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6节倒春寒4
河湟吐蕃人和西夏党项人有地盘和根本利益之争,双方打了不知多少年了,都想灭绝对方却做不到。
吐蕃方整体上还是被欺负的一方,被党项政权杀抢太久了太狠了,逼迫的吐蕃人不得不低头认宋王朝为老大依赖宋王朝的庞大体量和军力才能保障种族不被党项政权铲除,现在他们跟了新老大,有强大无比的新主子带领着对付老对手西夏自然格外畅快地颇有些人人奋勇争先模样。
而此前,已投降海盗的西军诸部也在年富力强最能征惯战的将领带领下挥主力精锐先一步杀去了夏国。
西夏国是蛮子国。蛮子和所建王朝和汉人及汉政权大不同,不是皇帝和朝廷投降了,分散在四处的地方政府军队就会跟着投降的。
西夏崇宗李乾顺举众投降了。但他发出去的全国投降御令对地方未必好使。
赵岳也明白这一点,对西夏举国应声而降并没抱什么希望,对这种事也从不抱侥幸心,不会有麻痹大意思想。
事实证明地方势力也确实各有算计,没几个家族盘踞当地的州城主官和军队大将肯应声老实放下武装等着海盗来点收接纳。
对他们这些统治者来说,自己的利益为先,忠诚追随哪个家族称王是因为那样最有利。若是这主子倒台了,王朝完蛋了,他们的第一选择不是捍卫主子的政权或为主子报仇,而是立即抛弃旧主王朝考虑新出路,自己称王或另寻找新主。
当然新主最好是党项同类,强大而有力能组建起新王朝抵御外敌保障大家的新时代统治利益。
投降海盗,抛弃这片领土全部迁移去海外,他们不干,既不愿意离开习惯了也方便统治的土地,更不肯认海盗为主。
所以海盗方只能继续强硬打下去。
西军兵力总数将近有四十万,反叛的西军在赵岳的命令下,除掉要先负责扫荡吐蕃的熙河军八万多,其它各部总体上还有二十多万参加了对西夏国的最后一战,分别从本部方便进入夏国的地盘扑入邻近的西夏各地。
到此时,西夏国,西有杜司令部五万人马席卷的众多番汉奴隶打手军队,北有赵岳留的五万骑兵和追随的杂胡,南面有萧嘉穗统领的联军,东面有西军,这样就形成了整体上包围夏国的态势。既阻止西夏人大量逃走,也加快了扫荡进度。
剩下的没参战西军老兵少年兵数万,加上西北广泛配备的乡兵民勇武装,在派遣的海盗军监管指挥下负责转移百姓......
回头说兴庆府这的赵岳部。
西夏崇宗李乾顺很快率领文武贵族出城投降了,若换个人为海盗总指挥,在面对如此突然而容易的征服大收获时说不得会志得意满兴奋骄狂而轻飘飘起来,下面的事就等着美滋滋点收灭国的巨大收获就行了,难免有娇敌轻心。
这也是人很正常的反应。
灭国啊,轻易逼得国主和满朝文武一齐争先恐后投降求饶啊,这多大的成就,多大的满足感,何况小夏虽小却强悍却到底轻易毁灭在自己手里。
但赵岳在这个世界不能算作正常人。
所有的穿越者在所在的异世界都不能算正常人。
赵岳也不是以颠覆一国政权为巨大成就的政治家军事家什么的。
他本质是沉迷科技的顶级科学家,只有科技的光辉魅力才真正能让赵岳亢奋满足到失态甚至丧失理智失去正常的观察判断力,灭亡一个国家这种军政上的成就感刺激对赵岳自己而言并不大,也没什么出乎意料的惊喜。
满清时,西方联军只几千人拿着填装很麻烦费力威力也不大的火绳枪这种原始步枪就能打得巨大的满清王朝崩溃。从慈禧太后到皇帝到满朝文武个个胆战心惊吓得几欲瘫软,不敢再象往日习惯的对天下万民或下位者那样对列强也耍天朝上国大老爷的倔强任性姿态。从此一个又一个丧权辱国条约签订了又签订......量中华之物力,结诸国之欢心,只求列强别推翻灭亡满清政权,别废掉他们的统治享乐地位。
有此对比,更愚昧无知的小小西夏蛮子国在更强大无敌的火炮打击威胁下如何能撑得住?统治者岂敢硬抗耍个性?
在对灭国强敌一事上,马背民族并不比被儒教弄傻弄软了骨头的农耕民族强,贵人们照样会争当“识时务”的俊杰。
麻溜投降才是正常,不如此才是反常。
至于历史上西夏敢对强大到能席卷欧亚大陆的蒙古骑兵耍个性死战不降,抵抗很是顽强,那是对手也是冷兵器骑兵战,并没有比他们高明的并且容易被他们及时认清的不可敌武器装备优势。
都是弯刀骑射,谁怕谁呀?
相比蒙古人和政权,党项人才是老牌帝国和马背民族劲旅,已经强横多少代多少年了,岂会轻易向新兴的小弟屈膝认小甘当奴隶。当初女真崛起,也是兵锋犀利到似乎能轻易横扫天下,但不也在征服西夏时碰得头破血流铩羽而归?
就是这个心态和认知,党项人才有勇气和蒙古人死磕,但也没死磕到底......国灭,蒙古屠杀,党项族最终在历史上彻底灭绝,成为又一个悄然泯灭在历史锋烟中的往事民族。世界从此再没党项族人存在,不是做了奴隶死光了就是异化掉了。
所以,在部下的惊天动地欢呼声中,赵岳面对巨大的征服喜悦却不为所动。
他安坐马上冷眼瞅着李乾顺捧着投降国书领头带着官僚贵族要员队伍从开通的城门洞鱼贯出城,瞅着这只队伍越走越近姿态也越来越战战兢兢而谦鄙沮丧,他的目光却不是化为轻松得意而是突然由冷漠变得凌厉,嘴角也露出一丝冷笑。
他发现这只队伍除了打头的李乾顺以外全是些年老不堪的家伙。
按理说这也不算什么不正常的。
能当高官混成老贼的或是能代表西夏顶级贵族豪门的族长们年纪应该不小,出城的是老人队没什么不应该的。
但赵岳的直觉,这只队伍不正常。
虽然没什么威胁,观之,这些成员一个个也确实有久居上位而自然流露的尊贵气质在,不是假冒的,但就是不对头。
赵岳自幼习师门奇术,有超乎常人的敏锐,他相信自己的直觉,在生活和征途上也不知不觉习惯了依赖这种能力,一感觉不对就立即对身边的龙虎二侍卫低声嘱咐了几句,然后继续不动声色地安坐马上静候李乾顺上前敬献降表。
而龙虎二将则悄然转骑去了别处......
李乾顺引众投降,态度很谦鄙诚恳,当众跪倒尘埃,低头敬献上降表。
投降也很顺利。
海盗王子很倨傲无理,高坐马上接受了降表,也没表示什么场面上的礼节客气话......但这一切都符合传闻的海盗强横野蛮作风,也早在李乾顺等投降者的预料中。
海盗果然讲信誉,凶横但对投降者并不悍然翻脸挥舞屠刀或肆意殴打羞辱。
投降队伍被引入海盗军中,似乎海盗王子想坐下来和李乾顺等君臣好好谈一谈进一步磋商投降的具体事宜。
但,李乾顺等没想到的是,一入海盗包围圈深处中遮挡了城中的视线,海盗突然就翻脸了,拨刀凶恶冲上来不分国王还是什么要紧人物统统无情打倒在地拿了,并没有预想的。常理下也应该有的降者待遇。
那些官僚贵族老家伙们有的很硬气,挣扎咆哮着大骂海盗无信义果然是欺世盗名的贼寇,有的惊恐失态乱喊乱叫,生怕下一刻就做了屠刀下的鬼,更多的是吓得直接瘫软在地,本就年老体力不堪,富贵惯了格外怕死,哪撑得住死亡阴影。
但他们的咆哮乱喊太弱小无力,全淹没在海盗大军发出的巨大欢呼声浪中。徒劳挣扎中,全被迅速扒光了体面的皮裘绸衣......只剩下块遮羞布。
老家伙们尽管富贵惯了,个个或肥胖或还雄壮勇武或虽瘦却养得身体底子还好,都比较耐寒,但光着身子,在已经起了的西北胡地寒风中仍禁不住冻得一个激灵接着一个激灵控制不住的瑟瑟发抖,不多一会儿就个个冻得脸色乌青没了咆哮气势......
夏王李乾顺不算老,此时正当壮年。
他这个一国之尊也照样被扒光到只剩下遮羞布。
面对如此羞辱,即使在寒风中冻得发抖,也一言不合就极可能激怒海盗遭遇随便一刀砍了的凶险结果,但李乾顺仍然努力保持一国之主应该有的威严,怒视着赵岳喝问:“如此凌辱降者,不讲国家信誉形象,你海盗王国岂有强国上邦该有的风范?你堂堂一国亲王岂能如此不顾体统不要脸......”
赵岳撇撇嘴,“你这个冒牌货装得还挺象那么回事。怕是真李乾顺落到眼下局面也没你这气势胆量。可惜,你蒙得了别人,连兴庆城中的贵族和官僚也照样全能蒙住了,却就是蒙不了本王。”
李乾顺骇然变色,本就被寒风吹得难看的脸色越发难看之极,但他随即就冷静下来,不屑地哼一声:”不讲信誉又何必自欺欺人强找这种行凶的借口遮羞呢?只能证明你海盗王国更无耻无国家该有的正规体统。海盗立国也终究是贼寇.......“
听着一声声辱骂挑衅谴责,赵岳也不恼,反而笑了:”演得好。请继续。你虽是假王,但演得好。我就不杀你。“
这时候,李乾顺才发现,周围有几个海盗正对着他举个奇怪的东西不断地咔咔。也有海盗对狼狈的光猪贵族佬咔咔。
这家伙不知道这是照相机,只本能感觉不妙,不禁惊问:”你,你们在干什么?“
赵岳却不再搭理他,径直圈马而去。
围着他拍照的海盗军法官兼随军记者则都哈哈大笑起来,随即又纷纷板起脸继续拍摄。有人厉声呵斥道:”别忘了你此刻的角色。好好扮下去,就当自己是真的西夏王,好好补充足亡国之君的形象素材。“又有人提醒他:”扮得象,演得好,你就能活下去。若是没用了。你这卑贱冒牌货只会立即被咔嚓掉脑袋,你满门也一个休想活命,明白不?“
”......啊?“
李乾顺虽然听得不明白,但目瞪口呆,脸色越发难看。
说了算的海盗王子不在眼前了,他的表演没了意义,气势也没了,也强装不下去了,不知不觉就露出小人物本质,出了戏,顿时惹怒了捕捉素材的海盗记者。
在殴打践踏逼迫中,”李乾顺“顿时化为想求生的卑贱狗,拼命打起精神按要求扮演好亡国之君的悲惨屈辱形象......
出城的国王是假的。那么,真的李乾顺自然还在城中。以国王为国家代表的西夏王朝自然也不是真降了。
李乾顺面对炮火与魔鬼毒法般可怕毒气打击知道城池难保了,死守只有毁灭一个下场,就耍了个手段,想欺诈......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海盗统帅大将军王虽年少却并不为轻巧灭亡强国夏国的巨大喜悦成就猛烈冲击而陷入狂喜的迷惑丧失警惕,更万万没料到就算是熟悉他的妃子儿女都能蒙住的替身居然瞒不住对他完全不熟悉的海盗王子,还是被一眼就识破了。他也不知道这世上还有隔空传讯的电报这种东西。
即便他完全断绝城中城外的往来,无人能出城或借助信鸽什么的泄露城中消息,城外的海盗却仍然能从潜伏在城中的间谍及时获悉兴庆府城中的夏军夏官等或关键或主要人员的动向,并随即做出有针对性的军事调整。
在”李乾顺“和年老不堪贵族与官僚出城迷惑海盗军时,城中,真正的李乾顺正带着能骑马逃窜的孩子和妃子着不显眼的军服夹在军中静候在西门。其他妃子和孩子全被他屠杀掉了,不让落入海盗之手遭受污辱屠杀什么的。
在这一刻,他的行为充分展现了独夫寡人皇帝这种本质的极度自私凶残,尽管他本人很文弱,似乎是文雅仁爱君王。
第297节寒风1
李乾顺身边是夏国得用的并且比较年轻力壮能骑马抡刀冲战逃亡的官僚、贵族,一些要紧的也方便随马携带的东西,比如并没奉献给海盗的真玉玺、奇珍异宝什么的自然也努力尽量多带上些。护架的是兴庆城还活着的的铁鹞子主辅共数千骑兵、强悍的上千王宫禁卫军以及城中部分守城精锐军,再有就是实际只听从主人指挥的各官僚、贵族家的私兵,总共也有两三千人,也多是厮杀好手。排在城门口附近最前面的是负责出城冲击海盗阵营的数万其它兵民武装,主要是步兵,也有骑兵。这些人自然是开路送死要被牺牲或丢弃的炮灰,一冲乱搞混分散了海盗军的兵力与注意力,真正的核心队伍就会趁机杀出去......
李乾顺岂会甘心如此轻易就国灭。
他和部下可是马背民族人,迁移和逃亡是本能一样的素质,他虽然是个文弱皇帝却也有骑马逃窜的本事和胆量。
这些人还在梦想着逃走后汇聚起势力暂时逃离国家,避开不可敌的海盗锋芒,海盗一走就回来复国继续富贵呢,还并不知道海盗此来不仅是灭国抢掠财富牛羊,还要席卷走西夏和吐蕃诸部全部人口让这片辽阔的土地暂时成空白。
其它城门处也有人数不等的兵民武装,总共也不下几万人,到时候会应和西门这和攻势一并往外冲,进一步分散海盗势力和注意力,让海盗一时判断不清城中的真正意图和逃离的主要目标。
其它城门处的兵民自然更是被抛弃者,生死全看运气,和西门的一样命大就冲出去一并逃走,命歹就死在冲锋中。
当然,抛弃意图不能这些人清楚意识到,自然得说是大伙一齐努力冲出去逃走,免得被海盗肆意屠城杀光什么的......
李乾顺和城中剩下的大将妹勒、李良辅在西门这边默默观察,耐心等待着海盗因西夏降而狂喜放松警惕甚至会收兵撤退在城门不远处驻扎下来等待海盗王子和已落入海盗掌中的夏王之间商量具体事宜等待灭国大胜的欢庆,然后猛然出击......
不料,海盗军狂喜了,欢呼了,却不久后就恢复了平静,更没有他们极度盼望的那样撤军。
更可怕可恨的是,海盗对城中突然又展开了炮击。西门里一带更是炮击的重点,炸得密集排挤在这一带的人马血肉横飞死伤惨重,静默着正打气较劲随时准备杀出去的队伍人喊马嘶陷入混乱一片.....惊跑了马匹后还有更可怕的毒气弹打来。
李乾顺和贵族、官僚们自然不会骑在马上象其他卑贱者那样老实安静傻等着逃亡时机降临,发起行动冲出去也不差上马这点时间。城门口附近挤满了打头阵的人,也没那么多地方容纳他们这些统治者和上万的精锐人马护卫力量。他们在更里边的街道。李乾顺和尊贵的大小贵族家主及朝廷领导们自然是在就近方便的楼馆房屋内避风躲日晒分在各处坐着喝茶酒吃东西积攒士气力量,进一步密谋算计如何更把握地逃走,成功逃走后又最该怎么做......也幸运没被突然的炮击炸到......
但,炮声一响,李乾顺焦急万分却一直努力保持镇静从容的脸在炮火轰鸣中一下子变得惨白......
怕是......露馅了。
替身,啧,往日表现好,忠诚,确实不怕死,也肯为他李乾顺这个真主国王替死,扮得也极象到真假难辨,可这回情况不同了,怕是到了这种亡国节骨眼上经不起考验......海盗这种闻所未闻的强大狡诈者,怕也不是好蒙骗的......
果然,随着炮击封锁了所有城门出口,能断掉城中所有人的出路希望和逃命侥幸心,先前出城投降的那些贵人全被押到了西门这边,包括夏王替身在内,一众人个个光着身子在寒风中狼狈颤抖,王不是王,贵族大老爷也不再尊贵威风......
这些人的狼狈凄惨,李乾顺并不在意。
本就是抛弃的,或是内心想投降保命,或是知道年老没本事骑马冲阵逃走而自愿当抛弃者主动随假王出城迷惑海盗想牺牲自己为家族子弟搏一线逃走生机的,如今落难得了眼前的悲惨很正常。
李乾顺惊恐的是,海盗为什么偏偏把人全押到西门这。
要知道,出城投降的人除了替身本人以外全都并不知道那是个假王假投降,并且出城前全不知他李乾顺潜伏城中军民中的具体逃亡计划,根本不知道他会临时选择西门这逃走。
按理说,海盗封锁最严的应该是能最方便迅速逃到北方辽阔草原辽国境的北门,或是有出奇不意突围效果的南门甚至是海盗王子所在的东门。西门是最容易逃往夏国西方腹地的方向,但这么明显的有利逃亡区在眼下反而是最不应该得到重视的城门方向。但海盗这行为很显然是清晰准确知道夏国的核心统治群正在西门这,所以特意把出城的人押到这边示众。
那么,问题来了,就算海盗认出了假王假投降料定真王想逃又怎么可能知道西门才是防范重点?
兴庆城中应该有潜伏的海盗奸细负责监视城中给城外通风报信,但奸细再多也不可能有人有方法把消息泄露给海盗呀,城池全封锁死了呀,别说是人,就是只鸟也飞不出去。再说了也没鸽子什么的从城中飞起,之前已经全城清理过了。难道海盗不但有可怕的火药武器,还真有妖魔毒气手段一样可怕的魔眼手段能看透厚厚的城墙看到他夏王真身在西门?
这么一想,李乾顺也不禁机零零猛打了个寒战,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到心头最深处,喝的温酒热茶也暖不起身心了。
妖魔啊,这,这太可怕了。
海盗到底怎么知道的?难道仅仅是猜的在虚张声势试探?
这种侥幸心刚起,炮击就延伸到西门更深处。
李乾顺这的上万人马所在街道方位开始遭到猛烈炮击,迅速陷入坍塌火海......大地震颤,土石与火焰到处飞舞乱溅,人的惨叫声,马的惊嘶痛嘶声......一幅地震天火末世之灾的恐怖场景。以铁鹞子的忠心骁勇也架不住这种打击,倒霉的直接死伤在黄土茅草或砖瓦等屋中,没中炮弹的屋子里的人也惊跳起来下意识仓皇钻出能困死烧死埋掉自己的所在屋子,出来后却又茫然四顾不知该怎么办,不知是不是应该果断远远逃离这边地狱?他们根本没有防范和对抗炮击效果的知识见识。
战马没有人的那种灵智意识,遇到灾难也不会有人那种瞻前顾后的思索分析判断或茫然,此前就被炸在西门这的炮击轰鸣惊着了,在主人或伺候的奴仆努力安抚控制下也不住地烦躁徘徊只想逃走,这下更被就在身边眼前甚至就在自己身上的轰击惊了,即使事先塞了耳朵,却还有马眼能看到同类在炮火中毁灭倒下的恐怖景象,蹄子也能敏锐感受到地动山摇脚下大地似乎要塌陷一般的可怕,兽类本能驱使下第一时间就是惊逃.....疯狂.挣断缰绳挣脱牵着自己的人的控制,发力飞奔,向城中没有拥挤人群挡路的深处自顾狂奔而去,根本不听主人的招唤,在狭窄的街道自然汇聚成群后,有自然突显出来的头马马王引导着追随而上逃得更快更坚决。上万匹骏马发疯而逃岂是正陷入惊恐茫然中的夏国这些精锐能有效控制的......有不自量力者发急中上前死拽自己的惊马,却被自己的马踢倒踢重伤,或者被其它惊马狂奔路过时撞飞随即乱马踩成肉泥......
西门外的海盗炮兵是按城内间谍的电报指示方位进行打击的。
这第一轮炮击主要就是惊走战马,杀敌是其次。片刻后在得到间谍报告战马群已经大多逃离了这片街区后,接下来立即上的是更毒辣的轰击,毒气弹在数百迫击炮发射下雨点般飞去......
李乾顺幸运逃过第一波打击,同样惊恐钻出屋子免得被烧死屋中或活埋什么的,和相伴的要员站在院子中惊恐颤抖,却还在努力保持镇定,想分析一下这到底是海盗在试探还是已经确定目标,还有没有按预定计划从西门突围的可能......仍想从西门一搏。
大将妹勒抹着一脸冷汗急道:“陛下,计划怕是要更改了。将士们的马大多跑了,咱们赶紧转其它城门试试吧。”
李良辅也急赤白脸急道:“是呀,这肯定不行了。马没了,陛下,你出去看看,西门那负责冲阵开路的人手也大多惊散逃走了,没逃的也不可用了......转移它处吧。这也不安全,妖雷”
他刚说到雷字,密集的毒气弹就追击而来了。有一颗正炸在这个院子中,弹片伤了几个宫卫军引起慌乱,但并没有之前的炮弹那种轰击杀伤力,连响声都不大,似乎没之前的爆炸那么可怕,但畜生对危险比人更敏锐,院子中李乾顺的千里马、妹勒李辅国等人的宝马......共十七八匹马一齐惊嘶着发神力挣脱了人控制争先恐后闯出院门一路连踢带咬跑了。
院子中的人看到落弹点冒起一片烟雾也脸色一白,吓得四散而逃。
之前他们已经领教过或是听说过海盗的这种可怕杀人手段,知道那美丽的烟雾不是仙气灵气而是索命的......正仓皇逃窜向院外,却遭遇又几颗毒气弹飞来,糟糕的是,此季正是西北风越来越强劲寒冷的时节,风从西来,卷着毒气从西门这向城中深处漫延而去。李乾顺这伙人有的先倒毙在身边爆炸的毒气中,其他人全力争命狂奔却没了马披重甲只靠两条腿哪跑得过风卷毒气的漫延追杀......一个又一个忠心耿耿的骁勇宫卫将士捂着口鼻或掐着咽喉想掐死自己一样倒下了,李乾顺最重视和信任的一些铁鹞子护卫也痛苦倒下了,一个个尊贵傲慢享尽富贵的贵族老爷倒下高官倒下......大将妹勒架着腿软了的李乾顺急逃,却也跑着跑着突然倒下了,随着倒下的是李乾顺和随他茫然逃窜的太子等儿子。
李辅国看到李乾顺倒下,红眼嘶声大叫一声:“陛下,太子”却是脚下不停疯狂奔向城中深处,却在雾气弥漫中也......
赵岳本就不想放过兴庆城中这些最忠心党项族和夏国的人。李乾顺耍小聪明玩假降,让他正好有借口大下杀手。
对李乾顺这些核心统治者,赵岳根本没想过要俘虏了利用其加速对夏国各地的招降。
他了解游牧民族朝三暮四的民族特性,知道李乾顺就是真降了也积极配合招降全国也未必有多大作用。该出力打的一点儿也少不了费劲辛苦。轻易招降全国的侥幸心就不必有了。
用打下去也正好进一步区分和彻底清理一遍该杀掉的隐患和迁移路上最可能出现的威胁。
对于骁勇善战的铁鹞子以及西夏一些精锐军,比如宫卫军,比如射雕手,赵岳也没抱着能降服大用的侥幸心。
都是西夏国最得意的既得利益者,也都是对西夏政权有最深感情的,武力越高,本领越强悍,反而越留不得。况且,热武器时代,个人武力的重要性已经迅速下降到不重要的地位,凭大将个人勇武就常常能破一军的作用对海盗军并不那么需要。炮击和手榴弹轰过去丢过去能比勇悍超人更容易达到击溃敌人丧胆溃败的目的。
如此就更不必费心冒险收用夏国那些能人了。
兴庆城中没了这些大敌搞鬼和操控人心,逼降也就会轻松容易许多倍。没李乾顺等主持,也不会有大火焚皇宫什么的,能把预得的夏国财富损失降低到最低。
想最有效清除潜伏城中的这伙最有威胁的人,毒气弹才是最方便有效的手段。所以不惜耗费,赵岳直接下令猛烈轰击......命大能逃脱西风毒气大面积弥漫追杀的应该没多少,等破城后入城收拾清理也不用太费劲冒险了。
总之,李乾顺这伙人都死在毒气中才是最省心的。
第298节寒风2
虽然有间谍和电报及时联系和确认,但毒气弥漫那片街区,一时无法深入其中查看李乾顺这伙人到底毁灭得如何。
赵岳估计差不多了,就传令停止了炮击。
下面就轮到假李乾顺上场表演了。
在出城夏国贵族老爷们于寒风中格格格的牙齿打架声中,替身王对着海盗兵举着的电喇叭冲城中大喝:”城中人听着,国主李乾顺用我这个替身假降。他潜藏在西门这的精锐军中妄图和骨干贵族和官僚在铁鹞子等精锐护卫下一起逃走。顶在西门前的军民和其它城门的武装全都是替死鬼,都是国主李乾顺和贵族老爷官爷们计划中为他们逃跑冲锋陷阵开路和分散海盗军注意力的,全都是被抛弃的牺牲者。城中的百姓,你们更全是充当替死鬼的被抛弃的......李乾顺不在乎他们那伙人逃走了会彻底激怒海盗而对你们大肆屠杀报复。遭受攻击,造成大量死伤和苦难,也不要怨海盗狠毒。是李乾顺这些狼心狗肺的尊贵老爷耍阴谋诡计逼得海盗大军不得不下决心用毒辣手段。是李乾顺那些人害死害苦了大伙。“
“现在我才知道海盗国海盗军是真仁慈的。他们此来是推翻李乾顺等的贪婪愚蠢残暴统治解救我们大家去海外过温暖平静祥和富足好日子的,可是李乾顺这些人舍不得他们自己的荣华富贵享乐,铁了心对抗到底,坏了大伙的前程好处......”
皮鞭如雨点狠抽在城外这些贵族或官僚的光板身上,打得这些昔日骄横自信得意的家伙杀猪般惨叫......
城中惊恐的百姓和各类武装本还在统治者的蛊惑下存着些誓死抵抗的心,却被炮击和毒气吓坏了,在假国王的呐喊宣传中明白了些秘密事,看到了国主及贵族老爷们的歹毒无耻用心,失望愤怒中也听到了海盗在给自己出路希望。
到了这地步,能活下去首先是第一位的,其它的民族感情啊,忠贞夏国啊等等全都是次要的甚至是要不得的东西,城里人听着城外贵族老爷们的渗人惨叫,窥探到海盗对敢欺骗他们敢对抗他们者的凶悍强硬后,在对统治者愤恨对无敌海盗的畏惧和一点祈盼中,在替身国王卖力地宣传蛊惑中,于是找想害死满城人的统治者算账,自发追杀叫嚣誓死抵抗海盗的人的百姓及一些军队行动就猛然展开了,并且随着参与的人越来越多,声势成敢潮流而引得逼得更多军队也追随进来......
人心既天意,在此得到完全认证。
海盗军没杀入城中呢,夏国近百年的首都兴庆府就自己崩溃毁灭了,城池自动被破。
按海盗的严令,从贵族和官僚家的私兵出城缴械交战马第一批投降开始,到残存的宫卫军,到残存的铁鹞子辅兵,到残存的铁鹞子,到城中的军队武装,最后到民壮武装,武器收缴后,数万从别处招来的民壮被放走任自由离去回家准备迁移,想举家逃走也可以试试,正好杀了清理掉,漏网的了只会在随后扑来的各类异族敌人、野兽、寒冬等围剿下绝望。
海盗喝令私兵亲手斩杀挨够了毒打的那些光板老爷们,并特意让私兵斩杀原本效忠的老主子。
这是投名状,也是检验投降真心的考验。
凡是对这些贵族老爷讲情面犹豫不决下不了手的,立即被海盗斩杀除掉了。
随后,城中毒气在寒风中早散尽了,海盗大军入城,又强令那些私兵去抓捕和查抄熟悉的贵族主子的家宅,令宫卫军和剩存寥寥无几的铁鹞子一并去皇宫抓捕和查抄,令铁鹞子辅兵去查抄铁鹞子主家,投降的军队则负责查抄城中其它人家.......表现犹豫或有什么不对头的人也会立即遭到诛杀清算。
夏都城积累近百年的财富被查抄一空......人员被整编动员和组织起来。
赵岳留下两万人马看押督促迁移,自己率领其余大军,以残存的夏国私兵、铁鹞子及辅兵、宫卫军以及兴庆府夏军武装为步兵武装,持去掉了锋刃的枪杆刀杆等棍棒为武器作前驱展开对兴庆府周围村落部落的清剿和查抄,盯着降军抓捕乡野间大大小小的头人和顽固分子打死敢反抗的,并诱惑动员和强行驱赶村民部落民必须加入迁移......
杀入夏国的西军各部这一回可是得了势也得了意了。
宋领土西端的两百里横山也是宋朝进入西夏,或是西夏进入宋朝的天然屏障。西军怀着极其复杂的心情迅速翻过这道不知留下西军军民多少血泪和屈辱的山野,在海盗军的督促下凶猛扑入夏国各地。
兴庆城东南的西平府,当地老牌家族现任家主,也是夏国名将嵬名荣科汇聚了五万人镇守此地,妄图凭着从宋国沾到的大便宜建起来的水泥所成高大坚城挡住西军悍然大举进犯,却在随征海盗军的炮击下转眼就破城了,败亡了。
夏国用于专门防范宋军的左厢宥州路的数万人和河南盐州路数万人同样扭坚城,却同样应声城破败亡......
以往让西军死无数人用上吃奶的劲也啃不下一点的夏城防要塞在海盗军面前就成了势如破竹的容易事。这一次次轻克和逼得嚣张自大夏国人老实赶紧投降的迅猛进攻成功,让参战西军惊为奇迹,也越发对海盗军的战斗力心服心畏,当然对新生活也更充满了美好希望,干起活来也越发有了劲头。
夏国左右两厢和河南北四条线上配备的军队或灭或降,起了野心的大将李乙狸战死。
河北安北路七万防辽的夏军也败散,后带家人老实归降加入迁移,所部大将禹藏麻被阵斩在乱军中。这家伙敏锐感觉风头不对,当时正密切探听兴庆府和辽国消息准备带人逃到北方以后寻求自立为王或投靠辽国凭手中势力继续拥兵富贵。
而驻守西北贺兰山的夏军五万人已经随着察哥大军被赵岳一战覆灭而最早涣散消失。
至此,西军,加上,西方杜司令、东南的萧嘉穗部,中间赵岳部。北面的赵岳安排的五万后军,大家一齐发力,夏军民什么高强山地战骑兵战都没用,海盗联军就是快速向夏国各地平推过去,一路迅猛打垮一切敢阻拦的夏国势力,夏、宥、银、会、绥、静、灵、盐、胜、威、定、永和甘、凉、瓜、沙、肃等州相继沦陷,夏国雪崩一般真正败亡了。
灭了夏国,掳走或杀光其家人,没了国家和亲人,夏军将士勇士没了要捍卫的归属,再能打又能怎样。
西军将士在海盗协助下一次次奋勇击灭陷入军心混乱的夏军,以雪宋国三川口之战、好水川之战、麟府丰之战、定川寨之战等四大战役惨败之耻,压在一代代西北人心中抹不去的阴霾终于消散了。
生活在西北这片土地上的羌、汉、蕃、回鹊、塔塔、契丹等多种民族人全部在越来越强劲的寒风逼迫驱赶中奋力向东部的西军防区迁移,转而东南而下涌向四川的长江......此时先降服的吐蕃人已经运走了。
如此大规模的急速迁移,其间必然有灾难不幸发生。
妇孺是海盗特意照顾帮助的群体,有牛车马车羊车坐,游牧民族嘛,又是四处劫掠的强盗国,夏国自然不缺牛马,海盗也让出不少品质不算好的战马给迁移者架车帮助迁移,如此妇孺自然不会承受急速行军迁徒的灾难。但汉子就没这待遇了,贵贱全部随车步行,赶车拉车,喂养和赶牲畜......许多活要干,长途劳累之下,老弱病残自然就撑不住了,纷纷倒下......
这是个残酷的淘汰过程。海盗军也有意如此。
帝国不要异族拖累成国家负担,没那么心软仁慈,在此刻也不表现什么伟大高尚以劳累甚至牺牲自我来感化异族。
征服这种政治军事行为,它不是感化的事,而是被征服者在屠刀下不得不老实服从的事。
作为征服者,你对被征服者再表现雷锋似的温暖热情慷慨相助也没用,他该仇视你照样仇视,而且会一看你采用假仁假义高尚仁慈收买人心不用屠刀肆意说话了,反而反抗不从甚至蓄意报复的胆子大了起来,危险麻烦反而大了起来。
既是战争掠夺血腥行为,既然是满手血腥的侵略者,那么就不要扮演仁慈上帝角色,不要在凶残强硬形成的有效震慑威压中掺杂上善良仁慈等成分,那很可笑,不符合侵略战争场景,更不利于控制掳夺强逼局面。照样凶悍强硬冷漠无情,无视老弱病残死亡,对不老实者就立即屠刀殴打相加,在此基础上稍做些体现人性人文关怀的行为才能更有利达到目的。
历史上金军侵宋,掳掠了十万数的劳力匠人等北上为奴隶,路途上凶残如野兽,各种虐待折磨,死了很多俘虏,但却确实没有敢反抗的,也极少有敢起心逃走的,在血腥恐怖下个个吓得战战兢兢老老实实任凭命运自然裁决生死。
这就是人性。
这就是人在强权与死亡凶险施压下对强者自然而然表现出来的畏服顺从。
若是相反,金军对俘虏体现各种圣母天使温暖体贴关怀帮助,那乐子就大了。
金军人少,参与押送的金军更少,如此薄弱的兵力敢玩仁爱,那俘虏们吃得饱,穿得暖,睡得足,养得体力与精神充沛,面对不凶残的“敌人”有怕死不敢反抗的,却岂有不大量伺机逃跑的?金军仁慈有人性了,却怎么可能完成押送?
征服的道理是一样的,都是以强欺弱,以霸欺仁;要采用的主要手段也必须是一样的。否则只有失败,自取其辱。
真正能感化这些异族的是在以后的帝国美好新生活中。
只有亲身感受到了帝国生活确实好,感觉自己被强掳来海盗做对了,自己有福了,那样才是有效融合异族的时候。
此前的两次宋国汉人大规模叛逃迁移也自然发生这种残酷淘汰事,这是没办法两全其美解决的,宋国可没有那么多牛马可利用来迁移,海盗只能借助河流船只尽可能支援接应,但有太多照顾接应不到的地方只能任残酷的淘汰自然发生。好在,老弱病残要么奋力跟着迁移宁愿倒在奔往幸福的叛逃路上,要么坚持不住了,又不想这么累垮甚至死掉,又留恋故土家乡,可以选择让亲人去海外享福,而自己留下继续当宋民。反正这身体状况也熬不几年,就不走了,死在家乡也好。
反过来说,海盗帝国对本民族尚且只能硬起心肠,那么对这些一代代不知在屠杀抢掠中沾染了多少汉民族鲜血的野蛮愚昧狼性异族,海盗军又岂会有可笑的过多人性仁爱关怀?
该自然淘汰的就淘汰掉。
这也是这些蛮子对大汉民族制造的太多罪孽的变相惩罚与偿还清算。..
没有付出足够的生命代价,没有经受残酷考验就能获得帝国的美好生活,世上那有这么便宜的?没这个道理。而且,这些异族轻松舒坦地得到了又岂会珍惜好生活的来之不易?岂会懂得感恩回报?
不能惯着异族,更不能让异族感觉自己是享受特权的群体,不能让这些人有政府就该格外对他们好格外宽容的印象。
你们是战败者,是愚昧落后的群体,是帝国的下等公民,只有老实效忠帝国,比汉人更努力更多对帝国奉献才可。
至少赵岳就是这种冷漠强硬的鲜明心态。
而这些异族,党项人也好,吐蕃蛮子也罢,都对海盗对他们凶狠冷漠作派并没有强烈愤恨不平情绪,反而觉得是应该的。强者就应该是这样的。
天使作派反而是不正常的,会让他们怀疑海盗在哄骗自己,怕是轻松顺利把自己拐到海外后,海盗就立马会露出魔鬼嘴脸,开矿、挖河........各种凶险累死人的活就会加到身上,累死折磨死算完,他们反而不安了想反抗。
有这种心态与认识,这是他们在往日侵略汉人或什么群体时,对掳掠的人口用的就是没人性的残暴屠杀虐待。只有凶残才能有效畏服俘虏老实追随着卖命。他们根本不把俘虏当人看。人权、人格尊严、宽大俘虏,民族平等什么的,没这个概念。狼对羊还讲什么仁慈?没那个必要。狼吃羊是天性是应该的,哪来的什么平等?如此种种观念。
相比他们的野兽行为和观念,海盗的作派已经是很仁慈宽容了。
照顾妇孺,这事已经让蛮子们感动。
至于倒下的老弱病残亲人族人,蛮子们并没有多少强烈的悲愤痛苦。
狼不行了,跟不上队伍迁移而死掉,这很正常。
所以,海盗的行为在宋儒读书人或热衷表现君子高尚的士大夫们眼里是野蛮凶残禽兽行径,必会唾沫四溅慷慨激昂大加口诛笔伐,但承受这一切的蛮子本身却没这觉悟。而儒教政权下的汉人尤其是统治者总一厢情愿地坚持对异族仁义感化,展现各种宽容慷慨甚至是体贴放纵,对异族各种罪恶行为与野蛮凶残罪孽表示很理解,却对同族百姓残酷盘剥虐待横加各种苛责。真是不知所谓。一种很奇怪的统治者心态行为。说它陈腐残忍坑国坑本民族不算为过吧?
第299节寒风3
无定河边。
赵岳想去洗洗脸,策马跑向河边,却看到一异族少女离开迁移队伍突然奔向无定河显然是想投河自杀。
他皱了下眉头,腾空下马,脚下发力几个起落就赶到了,一把抄住那肮脏的少女阻止了投河。不料,少女被抱入怀中刹那间,突然袖子中暗藏的尖刀凶狠捅向赵岳胸口,却被赵岳一笑间扭住了手腕夺下了尖刀。
少女偷袭不成,明知道自己远不是赵岳的对手,又失了尖刀却不放弃,龇着小白牙如发怒的小母狼一样继续扑上来。当然,被赵岳一只手就轻松制住了。
赵岳压着小母兽般咆哮挣扎的少女,瞧瞧那把尖刀,笑道:“是把好刀。你功夫也不错。只是对付我差点意思。”
这时,雕龙、绣虎赶来了,见这蛮子少女居然敢玩行刺,行刺失败了还敢仍不老实,顿时大怒拔刀就想砍了,但赵岳笑着阻止了。他们只得恨恨地接手架住少女。
赵岳瞅瞅少女肮脏的小脸。
“你是夏国权贵家的闺女吧?肯定是个贵族小姐,而且你父亲什么的亲人还是夏国大将,对不对?”
少女眼中露出惊恐,却也露出一丝骄傲与倔强,怒视眼前这个海盗王子,显然不是太怕死,只惋惜没能杀了这个海盗魔鬼。
赵岳无视少女的仇视,笑呵呵又说:“你很漂亮,而且在夏国贵族中是很出名的名媛,对不对?”
“你害怕被投降的人认出来,也害怕被我们看上美貌而下手,所以把自己特意弄得这么肮脏丑陋平凡,对不对?”
少女终于惊恐情绪多于仇视,身板禁不住颤抖,但随即就昂起脑袋尖声大叫:“魔鬼,你说的都对。我是贵族,是大将军的女儿。我隐藏自己就是要找机会杀掉你。你不杀我,我就一定盯着你杀你。”
”呵呵“
赵岳笑道:“那,能说说你的仇恨吗?你爹死在对抗我们征服中,还很英勇壮烈,对不对?”
“没错。我爹是杀你们海盗魔鬼的大英雄。你们这些魔鬼卑鄙无耻,打不过我爹,就用恶毒的妖法把我爹炸死烧死在城头。我的家被你们毁了。亲人全死了......我要报仇,报仇.....我要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大英雄?”
“哈,英雄,狗熊,可能吧?”
赵岳漫不经心的随口应付着,眼睛扫视着少女跑出来的那片队伍。
少女被赵岳这种态度激得更怒,尖声咆哮:”我爹爹是大英雄,你这魔鬼休想羞辱他威名。“
赵岳却收回目光,不再理睬这问题,而是玩味地拈量着那把尖刀,笑吟吟问:”你怎么会有刀呢?哪来的?“
少女一滞,随即扬起下巴轻蔑地哼了一声,很有点视死如归的架式。
龙虎二将见不得这蛮子如此嚣张,很想几个大嘴巴子抽上去,看她还敢不敢嘴硬。
但赵岳不在意番女的张狂行为。
他掏出手帕,在无定河中湿了,然后亲自动手很仔细地把少女脸上的肮脏伪装擦了个干净。少女显然有些害怕了,奋力挣扎躲避,但显然没有用。由龙虎二将剪架着,别说一区区女孩,就是力能拔柳的鲁智深也未必能挣脱。
去了伪装,露出的是一张有些苍白的小脸。赵岳笑道:”果然漂亮,嗯,还有点英气。“
少女被赵岳那张狰狞面罩中闪烁的刀一样锋利的阴险可怕眼神吓着了,终于露出惊恐,失声尖叫:”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赵岳晃晃尖刀,”刺杀啊,总得弄清楚谁给你的凶器?你的同伙还有谁?全清理掉,削除敌对与隐患,对不对?换你那大英雄爹也会这么干,对不对?而且会干得更凶残更果断。对不对?“
番女苍白的小脸越发苍白,眼珠子惊惶急速转着,随即尖声叫着:”刀是我的。之前城破,我家人都死了,奴仆或逃或死或被抓,只剩我自己,害怕,只能装民女逃出家混入俘虏人群。刀藏在靴子中。你们搜身收缴武器,笨蛋没查到。“
”嗯。“
赵岳点头,把玩着尖刀,”这刀不是凡品,只有顶级贵族才有资格拥有,应该是你自己的。“
番女一听这个顿时神色一松,稍稍松口气,却随即又听到魔鬼赵老二说:”但同伙肯定有。需要大杀一批。“指指少女跑出来的队伍方向,”那队伍的几千人都得杀掉。“
番女明显愣了一下,也明显激动了,尖声猛然高了八度:”魔鬼,你果然是魔鬼。他们是无辜的,根本不知我是谁“
赵岳却不再客气,收了笑容,冷漠生硬打断她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现在是我说了算。无辜不无辜这重要吗?”
“我赶时间迁移,没工夫在审问鉴别上浪费时间。宁可错杀一千,不可使一人漏网。全杀了一了百了是最有效的手段。我不知你那大英雄爹是谁,也没兴趣知道。但他以往对俘虏的汉人宋军肯定也是这么做的,而且经常做,总做得更残忍极得意不是吗?弱者,战败者,鸡犬野草一样,不算人,充其量是会说话的牲口,有什么值得惋惜不杀的?“
赵岳阴森森意味深长地说:”这是你们游牧民族尤其是党项人一贯的观念行为。我这么做是跟你们学的,有什么不对不应该的?“
番女很激动,苍白的脸因激动而有了些血色,怒视赵岳,但,被憋住了,一时不知该怎么反击赵岳的话。
赵岳不屑道:”你看看,你们这些蛮子呀总是这样。东方蛮子也好,西方蛮子也罢,你们总是忘恩负义毫无信义,自以为是强者,自负霸权,制定并要求别人遵从只有利于你们自己利益的单边规则,一向想怎么干就怎么干,野兽般乱杀乱抢别人,肆意侵略欺压别人,可以,是应该的。换成你们是弱者了,成了被屠宰的对象,要被肆意屠宰乱杀欺压抢掠了,却接受不了了,是我们不应该了,我们就成了魔鬼。你以为你们是什么东西?上天的宠儿?天生高一等的尊贵族群?天赋有践踏掠夺别人生命财产的特权?别人是就应该被杀被欺负被敲诈抢掠的?就应该对你们的霸道无耻宽容忍让?是强大了也不能反击屠杀反掠夺欺压你们的天生卑贱者?“
”切,想什么美事呐你们?“
”落后就要挨打。软弱就该受欺。这是你们信守的也教我们学会了的游戏规则啊。”
“花无百日红。风水轮流转。有因必有果。你不把别人当人。迟早有一天,别人也会把你踩在脚下不当人。那,眼前的事就是这样。你那英雄爹若在此,他也无话可说,只有认命被肆意践踏。”
“你这个小丫头片子很勇敢也有点小聪明又如何?”
“你的族群败了,国家灭了,丧家犬皇帝想抛弃拥护和养活他尊贵享乐的民众将士任他们被屠杀光而他好趁机逃走中仓皇逃窜却腐朽的野草一样死了,和其他罪恶者一样化为回报这片你们掠夺太久却不知回报的土地肥料,做了他一生唯一对人类家园有贡献的事。你失势了,再自我感觉良好,再有报复的理由也仍是弱者,微不足道,而且在我们海盗面前是愚昧无知只懂得用野蛮行事只知掠夺人掠夺大自然的最卑贱的人类祸害族群成员,你有什么可嚣张得意的?在我们面前有什么可骄傲尊贵优越的?“
”不怕告诉你,你们这些蛮子死多少,我也不在乎。你们野蛮愚昧,野狼心性,愚蠢自负,蠢笨顽固难以接受我们帝国先进文明新事物,更难以感化,只是有毒野草一样的东西,全死光了其实才最有利于人类整体的生存和快速发展的。“
番女年纪还小,人生阅历和野蛮民族愚昧的见识都不够应对这些话,被训蒙了,但却听出了海盗王子对她对西夏人的极度轻蔑不屑,听出了话语中的森森杀机与冷酷无情。她真害怕了,吓得小身板开始哆嗦起来,勇敢倔强在消退。
她之前的心思,刺杀,无非是自己陪上一命,死就死吧,报仇解恨了就值得,英雄党项儿女不怕死,她是贵族小姐无法容忍当海盗国俘虏奴婢的生活,与其当贱民受苦,也不如报仇一并死掉得解脱好,现在却意识到没那么简单。
她这一冲动执意,不但自己会遭受不可想像的折磨,还要连累无数人同样遭难,而那些会牵连的人中还有她的牵挂......
赵岳把番女的反应瞧得清楚。
他点点那边仍在奋力前行却已经陷入有些惊恐慌乱生怕被少女牵连的队伍,”之所以不全杀光你们,也没有抢光你们生存需要的一切食物皮裘让你们在转眼来临的寒冬中饿死冻死自然全死光,只是出于人性最基本的怜悯。“
”你们到底是人,并不真是你们总喜欢自诩的狼子孙。我父王我家人都是有大慈悲胸怀的,想试试给你们换个更好的生存空间,看看你们能不能改变族群劣根性懂得感恩效忠,也得以融入先进文明社会。我想给你们最后一次赶上新时代的机会。呵呵,可你那大英雄父亲在干什么?为保障你们贵族的权益享乐地位永远继续下去,说是在英勇抵抗侵略者,实际是在顽固抵抗新时代的到来,试图全力阻止你们的族人离开这片苦寒之地到更美的世界过上安宁幸福的生活。“
“你为什么能奋勇来行刺我呢?”
“不是你不怕死。而是你不能接受由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傲慢贵族堕落为自己辛劳求生的平民这种巨大转变。”
番女听到这终于逮着话反击了。
“你胡说。我能吃苦的。我没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我们党项人最勤劳,都要干活。不是宋国那些只会耍嘴的官”
“切。”
赵岳嘲笑一声,“你能吃苦?你勤劳?你会干什么?”
“你瞧不起宋人。可宋人贵小姐也要求必须会刺绣做衣服做饭什么的女活,而且有文化,琴棋书画舞蹈照顾人都要学,落难了照样能凭那些手艺自己生活下去。而你,失了别人供养,能靠什么本事谋生?靠耍刀子骑马野蛮吗?嗯?”
“你”
番女被赵老二的轻蔑气得浑身直哆嗦,一时忘了恐惧,尖声怒道:“本小姐不无能。我会的多了。牧马放牧是我们天生就会的。我还会制毡做最温和最华贵的帐蓬、最漂亮的地毯......我也会做饭照顾人的,烤肉、奶茶......我把父亲照顾得可好了。我爹总夸我,总为我自豪......我也会针线活。我自己的衣服就经常是我自己做的,别人都说我做得好做得别致漂亮......我们党项人做的都是有用的事。琴棋书画宋小姐精通这些有什么用?娇弱无力,无胆无勇,骑不得马,挥不动刀,只有挨抢的份,对我们打来只有温顺低头当奴婢妓子在楼馆下贱伺候讨好男人......”
巴拉巴拉......
“呦嗬,听你这话,你还真挺能干的?”
番女刚骄傲地扬起下巴,却听到赵岳不屑地又说:“吹吧你?”
“我没吹嘘。我不是你们汉儒只嘴巴厉害只会说空话吹嘘。你这该死的魔蛮子凭什么质疑我本事?不信”
赵岳听了去打听少女底细刚回来的雕龙汇报,一挥手打断道:“没什么信不信的。有人认出你来了。原来你是嵬名家的闺女,还是西夏皇族。你的同党也查出来了。扮平民保护你逃离家中混入人群装你父母照顾你迁移的你两奴仆夫妇也抓起来了。他们很忠心,主动站出来说是他们蛊惑你行刺报复的,还想掩饰你的身份。可惜也有人认识他们。”
在少女心惊胆战中,赵岳又说:“还有哇,你父亲战死在城头了,你两哥哥逃走不成负隅顽抗也死了,但你家人并不是全死得只剩下你这个闺女。”在少女惊恐惨白的脸色目光中,“你,母亲早前病逝,是你爹的心爱妾氏照顾你长大的,对你很好,亲娘一样,而这位贤德的妾氏为你父亲生了个儿子,也就是你唯一活下来的亲人,你很疼爱的异母弟弟,他只一岁多。他们母子就在另一组专门由贵族官僚的家眷组成的迁移队伍中。你庶母知道你活着,当时就是她极力劝说并帮你逃离家中,此后一直隐瞒你去向,说你已经死在城破的混乱中不知所踪了。而你,因为我们对妇孺并不严格区别身份追究下去也成功扮平民混在迁移队伍中顺利活到今天得机会行刺。现在,你......有什么想说的?”
第300节寒风4
这位嵬名家的尊贵少女呆呆听着赵岳无情提破的这些话,小脸再无一丝血色,所有的倔强与勇气也没了。~随~梦~小~说~щ~suimеng~lā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从打击中清醒了点,小脸又充满了血色,挣扎激动尖叫:“你说的,你说的,我娘......庶母和弟弟在别处。他们什么也不知道。行刺和他们无关,全是我自己任性干的。你是男人,想报复就杀我吧。你”
“你什么你?”
赵岳弹了少女个脑崩,“你看你忘了自己的身份,又想说了算了。”
“你,你这魔鬼”
少女脑门被弹得有些疼,自尊心受到的伤害更大,激动得有些癫狂,声音更尖利高吭:“你”
激动得恨不能一口吃了赵老二,却一时不知骂什么才解恨或能为她庶母与弟弟以及那对忠心奴仆夫妇求得保命。
赵岳反而平淡起来,静静等少女咆哮挣扎得绝望也没力气了才一改之前的凶狠冷漠,语气缓缓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你若能受到点启发,能从中意识到自己的愚蠢和错误,能让我开心一下,或许我一高兴会饶了你不想他们死的那些人的命。”
少女怒哼,但还是老实了不少,瞪着一双褐色的漂亮眼睛死盯着赵老二。
赵岳在少女怒视下可恶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舒服惬意地哈了一声,在少女冲动又想挣扎扑上来咬他一口中,咳嗽了一声,仿佛是清清嗓子,这才慢条斯理说他的所谓故事。
“李乾顺,啊,就是你的族亲皇帝,你知道他在兴庆府干了什么罪恶吗?”
少女不吱声,只恨恨地死盯着赵岳。
赵岳却一笑:“他呀,当时知道城池不保了,想逃命去别处以图日后再立国继续为王继续富贵享乐,不但想抛弃城中所有百姓和普通将士当扰乱我们视线和冲阵开路的替死鬼,而且......他把不能骑马随他逃亡的那些妃子子孙......全杀了,毒酒、屠刀,不少的还是他亲自挥刀屠杀掉的。越是他宠爱的美貌后妃,越是他往日喜爱的子孙,越是亲手斩杀干净。我到皇宫亲眼看到了那惨景。餐桌边、走廊间、宫室中、床上,那众多后妃子孙被强灌毒酒......死得极可怕,宫女死得更可怜,全被宫卫斩杀在皇宫各处,身躯支离破碎,鲜血满地,年轻充满希望的生命就这样嘎然而止。美貌得宠的后妃和子孙更惨,后妃被李乾顺特意亲手乱刀剁毁容貌毁掉,子孙呢,我只举几个例子,一个这么大的”
赵岳用手比划了一下高度,“大概**岁吧,被李乾顺拦腰一刀斩成两截,你是会武懂杀人的,应该知道拦腰一刀下不会立即死去,死得极惊恐极痛苦。另一个四五岁吧,小姑娘,一刀劈做两半,从扎着漂亮小辫子的头顶劈开的;另一个,襁褓中,男孩女孩,被子包着,不清楚,被李乾顺扭断了脖子。而小孩的生母后妃显然哀求过皇帝丈夫饶孩子一命,甚至拉拽阻止了几下,但显然格外激怒激大了李乾顺的凶性杀机,美貌的脑袋被一刀斩飞了,无头尸体歪倒在床铺上,又遭到李乾顺挥刀乱砍,美丽的部位,胸膛、腿.......几被分尸认不出形状。滚落一边的美丽脑袋也没放过,乱刀毁掉容貌。”
少女听到这个直惊得浑身一个劲的打颤,有瘫软下去的趋势,只是被架着才没惊倒。
“你你,你......撒谎。你你在骗我。”
少女哆嗦着嘴结巴道。
说了这两句,她似乎找到了依据,否定了赵岳说的残忍事,又有了勇气和精神,声音正常了不少,“不是这样的。肯定不是这样的。皇帝族长文雅仁爱.....他喜欢汉人的儒家典籍.......他是正人君子,不是残忍屠夫,他不会做那么狠毒杀自己的”
赵岳摊摊手,无所谓道:“你很清楚,我没骗你。说的都是事实。事实只比我说的更狠毒残忍。语言难描述万一。只有现场亲眼目睹了,才能知道那到底是怎样的凶残狠毒铁石心肠。这个前提还是知道我海盗大军破城不会象你们国家的军队那样习惯地奸/淫/掳掠无所不为无所不肆意而为。我海盗军强大凶名在外,但从不干禽兽之行。天下人都知道。”
“我跟你说这些不是要吓住你,而是要你清醒认识到,你们这个皇帝是何等自私冷酷何等霸道凶残。在李乾顺心里只有他自己。仁爱?文雅?那是他自身文弱不能武马征战。他的残暴只比勇武能杀的勇士更多而不是少了。往日的形象只是为了更好地统治天下坐稳江山宝座而刻意欺骗人而已。一到灭亡时刻,自然就会暴露出阴暗凶残无耻面。”
“你们这个民族呢,所谓的高贵统治者,尤其是老牌贵族,哪个不是如此自私霸道酷毒?哪会把别人的命当命?”
“我这么说,你这小丫头别不服。兴庆府中你们贵族官僚自己制造的李乾顺一样的惨案就是事实证明。”
“一家家一户户,凡不能骑马跟着冲锋逃亡的美貌女人全杀了,子孙,不分男女大小也屠光了。当然也有部分人手软了点,对自己家的血肉小孩下不去手,就象你一样伪装成平民孩子由不出名不显眼的族人或忠心奴仆带走了。但这样的人家极少。你看看那个队伍,对,就那个是兴庆城贵族与官僚家眷的迁移队伍,你看看连寻常小吏的家眷在一起却总共有几个人?”
少女张嘴想说什么,赵岳却打断道:“我肯定地告诉你,人不是我们杀的。不是我栽脏给你们的贵族高官显族。这种事也无法掩盖真相掩尽众人之口。不信,不服,你可以自己亲自打听一下。”
少女萎了,嚅嚅道:“你告诉我这些有什么意义呢?我要死了”
“死?死也得死个明白。”
赵岳突然怒吼起来,“死你也要明白你所骄傲自负的民族是怎样一个野蛮愚昧凶残自私的祸害群体。”
“你要清楚认识到你们这个民族是生而带着罪孽的。你们欠我们汉人太多血债,应该偿还,也必须偿还了。而我没有灭绝你们这个黑恶的族群,想给你们个重新开始的机会,并且会生活得更好,你,还有你们这些愚昧自私不甘心失败的蠢蛋居然想杀我?居然敢挑战我的容忍底线挑起我的怒火。你们这些人只想着把族人拘在片土地上一代代给你们当牛做马。愚昧无知,不懂什么叫科技的力量、什么叫科技创新对人类发展的决定意义,只知,也只会凭着原始人就会的快马弯刀野蛮到处抢掠奴役,保持野蛮愚蠢一直下去,若是没外界先进文明强行冲击,再过一千年,这里也不会有本质改变,让族人一代代无休止地原始苦难下去。你说说,你和那些人该不该死?是不是阻碍了你族人的希望对自己的族人也有大罪?”
赵岳发怒,盖世猛将,丛林之王猛虎也架不住那恐怖的威势,何况这区区贵族娇嫩小姐。
少女吓得小身板猛地一哆嗦,惊恐地看着赵岳狰狞的面罩,突然哇一声哭起来,露出少女本应该有的天性。
赵岳压了压火,放低声音又说:“还有个故事想和你说说。”
“灭夏国之前,你知道我先抢了辽国,洗劫了辽皇。其中,有些人也是我们要抢的目标之一。辽皇的后妃以及一些年幼甚至不懂事的王子公主也被掳走。你知道我抢他们干嘛吗?不是你们想像的捉去虐待和向我国国民展示战绩和无敌。我做此决定实际是在救她们一命。”
“现在说,你肯定不信。但表面强大的辽国必被小小的女真灭亡。而女真是真正的人形野兽,比你党项人更凶残百倍。你可以想像一下,当辽国灭亡时,辽国的那些后妃和小孩会遭受什么样的悲惨。而小孩,事都不懂,是无辜的,却只因出生在皇族,错生在了辽国灭亡的时代,就会格外遭受残忍虐待。”
“你知道女真会怎样对待辽皇的那些公主后代吗?”
“妓子,全都会成为各种各样的妓子。太年幼还不能用于糟塌的,没在残酷押解或战乱中死掉的,会全部打入所谓的洗衣院爱折磨,能不能长大就看命硬不硬了。长大了只会接着成为奴隶妓子被各种野兽般糟塌折磨死。你想想,一岁两岁,这么大点小女娃没人照顾,在人形野兽的所谓洗衣院中孤单单生活,她怎么活下去?那会是怎样一种悲惨?”
番女听得脸色僵硬,面如死灰,浑身哆嗦个不停。..
这丫头总算老实了。
赵岳拍拍她肩膀,吓得少女哆嗦地更猛烈,却听赵岳说:“你命好,碰到的是我们海盗,而不是来灭你们国的女真,不用在无知无畏中落得同样被女真灭国,和辽国公主后妃那样一样的下场。我念你对自己的家人仆从有人性,也有担当,也念你是蛮子而且年幼无知,这次不杀你,也不追究你的人的罪过。放你带着奴仆去你庶母弟弟那相互照顾着一起迁移。但下不为例。你若吸取教训长大真懂事了,就应该知道以后怎么做才是对的,也是对你家和族人是最有利的。”
“别再挑战我的怒火。包括你,包括你们所有族人。我说过不介意你们全死光,全死在这回报这片贫瘠的土地。”
绝望等着和家人奴仆甚至牵连的众多人一起被处死的少女猛听到赵老二居然放过了她,不是惊喜,而是愣了。
她无法相信这个魔鬼王子会如此大度手软,不敢确信自己听到的,也不敢相信魔鬼王子说的是真话。
她瞪着无知的眼睛死盯着赵岳,“你骗我。你在耍我。我都这样了,你还骗我耍我,你,你真是魔鬼。”
赵岳皱眉道:“和你费话太多了,今天。哦,忘了说了,当时在搜刮辽皇营地时,也有个小姑娘,嗯,大概四五岁的小公主要杀我,就用她身上挂的小金刀扎我的腿,叫着杀坏人要保护她的妃子亲娘,不让我们抢掠她东西欺负她娘和十几岁的姐姐。把她娘吓得要死跪地哀求不要杀她太小不懂事的孩子。她那同胞姐姐却扑上来要杀我救她妹妹。嗯,我饶了她们,当时没象今天对你说的这么多,只说以后你们会明白,抢走你们,不是你们的灾难,而相反却是逃脱大劫的幸运。”
“她们现在早到了海外。没有了皇族的富贵,但日子未必不如蛮子后妃公主的好,最起码更安全吃用得更好,不必承受北方风霜酷寒肮脏落后生活。她们老实生活就不会沦落成奴隶,成年人会有力所能及的工作,没长大的会和帝国其他孩子一样无忧无虑地上学,学到真正有用的知识,跟上新时代的步伐,也尝到新时代生活的新享受,学校的吃饭等等全免费。没人会格外关照她们,但也没人会格外虐待她们。习惯了总能找到新依靠新归宿。”
“你也一样。到海外是上学,而不是当奴仆丫环伺候贵人。你若不傻,能活着到海外就会知道什么才叫人类应该拥有的美好生活,知道自己长这么大可称是白活了,确实是我轻蔑的愚昧无知原始人。你应该恨我们杀了你父亲,但更应该感谢给你和亲人族人见识和品尝新时代生活的机会。那机会是无价的。世间有太多人想当奴仆加入我国也不可得呢。”
“不信啊?知道什么是电灯、电话、汽车吗?知道什么是电影录音机唱片磁带吗?”
“你看你听都没听说过,你现在怎么能肯定老实去了海外会后悔呢。你亲生母亲若是在我国,极可能就不会死在疾病中,仍能慈爱宠着你照顾你长大。我国不止武力强大。国家那叫科技发达。只医疗条件就远不是你蛮子族国能比的。”
“你轻蔑‘宋小姐’会的不实用的东西,却是丰富生活,让生活更多姿多彩的方式,那叫艺术。在我们帝国,你会领略到什么叫动听的音乐歌舞,什么叫艺术带给人的快乐与熏陶塑造高尚高贵品格的无形力量。你们那些歌舞,发泄体力情绪的瞎得瑟罢了,有野性之美,却流露的更多的是愚昧落后野蛮凶残无知。”
“好好照顾你弟弟。到海外见识了我说的,你再不死心仍坚持阴谋搞事被清理掉不迟。“
“英雄,是让家人族人生活得更好,让种族有无限的发展前景。阻碍这一切的,那不是英雄,至少叫愚蠢无知。”
”我倒是希望有一天能看到你无忧无虑地和那很勇敢的辽国小公主,的姐姐同台跳舞欢歌,在新社会中绽放你青春美少女应该有的青涩却动人风采。你和那个辽公主年岁相仿。你们都会找到自己此前做梦也梦不到的那种自由美好生活。”
死志复仇的少女晕乎乎活着在忠心奴仆夫妇陪伴下去了小妈和弟弟那,以后也没再闹事,似乎也起了些安抚队伍老实追随海盗的作用。
第301节寒风5
西北数百万野蛮凶残的异族人在更可怕的海盗带领下进入宋境大举迁移。
西军残存的五部极度紧张后又放下了紧悬的心,因为浩大的海盗联军并没有顺路把全集中在西北五城的海盗厌恶不要的这些人象除苍蝇垃圾那样就手一把抹干净,仅仅是路过,根本不搭理惊恐绝望努力戒备的五城人,径直浩浩荡荡而去。
但路过的场景给了五城人太强烈的刺激,印象之深刻,很多人至死也无法忘怀。
我们是坏蛋,思想有毒也好,往日品行邪恶无良歹毒自私无耻有罪也罢,总之都是被抛弃的人。
这就是西北五城人对这场海盗灾难的最深刻感受。
这种感受激起了五城人激烈的情绪。
官僚儒生等“我辈读书人”愤恨不解不平:“我可是有知识,有修养,有能力,有风度,有理想,有斗志抱负,有........的社会精英,是大汉民族的支柱是骨干,就算再有错,也总比那些只知野蛮的异族可爱可用吧?”
地主士绅商人有类似的情绪:‘我可是一方能人,经商,经营土地矿产......对大宋的繁荣强盛怎么也是有贡献的,虽然按制度不交税纳粮或总千方百计偷税漏税把负担转嫁到草民身上,是有错坑了不少百姓,但也铺路架桥施粥救助灾民做了不少善举,我辈是有用的能人,是社会的基石标杆,你怎么可以如此鄙视我们,宁可要蛮子也不屑收用我辈?“
那些乡佬村佬......就更气愤不解不平了,”我们可是各地德高望众的人物,乡村基层是我辈在辛苦为国家打理,深受乡民村民爱戴,哪个知府知县上任不得敬着拉拢着我们才能顺利完成税赋,安稳地方,坐稳位子?我们怎么就有毒是乡野祸害了?不就是把那谁谁死了汉子后男方家不准改嫁就不要脸的偷情的狗男女沉塘了?不就是欺负家中汉子病患没用了甚至死了剩下孤儿寡母无依无靠,我利用族长村长权力巧妙霸占了其田产房子转给我儿子孙子了?这算什么大不了的罪孽?败坏风气节操的贱人难道不应该惩罚弄死?霸占了孤儿寡母的财产似乎不道德,是有点无耻下作了,却也是怕她们母子出什么意外啊。财富惹人眼。有财而无力守护,那可是招灾送命的根源呐。自古有多少孤儿寡母就因为失去丈夫依靠,因财因色闹出灭门大祸。我等乡佬村佬’接管‘了她的田地房产,赏她母子口饭吃,强让她个寡妇嫁我门儿孙,这可是庇护的善举啊。我等怎么就罪过成连异族蛮子都不如了呢......“
他们想通,想不通,赵岳自然不在乎,心里只有一句话:”你们都去死吧,死干净了,世界就美好多了。“
不论怎样,海盗总算过去了。
西北五城放心了。宋国内部却举国惊恐,但此刻,负责围剿伪晋国的王禀辛从忠却在笑。而晋王田虎田大王则哭了。
当然不是宋军能把田虎集团灭了,才王禀笑,田虎哭,而是海盗敲诈了太原,也敲诈到田虎头上。
田虎在最初接到海盗的敲诈书时,一瞅勒索的巨额金银财宝铜料绫罗绸缎美女甚至大量妇孺,气得他如受伤的猛虎一样咆哮了好久。
把勒索信让手下众文武看了,田虎在大殿宝座上怒拍着桌子大喝:”都看到了,看明白了?弟兄们说说怎么办?“
想他田虎虽然是猎户出身,贫贱之人,但当猎户时就已经是地方一霸,后来当了山大王更牛了,只有他欺负勒索别人的份,哪有反过来被勒索的份,连官军都不敢招惹他,当地傲慢的官老爷都得怕他甚至敬他暗中讨好着他,到现在裂土立了晋王朝,手下文武人才济济,兵多将勇,已彻底成了气候,称孤道寡雄霸一方,那更牛了,连大宋皇帝也未必敢小瞧他半点......顺利发展了这么多年,威风强霸了半辈子,从未吃过别人欺压的气,冷不丁的海盗来这一手,他哪受得了这刺激。
田虎大怒,凶性大发,战意昂然。
手下文武跟着就有人狂叫:”还能怎么办?打他娘的。海盗敢来,咱们弟兄就吃了他。“
跟着就有叫嚣:”对,干他。敢小瞧咱们弟兄就得吃了他们狠狠教训......“
一时间,大殿上鬼叫狼嚎,乌烟瘴气一片,似乎都是能推山平海担大事挡大难的英雄好汉。
但也仅仅发狂叫嚣一下而已。
海盗勒索的钱财数额太大了,怕是光晋国的国库、田大王哥几个的私产是满足不了的,得文武全体奉献一齐填窟窿。
不舍得好不容易搜刮抢掠霸占到的财富美色,这才是这些人同仇敌忾抖胆叫嚣要和海盗死战决不屈服的根本原因。
这也是人之常情。
田虎这帮人绝大多数本是穷苦出身,当强盗,成反贼才翻身骤然富贵起来,善财尚且难舍,何况是提脑袋拼来的暴富。但,心情是什么,道理是什么,全都没用。强者就是能抢弱者。谁势力大,谁才说了算。这帮强盗更理解这个规矩。
所以在叫嚣发泄了情绪精力和凶性后,包括田虎在内的所有人在一二身份够重的理智者劝说要冷静下就一齐萎了。
不从?死战什么呀?
海盗连强大的辽国都洗劫了,强硬也确实能战的强悍西夏这样的强国,说灭就灭了,桀骜不驯也能骁勇善战的河湟吐蕃野人在海盗兵威下也破天荒第一次露出乖顺,老实得不行不行的,举族温顺地服从海盗指挥打仗和迁移......这才几天啊。
算算海盗联军有多少兵。
海盗本部据说就有三十万,骑兵为主的精锐之师,这已经能平推天下,属于天下无敌够吓人的了。
还有收服的西军。
西军怕不有四十万吧?据说绝大多数都投靠了海盗,越是精兵悍将越是都成了海盗。大宋镇西北,实际是镇国的强军呐,大宋能屹立在辽夏二强以及周边诸多或野蛮贪婪嚣张或无耻也有实力或虽弱而和平却也态度强硬等政权势力环敌之下不倒,根本就在于有善战的西军在。现在成海盗了,有三十几万。
这就六十万了。
还有投降的西夏军、吐蕃兵,本就是以能打出名的野兽般肮脏可怕蛮子,怎么也能划拉个几十万兵力吧?
这总共一百万兵力有了吧?
还特么全是这世间最能打的军队或武装。就算和号称有百万骑兵勇士的辽国硬战,辽国也得转眼整趴下......晋国?三五个州,这点地盘,海盗联军若打来,那么多人马光排开来怕是也没地站,能生生挤爆了晋国,光踩也把晋国生生踩平了。
如此还叫嚣打什么呀?
敢战,敢挑动传闻的凶残歹毒强硬之极的那位海盗大将军王的怒火,那真正纯是活得不耐烦想奋勇找死了。
不舍得钱财,抵抗又根本抗不住,不能抵抗,那怎么办?
......真就没办法了。
现在怎么也是个正经立国的小朝廷了,家大业大的,不是当初当强盗山贼的时候,打不过,有危险,说走就能轻松走掉。退一步,就算能走,可又能往哪里去?
投靠辽国?
辽国被海盗洗劫了,怕是正穷得差点儿光腚,正气极恨极却奈何不了海盗而无处发泄凶性和贪婪,这要是卷着财富主动靠过去,岂不正属于送肉入虎口?指定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呀。
财富照样得没了,队伍也难保。为首者的脑袋怕更难保。辽国不会容留难控制的武装大势力存在,又缺粮少吃的,养活自己怕是都有大困难,收留晋国人马,再添数万张能吃的嘴?啧,不控制着饿死,也得沦落为不用顾及死活的奴隶。
再说了辽国正和猛虎一样的女真较劲打仗,而且被动挨打,晋国人马一去,指定是上前线挡女真屠杀的首要炮灰。
辽国不可去。
那撤到别处躲避海盗勒索?
也不行啊。
好不容易霸占巩固了这片基业,一离开就等于离水的鱼儿,军心必乱不堪战,怕是哗变溃散都不是没可能,怕是会被气势一盛的王禀辛从忠人马趁机吃掉。那二人可是很会打仗又极想灭亡晋国的名将。仍是人财两空,死无葬身之地。
最重要的是,海盗太霸气了,盯上的目标能躲到哪去不会被追杀报复到?
晋国势力今天能躲过勒索,海盗忙着迁移,可能顾不上较劲追究,可明天呢?
海盗没事了,一想起晋国还欠着账得要,当时丢的面子也得挽回来,起了心思就能随时打来啊。
他穿越宋国来打,宋王朝那帮人还敢嘴硬说不行?
要是海盗放言说就是只来教训他田虎的晋国,怕是宋王朝上下巴不得借海盗的利刃发威收拾掉山西这片祸患呢。积极赔上军资粮饷支援海盗用兵都不是不可能的。政治这玩艺哪有不能放下的仇的?于国有利就干。有恨,再说。
田虎粗鄙无文,却也渐渐精通了玩政治,对宋王朝统治者的尿性也看透了。
那是帮只要平安富贵就没什么干不出的皇帝和士大夫武官权贵。
宋王朝的政治原则底线就是只要江山宝座不倒权力还在就没有底线。自大虚荣,懦弱无耻,苟且妥协,需要军队却鄙视军人,花钱买平安......对辽对夏甚至对弱小的大理国南越国棒子国都是如此,上百年统治一再上演论证着宋立国统治原则和惯性行为。
就比如说晋国势力,如果他和手下突然不想自立为王了,对宋统治者说我想投降当顺民对抗外敌,但必须保障我的地盘势力和应有的权力地位,宋统治者十有九八会喜出望外立即封高官显爵许特权,只要不再造反不影响其江山富贵就好。
田虎敢在河北造反称王是看清了最有威胁的西军防御外敌忙不过来收收拾他,宋皇和士大夫们不到万不得以也决不允许西军这只不好控制的强军反过头来对内厮杀攻略,以防西军尝到甜头了暴发了野心盯上内地,危及到宋王朝统治。另外就是看明白了:即使被内地宋军打得惨了,招架不住了,也可以受招安,有这条进退自如的条件。
现在对上强势而说到做到,你不答应他就立即扑上来报复的海盗,那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答应勒索,晋国就没事了。
不答应,海盗必定就会亲自来取,而且财也要,命也收。
所以,田虎哭了,屈辱无奈又心疼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财富美人及最重要的晋国威望。
手下文武明面脸红脖子粗地叫骂海盗强霸无耻,暗地里也不知有多少人捧着钱财搂着美貌女人愤恨不舍而含泪。
但有人却偷偷摸摸乐了。
他们是当初从沧州军叛逃投靠了田虎的黑永康一伙。
他们这伙人当初本就一无所有而来,在田虎手下当官,随时要上阵凭真本领面对残酷厮杀,要展示价值证明对田虎有用,要立足竞争激烈而无序的反贼中挣得生存争到权力地位尊重和富贵,为此不得不拾起荒废的武艺下苦提升本事和体力,再不能象往日当宋官那样只要贿赂到了关系靠山到了就能躺在权力上醉生梦死了,努力坚持到今天却也没攒下多少家底。也没舍不得送人的美女。打仗真本事有限,资历浅,和田虎等的关系浅,好东西和出众美人轮不到他们头上。
再者,当初在沧州叛逃前,都幸运喝过老通判家的精品茶,喝饱了清心寡欲药,对美色也有心无力,没什么兴趣了。
只是,财富也好,美色也好,需不需要是一回事,能不能落自己手又是另一回事。
这伙人在田虎集团混得官名挺响,比当宋官时大多了,但混得不得意,少实惠,今天看到得意者吐血了,自然高兴。却也难免悲哀苦涩。他们也在灾难中。本就底子虚不富裕,日子过得那叫个难受,这下连用命换的这点家底也得掏了。
第302节寒风6
田虎和手下咬牙吐血把海盗勒索的东西和人勉强凑齐了,交别人负责押送去缴纳给海盗,不放心,怕卷财跑了结果让晋国这帮人被恼怒的海盗问罪倒霉,所以特意交由不会叛逃的田豹主负责押送。
看着浩浩荡荡的车载着财富和人离开了视线,田虎等人眼睛一齐变得血红。
田虎不忘帝王角色,还咬牙切齿对手下说:”弟兄们,勿忘今日之耻。我们要抖擞精神奋斗下去,推翻弱宋,一统江山,强大了早晚一日报复回去,抢光海盗国,杀光......“
这号召还是有点作用的。
因为宋王朝最可怕最有威胁的西军不存在了。身处河北的晋王朝没了最大担忧,从此可以尽情折腾了,未必不能干翻弱宋取而代之。那样的话,富贵荣华岂不更大?今日失掉的一切,那时也能全捞回来,而且更多更好......
一时间,众匪的气势陡然又焕发了,各种咆哮叫嚣又响起来,后又变得小声了,怕传到海盗耳中挑起海盗的杀机......海盗的报复心可是极强的,玻璃心有怒不忍,有仇不过夜......就别嘴上一时痛快了,脖子却遭殃,没了脑袋啥也不用想了。
田虎为交付勒索,还特意提前和围堵晋国的宋军打了招呼。
田豹押着队伍来到宋晋交界处。
负责这面战事的辛从忠不敢轻信田虎之言,怕田虎耍诈明是屈服海盗实为趁机攻州抢掠,亲自带兵追过来查看究竟。
”俺们真是过境向海盗交纳勒索的。不是耍心眼趁机抢掠。“
田豹大大咧咧嚷嚷着,”老辛,不信,你亲自查看呐。“
辛从忠在马上瞅瞅车上载的不少神情复杂不知该喜还是该悲的妇孺,仍不放心,上前想亲自查看那些厢式货车。
田豹却抢先打开了一个大箱子,”老辛,你不信就看这。“
那箱子一开,顿时满箱子的珠光宝气在阳光照耀下闪烁着醉人的光芒,别说是草民出身的无良宋军,就是不缺见识的辛从忠一眼之下也挪不开眼了,一股强烈的贪婪狂涌上心头,抢了占了的冲动是如此难捺,一双眼睛都瞪得溜圆了。
正贪婪失神迷醉间,不料田豹突然道:”老辛,你好胆大好贪婪啊,连献给海盗的东西也敢抢占了。弟兄们,咱们人少打不过宋军,护不住这些财宝,对不住海盗了。撤“
喊着,他圈马率先就逃,似乎宋军真动武行凶强抢他一样。
他的部下,轰,也立即抹头就逃,不多会就跑没影了。
辛从忠则......傻眼了,贪婪和占有的冲动仍是那么强烈,一时难以抑制。但......中计了,眼前的财富美人都落他手里了,他可以轻易占有了,可是......
“卑鄙,无耻。”
辛从忠怒骂田豹,万没料到一向鲁莽少智就知道恃强耍横的田豹居然也有闪烁智慧光芒的一天。
田豹这一跑,轻松了,没事了,不用在宋军地盘冒险来回了。
辛从忠得了大便宜,却是要......倒霉了,海盗盯上他,一个弄不好......嗨,别说占了这些醉人的物和人从此快活赛神仙,就是满门老小的命能不能活过这几天也不敢多侥幸指望。海盗不收拾田虎,转而收拾敢抢海盗东西的他和宋军........就算他能逃过海盗的追杀,可毁掉了朝廷花费了无数人力物力才慢慢形成的围剿田虎的防线,只此一条,朝廷也得收拾不死他......
所以,意外横财得之未必是幸,更不意味着从此钞票我有幸福就握手中了。是福是祸还得往下过着看。
辛从忠好不容易才把贪婪控制在理智范围内,想当看不见,把东西和人就这么丢在此处不管,可到底没敢真撒手。
这就是丢了,少了,人跑了,根本说不清啊。
海盗岂会有闲工夫追究这其中到底是怎么个事。
他们只在意该到手的却少了,甚至全丢了,只会把怒火撒向一切和出事沾边的人,只管挥军推过来凶狠报复解恨。
海盗,现在谁也惹不起呀,而且根本不是可讲理的青天老爷文明派。
没见辽国已经收回了远征金国的兵力,有重兵在手却不也没敢追杀报复海盗抢回财富找回大国脸面?
辽国显然是见识了海盗的实力和凶悍强硬作风,怕了海盗,比害怕女真蛮子更畏惧海盗。那么,宋军?
没奈何,辛从忠反复拈量后只得恨恨接手,按车上留的交接地址老实代为转交。
他很害怕田虎这帮人设了更大的套坑他。
要是在交接清单上多列了东西和人,实际根本没这些,而海盗却照着清单来点收,那岂不照样说不清而玩蛋了。
好在没这阴险一幕。
田虎这帮人倒是想玩一手借刀杀人,可也不敢在此事上欺骗着利用一把海盗。
财富和人都交了,若是因为这点算计而激怒了海盗,赔了夫人又折兵,而且怕还要搭上小命,那才叫愚蠢而冤呐。
辛从忠却不知这节。
清单是密封的,不能私拆看看再原样弄上。他暗骂自己蠢了,忐忑不安亲自带人去交接,有万一,也能及时申辩。
海盗照单清点,无误。
这让辛从忠紧悬着的心放下了,转眼间扫视着只百八骑兵的海盗接收队伍,没瞧出有什么厉害不可挡的,他在历史上征方腊曾经上演过的贪功贪财乱杀江南无辜的贪婪凶残性子又活了,忍不住就想是不是杀了抓了这点海盗,一可探探海盗底细,从俘虏口中弄明白海盗王国到底是谁在当家,到底是不是传说的那个横海魔王海盗头子是真主。立大功。这可是朝廷最想知道的情报。二可占了这笔财富,实在是太多太诱人了,谁不想霸占了发了......从此家族还愁什么没钱享乐繁盛......
就在他转着眼珠子臆想而蠢蠢欲动略有走神中,海盗骑兵头目就笑了,懒洋洋对他说:”这些呢,东西好,美人也妙啊,辛将军是盖世英雄大将,你是不是很想要啊?想要就拿去。我们这就走。主动留给你享受,如何啊?“
辛从忠一惊。
那骑兵头目又丢过来一句话:”你如此敢想敢为有闲心,那就代为转告各州府一声,照样交钱交人才可保命。“
说完,他和手下弟兄押着大车慢慢走了。
而辛从忠那脸却顿时如被狠扇了几个大耳刮子一样变得通红。
果然呐,接手这事,麻烦后果来了。
海盗不在这批东西上作文章整治他,却把一个更招祸的麻烦强塞给了他。
他若是不遵照海盗的话通知海盗沿途会经过的他防区内的山西这些州府赶紧凑钱凑人上贡,海盗必定会挥军攻打,到时候破城洗劫屠掉众多官员.......一切损失和罪责终会归在他事先不通知上。海盗肯定会宣扬他辛从忠不老实激怒了......
都是贪婪惹得祸。
我怎么就没控制好野心让那海盗头目瞧出来了呢?
辛从忠大为懊悔,瞅着慢慢远去的那点海盗,凶性勃发,恨不能挥军追上去杀光了嚣张的海盗,但......也只是想想,他再有军事才能再胆大骁勇善战,逼到了这一步,掉坑里了,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了,恨极了,却也不敢真耍横怼上海盗。
实际上他若冲动动手了,只会稀里糊涂淹没在近百手榴弹重点对他轰炸中死在当场。
冲动是魔鬼。他没敢任性却是侥幸避过大劫,这次确实算走运......
正胆战心惊的各州府在得了辛从忠的通知后反而松了口气。
老实交钱交人,海盗就不会攻城杀人行凶,不用担心满门老小和自己的小命不保了。可转而另一处心思又涌上心头。
千里做官只为财。
把当官多年巧取豪夺才积攒起来的金珠宝贝家底连同满城的财富转眼间都要搜刮清理出来交给海盗,这......
能当官,都是高智商聪明人,治国抵御外侮剿灭田虎,没那能力和劲头毅力,但藏污纳垢......耍自负的心计就能耐了。
于是,有的州府文武主要官员勾结一起,利用海盗凶名制造紧张空气,吓唬逼迫满城人家为活命自觉交纳财物和海盗索要的妇孺人口......搜刮了大量钱财........偷偷摸摸私分占有了眼热的,把剩下的交付海盗,哭穷就这么多,都抄交干净了。
另有胆子更大更敢干的官员,搜刮了后,干脆一个大子不交,都私藏好了,自己却带着家人保镖趁夜弃城潜逃,想等海盗走了,打不了城池杀不到自己家了再悠然回来继续当官做镇守享受白得的巨大横财富贵。
他们觉得:反正海盗这次肯定是主要忙着看押护送移民,没那么多精力和时间耗费在山西,沿途敲诈只是顺手的事,不可能敲诈不到就拖在这不走了,海盗带这么多难管的异族,加上冬天转眼降临,急着走,肯定拖不起。
至于不战弃城而逃是失职重罪,被抛弃的城中百姓、军队、士绅商人、小官小吏......要倒霉了,怕是会被恼怒的海盗报复死不少,那都不要紧。有借口推托罪责,全赖海盗贪婪凶残强大上就是现成最好的手段,有的是办法,总能应付朝廷。
结果呢,敢玩自负的袖里乾坤权谋才智的全......死了。
有的被海盗带着吐蕃西夏蛮子冲进城去,直接杀到家中。有的被截杀在潜逃途中的城外,死得更惨。
海盗此次本是要钱不要命的。这些污烂文武却是聪明过了头,积极作死。
也有离得海盗过路远的州府,揣摸海盗应该不会为点钱财妇孺就大费周章地派大军来攻城强取,或是想展现一把忠君爱国护民有责的能力胆魄和节操,虽不敢扬言不怕海盗,却也沉默拒绝勒索,聚兵民据城做防守死战式,也估摸着坚城也没那么容易破,海盗又不是神仙,意志坚强点守城拖个十天个把月拖到海盗耗不起而离开不成问题,却是不知海盗破城的手段,无知也就无畏,体现了此时代儒腐士大夫只有道德文章空洞务虚见识和臭脾气,贪婪名声,想就机搏出位谋官场大前途,你们都看看啊,别人害怕海盗,本官不怕,而且顶住了压力,保住了......骨子里也是万万舍不得家中的财宝美人。
对这样的官员,赵岳的态度明确。
军队立即开过去,炮击转眼破城......做美梦的官僚顷刻间做了刀下鬼......
有此种种儆猴的鸡为事例,剩下的那些州府的侥幸心就吓没了。
想卷财潜逃的不敢逃了。想顽抗的不敢想了......
海盗在卷众向东南迁移中,一路敲诈沿途的官府,并洗劫乡镇那些夏季发了国难财的贪官污吏地痞恶棍各种黑心家伙,但并不就手杀掉,也把应该在金军杀来前救走却因各种原因没能在此前的移民狂潮中逃走的妇孺进一步清理掳走......
潜伏在山西各州府的最后一批间谍就此也全部撤离,随军回帝国的家去接受新工作,开始新的生活。
宋都东京。
海盗掀起的凛冽寒风也直接刮到了这。
皇帝赵佶和满朝文武大臣本就被传来的西军集体叛变而惊得要死要活,第一次感觉天真要塌了,第一次不再敢任性了,第一次多多少少开始真正对自己的往日糜烂堕落**统治胡为有所忏悔,都在内心里急速分析形势,揣摸海盗用意和肚量,臣子起了各种心思,要不要抢先联络海盗表投降诚心什么的力争获取功劳信任继续富贵,赵佶则在担心海盗会不会携横扫辽夏两强国的惊天之威和怕不有百万这世间最能打的联军顺势一举铲平了宋王朝,这时,敲诈勒索信也到了东京。
这信是海坛岛海盗总头子钟相搞出来的,不是为功劳擅自作主,是赵岳电传的命令,以海盗国的正规名义进行。
钟相亲自出马为使节,前往东京当面怼皇帝赵佶和满朝文武。
接招的扬州知府吓得要死,哪敢趁机拿了主动送上门来的朝廷恨之想杀之久矣却不可得的钟相这个海盗头子,不但引城中主要官员亲自出城恭敬迎接海盗国使节,全力盛情款待,极尽讨好,委婉表达投效心,试探他们这伙人有没有可能加入海盗国继续当官,也按钟相所托把敲诈信快马送去东京让朝廷先了解一下准备着,而且生怕使节在路上有个什么闪失出了意外招来塌天大祸,派了精挑细选出来的一队精锐军队由最信得过的大将带领着随行北上保护使节到京......
第303节不是敲诈,是控诉,上
海盗国的敲诈信,咳,国书,是密封的专门注明由皇帝赵佶本人亲启的。
宋朝廷接到海盗国书,心惊胆战,各种猜测,都极想立即了解一下国书中到底写的是什么,但无法私拆不被皇帝发现,国书也由接了梁师成的位子当了大内总管太监也兼管大内秘谍司的谭稹第一时间接手了。
谭稹是号称和童贯一样虽是没卵子太监却不缺男儿英雄气也通晓军事会领兵打仗的人物,如今正得皇帝赵佶宠信。
赵佶呢,在看了国书后,顿时”疯“了,清心修道急求尽快成仙而去仙界享受更大快乐也修不下去了,破口大骂。
痛骂海盗贪婪卑鄙无耻.......
这还远远不够,气极之下,赵佶还把国书掷在地上欲狠狠踩烂,但,脚要跺上去了,却......又生生收住了......踩烂了就没法照着清单完成海盗想要的了,导致的后果就最可能是在豪华安全的宫殿里耍性子发脾气上火憋气的日子也没有了。
但不踩海盗的脸一样狠踩国书,赵佶又实在憋气得难受。
史上靖康耻难中,金军从宋都东京搜刮的战利品包括1000多万两金、2000多万两银、1000万匹帛......包括法驾、卤簿、车辂、冠服、法物、礼器、祭器、乐器和文物图书等不可胜计。
在历史知识方面,赵岳因为水浒传关系唯独对北宋末南宋初期史这段熟悉,对靖康耻很了解,活了两世也印象深刻难忘,对金军破东京的巨大收获记得很清楚,电传钟相要钟相制定的敲诈国书主要就是依据这个来的,但现实情况变了,这个世界的宋王朝比历史上无疑更富裕兴盛数倍,皇帝赵佶和朝中诸奸臣比历史上更有钱,敲诈不能照搬“老黄历”,敲诈金额自然得随之更大,在赵岳有意要整治教训宋王朝这帮害惨了大汉民族的大害虫的执念下,勒索的清单比在靖康耻承受的更沉重也更周详,不仅要勒索光皇宫收藏以及诸贼家底,而且还要国库储备的银两铜钱、夏赋库存的麦子小米,刚刚秋税上缴完的大豆玉米......定要敲诈得赵佶等人惨痛到心痛得要死,让这些人此次虽不会承受当金军俘虏之痛之惨,不会死,但以后的日子却难过难堪得不行,再也没有好日子可骄咨任性作威作福肆意挥霍享受。
清单上,从皇宫大内珍藏的奇珍异宝,到金银玉器,到法驾、车辂、冠服、法物、礼器、祭器、乐器和文物图书,到宫内储备的人参等各种药材......连显示皇家气派的皇宫摆设,比如铜鹤灯、铜鼎、香炉等所有器物在内的东西全都要。象大晟编钟这种国典重器更不会放过,自然在列。还有在历史上神秘消失的“既寿永昌”传国玉玺,赵佶朝又奇幻地在民间田地中惊现出来随便就找到了。赵岳可不管它是不是为证赵佶是真命天子而由赵佶和马屁臣子心照不宣弄出来的骗世花招,也不在意玉玺到底是真是假,真假对他这种理科生来说都只是块石头,有点历史特别意义的石头而已,但也要勒索来,没别的用,和其它奇珍文物列在博物馆供帝国人休闲参观游乐开眼一笑,顺便收点门票弥补保养文物的花费也好啊。
气得赵佶想发疯的正是这种详尽到刻薄之极的清单。
要金要银要钱要粮也就罢了,竟然对皇宫内稍能入眼的东西都要拿走.....那可是大宋立国传承前周和搜刮天下积累上百年才慢慢形成的珍藏啊......更过分的是天子印玺、宗庙祭祀、皇家仪仗之物也尽勒索去,连皇帝尊严皇家脸面也刮得干净。
更可气的是,海盗居然对皇宫内藏情况比他这个主人自己还清楚,他这个主人都不知道有的东西,海盗却一清二楚。
不解和可笑的是,海盗还特别点名要他本人所做的那些书画名作,既如此轻贱鄙视朕,为何还重视朕的作品?难道是把朕等同于那些卑贱的画师匠人......
这要是答应了勒索,和破京城遭遇灭国有什么区别?皇家颜面何存?大宋立国法理体统和威严何在?
当然有区别。
东西没了,可以再弄来。只要人没事,权力还在,不要脸就能继续称孤道寡当皇帝操纵天下万民,仍能享受富贵。
赵岳也不想让宋王朝就这么结束。
赵佶这帮人还得继续当几年祸害,被海盗帝国抛弃在这片土地上的上千万各种人渣祸害才能自动清洗筛选教训出来。
赵岳也很清楚赵佶这帮人是何等无耻,确信搜刮干净宋王朝,扫尽了其脸面,这帮人也会继续强撑着权势富贵。
对赵佶来说,即使在消息闭塞的深宫他也明白,眼下的形势很明显:不能和正凶狂气势正盛的海盗对着干。
答应了勒索,海盗得到了想要的,满足了,应该就不会灭掉大宋。
若逞强不答应?
那最可能是包括他本人性命在内什么也没有了。
海盗无疑绝对有这个狠劲和势力轻易推翻宋统治。
这次海盗侵略和以往的辽国侵略不同,迁都避祸都不行。
迁都能迁哪?
逃避又能逃到哪去?
江南?
那和海盗家的后院怕是没太大区别。
江南就在海盗眼皮子底下,水道纵横,水上交通四通八达便利之极,海盗活动自如啊。去江南等同主动去海盗家自投罗网。
西面就用想了。
海盗正自西而东浩浩荡荡而来。就算想逃往山川险固的蜀中据险以守来避难也无路可去,去,怕也是自投罗网。
北面?
也别多想了。
海盗能短短时间内横扫西夏这样的马背民族强国,以更大的联军实力横扫大宋山东河北这点地域又能有什么难的?
再说了,辽国被海盗抢得正穷得发狂,缺钱缺粮缺布匹衣装,除了吃饭的嘴,什么都缺,若是急眼一发狠,不惜损耗无数兵力势力和宋国血战也要挥数十万重兵强行南下......朝廷却正好避难到了北方,岂不是正好陷入辽军兵锋中?
没了西军垫底气,赵佶也不敢再任性整治赵公廉和沧赵家族了,此时也不指望凭赵公廉的沧北军势力能挡住辽军。沧北军人手太少了,而且是刚吸纳僧犯扩编的军队。僧众正恨着朝廷呢,谁知道辽军杀来,这些僧人会不会悍然反叛。
这真是内忧外患,不,是内外交困,陷入绝境,走投无路了。
恶斗相持了几十年的仇敌,西夏国没了。欺压宋国太久,霸道强横得不行的辽国也软了。宋国处境却更难了......
赵佶在发泄了脾气,恢复了些理智冷静后,明白到了这一步自己想什么都没用,就得老实按海盗的来。
他一阵阵的气虚眩晕,急火攻心,想明白了也晕倒了,在宫内一片鸡飞狗跳中清醒后第一件事就是立旨:“皇太子可即皇帝位,予以教主道君退处龙德宫。”对聚在床前的白时中、张邦昌、童贯......文武重臣说他身体不行了,不能再承担皇帝的重任,以后要专心修道休养身心,望众人一如既往地效忠扶助好太子治理江山。
这当然是借口。
赵佶此时才四十左右岁,正当年富力强之年,长年累月酒色丹丸的腐蚀,身体是不那么强健,但喜爱蹴鞠运动,身体底子也好,当个花鸟皇帝玩权术执政权还是有余力的。这当口居然肯舍弃宝座不当皇帝了,却是不肯背耻辱锅史上留骂名。另外也是确实烦了没完没了的每天处理繁琐枯燥的政务和辛苦,想有更多自由时间修道、写诗作画和享乐。
不能言之二口的最重要一项是:他太监了,正壮年,也有鸟有蛋却不能人道了。当皇帝的滋味大大减弱。
这对赵佶的打击是最大的,却是无形的,外臣不知此,包括他的妃子都不大知情,却让赵佶颇有些心灰意冷。
然而也正是这个原因,赵佶行事也比史上同期更任性放纵。
床前诸贼不知皇帝内疾之痛,但个个老奸巨滑,很明白赵佶在这个时候突然退位的用意,和皇帝心照不宣。
果然,赵佶也说了:“太子尚且年少,也不大精通理政治国,众卿努力协助。有什么难决的大事也可随时问朕。”
这话摆明了就是说太子登基了也只是说了不算的儿皇帝,就是个顶住治国杂务的“劳工苦力”,甚至可能是随时会废掉换掉或‘主动’退位再让赵佶接着当皇帝的临时工。一切大事要事仍然是退为太上皇的赵佶说了算。关键官员职位自然也得仍然是赵佶信任的想用的人接着担任,儿皇帝不能自己随意换。军权政权仍捏在赵佶手里。
自己的位子仍在,权力在握,以文官之首白时中、武官之首的童贯为代表的文武众臣对赵佶之意心领神会,自然高呼圣上英明万岁......
另外,群臣也在纷纷猜测那封所谓的海盗国书中到底说了些什么,竟能导致赵佶气晕了病倒了连皇帝都不愿当了。
肯定是大难大噩耗。
会不会是灭国之兆啊?
皇帝赵佶都如此。诸贼也心惊心烦不已。
越是不知内情越着急上火和担忧,都各展神通千方百计想最先从宫中打听到内情好抢得先机最先下手......但赵佶严令下,皇宫把控极严,宫中人皆如履薄冰,一个不小心就会杖毙,这会儿谁也不敢私自泄露半点。
想泄露也不知具体情况。
那封国书只有赵佶一人独自看了,并且一直掌握在手中。连在身边伺候的大内总管谭稹也几乎一无所知。
太子赵桓,1100年生的,比赵岳只大一岁,此时只是个少年,尚未大婚。
史上赵桓的正妻,美貌出众却刚烈不堪污辱的仁怀皇后朱琏,被金太宗亲口称赞:“怀清履洁,得一以贞。众醉独醒,不屈其节。永垂轸恤。”的这位宋王朝唯一要贞节尊颜不要性命,并且果断以自杀而死,不肯让金国权贵睡一睡的宫妃,自然也还没成为太子妃。
除了赵桓岁数还小的原因以外,赵桓至今没能大婚,更没能娶到朱琏这样的出众好女人,自然也是赵岳间接影响和直接插手所造成的。
赵岳这几年或被动或主动搅得宋王朝惊险不断措手不及的意外大灾连连,整治得皇帝赵佶太监了,性情大变,只顾着自己的私事私欲私痛,忽视了,也无心关照本就不喜也不关心的赵桓这样的草包儿子的婚姻大事。
群臣也在风云诡谲的朝局中整天陷入激烈的争权夺利勾心斗角中,手忙脚乱,穷于应付,常常焦头烂额,自然更不会有闲心思去关心打入冷宫一样无人理睬而且位子摇晃随时会倒台的太子结不结婚以及和谁结婚这种在权臣心里视之为屁事鸡毛小事上。
也不是没有人提起并想推动太子的婚事,比如任十四年的皇太子宫僚,计无所出,保不了赵桓太子位却显得很君子节操忠心的历史名人耿南仲。
但时局动荡不安,难明;人口悄然间也在大量流失,不明;能当皇家良配的人家因各种各样的原因变得迅速稀少。皇子王子想结门如意亲越来越不容易,真成了和史上有名的宋公主难嫁一样的大难题,而且比公主难嫁更困难数倍。
公主难嫁是:有才能有抱负的好男儿都不愿意娶了公主,从此当个不能正经当官掌权干事业的驸马都尉委屈自己。但对皇家来说总还有大把的能入得眼的人选可随便挑选。
这世界的宋王朝王子皇孙难娶却是没几个能入眼的少女可选的,甚至越来越变得干脆没得选。
身份富贵分量够的出名好闺女都被海盗以各种手段弄走了。抢也好,拐也好,伺机下药也好......总之坚决掳走。
就比如赵佶早先就看好的儿媳朱琏的家。
朱皇后的父亲叫朱伯材,是武康军节度使,手挽军政大权,是驻守地方的霸主级豪门了,本人能力也可,也深得赵佶信赖,但在上次宋人大规模叛逃时却已经举家跑去了海盗国。朱琏兄长朱孝孙、朱孝章此时都在海盗国南军为将,不是很出彩的人才,但干得也行,混得也不错。关键是一家人安稳踏实生活得快活轻松,没当宋官那些狗屁遭遭凶险官场事。在海盗国当官,你只要守法肯干,就不用多忧心生存发展。
而朱琏和史上嫁为恽王妃的妹妹朱凤英等姐妹三人,青春年少,此时还在学校无忧无虑读书,过着二十一世纪少女才有的自由快乐嘻哈青春时光。
第304节不是敲诈,是控诉,中
有赵岳刻意插手,赵桓遇都遇不着,自然就做梦也不可能娶到朱琏这样的贤内助。
史上他这样的几乎一无是处的蠢货却能坐稳太子位,这其中有朱琏很大的功劳,正是贤妻成就平凡丈夫成功的典范。
赵佶对这位美貌出众又极贤惠到有不俗见识有个性有担当的儿媳远比对其他儿媳赏识喜爱。
史书评价,赵桓十分懦弱无能,优柔寡断。
他虽然当着太子,却从来没敢奢想过有一日自己真能坐到皇帝宝座上。他的资质太平庸了,连街面上的普通百姓子弟也未必有出色处,在长大了已大致能瞧出点潜力的诸皇子中也是最差劲的,他自己也有自知之明,晓得自己确实不行,父皇也不喜欢,当着太子,在显贵却是靶子的烫人位子上如坐针毡,几乎日夜惊惧,没敢多指望。谁知这一天却真到来了,他竟然真能当皇帝,而且来得是那么快,那么突然。
这幸福太强烈,太刺激......他当时也晕了......
赵佶雷厉风行,不恋权位,退位让贤,这次是说干就干,一天也不拖延耽误。
太子赵桓从幸福的昏迷中醒来后,不及按孝道和礼仪规矩表达一下谦逊惶恐推辞接位恳请父亲继续把皇帝当下去,就被父皇在床上亲切地草草简单叮嘱勉励了几句又交待说国不可一日无主,立即就被相关人员簇拥着沐浴更衣,着堂皇华冕......当日就虽草率却也择吉时告祭了宗庙“隆重登基”,在群臣心不在焉山呼舞蹈大拜中晕乎乎化身成了北宋第九任皇帝,是为史上宋钦宗即位,明年改年号为——靖康,希望所有灾难都在今年了结,从明年开始国事一切吉祥幸运运转康健。徽宗赵佶退位,号教主道君皇帝,称“太上皇”。
在天下人全都意外中,宋王朝新时代就这么猛然来临。
新朝廷,老格局。
专权太久,隐形势力仍最大的蔡京仍得在破败的家当平民憋着。
白时中仍为左相太宰,即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当朝首相,只是这回未必是好事了。
赵桓最信任也最依赖的旧属——耿南仲,由落魄微末到别说人了就是狗都不稀得理睬的往日儒腐小官骤然一下子窜到天上,拜资政殿大学士,右相少宰,兼签书枢密院事,政权军权算是都有了,转眼成了万众瞩目的顶级当红大人物。
此公是典型宋代士大夫之一,怯于公战,勇于私斗,如果说他们治国和救国全然无方,而彼此勾心斗角,玩弄机谋权术,却又有足够的聪明才智。
他的历史最重要的政绩,一是排除异己,二是主和议,竭力破坏抗金,简直是专门帮金军灭亡宋王朝的铁杆强人。
这些是历史对耿南仲的评价,非作者自撰。
原右相张邦昌私下主动向赵佶和赵桓请让右相位,继续努力执行好“甘当权大油水足却安全系数高的万年老二。不做危险的第一”的混官场金科铁律,退为参知政事,站稳文官第三把交椅。
事实也证明,在这个风云诡谲什么措手不及的意外风险都可能出现的时代,他如此当官混官场也确实这次又做对了。
从最初的权势仅在蔡京之下势头正猛的右相王黼,到后来的执政汪伯彦、李邦彥,到本朝第一人最老辣奸诈的蔡京本人,凡跳得猛风头最强劲的要害人物,无一不是首当其锋在诡谲官场落得背锅侠倒霉蛋第一人,最轻的下场也是倒台。
包括当时年轻有为上升势头也最强劲有力而正攀爬迅猛的秦桧,揣摸拿准了圣意,想借在史上向来无计可破的谶语案威力一举整倒并连根铲除沧赵家族,为国除害,靖大宋江山,如圣意,也显示他过人的才华手段和忠君为国,搏简在帝心,谋进一步快上位,也是因为跳得太猛风头太强劲而得意忘形,结果做为御使台事实上的老大而做了顶刀锋第一人。
这些年的斑斑惊心动魄的案例让张邦昌越发坚守万年老二的保身原则。
这一次,新帝登基,即使只是为了新皇面子上好看,执政中也应该有个新皇的人,否则那真成了对天下亮明了新皇就是个朝堂摆设的笑话,原执政班底中就必须有人让位,这个让位者自然不可能是首相,新加入的执政人选不可能一上来就当首相,即使确有足够的才能和威望,也得按规矩逐步来,先干次相什么的证明自己。
张邦昌看得明白:因为他以前多次使手段想搬倒赵桓的太子位,让恽王赵楷当太子,顺皇帝赵佶的意,而结怨于赵桓。这次赵桓意外登基真成了皇帝,那心态立马就变了,以前对一般臣子也畏畏缩缩不敢得罪的窝囊全不见了,瞅着他张邦昌的眼神暗藏不善,只是太幼稚无能,这眼神让他发现了。而赵桓想提拔的能信用的旧属也只有耿南仲一人。耿南仲本人呢也自负才华想当大官早就快想疯了,如今主子得势登了基,黑暗过去终于天亮了,也迫不及待了,正盯着右相位......
所以,他立即主动请辞右相,退当再次级万年老二,以避锋芒求得稳妥。
结果,耿南仲如愿了,满意了,不再死敌般仇视紧盯着他。也一定程度上削弱了赵桓对他的怨恨报复心。最重要的是,太上皇赵佶对他这种自觉极其满意,私下里还特意安抚鼓励了他几句,言语中有好事暗示......
于是好一派君臣相得,臣与臣和睦。
皆大欢喜。
耿南仲是真狂喜,一步登天当了右相,激动得难以自抑。
老子辛苦辅佐太子这么多年,这下总算熬出头了......现在仅仅是文官权臣的老二,但老夫的执政才华和官场争斗之能一点儿不比往日的大人物低,这朝堂不久后必是老夫说了算......
张邦昌是冷笑中欢喜。
新皇赵桓则是晕乎乎,实际是傻乎乎惊喜不已。
果然呐,乐极生悲。
本不该发生的意外狂喜却发生了,同时伴随而来的必有麻烦甚至大难。
赵桓欢天喜地坐在龙椅上接受满朝庆贺,瞅着那么多以前他根本不敢加以丝毫颜色的大人物都一齐卑微跪拜在他的脚下,模仿体味着父皇那气派嘴里扯着腔调喊着“众卿平身”,感觉做梦一样不真实却浑身轻飘飘的快活极了,但登基礼毕就立即被父皇召了去。
他还以为是父皇又反悔了不想让他当皇帝了,正忐忑不安甚至有些惊恐呢,却忐忑惊恐错了,又忐忑惊恐对了。
赵佶见了他先是夸奖了几句孝顺懂事,让赵桓大大松口气,但随后就亮出了海盗那封国书,交待说:这是皇儿称帝的第一个考验,是事关我大宋江山命运的大事,需慎重行事,你还年少,初登基还欠缺执掌天下的经验......去多听听臣子们的意见,和臣子们多商量商量怎么应对才最好......干好了,证明了你的能力,皇位自然也就坐稳了。
没说的是,若干砸了,别说皇位,就是吃屎怕都没你赵桓的份。
赵桓晕乎乎接过海盗国书一瞧......本还处在激动兴奋而红润润的脸顿时变成——煞白。
他再蠢也不是傻子,至此终于醒悟了为什么皇位会如此突然地惊喜降临到他的头上。
又晕乎乎梦游一样由史上比大太监杨戬更为凶狠残暴的宦官李彦陪伴扶持着回到朝堂......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又坐回龙椅、后对满朝文武又说了些什么。
海盗国书终于露出了真容,由旁边站班的宦官李彥传递到了满朝重臣手上一观究竟。
从首相白时中,到武臣第一人童贯,到新当红辣子鸡右相耿南仲,到二品大员第一人参知政事张邦昌,到太尉高俅......
众老贼匆匆扫视了国书后,无不惊得骇然变色,同时却又心莫名一松。
惊的是海盗的这份敲诈勒索可真敢要。
心松的是,海盗一向言而有信,勒索得狠就不会灭宋,敲诈越狠越意味着不会。
只要大宋国不灭,官还有得当,不幸中的大幸啊,那么,嘿嘿......哈哈......
满足赵佶欲望而专门玩花石纲坑害惨了江南百姓也坑惨了天下万民的奸贼朱勔,在夏季灾难时恰巧在东京面君上礼讨欢心而幸运逃过死劫,此时也班列朝堂高位威风凛凛站班,品级高有幸亲手接读了海盗的这份千古未闻的国书。
他阅罢不禁惊骇失声道:“这勒索得也.......太狠了,太霸道,太过分了。这不是想要我大宋灭国吗?”
夹在满朝奸贼中的权邦彥闻听这话,心中冷笑:“这次没要你命呢,你咋唬什么?怕往日犯下的罪孽风头不够强劲特意跳出来招眼急着死吗......”
夹在武臣班列的兵部左侍郎欧阳珣则斜睨朱勔,心说:“你这个最擅长敲诈勒索的黑心鬼也配说这种话......”
不止他们这样的隐形海盗分子鄙视,就连那些奸贼闻声也不禁斜眼瞅着朱勔暗骂:“你特么叫唤显摆什么呐?在这个时候抢风头,你当我们都是傻子,没你聪明没你忠心朝廷咋的.....就特么你最贪婪最露骨贪得最多,害得大宋失了人心......”
但,朱勔一开口也引得原本鸦雀无声的朝堂轰然间嗡嗡一片,各种议论、惊骇、感叹、声讨、愤怒、庆幸......声混杂一起,搞得本应庄严肃穆的朝堂如疯狗闯入了鸡群一样乱糟糟的失去体统秩序,也让新皇登基的喜庆吉祥气氛荡然无存......
赵桓呆呆坐在龙椅上,如陷入噩梦中,双目无焦点,被朱勔一叫唤却叫醒了,一见满朝堂如无数苍蝇乱飞般的乱哄哄,心中的惊惧烦躁情绪被激发了出来,越发感到阵阵难受的烦恶,有吐血的难受感,心恶之下盯到正议论得投入的朱勔顿时心生杀机,几乎难以抑制。
若不是他仅仅是个儿皇帝,又初登大宝啥实力也没有,他父皇也决不会允许他擅自诛杀掉仍宠信的臣子,他几乎忍不住当堂呐喊:“快,把朱勔这个胆敢搅闹朝堂的恶贼浑球拉出去立即午门砍啦”
可惜呀,可惜,对父皇的宠臣,比如他仇恨的张邦昌,比如他畏惧又厌恶的大太监童贯,也包括该死的朱勔,他一个也动不了,只忍,忍,忍......忍无可忍仍得强忍着,当了皇帝也不能任性流露自己的喜恶,憋得吐血也得继续憋着......
眼见朝堂秩序失控却束手无策,众臣只顾私下议论,没人理他,没人在意他这个新皇帝的感受,包括他信赖依赖的耿南仲,这厮初次当大官参与大事,一时适应不了,正蒙圈呢。没人会听他的,枉为至尊天子。
这让他更烦躁难受,一时间血往上窜,脸红脖子粗,呼吸急促粗重却感觉气远远不够喘的,双眼冒金星,脑袋要炸了的感觉,有再次昏倒的征兆,晕头转向意识失控中突然抖胆爆发了火气,脱口而出大吼:“够啦。都特么闭嘴。”
再窝囊卑微胆小的人也是有脾气的。
何况赵桓啥都不行,什么都不会但就是会投胎,是太子,现在更是天子。
失态怒吼了这一句,赵桓心中大畅,顿时感觉喘气顺畅多了,但也......被自己的失仪胆大的喝骂给吓着了。
没吓着群臣,他自己把自己吓着了,而且吓得不轻。
心慌地畏畏缩缩扫视殿下文武群臣,特别是注意看了看宰相白时中和枢密使童贯的反应,二人脸上是惊愕而不是往日的不屑一顾和恼怒,朝堂也恢复了安静,原本到处乱窜扎堆议论的众臣也溜溜回到该站的位置,都在站直了静静看着他,似乎没人敢跳出来习惯地象往日骂三孙子那样横挑鼻子竖挑眼肆意指责挑剔他这也不对那也不是,更没人敢跳出来当众顶撞反对他........赵桓大大松口气,胆子大了点,自己给自己使劲壮胆打气,在耿南仲的鼓励眼神中又开口说了第二句。
“......朕,把海盗国书给大家看是让大家,让大家和朕一起商量个好办法。不是让你们乱哄哄瞎吵吵。”
满朝堂密密麻麻的官员仍都不吱声。
赵桓胆子更大了些,声音也响亮了,说了第三句:“有对付海盗的良策,都说说。就从白相开始。”
但结果却是,朝堂又轰一声乱哄哄响起来。
还讨论商量什么呀?
海盗想要的,我们大宋敢特么不照着给么?
这太子新皇果然够傻够蠢的,居然不知道他父皇私下早认了勒索,突兀让他接位就是让他担无能恶名背上被海盗肆意勒索的大黑锅。
第305节宋人的美好感觉
赵桓自然不是真蠢真傻到不明白他父皇的丑恶心思。只是众臣鄙视他蠢笨无能习惯了,习惯地把他当成傻瓜蠢蛋看。
事情在乱哄哄中到底有了结论。
很快,很......果断。
自然是答应勒索。
不敢抗拒啊,但要试探着摸摸底,看看海盗到底是什么意图,能不能少交点......海盗使节不是要来了么?终于可以当面近距离接触了解一下神秘的海盗到底是什么。以我辈贤德读书人士大夫大能的智慧手段口才啊?还玩不过粗鄙海盗蛮子?
说不定能说得海盗使节自知理亏羞愧而退,敲诈勒索的数目就自动减小了。
忽悠得好了,说不得还可能躲过敲诈。
至少不用这么惨地交这么多掏得这么干净,能象糊弄辽、西夏一样随便花俩钱就打发了。
大宋官员最不怕谈判桌上的比拼。
都在期待这次嘴巴层面上的直接交锋较量。
在满朝文武都憋着气较着劲的情况下,钟相随便弄了块布花藤条缠挑在竹竿上权充节仗,在扬州军护卫下来到京城。
扬州官府生怕海盗使节出个什么意外,大宋朝廷同样害怕。
唇枪舌剑,可以。各种试探,可以。
但一切的前提是使节安全无恙,不能有闪失,否则按海盗臭作风就是开战没得谈了。
或许海盗就是在以漫天要价的敲诈寻事制造冲突,挑衅,刺激宋王朝做出错误的过激反应,就可正大光明开战呢。
钟相一到京城地界,朝廷特意调派的精锐禁军第一时间就接手了保卫工作,打发随行的松口气的扬州军返回了。
使节团连钟相在内一共才九个人,都骑马,无车无礼物,只有随身衣物,
但前来保卫的禁军二百多,全副武装,防范远程偷袭的弓弩都装配了。而且负责保卫任务的将领一下子就上了四位悍将,正是有四雷神将之称的邓宗弼、辛从忠、张应雷、陶震霆。
这四将本是地方上的兵马都监,武艺高强,治军严谨,统兵有方,比较关爱士兵,为人比较清廉正直又不失灵活,镇守地方得力,是大宋内地军难得的合用大将之才了,但夏季国难中却是部下将士反叛和所在州城损失最惨重的。
所练的兵素质越好纪律越严明,将士们平常所犯罪孽越少,军中坏蛋越少,所部名声相对越好,自然越具备海盗收纳的资格,叛逃的也越多。
这四将所部惨到连副将和先锋将这样的绝对骨干都叛逃了,四五千军队,逃得只剩下不堪的三四百人,而且还有他们视作家人一般的亲兵也有背叛的,简直是全军反叛,祸害所在州府的能力自然也大,不但杀光了往日骑在军队武夫脖子上作威作福的知州、知府、通判、监军太监等几乎所有官兵往日痛恨的贪官污吏嚣张衙内,洗劫其家,狠狠泄了积累太久的愤恨不平,并且屠杀抢掠全城,又在护送一同叛逃的乡亲的叛逃途中扫荡了乡野县城......好兵自有战斗力,危害巨大,以至于所在州府官吏坏官几乎死绝,在灾中和灾后都没能力象其它地方那样仓皇组织牢犯、大户打手、黑帮地痞以及恶霸武馆门派等海盗统称为坏蛋不要的当地人成立武装自保军守城对抗随后涌来的一波波移民狂潮反复冲击洗劫......
邓宗弼等雷部F4当时是事发太突然猝不及防。
他们是儒将不肯背叛大宋,结果当天夜里睡得正香,军队却悍然反了,没杀他们,但包围他们的家,并且由叛逃的亲兵事先把他们家的盔甲武器战马等作战搏命的装备都偷偷弄走了,导致四将惊起,惊极怒极想率领亲兵迅猛镇压抵挡反叛却手无寸铁,被困在院子里面对专门来封堵他们的数百将士密集的刀枪弓弩束手无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干瞪眼......
事后,四将看到城中被屠杀洗劫之惨,对死掉的士大夫大户什么的,心里也有抑制不住的一丝痛快感,但更多的是痛惜,痛恨,感觉是自己失职而罪孽深重,对不起朝廷的信任皇帝的重托。若不有家人和亲兵哀求劝阻,当时想自杀谢罪。
他们以为自己会在灾后被朝廷追责问罪,最轻也是罢官,弄不好就是满门下狱处斩,结果却出乎意料,不但没罪,没事,他们还突然接到了调令调到了京城,摇身一变由小小地方都监一下子成了京军大将,品级跳着暴升了数级,真正应了因祸得福这句话。
却是朝廷那些军政大佬对他们这种本事突出的地方官的能力操行也有数,四将又经受住了此次大考验,证明有能又忠君爱国,三十多岁正当年,可靠更可用,而京城禁军也经历了大波折......刚补充了抓捕的大量京畿地痞武林强徒黑帮等强迫为军,京军极缺控制管理训练这些坏蛋兵的将,尤其缺能征惯战有真本事能压得住人的强将,F4自然就突然命好走运了。
上层大佬们不是眼瞎不清楚下面的人哪个是真有本事可大用的。
不肯提拔重用是品行性情不合他们的胃口更不符合他们的私利布置。提拔重用的都是能力可能差点儿但如他们意的得力党羽。自重节操不肯追随着同流合污的能干的人就是在下面基层默默无闻实干苦干的最合适人手。
一个国家社会总要有这样的人在下面牺牲奉献才能支撑下去,只要不触犯当权者利益威严就允许这样的人当官场老黄牛也能分享一下当统治者的威风荣耀和好处。
象遇到移民狂潮这类需要真正有大本事有节操大志的人才能顶住危机维持局面的时候,老黄牛自然就被想起来了,也正好能再利用着。也就示恩提拔了。
提拔四将的正是太尉高俅。
高俅稀里糊涂一下子弄没了追剿海盗的三十万禁军,他自己都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心中没底而异常空虚惊惧,侥幸活着回到京城后仍日夜心惊难安,为加强禁军班底实力,自然就突然变得尊重人才慧眼识人并不拘一格重用人才了。
论起来,高俅对F4将还有知遇之恩的味道。
F4是不是真心感激高俅不但帮他们脱了罪责还升了大官,这只有他们自己清楚,但确实越发忠君爱国努力实干。
这次穿得盔甲鲜亮威风却被派来重点保护把大宋害惨了并且仍正在祸害的海盗,四将心中的别扭感可想而知。他们瞅着钟相和随行的几个海盗兵那淡漠不在意的作派,怎么端量怎么感觉太嚣张太傲慢得意,心里恨不能立即拔剑痛快杀干净了,但上命不可违,帝意不可负,此次事关重大,一个搞不好就是宋王朝覆灭的大祸,不是耍性子呈英雄乱来的时候。
强忍怒火仇恨,F4实在无法对海盗使节展现大国天朝上将对来宾热情的欢迎笑脸风度,都板着个脸象海盗欠他二百吊钱却赖着不还一样,但应有的天朝上国文明礼仪细节一一不缺,执行护卫工作仍勤奋严谨周到,对该死的海盗头子护卫紧密,其中邓宗弼、辛从忠就亲自护卫在钟相左右严防意外,张应雷持古怪兵器赤铜刘在前开路,陶震霆持枣瓜双锤押后。
当然这种安排也可看作是变相押送海盗进京。
高俅等把形象足够出众更有真本事的四将一齐派来也是展示一下京城的威严实力,震慑海盗,小小给海盗个下马威。
这没多大实际意义,但面子,儒教王朝最重视的面子虚荣总要维护一下。能维护多少算多少。
这都是宋朝廷从皇帝到上下官僚都下意识就会习惯这么做的事。
这种对捍卫国家主权利益根本没用却自我感觉良好的虚荣以往没少被辽、西夏的使节嘲笑践踏过,但观念意识不同,宋统治者认为自己是文明上国作派,始终坚持。甭管背后怎么屈膝下跪赔款丧权辱国,表面的体统体面总要体现出来。
儒教控制精神下的僵化传统习惯规矩想改也不是那么容易改的,况且没有压力下的改变动力。
禁军护卫中自然有秘谍司高手冒充的人手,一为加强保卫,二为防范和刺探。
京城普通人不知敲诈的事,也不知海盗使节到来。
他们看到禁军郑重其事护卫着几个人走来,不禁好奇地伸脖子察看。
有消息灵通的人卖弄说:“这几个人是海盗使节,来咱们京都朝见陛下谈判来了。”
这一泄露顿时引起轰动,热烈围观自然而然又自动上演了。
京城人或惊惧或好奇中纷纷瞅着钟相手持的所谓节仗。
碎布花?
是破布条吧?
还有,那竹竿上缠的是什么玩艺啊?绿的,褐色的......好象是带叶子的藤条?
对,是野藤条,不知从哪随手扯来缠上的。
这特么是节仗?讲究点的叫花子的打狗棍也装饰得比这有看头吧?
围观者不少的哄笑起来。
再瞅瞅押在禁军中间的海盗,
没有高冠大峨,没有宽袍大袖华服风流,没华美昂贵耀眼的金珠佩饰,没有......只有漆黑的毫不起眼的盔甲,别说威风显贵的金盔金甲了,上面瞧着连铁片似乎都没几片啊,还风尘仆仆的,越发显得陈旧无光肮脏落魄不堪,一眼望去不是体面的使节,更象是战场逃兵战败逃难到此的俘虏......在盔甲鲜亮的禁军陪衬下越发显得低劣......
唯一显眼的是海盗骑的高头大马都很雄骏,一看就知不凡。
再有就是海盗马上挺拔的身姿和无形中流露的威势煞气。
京城人哄笑得更多人更欢了。
他们生活在天子脚下,见惯了世面,可不缺见识。
如今东方的包括高丽棒子在内的太多各种野鸡小国被海盗铲除了,自然和宋王朝再没往来了。大海被海盗雄据控制了,海上通路也被断绝。宋国至今对番邦毁灭一无所知。但以前,作为天朝上国,贸易大国,大宋可是万邦来朝的局面,没少各国使节来京城参拜。京城人,尤其是京城土著对异邦使节见得多了。
那些番邦蛮子使节各种形象都有,插鸟毛的,戴骨头兽牙的,脸涂得奇奇怪怪的,光脚裸体的,奇装异服......不少的因为路途太遥远,海上颠簸,承受路途坎坷风浪打击什么的磨难,病饿困苦,各种狼狈不堪,但来到宋国总会收拾得体面起来,节仗更是有特点而讲究。就算是不讲究的辽西夏使节野人,那也最起码有华贵到大宋有钱人轻易也未必置办得起的各种珍稀裘皮大氅穿戴着证明其国强盛本人尊贵,还从来没有看到海盗这样落魄的毫无体面也似乎不在意被鄙视嘲笑的。
“海盗,那也是化外蛮子啊。海外荒野,各种简陋,不是积累几千年文明底蕴的咱们文明昌盛富裕中原之地.......”
“是啊,海外蛮子就是蛮子。海盗强盛霸道,它也难脱蛮子本质,怎比得我们中华风流......”
“哎?你看这海盗使节都这样没气派不讲究,怕是海盗王自己也不懂怎么讲究国家的排场体面吧?那传说的天堂般富裕强盛会不会是假的,全是海盗故意编造出来骗人诱惑咱们大宋人叛逃去的谎言?”
“对啊。你这么一说,感觉还真是那么回事。肯定是假的骗人的。海盗,强盗啊,只会打打杀杀乱抢,哪懂什么治国?再说了,他占据化外荒岛野地称王建国才几天,哪可能转眼就建立起比咱们上百年大宋还美好无数倍的国度?”
“骗人。全谎言。指定是的。”
“哈哈,这么说那些有资格逃了去的所谓好人是上当了,去了海外却是在陌生的荒野遭罪。咱们这些海盗看不上的所谓坏蛋没资格去也没敢去反倒是幸运,是有福气了。哈哈......”
“那指定是。那些逃去的人怕是在荒野正忙着和数不清的各种可怕野兽毒蛇较量,拼命夺生存地呐。别说衣食住行无忧天堂,怕是遮风挡雨的现成草窝棚也没有,全得现自己搭。哎呀,可怜的,满门甚至满族老小累死累活建草窝子居处,和野兽争食,在野草无边的荒野开荒,费劲心力翻弄耕种,为以后有吃食努力,可新开的生地,贫瘠,哪有丰收啊......”
“活该。抛弃祖宗,数典忘祖,居然追随海盗恶贼求天堂,真是可笑,再荒唐不过了。全饿死苦死哭死才好。”
“太对了。什么海盗是高级先进国。全骗人的鬼话。不要咱们这些所谓的坏蛋怕是知道咱们有见识有胆量也有本事,不象那些傻瓜蠢蛋老实窝囊废那么好愚弄控制,怕咱们这样的人精去多了聚众闹事造反坏了海盗国统治夺了他们的权......”
“呀,你这么一说,我才醒过味来。肯定就是这样啊。要不怎么连读书人都不大欢迎呢。治国哪缺得了大儒......”
...........
第306节不是敲诈,是控诉,下
在这一刻,享受了太久荣耀和平太多便利好处的京城人,那种发自骨子里的强烈优越感纷纷流露出来。即使对上凶名威震天下的海盗,知道自己在海盗兵锋下比丧家鸡犬还狼狈无力,只有凄惶下跪挨宰的份,可眼下是安全的,还是忍不住虚荣心战胜了懦弱不堪,一双双眼神无疑流露着:你海盗又怎么了,不是京城的就都是乡下人,卑微低贱没见识......
这种情况也是人之常情,不是个别现象,世界各大都的人都如此,是人性最真实的反应。
京城人嘲笑海盗,根本原因就是没亲眼见识到什么才叫真正的发达,什么才叫真正的先进富强自信骄傲牛逼,什么叫真正的前景无限美好、国大民骄。
若是他们此生有幸能亲眼见到了,就不会嘲笑了,想嘲笑也笑不出来。就象亿万富豪穿五块的还洗得变色破了的背心、两块的破拖鞋乞丐流浪汉一样上街晃荡买路摊菜,那不是专门出来丢人,那叫个性,那叫富贵好命却有平凡近人的心,叫不拘于世俗超然不羁的姿态,叫......一样。都是羡慕赞美各种崇拜,甚至会引起模仿,形成潮流......
当然,就是这么一说。
中国人再有钱有地位可以不拘形象也极注重日常的穿着打扮,不象西方随性,因为意识习俗传统,因为本质仍然是习惯第一眼依据衣冠取人的穷人。只有真正强大普遍富裕了,人与人之间才会自然无视穿什么吃什么开什么。
所以,上面的亿万富翁一那么穿出来,更可能被猜疑为破产了。哈哈,破产了,至少是经营遇到了很难挺过去的重大困难挫折,要不然他怎么会穿得这么落魄这么不注意形象?
若是换作是明星达人,那更有乐子了,没结婚的必是失恋了,结婚的必是出轨第三者插足什么的行为不道德被抓了离婚被扫地出门了,或是被官府某部门封了公司雪藏了,总之是出事了日子难过了,没戏唱了,星途断了......各种谣言
可见,在中国,穿着打扮是何等重要。
想要人尊重你,首先得穿名牌,开豪车,私下债台高筑欠了一屁股账不要紧,形象光鲜就有人信服。骗子更得好好包装.......成功的包装是成功的第一步......
钟相一行形象不佳,自然被质疑嘲笑了。
他在马上慢慢前行,听着围观者并不多加掩饰的嘲讽热烈议论,扫视一张张流露各种傲慢自大鄙薄......表情丰富的脸,眼中闪过冷漠。
现在能乐呵就多乐呵,使劲多笑笑,管不住习惯了的大嘴巴不要紧,使劲卖弄,以后就没机会笑没机会卖弄了。
等不久后蛮子卷漫天血雨腥风金戈铁马杀来,别说笑,就是想尽情痛哭,你也得先有命在。
住别墅的岂会在意住窝棚的说什么。
二十一世纪的人岂会在意千年前的原始人一样的无知者怎么评价自己、说什么、什么态度。
就是如此心态。
因为背后的国家强大,内心自信而骄傲,钟相和手下侍卫自能不在意京城人各种轻蔑嘲讽,照样沉默平静潇洒而行。
但雷部f4就紧张了。
邓宗弼他们感觉到了围观者的强烈恶意,立即进一步加强了戒备,生怕出意外。
突然冒出个想出名想疯了的儒生跳出来堵着队伍辱骂谴责海盗使节,这很糟糕,刺激了海盗会坏事,但也就罢了,无非是由开封府衙役或巡街禁军捉了去堵上大嘴巴制止其疯狂卖弄表演,不行就来几下狠的,娘们一样的娇弱儒生嘛,吃不苦更受不得痛,不用挥刀吓唬要他命,揍几棍就老实了。可若是有想出名想疯了的所谓侠客搞突袭刺杀,那就真坏菜了。
不过,他们无疑是多虑了。
如今剩下的宋人,是读书的儒生的,即使想搏名想疯了,可惧于海盗凶威,他也绝不敢跳出来当街挑衅。以往,嚣张的辽、西夏使节来,就东京城的这帮读书人大儒什么的,也没见着有谁那么正气凛然有胆子出来指责挑衅的。怕确实一举出名了,单薄的小身板却被激怒的蛮子使节当场拔刀随手砍了。死了,这一搏出名就没意义了。儒生狂,但没傻子。现在换成海盗,无疑更强大更凶残霸道,气势凶威正盛,就更没哪个儒腐狂生脑子抽了敢跳出来当街表演正义气节什么的了。
至于所谓的侠客。
哪有什么热血正义为国为民的真正侠客啊。
都是社会底层人,也在为生存挣扎,和一般人的区别无非是凭武力从事各种合法、不合法营生讨生活而已。在这种明知惹不起,敢出头跳窜就是个死,而且死了也落不得好,最可能的不是被国家表彰奖励,而是被压力下的懦弱朝廷进一步追究下去,自己个的尸体被丢到乱坟岗畏野狗虫子不说,还得连累亲朋家人下大狱,至少是没安稳好日子过了。
所以,没狂生跳出来,也没有武者正义现身。
但邓宗弼他们也没多疑防范错了,不算多此一举。
海盗没直接抢掠屠杀过京城结仇,但只夏季那场风暴影响下,京城人家也不少的间接陷入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境地,至少是家中人口走失,奴仆美婢什么的趁机逃走了,财产被偷甚至被抢而受损,好厨子没了,如今想享受美味都成了奢望......
富贵者们享受惯了,只沾便宜不吃亏安稳傲慢高高在上惯了,猛然这么一下子,哪吃得了这个苦,怎能咽下这口气?
有了恨意,难免就会有人胆大起了心思想借海盗使节来京之际报复一下,玩出各种防不胜防的阴险杀人花样。
比如,藏在使节必经路旁的酒楼民户家什么的用弓弩远程偷袭,然后溜之大吉转眼销声匿迹,干了此事也没风险。
但紧张一场,什么也没发生,顺利到达驿馆。
f4将仍不敢有丝毫疏漏大意,分班带人继续严密把守。
驿馆内准备周到。洗浴的热水什么的都先一步准备妥当了。
钟相和侍卫们舒舒服服洗漱了一番,也清理了从扬州而来一路快马飞奔尘土飞扬而变得肮脏的盔甲......
一切正常,但吃饭时,有毛病了。
净是白菜萝卜等素的秋冬寻常菜,没山珍海味鸡鸭鱼肉的盛宴不说,那味道,缺油少盐也不说,简直没法入口。
侍卫们恼怒了,砰,把筷子拍桌子上,心里也知道这怕是宋朝廷安排的第一步有意试探和挑衅。
东京这帮子软蛋热衷于玩这些自负的袖里乾坤阴谋把戏,总会控制不住地习惯性搞些上不得台面也没实际意义的伎俩。宋王朝统治者的聪明劲和干劲都用在这方面了,搞垮了国家,灭顶之灾就在眼皮子底下了,还自负其能浑不知死。
但钟相一摆手制止了手下发作。
他还笑呵呵的,看看恭敬上菜伺候的几个驿馆小吏,一一打量,然后目光落在菜上,还伸手指了指。
其中一小吏立即屈身以很卑微的姿态道:“这位使节大人,特不是我们不想好好招待贵客,绝无丝毫怠慢之意。借个胆子,小人也不敢呐。实在是,实在是夏季被你们一闹腾,好吃的没了,好厨子跑了,没条件啊,无法招待各位满意。”
“呵呵“钟相乐了,”我什么没说呢,你倒突噜了一大串。不错啊。你都会抢答了,而且是把握我意胸有成竹的抢答。“
那小吏脸色微变,随即腰弯得更低了,战战兢兢显得胆小怕事,声音都颤抖了:”嘿嘿,那什么,这位大,大人,你别多想。千万别有什么误会。若饭菜不合口,小人这就过去请厨房重做去,尽全力重做。就是......怕怎么也满足不了各位的胃口。实在是,实在是没条件啊。就这几样东西。厨子就这点能力。您看你们是不是原谅小的们不易,多担待担待。“
钟钟忍不住鼓掌喝彩一声:”不错,不错。演得到位,完全到位。“
那小吏刚想撑笑脸再狡辩点什么,一口刀已经侧面如电斩下。小吏自然不真是寻常招待馆吏员,有武艺在身,而且身手与经验了得,但也万万没料到海盗会在这驿馆中笑呵呵间暴起杀人,他闪得够快,但仍然被一刀斩了。
尸体轰隆砸在地上。喷溅的鲜血洒在餐桌上,把那几样故意恶心人的素菜染成了血色,反倒显得有了些诱人色彩。
”啊呵”
剩下的几个小吏吓得一哆嗦,有人失声惊叫起来。
钟相的这位悍然杀人的侍卫随即又扑向小吏中的另一人,刀光如电,下手果断无情再次斩去。
但这一回有了防备更有了反应时间,没杀成。
那夹在众人中的小吏一个急闪身躲过了凶狠这一刀,随即飞窜后退腾身跳出大厅,脸色急变间张嘴要大叫。
钟相已起身,陡然大喝一声:“别嚎了。你叫唤又有什么用?”
在小吏一愣间,他点点小吏:“不是真要杀你。你奉命行事而已。去厨房说一声。做出人吃的饭快快上来。若做不了,那就是没用了罗?还活着干什么?杀了干净。没条件?没正经厨子?呵呵,大宋还没亡国吧?皇宫里不缺吧?”
驿馆没的条件,皇宫有,得让出来,先招待好客人。否则何来招待贵客的诚意?
一个国家连招待外国使节的象样厨子都配不起了?
这到底是打谁的脸呐?
挑衅也不是这么个挑衅法。一个国家在这种事上耍手段,太令人不耻,也证明了确实太弱了,对敌人束手无策,只能在这种事上试图找点面子安慰自己。
第一次试探有了结果,委婉挑衅打脸失败,海盗果然够凶狠够强硬霸道。
那小吏也不敢再自主玩花样了,正急速琢磨怎么应付这尴尬凶险局面,这时又听海盗使节笑呵呵说:“我看这的条件也确实如你们所说的不怎么样啊。要不我们去白时中、童贯、或者张邦昌、耿南仲家借住一二?”
有侍卫接口笑道:“大宋的狗官权臣最讲究享受了。苦了谁也若不着他们。他们家指定条件错不了。”
另一人侍卫笑道:“对呀,大帅,咱们去不了皇宫就去那些大人物家住吧?有吃好住好喝好不说,还有大人物和府上美色解闷。”
那小吏一听这个,再一瞅众海盗都一脸的跃跃欲试的兴奋表情,他的脸色终于大变,再顾不得装相了,赶紧使劲撑出一个笑脸点头哈腰道:“这位将军,还有各位......好汉,请稍安勿躁。有什么要求,小人这就禀报上去张罗起来。”
邓宗弼等禁卫听说了馆中血案,大吃一惊赶紧进来查看,一见尸体横陈和海盗敢在这肆意杀人还浑不在意的样子,气得他们瞪眼恨不能一拥而上乱刀分尸了钟相等人。
朝廷有人特意安排的耍这种手段试着挑衅打脸,想试探海盗此来的态度和底线,就算过分了,也不能因为饭菜不合口的小事就悍然杀人呐。太嚣张了!太张狂霸道了!这哪还把大宋有半点放在眼里?
这若是一点不追究不谴责,杀了就杀了,大宋王朝的威严何在?还有什么脸面当国称尊道寡......
张应雷不愧名中有个雷字,一怒之下忍不住怒喝:“你们怎敢在此杀人行凶?这是驿馆,不是战场,更不是你海盗国,由不得你们肆意胡来.......“
面对一众气势汹汹,钟相仍是笑容满面。
他淡漠地指指尸体,又指指染血的桌案,根本不理睬张应雷的挑衅,对为首的邓宗弼笑道:”别玩没用的啦。把这赶快收拾干净了。若是不愿意,那“
他转向那小吏:”我们就转去东京城的大人物家借住。“
”哎呀,这东京城中的国贼权臣可着实不少。一把一大把啊。满京城就没几个好人。去,到底去哪家住最好呢?“
”哎呀,这还真是个不好定的大问题。有难度。不太好确定。“
有侍卫立即接话:”大帅,咱们不清楚东京的情况。要不是就一家家试着住个遍?看哪家最合适再决定住哪家?“
”好。“
钟相一拍手,赞许地看看那侍卫,接下来再张嘴就无疑是:”就这么办了。“的回答。
然后,大宋的权臣们就倒霉了。灾星上门......
邓宗弼等f4一听这个,顿时气得差点儿炸了。
一个个下意识就握向了腰间的宝剑,一双双大手把剑柄握得死死的,用力之大之狠手筋都崩起来了。
但那冒充驿馆小吏的人却急眼了,急叫一声:”别介呀。“
若是这群灾星上了权臣家门,那倒霉的权臣家会怎么遭殃,不好说,但是他这个探子指定先得被扒了皮......
第307节一个个软钉子
驿馆因饭菜引起的杀人风波只能无声无息自动平息掉。
后世中国人最深刻理解的强大就是道理,在这个时代照样验证。抗议、谴责......都没用。只证明胆虚、软弱、没实力,被欺了只能干受着。叫唤得越频繁越响,越丢人。宋王朝自立国起就从来没真硬起来过,以儒教形象掩饰的苟且妥协已经成为深入骨子里的统治传统,不敢激怒海盗国,所以,死的人白死了,正经的贵客招待餐,没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
钟相等早料到会是这结果,悠然吃饱喝足了,舒舒服服安然休息了。
邓宗弼等人再生气也只能忍了。
这次直接的面对海盗的强势凶狂,毫无办法,只能忍气吞声,这对自负本领心高气傲的四将的刺激太大,打击不轻。
大宋是真不行了。或许真要亡国了......这就是他们本能地体会。
开始苦闷,彷徨......
但那些耍花样的奸臣老贼并不觉得丢脸。
他们通过这事已经窥知到海盗此行的意志之坚决、目标也必定很明确。
看来是真麻烦了。怕是不好对付了。
由此也更不敢拖延时间胡弄敷衍。
海盗联军正浩浩荡荡沿江而下呢。越拖,只会越是凶险。万一海盗不耐烦了,顺手就灭了......
诸贼都更紧张了,越发紧急聚一起各尽其才努力琢磨商讨如何才能熬过这一关。
如何能不激怒海盗翻脸开战,还能少纳贡甚至不纳贡呢?
他们自负才智,尤其自信口才,此时还存有幻想,想以低头认小象对辽国那样每年纳贡的形式满足海盗的虚荣体面,获得喘息时间.......还在做梦。
............
第二天,新皇赵桓在众臣建议下就惊惶地赶紧召见海盗使节。
心里明明吓得要死,但面上镇定,似乎很有大国的尊颜体面和底气,钟相一行到京城,住在驿馆,从始至终也没宋朝廷有实权的分量足够重的高官显爵出面迎接欢宴什么的,连正当其责的礼部要员都无一露面,只有个小官点头哈腰忙活。
这仍是在欺海盗国统治者都是卑贱者不懂两国交往应该得到的隆重礼仪程序。
礼部尚书是此时期赫赫有名的大儒,而且出身清贵,自有股子清高傲慢劲,骨子里发散着大才我辈读书人的优越感。
他私下里就对部下不屑地说过:“一群下贱盗贼而已,字怕是都不识几个,他们懂什么?”
轻贱他,失礼对待他,他也不知。他们根本就不懂礼仪之中的那些弯弯绕绕的道道。吹吹打打,迎接的人多点,搞得场面足够热闹点,就象贱民所熟悉喜欢的迎亲场面一样,他们就必定会以为这就是最隆重的接待仪式了。
就是这心态。
礼部尚书的态度自然得到属下的一片马屁符合、喝彩、赞叹。
“还是老大人知多,才高,稍使手段就能耍得海贼吃了亏还当是沾了上风得了体面。”
“治国,主持国与国之间的大事,还得是老大人这样的大德大才读书人才可。国家万万缺不得您老。”
............
诸如此类的马屁话。
礼部尚书听着也极顺耳而满意。
部下却不知他们的老大在心里还有不能宣之于口的话没对他们说:“哼,海盗啊海盗,老夫这样的国之栋梁大儒,你们居然视而不见,不稀得要?我堂堂大德大才的当代大儒,在你们眼里居然是等同于地痞罪犯恶棍的坏蛋。这真是有眼无珠,岂有此理!哼!缺了老夫这样的懂我中华文明大礼仪道道的大儒,你海盗国知道怎么搞排场、怎么建立一个国家一个帝王应该具备的宏大庄严威仪气派、怎么让臣民打心底敬畏......你们建国称帝封后、立太子、祭祖、祭神、国与国交往........仪式都是贱民乡巴佬那一套,丢人现眼去吧......以汉民为主立国,居然敢抛弃大儒?那等于抛弃了中华文明的根基.......”
这老朽心里憋着气怀着大恨呐,也有借机引起海盗对他重视的小盘算,所以就在接待礼仪程序上搞鬼,变相教训海盗使节,出口憋得难受的恶气,也怀着不少期待......
他在等此次事后海盗意识到他的重要性,为弥补不足在以后会设法来请他去海盗国居高位享受应得的地位和尊敬......
说不定还能成为海盗太子甚至海盗王本人的老师呢,摇身成为海盗国的尊贵太傅太师......
那样的话,他以及家族的好处不就,啊,哈哈哈哈......
就在宋王朝众臣的各种心思中,钟相一行在邓宗弼等四将的严密保护下来到皇宫大门前。
这回有迎接的大官了,却不是正经官员,是个太监,也是北宋末有名的阉人奸佞,,叫杨球,一直深得赵佶宠信。高俅、杨球,赵佶算是和球干上了,被球迷住了,不愧是热爱踢球的帝王。
但对钟相来说,一个太监来接,无论官多大都是委婉污辱,等于宋皇象对其他卑微有求而来的番邦小国使节或宋本朝臣子那样被随随便便传召觐见,而不是弱者应该有的老实恭敬迎接。
说白了,仍是京城这帮官员耍的那套自觉高明的示威打脸伎俩。
杨球本人自然深明这其中的道道。
他脸上笑得温暖,姿势谦卑,言语得体,似乎对海盗使节极尊敬,但一双三角老眼里却闪烁着阴险的鄙视与冷笑。
这是个久居皇宫,得皇帝宠信而得意,无知不知死的东西。
钟相早看透了宋王朝这帮人的龌龊心思,也明白这又是一个“巧妙”的下马威,也看出这老太监是个不知死在找死的。但他装不知,宋统治者欺海盗国没文化底蕴不知礼仪程序,想在这上面讨点体面便宜,就先满足他们一下,让他们先自以为得计地得意洋洋乐呵乐呵,等他们自我感觉最良好的时候,再.......他也不会这时候一刀砍了这老太监。
如无必要杀人立威,就让这些东西都活下去,活到体味什么叫生不如死的滋味,在万般痛苦绝望悲惨中再死,才妙。
装傻就充愣。
钟相不理睬老太监的虚伪阴险啰嗦,带着部下大步流星径直往皇宫大门里走。
把守宫门一身鲜亮盔甲的禁军将领一见海盗如此,立即按剑上前威风凛凛戟指大喝:“站住。”
钟相却不理睬,继续往前大步闯去。
那将领眼睛一瞪,加了凶威火气再次大喝:“本将叫你站住,你没听见?皇宫大内岂是随便进的?你当这是你们海盗国那野庙宫呐?你懂不懂规矩?”
他按剑带横刀挺枪的大队禁军堵上前,大有杀人阻止强闯的架式。
钟相冷笑一声,和部下八人一齐手按腰间刀柄,脚下没缓反而更快了,迎着堵上来的禁军直顶上去,无疑是根本不管皇宫不皇宫的随时准备翻脸开战悍然杀人。
那禁军把门将一见海盗这架式,嘴上仍在呵斥,但心里早怯了。哪敢真收拾海盗使节啊,损了使节一根毛,以海盗的嚣张霸道劲怕是也会不依不饶。朝廷哪顶得住?他这当事人必定是承受灾难的第一人,海盗不盯着要他的命,朝廷也必定会主动牺牲他,把他交出去当海盗泄愤的替罪羊。他是世家勋贵出身,对宋皇室和宋王朝那些传统作派门清得很。
色厉内荏,但怎么也是厉,只是场面尴尬了,不敢真动手,却又不能就这么被九个海盗逼退开。
眼见海盗使节带部下已经大步逼到眼前,刀都拔了半截,转眼就是厮杀,那将领急得一头冷汗,仓皇望向杨球。
杨球一看要翻脸坏菜了,也急了,赶紧不顾年老急跑过去尖声高叫:“不要冲动。不要失礼啊。”
他抖胆拉扯根本不理睬他的钟相的衣袖,“这位将军使节,请不要误会啊。打打杀杀,伤着谁也不好啊。”
却被钟相冷笑一声一把甩开了。
钟相和部下按刀继续前闯。
杨球差点儿被甩个大马趴,却顾不得狼狈,赶紧又呵斥那把门将:“混帐东西,不知这是不寻常的贵客?岂能当寻常觐见者随意呵斥对待?还不退下?”
那将得了台阶,大大松口气,赶紧夹着尾巴退了。
堵截的退了,钟相这才收刀,也放缓了脚步。
杨球一见,眼珠子一转又赶紧上前谄媚地笑着解释:“贵使不要误会。不是守将无理,是规矩,按职责行事而已。嘿嘿,呵呵,那什么”他指指钟相和部下所佩的战刀,“皇宫不是别处。向来入宫者不能佩戴兵器,使节也在限制内。还请尊使体谅下人的难处,解刀留置此处。请放心,绝不会有任何闪失。保证看管的严密。觐见完毕,宝刀就会完璧归赵。”
钟相笑了,微侧头瞅着这老东西,“可是,我海盗国也有规矩,为将士者,战刀除死不离身。违者,斩。”
杨球一滞,刚要张嘴再巧言什么。
钟相又冷笑了,“还有哇,你别欺我是农夫出身无知。辽国使节每次进宫都解刀了吗?”
杨球被憋了一下,脸色变了变。
辽使?
还真有几次进宫不解刀的,就那么佩刀大摇大摆上了金殿见皇帝。
那时是辽国强盛,兵威压得宋喘不过气来,逼得宋皇差点儿仓皇迁都逃难。那几次辽使来,别说佩刀上殿对皇帝言词无礼了,怕是当皇帝面当殿杀个把大宋无关紧要的大嘴巴官员,皇帝也不敢动怒报复,朝廷也屁话不敢吱一声.......
杨球憋住了。钟相却不放过他,又说:“西夏使节也多有佩刀上殿的次数吧?“
”游牧蛮子刀不离身是传统。你宋王朝不也大度而非常理解宽容地允许他们就那么进宫了?”
拍拍胸膛,“他们可以。本使节有何不可以的?”
辽国被我们海盗洗劫了。西夏,干脆连根被我们海盗铲除了。手下败将亡国弱者都能带刀,我这个至强者却不可以?
杨球擅能言语,一向口舌如簧。不能言善辩,不能白话,他也不能讨得皇帝欢心。
但再能白话,这会也被憋住了,无言以对。
关键是宋王朝就是那么懦弱苟且有了不少丧权辱国丢人的前例就摆在那。
事实胜于雄辩。
对强势的海盗,他区区一宦官又能怎么强辩?
强辩了又有什么用?
海盗不理他,想怎么干继续怎么干,他也只能干瞪眼。
他不说话。钟相冷笑道:“你沉默,我就当你是在拒绝罗?”
他对东南郑重拱拱手,“我王的带刀令不可违。本将也不会对我王有任何不敬不遵处。我若违背了刀令,就得死。这却又坚决不让带刀进。这就矛盾了。没法解决。既如此,本使节就只能灰溜溜退走罗。”
他一甩胳膊转身带队而去,“我这几个人带刀不能进。那我回去请示我王带大军一齐带刀来争取好了。”
杨球和把门将一听这个,再见海盗使节走得坚决干脆怕不是装腔作势吓唬人,顿时吓得差点儿尿了。
泥妈的,你带大军来争带刀进宫资格,岂不是要我们的命?
宋王朝被你海盗军灭了,京城破了,皇宫占了,还有什么带刀不带刀进宫的说法?天下都是你们的了,你们想干什么干什么,想怎么干痛快就能怎么干。你们若是觉得宋皇宫太小,比不上盛唐宫的气派,一把火烧了取乐,谁还能不让?
眼见得钟相大步流星转眼就快走到战马前上马就离去了,杨球什么阴险狡诈无知不知死耍小聪明的心思也没有了。拔腿象孝子追不用他孝顺了生气要离开的爹一样拼命奔过去阻拦,抱着钟相的腿不撒手,急得嘴上还带了哭音颤声叫道:“贵使息怒。万望留步啊......”
不让带刀入宫自然也就成了屁话的闹剧。
钟相佩战刀大步入宫,哪管传召不传召,根本不按规矩等候宋皇下旨觐见,我的事才是你宋王朝眼前最重要的事,其它任何要务都得先撂一边,也没禁卫真敢强拦他不让擅自入殿,他径直来到了大殿上,看到了高居宝座正强装镇定尊贵气势的新宋皇赵桓,看到了久闻臭名却一直没机会见识到真面目的大大小小诸多奸诈国贼济济一堂。
又一场较量上演了.......
第308节不是敲诈,是控诉,续
“海盗使节,你见了我皇为何不按应该有的礼仪跪拜参见?”
左相太宰白时中一见钟相一点不按使节面君的程序来,按事先与众贼商量准备好的方式立即第一个责难喝问。
刚当上宰相正志得意满春风得意的当红辣子鸡耿南仲气势更足,儒士名流气度气势更足,声音更洪亮,“尊使,你国海盗国王难道不懂礼仪?你国难道连最起码应该有的国体礼仪规矩体统都没有吗?”
这两位带头开了炮,顿时朝堂上如开了锅一样沸沸扬扬,一个个官僚不论品级大小都争先表现,质疑、谴责、喝问、鄙视......冷言冷语各种嘲笑挑衅,嘴皮子上找便宜,争面子,施压。
钟相仿佛是汪洋大海一孤舟。陷入孤立无援的险恶和尴尬。
他静静站在那里,瞧瞧儿皇帝赵桓,再瞅瞅好一副天朝上国尊贵执宰气派的白时中,瞅瞅横眉立目浩然正气冲天实际是一身儒腐书生气的耿南仲,瞅瞅虽闭嘴没开炮却眼闪更老奸巨滑的张邦昌,再瞅向右边的武臣序列,从排头的童贯到......
闹哄哄的大殿在他的这种好奇宝定姿态下自动很快变得......安静了。
现在轮到宋朝廷这面尴尬了。
为了破开尴尬,张邦昌瞅准露脸的时机终于出头了。
他盯着钟相,言词温润,眼神却犀利地笑问:”贵使,你可是默认了你国没规矩不讲一个国家应该有的体统?“
钟相这才做了反应。
”规矩?呵呵,体统?呵呵“
”是啊,你们大宋王朝,你们这些文明体面的官僚,最会搞的就是立规矩,最擅长的就是虚伪虚荣的体统。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呵呵,说得比唱得动听,说来说去,喊来喊去,展现的都是所谓的名士的儒雅风流、才子大能的狂放不羁,其实全是骨子里的淫贱无耻不要脸,志比天高,虚荣市侩,吹得山响,名动天下,忽悠得满天下人一愣一愣的好佩服感动,可事实呢就是文兴不了邦,武定不了国,一切的落脚还不是你们这类人自己一门心思钻营的功名利禄、荣华富贵?搞来搞去,最终呈现的还不都是维护你们统治地位和私利享乐的那些规矩体统?“
这话一出口,满殿君臣都脸色一变,一张张脸很难看。
若是个寻常人敢如此辱骂,这满殿的官僚不但会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怎么着?你没本事当官混富贵,享受不到国朝的好处,日子贫贱难过窝囊,就对我们这些当世强者统治者羡慕嫉妒生恨了?就当喷子诋毁我们想在嘴上找便宜求自我安慰?哈哈,活该啊你过得坎坷。谁叫你自己没本事当官呢?谁叫你不会投胎,投不到富贵家呢......本官就是命好,你能怎么着?
当然,敢辱骂当权者就是挑衅政权威严,是犯罪,刁民,就得狠狠收拾教训。
男的拉到菜市口砍了示众震慑那些同样心怀不满的泥腿子。女人充入教坊司妓馆遭受百般**凌辱,无一点尊颜,无一日清静轻松,让那男的死了也戴无数摘不掉的绿帽子,做了鬼也羞愤难平,在地下也不得安宁。小孩就卖为奴隶,让他从小在更卑贱屈辱苦难悲痛中长大,更卑贱劳累绝望中度过一生,并且奴生者仍是奴,子子孙孙皆是奴,永世不得翻身......
那种情况的话,这些人的脸色就不是难看了,而是越发傲慢而得意。
有人越惨,才能越衬托得他们的能耐和尊贵体面。
现在却个个是吃屎般难看,只因为嘲讽辱骂他们的人并不是日子过得没他们自在的卑贱者,而且是更强大的能轻易灭掉宋王朝毁掉他们这些人的荣华富贵权势体面生活的敌国的官员,看样子还是个敌国大将,不是他们能报复整治得了的。
钟相骂什么,他们只能干受着,只能以没意义的怒容和怒视一齐死盯着钟相。
在满朝文武加皇帝太监上百双以仇恨施压的目光中,钟相浑不以为意,昂然挺立大殿中央,环视众贼不屑地哼了声,呵呵笑着又说:”你们的规矩呀,有包括维护供养你们富贵享乐挥霍的万民的体面与利益的内容么?“
”呵呵,你们的规矩啊,儒教君子气节士大夫名士风度啊,坑本国民害本国人有效,鱼肉践踏本国百姓好使,骑在本国万众头上吸血拉屎作威作福极得力,对辽啊,西夏啊低头甘认瘪孙子积极纳贡孝敬好使。对高丽棒子、南越这样的蛮子小国反复无常挑衅欺骗背叛敲诈老实认了并且照样出钱出力大方给各种好处,慷慨帮助,买和平苟且平安富贵,好使。“
”即使是大理这样的弱到不堪一击只能讲和平共处换生存的小邦依仗点山川险要的地利,一不满意了也敢冲你们呲牙亮肌肉,你们也照样屁不敢放,温柔体贴风度翩翩大度理解认了,搜刮万民血汗给大理上各种便利,打点满意,两国矛盾没了,又和平了可以纵情享乐了,呵呵,你们的规矩在这方面也好使。哈,你们制定和信守的规矩确实是好规矩。“
在满殿越发难看的脸色中,钟相猛然一拍手,吓了众贼一跳。
”呵呵,我就是奇怪啊。你们的规矩是这样。那,你们的脸面是怎么能始终保持自我感觉这么有光彩这么好的?“
”你们口口声声强调的文明尊严、王朝神圣不可侵犯的体统啊体面啊就是以这种规矩体现的?“
”你们口口声声推崇要求的这规矩那规矩,外国人信吗守吗?有人在意吗?“
”对辽不好使,对西夏不好使,对高丽、南越野人、包括弱鸡大理也不好使。“钟相一顿,声音陡然拔高了,”这些国家的使节来,你们屁不敢放,什么理也不敢挑剔。辽国被我们抢得不敢吱声。西夏直接在我军兵威下永远消失,你们的镇国西军成了我国子民,本使节给你们面子,我来了,呵呵,你们倒是有胆量有底气跟我讲你们的规矩?你们想给我国立规矩?“
这两问如雷霆击顶,让满朝官僚悚然皆惊。
钟相朝高居宝座的赵桓伸指头点了点:”赵桓,本使节问你呢。你这个宋国新王是不是想给我国立规矩?“
赵桓正惊恐茫然,眼神迷离走神不知在想着什么,猛然被钟相点名厉声喝问,吓得浑身顿时一哆嗦,差点儿跳起来。
他仓皇地看着凶威喷发的海盗使节,脑子里只有嗡嗡一片,惊恐万状,哪想得起应该怎么机智合理地应付这种逼问。别说是此时了,就是换作平常,以他的资质才干独立也想不出对付的招式。
眼见皇帝被逼丑态百出,大宋的体统尊颜丧失殆尽,必须得有人立即站出来救场了。
右班武臣第一位的童贯反应最快。
他抢在张嘴想发话的耿南仲前面,怒视钟相,提气大喝一声:”放肆。“
钟相以陡然发难逼问试了试赵桓的素质斤两,果然如宝亲王所言”不堪之极,连荒唐的赵佶的一角还不如“。
这种人也配当至尊帝王?
真是笑话。宋王朝活该灭亡。
试明白了,有人跳出来接招了,他也不屑继续盯着赵桓老欺负。欺负这样的草包少年,没成就感。太掉价。
他转向童贯,盯着这位宋王朝的又一个大笑话。
凶恶转变成笑脸。
”放肆?呵呵。吼得好威风好有底气。“
”你就是枢密使童贯吧?“
”哼!正是本枢密使。“童贯死盯着钟相,傲然回应,久在西北督军带兵打仗,还别说真有点吓人的威武煞气。
只是吓不到如今的海盗一方统帅钟相。
钟相反复打量着童贯,看得童贯浑身发毛不自在。
“啧啧,你是阉人吧?居然真的长了几根胡须!真是奇——怪啊!”
“你”
童贯瞬间气得浑身发抖,你你了数声,“你是一国使节,居然如此不成体统,和街市无赖地痞有何区别?”
骂了一句不甘心,又骂:“哼,果真是靠作恶当强盗害人才能争富贵的卑贱无耻之徒。”
自从在宫中混成了气候,童贯还从未遭受过如此羞辱。这些年来哪个人不是尊敬称他一声督帅什么的。就是专权到权倾朝野而强势至极的蔡京在位当年也不敢轻易得罪他,哪次不是客客气气的相互尊重给面子给便利你好我好。
人就是这样,习惯了某种高端状态,就理所当然享受了,感觉自己就是这么高端这么完美,会自动忘掉了自身的缺点或当初的卑微什么的。谁若是敢当众揭了短,无疑等于揭了逆麟。
童贯气得失态,恨不能立即扑上去当堂亲手掐死钟相文才解恨。可惜他不能。他也不敢。凶威气势都是装出来的。
仍是为了虚荣面子。
国家利益可以丢,不相干的国民的一切权益包括生命都可以随便牺牲掉,但当权者表面的面子决不能丢。
只是现在他有点后悔抢先跳了出来。
怕是这嚣张恶毒的海盗使节不会只阴他一句就罢手了。怕是后面有更恶毒的。
果然。
钟相对他的指责贬低不在意地一笑,指指童贯的位置,又笑呵呵道:“枢密使。武臣第一人。啧啧,官好大,权好大,位置好高。就是我没见识,有点儿不理解。宋王朝的最高军事长官,全军总司令居然是个没卵子的阉人?”
当兵、打仗,是最爷们的事,领导最爷们,代表最爷们的却是个非男非女的连尿都夹不住的腌臜太监......
钟相刻意瞅着武臣行列官员一个个打量,对站班列武臣高位的那些开国勋贵后代尤其打量得仔细,对站在极前面的军事草包高俅也刻意多打量了几眼,看完了要紧的几个大宋武官又转头打量左班的文臣,最后落眼在皇帝赵桓身上,那眼神是好奇,不解,诧异,怀疑......汇总起来就是最大的嘲弄。
大宋王朝没男人了,让一个太监当军事统帅?
你们一个个挺胸腆肚威风体面雄立朝堂的武将,一位位傲然屹立最讲体统体面的文臣,包括宝座上的皇帝,还是不是男人啊?
这很值得怀疑。
若是,那怎么会让一个去了势的太监压在头上或并列朝堂?怎么会让这个老太监代表一个大国的军队尊颜体统?
这次就不是专门骂童贯一个人了,是把整个宋王朝男人的脸面全扫尽了。包括躲在深宫中的太上皇赵佶。
童贯气得晕倒以躲避这无法开解的难堪。
其他文武则羞愤之极,巧舌如簧,此刻却也一时无言以对。
怎么辩解啊?
难道跟海盗使节说:“让阉人当军事最高长官,皇帝安心,不用担心有人能统全军领头造反夺权。文臣也放心,文官可以在国家政权中独领风骚,能更好地鄙视压制武臣争权,能进一步维护大宋以文治武的立国传统?”
难道能跟海盗辩解说:“特不是俺们武臣勋贵不争气不要脸,关键是,宋王朝不让俺们军人要脸。是一代代皇帝奋力把俺们当猪狗养。这一代皇帝,哦,已经是太上皇了,是上代皇帝赵佶就宠信宦官,就喜欢让童贯这个变态老太监掌军......太监压俺们头上,俺们实在是没办法啊。对不对?理解万岁啊,海盗。”
还是能辩解说:“自古有言,巾帼尚且不让须眉,何况是半男的太监。太监怎么啦?童贯是阉人,可他确实厉害能干啊,擅能统军打仗的奇才啊。能力之强以至于让大家都忽视了他是阉人这个缺点。奇才嘛,总难免有这样那样的缺点,重视人才,对奇才不能求全责备,对不对?掌权大小要看能力高低。不能按性别,咳,不能按身体是不是残疾划分,对不对?”
越辩解只能是越证明大宋没真男人,只会越丢人。
在尴尬羞愤中,耿南仲突生急智,昂起头以鄙视的眼神回敬钟相,“贵使好个口不积德。本相念你出身卑微,没读书,不知孔孟大义仁德,不与你计较污辱,但要好意提醒你,我大宋的强者都是落实在地方统军安边保国。朝堂无战争,不用凭血勇和卓越军事才华打仗,只要能在中枢组织协调好各方战事,处理好日常军务,为前方将士服务好就行。”
我大宋能干的在前线,次者在中枢为强者服好务。我大宋有的是英雄好男儿,不是没男人了,你在这看到的我们不是大宋最强者,但也有能力。童贯不能代表大宋军队好男儿,但他有一定才华,能服务好前线才能当全军总司令,怎么了?
钟相闻言,瞅瞅这老儒生,不禁乐得哈哈大笑不止。
“呵呵,呵呵......原来你们大宋是无能的当大官在京城享福,有能的当小官在地方遭罪。呵呵,呵呵,怪不得你们地方的将领对你们朝廷这么大怨气这么失望呢。呵呵,怪不得大宋王朝被治理得如此一团糟。原来你们都是有自知之明的残次品......”
“你”
“你”
“你”
.............
在一片愤怒指对中,钟相抑制不住地大笑:“能者下,庸者上。所以上亿人口的大国却总向小国低头上贡,所以你们要极度强调规矩。不强调,你们的位子就坐不住。压不住,管不了强者,你们就会下台滚蛋。啊哈哈,笑死我了”
“哈哈......居然可以如此治国。你们啊真逗。哈哈......“
耿南仲的脸羞愤得瞬间成了鞋巴子脸,拉得既长又难看。
恨极了,可是不能真把海盗使节怎么样。
因这大宋的威严统治杀机对海盗不好使,不敢使。否则此刻争了口气,泄了一时之恨,事后却满朝遭殃。
张邦昌这时候又展现大才跳了出来转移话题。
”尊使,本相听你口音是江淮一带人吧?你本是我宋国子民。我来问你,你可是出身太卑微困苦,所以才当了靠凶横无赖抢掠才有好日子过的野蛮强盗?才身为一方使节却如此不顾脸面地装疯卖傻嘲讽我国?“
一听这个,钟相收了笑意,顿时眼都红了。
他瞅瞅自负的张邦昌,点头道:”是啊,本使本是贫贱江淮百姓。我恨极了宋王朝。没错。“
”想听听我的故事?好啊,我讲给你们听。让你们知道知道我是怎么成了海盗的。“
”我本是和宋国太多无产无业的百姓一样的贫苦人,好在有把子力气,虽然一个叫朱什么玩艺的狗官搞花石纲,巧立名目搞得无数人家家破人亡,让江淮人日子越发艰难,但也正赶上沧赵家族商务兴盛的时候,我这样的穷命人还有活路。当时是在码头当苦力,靠沧赵商务价钱好也有信誉的报酬慢慢积攒起了一些钱财,
后,和几个相好的伙计合伙造了条船,继续靠给沧赵商务散货维持生计,日子也算安稳自在,甚至有点盼头。
可是好景不长。
一个叫杨戬的太监来了,死命收税刮地皮不说,还收拢了许多水寇当将军官兵,卡死了江淮水运,沧赵的买卖很快完了,我只好转作其它运输,靠泊一些商家的货物南来北往勉强生存。可是这样也没几天能坚持下去的。
那些昔日的水寇当时的官兵以我运输违禁品为名要强行敲诈走船上值钱的东西,后干脆盯上我的船,想一并吞了。船是我几家活命的根,自然不能答应,苦苦哀求他高抬贵手。
谁知为首的狗将官一言不如意,居然抬脚就把我小儿子踢入了河中。
他才一两岁啊,那么小,什么也不懂,那么可爱,在滚滚波滔中转眼就冲走不见了。其实中脚当时就死定了,小胸脯都踢塌了,鼻口都是止不住的血,别说是小娃娃,就是大人也死定了。“
满朝奸贼虽然个个凶狠歹毒,贱民的命根本不当命,但听到这,想像到当时的情景也不禁脸色一变,渗得慌。
第1节传统,习惯了,上
钟相吸吸鼻子,强行抑制了一下胸中翻腾汹涌的悲愤杀机。
”呵呵,规矩呀。大宋王朝的好规矩。江淮上的那些兵匪也是这态度。“
”为首的狗官说了,规矩是他定的,他就是法,就是天,就是朝廷体统威严,他说的就是规矩。淮河上他说了算。我运的寻常药材他说是违禁品,它就必须是违禁的。我们的一切他看上眼想抢了的,他说没收就该没收。可是货物的主人也不答应。那船货也是那客商全部的身家性命。和代表宋王朝统治权力的兵匪理论没用。官兵就是披着官衣的合法强盗,连我们在内满船人都要当不法并抗法的贼寇当场杀掉。如此,强抢民财的罪恶就能掩盖了。那只能斗了。那狗官本事了得,却不是客商的对手,死了。我等几个伙计在长期泊运中为对付各处越来越多的水贼强盗也练过武艺,河兵想杀我们灭口。我们只能反抗反杀了他们。如此残忍杀了我无辜的幼儿,此仇如何能不报?自己当时不报,过后能指望谁帮助申冤?“
他一指宝座上的赵桓,怒喝:”能指望你那个只顾放荡享乐的爹吗?“
赵桓见钟相双眼血红凶相毕露杀气澎湃如随时会扑上来的噬血凶魔,吓得他差点儿瘫倒,浑身上下只剩下哆嗦。
钟相又指向首相白时中、次相耿南仲.......装昏倒刚清醒的童贯、高俅......:”还是你们这些体面的高官名臣?“
众皆不言,只冷视钟相。
在这些高官心里:
卑贱草民被官方某些人利用国家权力刁难侵害了,遭遇不公,当场死了,没有事主能当原告了,官方为政绩,为了形象,为了复杂的官场利益关系等这些为官更重要的东西,把盖子一捂,哄骗打击掉以此闹事者,封锁舆论,事也基本就了了,若犯案现场的罪证当时就抹得干净,干得漂亮,连旁观目击者都没有,那就自动彻底没事了,就象从没发生过一样。
这种事在地方上太多了,多得都已经成为社会正常形态之一,百姓都麻木地熟视无睹了,甚至认可是正常的事。中央官员绝大多数也不是一直在中央执政的,也在基层执政历练过,很了解这种情况,地方事务纠结民俗乡愿愚蠢野蛮刁民等因素,很复杂,也曾多次甚至经常这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处理过,争取完美的‘民不告,官不究’平息掉事件,冤死的已经灭绝了,还能怎么的?当权的利益各方都安心而满意,这个是官场最重要的,如此沟通协调好就行了。
若是犯案干得不那么干净漂亮,连当事人也没当场死绝,这就有点麻烦。但也不大紧。
无权无势的草民怼上有国家权力为靠山的强势官家人员,还能怎么的?
再不公,再冤,再愤恨,民对官的侵犯也不能当场以凶对凶以暴治暴。官人不法,打你,抢你,污辱你妻女,想整死你,可你不是还没死吗你得认清形势,知道自己的卑贱斤两,国家权力不是你草民能悍然耍性子对抗的,当时得忍着,屈从着侵犯,事后你可以上告啊,这不有有关部门上级管着吗?有地方告状啊。
至于告了,没讨到公平,冤情没得解反而还格外遭遇了官方不公,甚至被满门灭口,那是另一回事了。
反正不能一感觉不公、迫不得已就愤而恃武力暴力抗法。当官的不可以,小民更不可以如此。国家的统治威严秩序不容侵犯。程序和规矩不容挑战,更不容破坏。为这个大前提大局,个人再冤枉,你也先得老实点。
这种观念是普适的,是不分时代不分国家不分种族的,不止是这帮腐朽宋统治者是这么想的。
不能因个人事件个别事件就闹得沸沸扬扬风起云涌破坏统治秩序,甚至动摇危及到执政根基。这是正常的必有的政治意识形态和统治手段。
但也因此,一个国家一旦腐朽了,当官的把耍权残民和纵情**享乐当理所当然的权力和事情,官腐吏暴、官官相护,上下联手耍权肆意妄为,小老百姓就只管倒霉再倒霉了,有冤无处申,自己反抗,国家还不准,会以武装暴力凶残无情镇压掉,小民就只能痛苦磨难无尽,有的受了。愤恨积累到一定程度,一有契机就会引发群起造反。
王朝更替就是按这个规律自然而然发生的。
一帮肆意腐朽的当权者、既得利益者随王朝毁灭了,新国成立,清风一阵子,然后迅速陷入腐朽......进入下一轮循环。
所以,民主、共和、权力制衡什么的政治形式就在万民维权意识日益觉醒后的压力下出现并慢慢形成新式国家体制。
美国的民众合法持枪法案也是基于民众要求自己拥有以武器合法维护自身正当权益。
当时的北美开拓者,民众持枪自卫是习惯,成了传统,联邦国成立,在民众强烈呼声和压力下,在那个特殊时期特殊的社会形势下形成持枪法案,当,官肆意以公权迫害侵夺小民利益时,民众有权拒绝,更有武器能当场有力反抗侵犯。
民众能合法持枪,这造成不少社会问题,但就此事本身来说却是一种社会公平、民权进步。
守法者、好人,都没枪,连水果刀都不准带,而坏蛋则刀枪都有,犯罪时明确知道要弄的对象不可能有武器威胁到自己,可以有恃无恐随便侵犯,好人毫无反抗能力,轻易被侵犯,甚至当场死了,警察才呼啸着来了,收尸,侦察捉拿惩罚犯罪,甚至数天后几个月几年后才发现案件........尸体都烂得不能辨认了,现场被风雨全破坏了,案件无法侦破,又一桩警察习惯了的悬案,不了了之。这也太........这种社会管理模式难道就是正常的,合理的,最好的?
当统治**,社会治安混乱时,持枪法案更具有积极意义。至少它是一种反抗权力和精神宗旨。
不能我是好人是守法公民就得默默承受生在糟糕社会的代价,可以被公的私的各种黑恶势力以武器肆意侵害啊。
那才是没人权,不公平。
任何事都有利有弊,不能以偏概全否定持枪法案的积极意义。
对北宋统治者来说,自然不知后世居然还有国家允许民众能持枪对抗官方,也不会有民权这种观念。
草民就是用来剥削、愚弄、践踏的,否则何来的当权享受?怎能体现权力威风?岂能维护草民的合法反抗权益。
这是历代统治者藏在心里的话。
保护民众合法持武器对抗官府,别说立法,就是有这类一丝思想苗头也得立即以最凶猛残暴的手段坚决掐掉。
最怕的就是民众动不动就造反啊。
........
所以,这帮人,上到皇帝下至大小官僚对钟相的血泪控诉很不以为然。
不少官员心中还幸灾乐祸暗叫:”活该。谁叫你命贱......你要是有我们的本事和好命,能当官岂不就一切都好了......“
若不是钟相是有可怕海盗国撑腰的海盗将领,不是寻常弱势草民,这帮人必会跳出来假惺惺义正词严说些“此事是不好,是那禁河军官罪恶,但你也不能因此就行凶杀官兵对抗朝廷啊,你不是会游水?跳水逃走赶紧去报官上告啊,官府朝廷肯定给你公平......”嚣张不要脸的会干脆倒打一靶,玩习惯了的也熟练擅长的官字两张嘴颠倒黑白混淆是非,“你说的是一家之言,怕实情不是这样。大宋不可能有那样的坏蛋军官官兵。你必是私运了违禁品遭到追拿就逞凶反抗......”
钟相也清楚得很,这帮子家伙拘于封建统治传统意识,心肠早黑透了,哪还有正常人的人性良知。
他嘿嘿冷笑,”规矩呀。草民就该苦难倒霉。你们这些官爷呢命好就该不劳而获纵情享乐肆意作恶。我杀了强盗官兵,再有理,再委屈,再出于无奈才反抗,按你们的规矩也是先要我的命,维护官员的脸面、大宋政权的规矩体统威严。那该死的军官和官兵会怎么处理就不是你们注重的事了。那么,“
”我们草民也就只好抛弃祖宗,离开熟悉而留恋的故土投海盗了。“
”说起来得感谢你们啊。“
”规矩立的好。逼得有良知有人性的宋人争先恐后投奔我海盗国。你看,就是这样,我们海盗国起来了。如今连西军也争抢着投靠了我们。我呢也可以大大方方来到东京,站在这骂得你们狗血淋头,你们却不敢吱声。你,对,就你,怎么?你不服?你想吱声?“
钟相大步来到正怒目威武恨视他嘴唇蠕动肯定正诅咒他的耿南仲面前,粗大的指头狠狠戳着耿南仲的胸口,戳得文弱不堪的老家伙胸口剧痛并惊骇失色连连后退,”你敢不服吗你?我现在就是当堂一刀砍了你,又如何?你宋王朝敢为区区一个你就治罪杀了我?你们的规矩呀,传统啊,习惯了。该牺牲的就无情牺牲掉,不是吗?牺牲你一个,幸福满朝人,值得,这很划算,对不对?“
戳得更狠更嚣张,让老家伙更痛不可当更害怕得说不出话来,”你们敢损本使上下一干人等一根头发吗?“
戳得耿南仲既痛又惊骇,避也不是,反抗?没那能力,也不敢呼唤禁军收拾钟相,终瘫软不支倒地,当众丢尽了人。
钟相不屑地哼了一声,放过了这个儒腐可笑老家伙。
得瑟不了几天了,且让其无知无畏得瑟得瑟。
他转身环视满殿君臣,转为笑呵呵的,”本使不妨明告诉你们,我不想顺利收到你们的财富,此来就是一心想激怒你们收拾我。只要你们敢动我一指头。我王必怒,必令我们的大将军王亲自引军来就便教训你们怎么做人。“
“我家宝亲王统军轻易洗劫了辽国,又铲除了西夏,吞并了河湟吐蕃,大军士气正盛,杀气远没得到尽情释放。”
在满殿惊惧愤恨中,
“嘿嘿,你们也不必太害怕。放心,我们海盗国不会灭掉宋王朝,也不会杀掉你们满门。大军来,无非是洗劫得更彻底。顺便把你们这些造太多孽却享受了太多福的人,上至什么太上皇皇帝,下至大大小小的贪官污吏,统统拿去,扒光衣服赶入矿洞和那些野人一起开矿当有智慧有见识的好劳力,为我国四化建设贡献应有的力量,都关到矿井中终生不得见天日,就死在矿洞中。自己挖洞正好埋葬你们自己。”
这话让宋君臣听了,无不骇然变色。
权邦和欧阳侍郎心中明白是怎么回事,却也得跟着装惊惧变色。
不能让别人区别出他们不同而产生怀疑啊。
大殿鸦雀无声。
钟相瞅瞅还在努力保持威武形象的童贯,讥笑一声,懒得再戏弄这个演戏演太久就真把自己当个伟岸大丈夫的阉货,扫视白时中等权臣,“怎么?你们不按你们最重视的规矩教训我?”
“不敢教训,我好生失望,只好告诉你们一声。国书所列,只能多不能少一点。无论是人还是物。”
“少了,呵呵,按我王的计算来。少多少就拿你们当苦力顶账。从皇族大头开始往下凑数。恭喜诸位,你官越大,权越重,地位越尊贵显赫,若是凑不够国书所列,你就越有机会成为我国的人,能有机会见识到你们早已渴望见识到的我海盗国真实风貌。”
大殿一片倒吸气声,随后是更鸦雀无声。
钟相不满意了。
“不吱声,这怎么个意思?”
“我国削弱了你们的大敌大辽,彻底铲除了夏国,更让宋西北从此再没了强敌,收了每年花费太多你们已经供养不起的西军,避免了西军数十万将士不会因待遇下降而激发一代代边军久积的怨气愤然造你们的反灭了你们的富贵。我国收容了你们那么多穷苦百姓,让你们再也不用为怎么安置这些穷命人不闹事而发愁。我们还讨走了河北田虎的财富,极大削弱了这股贼寇的势力和嚣张气焰,淮西王庆那也照样得来一下。我们大将军王还会把大把的吐蕃西夏男女丢给你们当好劳力,让你们宋王朝正紧缺的开矿耕种纺织等等方面有了大量人手......我们国为你们积极做了这么多,贡献如此大,你天朝上国难道不应该展现一下上国的气度积极主动慷慨地回报我国?你们讲究的规矩呢?大宋对外一向良好的体统传统呢?”
第2节传统,习惯了,下
割地赔款之类的国家行为就象出轨,有过一次,再次,就没那么些心理顾虑障碍了一样。
宋朝从真宗朝起开了对外纳贡称臣的头,以后对西夏,最后对金国赔款割地俯首认自己是三孙子也就是顺理成章很自然的事。此时,金军要全力对抗实力仍存的辽国,还没资格欺负宋。但海盗逼来,宋照样会习惯地乖乖“脱裤子”。
,宋每年送给辽岁币银10万两、绢20万匹,茶叶
相对于每年光财税就上亿贯的庞大经济体量,这点赔款损失确实不算什么,而且虽是赔款却最终是宋朝自己沾便宜,赔点小钱却赢来了和平,不用打仗了,可以省下能拖垮国力的巨大战争耗费,更可以有更多精力发展经济,还有,通过贸易,稍转转手,不止赔出的钱能赚回来,辽国还得倒贴进更多。宋人为此很自豪很得意,认为本国就是比蛮子聪明
但,账不是这么算的。
政治不是商务。二者有很多相通处,但更有本质区别。
低头纳贡割地之类事,引起的首要问题不是钱不钱的经济账,而是一个国家民族的尊严。
赔款一元和赔款一亿,割地一寸和割地万里,本质都一样,它让国民失去对敌自信心,失去骄傲,自我阉割了一个民族立足世界之林最重要的血性骨气、开拓雄心和无畏的争胜精神。
人个体也一样,人生在世,有的东西能让,有的东西宁死也要守护。国家民族层面,头可断,血可流,尊严不可丢。没了血性骨气雄心,民族脊梁断了,垮了,这个民族就自动退化成了劣等民族,剩下的不过是这个来抢那个来杀来占的一波一波各种屈辱退让忍让悲惨,只会习惯地一退再退,直到退得无立足生存之地,沦落为牲畜奴隶族,甚至干脆被灭族。
象汉民族这种一直是世界第一大群体的,凭着死不光,没被杀绝灭绝,后世自然会把屈辱美化成民族大融合。只是不知,承受屈辱悲惨苦难的祖先们地下有知会是什么感受。他们会不会赞同这种轻飘飘的高论说法。
退着退着就成了民族传统政治传统,习惯了,就自然丧失了征服开拓心,强大时安守本土,自己吃自己,对外则是各种慷慨大度援助或宽容谅解,自我感觉良好的天朝上国高风亮节、君子圣人伟人风范,被怀着各种阴险心思的外人有意顺着特点一吹捧,就更是飘了起来,越发自我感觉良好,你看我多伟大,啊?折服了外国人弱了落伍了就又是温顺“脱裤子”。反正再苦再难的也是百姓,反正流血流泪奉献牺牲的总是被统治者。反正再苦也不能苦了统治者。就能如此。
斑斑历史就是否认不了的证据和耻辱,是不是?
我们被嘲笑为劣等种族、东亚病夫,即便付出无数的血泪和代价奋力崛起了,仍被鄙视a国不敢对我们动武,说到底不是我们真那么强大可畏了,而是我们有一怒可把整个世界都化为原始洪荒的核武。我们依赖的仍是这个。科技底蕴,国家实力,我们差a国仍很远。这就是a国敢借贸易由头象18xx年代一样肆意敲诈威胁我们的底气和原因。
保持清醒头脑,努力适应和学会外国那种政治游戏手段,还得咬牙再努力奋斗一百年,甚至更久才能真正自信。
回到眼下,宋王朝拼命作死,显然是没那奋发雄起的机会了。
面对海盗国的威逼,儒教政权对内残忍无情苛薄对外友好大方的传统自然会再次体现出来。
钟相对说:“鉴于你们的恶劣态度,本限定一个月缴纳完改为半个月交齐,不论是人还是物。晚一天类同少交了。”
“当然,你们可以拒绝,可以试着不交或不按期完成,试着以京城的几十万军队依靠高大的京城城防抵抗。我就在京城驿馆住着,等你们随时捉我翻脸实行报复惩罚、勇敢地和我国开战。“
说完了,他甩下这帮大眼瞪小眼的君臣,径直走了。
恨得大宋君臣死盯着他的背影牙痒痒,但随后展开的却就是如何具体操作才能在如此短的限期内迅速完成海盗勒索。
担任首相的白时中倒霉了,
在这个时候自然而然属于责无旁货的首席执行官,成了具体执行搜刮财富妇孺任务的中央领导小组组长。同时被任命为搜刮领导小组成员的还有韩木吕、吴开、莫俦、梅执礼,四员干将,以及管着京城地面当仁不让的开封府尹徐秉哲。
这种差事,丧权辱国,要背历史骂名,也要遭受满朝文武敌视,不,是要承受满京城官吏豪强甚至全国痛恨,急于出风头创政绩立权威的新相耿南仲自然是决不肯跳出来主动承担的。这差事,谁参与了,以后的官场日子都不会好过。
皇帝赵桓最依赖耿南仲,自然虽懦弱无主见,却也决不会答应一些文武官员借机恶意的大力吹捧推荐,而让他的唯一可依赖的人担这种倒霉差事。
但,领导小组全体成员在满脸沮丧悲苦中,心里面却另有一种滋味,或者说是盘算。
能不能就此借机和海盗挂上钩谋得出路新辉煌前途呢?
最不济也可以掩盖自家的财富不至于全被搜刮顶账了去。
而且可以从中大发一笔,把那些收藏在王公贵族等别人家的往日见都见不到的珍贵东西怎么也能伺机捞它几件
真要认了勒索,自然还得太上皇赵佶最后点头并有所交待才可开干。
赵桓和白时中、童贯等十几位主要权臣一齐汇聚到赵佶这,恭敬汇报并聆听太上皇教诲和指示精神。
赵佶有耳目监听朝堂,已经很清楚地知晓了海盗使节的作派和朝堂上发生的各种耻辱丢人事。
他深刻而清醒地意识到海盗此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强硬。
朝廷自觉老实答应勒索,便罢,也许就没其它灾难降临。若不自觉,有侥幸心不肯答应,海盗就必然亲自强行来取,会刮得更狠更霸道凶残,而且大宋王朝的统治者,从至尊的他到皇帝到下面的骨干权臣到若没当场死在战乱中,就必定会全被掳去当了海盗国的苦力矿工,生不如死。
海盗一向言而有信,说到做到,也极力维护这种形象,既然使节代表海盗国已经放话说了,就必会这么干。
海盗在夏季抢掠大宋沿海时,杀官杀贵族名门是毫不留情的,无论多大的官多显贵的出身和身份也照杀不误,对那些当代大儒乡绅乡佬的杀抢也无一丝犹豫,根本不管这些人名声显赫不显赫、德高望众不望众的。
从这些行为上看,海盗根本不把宋王朝乃至汉民族本身习惯信守的那些体统规则当回事。以前的,即使亡国了,皇帝、皇族、甚至包括著名重臣要员大儒名士等等沦陷者也应该得到区别对待,当了俘虏也能享受一定尊敬优待,至少表面仍保持了一定体面的战胜国传统,在海盗那是全都没用的不存在的,那些传统全被抛弃。
从这方面看,海盗说要把宋王朝统治者,包括皇帝皇族全充为矿工苦力,那也必定能干出来,不会在意习俗传统。
赵佶虽然没见识过矿工苦力是怎样悲惨的,但只一想想自己被扒光到赤身**,无一丝颜面可存在,并且要和南面热带的那些丑陋愚昧野蛮的野人一样的人在一起永久关在地狱般的矿井中当苦力直到死,他就不寒而栗,吓得面无人色。
好在这种丑态只是他一人静坐深宫时表现出来的,没被儿子和群臣们看到。
此时,赵佶已经能保持表面的镇静从容体面。
赵桓、高俅等人看不到他懦弱无能并极度恐惧只想跪拜求饶的真面目。
装模作样听取了汇报,赵佶深深叹了口气,说:“没把国家治理好,抵挡不住贪婪狂妄的海盗,是朕之过也。”
白时中、童贯、张邦昌、高俅等人自然闻言变色,赶紧一齐跪倒在地,叩头争认“都是臣等无能,没能助陛下治理得江山稳固,辜负了圣恩”云云
自觉主动认罪揽了罪责,减轻了君王的愧疚,讨赵佶欢心,但赵佶这个时候自然不可能哄得就有点开心欣慰什么的。
他哪高兴得起来呀。
还不知灾难到底会发展成什么样呢。
要是敲诈勒索只是海盗削弱宋朝实力瓦解掉民心士气的第一步阴险计谋,收了钱粮就会翻脸兴兵灭国,那也说不定。
但就算有这个可怕的预料又能怎样?
还敢拒绝就是不低头不给?
激怒海盗,激起海盗的凶性,结果只会更糟糕。毫无回旋余地。那可真是只有灭国死路一条了,再无一丝希望。
只能量大宋之物力,结海盗之欢心了。
但话不能这么无耻地直说。赵佶指示道:“钱粮和一些妇孺而已。若能换得我大宋臣民从此平安,也值了。”
朕不是自私害怕只顾自己,我妥协低头是为了天下人的安危冷暖。就这意思。
一件无耻的事如此一说就化为有伟大情操的帝王之举。似乎可以史册讴歌了。儒教精英政治人物最擅长这个。
众臣早料到会是这样,皆感动和自愧不如赵佶伟大的当场泣涕跪拜,众口一词齐齐称颂:“圣上慈悲仁义。天下人定会理解感念陛下的牺牲和一番苦心的。”就此一锤定音,领了旨意精神。
既然要当感人肺腑的牺牲表率,赵佶自然得有实绩。
海盗勒索得太多,皇宫总得出血,一些东西在国书上列明索要得清楚,总得交出来,赵佶就把宫中珍藏,比如奇珍异宝、典籍文物、铜灯仪器等等直接一把奉献出来,但宫中收藏积累的如山黄金银子丝绸并没有就此交出,只交了一部分。
因为海盗国书中并没标明这些内容的具体数量,可能是不清楚皇宫到底暗藏有多少,这就有空子钻可做点文章。
赵佶想先用搜刮京畿顶账,若到了最后实在凑不齐也哄赖不掉,再把宫藏补上不迟。
为表宋朝廷积极完成被勒索的良好态度,这些宫中物件以及海盗索要的京城国库中储存的粮食、钱财布匹等现成的先请海盗使节过目,并按使节要求调集船舶主动派兵押运去扬州那边的出海口,到时自会有海盗点收清楚运走。
毁大相国寺等寺庙查抄所得的堆积在国库中的大把铜料等金属,也属于海盗索要的,自然也一并先交出来了。
还有就是马匹。
赵公廉搞马政时必然要献给皇帝的宝马,西军等边关孝敬给皇帝的宝马,京城达官贵人富豪大户公子衙内以各种方式拥有的好马,禁军配备的优良战马连同京畿地区的相关马匹和牛羊牲畜,也第一批全搜集交出送去。
都城西北的牟驼冈,是京军养马的地方,这里有两万多匹军马和积存的大批越冬草料,其中海盗索要标准的良马一下清空了,并且自备大量草料奉上。
令宋朝廷心一松甚至欣慰的是,海盗并不把所有战马都勒索走。
这似乎暗示着海盗不会收了勒索后再翻脸兴兵来灭国。要不然海盗不会留给宋军能负隅顽抗的战马骑兵。
看到了一丝美好希望。大宋王朝灾后应该还能生存下去。这无疑给日夜惊恐不安的满朝君臣等于打了一针强心剂。
也就下面接着完成任务的劲头更足了,态度更积极主动了。诸贼借机往钟相这拉关系讨近乎也更热心而频繁了。
与此同时,对整个京畿的搜刮工作也展开了。
东京城在钟相到达之前,也就是在赵佶独自看了国书后就已经被下旨封城了,四面共三十二座城门都只准进,不准出,有秘谍司、皇帝的亲信太监、监察御使、禁军等多股势力相互监督,真正的严格把控,为的自然是防止消息泄露,城中消息灵通的人抓紧时间携款转移甚至潜逃在外以躲避此次灾难,也防止东京城以外的京畿地区得到消息而有了准备。
对抗外敌,北宋末的这帮统治者不行,但如何整治控制内部,那就可称是手拿把取轻轻松松就能玩转的。
传统,习惯了,也最擅长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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