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零章 吴三桂临阵出降(下)
郭云龙回来后,吴三桂一刻也不想耽搁,亲自去迎接,在听到郭云龙带回来的消息后,吴三桂心头一骇,不自觉的向着远方扫视了一下。
他不知道这是唐宁故意要吓唬他,还是真的如此。
但是,这种事情他只能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毕竟博洛的尸体凉去还没有几天。
如此这般,吴三桂心中的念头便更加坚定了,他不再耽搁,立即率领十几骑出阵,向着新军阵营所在的方向冲去。
此时,新军离关宁军阵营的距离更近了,别说新军的先进火炮,就是红衣大炮都可以轰击到了。
但是,新军却没有停下来架炮轰击的意思,而是继续前进。
吴三桂率十几骑赶来的消息,自然是迅速的报之于唐宁阵前。
“三姓家奴,可信否?”心直口快的孙临说道。
唐宁笑道:“我们有足够的实力,就可信。如果没有实力,他自然是不可信。”
“哈哈,大人一语中的,这也是吴三桂的生存之道。只要对我们有用,只要我新军有足够威胁的实力,不怕他不老实。”
孙克咸哈哈笑道,虽然他的话语只指向吴三桂,但在坐的左梦庚等原左良玉部将领还是觉得其中似有所指,多少有点不自在,所以都没有接话。
孙克咸此人,虽然身材短小精悍,但却是少有的富有方才武略的将才。
古往今来,飞将之名,便有其一席之地。
在正史中,此际孙克咸本应闲赋在应天府,在明年才受福州守将杨俊相邀,然后远赴福州抗清。
当时,福州已经岌岌可危,可孙克咸没有丝毫退缩,最终与葛嫩娘一同死于博洛帐前。
且他是亲眼看着葛嫩娘一女流之辈被博洛所杀,心中既悲愤,又对葛嫩娘这一女中豪杰敬佩不已,慷慨复死。
不过,现在由于唐宁的凭空出现,搅风搅雨,导致时空转换,很多事情都被改变了,他提前一步奔赴广东投效新军,暂领团长之职,所以没能与葛嫩娘这个女中豪杰结识。
但两人,现在也算是同僚,都在为新军效力。
而不可一世的博洛,已然命归黄泉,再也没有机会杀他和葛嫩娘了。
而且,他李克咸如今在新军中如鱼得水,也深得唐宁器重,前几天与清军骑兵正面对抗的,便是他的新五团。
这一战,也再次为他证明。
正在这时。
“报,吴三桂已到我阵前。”吴三桂抵达的消息迅速的传来。
坐在马背上的唐宁立即道:“走,去看看吧。”
孙克咸、孙临等人一惊,齐声道:“大人……”
唐宁摆摆手说道:“无妨。”
众将随不再多说,除了孙克咸、卢光祖几人随唐宁一同前去之外,其余人便留在阵中。
当然,唐宁的安全自然不能忽视,宋云婉的警卫营随时至少保持一个连的兵力在唐宁身边。
这些全部配备德式武器的士兵,是新军精锐中的精锐,唐宁的安全自然无臾。
被拦在阵前,吴三桂多少有些紧张,但他还是耐心的下马静侯。
远远的,他看到一队人马向这个方向靠近,他的心头不由一动,一直盯着那个方向,心头微动。
直到其中一个年轻的身影显现在眼前,他整个人顿时变得激动了起来。
他不顾那个身影还未近前,直接扑腾一声单膝跪地,抬眼望着那个方向,直到那个身影靠近,才悲凄的道:“罪臣吴三桂,见过唐大人,特此向大人请罪。”
唐宁翻身下马,看着已经剪去辫子,披散着头发的吴三桂一行人,微一点头,说道:“吴大人此番醒悟,为时未晚,快快请起。”
吴三桂没有起身,依然悲泣的说道:“臣有罪,有愧于大明啊。”
“既有罪,此时戴罪立功,为时未晚。吴大人此番前来,此时很可能已被阿济格知晓,此关键时刻,就不必落了这些俗套。”
吴三桂一怔,再拜了一下,这才起身,然后躬身严肃的道:“罪臣此番前来,就为戴罪立功,还望唐大人成全。”
唐宁哈哈笑道:“有关宁军相助,留下阿济格,我们就有更大的把握了。”
吴三桂再度躬身:“但凭唐大人差遣。”
唐宁也不客气,立即问了吴三桂一些问题,包括阿济格部兵力构成、布防情况,以及应天府内的形势等等……
再与己方获得的情报一对比,唐宁便了然于胸。
唐宁不再耽搁,立即给吴三桂布置任务,吴三桂毫不迟疑,连忙应令,然后带着十多个亲卫离去。
此时清军阵营中,阿济格一脸惊色还未褪去,他怎么都不敢相信吴三桂仅带着十几骑就突然跑到新军阵营中去了。
这让他立即想到当初吴三桂在山海关被李自成逼得没有办法,然后率领十几骑出山海关来到睿亲王面前,跪下乞降,乞求睿亲王出兵支援。
今天,吴三桂又用同样的方式跑到新军阵前去找唐宁,这是什么意思?
谁逼他吴三桂走投无路了?他吴三桂到了走投无路的时候了吗?这是对他阿格济完全不看好吗?他连留在京师的家人也不要了吗?
是啊,吴三桂不就是这样的人吗?当初李自成以为吴家有几十口家人留在京师,吴三桂只有接受投降,根本不敢反叛。
结果事实证明,吴三桂此人,真的可以不顾一切啊。
当初的吴家人已经被李自成杀得差不多了,现在留在京师做人质的也没几人,他吴三桂能够舍弃家人一次,为何就不能舍弃第二次?
只要吴三桂活着,吴家就不会绝后,这人要是对自己都这般狠起来,确实是一个人物啊。
亏他阿济格看到吴三桂南下之后的表现,还改变了对此人的看法,现在看来,有些人就是养不熟的,他的心中只有自己。
阿济格双眼露出嗜血的光芒,可见心中的愤怒,身边能砍能砸的东西,已经被他全部摧毁了,众将皆是噤若寒蝉。
特别是尚可喜,如履薄冰。
阿济格疯狂的发泄一通,但并未削减多少怒火,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一万多关宁军突然临阵反叛,这影响就太大了。
不但让大清军与新军之间的兵力差距一下子改变了近三万,让唐宁所部新军的总兵力一下子超过了他阿济格部近两万。
更关键的是,关宁军不是那些乌合之众,而是降军中少有的精锐啊,此时关宁军全部投向新军,这无疑是对双方实力的一次全新洗牌。
这对士气的打击是巨大的,阿济格看向尚可喜的目光都有点不同了。
尚可喜如坐针毡,虽然众人都没有说什么,但他再蠢也能够感受到众人对自己的提防,这让他心中叫苦不迭,又无处诉说。
吴三桂临阵反叛已是事实,正调转方向成了新军的马前卒,如果此刻再互不信任,那就更加危险了。
第二四一章 审时度势
吴三桂明显的感觉到自己军队的气氛变了,士气变得高涨了不少,这只不过是在短短时间内调转了一下方向而已。
先前目标直指新军时,士气明显有些低落,但现在将目标改成清军后,眼见着队伍的战斗意志瞬间提升了上来。
吴三桂也知道其中的主要原因,一方面是新军的强大,让人敬畏。
另一个重要原因,吴三桂知道军中上下很多人其实不是很想为鞑子卖命,包括他吴三桂自己,他当初也暗中与弘光朝廷有所联系。
但是弘光朝廷比之崇祯一朝还要腐败无能,根本不敢所托。
看清了弘光朝廷的面目,他终于坚定了为清廷效力,为自己谋一份前途,于是为清廷冲锋陷阵,确实获得了一些信任。
但没想到,新军的强势远远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前一阵子的亲眼所见,也让他更清晰的认清了现实。
如果不趁此机会反正,以后恐怕再无此良机。
如果再像之前那般跟着阿济格卖命,即便真的能够战胜唐宁所部的新军,他吴三桂估计也落不了什么好下场。
因为他吴三桂,真与新军决战,关宁军和尚可喜部必然是首先要被消耗的力量。
新军已经证明他们强大的战斗力,首先担负与新军决战的关宁军,战至最后,就算不全军覆没,也没剩多少人了。
没有了关宁军,他吴三桂的命运就完全掌握在了别人的手中,脖子上的脑袋随时都有可能被人摘走,这不是他吴三桂想要的结果。
所以,当时他投降新军的念头愈发强烈,因为他对比了自己率领关宁军投降新军后的双方实力变化。
有了关宁军的加入,只要唐宁不犯低级指挥错误,新军取胜的概率在七成,甚至八成以上,阿济格输多胜少。
审时度势,至于赢了这一仗之后将如何,他吴三桂也不是很担心。
唐宁在南方,特别是广东、福建的威望那么高,手中掌握几十万大军,根本不用担心鞑子敢劳师远征。
退一万步,就算鞑子再凭借机缘巧合下拿下了福建,甚至是广东,可唐宁还有大员。
所以说,唐宁已经立于不败之地,那跟着唐宁还需要担心那么多干什么?
再说了,他觉得鞑子能够拿下福建、广东的可能性非常小,此番阿济格要是败了,鞑子敢不敢再过长江都很难说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取得唐宁的信任,所以他吴三桂要更加卖力了,毕竟反复投降过几次的人,怎能轻易取得别人的信任?
……
清军的阵营已经出现在眼前,成千上万的士兵不停穿梭,组成一道道严密的防线。
在相距清军阵形若六里处,吴三桂下令全军停止前进,原地休整两刻。
在关宁军身后约里许,唐宁率领三万五千大军跟随而来,然后也停了下来。
吴三桂坐在马背上,在中军位置,他环顾了一下四周整齐列阵的众将士,突然大声道:
“弟兄们,我吴三桂和大家一样,从未真正投降过鞑子,我们不过是借他们之手,为大明朝报仇。”
“我们利用鞑子灭了李自成,为大明报了仇,我们,没有对不起大明。今日,我们联合新军,夺回大明江山,以告慰先帝。”
“弟兄们,今日,就让所有人看看我们关宁军对大明的忠诚。众将士,复我大明,随我,杀……”
吴三桂的一番话,确实有不小的蛊惑性,没有谁愿意背负汉奸的骂名,何况曾是大明战功赫赫的关宁军。
现在,终于又可以为大明而战,士气顿时高涨了起来,“复我大明,杀……”
一万五千关宁军直接向清军阵营推进而去,步兵近九千在前,骑兵六千余在后。
清军的防守阵形也是如此,尚可喜部以步兵为主,被置于前,蒙八旗与满八旗以骑兵为主,被置于后,兵力一共也只有三万余人。
吴三桂看到身后的新军也动了起来,心头安定了不少,继续指挥大军向清军靠近,双方随即接战。
惨烈大战先在关宁军步兵与尚可喜部之间展开,看到尚可喜确实在卖力与关宁军厮杀,阿济格那颗芥蒂的心,总算是稍微放下了些。
他拿起望远镜,目光阴寒的看向远处列阵的关宁铁骑,他知道吴三桂就在其中。
此时,阿济格对吴三桂的恨意,远远的大于对唐宁。
尚可喜部的战斗力与关宁军还是有差距,再加上其部原本士气就不是很高,而关宁军士气高涨,顿时被杀得一阵人仰马翻,防线越发不稳。
阿济格脑袋一转,向旁边一个蒙军将领微一颔首,那人立即意会的领命而去。
没有多久,一队骑兵便隆隆的从后方冲出,绕了个半弧,直接向着关宁军步兵的左翼冲去。
吴三桂自然防着这一手,他一声令下,立即有三千骑冲了出去,直接冲向敌骑,他知道那是蒙八旗的蒙军,战斗力不容小觑。
看到对面有骑兵冲来,蒙军自然不敢再冲击关宁军步阵,否则的话,容易将侧翼暴露给关宁铁骑。
对关宁铁骑,他们也不敢小视。
随即,双方骑兵也凶狠的对战在一起,杀得非常惨烈。
唐宁率主力出现在吴三桂东南方向若里许左右,远远的观察着这边的战斗。
吴三桂知道,唐宁起了当初多尔衮一样的心思。
当初,他吴三桂向多尔衮投降之后,多尔衮也是先命他率关宁军全力抵抗李自成的闯军,既消耗闯军的实力,又消耗关宁军的实力。
在看到关宁军由于兵力悬殊快要支撑不住,闯军已经疲惫不堪之际,迅速的出兵直击闯军侧后,一举将闯军击溃。
现在,唐宁肯定也是打着这般心思,这也无可厚非,毕竟站在唐宁的角度,这确实是最好的战略。
吴三桂自己也知道,自己反复投降,唐宁对自己的信任度肯定不高,不拿出足够的诚意,以后想要在唐宁手中获得什么,那也很困难了。
“杀……”一声令下,吴三桂直接率领所剩部队,主动向着清军阵营左翼杀去。
看到吴三桂将所有部队全部投入了进去,唐宁目光也是微微一凝,他原本以为吴三桂保存这几千骑兵,等着阿济格有所行动才会应对,没想到其反而主动发起了进攻。
这确实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不过微一细想,也能够理解。
纵览吴三桂的一生,枭雄还算不上,但奸雄差不多了,凭借一人之力,直接影响了大明和清廷两朝的命运。
为了自己的前途和野心,以整个关宁军和家庭做赌注,他也敢于舍弃,整个吴家可谓都是因他连累死的。
现在吴应熊应该还是个小孩子,这次怕是要死得更早了。
第二四二章 铸铁炮
关宁军的战力虽然不错,阿济格自然不会太放在心上,他的主要注意力还是在唐宁的新军这里。
他清楚,唐宁在边上虎视眈眈,肯定是在等一个时机,一旦八旗军露出破绽,唐宁就会像一匹恶狼般扑上来。
所以,不能像当初的李自成一般,投入所有力量只为了对付关宁军,一旦没有迅速拿下,反被关宁军拖住,那就很危险了。
可现在没想到,开始还没有多久,吴三桂便这般果决的将所有兵力投入进来。
他不知道是唐宁的意思,还是吴三桂自己主动表决忠心,但他不得不出兵应对,因为吴三桂直冲的左翼是尚可喜部的步兵。
此时尚可喜部抵挡关宁军步兵本就有些艰难,如果再被关宁铁骑冲击,势必会迅速崩溃。
阿济格不敢再看着尚可喜与关宁军对耗了,必须得稳住尚可喜部,一旦其崩溃,那后果也是很严重的。
事到如今,也只能相信尚可喜了。
阿济格一边调集近五千满蒙八旗步兵去支援尚可喜部,一边驱动近四千骑兵去应对吴三桂的骑兵进攻。
至此,吴三桂的关宁军已经吸引了两万余人的清军,阿济格手上可用的最后兵力也只有万人左右了。
阿济格亲自捏着的这万人,不但要时刻关注着正在激战的战场上的情况,还要分心关注着唐宁的举动。
同时,阿济格还要尽量的隐藏自己,因为他知道自己距离新军阵营已经很近了,一旦被发现,新军那厉害的火炮恐怕随时都会降临。
他虽然狂妄、火爆,但并不傻,博洛的下场就是鲜明的例子。
唐宁看向身边不远处的孙克咸道:“孙团长,该你行动了。”
孙克咸正准备应令,却听一旁的孙临说道:“大人,不再等等吗?”
唐宁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立即说道:“关宁军以后还有用。”
孙临立即明白,随不再多言,孙克咸连忙应令,立即整队出发。
除了孙克咸所部近两千人,随行的还有卢光祖的近五千人。
卢光祖是左梦庚麾下,其部在福建也按照新军的练军方式训练了几个月时间,唐宁也对其部武器装备更新了不少,让其部战斗力和战斗意志有了一定程度的提升。
虽然此时卢光祖手中兵力远远多于孙克咸,但其依然要听令于孙克咸。
新军一动,阿济格自然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神情顿时凝重了起来。
虽然新军只派出了不到一万的步兵,但这次阿济格不敢再小瞧了,立即派出五千骑兵应对,剩下五千人作为最后的预备队救急。
此时,阿济格才深切的知道自己手中兵力的捉襟见肘。
可是,让阿济格震惊的是,新军的阵形又变了,摆出了一种从未见过的阵形。
这是一个方阵,方阵是很正常的一种阵形,有几千年的历史,但新军的这个方阵有着明显的不同,最大的不同是方阵中间大部分是空的。
要说是新军兵力不足才让方阵的中间变成空的,阿济格自然是不信的。
但唐宁现在就摆出了空心的方阵,阿济格不敢再小视,这种阵形一定是有其独到之处。
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阿济格,也不得不提醒一旁的蒙军主将明安达礼多加注意。
明安达礼应令,率领五千骑出战。
孙克咸摆出了三个空心方阵,成品字形,互相间隔约里许。
空心方阵不完全空心,因为方阵里面布置了一些弓箭手。
在方阵之前,是随军的炮兵,除了二十门红衣大炮,就是超过八十门的灭虏炮。
之前,新军的火炮离清军较远,又隐藏在阵形内,清军本能的认为新军所用的红衣大炮与他们所用的一般无二。
虎蹲炮也是如此。
现在,新军携炮前进,距离离得近了,有心人便发现好像有些不同。
虽然新军的红衣大炮与自己所见识的红衣大炮很相像,但是个头明显要小上一些,运输起来明显也更便捷,几匹骡马就可以拉动。
但是,其所表现出来的威力,丝毫不弱于己方体形更大的红衣大炮。
还有那虎蹲炮,也有些不一样。由于虎蹲炮的体形要小很多,距离远了有些看不清,但就是和己方手中的虎蹲炮有些不尽相同。
“他们的工匠,应该掌握了更好的技术。”阿济格立即有此认定,也毫不意外。
唐宁手中本就有先进的火炮,而且与外夷多有接触,听说其兵工厂内就有不少外夷工匠,能对红衣大炮、虎蹲炮做出改进,很是正常,没有任何改进才不正常。
其实,他又哪里知道,唐宁的兵工厂对红衣大炮和虎蹲炮的改进,对火炮的制造工艺改进不大,主要是对材料的改进。
因为现在的火炮,特别是清军的火炮,几乎都是铜炮。
即便是大明,铁炮的数量也非常少,也是以铜炮为主。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炉温不高,造成锻造生铁太脆、熟铁太软,也不好掌握熔点,气泡较多,结构简陋,强度也不如铜炮,远不如用铜方便。
就是铜炮造价贵些,但是技艺已经非常成熟,也更加安全可靠。
其实这个时候,别说炼铁了,大明连钢都能够炼出,炼钢术在全世界都是领先的,但是炼出的钢还是有不小的缺陷。
作为一个后世人,唐宁知道要获得液态钢,温度要达到1600度。
而现在的技艺却只能将温度升到1300度,相差几百度。
虽然也可以通过后续工序获得钢铁,但是只有在液态的情况下,才能够更加方便的处理钢中的杂质,控制钢的含碳量。
而1300度的时候,只能得到半液态的钢,所以去除杂质就变得比较困难,导致产量比较低,而且生产出来的钢相对来说,质量不高。
也正因为如此,大明的炼钢之法没办法大量普及,也没能使用在铸枪、铸炮上。
而唐宁在计划建造兵工厂时,便着手提高炼钢法的技艺,希望能够炼制出更优质的熟铁和钢。
《天工开物》中,对炼铁和炼钢的技艺有着详细的描述,宋应星对炼铁和炼钢自然不陌生,也知晓提升炼铁、炼钢技艺的难点在哪里。
首先最主要的一点,肯定是温度。
于是,唐宁将后世的坩埚炼钢法、转炉炼钢法、平炉炼钢法等几种工艺的一些原理与宋应星好好的探讨了一番,甚至还有对燃料的改进等等。
宋应星是这方面的大家,以往多次证明,唐宁这个年轻人说的很多东西,即便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最终通过事实证明都是可行的。
所以,宋应星不但将唐宁说的很多内容亲笔记录了下来,还亲自带领工匠和学生去试验,一次次的改进。
虽然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让炼铁、炼钢的技艺得到质的飞跃,但确实比原来要提升了一截。
唐宁敢说自己的炼铁厂生产出来的熟铁,绝对是世界上最好的。
所以,兵工厂的兵器用材,就渐渐以熟铁为主了,唐宁所部的这些红衣大炮,是铸铁炮,而不是铜炮了。
有了好的开始,以后生产出更优质的钢,将指日可待。
第二四三章 野战炮
因为生产出的熟铁有些供不应求,所以兵工厂没有停止铸造铜炮。
但铜炮一个显著的特点就是重量太重,不利于机动,所以这些铜炮主要用于战船、城防和岸防等。
而熟铁铸出的炮,则趋于小型化,让其更轻便,这就是唐宁所说的野战炮。
野战炮的概念第一次被唐宁在大明提出来,让火炮的分类更加的清晰。
野战炮、城防炮、迫击炮、舰载炮等等。
只是可惜,这些火炮都还是以发射实心弹为主,所谓的霰弹也是小型化的实心弹,杀伤力远远不及真正的以爆炸后产生的破片和冲击波造成杀伤的榴弹。
榴弹也叫开花弹、高爆弹。
以现如今的技术也可以制造出榴弹,但主要是单兵用的,类似土制手雷,不过需要点燃引线。
这种榴弹无法炮射,因为外壳承受不住膛压的冲击,炮弹还没有发射出去就会炸膛。
不过,唐宁已经将榴霰弹的原理和宋应星探讨了一下,不知道研发团队需要多久能够将这种杀伤力明显要大得多的炮弹给研制出来。
所以在这之前,新军还是只能老老实实的用实心弹,好在火炮在唐宁的不停推动下,已经改进了不少。
首先,他减轻了火炮的重量,并统一了标准,因此提高了火炮的机动性;
其次,他采用定装药包式发射药,提高了发射速度和射击精度,这种方法他先一步在燧发枪中推进,然后在火炮中也开始实行;
再者,用装满火药的管子代替点火孔内的散装火药,简化了瞄准和装填的过程。
还有他对铸炮材料的改进,接下来就是研发更大威力的炮弹。
虽然这些改进不是质的飞跃,没有真正的划时代意义,但一步一步,积少成多,让本落后于世界的大明制火炮走上世界之颠,只是时间问题。
正因为如此,宋应星连火炮的名字都没有改,依然称这种火炮为红衣大炮,但现在这种改良过的红衣大炮,更利于野战。
而清军所用的红衣大炮,并不擅长于野战,攻城效果倒是不错。
可能很长一段时间之内,清军也不会有野战炮的概念。
……
话说敌骑兵看到新军队伍步步推进之后,也缓缓的走出军阵,兵锋直指新军。
但是,他们的行进速度并不快。
明安达礼观察了新军阵形好一会儿,他没想到新军保持这种阵形行军前进,居然能够保持如此整齐完整。
远远看去,就像是三个走动的方块,明安达礼第一次感觉到这种空心方阵似乎不太好惹。
但新军已经渐渐逼来,他明安达礼不得不成为第一个试探新军这种军阵的人,最终结果如何,实在难料。
新军阵营距离清军主阵已经不足六里了,明安达礼不得不加快行进速度,不然,再任由新军的火炮向前推进,就可以直接攻击到主阵了。
其实,他哪里又知道,新军的红衣大炮为了利于野战,所以在重量上大为减轻,这势必会降低威力和射程。
现在新军的这种红衣大炮主要有三个型号,2.5千克、4千克和6千克三种。
威力最小的2.5千克炮,有效射程只有两里左右。
威力最大的6千克炮,有效射程也只有三里多一点。
这也正是先前新军的火炮在两三里左右开炮的主要原因。
而清军的大型红衣大炮,则可以威胁到五里开外的目标,但运输起来就太过麻烦了,所以准备野战的清军很少携带红衣大炮出动。
明安达礼本能的认为新军的火炮威力只会更强大,却不曾想到,唐宁宁愿减小威力,也要发挥火炮的野战性能。
“隆隆隆……”明安达礼加快了行进速度,马蹄声阵阵,距离新军大概只有四里左右了。
孙克咸一声令下,炮兵停下脚步,立即开始构筑阵地。
而新军的三个空心方阵也进行了变换,品字形改为并排。
旁边两个空心方阵与中间的空心方阵间隔百余丈,分成两部分的炮兵就置于三个空心方阵的空隙中间。
在炮兵准备好了之后,敌骑已经进入了火炮的射程之内,随着一声令下,令旗兵猛的挥下手中的令旗。
“轰轰轰……”一颗颗炮弹飞射了出去,然后狠狠的冲入敌阵中,战马嘶鸣不断,敌骑也加快了冲击的速度。
随后,新军的炮兵又改用葡萄弹和霰弹各发射了一轮,眼看敌骑已经快要近前,无法再发射下一轮了,立即将红衣火炮置于原地,带着灭虏炮撤后。
一百丈,五十丈……
原本站立不动的三个空心方阵的新军士兵,在一声令下后,第一排士兵立即半跪在地上,第二排半蹲,第三排则直立站着。
“唰唰……”所有士兵举起了自己手中的燧发枪,居然不再像原来一样一排排射击,而是准备一起射击了。
四十丈,三十丈……
“开火……”
随着一声令下,“砰砰砰……”
三个空心方阵,正对着蒙军骑兵的士兵迅速的开火了,几百支火枪组成的弹幕凶猛的扑了上去。
“啊……”
“咴儿咴儿……”
士兵的惨叫声和战马的嘶鸣声交织在一声,成片的骑兵从战马上掉下来,一匹匹战马栽倒,蒙军的阵形顿时稀松了不少。
后面的骑兵继续加快速度,新军士兵则迅速装填弹药。
在敌骑靠近不到十丈时,又迅速的进行了一轮射击,再次倒下一批敌骑兵。
敌骑的反击也开始了,主要是通过弓箭射击,并继续拉近距离。
新军空心方阵中的弓箭手也开始反击了,这些弓箭手不是真正的新军士兵,而是卢光祖部,但有新军顶在前面,他们也不怎么担心,士气很高昂。
“杀……”咆哮着,蒙军骑兵分成几批,分别向新军的三个空心方阵冲去,想利用骑兵的冲击力,将这几个空心的方阵给破开。
有的骑兵还想迂回到方阵的侧面,迎接他们的却只有子弹,因为所有新军士兵都是面朝外侧,所有方向的防御力度都是一样的,没有漏洞。
终于,双方近距离接战了,面对冲过来的战马,新军士兵毫不退让的直接刺出燧发枪上的刺刀。
“啊……”
“杀……”惨叫声和喊叫声交织在一声,不时的有新军士兵倒下,但倒下更多的还是蒙军的骑兵。
第二四四章 空心方阵对骑兵冲阵
明安达礼看着己方不停惨叫着倒下的骑兵,心中惊骇的同时,又悲愤不已。
他想不通,这样一个看似脆弱的方阵,怎么就冲不开呢?
如果将其冲开,就可以将新军的阵形搅乱,新军军心必会受到巨大震荡。
但现在,明显是有些异想天开了。
虽然新军由于反击,方阵稍微有些变形,但是方阵的轮廓依然保持得非常完整。
前排的士兵倒下,后排的士兵就会主动填补上去,以保证前排阵形的完整。
几个蒙军骑兵咆哮着冲近前来,正对着的新军士兵毫不示弱的刺出手中的燧发枪。
“扑嗤扑嗤……”一匹匹战马的胸腹间一下子被刺出了几个血窟窿,战马嘶叫着两前蹄一软。
趁着马背上的骑兵身形一矮,并且身形不稳之际,新军士兵冲上前,猛的刺去,将骑兵的胸膛一下子刺穿,然后迅速的退回。
后排的新军士兵,则继续装填弹丸,然后迅速瞄准目标射击。
随着阵前堆积的战马和士兵的尸体越来越多,越来越不利于骑兵的发挥,而新军的阵形却浑然不动。
前排的士兵紧握手中带刺刀的枪严整以待,第二排和第三排的士兵则不停的装弹射击。
第二排士兵还会及时补全第一排士兵倒下留出的空位,第三排士兵又会迅速的补全第二排士兵留下的空位,让前排阵形始终保持完整,让敌军无法突破。
中间的方阵,由于敌军冲击最猛,所以正面承受攻击的新军士兵伤亡最大。
指挥官立即命令方阵背面的第三排士兵向后转,然后上前补充正面的损失。
“砰砰砰……”左侧方阵再一轮射击之后,冲击过来的敌骑已经寥寥无几了。
在空心方阵中间指挥的指挥官立即大声道:“左队向右转,右队向左转,后队向后转,前进……”
在命令下,所有士兵面朝一个方向前进。
差不多的时间,右侧方阵也在向前移动,而中间方阵则保持不动。
在清亮鼓声的指挥下,踏着鼓点前进,以保持阵形不乱。
这样的话,新军的三个方阵慢慢的就组成了一个U字形,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开口的口袋。
在前进了一段距离之后,两侧的方阵再变换一个方向,向中间靠拢,让口袋再不停的缩小。
在看到有敌骑冲过来之后,方阵立即停下,然后其他三面的士兵迅速转向,一致对外,将来犯之敌消灭,然后再继续前进。
而此时,正被巨大伤亡刺激得凶性大发的敌军骑兵,甚至还没有注意到新军阵形的迅速调整。
新军两侧的两个方阵,则立即对敌军两翼发起了攻击。
“砰砰砰……”
“啊啊……”
“咴儿咴儿……”
已然所剩不多的敌骑兵惨叫着倒下,战马痛苦的嘶叫着,然后四蹄一软的翻倒在地。
眼见这一幕,明安达礼终于扛不住了,悲愤的下令停止进攻,然后撤退。
他算是看明白了,新军的火力太猛了,一次齐射就会让进攻的骑兵倒下一片,对进攻的骑兵阵形会造成巨大的影响。
往往同时抵达新军阵前的骑兵只有寥寥十几骑,甚至更少,无法将骑兵的冲势集中起来,然后就被新军优势兵力和火力迅速的消灭。
如果有整排的骑兵同时抵达新军阵前,然后发起凶猛冲击,想必新军这种阵形根本无法挡住。
但显然这是异想天开,在新军如此密集的火力下,目标如此明显的骑兵怎么可能整排的冲到近前。
除非新军没有子弹,或者停止射击,否则就是痴心妄想。
而骑兵如果不能集中在一起,像山洪一般凶猛冲击而去,却被分散成一个个,一支支,那么就很容易被新军迅速的截断、消灭。
正因为如此,己方骑兵看似一次次的冲锋,却并不能给新军阵形造成多大的威胁,因为他们无法凝聚成一股势,然后一气呵成的将新军的军阵破开。
这般前仆后继,反而只是轮番上前去送死而已,如此恶性循环,消耗的只是一个个蒙骑精锐。
战线后方,左梦庚、李国英、孙临、克劳迪娅等人看得目瞪口呆,大呼过瘾,看向唐宁的目光一个个露出敬畏之色。
之前反对最凶的孙临,脸上更是露出惭愧神色,这么高明的战阵,差点因为自己的不停反对而绝于世。
幸亏唐大人坚持己见,否则的话,他孙临岂不成了千古罪人?
克劳迪娅双目异彩连连,这阵子跟随新军行动,她感觉到自己真的是受益无穷。
不仅她自己,随行而来的葡萄牙军官,也不得不为新军层出不穷的新战阵而敬佩不已。
其实这种线式战术,还有空心方阵战术,出现之初,不光是新军的很多将领和参谋不认同,他们葡萄牙人也都大摇其头,觉得这不可能行得通。
甚至在私底下,克劳迪娅还听到不止一个军官嘲笑唐宁只是一个根本不懂作战的菜鸟,会将新军全部葬送掉。
甚至有人劝说她找个借口离开新军,免得被拖累。
克劳迪娅也动摇过,但最终本着对唐宁总是能创造奇迹的信任,还是留了下来。
今天,唐宁用事实证明,一切的嘲笑,不过是他人的愚蠢而已。
其实,唐宁心里也是捏了把汗,因为这种空心方阵,他也是第一次投入使用,而且还是对付的骑兵。
万一出现什么差错,那些士兵就非常的危险了,毕竟被冲散的步兵,那真的只有被骑兵屠杀的份。
还好,虽然说训练解决不了所有的问题,但是严格的训练,却可以让士兵们有足够好的纪律,也能够按照平时的训练将战斗技巧尽可能的发挥出来。
至于决死的勇气,训练中无法体现出来,可能很多士兵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勇气到了什么程度,只能靠士兵们在战场上去体念了。
这次,他们证明了自己的勇气不弱。
当然,这其的一部分原因是战术起到了作用,打了顺风仗。
当看到敌人成片的在自己的攻击中倒下,认识到敌人无法战胜自己时,士气和勇气自然能够在无形中得到大幅提升。
要是哪一天,敌军也使用了排队枪毙战术,双方隔着十来丈,甚至是更短的距离互射。
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够保持阵形的完整,能够视死如归的继续战斗,那才能说明士兵的勇气经受住了最残酷的考验,成为了一名最优秀的战士。
那时,空心方阵的威力,也将能够发挥到最大的作用。
第二四五章 阿济格溃败(上)
明安达礼不得不将自己的骑兵队伍撤到新军手中燧发枪的射程之外,很多士兵身上都沾染了不少鲜血,却几乎都是自己同伴的。
明安达礼让人粗略统计了一下,就在刚刚的战斗中,自己至少损失了两千骑兵。
这才多久,两千骑兵就这样没了,训练一个优秀的骑兵多困难啊,这么快就没了,明安达礼心里在滴血。
“咚咚咚……”
这边,新军派人迅速将伤员运到后方,并整理好队形,在鼓点的指挥下,踏着整齐的步伐开始缓缓前进。
唐宁一声令下,他又派出一支队伍,准备再组成两个空心方阵予以支援,同时带领主力徐徐前进。
看到新军缓缓的靠近过来,明安达礼头皮一阵发麻,连三个方阵都破不了,现在新军有了五个方阵,后面还有两万多人压阵,这仗还怎么打?
明安达礼派人将自己的想法告诉阿济格,他的意思很简单,这一仗,己方已经败了,无法挽回了。
如果想尽可能的挽回一些损失,还是尽快撤退,幸好新军主要是步兵,如果要离开的话,新军很难追上,他部愿意留下垫后。
性格火爆的阿济格,自然不甘愿就这般认输,不停的咆哮着。
但是,他麾下的清军将领,也都在大力劝说,甚至搬出了多尔衮。
他们倒不是用多尔衮来威慑阿济格,而是分析利弊,告诉阿济格朝堂上的势力纷争。
摄政王权势熏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这一切都是靠摄政王掌握的实力,手中紧握着两白旗。
摄政王派一兄一弟南下,是为了争军功的,不是为了消耗自己实力的。
多铎的镶白旗在扬州城已经损失不小了,现在正白旗的损失更大,这无疑是大大的削弱了摄政王手中掌握的实力。
摄政王权利太大,本就引起了很多人的忌惮,再加上唐宁一直以来的挑拨,朝堂上很多人都认为摄政王可能有不轨之心。
以防如唐宁所说,以后被顺治帝扒坟拆骨。
如果摄政王手中掌握着足够的实力,这些有异心的人自然不敢有什么动作,但要是摄政王手中的实力折损太大,让某些人看到了掰倒摄政王的希望,恐怕不少人会跳出来。
比如豪格,本来这皇位应该是豪格的,就是由于摄政王的从中作梗才让皇位被小小的顺治所得。
但是,小小的顺治根本不被摄政王放在眼里,不管是顺治还是豪格,恐怕心里对摄政王都会有不小的怨气。
如果没有足够的实力威慑,谁知道这些人会生出什么心思?
当然,这些人劝说阿济格时不会说的这般直白,但大概的意思,阿济格自然能够听得出来。
他们三兄弟,利益系于一身,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阿济格再傻也能明白好歹。
心里再不甘,阿济格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失败。
因为他被说动了,也知道其中的利弊,知道两白旗的实力不能再这般消耗下去了。
“让尚可喜部步兵留下断后,通知其余人,都立即撤退。通知明安达礼,让他也撤。”阿济格面色冰冷的下令道,心里非常的愤怒和不甘。
可以说,出了京师南下,一路撵着李自成的闯军打,几乎未尝一败,手中掌握的正白旗的损失少得可怜。
可是没想到,会在新军手中栽得这么惨,甚至到了不得不狼狈而逃的地步。
他阿济格一生的作战生涯中,从未如此狼狈过,这怎能让他心中咽下这口气。
如果不是考虑到朝廷的局势变化,阿济格还真的不会甘心这般失败。
可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了,即便存了保存实力的心思,就不应该把实力消耗到这里,朝廷各派势力的争斗才更加危险。
阿济格还算有些良心,没有立即率领满八旗独自离去,而是将命令传达下去,先将骑兵收拢回来后,这才准备撤退。
对撤退的举动,满蒙军队都是赞同的,心中最悲愤和无奈的,就只有尚可喜了。
因为他的兵力以步兵为主,这一撤,他的步兵势必要被丢下,阿济格也是这么做的。
他尚可喜的兵力本来就不是很多,战斗力也不如吴三桂的关宁军,连续战斗已然损失不小,如今要是再丢下步兵不管,他尚可喜就只剩下两三千人可用了。
堂堂三顺王之一的智顺王,手中只有两三千人,能干什么?这智顺王的名头还能够留存吗?以后还能得到清廷的重视吗?
但是,即便再不愿意,尚可喜也只能咬牙赞同了,因为阿济格、明安达礼等人都目光怔怔的看着,戒备的意思很明显。
可以说,尚可喜是被“押”着撤退的,他被要求仅率领十几个亲卫跟在阿济格一行人,然后随同阿济格等人一起撤退,直接将他与他的部队隔开了。
在此关头,他尚可喜要是被看出有任何不轨的举动,别说他智顺王的名头,恐怕连自己的人头都要随时不保。
尚可喜心中一声长叹,不得不佩服吴三桂对时机的掌握和行动的果决,向新军投降的一步棋,算是走对了。
“隆隆隆……”阿济格率领不到一万五千的骑兵调转方向,准备向着应天府的方向撤退而去。
是的,来时的六万兵力,回时只剩下一万五千不到了。
这其中除了突然反叛的吴三桂一万五千左右的关宁军,其余的,几乎都损失了。
当然,这其中包括了准备丢弃的尚可喜部七八千的步兵,这些步兵既然被丢弃,接下来的命运,不是投降新军,就是被歼灭而是逃散,损失也只是时间问题。
可是,正在清军将后队变前队,调转阵形要撤退时,突然,“咻咻……”的尖啸声传来。
“轰轰轰……”的恐怖爆炸声响突然在骑兵阵营中此起彼伏的响起。
大地在震颤,火光冲天,硝烟弥漫,巨大的气浪将战马和骑兵掀得七零八落。
一时间天昏地暗,仿佛末日降临,很多人都失去了方向,战马不受控制的四散逃蹿。
正在调头时的阵形本就有些混乱,此时变得更加混乱了。
“保护殿下,快撤,快撤……”阿济格身边亲兵焦急的大喊着,但他们的声音迅速的被剧烈的炮声淹没了。
第二四六章 阿济格溃败(下)
唐宁突然动用德式大炮轰炸阿济格,是考量过的。
如果阿济格不是选择撤退,而是继续留下来与新军对战,除非是锁定阿济格等少数几个主将的位置,否则的话,唐宁是不想动用德式火炮的。
但是,阿济格要逃跑,那就不一样了,即便无法炸死阿济格,他也要趁机尽量的消耗清军骑兵的实力。
因为他清楚,自己的步兵,是追不上阿济格的骑兵的,还有很重要的一点,他要尽量的削弱满清两白旗的实力。
清廷朝堂上的猫腻,唐宁自然看得很明白,当初就是他亲自抄笔在明报上将清廷一些人的复杂关系给公布于众,给清廷造成了不少的麻烦。
虽然并没有见到最想要的结果,但无形中自然加深了一些人之间的芥蒂。
如今,多尔衮把持着朝政,很多人心中自然是不满的,但无奈多尔衮实力太过强大。
不光是他那能征善战的三兄弟,两白旗牢牢的掌握在他的手中,另外还有两黄旗、正蓝旗等各旗都有一些人支持他。
所以,很多人虽然不满,但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表露出来。
但是,多尔衮的实力虽然很强大,却并不是压倒性的,不然的话,当初的皇位,就是他多尔衮的了。
如果能够尽量的削弱多尔衮牢牢掌握的两白旗的实力,让另一派的实力缩小与多尔衮的差距,甚至是超过他,这对多尔衮自然是沉重的打击。
清廷派系之前的平衡被打破,很多矛盾就会暴露出来,这对新军,自然是非常有利的。
眼下这么好的机会,唐宁自然要尽可能的削弱正白旗的实力,所以见到阿济格要逃,他便毫不犹豫的下令炮击。
也许阿济格都已经忘了新军的先进火炮,或者本能的认为新军的先进火炮数量非常少,所以不敢轻易动用。
现在,要撤走的时候,被狠狠的灌了一壶,真是被灌得晕头转向了。
其实,唐宁携带的德式火炮,一共只有八门,四门105毫米榴弹炮,两门150毫米榴弹炮,还有两门88毫米高射炮。
此时开炮的就是六门榴弹炮,虽然数量不多,但是威力实在是太大了,真的是地动山摇。
特别是150毫米榴弹炮,之前轰炸博洛的时候都没有动用,这个时候开动起来,恐怖如斯,让很多人都惊掉了下巴。
克劳迪娅等葡萄牙人,感受着脚下地面微微震颤的同时,用望远镜死死的盯着远方升腾起来的硝烟和火光,太恐怖了。
这是什么炮弹?威力怎能如此巨大,在这么猛烈的爆炸下,别说直接被命中的,就算是在附近区域,恐怕也无幸免之理了吧。
除了克劳迪娅这些人,最震惊的莫不是正在前线作战的吴三桂关宁军了,一个个甚至忘记了战斗,目光惊恐的望着远方。
“神兵,神兵,新军神兵,好可怕,好可怕……”
“有此神兵,唐大人必得天下,鞑子命不长了。”
吴三桂也是一脸骇然,心中非常庆幸自己投降了唐宁,不然的话,此刻面对这种神兵的,就有自己一份了。
不过,吴三桂迅速回过神来,大喝着:“阿济格已经弃你们而去,在新军神兵之下,生死不明,尔等还不速速投降……”
其实,不用吴三桂和关宁军劝说,被舍弃的尚可喜部步兵,在见到这一幕已是心惊胆颤。
本身被舍弃就战意已失,此时再在这般神兵的威慑之下,一个个将领主动带头丢下了武器,成片的士兵跪下来投降。
而此时被轰炸的清军骑兵,自然不会静静的在原地挨炸,一个个纵马四散而逃。
由于慌不择路,一些战马甚至直接撞上了,还有一些从马背上摔下来,并未死去的骑兵,却是直接被奔涌而至的战马给踩踏而死。
还有很多战马受到了剧烈炮声的影响,虽然它们没有直接被炮弹击中,但如此剧烈又从未听过的炮声,还是让不少战马受惊了。
惊恐的又蹦又跳,身体扭曲。
虽然这些剩下的骑兵都称得上是精锐,但还是有不少人被摔落马下,特别是尚可喜部的骑兵。
在如此混乱的场面,被摔落马下,自然是非常危险的,一个不好,不是被战马冲撞而死,就是被活活踩死,那死得就相当憋屈了。
可现在,谁也顾不了谁了,除了阿济格等将领有亲兵保护之外,普通士兵谁还管得了那么多,不加紧快点逃,留下来只有必死。
可是,唐宁可没有那么多炮弹去进行饱和式打击,在侦察兵通过无线电传来敌骑已经分散开了之后,他便立即下令停止炮击。
然后,唐宁第一时间命令吴三桂的关宁铁骑前去追击,吴三桂欣然应令,立即亲率所部骑兵奋力追击。
唐宁给孙克咸再补充了些兵力,然后命其率部先行一步。
而他自己则率领所部收纳降军,打扫战场,察看刚才的炮击有没有干掉阿济格。
最终的结果有些遗憾,战场上遗留的清军尸体,并没有发现阿济格的,不知道是其真的逃过一劫,还是因为被炸死了,其部下将其尸身运走,亦或是被炸得尸骨无存。
但不管怎样,新军的收获还是很不错的,除了炸死了不少清军,还收获了大量的辎重和物资,清军由于逃离得太匆忙,绝大部分东西都被丢弃了。
打扫战场的士兵还发现了一口棺材,打开之后才知道里面装着的是博洛。
看来清军为了逃命,已经顾不了已经死去的博洛了,堂堂贝勒就直接被丢在了荒山野岭中。
唐宁没有为难那些降军,只是与其中几个降将交谈一番之后,就恢复了他们的职位,并让他们率领降军一起随军行动,几人自然是感恩戴德,连忙去整理军队。
唐宁之所以对这些人保持宽容,是经过考量的。
对这些降军,自然不能一杀了之,那样影响太坏了。
但要是看管他们,不但要分出兵力,还要提供粮食,这在无形中又消耗了自己的实力。
如果让他们随军一起行动,既可以给他们一个机会为己方效力,又可以给继续留在清军阵营中的降军树立起一个榜样。
至于怕他们起二心,搞什么破坏,唐宁不怎么多担心,除非这些人脑子有问题。
当然,这个政策只对降清的汉军,如果是被抓的真正的满清俘虏,唐宁自然不会这么心大。
少部分被活捉的满清俘虏,还有伤员,第一时间被他派人送往溧水县去了。
处理好这些事情之后,唐宁立即率领四万左右的兵力继续向应天府方向进发。
第二四七章 追杀
“唐大人有令,杀一个清兵就可以加入新军。”
“多铎死了,正是杀鞑子的好时机,快杀呀。”
“抓贝子,贝勒,唐大人会赏神兵一把……”
少了清军的约束,各种消息迅速的传播开来,很多人信以为真,胆子也大了起来,有的士兵终是忍不住向留着辫子的举起了屠刀。
这些下杀手的基本上是原江北四镇的士兵,由于刚投降不久,多尔衮又下令暂缓剃发,所以这些人都没有剃发。
他们无法分辨真正的清军,自然而然的将留辫子的都当成了清军,趁乱砍掉一个脑袋,准备拿着证物到扬州城向新军投降。
所以最终演变成了留辫子和没留辫子之间的战斗。
但是没留辫子的占着多数,所以经常为了抢一个脑袋还互相大打出手,一些军官还亲自参与其中。
至于李成栋,刘泽清这些首脑在乱军的洪流中,也无法聚拢已经逃散的队伍,只得在各自亲兵的护卫下争相撤退。
甚至生怕新军那恐怖的弹丸会降临到他们头上,成了多铎的牺牲品,因为即便是他们,都本能的相信多铎被炸死了。
不然,多铎也不会任由几十万人乱成这样而不管不问。
多铎倒是想管,但是等他一口气退了十里远,再想起整理部队时,发现那些降军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大为愤怒的同时,心里也是充满惊骇。
他手中的八旗兵总共才两万人,平时控制十倍二十倍的降军都没有问题,但现在面对几十万失去秩序而炸营的乱军,即便他这个战功赫赫的亲王,也是一阵头皮发炸。
由于撤退匆忙,各种物资也被遗弃了不少,在这种情况下,一个不好,他多铎没被炸死,反而被乱军砍死都有可能。
但他自然不甘心这般窝囊的失败,他首先整理好自己的八旗军,然后再派人去聚拢联络耿仲明部和孔有德部。
这两支降军投降他们清军有十年以上,忠诚度要高很多,先收拢这两支队伍肯定要保险些,然后再借助这两部人马配合八旗军收拢其他降军。
这个策略是正确的,但需要时间和精力,期间还少不了血腥的镇压。
恐怕黄海如自己都没想到,他只想轰几炮给清军一个下马威,对能炸死多铎几乎没抱任何希望,却没想到来了这样一个意外之喜。
侦察兵传回了比较确切的消息,黄海如听闻之后,稍一沉吟就立即下令出城追击。
史可法大惊,
第二四八章 收复应天府(一)
应天府,聚宝门,三十几骑飞驰至城门下,被城门守卫拦住。
“来者何人?”守城门的一把总问道。
骑在马背上的众人甚至都没有下马,其中一个骑兵皱眉喝道:“瞎了眼,平西王副将杨大人都不认识吗?”
那个把总一惊,连忙细瞧了下,然后连忙赔笑道:“原来是杨将军,杨将军不是随军去进攻新军了吗?所以小的刚才没看出来。”
杨坤眉头一皱,喝道:“快让开,我有重要军情回城通报。”
把总听到,不由一惊,随一思量,连忙带人让开,不敢阻拦。
杨坤直接率领十几骑进入城内。
城中关宁军在清军主将的命令下,分驻三地,其中两千余人被派往南城。
南城,其实就是城外,出聚宝门向南若五六里。
还有千余人协助两千余满蒙八旗驻守聚宝门,另千余人协助满蒙八旗驻守三山门,皆受满八旗节制。
杨坤率众进入城内后,分成两部分,一部分由五人向着三山门方向而去,另一部三十人随杨坤直奔皇城方向,似是向应天府最高指挥官勒克德浑去报告重要军务了。
勒克德浑同博洛一样,皆是贝勒,其为努尔哈赤曾孙,而博洛是努尔哈赤之孙,所以博洛还是勒克德浑的叔辈。
但勒克德浑只比博洛小六岁,因为当初支持多尔衮被连累,所以在多尔衮掌权之后为多尔衮所器重。
虽然他归属正红旗,但依然算是多尔衮一系的人,所以才被派来随同阿济格一同作战。
清军拿下应天府后,博洛随阿济格一同去征讨唐宁所部新军,勒克德浑被留在应天府城坐镇,负责全城的防务。
只是,他此时还不知道,他的叔叔博洛已经战死沙场,装尸体的棺材都没能带回来,被新军收缴了。
此时,应天府城中,总兵力约两万余,这其中包括满八旗七千人,蒙八旗六千人和汉八旗近八千人。
城内有不少清军的探子和耳目,杨坤一行人的举动自然难以瞒过这些人,于是第一时间将消息向皇城通报。
得知杨坤突然带着三十几骑回城,又没有满八旗的人员跟随,勒克德浑很是狐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杨坤回城后去了哪里?”勒克德浑追问道。
汇报之人连忙将杨坤一行人详细的行进路线说明了下,听闻杨坤一行人中途还在一个酒楼中大吃了一顿,更是狐疑了。
勒克德浑神色微沉,立即说道:“去通知杨坤,让他立即来见我。”
“是……”
没有多久,二十余骑从皇城中出来,然后直奔杨坤所在的方向而去。
可是他们不知道,就在刚不久,杨坤一行人逛了一圈,觉得时间差不多之后,又迅速往聚宝门的方向而去。
等他们赶到的时候,人早已经不见了,但有人第一时间告诉他们杨坤一行人的去向。
于是,他们立即往聚宝门的方向追去。
来到聚宝门后,杨坤一行人甚至都没有下马,准备直接策马从马道冲到城垣上去。
一个清军中层军官想要阻拦询问一句,直接被杨坤挥鞭阻拦了下,并语气不好的留下一句话,“老子军务紧急,不想死的别挡路。”
那个清军军官张张嘴,终是没有追上去,他的部下面面相觑,但没有命令,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杨坤一行人直接从马道冲到了城头上,然后第一时间召集关宁军所部。
这么大动静,自然迅速的惊动了聚宝门的守军将领,聚宝门的最高指挥官努巴泰立即带着一队人马来到关宁军驻防位置前。
一众关宁军自动分开,任由努巴泰一行人来到杨坤身前。
“杨副将,你这是何意?你要造反吗?”虽然论职位,杨坤的职位要高于努巴泰好几级,但现在看起来,仿佛努巴泰才是那个高几级的人似的。
杨坤的脸色很是不好看,立即大声道:“老子刚从前线回来,我军大败。英亲王殿下被新军神兵炸死,明安达礼大人身负重伤,我们大人也受了一些伤。”
“现在急需增援,我家大人急令我回来率关宁军所部全力支援……”
努巴泰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犹是不信的道:“怎么可能?我们怎么都没有收到消息?”
杨坤立即道:“大人担心新军围追堵截,是分几路回来求援的,既然你还不知道消息,那肯定是我最先抵达。”
“现在新军正在追杀我军残部,博洛贝勒接过指挥权全力指挥,形势非常危急。”
“努巴泰,你立即派人将消息通知勒克德浑贝勒,然后随我一起出城支援……”
努巴泰眉头紧皱,然后问道:“你刚才不是进城了吗?难道没有向贝勒爷请示?”
“我没能见到贝勒爷,时间紧急,我又回来了。我们耽搁不起,先整军把兵力派出去再说。”
“不行,没有贝勒爷的命令,谁也不可动兵。”努巴泰直接否决。
杨坤神色顿时愤怒起来,吼道:“蠢货,现在时间最为宝贵,我们耽搁不起,每耽搁一点时间,博洛贝勒,还有我家大人,就会多一分危险。”
“要是博洛贝勒他们几万大军全部葬送在城外,你觉得应天府还能够保得住吗?”
“可是,新军皆是步兵,只要博洛贝勒摆脱敌人,敌人如何能够追上?”努巴泰显然不傻。
“蠢货,你难道没有听说过新军的神兵?如果新军没有神兵,英亲王怎能轻易战死?”
“这次唐宁显然早有准备,新军携带了大量神兵,超过百门恐怖巨炮突然轰击我方骑兵,我方骑兵损失惨重,英亲王就是这般被直接炸死的。”
杨坤这些话一出来,顿时引起一片震动,大家几乎都信了,因为新军神兵的名头早已经传了出来。
在扬州城,新军就多次动用神兵挽救了危局。
而此次向应天府进军的,是由唐宁亲自所率。
既然是唐宁亲自所率,有神兵岂非再正常不过,有百门以上的恐怖巨炮,也不会太让人意外,只会让人绝望。
毕竟,那可是唐宁啊,传说中的天选之人,料想如神,神鬼莫测。
努巴泰脸色巨变,但他还是努力的摇摇头,说道:“不行,没有贝勒爷命令,不可调兵。”
杨坤目光阴寒,抬手指着他喝道:“你,是不是被新军的神兵吓到了?”
“你以为躲在坚固的应天府城就能够幸免吗?待新军一到,神兵运抵,再坚固的城墙,也不可能挡住那恐怖的火炮。”
努巴泰依然咬牙摇头:“我无法相信你一家之言,除非再有另一路求援队伍回来和你所言一样,或是贝勒爷亲自下令。”
“否则,谁也不可以轻易动兵。我现在立即派人去请示贝勒爷。”
正在这时,二十几个清军急匆匆的冲上前来,一看到杨坤就直接说道:“贝勒爷有令,传杨将军立即前去进见。”
杨坤微一沉吟,立即转身,对众部下道:“我要去见贝勒爷,兄弟们都准备好,等我回来随时准备出征。”
说话的同时,他的目光不经意间瞥向不远处的一人,然后互一点头。
第二四九章 收复应天府(二)
杨坤转过身,神色平静,立即催促道:“时间紧急,快带我去见贝勒爷。”
传令为首的那人有些狐疑的问道:“杨将军,既然你都已经进城,为何不直接去见贝勒爷?”
“我有想去见,可是没见到。”
“可是,贝勒爷一直都在皇城内……”
听到这话,努巴泰的目光微微一凝,而杨坤的脚步迅速一阵后退。
正在这时,努巴泰一行人神色陡然大变,只见一个个黑洞洞的枪口突然伸出来,直接指向他们。
“小心……”
“砰砰砰……”五支冲锋枪几乎同时响起,弹雨扑面而去,如此近距离之下,迅速将努巴泰一行人,还有传令的一行人全部覆盖。
“啊……”在一阵惨叫声中,几十上百人倒在血泊中。
这突然的一幕,不但惊呆了对面的清军,也惊呆了杨坤身后的关宁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情况。
但是,所有人第一时间想到了:新军,神兵。
杨坤立即转身,神色兴奋的大喊道:
“弟兄们,我们大人已经反正投效新军。鞑子在前线已经大败,阿济格被新军神兵炸成了肉酱。”
“这几十个拿着神兵的,正是新军将士。城外还有几万新军大军埋伏,随时会来支援我们,只等我们拿下聚宝门,放新军进入,应天府即可拿下。”
“现在是我们建功立业,收复应天府,报效大明的时候了。”
“随我,杀……”
杨坤大声咆哮,各将也迅速将这个消息传达下去,不少人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
之前因为保密的原因,杨坤并没有细说具体情况,只向一些主要将领简单的通报了前线的事情。
现在毫无征兆的突然公开反叛,确实震惊了不少人,但关宁军的军事素质明显强过其他乌合之众,大部分人都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
有了新军作为后盾,大家心里的底气也足了很多。
而且,很多人对投降清廷本就很是不服,现在有上面带头,又听闻前线的消息,哪还管得了那么多。
“取鞑子人头,为先帝报仇……”
“杀呀……”
刚才趁着清军不察关宁军有反叛迹象,杨坤已经将部队整理得差不多了,此时一起冲杀,迅速将努巴泰等人剿杀一空。
杨坤不敢耽搁,立即下令各将按照计划夺取聚宝门。
聚宝门高若八丈有余,共设三道瓮城,由四道城门贯通,每一道门都有可以上下启动的千斤闸。
若两军交战,即便敌军强行攻入瓮城内,也会被截为三段,即可分而歼之。
而且,瓮城中还设置有藏兵洞,可以容纳数千人,两百丈开外的马道相当宽阔,直接可以从城下策马登上城门,相当便捷。
由此可见,聚宝门易守难攻,即便新军的德式火炮运抵,想要凭炮直接将其摧毁,几无可能。
但若以士兵攻击,不知要牺牲多少将士的性命,才能够将此坚固城门拿下。
所以,关宁军的突然反叛,确实给唐宁提供了一个拿下应天府城的大好契机。
如果真的成功,关宁军是有大功劳的。
在杨坤带领关宁军发起攻击时,一直隐藏在杨坤身边的新军士兵中,立即有几人各拿出一把信号枪,然后嗖嗖嗖的向着天上发射了几枚信号弹。
三团明亮的信号弹飞上了高空,城外的新军侦察兵看见之后,第一时间通过无线电将消息传递了出去。
“将军,应天府城内传来消息,关宁军已经动手了。”在一片树林中,一个通讯兵第一时间将消息传递给一个方脸青年。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施琅。
他的任务本是率军拿下镇江府,这阵子也夺下了几县,正准备进攻镇江府城。
可在这时,通过无线电的几次传递,传来了唐宁的命令,让他暂停进攻镇江府城,抽出两万精锐直插应天府,在关宁军的配合下,夺下应天府。
施琅这才知道关宁军在吴三桂的率领下,在阵前向自家大人投降了,也知道了自家大人的计划。
没错,在得知吴三桂要投降时,唐宁和众将及参谋商议了一阵之后,便制定了这个战术。
吴三桂在阵前投降后,唐宁也将这个计划告诉给了吴三桂。
战略眼光本就不俗的吴三桂自然一眼就看出这个计划的可行性,便第一时间将杨坤召过来,让其全力配合新军。
于是,杨坤暗中离开战场,为此,唐宁亲自调出自己警卫营的一个排伪装成杨坤的部下,护送他到应天府城。
其实,杨坤出发时的位置距离应天府的距离,与施琅部离应天府的距离差不多。
但是,杨坤一行是骑快马,施琅部以步兵为主,而且还是两万大军在行动,所以速度自然慢了一些。
不过,经过协调,杨坤一行特意放慢了一些速度。
在施琅部埋伏在近十里外的一片树林中时,杨坤立即去往南城,先将命令传达给南城的关宁军参将胡守亮,让其整军随时做好准备,然后自己率着三十余骑由新军士兵伪装的队伍进城。
只有几十人,而且是由他这个关宁军的副将亲自率领,进城自然容易了很多。
进城之后,虽然会有些风险,但趁着前线的消息还没有传回,大有可为。
于是,这就有了杨坤在城头上的胡编乱造,什么清军惨败,阿济格被炸死,博洛受伤之类的。
一方面是想引诱努巴泰带领所部出城,那样将其歼灭就容易多了,聚宝门也更容易拿下。
另一方面,可以打击清军信心和士气,在自己带领关宁军反正之后,又可以提升关宁军士兵,一举多得。
只可惜,努巴泰没有上当,不愿意在没有勒克德浑的命令下率军出城。
在这种情况下,杨坤只能选择动手,即便没有那些传令兵抵达,他也要动手了。
努巴泰等人,也就提前一步被干掉了。
首脑一死,加上毫无防备,对清军的打击是巨大的,仓促间被聚集的关宁军打得节节败退。
关宁军的目标很明确,没急着全面占领三道瓮城,他们只想着先尽快占领第一道瓮城和第三道瓮城,这样就可以及时的放城外的援军进城,又可以堵截城内的敌军上到城垣增援。
新军一个排的兵力也全力配合关宁军,遇到硬骨头,就用他们手中的德式武器将其迅速摧毁。
为了这次行动,唐宁还特意多给他们配备了一些弹药,现在可是起了不小的作用。
第二五零章 收复应天府(三)
“咻咻咻……”箭矢在城垣上来回飞梭,双方不时的有士兵倒下。
在通往聚宝门第一道瓮城的通道中,一队清军士兵竖起一面盾墙,长矛从盾牌的间隙中伸出来,死死的阻住关宁军的去路。
关宁军发起了几次进攻,都被死死的挡了回来。
正在这时,一个班的新军士兵上前,班长出声道:“掩护我们。”
不用指挥官吩咐,一队关宁军立即用盾牌掩护住这个班的新军士兵上前。
两个黑洞洞的枪口从盾牌的间隙中伸了出去,然后迅猛的喷吐出火舌。
“砰砰砰……”对面的盾牌像纸糊的一般,直接被凿穿一个个洞口,躲在后面的士兵一阵惨叫,盾墙迅速崩解。
趁此机会,几个已经将手榴弹拿在手上的新手士兵,猛的一拉火绳,瞄了一下,迅速将手中的手榴弹扔了出去。
“嗖嗖嗖……”手榴弹坠入清军阵营中间。
“轰轰”的一阵剧烈爆炸,惨叫声不断,清军那严密的阵形,顿时土崩瓦解。
关宁军见罢,激动不已。
“杀……”随着一声令下,几次受措的关宁军士气高昂的冲杀上前,将倒在地上,死的没死的各补上一刀,然后继续冲杀上前。
在新军与关宁军的互相配合下,终于,第一道瓮城向着城外的一面城垣被关宁军控制,他们第一时间放下吊桥。
没有多久,离得近些,从南城赶来的两千多关宁军携带着登城器械赶来了,他们第一时间经放下的吊桥来到城墙下,然后搭起云梯开始登城。
这面城垣已经被关宁军控制,他们登城自然是非常顺利。
有了两千多生力军的加入,关宁军的优势越来越大了。
此时,聚宝门方向的大战,早已经传开,伴随着还有各种消息的疯传。
城中百姓知道关宁军已经反了清军,正配合新军攻占聚宝门,几万新军大军随即可以从聚宝门进入应天府。
应天府城百里开外的战斗也有各种消息传出,新军击败了清军,而且杀死了英亲王阿济格。
关宁军已经向新军投降,并且反过来打清军。
这一个个足以惊天动地的消息,本不值得相信,但是这些消息却与新军牵扯上了,那就不由得他们不信了。
而且,关宁军已经实实在在的反了,如果阿济格没有战败,关宁军敢这般公然造反吗?
于是,阿济格战败被杀,清军主力崩溃,新军即将兵临应天府的消息迅速的传了开去。
这些消息的迅速传播,自然与新军在城中的间谍分不开的。
杨坤特意在城中一家酒楼吃顿饭,其实就是让新军与酒楼的情报人员接头,等战端一开,就安排人迅速将各类消息传播开去。
果然,效果是很显著的,别说城中百姓了,就连勒克德浑这个贝勒爷,都不敢直接否认这些消息的真实性。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由于关宁军的突然反叛,如果英亲王没有战败,吴三桂怎敢轻易反叛?
如果英亲王不是惨败,怎会让吴三桂的人先一步入城,然后制造出这么大的混乱。
其实,阿济格自己都没有想到,唐宁在收服吴三桂之后,就第一时间打起了应天府的注意。
然后派出杨坤,再命令施琅,迅速的闹了这一出。
其实,这也不能完全怪阿济格太迟钝,因为他根本不会想到,唐宁能够以很快的速度将命令传达给两百里开外的施琅。
如果唐宁做不到及时让施琅给予支援,关宁军在应天府被分成三股的部队,根本翻不起多大的浪来,所以阿济格自然不会往那方面想。
在他想来,唐宁要图谋应天府,首先第一步要将他阿济格消灭掉,不然根本不太可能。
所以,阿济格便没有第一时间将吴三桂投降反叛的事情往应天府通报,全力忙于吴三桂突然反叛带来的影响。
直到战败撤退,他才派人去往应天府,让勒克德浑做好守城的准备,顺便将城中的关宁军处理掉。
是的,直到此时,阿济格都没有认为应天府城中的关宁军有多大威胁。
只要勒克德浑随即下几道命令,将关宁军分开调往几个位置,以有心算无心,将其灭掉根本不会有多大的问题。
如果关宁军不知道前线的情况,阿济格这种处理方式自然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但偏偏杨坤提前一步抵达应天府,他首先去了南城,然后派亲信时刻关注着回城的几条必经之路,看到清军,一律格杀。
于是,阿济格派出的人,直接中了圈套,根本没能将消息传入城内,导致应天府城清军主将勒克德浑,都要依仗新军散布开来的各种消息来判断事情的发展。
勒克德浑只能做好最坏的准备,就当阿济格战死了,出征的那些清军也无法再退回了。
因为就算还有溃兵需要救援,他也无能为力了,他现在自身都难保。
应天府城内,守军本就只有两万余人,分散着驻守各地,而现在其中的近五千关宁军还背叛了,真是雪上加霜。
关宁军的突然反叛,进攻聚宝门,同时协守三山门的关宁军也发起攻击,可谓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应天府城,一共有十三道门,兵力分散驻守,从关宁军反叛攻击聚宝门的消息传来,再调兵,这就让勒克德浑花费了不少时间。
而这时,关宁军的第一批援军已经抵达,南城的两千多关宁军进城加入战斗,迅速的压制住了聚宝门的反抗,控制住了战斗。
等他聚集的兵力赶到聚宝门时,关宁军也做好了防守的准备。
虽然勒克德浑派出的精锐清军有着良好的战斗素质,但是要在关宁军居高临下的防守下夺回聚宝门,自然不那么容易。
双方厮杀良久,清军没有攻克聚宝门,却等来了施琅的大军。
结果不言而喻,已经疲惫不堪的清军,在数倍于其的新军的进攻下,迅速的崩溃。
随即,在了解城中情况的关宁军将领的带领下,施琅分成几路杀入城内,而他自己亲自率领一队向皇城杀去。
刚平稳没有几天的应天府内城,气氛陡然紧张了起来,店铺紧急歇业,百姓纷纷归家,紧闭家门,静待着新一轮的风云变幻。
第二五一章 收复应天府(四)
勒克德浑知道自己已经退无可退了,因为新军早已经封锁了江面,从水路撤走已经不太现实。
当然,他也可以趁着新军攻来之际,乔装从其他城门逃走。
毕竟,应天府有十三道门,逃出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但是,作为努尔哈赤的曾孙,勒克德浑有着自己的骄傲,他不允许自己不战而逃。
所以,他第一时间率领聚集起来的不足四千人与赶来的新军依托皇城进行血战,这近四千人,都是满八旗,也是在这种时刻最值得信赖的精锐。
但由于时间仓促,物资调配跟不上,所以弹药、箭矢等等,都配备不足。
更重要的是,施琅率有万人将皇城四周团团围住。
皇城有围墙的,只不过围墙的主要作用不是为了防敌攻击,而是为了将皇城与世俗世界隔离开。
所以皇城城墙不及城池的高耸和雄厚,也无法屯兵,更没有护城河防护,但这也是清军最后的屏障了。
清军将所有进入的门庭关闭,并派兵在各门防守,同时又派人登上楼阁,甚至是屋顶,居高临下的监视新军的动向。
但是,周长七里左右的城墙,还是有不少视野死角的,躲在皇城内的清军根本无法关注到每一处。
随着轰的一声巨响,皇城西北角一处,直接被破开一个大洞口,新军第一时间从破开的洞口蜂拥而入。
由于清军将各城门当成主要防守位置,根本不察新军会从这个位置冲入,一时间都没有兵力前来阻止,清军只得紧急就近抽调。
但显然,这些临时抽调的少许兵力,自然无法抵挡蜂捅而入的大队新军,被杀得节节败退。
直到有大量清军不断支援过来,才堪堪稳住阵脚。
可就在这时,又随着轰的一声巨响,东北角又被破开一个洞口,新军又杀入进来。
一时间,皇城内喊杀声震天,战斗异常惨烈,血流成河。
新军的士气非常高涨,就连金声桓部的士兵,也是奋力冲杀,因为他们都清楚,清军已经走投无路了,正是建功立业的好机会。
而这里是大明的皇城,如果自己能够为收复皇城出一份力,那是一生的荣耀。
清军的反抗非常激烈,因为他们同样清楚,自己无路可退。
但是,他们的反抗不过是让他们多苟延残喘一段时间而已,因为不时的还有其他各路新军向皇城支援而来,让双方之间的实力差距越来越大。
双方在庭院战斗,在阁楼战斗,在大殿战斗,偌大皇城,几乎每一处都有士兵的活动身影。
而新军在每一处都保有对清军的几倍兵力优势,所以清军再不甘,也一个个悲愤的被杀死。
在皇城西南角处,勒克德浑披头散发,浑身血污,脸色狰狞的看着四周。
在其身边,若有近三百气喘吁吁的清军将其环绕。
而除了他们身后的围墙,在他们对面的周围,则是几千新军将这一块区域围得水泄不通。
整个皇城的战斗已经差不多结束了,新军分散各处搜寻有可能的幸存者,予以清除,现在最大一股清军就在这里了,而且其中还有一个贝勒。
这对很多人来说,有着莫大的吸引力,人人都争着想要这份功劳。
“杀……”不知谁大喊了一声,仿佛是一个信号,双方人员不再对峙,皆是咆哮一声的冲杀在一起。
战斗到此刻,已经没什么战法战术可言,没有任何的花里胡哨,完全是凭借勇气、胆略,进行最简单最残酷的正面拼杀。
一个清军刚一刀斩在一个新军身上,刀还没有拔出来,几柄刺刀、战刀,甚至是长矛便凶猛的捅刺了过来。
“扑嗤扑嗤……”一息时间,身上多了一个个血洞,其中一柄长矛深深的扎入了他的身体。
“啊……”一个新军士兵咆哮一声,手中的战刀凶狠的斩落。
身前处那个清军明显已经疲惫不堪,反应慢了一拍,脑袋直接飞起,鲜血像喷泉一般从无头的尸体上吐出,喷了周围人一身一脸。
此时的鲜血,不过是对勇者的洗涤和灌溉,和温热的水没有什么两样,几个新军士兵只是狞笑着将脸上的血液一抹,又继续冲杀上前。
双方不时的有士兵倒下,互相消耗着,勒克德浑身边的清军迅速的减少着,被压迫得继续向后退却,直到墙根处退无可退。
勒克德浑身上已经有多处刀伤,如果不是亲卫几次拼死相救,恐怕他早已经是地上无数尸体中的一具。
可即便如此,现在能够救他的士兵已经不多了,他的亲兵几乎死绝,身边士兵已经不足五十人。
“大清不会亡,给我,杀……”勒克德浑疯狂的咆哮一声,主动冲杀上前。
“杀……”最后几十个清军发起了冲锋。
“噌噌噌……”金铁交击声。
“扑嗤扑嗤……”刀枪入肉声。
“鞑子,去死吧……”
“滚回老家去吧,死吧……”
“啊……”
各种咒骂声,惨叫声交织在一起,伴随着一道道鲜血飞溅。
终于,在若摸半个时辰之后,天边那血红的夕阳渐渐低垂,这片区域的喊杀声才渐渐停止。
德克德浑双膝跪在地上,头盔早已经不知去向,头皮披散。
两柄长矛刺在他的左右两腹处,他双手各抓住一柄长矛,口中鲜血直流。
新军人群分开,施琅缓步上前。
似是知道有重要人物靠近,勒克德浑努力的抬起头,忍不住一阵咳嗽,每咳一声,就是一口鲜血喷出。
他似是想说什么,但是却说不出来,喉咙早已经被鲜血堵住。
施琅抬眼看看天边的夕阳,血红血红的,很是感慨的道:“天命所至,你口中所谓的大清,恐怕也是与这夕阳的余晖一般,长久不了的。”
“你先走一步吧,要不了多久,你效忠的大清,就会去陪你的……”
似乎听到了施琅的话语,原本气息萎靡的勒克德浑,突然激动了起来,牙关咬得咔咔作响,似是想反驳,似是想反抗。
一柄战刀高高举起,然后凶猛的挥下。
随着嚓的一声,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滚落在地,鲜血飙射,映着夕阳的余晖,如此妖艳、绚烂。
第二五二章 走投无路的阿济格(一)
应天府皇城中的战斗结束了,城池各处的战斗随着新军的加入,也渐渐的平息。
除了满八旗士兵抵抗最激烈之外,蒙八旗和汉八旗,在知道必败之后,除了少部分从其他城门逃走之外,纷纷选择了投降。
战至最后,很多无路可走的满八旗,也只能放下武器,选择投降。
战斗一直持续到深夜,新军士兵在全城搜索漏网之鱼。
应天府被清军占领连半个月都不到,自然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收拢民心,城中百姓只是慑于清军淫威而不敢反抗。
新军名声在外,现在新军夺回应天府,他们自然是非常拥护的。
此时,正是痛打落水狗的时候,胆子稍微小些的,知道躲藏清军的下落,立即报告新军。
胆子大的,立即纠集周遭邻居进行围攻,或是将敌杀死,或是捆缚起来扭送给新军士兵。
一时间,清军俨然成了过街老鼠,连一些关宁军差点都受到波及。
因为城中的关宁军才得知吴三桂率军向新军投降不久,然后又立即对清军发起了进攻,一直在战斗中,所以就没有时间统一将脑后的辫子去掉。
普通老百姓自然无法轻易分辨出满八旗、蒙八旗、汉八旗之类的,看到带辫子的就本能的认为是清军了,就连很多新军士兵都无法分辨。
所以弄得关宁军都不敢单独行动了,要么成群结队,要么和新军一起。
这种清剿,一直持续了一夜,直到天亮,新军士兵似乎还显得精力很旺盛,意犹未尽的样子,好久没有打过这么痛快的仗了。
以后这么痛快的仗也不好遇到了,毕竟偌大的大明,京师也只有两个,一个应天府,一个顺天府。
这次是应天府,现在就只剩下千里之外的顺天府了。
八月五日,应天府正式被新军攻占,施琅第一时间将消息向唐宁通报之外,然后按照命令着手稳定应天府的局势。
安抚百姓、清理尸体、救治伤员、恢复城内居民的正常生活。
在这期间,原本向清军投降,并为清军所用的大小官员,又摇身一变,恬不知耻的拜见施琅。
有些人甚至厚颜无耻的表示自己只是以身犯险,趁机混入清军之中,以待有利时机与新军里应外合……
这些人就包括阮大铖、钱谦益之辈。
如果不是唐宁下令暂时不要大开杀戒,别说新军将士,就算是城中的很多百姓,都想将这些恬不知耻之辈给活剐了。
当然,虽然暂时没杀,但也不会任其逍遥法外,一个个被关押了起来,留待以后发落。
应天府的战斗结束,但应天府之外的追击战斗,依然在持续着。
阿济格这两天都在亡命奔逃中,甚至都没有过多的关注应天府的消息,所以应天府被攻占的消息他没能第一时间知晓,继续率部向应天府的方向而去。
直到距离应天府城不到五十里遇到从城中逃出的清军,这才知道应天府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居然被新军提前一步占领了。
顿时,阿济格整个人愣在了那里,仿佛晴天霹雳。
直到现在,他都没能聚集起逃散的队伍,也不知道逃散的队伍怎么样了。
如今他身边的兵力只有六七千人了,都是神情萎靡的疲兵,吴三桂就像疯狗一般在后面咬得很紧。
这两天,吴三桂也追上来了几次,双方也有多次接战,但阿济格根本没有心思与吴三桂多作纠缠。
因为他清楚,以现在手中的力量,无法在短时间内击败士气高涨的关宁铁骑。
而一旦被拖住,最终失败的只有自己。
再者,随着离应天府越来越近,他要尽快回到城内加强布防,以应对接下来新军对应天府城的进攻,哪有多少时间浪费在吴三桂身上。
毕竟吴三桂的关宁铁骑虽然有些威胁,但对他阿济格来说,他的主要对手一直都是唐宁。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连应天府都丢了,既无法拒坚城而战,也无法再得到城内援军的支援。
也就是说,他阿济格手上现在只有这六七千疲兵可用了。
可眼下的情景,往前是已经被新军攻占的应天府,有几万新军据城而守,在后面,是急追而来的吴三桂部关宁铁骑,再后面是唐宁部几万新军。
前进和后退,都是死路一条,唯有向东或者向西两条路可以走了。
向东,是往镇江府的方向。
原本是施琅部进攻的目标,阿济格根本想不通施琅为什么能那么及时的抽兵,钻了一个大空子将应天府拿下。
如果不是经过再三确认应天府确实被新军攻占,他都怀疑是有人想利用假情报来迷惑自己。
虽然事实已经很明了,但是新军是怎么做到的?真的是靠唐宁的料想如神吗?
难道在开战之初,唐宁就知道新军必胜?而且知道关宁军会反叛?还知道是在哪一天取胜?
不然的话,这一切怎么解释?怎么解释远在几百里之外的施琅能够及时的、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应天府城外,然后与反叛的关宁军里应外合攻下了应天府。
这一切都太无法理解了,让他阿济格失败都不知道败在哪里。
比之战败更可怕的是,阿济格感受到了深深的挫败感,无力感,这是在他军事生涯中几乎不曾有过的。
他阿济格也算是大清少有的悍将,天不怕地不怕,这一次,原本的自信、骄傲,迅速的被消磨着,一种恐惧的情绪在他心中一点一点的滋长着。
在部门的劝勉下,阿济格才振作了一些,但他只是稍一迟疑,就放弃了东进,而改为西进。
镇江府看似因为施琅抽出了两万兵力而造成了一定的空虚,但从长远来看,东进去镇江府就是死路一条。
因为从镇江府往北就要过江,再往东就一直要入海,水路注定是走不通的,新军的水师已经将南直隶的长江段给全面封锁了。
走水路会死得更快,南下更不可能。
逃到镇江府无疑是饮鸩止渴,等唐宁稳定住应天府周围形势,必会攻下镇江府。
到时候也只有一路向东逃,最终无路可逃的时候被消灭。
所以,现在只有向西,向太平府的方向撤退。
虽然太平府也有新军吴六奇部近四万人,但几乎都是步兵。
只要从吴六奇手中逃脱,就可以逃出生天了,新军再想追上几乎不太可能。
不过,阿济格不敢有丝毫大意,谁知道吴六奇是不是也像施琅一样早就获知了消息,然后做好了准备。
不管如何,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只有这条路有一线生机,其他都是死路。
第二五三章 走投无路的阿济格(二)
阿济格在一路的逃遁过程中,伤兵和伤员一次次的被留下来断后,所以才没有拖慢整支队伍的逃跑速度。
但是,有一个受伤不轻的伤员却没有被落下,此人正是智顺王尚可喜,作为阿济格身边汉军的主要首脑。
阿济格也不敢轻易将尚可喜丢下,反而看管得更严,以防再出现另一个吴三桂。
当初,吴三桂在自己并未真正战败时,就果决的选择了向新军投降。
现在,队伍中的千余汉军反叛的机率迅速的提升了不知道多少倍,阿济格丝毫不会怀疑,这些人中怕是有不少人想拿自己的脑袋去向新军投诚。
即便是对一直还比较忠诚的蒙军首领明安达礼,阿济格也暗中多了一份防范。
毕竟,今时不同往日,他阿济格惨败已成定局,接下来的路程也是危险重重,一不小心就是全军覆没的下场。
有多少人愿意与他阿济格一条道走到黑?直到无路可走。他只相信真正的满八旗。
但是,在此逃亡之际,还要时时的防备着身边的人偷袭,这让阿济格也非常的头痛。
最终,在部下的建议下,阿济格来到尚可喜身边,直接的道:“智顺王,我想留你部断后。”
由于受伤而脸色苍白的尚可喜,听到此话脸色更加苍白了,他挣扎着起身,语气有些沙哑的道:“殿下,以我部千余疲兵,恐无法阻击吴三桂多久。”
阿济格点点头道:“我知道,我也并非让智顺王去送死。如若不敌,可向新军投降,我定不怪罪于你。至于尔等留在京师中的家人,我也会向摄政王求情,力保他们无恙。”
阿济格的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尚可喜自然不好再推辞,立即应令道:“末将必竭尽全力阻击逆贼吴三桂,绝不投降……”
尚可喜又不傻,怎能轻易相信阿济格所说,嘴上说是允许他尚可喜可以向新军投降,甚至还假惺惺的提到了他们这些汉军将领留在京师中的家人。
其实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一种警告,现在连他阿济格自身都难保了,如果你们这些人不能保全他阿济格的安全,那他英亲王怎么向摄政王求情?
如果他阿济格有个三长两断,你们这些人留在京师中的家人,就一起陪葬吧。
之所以拐弯抹角的将意思表达出来,是因为在这种关键时刻,阿济格也不敢轻易犯众怒。
留下来断后明显是送死的举动,既叫人去送死,还直接拿人家的家人相威胁,这是断定别人不敢直接反叛吗?
落毛的凤凰不如鸡,即便他阿济格之前再狂妄、脾气再火爆,在此际关键时刻,也得尽量的放低姿态。
就这样,尚可喜这个伤员被留了下来,连带着所有汉军共计一千两百人左右。
而阿济格也甩掉了暗中的一个威胁。
至于尚可喜会不会也像吴三桂一样狠,只顾自己,不顾家人的直接向新军投降,阿济格也顾不了了。
待阿济格率领所剩清军走远之后,身心疲惫,又受伤病折磨的尚可喜召集众将,商议该何去何从。
“鞑子分明是让我们去送死,拿老子的命换他们自己的狗命。”一个参将咬牙切齿的。
“就是,鞑子根本不拿我们当人看,用完了就把我们当成破衣服扔掉,可恨之极……”
“可是说这些没用的有什么用,现在怎么办?”
“娘的,鞑子那么多人都不是新军的对手,凭我们这点人,连吴三桂都打不过,怎么是新军的对手。你们看我们麾下的那些兄弟,一个个看起来像是马上要奔赴黄泉一样,这还怎么打?”
“废话,谁愿意打,如果不是家人还捏在鞑子手上,谁愿意为鞑子卖命?”
“哼,你以为,我们这些人死了之后,家人就能够好好的活着吗?”
“反了他娘的……”
“哼,刘浩,你光杆一个,自然不用担心什么……”
被称着刘浩立即冷哼一声的道:“畏首畏尾,吴三桂没有家人吗?如果当初我们像吴三桂一样投奔新军,我们就不会损失这么惨重了。拿下应天府也有我们的一份功劳了,摇身一变就成了功臣。”
“要是能够再活捉阿济格,他娘的,鞑子要是敢动你们家人,我们把阿济格身上的肉一块块割下来给鞑子送过去。”
看到都已经吵成这样了,尚可喜声音很是虚弱打断道:“好了,别说这些没用的。就算能活捉阿济格,是我们能处置的吗?”
刘浩见尚可喜出声,随即将头扭过去,不再多言。
其实,他刚才所言,也是意有所指,他相信尚可喜也听出来了。
正在这时,几人同时抬眼向一个方向望去,神色各异。
只见三四十骑飞速的冲出阵营,然后飞快的分几个方向逃去。
这似乎一下子引起了连锁反应,不少人蠢蠢欲动,被一些军官带人拦住才没有立即冲出去,但双方已经争吵了起来,似乎一言不和就要拔刀相向。
“看看吧,谁愿意去送死,还没开打,都已经出现这么多逃兵了。军心如此不稳,随时都有可能炸营。”刘浩嗤笑一声。
说罢,刘浩直接站起身,然后说道:“你们还要坚持去与新军作战吗?老子可不想被自己的部下砍了脑袋,就不奉陪了。”
说完这句话,刘浩缓缓后退,戒备的看着几人。
尚可喜身边的几将本能的握了握刀柄,然后又看向尚可喜。
尚可喜轻叹一声,说道:“你们跟着我这么多年了,出生入死,也没有得到什么。这很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战,关乎所有人的身家性命,我就不替你们做主了。”
“何去何从,你们自行决定吧,我不怪罪你们。”
正在退却的刘浩听到这句话,脚步顿了顿,然后对尚可喜拱了拱手,立即转身就走。
其他几将,也纷纷起身,皆是退走一空。
没有多久,整个临时营地吵闹了起来,一支支队伍蜂捅而出,甚至有些人已经迫不及待的举起了白旗。
还有零散的百余骑则是向着阿济格退走的方向追去,尚可喜可不认为这些人是去向阿济格报信或者去投奔阿济格的。
十有八九,是被派出去追踪阿济格一行的,好作为投降新军的筹码,用以邀功。
“隆隆隆……”一队队骑兵奔行而出,没人再管尚可喜。
直到周围渐渐安静下来之后,看着身边仅剩的十几个亲兵,尚可喜苦笑一声,感觉莫名的讽刺。
堂堂智顺王,就这样被彻底抛弃了。
第二五四章 走投无路的阿济格(三)
以尚可喜那些部将的心思,他们自然是想直接向新军投降,向唐宁投降。
但是,他们不可避免的先要遇到吴三桂,如果不想被吴三桂消灭,他们也只能向吴三桂投降。
不过,吴三桂身边的铁骑,虽然是以关宁军为主,但其中还是有着五六十个新军。
这些新军骑兵主要不是帮助关宁军作战的,而是保持与后方的联系,同时及时传达唐宁的命令。
吴三桂已经知道新军士兵身上背着的一个大盒子能够远距离讲话,他之前还亲自与唐宁通话过。
虽然很震惊,但也不得不接受这样的事实,毕竟这种事情发生在唐宁唐大人身上,也不算多不可思议了,包括他在内的见识过的关宁军,无不对唐宁更加敬畏了。
尚可喜部主动投降,这件事情自然瞒不过唐宁,他吴三桂也不好公开处置。
既然有那无线电可以把消息及时发回去,那自然需要向唐宁请示一下。
唐宁所部距离吴三桂现在所处的位置,已经超过了6.5公里,所以需要通过最近的侦察兵转接一下。
唐宁能够接受吴三桂部,自然也能够接受尚可喜部,这种投降清军更早的人再复叛回来,对清廷的打击,也会更大。
不过听说这投降的队伍中,居然没有尚可喜的身影,这才知道这些人丢下受伤的尚可喜各自跑来投降了。
当然,这也与尚可喜未主动表明前来投降有关。
随即,在这些人的带领下,吴三桂带着人又来到了尚可喜所在的地方。
尚可喜居然还没有离开,在十几个亲兵的护卫下,靠在一棵大树旁。
看到吴三桂翻身下马带着一队人前来,尚可喜的十几个亲兵露出戒备神色。
已经奄奄一息的尚可喜微微睁开眼,伸手制止了下,其亲兵这才微微退后。
一个新军副连长上前,对吴三桂道:“我们大人说让人给他看看。”
吴三桂微一点头,下令让随军的几个大夫上前来检查一番。
尚可喜没有拒绝,大夫仔细的检查了一下之后,皆是摇摇头。
尚可喜后腰的一块弹片还没有取出来,伤口都已经感染发炎,现在又发着高烧,他能够坚持到现在已经不错了。
这种伤势,就是放在应天府城,也很难救治,别说在这野外如此差的条件下。
看到尚可喜这般模样,吴三桂多少有些感慨,幸亏自己及时投降新军,否则的话,躺在这里奄奄一息的,有可能就是自己了。
既然没办法救,吴三桂也没有那么多时间耽搁在这里,他留几十骑守护着尚可喜,等唐宁赶到之后,将人交给唐宁。
不过,尚可喜在被交到唐宁手上之后不久,便因伤病重而亡了。
很多人觉得对这样一个汉奸,而且已经死掉,没什么利用价值了,觉得应该直接草草掩埋了事。
但随军参谋商议了一下之后,将一个方案提交给了唐宁。
唐宁随即赞同,这个方案很简单,可以利用尚可喜的死作一些文章。
尚可喜不是因为被新军的先进火炮炸伤,因伤重而死的。
而是在随阿济格撤退过程中,被阿济格威胁留下断后,并用其家人相威胁,所以不得不反叛。
在准备擒拿阿济格的事情败露后,被清军重伤不治而死的。
之所以这样安排,是想证明清军对所有投降的人只是为了利用,在关键时刻会毫不犹豫的抛弃。
还可以证明尚可喜这个投降了十几年的汉奸也背叛了清廷,给在清廷中有同样情况的孔有德、耿仲明等有实权的投降将领竖立一个榜样。
而清廷,如果相信尚可喜是真的投降之后,对孔有德、耿仲明等汉军的防范自然就会加强,双方的间隙也不可避免的会加深。
为了让这种事情有更大的可信度,新军会对尚可喜进行厚葬,同时会在上进行报道。
只不过这样的话,就将尚可喜这个汉奸给洗白了不少。
但凡事有利有弊,将一个死人洗白了一点,却可以尽可能的离间满八旗与汉八旗之间的关系,同时又可以让投降的尚可喜部更加卖命,这还是很值得的。
大不了以后像乾隆一样,编纂一本类似的书籍,将事实的内幕再披露出来。
当然,这前提是能够将阿济格给留下来,否则的话,其可信度就大打折扣了。
此时的吴三桂依然在后面急追阿济格部,除了他原本的关宁军,还包括刚投诚的尚可喜部。
这些人也像吴三桂一般,为了尽快的抹除自己的汉奸形象,都很卖力,底下的士兵,士气也一下子高涨了起来。
阿济格一路几乎不敢多做停留,才终于逃出应天府,进入了太平府。
但是,身上携带的干粮都吃光了,于是又暴露出了掠夺的野性,沿途劫掠了几个村庄。
虽然收获了不少食物,但也耽搁了一些时间,据斥候报告的最新情况,吴三桂部距离已经不足五里了。
阿济格大惊,不得不立即停止抢掠,继续奔逃,但接下来,他一路上就没那么顺利了,不时的有新军出没,对其部发起袭扰。
他知道,这是新军的吴六奇部,果然还是没能瞒过新军的耳目,吴六奇应该是已经得知自己要途径太平府了。
但是,现在没办法再退了,从袭击的小股军队来看,这些不是真正的新军士兵,应该是左梦庚部。
吴六奇只派这些战斗力不是很强的小股队伍来不停袭扰,很可能是刚得到消息不久,想要拖延时间调集兵力,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如果是这样的话,不但不能再转换其他方向,还要继续保持原来的路线,甚至要加快速度。
趁吴六奇将兵力部署完备之前冲出去,才是唯一的出路。
于是,阿济格一声令下,队伍继续加快速度,为此还不惜丢掉一些抢来的不易携带的物资。
“隆隆隆……”阿济格部现在可谓是凭着一股求生意志在疯狂撤退。
当一个原本意志坚强的人,已经承认自己失败,并且一连逃了几天之后,他原本再坚韧的战斗意志,也会急剧削弱。
此时的清军,哪怕是精锐的满八旗,也是如此。
原本每个士兵身上都自带一种凌厉杀伐的气势,这是身经百战的标志,也是精锐的标志。
可现在,他们就像是一个被刑讯了几次的犯人一般,整个人的锐气不知被消磨了多少,反而多了一份疲惫、萎靡。
直到他们看到前方旌旗招展,黑压压一片的几个方阵整齐的阵列开来,一股绝望的情绪迅速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