府里当差,前天晚上办案亲眼看见的。喉咙上开了这么大口子,听说一招毙命。”
大胡子一边比划着,一边唾沫横飞地描述着。
此时,酒馆里大部分人都聚精在大胡子身上,此时,大胡子更来劲了,半立在凳子上,面对大家问道:“知道死在哪吗?”
大家面面相觑,都等着他继续说。大胡子嘿嘿一笑,说道:“这世上最销魂的地方。”
大家虽猜了了差不多,可还是想让他亲口认证,都静静等待着下文。
大胡子继续说道:“万花楼!”
大家对大胡子后面的话都不再感兴趣,开始窃窃私语地讨论着。
在小酒馆的另一张桌子上,一个士兵对另一个士兵说道:“你不是跟司马荣一起同过窗吗?”
另一个士兵白净面皮,看起来颇有文气,他撇了撇嘴说道:“哼,什么狗屁同窗,司马氏一族的吸血虫,克扣军饷不说。在学宫里我提着脑袋替司马荣干了多少事,一朝被弃,只混了个执戟长,什么狗东西!”
原来刚刚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曾在稷下学宫与司马荣为伍的高邕。
高邕的话音未落,旁边就有人大呼:“有刺客!”
高邕面前一个小厮模样打扮的娇小影子闪过,还没等众人回过神来,便飞身从窗户翻了出去。
巳月杀了司马荣后,想到高邕曾经清楚地看过自己的脸,为了免除进京的后患,她决定再次出手,刺杀高邕。
巳月查探出高邕回京后,进了城防营,便抹黑了脸,应征到这家酒馆做小厮。
今日正好遇见了高邕,她便把自己制作的小弓弩藏在衣袖里。
巳月本来打算一击即中,然后从窗户逃出,乘千里马离开。
可是,当巳月扮成小厮,端着酒壶往高邕的酒桌走去时,忽然听到高邕发泄对司马家的不满,巳月一晃神,错过了刺杀的最好时机。
她手中的连弓弩被人发现,只好从窗户翻身逃出。
落地刹那,巳月屈指成哨,唤来了千里马“踏雪”,飞身上马,一路狂奔。
城防营距离酒馆很近,发现有刺客,官兵迅速调集了一路人马,对巳月进行了追捕。
巳月所乘的“踏雪”能日行千里,却因是最近新得的,她不敢鞭地狠了。
不一会儿,她就听到了身后紧随而来的整齐的马蹄声。
一只响箭划破长空,擦着耳边袭来,巳月抽处落英剑,也不回头,循着风声舞动了几下,打落响箭。
同时,用力夹住马肚,催促“踏雪”,听到身后有几匹追兵的马近身。
巳月静待时机,等追兵只距离“踏雪”不到三步时,她右手握住连弓弩,搭在左肩上,听声辨位,扳动连弓弩机关,解决了一撮近身的追兵。
“踏雪”极富灵性,嗅到了危险后,马蹄生风,速度比刚才快了一倍。
眼看后面的追兵就要被甩开,谁知刚骑行到一处开阔地,一路追兵就从侧面斜插过来。
巳月一面飞驰,一面观察着四周的地形,前面是一处峡谷,穿过后,右面就是悬崖,左面是一处密林。
巳月调转马头,与斜插出来的追兵迎面交战,她手起剑落,用尽平生所学,落英剑的威力发挥到了极致,一剑当胸刺穿了两个前后并列的士兵。
自从长亭斩凳拆亭后,巳月的剑法又上了一层,威力倍增。
此时,她乘胜追击,又接连斩落了迎面而来的两个骑兵。
其他追兵见她杀得狠了,一时竟不敢上前。
巳月趁机调转马头,奔进峡谷。峡谷两侧是万仞绝壁,峡谷只能容一个人通过。
过了峡谷后,巳月并没有急于往前赶,而是跳下马,把“踏雪”驱走了,在峡谷口处匆匆设下了绊马索,自己躲在了峡谷出口的一侧。
后面的追兵不知巳月在此设伏,一路急行,一出峡谷口,就被绊马索兜底绊倒,有的直接被摔晕过去。
武功高强些的,甩在地上后,迅速弹起,又被巳月的落英剑重伤。
如此,又解决了一伙近身的追兵,巳月便往前走去。
右侧是悬崖,高不可测,巳月靠近边缘,往悬崖底部看了看,嘟囔道:“若是摔下去,渣都不剩了。”。
巳月只好朝左面的密林深处走去。
她警惕地在密林外观察了一下,发现密林里一片死寂,眼下正是夏季,本是万物活跃时节,怎会一点声音没有?
巳月心下犯疑,但是后面追兵已近,如今“踏雪”不知跑去了哪里,没了千里马,走官道,自己逃不远的。
巳月小心翼翼地往密林深处走去,没走多远,一阵黑色的雾气便笼罩过来,难怪这密林里连声鸟叫都没有,原来是有瘴气毒烟密布。
巳月定了定神,拿出自制的抗毒丸药吞下。
又走了一会,巳月失去了方向,密林中几经辗转,总是会回到同一个地方。
越往深处行进,毒瘴越厉害。巳月脚下发软,头部眩晕,渐渐有些顶不住了。
她勉力又走了一会儿,眼前竟然出现了重影,在这里晕倒,就只能等死了,不准倒下,巳月命令自己。
她强打精神,手指运气,封住了自己的几处大穴。
气息稍匀后,头脑还是眩晕不止,巳月从医袋里掏出一根银针,在天突穴、华盖穴上,各刺了一针。
顿时,她觉得神志清明了些,便继续向前。
此时,天色渐暗,月亮显现,巳月想到,若是自己一直向月亮的方向走去,兴许就能走出这里。
巳月早已筋疲力尽,但是强大的意志力告诉自己,不能停止脚步,活下去。活下去,才能报幕连的仇!
走到一处树根盘曲处,巳月被一老树根绊倒,就地趴下,她太累了,就这样吧,就这样结束吧,眼皮就此重重地合上。
当她再次醒来,发现自己正舒适地躺在一张宽大的床上。
巳月眨了眨眼睛,意志一恢复,她就迅速地翻身坐起。此时,她只穿了一件单衣,身上的衣服被换过了。
一个男子走了进来,着一身白衣,道:“你醒了?”
站在门口的男子,披散着头发,长身玉立。
明明是剑眉星目、挺鼻薄唇,却给人温文尔雅、温润如玉的感觉。
巳月恍然记起,自己在晕倒的一刹那,模糊中看到前方有一个风度翩然的白衣人,恍惚中,巳月还以为是仙人。
幕连也是一身白衣,玉树临风,可是这个男子比幕连,又有一种特别的东西,多年后,巳月才明白,那是一种贵气,一种骨子里睥睨天下的贵气。
巳月问道:“是你救了我?”
男子没有作答,看了她一眼,走进屋摆弄他的草药。
巳月顿了顿,又问道:“是你给我换的衣裳?”
男子看了巳月一眼,嘴角上扬,邪魅地一笑,说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