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有个任务敢不敢接？
现在骑虎难下，刘捕头强装镇定的道：“我们是捕快，代表官府。此番前来，是想请你们到衙门一趟配合调查些事情，事情查好了，自然会放你们离去。”
“既然你们没有直接对我们动手，说明你们还不想和官府交恶，这是非常明智的……”
看来这刘捕头能坐上捕头的位置，也不傻，知道捡有利于自己的话说。
不过，唐宁能相信他的鬼话才怪，他冷笑一声：“我对大明朝自然是拥护的，对为国为民的好官，也是拥护的。但对那些狗仗人势的，那就得另说了。”
听到这话，刘捕头心头一颤，有些不好的预感，连忙问道：“你等想要如何？”
说完的同时，刘捕头的双眼向两边瞥了瞥，已经做好了随时逃跑的准备。
可是，唐宁却不给他机会，猛的踏前几步，枪口向下一沉，“砰砰”的连开两枪。
“啊……”只听到刘捕头一声凄厉惨叫，然后双手捂住裆部，直接躺倒在地，鲜血从他的指缝间不停的流出，染红了衣裤，染红了地面。
惨叫过后，刘捕头脑袋一歪，直接昏了过去。
而其他捕快看到这一幕，不但不敢靠近，反而飞速后退。
“红莲山，唐宁是也，这就是狗仗人势的下场。”
报出名号之后，唐宁沉喝一声，“让开。”
说罢，唐宁将还剩下几发子弹的弹匣卸下来，换上了一个新的满弹匣，枪机一拉。
“砰砰砰……”新一轮的扫射开始，众捕快吓得飞快后退，而唐宁则是信步逼前。
“婉儿，断后，如果有人敢靠近，格杀勿论。”
“是。”宋云婉连忙应令，兴奋异常，刚才姐夫给自己报仇的一幕，实在是太痛快了。
“黄大彪，跟上。”
“是。哈哈……兄弟们，跟上。”黄大彪痛快的大喝一声，手一挥，牵着骡马车的众兄弟连忙跟上。
昏迷的刘捕头直接被两人抬着丢到街边，免得挡路。
黄大彪他们每人手中也有一把MP40，只是没有配子弹，但那些没有见识过的捕快却不知道，所以黄大彪他们也狐假虎威的拿着枪假装扫射，吓得那些捕快抱头鼠窜。
见到这一幕，众人皆是畅快不已，人生就当如此，这让他们对唐宁越发敬畏。
就这样，唐宁拿着MP40在前面开路，见到捕快退开得慢了，就开枪警告一下。
黄大彪他们在中间，宋云婉断后，如果有捕快敢靠近，她也会毫不犹豫的几枪过去将人逼退。
这条大街是澄海县的主街之一，又赶上年前，本来是很热闹的，被这么多捕快一搅和了，行人逃了不少。
但是，街边的店铺、茶肆、酒楼之内，却还是有不少人，有些胆大的或是推开窗户，或是在楼上向下观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无不拍手叫好。
众观各朝各代，捕快的整体名声大多不太好，因为很多时候，捕快的身份很低，被归为贱民一类，三代以内的子孙甚至连参加科举的资格都没有。
一般正当人家是不屑去做这个职业的，只有一些吃不上饭的懒汉、无赖之类的，才甘愿利用这个职业混口饭吃。
不过，捕快是没有工资的，每年只有一些伙食补贴，连养家糊口都困难。
再加上这些人的出身，于是敲诈勒索便成了一种风气，如果时局不好，对普通百姓的掠夺就更加肆无忌惮了。
这澄海县的普通百姓，自然没少受这些人的气，平时敢怒不敢言，现在看到他们踢到铁板，这般狼狈的模样，怎能不拍手称快。
不过在这些观众中，却有一人不但没有丝毫高兴，反而一脸阴霾，正是那王麻子。
他原本还想着，等刘捕头抓住唐宁一行人，他再出面炫耀一番，然后以宋云婉为饵，再把宋元魁那老家伙给诱出来。
可没想到，刘捕头这么废物，百十号人，硬是动都不敢动，自己还被爆了卵蛋，彻底废了。
既然第一步就失败了，后面的计划自然彻底泡汤了，这怎么能让他高兴得起来。
看到唐宁一行人渐行渐远的身影，王麻子已经暗暗决定，以后遇到这帮人，还是尽量有多远躲多远吧，除非是确定他们被活捉了。
就这样，唐宁一行人大摇大摆的出了澄海县城，当知县刘珙带着增援过来的时候，唐宁他们已经出城有一会儿了。
刘珙想了想，还是没有去追，开始问明事情的具体原由，并亲自来到了事发地察看。
当看到坚硬的青石板地面上，留下了一个个深浅不一的弹坑，神情也是变了变。
“把王麻子找出来，让他去县衙，本县有急事找他。”刘珙面色凝重的沉喝一声，立即有捕快应命而去。
刘知县刚回到县衙不久，王麻子便急匆匆的进来拜见，“小人王麻子见过大人。”
刘珙看着下方的王麻子，没有立即说话，反而露出凝思神色。
稍一会儿，刘珙才说道：“你受本官招抚那日，对那黑虎寨所言，可句句属实？”
王麻子听到，立即躬身回道：“小的不敢欺瞒大人，句句属实。”
此时的刘珙，已经基本上相信了，不过最开始听王麻子所言，他是不怎么相信。
只当是王麻子败于对方，故意夸大事实，想借他刘珙的手除掉黑虎寨为他报仇而已。
但刚才发生的事情，以及他亲自查明的一些情况，不由得他不信了。
“那黑虎寨寨主，不是宋元魁吗？可这冒出来的唐宁，是哪号人物？好像此来县城的这些人，都听他发号施令。”
王麻子神色一怔，有些尴尬的说道：“这个，这个小的也不知，之前也没有听说过这号人物。”
刘珙冷哼一声，“连对手的情况都没摸清楚，难怪你会失败。”
王麻子脸上露出谄媚神色，心中却是愤恨不已。
见王麻子不说话，刘珙沉吟了一下说道：“我现在有个任务想要交给你，不知道你敢不敢接。”
王麻子连忙躬身，拱手道：“但凭大人吩咐，只要小的能做到的，小的万死不辞。”
刘珙盯着王麻子说道：“我想让你回你的老家看一看，帮我摸一摸红莲山的底，如果可以的话，把那宋元魁招抚。”
王麻子听到，顿时大惊，连忙说道：“可是大人，小的和宋元魁乃是死仇，我要是这番前去。不但会坏了大人的大事，恐怕连回来汇报的机会都没有。”
刘珙顿时有些不悦的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你是代表本知县去的，本县也会派人跟随你一起，代表的官府，想必那宋元魁不会如此不知好歹。”
“今天那唐宁手握利器，都没有刻意伤及无辜，还公开扬言不会与朝廷作对，说明他们还是很懂得分寸的。”
“再看他们今天买那么多东西，说明他们以后少不得要来县城，相信他们也不会将事情做绝。”
“可是刘捕头他……”王麻子意有所指的道。
刘珙冷哼一声，“谁叫那蠢货色胆包天，唐宁没当场打死他，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听了这话，王麻子在心中腹诽不已，“可是那蠢货色胆包天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还不是你的手下，你岂会不知？”
但这些话他也只敢在心里想想，不敢当面说出来。
第三十二章 知县使者（上）
空手而来，满载而归，黄大彪一干穷惯了的大汉兴奋得不行，好像一辈子都没有这么风光过似的。
但是宋二小姐却有些闷闷不乐，银牙紧咬的，“那帮混蛋，害我们没机会去找那老头，不然又可以再赚一笔了。”
想到钱，她又忍不住打开那箱子看了一眼，看到那耀眼的银锭，郁闷的心情一扫而空，一双大眼睛都高兴得眯了起来。
没想到这丫头，居然是个小财迷。
澄海县城，那掌柜的已经不知道在店铺门口眺望了几次，真是盼星星，盼月亮，就是盼不到那想看到的身影。
“唉，现在的年轻人哪，戏弄老头子哦。”一直到店铺打烊，掌柜的才不得不无奈的接受事实。
这倒是有些错怪唐宁了，也不是唐宁将这件事情给忘了，实在是不便，当时的情况下，只能退出县城。
如果再跑到老头那里一趟，只会给老头带来麻烦。
当唐宁一行人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上山之后，整个寨子都沸腾了。
骡马车没办法运上山，只能派专人每天都照料一下，反正山下也一直有安排人放哨。
宋云婉则是神秘的将姐姐宋云舒拉到房间中，然后将手里的木箱打开，当看到一个个硕大的银锭，饶是以宋云舒的镇定，也不由大为震惊。
宋云舒眉头一挑，谨慎的问道：“婉儿，这次你和将军去县城干了什么？莫不是？”
宋云舒这后半句话没有讲出来，但聪明的宋二小姐已经听出来了，姐姐是怀疑他们抢了县城的哪个大户，不然怎么一天时间就能弄到这么多银子？
在黑虎寨成立的那一天起，大家便商定好了，不与官府直接对抗，最好是井水不犯河水。
现在大明很乱，只要自己这里不主动招惹官府，相信他们也不会抽出力量来围剿自己。
可要是这次真的在县城犯了大事，官府为了威严，说不得要派人前来清剿了，这对以后的大事也不利啊。
宋云婉却是骄傲的一笑，说道：“姐，放心吧，我们这都是凭本事，做正当生意挣的，干干净净的银子。”
“什么买卖？这么挣钱？我也没看到你们出去的时候带什么东西啊。”
“香烟，火柴，打火机……”
宋云舒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怎么婉儿这丫头说的几样东西，自己一个都没有听说过呢？
似乎知道姐姐不认识这几样东西，宋云婉神秘一笑，从荷包中拿出两样东西，一盒火柴，一个打火机。
“姐夫说，女孩子不能抽烟，所以香烟就没给我。这个小木盒子的，就是火柴，这个银疙瘩，就是打火机。”一边说着，宋云婉还一边介绍起来。
宋云舒俏脸一红，嗔道：“你哪来的姐夫？”
宋云婉神色愕然的道：“唐宁啊。”
宋云舒嘴角一翘，说道：“你们那天不是约定好了，需要等他打败你，你才会叫一声姐夫吗？”
宋云婉认真的点点头，“是啊，现在我不是他对手啊，十个我也打不过他啊。”
宋云舒一怔，似乎想到什么，说道：“你不会是让他拿枪吧。”
“当时也没说不准用枪啊，他要是用枪或者什么其他东西，我为了活命，肯定直接认输啊。”
宋云舒无奈的摇摇头，对这丫头是没办法了。
两姐妹也不在这个话题上纠结，宋云婉开始向姐姐介绍火柴和打火机的用法，教会了姐姐之后，她大方的将东西往姐姐手中一塞。
“姐，这盒火柴和打火机都给你，回头我再向姐夫要。”
“还有这些银子，姐夫让我都交给你保管。你看，姐夫已经把你当成他夫人来用了。”
“你这丫头，谁给你好处，你就向着谁。”宋云舒越发无奈。
“嘻嘻，一家人，何必那么见外。”
翌日，训练继续，还是由唐宁亲自主持。
已经连续坚持了六天的十里跑，众人再也不像第一次那么狼狈，不少人也找到了自己的节奏。
跑回来之后，不用唐宁指导，自己都会做拉伸运动了，做完之后，各自有序的去领早餐。
早餐之后练习三种步伐，齐步走，正步走，跑步走。
虽然和后世的那支部队相比，还相差甚远，但已经有些形似了，比之之前那乱哄哄的状态，提升了不少。
正在这时，有个少年飞快的跑到唐宁身前不远处，抬手敬了一记军礼，振声道：“报告。”
唐宁走过去，少年连忙汇报道：“将军，澄海知县派了使者过来，就在山下，其中一个是王麻子。”
唐宁神色一动，自己昨天在澄海县不大不小的闹了一场，今天他们就派人过来了。
居然还有王麻子，看来这王麻子没有重新建立山头，而是接受招抚了啊。
唐宁沉吟了一下，说道：“带他们上来吧。”
“是。”少年又敬了一记不是很熟练的军礼，连忙领命离去。
这是一个好苗子，唐宁已经对这个叫小五的苦命孩子有了不错的印象，刻苦努力，为人机灵。
因为他在家中排行老五，所以大家都叫他小五，但是由于各种原因，排在前面的四个哥哥姐姐，都死了，现在他反而是家里的老大。
在知道黑虎寨愿意接纳家属时，他带着老父老母，还有一个不到四岁的妹妹投奔了黑虎寨。
他深知自己这一家只会给黑虎寨带来更大的负担，所以格外的努力，不惧危险。
当初，随宋云婉一起去接应唐宁时，与王麻子的人发生了战斗，但他没有丝毫退缩，最终光荣负伤。
也正因为如此，宋二小姐有事也喜欢带着这个比自己小两个月的弟弟，昨天就是这个小家伙第一时间发现了包围过来的捕快。
唐宁就看中了他的这份机灵和胆色，所以有意将他往侦察兵的方向发展，于是黑虎寨一些防卫警戒工作，也有了他的一份。
“一二一……”
“一二一……”
“一二三四……”
振天的口号声响起，在整个偌大的寨子中不停回荡，空闲下来的老弱妇孺，也喜欢聚集在操场边看着男人们在操练。
而这些糙汉子们，为了体现自己的男人气势，不由自主的会更加努力。
小半个时辰左右，小五带着王麻子一行五人上到了山上，直奔操场而来。
看着这个原本属于自己的老窝，王麻子忍不住打量了起来，但是他惊奇的发现，这才过去没有多久，这里已经发现了莫大的变化。
随着越发靠近操场，振天而整齐的呼喊声越来越近，气势如虹。
王麻子几人不知道这是在干什么，不由越发好奇。
可是当他们真正的看到那不可思议的一幕，眼神中的震惊神色再难掩饰。
只见几百个着装各异的男人们，排着整齐的队列，抬手、踢腿，干净利落，整齐划一。
一种无形的气势席卷开来，让人不自觉的就生起一抹敬畏之心。
第三十三章 知县使者（下）
王麻子已经认出了队列中的不少人，正是他原来的手下，他能够想到这些被俘虏的人会被收编。
但是，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才多久时间，之前跟在自己身边那么散漫，根本不知道纪律为何物的家伙，怎会变得如此训练有素？
“立……定……”唐宁拉长的口令声，也将王麻子拉回了现实。
“嗒，嗒……”随着两声还算整齐的脚步声，整支队伍当即立定了下来。
“向左……转……”
“稍息……”
“立正……”
“左右间隔一尺，向右看齐……”
一套套口令，队伍有序的进行着。
“军资，一个时辰……”
每个人立即调整姿态，开始一动不动的站着军姿，好像雕像一般，身形都挺拔了不少。
特别是之前王麻子的那些部下，在看到王麻子之后，似乎心中也较着一股劲，好像要告诉王麻子，老子在这里比跟着你好多了。
王麻子的心里五味杂陈，但却丝毫不敢出声打扰，更不敢对等待有什么怨言。
看到唐宁整队完备，往这边缓步走来，小五连忙以跑步前进的形态小跑着过去，在唐宁的身前站定，敬军礼，报告。
王麻子一行人本能的跟了上去，当看到小五这一整套动作，又是一愣，随即变得有些尴尬，不知道自己要不要也跟着做。
在他们愣神间，唐宁已经走了过来，对几人招呼道：“几位，这边请吧。”
几人互望一眼，他们此行的目的，是要来见宋元魁的，而不是为了见这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
但是，刚才看到这个年轻人如此干净利落、气势如虹的指挥着几百人，将几百人整理得顺顺当当的场景，他们不敢有丝毫小瞧。
“请。”王麻子见机得快，连忙做出个请的手势。
他昨天可是亲眼见识过唐宁狠辣果决的一面，今天再次相见，这种印象再度加深，自然越发敬畏。
唐宁直接将一行五人带到平时议事的小木屋内，也是曾经王麻子一干头目商议事情的地方，只是王麻子现在再进来，已经今非昔比了，心里再不甘心也无奈。
等众人落座之后，唐宁没有急着开口说话，没有多久，宋元魁带着两个逼连长风风火火的走进来，看向王麻子的眼神似笑非笑的，让他好不自在。
宋元魁三人，自然是唐宁派人去请过来的，待茶水上来，大门被关上之后，唐宁淡淡的问道：“几位所来何事？”
王麻子一愣，他没想到有宋元魁在场的情况下，首先说话的居然还是这个年轻人，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宋元魁主动给王麻子解惑道：“这是我们组建新军的最高将领，唐宁唐将军，现在红莲山上的一切事务，都由唐将军指挥。”
“新军？”王麻子一惊，连忙站起身，对唐宁拱拱手，道：“唐将军，幸会幸会……”
坐在王麻子两边的四人，也见状起身以示恭敬。
唐宁坐在位子上没动，只是简单的拱了拱手，然后示意几人坐下。
王麻子想不明白，这才过去多长时间，黑虎寨就这样易了主？
对于宋元魁这个老对头，王麻子算是比较了解的，不是用武力就可以轻易征服的，不然他王麻子早把黑虎寨拿下了。
再说了，看宋元魁的神情，对这个唐宁没有丝毫敌意，还有昨天和唐宁在一起的宋云婉，好像都是心甘情愿的听从这个年轻人的指挥。
“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一号人物？”王麻子心中充满疑惑。
“几位所来何事？”唐宁再度淡淡的问了一句。
王麻子一怔，连忙收回心神，拱拱手，说道：“唐将军，王某此番前来，是代表刘珙刘知县。”
唐宁低笑道：“我当然知道你代表刘知县过来，否则的话，你焉敢踏入我红莲山一步？”
王麻子顿时面露尴尬，再看到宋元魁越发不怀好意的眼神，浑身的不自在。
其实，他王麻子又何曾想来？哪怕是打着刘知县的名号，他也是十万个不愿意。
可是没办法，刘知县以他对红莲山和宋元魁更熟悉，是最适合的人选，让他没办法拒绝。
另一方面是，成了太监的刘捕头已经醒了过来，他第一件事不是记恨罪魁祸首唐宁，反而是大骂他王麻子，甚至放出话来，不会善罢甘休。
此次出来，也算是避避风头，如果事情办得可以，还得请知县大人从中调停调停，尽可能化解他王麻子和刘捕头之间这场没来由的恩怨。
当然，精明的王麻子也起了另一种心思，那就是中途直接跑路算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既不用去红莲山冒险，也不用再回澄海县面对刘捕头，一举两得。
可显然，老谋深算的刘知县早防着这招，这跟着的四人最重要的目的，他再清楚不过，就是监视他王麻子的。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他王麻子也只能硬着头皮来了。
这曾经自己的老窝，王麻子现在是一刻都不想呆了。
既然唐宁这么直接的问了出来，王麻子也不再拐弯抹角，索性直接将刘知县招抚的意思讲了出来，再结合他了解的黑虎寨的事实，将刘知县招抚的一些优待条件也说了。
听完之后，唐宁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只是淡淡的道：“我新军士兵三百有余，每人每年饷银二十两，按月发放，绝不克扣。有功者，另赏。”
“一日三餐，除早餐外，中餐晚餐必有肉食。”
“另每人可以配备一把十七式冲锋枪，就是昨天我们在县城拿出来的武器。还有你王麻子见识过的杀伤力更强的武器，也会陆续配备。”
……
唐宁每说出一条，王麻子的瞳孔便猛的一缩，说到最后，他更是色变。
他王麻子的红莲山不就是这么轻易的被拿下的吗？他很难想象，刚才训练有素的几百号人，都配备上那些武器，会是一种多么恐怖的场景。
恐怕攻下澄海县城，也不会多难吧。
这种待遇，别说刘知县，哪怕是府城、乃至整个广东、甚至是大明朝都不可能有吧。
刚才说出的招抚条件与之一比，简直就是儿戏。
唐宁说这些的意思很明显，你把我们招抚了，不会还需要我唐宁来养着这些人吧？
你如果给不了这样的待遇，你把我们招抚过去干什么？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恐怕谁也不愿意去澄海县拿着没有任何保障的饷银，根本无法控制的伙食，以及根本无法比拟的武器吧。
王麻子知道，唐宁这些话一出来，今天的招抚工作，刚开始就宣告失败了。
他整理了一下思绪，尽量镇定的道：“昨天唐将军没有在县城大开杀戒，说明唐将军还是心系大明朝的，这也正是刘大人派我等前来与将军交好的原因。”
“刘大人说了，只要诸位不公然反叛，他不会将红莲山诸位当成山贼看待。以后澄海县城，红莲山上下皆可光明正大的出入。”
唐宁拱拱手，笑道：“如此唐某先谢过刘大人了，也请刘大人放心，我们现在组建新军，表明已经洗新革面了，不再是山贼。”
“这段时间我们再没有下山劫过任何人，以后也不会。我红莲山的势力范围内，也不允许其他山贼再行存在。”
王麻子眼珠子微转，唐宁几次强调新军，新军的，这不由让他好奇，他实在想不明白唐宁是通过什么手段这么奢侈的养活这几百人的。
之前宋元魁的黑虎寨可是穷得叮当响，哪怕后来占了他王麻子的红莲山，获得了一些物资，但也远远不足以打造这样一支队伍啊。
第三十四章 翻脸
唐宁怎么养活这样一支队伍，自然不是他王麻子可以打听到的。
所以王麻子很识趣的把这个疑问憋在心底，他轻吸一口气，转移到另一个话题的道：“唐将军能够将那种武器每人都配备一把，说明将军手中应该还有盈余。刘大人……”
还没等王麻子说完，唐宁直接打断道：“好说好说，刘大人给我等这么大便利，我们也不会不知好歹。不过，这种东西想必你们应该也知道，不会便宜，所以我们再大方，也不可能白送。”
“那多少银子一支？”王麻子谨慎的问道。
唐宁想了想，竖起两根手指。
看到唐宁竖起的两根手指，王麻子微微一惊，“两百两？”
唐宁摇摇头，王麻子深吸一口气，猜测道：“是两千两？”
唐宁这才认真的点点头，他的内心里肯定是不想卖武器的，但既然知县提出来了，直接拒绝肯定不好，那就干脆报个让对方死心的价格。
当然，唐宁的神情没有丝毫显露，他轻叹一声道：“这是给刘大人的友情价，要是换一个和我唐宁没什么交情的，少于两千五百两，他碰都别想碰一下。”
“至于那弹丸，可以算二两银子一颗。”
听到这句话，王麻子差点惊得咬到舌头，这一门几千斤的红衣大炮，造价不过也就两千多两银子吧。
而这么小一支火器，价格都可以媲美一门大炮了？这谁用得起？
还有那弹丸，居然要二两银子一颗，昨天唐宁那样发射起来，岂不是一两两真金白银哗哗的往外流哇。
想到此，王麻子只能尴尬的笑笑，然后试探着问道：“唐将军，您这可是从西洋流过来的东西？”
唐宁轻笑一声，“西洋？嘿嘿，你不妨去问问，看那些佛朗机人和红番鬼认不认识我这宝贝。”
虽然唐宁没有明说，但其中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这东西根本不是来自西洋。
“那是……”
唐宁则是端起茶杯，自顾自的饮起茶来，似乎没有听到一般。
王麻子只能抱以尴尬笑意，然后微微转头看向两边的四人，好似在说，“你们也看到了，不是我王麻子不尽力，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刘大人准备要多少支？我这边好安排。”唐宁好似没有看出王麻子的尴尬模样，追问道。
“这个，这个，这个刘大人倒是没说，还请唐将军容我回去禀报一声。”
“好说，好说。”
说罢，唐宁在身上一摸，拿出了自己的配枪，枪口几次在王麻子身上晃过。
王麻子见到，心头一颤，觉得莫不是这唐宁突然要翻脸。
不过，唐宁只是将枪翻看了一下，然后轻轻在桌面上一放，起身将枪往王麻这边一推，说道：“这是我自己的配枪，就当做见面礼，请你们一定要交到刘大人手上。”
“刘大人收到礼物后，请代我向刘大人问好，我唐宁在此先谢过刘大人行的方便，希望我们以后摒弃前嫌。”
王麻子一怔，随即轻嘘一口气，原来是要送礼，伸手就要去接。
不过，有一只大手更快一步按在了枪上，正是王麻子旁边坐着的一个大汉，他冲唐宁憨笑一声，说道：“我代刘大人谢过唐将军了，此物我会亲自交给我们家大人的。”
唐宁笑着点点头，松开手掌，大汉立即将枪拿起，王麻子只得尴尬的收回手，心中满是愤恨。
“宋连长，把你的配枪借我用一下。”唐宁对一旁的宋元魁说道。
宋元魁昨天通过自己的努力，也获得了自己的配枪，于是二话不说，抽出自己的配枪递给了唐宁。
唐宁便拿着宋元魁的配枪教授王麻子几人此枪的用法，用法简单，至于那位刘大人用不用得好，那就不关唐宁的事了。
随后，唐宁又送了二十发子弹给他们。
事情到了这里，也基本上谈得差不多了。
此次王麻子一行，主要有三个目的，一是招抚新军，二是获取武器的渠道，三是侦察新军的实力。
现在，可以说三个目的已经基本上达到了，也可以说不可能达到了。
首先招抚新军几乎不可能，武器人家虽然愿意卖，但价格太离谱了。
也没办法弄清楚这些武器的真正渠道在哪里，唐宁显然是没打算说的。
至于侦察新军的实力，上山之后看到那几百号人的操练，已经能够窥之一二了。
如果再像唐宁所说，每人配备一把那样的武器，恐怕调集潮州府的驻军，也没办法拿下这险峻的红莲山。
除非，将整个红莲山团团包围起来，通过长时间的围困将他们活活困死。
但是要围困如今的红莲山，没有万儿八千的兵力，恐怕是无迹于事。
现在局势如此动荡，整个广东都没有能力抽出万儿八千的兵力来进行长时间围困吧。
所以说，刘知县对红莲山的那点幻想，已经完全破灭，人家没主动去找你麻烦就不错了。
说来说去，此行最大的收获，恐怕就是刚才唐宁送的那件东西了。
既然要说的事情已经说得差不多了，王麻子一点也不想再留了，每在这里多呆一分钟，他就多一分压力。
这个原本属于他王麻子的窝，此时却是他最想逃离的地方。
可是，还没等王麻子开口告辞，却是听到一直未开口的宋元魁冷冽的道：“王麻子，既然刘大人和我们唐将军之间的事情处理完了。那下面，是不是该谈谈我们之间的事了。”
听到这话，王麻子心里猛的一突，心中暗道不好。
不过，王麻子好歹也领导过几百号人，手上人命也不少，既然躲不掉，他索性强自镇定下来，说道：“宋元魁，我知道你一向不想与官府作对，现在我王麻子是刘大人的人，代表着官府。”
“现如今，刘大人和唐将军惺惺相惜，以后双方少不得来往，我们之间那点些许恩怨，还是迟早放下吧。”
听到这话，宋元魁顿时气得龇牙咧嘴，一拍桌子腾的站起，面目狰狞的吼道：“些许恩怨？我夫人刚生下婉儿三天，身中七刀死在我怀里，跟随我多年的兄弟惨死在我身边，这叫些许恩怨？”
“我脸上这条疤，每天都在提醒着我，此仇，不共戴天……”
说罢，宋元魁本能的往腰间摸去，却是一愣，立即想到自己的配枪还在唐宁手里。
“让我砍掉此贼狗头……”宋元魁旁边一个大汉，双眼圆瞪的怒喝着就要冲上来。
另外一人虽然没有说话，却也是气势汹汹。
王麻子脸色一沉，连忙惊声而起，他身旁的四名同伴，也反应迅速的站起，戒备的看着四周。
好汉不吃眼前亏，如果真的彻底闹翻，他王麻子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休想逃出去。
所以，他立即将希望的目光投向唐宁，急声说道：“唐将军，两军交战还不斩来使呢，我现在可是刘大人派来的使者。”
“你们今天若如此杀我，不但会让刘大人颜面无光，也会堕了你们新军自己的名声。”
“我知道我王麻子与宋元魁之间的仇怨无法化解，但如果真想报仇，划出道来，堂堂正正的杀死我，到时候谁也没资格说什么。”
第三十五章 狙击
眼看着冲突一触即发，唐宁眉头一皱，沉喝一声，“都停手吧。”
宋元魁眼睛一瞪，惊疑的问道：“唐宁，你莫不是要放他走？”
唐宁沉声道：“凡事要讲究原则，此刻他的身份是使者，再大的仇，现在也只能放下。”
“狗屁的使者，狗屁的原则，老子不在乎，老子就想杀了这狗贼。”
唐宁一拍桌子，大声道：“现在这里，由我唐宁说了算，既然制定了规矩，就要按规矩办。否则的话，军法处置。”
宋元魁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暴喝一声道：“那可是你的岳母。”
“我知道，以后有机会，我会给她报仇的……”唐宁的神色也冷冽了下来，不过他看向的不是宋元魁，而是王麻子。
王麻子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激怒了谁。
见事情似乎没有挽回的余地，宋元魁抓起桌上的茶杯，猛的摔在地上，然后怒气冲冲的甩门而去。
跟在他身后的两人，目光深沉的凝视了唐宁一会儿，冷哼一声，也甩门而走。
“几位，恕唐某不远送了。”唐宁淡淡的下了逐客令。
王麻子一怔，反应过来，连忙一拱手说道：“多谢唐将军，后会有期。”
说罢，五人一刻也不敢耽搁，立即下山而去。
也就在五人刚一离开，宋元魁三人立即去而复返了，脸上再也没有先前的怒色，还非常自觉的将地上的碎茶杯给清扫干净。
唐宁将配枪还给了宋元魁，直接来到操场继续操练队伍。
下了山的王麻子一行人，立即向着澄海县城的方向策马狂奔，似乎生怕唐宁改变了主意。
直到急驰了半个时辰，离澄海县城不远了，几人才放缓速度。
王麻子一改之前的小心谨慎，有些愤愤的道：“哼，这唐宁将军的名号，是谁给他封的，自己封的吗？一群山贼，还自建新军，这样做就不是山贼了吗？”
“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他唐宁口口声声说心向着大明，却胡乱哄抬价格，分明是不想将那些东西卖于我大明军，想自己拥兵自重。”
“此贼不除，必降如那建虏一般，是我大明之患。”
旁边那个拿走P38的大汉，只是轻哼一声，没有多说，但其中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先前在红莲山没看到你敢放一屁，现在却臭屁熏天。
王麻子却似是未觉，继续说道：“刚才诸位也看到了，那唐宁，特别是宋元魁那帮人，分明是没有把我们家大人放在眼里。”
“大人自会定夺，不用我们操心。”大汉淡淡的道。
王麻子眉头一挑，没再掩饰心中的不悦，直接说道：“杨兄，好歹我们现在都同属刘大人麾下，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何必如此。”
听到这话，杨姓大汉沉吟了一下，看向王麻子，语气稍有缓和的道：“回去之后，我们……”
一句话还没说完，只听砰的一声从远方传来，一团血红色就在杨姓大汉的视野中猛的绽放开来，如此妖艳，王麻子那凝固的表情也一闪而失。
一个人影向后一倒，扑通一声，直接从马上摔落下来，马儿似乎还不知道主人已经坠落，继续向前奔跑而去。
“怎么回事？”另外没弄清楚状况的三人，迅速一勒缰绳，让马停下。
而之前和王麻子说话的那个杨姓大汉，好似丢了魂一般，听到这声呼喝，才猛然醒悟，脸上一片骇然。
那三人已经调转马头向躺在地上的王麻子走过去，杨姓大汉则是伏低身子，几乎是趴在了马背上。
三人走过去一看，却是发现王麻子的胸前一片血红，鲜血还在不停的汩汩流出来。
王麻子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张开，似乎还有什么话没有说完一般。
“死了？怎么回事？怎么就死了？”三人脸色大变，飞快的环视一周。
这里一片空旷，方圆两百步内都看不到一个人影，一个大活人就这样从马上栽倒下来死了，这太匪夷所思了。
“别看了，快走。”杨姓大汉暴喝一声，然后不再管其他，尽量伏低身子策马狂奔起来。
三人也感觉到浑身一阵不自在，总感觉有一双冰冷的眼睛盯着自己，于是不再管王麻子的尸体，调转马头，也迅速策马逃离这里。
空旷的原野下，微风拂过，掀起一抹血腥气息。
相隔三百多米的一处荒草地中，两团不起眼的杂草微微动了一下，然后两个身着土黄色粗布衣服的身影缓缓站了起来，居然是两个年龄不大的少女。
其中一个皮肤微黑的少女惊喜的道：“婉儿，你的枪法是越来越准了，这么远的距离，一枪命中。哈哈，那王麻子，能死在你这样的枪法下，也不枉此生了。”
被称着婉儿的，自然是宋二小姐宋云婉，在小五报告王麻子要来拜会的时候，唐宁稍一思索，便做了安排。
知晓了未来岳父与王麻子之间的仇恨，唐宁不管王麻子这次是代表谁，必不可能再放他走了，不然以后很难再找到如此好的机会。
但是，为了这样一个人，直接在红莲山将他杀了从而坏了自己的名声，有些不值得。
所以唐宁才想到了这么一出，在小五下山去接王麻子一行的时候，他便将宋云婉叫过来，然后给她布置了这个任务。
这阵子，唐宁可是亲眼见识了这丫头的狙击天赋。
训练间隙的时候，别人休息，她便扛着枪在山林间到处乱蹿，然后山林中就响起一声声清脆的枪声。
每次回来，也都是满载而归，唐宁所说的中晚餐必有肉食，就有宋二小姐的一份大功劳。
唐宁交代，尽量在离红莲山远些的位置动手，不要做得太明显，多少给知县大人留些面子。
至于唐宁和宋元魁几人在木屋里发生的那一幕，自然都是演的，也是为了打消王麻子的一些警惕。
领了任务的宋二小姐立即动身，聪明的她也有着自己的想法，她猜测，王麻子一行人下了山之后，肯定是飞快逃离，那时候马速很快，对狙击的精度很有影响。
既然如此，她索性就一路狂奔到离县城不远的地方，然后选定了这个狙击点。
果然，在看到离县城不远了，已经狂奔了半个时辰的王麻子他们也累了，警惕性也差了。
然后，该发生的事情，就这样发生了。
之所以不是单独行动，还带了一人，是因为唐宁给她灌输了狙击小组的概念。
于是，宋二小姐便毫不犹豫的想到了自己除姐姐以外最要好的伙伴：杨晓月。
杨晓月比宋云婉大一岁半，平时两人经常在一起习武演练，很多方面也不比宋云婉弱多少。
最重要的是，两人很有默契，自然就是最好的搭档。
于是，新军第一个狙击小组便这样形成了，而且还是女子组。
第三十六章 知县的态度
杨姓大汉一行四人，几乎是逃命般冲入澄海县城，直到进城之后，这才稍缓了一口气。
不过几人也不敢耽搁，第一时间回到县衙汇报。
杨姓大汉将去往红莲山发生的事情，以及回来途中王麻子被杀的事情详细的讲述了一遍。
刘知县一只手倒背，另一只手抚须的转来转去，直到杨姓大汉讲完之后，都没有停下来，几人也不敢打扰。
突然，刘知县的身子一定，淡淡的说道：“你们说的那东西，拿出来我看看。”
杨姓大汉一愣，这才想起什么，连忙从怀中将那把P38拿了出来，并递到了刘知县手中。
刘知县看着手中精巧的手枪，很是惊奇，他能当上知县，又是沿海地区的知县，自然是有些见识的。
先不说其他，仅仅一眼，就可以看这东西的做工之精良，实乃平生仅见。
“如何使？”刘知县抬头问道。
杨姓大汉连忙上前教授其使用方法，旁边有一人补充了两句，知县便懂了。
刘知县小心的将弹匣卸了下来，看到弹匣内一枚枚光亮的子弹，震惊其做工时，又不由的非常好奇。
这不需要火绳，也不需要在膛里装填火药，是怎么连续将这弹丸发射出去的？
刘知县决定亲自试一下，于是又将弹匣重新装上，并来到院子中。
“大人，此物我们之前从未使用过，以防有什么危险，还是让我来试吧。”杨姓大汉上前说道。
刘知县摆摆手，说道：“无妨，无妨。”
他看到了十多米远的一个破瓦罐，顿时有了目标，他先拉动枪机将子弹上膛，然后抬起双手将枪举了起来。
仔细的瞄准了下，刘知县试着扣动了扳机，随着砰的一声，清脆的枪响，子弹破膛而出，弹壳从右侧抛飞出去。
哗啦，瓦罐应声而碎。
刘知县微微一愣，捡起地上的弹壳，发现里面已经空了，前面部分也没有了，而且底部中央有一个圆形小孔。
刘知县眼睛一亮，大概明白了其中原由，应该是火药装填在这个空壳内，前面不见的那部分，应该就是弹丸。
通过某种方式将空壳内的火药点燃，然后将前面的弹丸发射出去。
刘知县猜测，火药点燃方式，应该和底部那个小孔有关。
至于为什么可以通过这个小孔，将一个封闭空间中的火药点燃，暂时他还不得而知。
但从这里可以看出，这款火器主要原理和鸟铳是差不多的，只是它通过特殊技艺，将火药和弹丸包裹在了一起。
虽然这仅仅只是一个简单的包裹过程，但看其精巧程度，刘知县可以想象其中的难度。
为了更进一步证实自己的猜测，刘知县对一旁观看的杨姓大汉几人道：“你们在那里去找找，应该有一颗弹丸的。”
几人立即应令，一番寻找之下，果然在一个角落中找到了弹射出去的弹头。
“妙，妙，实在是精妙啊。”刘知县不得不佩服做出这番大胆设计的人。
刘知县兴致来了，再度找了一个新目标，又是砰砰砰的连开了三枪。
“果然可以连射。”
简单的试用，刘知县对P38已经爱不释手了，他感觉这把枪像是有生命一般，可以自动将弹丸推入膛内，自动点火，又可以自动将没用的弹丸壳抛出来。
正因为这款火器如此聪明，才能够如此顺畅的连射啊。
“唐宁说这款火器叫什么？”刘知县问向杨姓大汉道。
“十七式手枪，说是因为马上崇祯十七年了，所以才这样叫的。”
刘知县听了点点头，若有所指的道：“他送我这把枪其中一个目的，就是换王麻子的命吧。”
杨姓大汉一惊，本能的追问道：“大人何出此言？”
“你不是说，这是他自己的配枪，他把这个当见面礼吗？还特意强调要待我收到礼物之后。”
“现在，见面礼我刚拿到，也收下了，可是王麻子在之前就已经死了。他连自己的贴身武器都送我了，这么有诚意，是不是该我摒弃前嫌，给他行个方便了？”
听到刘知县的话，再加上王麻子已经死亡，杨姓大汉猛的一惊，这才想明白，原来王麻子一踏入红莲山，唐宁已经决定要他命了。
而当事人王麻子却还蒙在鼓里，难怪难逃一死了。
不过当时唐宁说的那句话，谁也不会想到和王麻子有关，只有王麻子真正被杀掉后，还是刘知县看出了其中用意。
真是看不出来，这个年轻人，心机居然如此深沉。
杨姓大汉沉吟了一下，还是说道：“大人，会不会养虎为患哪，让那唐宁成了第二个努尔哈赤。”
“想当初，努尔哈赤刚起兵时才十三副盔甲。如今唐宁不但手中有几百号人，成立了新军，还有如此强兵，远胜当初的努尔哈赤……”
刘知县抬手止住了杨姓大汉的话语，说道：“这虎，还需要我去养吗？他们自己就可以吃得白白胖胖的，你们不是亲眼见到了吗？”
杨姓大汉一怔，顿时无话可说，他刚才所言，也只是尽人事而已，他深知凭借澄海县现在的力量，根本不足以清剿新军。
哪怕是借用府城的力量，也是远远不够。
“现在，新军一没公然造反，二没继续为贼，我们也没有理由去逼反他们。万一他们是真心向着大明，我们却逼得他们造反，那才是千古罪人哪。”
杨姓大汉知道了，刘大人根本不想趟这滩浑水，如果把事情捅到上面去，这事最终还得落到刘大人头上，因为红莲山就在澄海县的管辖范围内。
与其这样，还不如井水不犯河水，大家相安无事。
至于这种相安无事，能够保持多久，现在谁也说不清了。
翌日，黄大彪带着十多人公然出现在县城内，继续大肆采购货物，期间还遇到了两队巡逻的捕快，他们却仿佛视若无睹。
就这样，黄大彪一行再次将两辆骡马车装得满满的，满载而归。
出城途中，他还特意绕道去了那家店铺，代表唐宁将十包烟和十盒火柴批发给了那个掌柜的。
城外某处，黄大彪兴高采烈的对唐宁道：“将军，此行很顺利，那些捕快看到我们，一个个像瞎子一样。”
“所以，按照将军你的吩咐，既然他们不想惹我们，我就去那老头那里一趟了，将香烟还有火柴都卖给了他，那老头可是高兴坏了。”
“我也提醒他了，他卖出的价格至少要翻一翻。不然的话，我们以后是不会和他合作的。”
说罢，黄大彪拎过来一个包裹，一打开，里面是十多个大银锭，还有一些碎银子。
看到耀眼的银子，一旁宋二小姐的一双美目，比那银子还亮，小嘴怎么也合不拢。
心里还思索着，要是每天都来县城一趟就好了，要不了多久，红莲山就是整个潮州府最靓的山了。
当然，唐宁此行的主要目的不是为了赚钱，而是试探刘知县的态度。
现在，他已经知道了刘知县的态度，于是一挥手，“走，准备回家过年……”
“走喽……”一行人哄闹着向红莲山的方向而去，意气风发的。
第三十七章 神棍初现
红莲山这个年是前所未有的热闹，一是人员增多了，另一个重要原因，自然是生活条件大幅度的提高。
前两年，过年能沾些荤腥已经是很奢侈了，今年，肉可以放开了吃。
酒，因为唐将军不希望大家养成滥饮的习惯，所以有所限制，但却有大量水果、糖果等吃食打打牙祭。
正因为如此，除了大人，最开心的莫不是一群小孩子了。
晚上，还有鞭炮齐鸣，更有漂亮的烟花，当真是奢侈。
以宋二小姐为首的十多个女孩子，抬头望着夜空中绽放的烟花，叽叽喳喳的，兴奋得不行。
这个年，过得十分充实，所以也觉得时间过得很快。
年一过，紧张又忙碌的训练继续，除了前期坚持不下来当逃兵的，已经坚持到现在的基本上都适应了现如今的节奏，再也没有了逃跑的心思。
毕竟，新军除了训练辛苦一些，其他方面真的是太好了，光是每天有肉的生活，都是之前想都不敢想的。
而且每月还有足额的饷银发放，虽然从训练之初到现在，还不到一个月。
但即便如此，大年三十那天，唐将军还是给每人发放了一两银子。
所以刚开年的训练，大家不但没有丝毫怨言，反而更加努力。
寨子里的妇女、老人也忙碌了起来，因为唐将军交给了她们一项很重要任务：制衣、纳鞋。
统一的衣服、统一的鞋子，给那些辛苦训练的男人们穿的，唐将军称之为军装。
对军装的样式，唐宁是经过一定深思熟虑的，主要参照后世的军装，分作战服和训练服。
作战服以迷彩色为主体，训练服则以松枝绿为主体，主要用料是缎布和绵甲。
缎布是从县城进的货，还特意让工坊染成了唐宁想要的颜色，为此，唐宁还亲自去纠正了几次。
绵甲是火器出现之后，淘汰传统重甲的产物，绵甲用材比较轻软，比之传统铠甲更加行动自动，沾湿后还可以抵御初级火器的射击。
这个时候的绵甲为对抗火器，开始内衬铁片，外用铜钉固定。
绵甲制作容易，价格也相对低廉，又不需要传统铠甲那样需要量身定做，方便大批量生产。
重量也较轻，对上现在的火器也有不错的防护力，即便中弹，一般也伤得不重。
之所以后世不再用绵甲，是因为火器发展太快了，再好的绵甲也挡不住一发子弹，自然就被时代淘汰了。
但放在眼下，却是比较适合的。
至于军靴，唐宁没有借鉴后世的，就以江南比较流行的棕麻鞋，做成短筒靴的样式。
从这里也可以看出，唐宁虽然是个现代人，但他却不会照搬后世的一切，还是会结合当下的情况，进行取长补短。
就在这种平静的训练中，潮州府城包括辖下各县，突然被一首传唱的童谣搅得天翻地覆。
是什么样的童谣，有如此威能？让潮州上下官员只要一听到，就仿佛脑袋要炸裂般。
红莲山上唐将军，天选之人有神兵。大明王朝气数尽，今年三月有断定。
可悲可叹崇祯帝，一条白绫了此生。只待他日拥明君，重现大明好光阴。
短短的四句，却似乎对大明王朝充满着深深的恶意。
自称天选之人，诅咒王朝将没，皇帝自尽。
只待他日拥明君，岂不是说当今皇帝不是明君？这是大逆不道，抄家灭族的大罪啊。
这要是传到京师，让还活得好好的皇帝陛下知道了，他们这些潮州府的大小官员，焉有好果子吃？
澄海知县刘珙，第一次听到这首童谣时，便知道是出自谁之手了。
“唐宁啊唐宁，本官真是错信你了。”刘知县气得狠狠的一拍桌子。
杨姓大汉神色焦急，连忙问道：“大人，上面迟早会知道是新军闹出来的，我们现在该当如何？”
听到这话，刘知县的气顿时消了一半，当如何？又能如何？还能打上红莲山不成？
杨姓大汉似乎知道了刘知县的难处，于是说道：“红莲山如今与城中几家商铺和工坊都有合作，隔阵子也会派人进城购置一些东西，我们要不要？”
杨姓大汉的意思很明白，既然我们打不上红莲山，那我也不想和你们来往，直接切断你们与县城的联系。
但是如此做的话，也无疑于直接翻脸，万一那唐宁恼羞成怒来攻打县城，以县城现有的力量，又能抵挡多久？
刘知县很纠结，所以迟迟不敢下达命令，但这种纠结却没有持续多久。
因为第二天，就发生了一件更重大的事情。
福建姜世英公然造反了，号称两万，从诏安越过饶平，浩浩荡荡的开始进击潮州府各县，澄海县也在他们的兵锋之下。
听闻此息，刘珙大惊，再也顾不得还没有打过来的新军，应对眼下直面的威胁才是正理。
不过刘知县总有种错觉，这唐宁早不闹事，晚不闹事，偏偏在姜世英造反前昔将那童谣大肆渲染出来，难道是早有所料？
刘知县自己都觉得这种想法是有些荒谬，但唐宁在那童谣中所渲染的事情，不都是在预料将来所发生的事情吗？
而且为期不远，三月就能见分晓，如果到时候都是子虚乌有，这唐宁不是自己让自己成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吗？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举动，除非是疯子、傻子才能干得出来。
显然，唐宁不是那样的人，反而心机深沉，深谋远虑。
正因为如此，刘知县才会产生这种没来由的错觉，他既期待又畏惧三月份的到来。
相比于刘知县的错觉，红莲山众人早已经震惊得无以复加。
因为年前唐宁就公开和他们说过，正月将有一个叫姜世英的公然造反。
从福建漳州府的诏安县越过潮州府的饶平县，向潮州府各县进军。
红莲山身处澄海县境内，要多加防范。
当时根本没一点预兆的事，谁想到，仅仅十天不到，便真的发生了，而且所料一点都不差。
此时，对于童谣中所说的事情，众人的怀疑已经消弥了很多，也相信唐宁就是那个天选之人，被成祖陛下选中的天选之人。
自然而然的，唐宁在红莲山的威望，进一步拔高，都慢慢神化了。
第三十八章 叛军的招揽
姜世英集团四处进军，整个潮州府各州县战火连天，民不聊生。
红莲山两耳不闻窗外事，唐宁除了每天派小五等十多人分几路去打听消息之外，便呆在山中继续练兵。
正月十五这天对众人来说，绝对是非常重要的一天，不是因为它是元宵节，而是因为今天是公开授枪的日子。
唐宁没有三个月的时间来练兵，所以只能提前进行授枪仪式。
看着操场最前方木架上摆放着的一支支新枪，一个个士兵仿佛是要娶新娘子的新郎官一般，紧张又激动。
进行了简单的开场仪式，正式的授枪工作立即开始。
由于是第一批新兵，所以唐宁亲自主持，亲自授枪。
“李冬阳……”唐宁沉喝一声。
“到……”第一排第一列第一个士兵高声应喝道。
“出列。”
“是。”李冬阳踏前一步出列。
唐宁拿起一支98K走到他面前，沉喝道：“十七式步枪，枪号五七五二三，要像爱护自己的生命一样，爱护你手中的枪。人在枪在，能不能做到。”
“能……”这个刚满二十岁的年轻人以自己最大的声音回应了唐宁，并伸出双手接过98K。
“入列。”
“是……”
“胡正东……”
“到……”
……
授枪仪式持续进行着，虽然过程有些缓慢，但是大家都没有任何不耐，只是期待着尽快到自己这里。
整个过程持续了近半天，终于每个人手中都拿到了一把崭新的98K。
不过，唐宁都没有给他们配子弹，因为想要成为一名合格的射手还需要更多的时间和训练，不是每个人都有宋二小姐那种天赋的。
对于新兵来说，要想把枪打好、打准，据枪练习是非常有必要的过程，这又是一个苦难的开始。
一个时辰练习下来，即便是大冬天的，也是汗流夹背。
除了练习据枪，还要练习击发，唐宁规定每人每天至少要扣扳机两千次以上。
练习完击发，还要练习瞄准，唐宁规定每个人每天要盯着某个靶位的靶心半个时辰以上。
“虽然，你们手中的枪没有子弹，但是，空枪要当成实弹来练。”
“各就各位……”
众人立即打气精神，做好准备。
“预备……”
刷刷，众人将枪据起。
“瞄准……”
各自找到靶心。
“射击……”
“咔嚓……”一阵空响回荡。
“子弹上膛……”
“咔咔……”一阵拉动枪机的声音。
“瞄准……”
“射击……”
“咔嚓……”
如此反复，一个时辰下来，唐宁喊着不觉得累，也不觉得枯燥，士兵们练习起来也没有任何怨言。
因为这段时间唐宁说的话，做的事，无不显示他的英明和远见。
而唐宁自己，除非是有一些重要事情需要去办，否则也都是和大家一起训练，这还有什么可说的？
正月就在这种氛围中缓缓走过，进入二月，席卷整个潮州府地界的战斗愈发激烈。
从二月一号开始，唐宁每天给每个士兵供应十发子弹，进行实弹练习。
通过打靶成绩，筛选出一些有天赋的优秀射手，对一些不规范和没有找到感觉的，找出他们的问题，再尽量加以指正。
而身为目前红莲山最有天赋的射手，宋二小姐也没少被唐宁抓包过来指导，让她讲述自己摸索出来的一些技巧和经验。
还别说，这丫头是真的非常聪明，她自己摸索出的一些技巧和经验，有一些是唐宁自己都从来没有讲到过的。
毕竟，唐宁的专业是炮手，射击并非他最擅长的。
有了宋二小姐的帮忙，唐宁的负担也小了不少。
不过，这丫头没少趁机敲竹杠，为了让这丫头更卖力一些，唐宁也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这天，小五风尘仆仆的回来，来不及喝口水，就第一时间找到唐宁汇报道：“将军，最新消息，姜世英麾下部将郑芋匏率三千余众攻击海阳县城，被官军击退。”
“另一部两千余人，对澄海县也发起了攻击，虽然暂时还未攻下县城，但澄海的防卫力量不及海阳，所以澄海的形势不是很好。”
小五又来到地图前，熟练的拿起一支铅笔，在地图上圈了几个位置说道，“樟林、黄冈等几地都落入了姜世英手中……”
唐宁点点头，盯着地图陷入沉思，正在这时，外面响起一个声音，“报告。”
“请进……”
一个卫兵推门而入，立即报告道：“报告将军，山下有一队三百左右的人马，打着姜世英贼军的旗号，为首的三人请求上山面见将军。”
“哦？”唐宁微微一愣，随即点了点头，说道：“那带他们上来吧。”
“是。”卫兵领命而去。
一旁的小五连忙行礼道：“将军，我也去看看。”
唐宁本准备是让他去休息下的，既然他主动请缨，便应允道：“好。”
随即，小五也快步离去。
议事大厅中，唐宁见到了来访的三人，也许是这段时间战斗激烈，三人身上都充满着杀伐气息。
而对面的唐宁，古井无波的神情下，没有显露出任何气势，相比之下，似乎都要被反克为主了。
还好有宋元魁等几人在，所以这三人反而将注意力更集中在了宋元魁几人身上，唐宁似乎直接被他们忽略了。
见此，宋元魁几人皆是面目不善，正准备在气势上将场子找回来，唐宁立即抬手阻止，他懒得客套，直接问向对面道：“几位所为何事，请直说吧。”
“在下王行，请问谁是唐将军？”为首的眉头有条道疤的方脸大汉振声问道。
“我就是。”唐宁淡淡的回应道。
王行眉头一挑，似是没想到，这个被忽视的年轻人真的是红莲山的主事人。
不再多想，王行拱了拱手，说道：“唐将军幸会，此次来访红莲山，是代表我家周崇玉周大人，周大人乃姜王麾下参将。”
“我家周大人对唐将军非常赏识，特意派我前来，诚邀唐将军及红莲山众兄弟共襄盛举，一起推翻这腐朽的王朝。”
“我家大人已经奏请姜王，只要唐将军加入，一个守备将军的位置是不少了的。”
听到这话，唐宁还没有表态，宋元魁几人都差点笑出声来。
第三十九章 出征（上）
王行显然是感受到了宋元魁几人神情的不屑，心中当下有些恼怒，但还是努力忍下了。
“不知唐将军意下如何？”王行直接问道。
唐宁拱了拱手，说道：“请王将军代我向周将军问好，我红莲山兵少将寡，还有不少老弱妇孺，只想安安心心的过自己的日子，没想过要参与到这些世事纷争中，还望海涵。”
王行轻笑一声，没有直接回答，反而一字一句的念道：“红莲山上唐将军，天选之人有神兵。大明王朝气数尽，今年三月有断定。”
“可悲可叹崇祯帝，一条白绫了此生。只待他日拥明君，重现大明好光阴。”
念完这段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童谣，王行似是有些嘲讽的道：“不知这段童谣，是不是出自唐将军之手。”
唐宁点了点头，肯定的道：“是的。”
王行微微一愕，他本以为唐宁会否认，没想到却承认得这么快，于是眉头微皱的追问道：“可从这童谣里，恕王某人实在是看不出唐将军有安心过日子的心思啊。”
“既然你这么不看好大明朝，甚至断定崇祯皇帝也命不久矣，为何不趁机起事。真等到了大明朝灭亡的那天，你再想起事，是不是有些晚了。”
王行已经有些咄咄逼人了，宋元魁几人都看向唐宁，似乎只待唐宁一声令下，就要让这几人长点记性。
唐宁看着王行，神色突然变得很严肃，他站起身，认真的道：“既然王将军说得这么直白，我也不绕弯子了。”
“直说吧，相比于大明朝，我更不看好你们。”
“你……”听到这话，几人似乎受到了莫大的污辱，皆是不约而同的一站而起，怒视着唐宁。
宋元魁几人自然不甘示弱，同样一站而起，并伸手按在武器上，只要一言不和，就待出手。
“看来唐将军，是真把自己当神了。”王行嗤笑一声，显然是没打算再好言相劝了。
唐宁丝毫不恼，笑道：“我不是神，不过我料事一向很准，不信我们拭目以待。”
“我义军两万，兵锋所指，整个潮州府上下，莫不避其锋芒，只能龟缩城内苟延残喘。”
“小小红莲山，目光短浅，如此藐视我义军，当真不怕姜王率大军前来，直接平了你们这红莲山。”
唐宁哈哈笑道：“你们最大的敌人不是我红莲山，与其与我这小小红莲山置气，还不如集中兵力拿下府城。一旦拿下府城，义军声势大振，各方势力必定闻风而投。”
王行目光凝视，再次说道：“如果真到那时，红莲山再投，可不会有现在的待遇了。”
唐宁不置可否，王行算是看出来了，唐宁根本没有一点想要投靠义军的心思。
于是，王行话锋一转，说道：“听闻红莲山有神兵，不知能否借王某一观。”
唐宁摇摇头，回道：“既是神兵，自不方便外借。”
“哼，告辞。”王行的耐心已然耗尽，再不多说，连客套的拱手行礼都省了，说完直接转身就走。
“不送。”
看到王行离去的背景，宋元魁走上前来，不屑的道：“这还没成事呢，就如此目中无人。”
没有多久，小五回来向唐宁汇报他到山下观察到的情况，“兵不齐，队不整，纪不严，一群乌合之众而已。”
见识到了新军的练兵之法和如今成就，小五的眼见明显高多了，他的心里又完全向着红莲山，所以一相比较之下，便将山下的农民军贬得一无是处。
唐宁认真的道：“在心里上，我们要相信自己能打败任何敌人，但是在真正的战场上，不管看似多弱小的敌手，我们都要全力以赴。”
“狮子搏兔，也要用尽全力，不然的话，被逼急了的兔子反咬一口也大有可能。”
小五脸色微红，连忙道：“谢将军教诲。”
随即，小五退了出去，唐宁本是让他去休息下，但他却似乎不知道疲累一般，又忙活去了。
没有多久，小五再次急匆匆的跑来汇报，“将军，澄海县来人，是上次和王麻子一起来的四人中的三个，正在山下等候。”
唐宁神色一动，问向小五道：“小五，你觉得他们此次来我们红莲山，所有何事？”
小五挠挠头，说道：“我想，应该是求援吧。”
唐宁笑着点点头，“那就请他们上来吧。”
“是。”小五立即应令而去。
唐宁走出门外，沉喝一声，“传令下去，全军以战斗姿态，迅速集结。”
“是……”立即有传令兵下去传令。
顿时，整个红莲山像突然煮沸了的水，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一连都有，整理装备……”
“二连都有，加快速度……”
“三连……”
妇女和老人也都忙碌了起来，他们迅速的将准备好的干粮和水分门别类的放好，然后严整以待。
整个山寨能够这么快的反应，自然不是无师自通，在一个星期前，唐宁就做了相关的训练。
虽然在行动速度和程序上，还是有不少的欠缺，但大家起码都知道自己需要干什么，不会没有章法的完全乱套。
杨姓大汉带着另两个同伴刚一上山，就看到偌大的红莲山到处忙碌的身影，好不热闹的样子。
唐宁没请他们进屋，就在外面接待了他们，并直接问明原由。
杨姓大汉试探着问道：“唐将军，您千万别被那些反贼蛊惑，他们不过一帮乌合之众，成不了大事的。”
唐宁还想着怎么这么巧呢，前面的人刚走，这几人就来了，原来是知道，说不定这几人就是跟着那路贼军过来的。
“看来刘大人不太相信唐某啊，我说过心向大明，可不是随口说说的。”
杨姓大汉心头一凛，连忙说道：“将军误会，将军误会，实乃小人胡言乱语，还请将军莫怪。我家大人极是非常相信将军的，所以此次才派小人前来恳请将军出山，出兵援助。”
“既是如此，刘大人待我红莲山不薄，在此危难之际，我红莲山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杨姓大汉听到，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有些不确定的道：“将军答应出兵了？”
唐宁有些疑惑的道：“有何疑虑？”
杨姓大汉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杨城德在此代我家大人，多谢将军。”
杨城德实在没想到，此行会如此顺利，在被对手登先一步之后，他就更担心了，生怕唐宁看到叛军此时占优而投到叛军怀抱。
之前还绞尽脑汁的想着要怎么说服唐宁呢，甚至还担心自己的小命会不会不保，万一唐宁为了讨好叛军而杀自己祭旗，也是有可能的。
现在看来，这些担心都是多余的。
第四十章 出征（下）
当唐宁带着杨城德三人抵达操场时，三个连的士兵早已经列队完备，整齐划一，面容严峻。
每个士兵都是全副武装，挎着长枪，枪上带着尖刀，背上背着行囊，腰间还挎着挎包。
胸前挂着好几种物件，里面塞得鼓鼓囊囊的。
他们有着统一的服装和帽子，咋一看那颜色，似乎有与周围环境相融的感觉。
他们不发一语，站着一动不动，好像偌大的操场似是没有人烟，只有风声一般。
见此，杨城德几人互望一眼，难掩脸上的震惊神色。
宋元魁踏前一步，高声道：“报告，一连整队完备，应到一百二十二人，实到一百二十二人。完备。”
唐宁沉喝一声，“收到。二连。”
宋云舒踏前一步，同样高声道：“报告，二连整队完备，应到一百二十七人，实到一百二十七人。完备。”
“收到。三连。”
宋云婉收起平时的活泼，面容严肃的踏前一步，高声道：“报告，三连整队完备，应到一百二十四人，实到一百二十四人。完备。”
“收到。”
站在一边的杨城德几人，看到这一幕场景，连大气都不敢出。
唐宁站上高台，望着下方的几百号训练了两个月的新兵，振声道：“弟兄们，今天是我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出征。”
“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这段时间大家训练都很辛苦，但我希望我们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我们拥有着最好的训练方式，拥有着最好的武器，从今天开始，就是检验成果的时候。”
“扫平一切阻挡我们前进的敌人，你们，有没有信心？”
最后一句话，唐宁的声音也抬高了几度，回应唐宁的声音自然也非常响亮：“有！”
“有没有信心？”
“有！”
“有没有信心？”
“有！有！有！”恢宏的声音响彻天地，直冲云宵，直压得不远处的杨城德三人心头直颤，这才知道上次他们来时，也只是窥见这支队伍风采的十分一二。
“二连留守，一连，三连，随我出征。”唐宁立即下达命令。
“是……”
宋元魁一个左转，大喝一声，“一连都有。”
“向左转……”
“唰唰……”整齐划一的声音。
“出发……”
排成两队的一连迅速开动起来，随即，三连在宋云婉的带领下，立即跟上。
下山山口处的两边，老人和妇女飞快的将准备好的干粮和水壶塞到经过的一个个士兵手中，无声接过东西的士兵们匆匆走过，整个过程流畅而有序。
唐宁转过身看向杨城德几人，说道：“几位，请吧。”
几人神色都有些不自在，杨城德更是恭敬的道：“唐将军，请。”
随即，几人快步跟上队伍。
澄海县城，斑驳的城墙上，到处都是战斗留下的痕迹，散不尽的硝烟像头顶上的阴云，沉闷而压抑。
疲惫的士兵斜靠着城墙，神情木然。伤员的惨嚎声和呻吟声，让人越发的焦躁不安。
知县刘珙巡视了一圈，询问了一些人员伤亡和布防的情况，心中长叹一声。
有些蹒跚的来到城楼上，他远眺着几里外旌旗招展的列阵队伍，神情忧虑。
两天来，他已经率众抵御了贼军大小十余次进攻，虽然力保城门不失，但是自身的伤亡却不小。
眼下还能战的兵士已经不足八百，箭矢、弹药、火油等等守城物资也所剩无几，澄海县城已经岌岌可危了。
倒不是刘知县没有想过向周围各州县或者府城请求援军，只是他知道，贼军势众，分兵四处出击，危急的不止澄海县。
即便有援军，恐怕也不敢轻易派出，否则的话，在野战中遭遇势众的贼军，反而会得不偿失。
无奈之下，刘知县想到了红莲山上的新军，如果不是突然闹出的贼军造反，刘知县在压力下，说不得也要为童谣事件，给新军找些麻烦了。
至于向妖言惑众的新军求援，会不会落下什么把柄，刘知县现在也顾不得了。
如果城池不保，一切皆是空谈。
现在，刘知县只能不停的祈祷着杨城德他们能够顺利的抵达红莲山，更能够说动唐宁出兵相助。
思索间，远处的黑色阵列开始向着澄海县城的方向缓缓挪动起来，敌军已经整军完备，要再一次发起进攻了。
“敌军过来了，打起精神来，各自回到岗位……”指挥的军官咆哮起来。
一个个疲惫不堪的士兵恢复了些活力，皆是沉默的站起，然后走到战墙边上，严整以待。
“杀……”距离拉近了些之后，贼军立即加快速度，先用自制的投石机，将燃烧弹和火药包投射向城墙方向，然后抬着简易的云梯冲击而来。
守城兵士，先用为数不多的十多门佛朗机炮进行轰击。
等敌军攻近了些之后，便将佛朗机抬起来，炮口向下继续轰击。
或者用弓箭和鸟铳进行射击，敌军也用同样的手段反击，双方不时的有士兵惨叫着倒下。
一时间，炮声隆隆，弓箭的尖啸声，鸟铳的砰砰声，互相夹杂，硝烟弥漫。
终于，第一架云梯突破阻碍，被一队贼军士兵抬到了城墙下。
云梯的最前端有钩子，梯子搭上城墙后，上面的钩子可以钩住城墙，可以有效的保护梯首免遭守军的推拒和破坏。
还有一种前端是轮子，这种主要是方便搭上城墙，因为轮子抵在墙面上，可以快速的滚向城墙顶端，这样既简便，又可以减省不少力气。
两种各有长处和短处，所以贼军混合着使用。
成功搭上城墙的云梯，立即有贼军士兵汹涌的往上攀爬，然后被守城的兵士射落下来，或是被长枪刺落下来。
也有守城兵士，刚一探出头准备射击，就被飞来的箭矢命中倒地。
一时间，双方你来我往，喊杀声震天。
“大人，城楼上太危险，你赶快撤下吧。”守城军官冲到刘知县身边，焦急的喊道。
刘知县又向远处眺望了一眼，没有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情况，顿时长叹一声，只得在几个兵士的掩护下，向城内转移。
只是刘知县不知，此时的唐宁在距离城门约六里左右的一片低矮的荒草地中，正拿着望远镜眺望着。
他观察的不是城墙方向，而是贼军在城外的临时营地，想要选择一个比较有利的切入点。
杨城德三人却是焦急得不行，甚至有些不理解唐宁的意图，看唐宁现在的举动，似是要直接攻击敌军本营。
可是新军一共才出动两百余人，而敌军本营怕是差不多有两千之众，是己方的近十倍啊，太悬殊了。
在杨城德看来，应当迂回到南城门，进入城内配合守军，利用地利，再凭借新军的优势武器，将作用发挥到最大才是正理。
第四十一章 炮兵排
观察了一番之后，唐宁立即制定了一个作战计划，他将宋元魁和宋元婉叫到跟前布置了一番。
没一会儿，唐宁亲自带着十多个士兵，分成一左一右两个小队，借助周围地形的掩护，小心的向着贼军临时营地的方向摸去。
后方的宋云婉和宋元魁严令麾下士兵隐藏行迹的同时，也一直关注着唐宁的行动。
似是根本没有想到会有人过来支援，贼军对这块侧后方区域的警戒并不严，唐宁一行人的行动很是顺利，直到距离敌营约一里半的位置停下。
“行动。”唐宁低喝一声。
已经累得有些气喘的士兵，顾不得休息，先将各自携带的三枚炮弹小心放下，然后再将各自带的一些零件取下来，然后开始组装。
一分钟之后，两门GrW34迫击炮便组装好了，现在应该叫十七式八一迫击炮，自然是为了方便他们记忆而重新命名的。
这是唐宁组建的第一支炮兵队员，加上留守红莲山的一组，剩下两组都在这里了，一共操作三门GrW34迫击炮，充其量只能勉强算得上一个简易的炮排。
而这些人，还是唐宁亲自从几百人中挑选出来的第一批炮兵成员。
所以唐宁是很爱惜的，尽可能的抽出时间来亲自培养教导他们，但时间太短，从他们接触GrW34到现在，也只有大半个月。
而这次，也是他们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出战。
迫击炮组装好了之后，唐宁让他们开始标定射击诸元。
由于迫击炮是曲射炮，所以其瞄准方式很特殊，左右方位好定，主要是距离方位。
迫击炮标定射击诸元的几种方式，唐宁也都教了他们，说白了主要有两种，一种是借助瞄准具。
另一种则主要是通过经验的一些土办法，比如跳眼测距法，先伸出一根大拇指，然后两只眼睛轮流观测的调节纵横坐标，再试射调校。
还有比较常用的拇指测距法，伸出拇指后，根据相似三角形原理估算出被拇指遮挡的标靶个数，计算出目标单位的相应距离。
当然，除了拇指测距法以外，对于特定距离的目标还需要利用拳头、手指或者手掌辅助测量角度，对拇指测距法进行辅助。
总而言之，一名合格的炮兵需要掌握的技能和操作的工具着实不少，这需要长年月累的积累和经验。
不过眼下，却不用那么复杂了，迫击炮位置和目标位置肉眼可以直视，直接就可以通过瞄准具进行瞄准了。
但是，这种方法放在别的地方就比较危险了，当你能直视目标，目标当然也能看到你。
可现在，唐宁却不怎么担心了，这些匆忙起事的农民军，也许有些土炮，但是拥有射程达上千米的大炮，可能性很小。
所以，唐宁可以放心的让炮兵进行瞄准调试。
而也在这时，那些将注意力几乎都放在城门方向的贼军，终于有人注意到唐宁这十多人了。
一个下层军官指着唐宁等人所在的方向，淡淡的道：“派一小队人过去把他们都抓过来。”
一队不到三十人的小队迅速的从临时营地冲出，显然是没有将唐宁这一小擢人放在眼里。
而这一队人刚一出动，两门GrW34的瞄准工作便先后完成。
唐宁向其中一个士兵示意一下，那个士兵迅速的从腰间抽出两枚令旗，站起身向着后方挥舞起来。
一直观察唐宁这边动向的宋元魁和宋云婉，立即沉喝一声，“行动。”
随即，两个连的士兵在他们连长的各自带领下，迅速从隐藏的地方冲了出来，向着唐宁所在的方向一左一右汇集过来。
看到宋元魁和宋云婉已经在带人过来汇合，唐宁立即下令，“射击。”
三炮手迅速的从旁边捧出一枚炮弹，递到二炮手手中，二炮手接过之后，将炮弹置于炮口处，手一松，炮弹便从炮管中滑落下去。
“嗵嗵”的两声，两枚炮弹便发射了出去。
“轰轰”的两声巨大爆炸在偌大的临时营地中绽放开来，仿佛两个石块投入平静的湖面一般，立即引起巨大震荡。
这突入其来的炮弹把很多人都炸懵了，甚至都不知道炮弹是从哪个方向来的。
哪怕是被派出去的那一队士兵，有不少人看到了唐宁这个方向有两团火光和烟雾冒出，却一时都没有想到炮弹是从这里发射出去的。
先不说他们根本就没有看到他们认知中的火炮，也不相信那两个冒烟的小东西，有能力将炮弹发射这么远。
所以他们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不但没有加速向唐宁这边靠近，还本能的停下向其他方向张望，似乎想找出真正的元凶。
可是，唐宁可不管那么多，看到射击效果与预定位置有些偏差，便立即让两名一炮手进行调整。
两人飞快的调整好，三炮手立即将一枚炮弹递到二炮手手中，二炮手再熟练的将炮弹发射出去。
“轰轰……”又是两枚炮弹在敌军阵营中爆炸开来。
这次差不多，唐宁沉喝一声：“十发急促射，放……”
两门GrW34立即以它们最快的速度开动起来，四炮手以最快的速度将弹药箱打开，并预备好。
三炮手以飞快的速度将炮弹递到二炮手的手上，而二炮手则以最快的速度将炮弹发射出去。
一时间，轰轰轰的弹雨在敌军阵地迅速绽放开来，一个个慌乱的士兵被炸得支离破碎，或是被巨大的气浪掀飞出去。
原本还算有序的阵营立即陷入一片混乱，没有经验躲避炮弹的他们，只能像无头苍蝇一般乱蹿。
“不要乱，不要乱，都不要乱……”军官扯着嗓子大喊。
一队卫兵冲进一处倒塌的营帐内，将一个狼狈的将军从里面扶出来，他整了整帽子，神色一片惊骇。
“将军，您没事吧。”旁边一个眉目有道疤的方脸大汉担忧的问道。
如果唐宁在这里，一定认识此人正是那个王行，而这个将军便是他口中的周崇玉周将军。
周崇玉看着混乱的军营，不由大怒：“怎么回事？哪里在打炮？”
“已经派人在查了……”
“轰”的一声，一发炮弹又落在附近不远处，炸得土石纷飞掉落在众人身上。
“将军，先离开这里吧，这里太危险了……”王行劝诫道。
周崇玉一把推开王行，面目狰狞。
两天时间，连续进攻十多次，付出不少伤亡都没能攻下澄海县城，周崇玉的心情本就不好。
现在又被这么没头没脑的一通狂轰，自己人居然连敌人的踪影都没有发现，这让他如何不怒？
第四十二章 惨烈（上）
正在周崇玉怒火无处发泄时，一个士兵飞快的跑过来，在大老远处就高喊道：“报……”
以最快速度冲到周崇玉面前的士兵，迅速单膝跪地的报告道：“报告将军，敌人在我们的侧后方，距离我们不足两里，正是他们在发炮。”
听到这个消息，周崇玉不但没有高兴，反而更加愤怒，咆哮一声，“混帐，废物，敌人把火炮拉到我们阵地后面这么近了，居然都没有发现？养你们这些饭桶是干什么吃的？”
发火归发火，眼下的问题解决才是最紧要的，周崇玉立即下令，“攻城暂停，把部队撤下来。”
“迅速整理部队，先消灭那些偷袭的杂碎……”
就在周崇玉刚下完命令时，炮声突然停了，因为唐宁下达的十发急促射已经射击完备了，毕竟以GrW34一分钟最高可达15发的射击速度，十发急促射一分钟时间差不多了。
看着不远处已经硝烟四起的敌营，以及至少有一百五十人冲杀过来的敌军，唐宁依然不慌不忙。
从敌军冲杀到近前，起码还需要几分钟时间，他本可以再进行一到两轮急促射，但他却不想将炮弹太多的浪费在对付这些农民军身上。
唐宁对这些农民军谈不上好感，同样也谈不上恶感，他们大多都是一些走投无路的穷苦人，道义上值得同情。
但是，真正的走上了造反这条路，道义、感情之类的就要分开来了看，成功了就是下一个朱元璋般的优秀案例，失败了便是李自成、张献忠或者后世太平军那般反贼的下场。
成者王，败者寇，都是拿命在搏，不同立场，不同宿命。
现在的唐宁，自然不是和这些农民军一个立场，所以该痛下杀手时，他不会留手，但能够留手时，他也不会赶尽杀绝。
两门GrW34直接被拆装收了起来，敌人的先锋队伍在快速接近着，但是汇合来的一连和三连已经先一步赶到，一左一右成犄角摆开阵势。
士兵们开始各自检查自己的枪械，每连配备了三挺MG42，此时也都摆在了阵地前沿，并迅速的架设了起来。
弹链装上，子弹上膛，只待一声令下。
机枪阵地两侧是手握98K的士兵，他们直接趴在地上，双目注视着前方。
杨城德三人似是被边缘化了，也没人管他们，他们只能默默的跟着，眼看着新军的部队布置战术严整以待，更是眼睁睁的看着在迅速拉近的敌军。
让他们震惊的是，第一批一两百人的敌军还在两百步开外，第二批超过五百人的队伍已经整队冲出了。
既然有第二批，那肯定有第三批，也许新军可以挡住第一批，也可以挡住第二批，但第三批怎么办？
贼军人数那么多，一旦被冲杀近前，新军连马都没有一匹，一旦败了，跑都没机会跑。
新军的人跑不了，他们几人焉能有活路？从未经历过真正大战的三人，心里的恐惧和紧张，难以抑制的显露了出来。
冷风习习，不但没让他们感到寒冷，反而有种汗流浃背的感觉。
一百五十步，一百步，八十步，也就是大约一百二十米左右的距离，气氛已经非常压抑了。
特别是杨城德三人，他们都感觉到了大地在震动，心都提到嗓子眼上了。
这个距离虽然超出了正常弓箭和鸟铳的有效射程，但唐宁比较珍惜士兵们的安全，不想冒这个险，也没必要，于是他沉喝一声，“打。”
随着这最简单一个字的命令，顿时像洪水开闸一般，喧嚣一片。
“嗤嗤……”MG42撕布般的呜咽声。
“砰砰砰……”一支支98K的清脆声响。
冲在前面的敌军，身体仿佛被一股股大力撕扯一般，整个身躯猛然间爆裂开来，残缺的躯块从身上抛射出去，血雨纷飞。
这些被MG42扫中的自然是最不幸的，断然没有生还的可能，连尸体都难以保全。
侥幸躲避过MG42的幸运儿，却又难以躲过两百支98K的洗礼，只看到一个个前冲的身影，好像突然踩中陷阱一般，一头栽倒下去。
仅仅第一轮的打击，整个过程不到五秒，冲击过来的一两百人，直接被剃掉了一大半，实在是他们太密集了。
剩下的稀稀拉拉的几十人，完全懵了，然后是无尽的恐惧浇灌全身。
有的人继续狂热般的挥舞着简陋的武器向前冲，有的人缓缓停下脚步，茫然不知所措。
还有一些人，狂叫一声便转身，然后神经质般的嚎叫着不管不顾的逃蹿起来。
刚才一幕实在是太恐怖了，那么的不真实，人命仿佛如蝼蚁般，身体轻易的就被碾碎肢解，血淋淋的场面实在是太血腥了。
这一幕，不但震惊了第一批敌军，同样震惊了杨城德三人，还有那第二批敌军。
杨城德三人不但没有因为重创敌军而兴奋，心中的恐惧反而更加被激发了出来，趴在地上的三人，连支起身体的力气都没有，整个人仿佛都虚脱了。
而原本声势浩大的第二批敌军，仿佛突然泄了气的皮球般，冲在最前面的人不自觉的放慢了脚步。
不但是因为他们看到了前方那惨不忍睹的场景，更是因为正在前冲的他们，身边的同伴一个个突然栽倒，有的人身体当场被撕裂。
要知道他们距离敌军的阵地，起码还有三百步开外啊，这么远都难以保全，再冲近一些，哪还有活命之理？
没人认为自己能凭借血肉之躯突破这三百步的火力封锁网，只有无尽的恐惧在每个人心间迅速蔓延着。
这种恐惧，随着第一个人的转身而逃，便像瘟疫一般传染开来。
“快逃啊，快逃啊，敌人有神兵，有神兵，有天罚，我们活不了了……”
前面的人转身往回逃，后面的人还不清楚状况继续前冲，双方随即搅和在了一起，阵形大乱。
负责指挥的中层军官大喝，见制止不住，直接抽刀将旁边逃跑的两个士兵先后砍翻，咆哮道：“不准退，不准退，稳住阵形，稳住阵形……”
正在他举刀准备砍向第三名士兵时，身体突然猛的一震，眼睛瞪得大大的，手中的刀滑落，直接向后倒去。
“守备大人死了，守备大人死了，快逃啊……”看到这一幕的士兵惊叫着，再也顾不得其他了，飞快的向后逃去，整支队伍随即崩解。
新军这边的三连阵地，宋云婉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一拉枪机，退弹上膛，再度瞄准下一个目标。
第四十三章 惨烈（中）
“停止射击……”突然，唐宁大喝一声。
“停止射击……”听到命令的军官立即大喊，MG42的怒吼声迅速的停了下来，98K的射击声也陆续停下。
“进攻……”唐宁再度下令，所有人立即站起，两个连成犄角之势向着敌人的临时营地冲击了过去。
从这里直线冲击过去，自然避免不了要经过那片惨烈区域，此时已经是遍地尸体，血流成河，很多尸体都是支离破碎的。
新军的士兵，大多已经见过这种场景，甚至是自己亲历过，所以有一定的免疫力。
但即便如此，他们也尽量不去看，而是快速的通过。
可是，杨城德三人连像样的战斗都经历得少，这种场面又哪里经历过？
先前，他们都已经被惊吓得不行，所以在唐宁下令进攻时，他们也本能的跟在队伍后面，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找到安全感。
“啊……”突然，最前面的一人惊叫一声，身体一软的直接向后仰倒。
原来是他跟在几个士兵的后面，闷着头才能勉强跟上，那几个士兵刚好挡住了他的视线。
当几个士兵灵活的一蹦一跳避开地上的尸体时，几具稀烂的尸体便第一时间血淋淋的呈现在了他的视野中。
突兀的见到这一幕，当即吓得亡魂皆冒，双腿一软的栽倒一点也不稀奇了。
这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倒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几个士兵回头看到这一幕，便知道是什么原因了，轻笑一声便不再理会，继续发起进攻。
稍微落后点的杨城德和另一人，也是被吓得一阵倒退，皆是跑到一边大吐起来，身体控制不住的猛烈颤抖着。
吐到没什么可吐的时候，杨城德再也不敢从这里跨过去了，双腿发飘的，深一脚、浅一脚的准备绕过去，视线甚至都不敢再投向那块区域。
另一人立即跟上，至于那个摔倒的，则是连滚带爬的喊叫道：“杨大人，杨大人，别丢下我，等等我，等等我呀……”
……
敌军营地，周崇玉刚将混乱的部队堪堪稳住，还没来得及将队形重新整理好，便看到先前派出去的部队亡命般的飞逃回来，很多人连鞋子、兵器都跑丢了。
“不好了，不好了，敌人有神兵……”
“敌人打过来了，我们顶不住的，快逃吧……”
“守备大人死了，死了……”
看到这番杂乱情景，刚将队伍堪堪稳住的周崇玉，顿时一股怒火涌上心头，他大声咆哮一声，“把这些蛊惑人心的蠢货，都抓起来。”
这些人必须迅速控制住，不然的话，刚稳定下来的军心很容易崩碎。
王行立即应令，带领他的麾下，凶神恶煞的冲过去，将那些人尽量驱赶到一起，不让他们冲进营地里面影响军心。
而周崇玉自己，则是迅速的带领匆匆集结的部队，一挥手喝道：“随本将杀过去。”
虽是如此说，但周崇玉并非真那么鲁莽，毕竟前后一共六七百人的队伍，败得如此之快实在是太有蹊跷了。
他先拿着单筒望远镜看了看，发现沿途倒伏了不少尸体，特别是其中两块区域尸体非常集中，好像是被快速大面积屠杀的一般。
更让人惊奇的是，没有看到一支箭矢，之前的战斗也没有听到炮声，难道真的仅仅是凭借鸟铳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造成如此大的伤害吗？
可是，对面冲过来的明明只有两三百人的样子，这么点人，凭借鸟铳，怎么可能造成这种效果，周崇玉百思不得其解。
正在这时，一个震惊的声音在周崇玉的旁边响起，“是，是，是新军的人。”
周崇玉听到这个声音，先是一愣，随后便猛的一惊，他转过身对刚回到他身边的王行大声问道：“你说什么？他们是新军的人？”
王行有些木然的点点头。
“你不是说他们拒绝出山吗？怎么这么快就来攻打我们了？”
王行两手一摊，沮丧又愤怒的道：“我们被唐宁那小子给耍了。”
“神兵，神兵，他们真的有神兵？”突然想到什么，王行神色震惊的叫道。
刚才逃回来的不少人，可是都喊着敌人有神兵的，再加上之前传开的那首童谣，都说红莲山上的唐将军有神兵，莫不是真的？
“混账……”听到这话，周崇玉直接一巴掌将王行扇开。
不由得他不生气，事情没办好，现在又要祸乱军心，他没一刀砍了就不错了。
“老子就不信了，什么狗屁神兵，今天就算马王爷来了，老子也要戳瞎他一只眼。他们两三百人就想冲击老子的大营，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眼看着新军的队伍已经拉近到三百步不到的距离，周崇玉大喝一声，“整队备战。”
顿时，队伍开始运动起来，为数不多的鸟铳手在最前方，盾牌兵空出一些间隙布置在第二梯队，后面弓箭手和其他步兵依次排列。
不过，唐宁可不会给他们那么多时间慢慢列队，在距离一百多步，不到两百米的距离时，他沉喝一声，“就地攻击，开火……”
正在进击的队伍，迅速的停了下来，机枪手蹲下身子第一时间将机枪架设了起来，配备98K的步兵则是成跪姿将枪举起。
“砰砰砰……”准备速度快一点的98K先行开火，枪声和拉动枪起的声音此起彼伏。
不到两百米的距离，迅捷即至，敌方在最前沿的鸟铳手，没有任何保护，第一时间承受了弹雨的疯狂洗礼，仅仅一轮，便所剩无几了。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后面有盾牌保护的士兵就能躲过一劫，没有击中前排鸟铳手的子弹，凶狠的砸在藤制盾牌上。
那本可以有效阻挡箭雨，也可以削弱鸟铳弹丸的盾牌，却仿佛纸糊的一般，轻易的就被洞穿了。
子弹去势不减，迅速的钻入躲在盾牌后面的士兵体内。
刹那间，惨叫不断，人影倒下一片，还没列好的队形顿时混乱起来。
但这仅仅只是开始而已，当MG42那撕布般的声音怒吼起来时，才是真正的噩梦。
“嗤嗤嗤……”
7.92毫米口径的子弹疯狂的喷吐，汹涌的袭向密集的人群，然后轻易的洞穿脆弱的肉体。
一时间，刚匆匆搭建好的战斗队形，却仿佛被狂风扫过的稻田一般，倾倒一片，只剩下一地的残破尸体和如小溪般淌过的殷红鲜血。
第四十四章 惨烈（下）
这一幕幕的恐怖场景，别说这些匆匆组建，缺乏有效组织训练的农民军，即便是正规部队，也难受承受和直视。
“啊，啊，啊，这是地狱，地狱……”
侥幸躲过一劫，沾染同伴鲜血，从尸海中爬起来的士兵，状若疯狂的大喊着，然后不顾一切的向后逃去。
“我不造反了，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娘，娘，娘，我想回家……”
此刻的他们，是多么的无助。
他们不再是士兵，他们不再有反抗的勇气，只是一群无家可归，找不到家的可怜孩子。
他们丢下刀枪，丢下盾牌，丢下弓箭，丢下能丢下的一切，就为了能够尽快远离这里，远离那一群要带他们去往地狱的魔鬼。
兵败如山倒莫过如此，仅仅不到一分钟时间，两千人的队伍，包括刚从攻城中撤退下来的人，在恐慌的蔓延下，扔下攻城器械和武器，也加入到了溃逃的人群中。
看着彻底崩解的部队，身为主帅的周崇玉只是木讷的看着这一切。
他的眼前仿佛只有那一片尸山血海，完全被惨烈的红色填满，身旁的王行大喊道：“稳住，稳住，不要逃，不要逃。”
但是，周崇玉好像没有听到似的，没有任何反应，也没有下达任何命令。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敌人不是冲到近前交战，而是停留在一百多步开外就发起攻击。
更可怕的是，他们的武器真的有那么恐怖，相隔一百多步开外，不但如此凶猛，而且有如此可怖的杀伤力。
“神兵吗？真的有神兵吗？”周崇玉嘴唇微动，喃喃自语的声音只有他自己能听到。
眼看着对面的阵形迅速崩解，士兵开始不顾一切的溃逃，唐宁立即沉喝一声，“停止射击。”
命令迅速的传达下去，MG42的恐怖声啸戛然而止，有几个反应慢点的士兵又砰砰的开了一枪。
随着几声零星的枪声渐歇，整个战场似乎一下子陷入了寂静。
唐宁没有下令前进，所有士兵只是保持着攻击姿态，不发一语，任由对面的人群继续溃逃。
“将军，将军，快撤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王行阻止溃逃的士兵无功之后，知道无力回天了，便勉强召集十多个没来得及逃走的部下回到周崇玉身边。
可是，周崇玉依然无动于衷，眼神中只有悲哀和萧瑟。
周围的士兵都逃散一空，站立着的十多人便孤零零的显露了出来。
看着对面一个个黑洞洞的枪口指向这里，有几人腿一软的直接跪倒在地。
还有几人，嚎叫一声，再也不管周崇玉和王行，撒腿就往后逃。
王行本想阻止，但话到了喉间，却是怎么也发不出，因为他自己都无法控制蔓延至全身每个毛孔的恐惧。
因为他自己清楚，只要对面手指一动，他王行将死无葬身之地。
“别管我了，你们自己逃吧。”似是到这个时候，周崇玉才醒转过来，他仿佛耗尽了全身的力气，才重叹一声的说出这句话。
王行本想再劝一句，但身体却不听使唤，匆匆的道了一声将军保重，然后直接一个转身，飞奔而逃。
剩下的士兵连滚带爬的跟上。
在踏出逃亡的第一步，王行那原本有些骄傲的信仰，顿时崩塌，只剩下无尽的求生渴望。
他祈祷新军士兵不要开枪，他祈祷唐宁不要计较他在红莲山上的无礼，他祈祷……
他有很多需要祈祷，似乎也只有不停的祈祷，才能分散那席卷全身的恐惧感。
一路狂奔不知道多远，到实在跑不动了，王行才勉强的回头看了一眼，视野中除了几个部下，再也看不到一个其他人影。
王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然后整个人仰面躺在冰冷的地面上，看着蔚蓝的天空，仿佛重生了一般。
偌大的临时营地，除了一地的尸体和散乱的各种武器，以及不时传出的伤员呻吟声，就只有一个孤零零的身影还矗立在那里，一动不动的。
新军士兵在唐宁的带领下，沉默的走了过来。
澄海县城的城楼上，此时也陷入了一片寂静。
原本已经疲惫得站不起身的士兵，没有利用这难得的机会休息，而是努力的爬起来向远方眺望。
伤员也止住了痛叫，远方似乎有什么东西有莫大的吸引力，转移了他们的注意力，让他们忘却了伤痛。
知县刘珙在先前不久，在守城军官派人的通报下，才匆匆赶到，爬上城楼后，刚好看到了新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溃两千敌军的恐怖威势。
面对亲眼看见的一切，刘珙的心中五味杂陈，有兴奋，有惊颤，也有不可置信。
远方，一队士兵正缓缓的向着城门方向而来，他们人数不多，充其量只有两百多一点。
这么点人，如果放在之前，不管他们有多精锐，在巍巍城墙面前，守城的士兵包括刘珙是不会放在眼里的。
但此时此刻，那队士兵的脚步不快，但他们每靠近一步，都带着一分难以形容的压迫感，让人生不起任何匹敌之心。
刘珙目光凝视，扶在城墙上的手掌不禁微微用力，此时他的脑海中飞快的闪过无数念头。
敌军终于被打退了，而且是大溃退，短时间之内肯定是无法再阻止有效的进攻，澄海县的危机算是解除了。
但是，一支比敌军更恐怖的力量正在向澄海县城压来，他们是他刘珙派人请来的援军。
此时此刻，他们是敌是友，刘珙已经不敢保证了。
所以，现在的刘珙不知道要不要打开城门，放他们进城。
如果对方只是假途伐虢，待进城之后，将澄海县城一并拿下，恐怕他刘珙就是澄海县的罪人了。
可是，如果将提供巨大援手的友军拒之门外，似乎又失了道义。
唐宁要是有心拿下澄海县城，这便是一个非常合适的借口了。
正因为如此，刘珙显得非常的为难。
守城军官似乎看出了刘珙的纠结，他出声道：“大人，在他们面前，我们开不开城门，似乎没有多大区别啊，反而还会激怒他们。”
刘珙听到，不由一怔，是啊，面对这样一支队伍，以此时澄海县城的力量，开不开城门，又有多大分别呢？
万一唐宁不想攻击县城，此刻直接将他们拒之门外，反而会让事情变得很糟糕。
想到此，刘珙不再犹豫，大喝一声：“开城门！”
第四十五章 进城（上）
既然已经摆出欢迎的姿态，刘珙干脆将姿态作足，他亲自带领一队随从到城门外提前迎接。
他先让人将城门处挡路的尸体和杂物清理开，便站在路中央等候起来。
离得近了，他仔细的打量着不远处缓缓靠近过来的队伍。
整支队伍排成四个纵队整齐的行进着，他们穿着有别于任何一支军队的统一服装。
那服装不但不鲜艳，反而有些灰暗，帽子的色彩和服装是一样的，也很特别，是从没有见过的类型，但与服装的搭配却是相得益彰。
整套服饰的搭配可以说是一点都不显眼，离得远了，怕是还无法一眼看清这支为数不多的队伍。
这支队伍的士兵，大部分都背着一支类似鸟铳的火枪，只是与鸟铳有点显著不同的是，枪的前端居然镶嵌了一把尖刀。
还有少数士兵扛着一架明显要沉重一些的武器，应该是一种威力更大的火器。
另外，每个士兵身上都挂着一些大大小小的包裹，不知道里面都装了些什么东西，但既然配备了，显然是有用的。
打量间，这支军容整齐的队伍，已经出现在了刘珙身前十多米远处。
刘珙连忙迎上前，还没等他开口说话，只听一声长长的沉喝，“立……定……”
“嗒，叭……”两个整齐的动作带起两道整齐的声音，整支队伍向前踏下一步之后，保持同样的姿势，立定在了原地。
这突然的一下，惊了刘珙一跳，首先是从没有见过如此举动，另一方面却是被如此的整齐划一所震惊。
城头上向下观望的士兵，不由窃窃私语起来。
在队伍停下后，从队伍的后方跑出三个身影，他们那狼狈的模样和整支队伍的风格，真是千差地远。
但此刻，三人似乎根本顾不得那么多，第一时间跑到刘珙面前，好似受了委屈，又好似离家多时未归的孩童一般，声音有些发颤的喊道：“大人。”
看到杨城德三人这副模样，刘珙眉头一皱，心中想着，“难道他们在唐宁那里受了什么虐待不成？”
眼下，这件事情自然是不好问出来，刘珙挥挥手，让他们回去休息下，然后立即迎上踏着劲步走过来的唐宁。
唐宁先行拱拱手，振声道：“想必是刘大人，末将唐宁，见过刘大人。”
虽然双方在之前已经有所交集，但这还是两人之间的第一次见面，所以唐宁还是主动报了下自己的身份。
刘珙自然早就猜到了这个指挥队伍行进的年轻人，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唐宁，他连忙笑着拱手回礼道：“唐将军，幸会幸会，百闻不如一见。今日一见，唐将军果然是少年英才。”
“刘大人过奖了。”
“此番多谢唐将军出兵相助，请众将士随我等一起进城，容本县好好犒劳众将士一番。”说罢，刘珙伸手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唐宁则是笑道：“先容我送大人一件礼物。”
说罢，唐宁一挥手，“把人带上来。”
刘珙早就看到了在后排被押着的那个身影，这几天他最大的敌人：周崇玉。
此时的周崇玉，面无表情，没有失败的落幕，更没有之前豪言壮语要尽快拿下澄海县城的意气风发。
也许是知道这个对手不是自己打败的，或者眼下不是时候，所以刘珙没有多说什么，先向唐宁道了声谢，然后一挥手命令道：“带下去，先关押在县衙大牢吧。”
几个随从立即上前，将一言不发的周崇玉押走了。
看着周崇玉被带走后，刘珙转过身，再次对唐宁做了个请的手势。
“请。”唐宁也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刘珙立即亲自在前面带路，而唐宁却是转身，又下命令道：“齐步，走……”
听到命令，原本静立不动的队伍，再次整齐的行进起来，军容肃穆，从城门处走进城内。
一入城内，便可以清晰的看到城墙内侧两边的马道上，稀稀拉拉的站着一个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疲惫士兵，向着刚进城的这支队伍张望着。
见到这一幕，刘珙在心中悲叹一声，不比不知道，一比便看出这其中的巨大差距。
其实，也不能怪这些守城军士，他们本就不是正规编制的军队，而是县城危机时，被招集过来的民兵、乡兵。
大明军备废弛良久，最前线的士兵都经常缺衣少粮，连武器都配不齐，何况是他们这些地方武装，刚刚又经历了一场惨烈大战。
唐宁不会看不起他们，很多时候，这些地方武装所能发挥出的战力，甚至比大明所谓的正规军还要强上不少。
大名鼎鼎的戚家军，其实就是一群乡兵组成的。
唐宁如此想，但不代表他麾下这些将士也如此想，他们之前都是一群躲在山窝里的山贼，天生与官军是不同的立场，对官军也有些敬畏。
但如今，他们自己成为了一名光荣的士兵。
更重要的是，此时此刻与之前自己敬畏的官军比起来，那种优越感真的不用激发，便油然而生。
他们很庆幸，庆幸自己跟随了唐将军，也庆幸唐将军认真的训练了他们，更庆幸自己坚持了下来。
一种叫做自豪感、荣誉感的种子，已经悄悄的种在了心底，让他们对这支队伍更加的认可了。
和唐宁并排而行的刘珙似乎想到什么，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唐将军，可有将士受伤？我立即派人先行救治。”
唐宁摆摆手，说道：“我们没有人员伤亡。”
“嘶……”听到这句话，刘珙不由在心底倒吸一口凉气。
以两百余人的队伍，击溃两千余人的敌人，伤亡为零，这比击溃两千余人的敌军还要难上不少吧。
刘珙之前想过新军的伤亡应该不大，但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数字会是零。
此刻由唐宁亲口说出来，刘珙都有点不敢相信，但也不好再问，等回去问下杨城德三人就知道了，毕竟三人一直是跟着唐宁一行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