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直到我看到了原作
“真的像么？”洛休瑜微不可几的声音。
宋秋没说什么，只是又问：“还记得你母亲的样子吗？”
洛休瑜扯扯唇，“记得吧。”
是记得……吧，而不是记得。
宋秋显然也听出了这两者的区别。
他眼中涌上怅然，叹了声，“也不怪你。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就连我……”
宋秋没继续说下去，而是忽然道，“你的性子和你母亲很像，样貌，大抵是像你的父亲。”
洛休瑜似乎对宋秋的话并不在意，神情淡漠。
宋秋道，“我以为，你至少会好奇一下的。”
洛休瑜的态度却十分冷淡，她抬眸看着宋秋，“没有在我生活里出现过的人，我为什么要好奇？”
宋秋这下是真的意外了，“我还说你和你母亲像，却原来，你比她要洒脱得多。”
洛休瑜垂眸，嘴角轻哂。洒脱么？
“既然您提到了我的母亲，我也恰巧有些事想问问您。”
宋秋挑眉，“你说。”
“她是怎么死的？”洛休瑜直视着宋秋的眼睛，“我外婆还清醒的时候，和我说过，我妈妈告诉过她，她只是离开一段时间，会回来的。可到最后，只有一个死讯，连尸体都没有找到。”
这么久以来，这是最折磨她的一个问题。
她曾经怀抱希望，希望她的妈妈只是失踪了，可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艰难地在深渊里挣扎，她所期盼的人却再没了消息。
宋秋谈到洛兰笙的死因也沉默了。
过了许久，他才开口：“我不知道。”
宋秋说：“兰笙离开宁海时我在国外旅游写生，等我再回来，已经和她失联了。不过……”
“不过什么？”
“我猜，你妈妈离开宁海，很有可能是去找你父亲了。关于你父亲的事我知道得并不多，也只在学校时他来接兰笙时见过一次，你妈妈也不常跟我们提起他，只是，我自己从她的只言片语里猜测过，那个男人，来历可能不太干净……后来兰笙的死讯传回来，我也猜过，是不是兰笙受了他的牵连。”
洛休瑜第一次知道这些事情，只不过……
“宋先生，您和我妈妈是朋友，您觉得，洛宏会不会对我妈妈动手？”
宋秋讶异地看向她，然后叹了口气，点头，“说实话，我怀疑过，也调查过。可惜，什么都没查出来。”
宋秋作为洛兰笙的好友，不仅自幼相识，还一起在国外进修，他很清楚洛宏和洛兰笙的关系。
洛兰笙和洛宏是同父异母，而洛兰笙本人能力又十分出众，只她一人的光彩就已经把洛宏衬托得黯淡无光了。再加上，从前的洛老爷子并不是什么古板的人，并不在意洛兰笙是个女人，还在发觉洛兰笙的经商天赋后加以培养，并有意让洛兰笙继承洛家。
洛宏和洛兰笙的矛盾爆发点应该是在洛兰笙回宁海生下洛休瑜那年，洛休瑜刚出生不久，虽然洛家那几年把洛兰笙未婚生女的消息瞒得很严，但还是有不少风言风语传出。
洛老爷子却压根没有被这事影响，直接拍板给了洛兰笙百分之五的股份。
要知道，那时候，洛宏这个长子手里都还没有股份！
因为这事，洛宏闹了很大一场，指着老爷子的鼻子说他被猪油蒙了心，偏心一个赔钱货女儿，却没把他这个长子放在心上！
最后这场闹剧以洛宏被挨了老爷子一顿拐杖结束。
不过半年后，洛老爷子也借着由头分了百分之五的股份给洛宏，但洛宏还是耿耿于怀，认定了老爷子偏心。
宋秋知道这些内情，所以在知道洛兰笙骤然离世后，第一个怀疑的就是洛宏，为此也派了不少人去调查，但最终都是无疾而终。
不过就算如此，洛宏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算没有洛兰笙的事，这么多年他接管洛氏伊拉克，干了多少让人诟病的事？
宋秋道，“我能帮你的并不多，这次也是恰巧我出面购买股份会轻易一点，至于之后，你要做什么，和我也没有多大的关系，不过，我这次其实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宋秋看着洛休瑜，不知为何，让人觉得他眼底此刻涌动着的情绪让人看不分明。
洛休瑜：“什么问题？”
宋秋也没犹豫，“当年你妈妈愿意帮春黎坊度过难关，最大的原因是她本身就是在艺术行业里的，她是个看得很远的女人，所以就算她明明可以完全控股春黎坊，我父亲也没有二话可以说，但她为了保证春黎坊不被资本浸染，却还是没有这么做。她是为了艺术的未来，你呢？你又为什么心心念念想要从洛宏手里抢回春黎坊？”
洛休瑜顿了顿，然后笑了，“按理来说，这种问题不是应该在签股份转让协议前就要问清楚的吗？宋先生现在才问我，不觉得晚了吗？”
宋秋：“帮你是一回事，我想知道你的目的又是另一回事。”
“呵，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洛休瑜眉眼锋利，笑着说，“您可以当我想继续完成我妈妈的愿望，也可以，把我当成比洛宏好上那么一点点的商人。”
宋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意味不明道：“只是这样？”
“不然呢？”
宋秋垂了垂眸，问了个毫不相干的问题，“你看过洛安雪的作品吗？那幅，《星辰夜空》。”
洛休瑜抿了抿唇：“看过。”
宋秋又问：“你觉得她那幅画怎么样？”
“嗤，一文不值。”洛休瑜冷漠地吐出这尖锐的四个字。
宋秋却并不意外她的反应，而是笑了。
他说：“原本我虽然觉得她那幅画画得一般，只是意境出彩，但也不至于被批判成一文不值。直到……”
洛休瑜掀眸看他。
宋秋也瞧着她，看着不经意，其实是在紧紧盯着她的神情变化。
宋秋继续道：“直到，我看到了原作。”
宋秋清楚地看到了，那一瞬间，洛休瑜眼底闪过的不可置信和怀疑。
她一口反驳：“这不可能！”
－－－－－－题外话－－－－－－
说一下，一般是一千一章来着，但如果我写着写着不好断章的话，就会把两章合一章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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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现在已经不是什么天才了
就连程瑾辞都意外洛休瑜情绪会这么外露。
就算是在宋秋提到她父亲的时候，她都依旧是那冷淡漠然的样子，却为什么会因为洛安雪的一幅画这样？
“你不相信？为什么？”宋秋问。
洛休瑜冷笑，“洛安雪是又毒又蠢，但是，她不会笨到连毁尸灭迹都不会。”
宋秋点点头，“你说得对。但是，或许你可以跟我过来。”
宋秋抬步走到角落里，用红色幕布盖着的展台前。
他说：“看一下这个吧。”
然后便一把掀开了红布。
程瑾辞看着怔然的洛休瑜，迟疑片刻，也走了过去。
只见展台里放置着一副近一米宽的油画。
赫然是洛安雪曾经撕毁掉的那幅画。只不过，又被人一点一点拼凑了起来。
整幅画作全部是裂痕。就像是洛休瑜曾经消散的那些过去。
宋秋道，“熟悉吗？”
洛休瑜没有回答。
因为她实在太熟悉这幅画了。
这幅画，是她每一个失眠的夜晚，一点一点完成的。
她总是喜欢只开着一盏昏暗的台灯，然后开着窗坐在床边。外面的天很暗，屋子里也很暗。
洛休瑜缓缓抬起手，隔着玻璃抚摸那个角落。
程瑾辞看过去，看到了一个字，“瑜”。
他似乎已经可以拼凑出真相了。
宋秋说：“这幅画，是上周，有人寄给我的，随之一起的还有一封信，信里说，这幅画的主人，为这幅画取名，寂静。”
是黑夜里，微风吹起桌上书页，发出沙沙声响的那种寂静，是一个人，冰冷的心口，空旷无依的寂静……
宋秋：“我事后调查过，给我寄这幅画的人，是洛家的小少爷，洛宁宥。他是洛安雪的亲弟弟，也是你的表弟。”
宋秋调查到这个结果后也很惊讶。
他对洛宁宥知道的不多，只听说过一些他逃学、离家出走之类的小道消息，还有一条让人不太相信的事，据说洛宁宥不止一次因为在公共场合偷东西被抓到过公安局。
不过这些事情，宋秋觉得就不必说出来了。
洛休瑜则是嗤笑一声，“洛宁宥？哈，这算什么？”
愧疚？补偿？良心发现？哈，真是有够好笑的。
宋秋也不清楚洛休瑜和洛宁宥的关系，不知道该说什么。
“洛小姐，我看过了，你的画，很有灵气。洛安雪那里应该不止你这一幅作品吧？只要你愿意，我还有些地位，可以帮你正名。一个天才，不该如此埋没。”
“天才？呵。现在已经不是什么天才了。”
宋秋蹙眉：“什么意思？”
洛休瑜笑了声，苍凉冷寂。
她抬起自己的右手，摘下腕表，露出了手腕的伤疤。
宋秋愣了愣。
洛休瑜说：“七年前，我的手腕受了伤。先是被水果刀割了腕，接着又被一根大钢钉钉穿了。”
程瑾辞瞳孔一缩，猛地看着洛休瑜，
宋秋也震住了，“这么说……”
洛休瑜扯了扯嘴角，语气那样的轻描淡写，“这只手废了，除了日常书写，连稍微重一点东西都拿不了。”
就连写字，都是她努力练习了很久的结果。
因为比诺说，要做他的养女，至少在明面上看必须是无懈可击，如果被人知道她的右手废掉了，那很有可能会是一个致命的缺点。
“怎么会……”宋秋喃喃，再多的话都似乎已经变得苍白无力了。
“是谁？”程瑾辞紧紧抓住洛休瑜的手腕，神情是从未有过的冷厉，眼底充斥着戾气。
洛休瑜没有说话。
程瑾辞已经猜到了，“是洛家？对吗？”
七年前、七年前！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程瑾辞从未忘记过，洛休瑜和他提离婚那天说过，她被关在一个全是疯子的地方整整两年！那两年，又是怎么回事？
他明明想好的，尊重她的一切，不问、不查。可是，现在，他却迫切地想知道那些过去，因为他的珍宝，好像受尽了苦楚。
洛休瑜没有回答他，而是反手紧握住他的手掌，看向宋秋，“宋先生，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只能直白的告诉你，我画出了，也画不了了。”
“我其实没有放弃的，我一直在坚持。我的右手废掉了，我就努力练习左手的灵活度，最后，我终于可以用左手画出一幅画了，可是，那是残次品，那根本不配称之为作品，我不想认命的。”洛休瑜笑了，“可是，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所有所有的痛苦、悲怆、凄惨，都被归咎成了两个字，倒霉。
她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宋秋神情复杂。
平心而论，不管是作为洛兰笙的朋友还是作为一名艺术界的前辈，看到一个原本可以大放异彩的天才变成如今这样，他都觉得难受又悲哀。
但宋秋还是没有放弃，“如果你还能画画，只是进入了瓶颈，这是可以解决的。每个艺术家，都有这种阶段，包括你妈妈！我——”
“不用了。”洛休瑜打断他，“我很清楚，这不是瓶颈。你也是一个画家，你应该知道，对于一个画画的人来说，感觉、灵感，这不是虚无缥缈的东西。”
宋秋沉默了。
洛休瑜定定看着这幅被东拼西凑复原的画，心里却只有悲哀。
她太清楚了。她的灵气、她的热爱、她的执着，都已经埋葬在了遥远的，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的过去。
就像这幅被撕碎的画。
就算重新拼凑起来了又怎么？毁了就是毁了，再强求，也还是一文不值。
离开时，宋秋问她，要不要把这幅《寂静》带回去。
洛休瑜拒绝了。
宋秋也只能轻叹一声，也没有强求。
然而，在宋秋把他们送到外面即将离开时，洛休瑜却忽然问了他一句话：“宋先生，你会希望，在某一天，发现我妈妈没有死，她忽然就回来了呢？”
宋秋愣了愣，不解地看着她。
洛休瑜笑了笑，没有等他的回答，轻飘飘地说：“我不希望。”
她说：“我会想她，很想很想，可是我宁愿她死了，最好是死得干干净净！”
第169章 后来，她就走丢了
宋秋被这话震住了。
“为什么？”
洛休瑜只是笑笑。
因为这样，才不会显得我这二十年活得跟被人诅咒了一样，因为这样，她才能毫无心理负担地去埋怨她命不够好，只是太倒霉！
因为这样……她这二十年，才不会像一个笑话一样。
洛休瑜牵起程瑾辞的手，对他浅笑，“我们走吧。”
程瑾辞顺着她，任她牵着。
回家的路上，程瑾辞一直没有说话，目视前方转着方向盘。
直到回到了星辰公馆。
程瑾辞抬手挽了挽她耳边的碎发，“我去做饭，你看会电视。”
说完转身，下一秒却被环住了腰际。
“生气了？”
程瑾辞身形一滞，说，“我生什么气？”
洛休瑜把他抱紧。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程瑾辞到底是忍不住了。
他猛地转身，把洛休瑜拥入怀中，下巴抵在她的颈间，或深或浅的呼吸吹在她的皮肤上，渐渐发热。
程瑾辞隐忍的声音，“我原本想过的，你不说，我不问。可是我忽然就后悔了，程太太，我后悔了，我想知道，知道你的过去。”
他在她耳边低声问，“那时候，是不是很疼？”
程瑾辞不用问的。
他完全可以想象到。被水果刀割了腕……被钢钉穿透……她说得那样的平淡，就一句，“我的这只手已经废了”，她越平淡，程瑾辞就越心疼。
她说，她不想放弃画画的，可还是被迫放弃了。她的作品，被一个虚伪恶毒的女人抄袭，成名……他无法想象，在那些只有她自己的日子里，她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
疼吗？
洛休瑜其实不太记得了。比起疼，她只记住了，那种走投无路的绝望。
是知道自己梦想折翼时的绝望，是发现世界这么大，却找不到一个可以帮她的人时的绝望，是被关在精神病院，想要早点死掉的绝望。
她都快忘记了，曾经的洛休瑜，虽然活得并不那么痛快，可也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女，她会跟朋友和弟弟描绘自己的愿望，会高傲地立下未来成就绝不低于洛兰笙的目标……
后来……
后来，这个女孩就走丢了。再也找不回来了。
现在，她的手拿的不再是画笔，而是短刀，是枪，她手上沾的不再是不小心弄出来的颜料，而是腥红恶臭的血浆。
她把自己放在尔虞我诈的名利场，满满的，连自己都想不起来，最初的她，是什么样了。
洛休瑜闭了闭眼，低语，“大概是疼的吧。”
程瑾辞眼眸轻颤，“我也疼，阿瑜，我很疼。”
心脏要炸裂的那种疼，很难受，很难受。
“我帮您，好不好？你要报仇，让我帮你，我和你一起，我想帮你。”程瑾辞低沉的声音，“让我和你一起，好吗？”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男人，总是可以轻易拨动她的心弦，让她溃不成军。
“好。”洛休瑜妥协了，“我们一起。”
报仇也好，其他的也好，他们一起。
程瑾辞把怀中的人抱得更紧。
第170章 呕心沥血完成的新作品
接下来几天，洛家因为受到了多股势力的逼迫，加上原本洛氏的信用就已经受到了质疑，尽管洛宏开了好几个新闻发布会，向外界传递洛氏只是在进行整改，而非是媒体所说的危机，但事实如何，只要稍微有点了解的都知道，洛宏只是在维持表面的尊严。
再加上，郑林宇和他爸妈一家三口都已经自顾不暇了。哪里来抽得出精力来帮助洛家？
这就得说一说郑氏实业的股份构成了。
郑家几年前刚过世的老爷子手里一共有百分之六十二的股份，老爷子立的遗嘱，是把百分之三十五都给了大儿子，百分之二十给了二儿子，剩余百分之七，平分给了两个外嫁的女儿。
因为老爷子也确定了自己之后会是大儿子继承家业，偏偏二儿子也不是混吃等死的富二代，这两兄弟都挺有能力的，不过是郑林宇他把占了个长子的名头，并且也没有过大的过错，这老爷子原本打着的主意是让两个老子一起帮衬。
据说老爷子去世后，郑家老二跟他哥分家时是有意见的，不过这也没办法，最大的原因就是，郑宣对这方面没兴趣，天天追求着自己的摄影梦。
郑林宇在郑氏实业是有职位的，也做出了一些成绩，平心而论，郑老二是认同这个侄子的能力的，由于是板上钉钉的郑氏继承人，他在外时，外人也得得恭恭敬敬得称呼郑林宇一声“郑大少”、“郑少东”。
直到郑宣突然加入了郑氏实业管理层。
郑宣的父母手里有股份，这么几十年在公司也有根基，更是笼络了不少股东，最最关键的，是郑宣他不是花花架子！
郑宣一出现，可不就是给郑林宇这个“少东家”造成了巨大的威胁吗？
再说郑林宇他爸妈，好不容易争抢过来的家业，又怎么可能甘心被侄子抢了去？
于是，郑家最近自己还忙着内斗呢，哪儿分心给洛家？
而且郑林宇他爸本来是看在两家的姻亲关系上，也不想看着洛家倒霉，毕竟他们两家原本联姻就是冲着强强联合去的。
但是吧，郑林宇他爸在管理层间提出的好几个和洛氏合作的方案，都被郑宣带人给否了。而且因为之前郑氏借给洛家的那一大笔资金，是郑林宇和他爸没有事先和其他人商量就借了出去的，现在郑家二房的人都咬着这件事不放，直言他们是把钱砸进了无底洞！
就在这一系列纷乱的时间中，洛安雪却好像跟个没事人一样，还接受了一家艺术杂志的采访，声称，即将带着自己呕心沥血完成的最新作品，代替国家，赴国外参展。
洛休瑜看了洛安雪的采访，当时程瑾辞就在她身边，也陪她一起看到了。
程瑾辞一冷脸，把杂志扔进了垃圾桶，回抱住了她。
洛休瑜其实没什么感觉，再说，洛安雪还未向外界展出过她所谓“呕心沥血”完成的作品是什么样。
如果……还是抄袭她的，那有可能……就是那幅画了。
第171章 翻旧账
那是她再一次发现自己状态不对劲的时候……
差一点儿，她就自己毁掉了自己的手。
那天不记得是她第几个失眠的夜晚的，她那幅画，就是在那样极端痛苦，喘不过气的心情下画完的，一气呵成，她一直记得，她扔掉沾着黑灰色颜料的画笔时，没有包扎过，还凝固着干涸血液的手都是颤抖的。
第二天，失眠了一整晚的她终于做好了心理建设，决定去看心理医生。
再过不久，就发生了那场“意外”，人为的意外。
她的手真的废掉了。
……
洛休瑜并不想在程瑾辞面前把自己沉浸在这种极度的悲伤和不甘中。
她笑了笑，歪了歪头，倚在他怀里，说：“程先生，我们出去玩儿吧？唔，我请你喝酒？”
程瑾辞顺着她说，“好。但是你不能喝。”
洛休瑜失望地叹气，“一点点也不行吗？”
程瑾辞以沉默表示拒绝。
“唉，好吧，不过，虽然不能喝酒，有美人作伴，也是一件美事呢～”
“你想要什么样的美人？上次那个调酒师？”程瑾辞居然翻起了旧账，“看照片，长得很嫩，还是个大学生吧？”
洛休瑜：……
“咳，怎么会呢？在我心里，哪儿还有人可以比得上貌美的程先生呢？”
“是吗？”轻飘飘的。
洛休瑜点头：“当然！”
程瑾辞：“可我怎么听说，洛小姐最喜欢那种长得白白嫩嫩，不经世事的小男孩？比如……奥里斯、欧莱恩？”
洛休瑜眨眨眼。
？
所以程瑾辞是怎么知道这几个名字的？
这几个都是洛休瑜以前带着玩的小男孩，奥里斯是个高中生，欧莱恩则是某次在街边干架她捡来玩的小弟弟。
不过在奥里斯这个乖孩子突然叛逆起来，不仅一天十几通电话追问她的行程，还染了一头红毛挑战她的视线后……她就温柔地和奥里斯说：弟弟，好好读书吧。
然后……就没然后了。
至于欧莱恩嘛，这小孩家境有点惨，洛休瑜把他养在身边，无聊了就逗一逗，她回宁海时，给了欧莱恩一笔钱，让他去上个学或者学点东西。
这小孩倒是个有毅力的，她当时坐飞机回宁海时，这小孩还跑机场堵她来了，洛休瑜就直接和他说了：别让你在姐姐心里的印象变得这么差，好吗？
然后小孩就哭哭啼啼地走了。
所以……
问：老公突然翻旧账怎么办？
洛休瑜表示，直接堵住他的嘴吧！
然后，就直接压了上去，把某人亲得面红耳赤的。
程瑾辞抱着她不撒手时，洛休瑜却特别没眼色地说：“我们该出门了哦～”
回应洛小姐的，是程某人恶狠狠地反攻。
当然，最后他们还是出了门的。
还是那家清吧。
环境不错，新的驻唱水平很不错。
不过意外的是，他们到的时候居然碰上了楚司幸。
洛休瑜不经怀疑，楚司幸是完全不用加班什么的吗？感觉他天天都呆在这种场合！
楚司幸搂着一个清纯的妹子，应该是他的新女朋友，看着是挺乖的那种，就算坐在清吧都不自在的模样。
第172章 一致对外
看到他俩，楚司幸乐呵呵地冲他们招手。
“哎呦喂，你们这，是小夫妻在家腻歪烦了，出来找乐子？”
洛休瑜没理他的打趣，也省的再叫服务生了，直接拿了个杯子给自己倒了杯桌上的酒。
正要入口，被拦住了。
一只大手挡住了杯口，然后把酒杯拿了过去。
程瑾辞：“你不能喝。”
洛休瑜：……
行吧，蒙混过关是不行了。
只见程瑾辞把服务生喊来，要了杯果汁。
这一系列操作，把楚司幸都给看笑了，“我去，嫂子，你这该不是怀上了？老程管得这么严呢？那我是不是得准备准备未来侄子的礼物了？”
洛休瑜白了他一眼，呵呵，“要不你先怀上一个？我肯定给你备厚礼。”
楚司幸给整无语了，跟程瑾辞抱怨，“老程，我就老想问问你了，你是怎么受的住你家这位的？”
程瑾辞只道：“你先管管你自己吧。”
楚司幸：“得！我活该，我嘴贱，你们夫妻俩合着这是一致对外了呗？”
楚司幸笑着摇摇头，一口灌了半杯酒。
笑过后，楚司幸问起程韵枝，“韵枝现在还在宁海吧？”
程瑾辞点头，“嗯，在老宅，你想见她？”
“嗐，这不自家妹妹吗？我寻思着韵枝自己在宁海也不怎么熟，还想着带她出来玩玩呢。”
程瑾辞蹙眉，“韵枝身体不好，别带她来这种地方。”
楚司幸笑道，“行了！你兄弟我至于这么禽兽吗？我是想着，带韵枝去游游湖，看看话剧什么的。正好我最近入股了一个剧院，剧院在排一个话剧，马上就要公演了。”
程瑾辞这才道，“既然这样，你到时候可以问问韵枝的意思，去老宅接她，正好带她也散散心。”
楚司幸点点头，又问，“你看了韵枝最近的身体报告吗？怎么样了？”
程瑾辞默了默说，“还是老样子。”
楚司幸皱皱眉。老样子就是说没起色了。
但还有不到一年，韵枝就要动手术了。
不管最后韵枝的状况怎么样，她都必须接受手术。
程瑾辞和楚司幸都默契地不再提这个话题了。
洛休瑜把楚司幸看在眼里，突然有点明白程瑾辞肯让韵枝和楚司幸订婚的原因了。
楚司幸花心爱玩，程韵枝温柔安静，若说结婚，怎么也凑不到一块去，但楚司幸却难得的对程韵枝很体贴，有这么个大哥哥带着，程韵枝也不那么容易郁闷。
洛休瑜无声笑了笑，拿起面前的果汁喝了一口。
这时不远处却传来尖叫声。
洛休瑜眉头一皱，看过去。
发现已经有一圈人围住了，场面有些乱。
楚司幸也皱着眉把酒杯一放。
这地儿环境清雅，他经常来，还是头一次遇上有人闹事的。
洛休瑜却觉得，哭声有些耳熟。
她起身走过去，挤开其他人，看清了里面的情形。
宋瑶？！
洛休瑜没有时间多想，随手操起一瓶酒就抡了过去！一瓶酒砸在撕打着宋瑶的女人头上，然后再一脚踹开了她。
宋瑶颤抖地缩成一团，见到洛休瑜，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了下来。
“阿、阿瑜。”
宋瑶的上衣被扯烂了，露出了从肩膀到手臂上难看的旧疤。
第173章 别怕
洛休瑜眉峰一冷，把宋瑶揽进怀里，回头，正好一件西装外套扔了过来。
洛休瑜看了眼，是先一步赶到的楚司幸。
她道了声“多谢”，然后把衣服披在宋瑶身上。
宋瑶尚是惊魂未定。
周围有人拿着手机拍起了视频。
洛休瑜脸色一冷，斥声：“不想打官司的就给我把拍到的东西全删了！”
洛休瑜扶起宋瑶。
这时有两个女生也凑过来了了，小心翼翼的询问：“宋瑶，你没事吧？”
看着应该是和宋瑶同行的人。
但宋瑶显然没有精力回答她们。
洛休瑜揽着宋瑶，避免她的脸被拍到，冷声问：“到底怎么回事？”
那两个女生先说话了，“我们也不知道，我们才刚坐下不久，这个女人看到宋瑶后好像受了刺激一样，死命地掐宋瑶的脖子……她，她好像认识宋瑶……”
洛休瑜冷冷看向他们口中的那个女人。穿着就吧服侍生的衣服，右半边脸被厚厚的头发遮挡住了，只露出左半边脸。
刚才被洛休瑜用酒瓶子砸破了脑袋，伤口还在流血，瞧着还有点晕晕乎乎的，露出的那半张脸因为疼痛皱在了一起。
就在洛休瑜看这个女人的时候，宋瑶忽然扯了扯洛休瑜的袖子，低声喊了声：“阿瑜……”
洛休瑜抿唇，看向楚司幸：“楚少，麻烦帮我问问，有没有包厢或者休息室。”
楚司幸还在旁边看热闹，闻言道，“不用问了，我对这熟，你带这姑娘跟我来吧，我记得有空着的休息室。”
洛休瑜点点头，眸光瞥向地上狼狈的女人。
程瑾辞过来了，跟她说，“放心，我会解决好。”
洛休瑜这才应声，然后把宋瑶带离了这里。
一到休息室就有人拿来了药箱。
宋瑶脸上被指甲刮出了几道伤痕，脖子上也留下了深深的掐痕。
洛休瑜面无表情地帮她上药。
上完药，给宋瑶倒了杯水。宋瑶接过，捧在手里，神情带着忧虑和疑惑，过了许久才迟疑地开口，“阿瑜，刚才那个人……好像是，石梦情……”
洛休瑜顿了顿，在宋瑶面前蹲下，轻轻摸过她的脸庞，说，“是不是认错了？”
宋瑶赶紧摇头，急急道：“肯定是她！她的脸……她的脸好像……可是我看见了，阿瑜你记得吗？我挣扎的时候在她手上咬了一口，就在那个位置，还有疤！”
当时咬的时候，她没有时间多想，恨不得咬下一块肉来！所以也在她手上留下了很深的咬痕。
宋瑶低垂眉眼，突然抓住洛休瑜的手，“阿瑜，阿瑜，她为什么会出现，她为什么、为什么会找到我？她看见你了……她不会还想报复你吧？我们报警吧？我们报警？不对……不对，警察不管用，他们不管用……阿瑜……”
宋瑶语无伦次地，眼睛蒙上了一层水雾，紧紧地、紧紧地抓着洛休瑜的手。
洛休瑜拥住宋瑶，在她耳边低声安慰，“已经没事了，瑶瑶，都已经过去了，现在没有人可以伤害你了，别怕。”
第174章 别动，先让我抱抱
宋瑶呆呆地摇头，“可是，可是她已经找到我了，阿瑜……阿瑜，我害怕。”
宋瑶在洛休瑜怀里低泣，不断重复一句话：“阿瑜，我害怕。”
洛休瑜看着这样的宋瑶，忽然后悔了。
她总觉得，暗中把当年那些人处理干净了，让他们尝到了被报复的苦果，就算是保护好宋瑶了。但她没想到，宋瑶至今还记得当年的伤害，甚至对那些人有了心理阴影！
洛休瑜微蜷手指，然后展露了一个浅浅的笑颜，用手指抹干宋瑶的眼泪，一字一句的，“不用怕，他们已经没有能力再对你做什么了。是我不好，是我没有把事情做干净点。”
她只想着把他们逼入绝境，然后自生自灭，尝一尝苟且偷生的痛苦，却忘记了，有的人，连苟且偷生都不配的，为了宋瑶的清净，她怎么能这么“仁慈”呢？
……
洛休瑜亲自把宋瑶送回了家。
宋瑶的父母正好在家，洛休瑜以前也来过宋家的，所以认识宋父宋母。
依稀记得，她最后一次见宋父时，是在医院，宋瑶的病房门口，这个在宋瑶眼里一向伟岸的父亲被一个尖酸刻薄的女人拿着支票威胁，“要是想你女儿还能好好的出院，就收了钱，把嘴巴闭上！否则，我们石家，捏死一个人，就跟踩死一只蚂蚁一眼简单！”
这个男人最终对着病房跪了下来，在路人怪异的眼光里，流尽了眼泪，可到最后，却只能卑微地捡起被女人扔在地上的支票，擦干眼泪，去安慰自己的妻子……
而她自己，更是连上前的资格都没有。
洛休瑜没有告诉宋父宋母真相，而是说宋瑶在路上不小心被摩托车吓到了。
宋瑶没有反驳洛休瑜的说辞，还努力笑着安抚宋父宋母不要担心。
但她却抓着洛休瑜的手，不让她离开。
宋母不明所以，还出声挽留她在家里住一晚，毕竟以前学生时代，洛休瑜也经常在宋家留宿。
洛休瑜笑得无懈可击，“不用了叔叔阿姨，还有人在外面等我呢。倒是瑶瑶，今天被吓到了，脸上还刮出血了，你们今天就好好陪陪瑶瑶吧。”
婉拒后，洛休瑜把宋瑶送进了房间，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话，等宋瑶松了手，她才最后抱了抱她离开。
一出宋家的门，她的笑容就瞬间消失了。
程瑾辞在外等她。
路灯下，他就静静地倚在车边。只有看着他，洛休瑜的心情似乎才能恢复那么一点。
洛休瑜走过去，不由分说，先抱住了他。
对他说：“不要动，先让我抱抱。”
程瑾辞愣了愣，然后说：“好。”
他真的没有动，就杵着让洛休瑜抱。
等洛休瑜充满电了，她才说：“走吧。”
“嗯。”
回酒吧的路上，程瑾辞告诉她，视频和照片他的处理干净了，也用封口费让所有人都签了保密协议。
他看得出来，洛休瑜是在保护宋瑶。
在这个网络时代，稍微发生一点事，都能被传得全网皆知。
第175章 是啊，我做的
他们回去的时候，酒吧的客人都散了。
不过楚司幸竟然还在。
他的新女朋友大概是已经回去了。
一见到他们，楚司幸便举杯笑道：“不介意我留下来看看热闹吧？”
洛休瑜冷笑，“楚少还真是有够闲的。”
楚司幸也看出来了，洛休瑜现在心情不好，很不好。
他也识趣地摸摸鼻子就往角落里一坐，装起透明来了。
被捆绑着堵着嘴的女人，一见到洛休瑜，眼睛都变得通红了，眼球里布满血丝，开始不断地挣扎。
洛休瑜嗤笑一声，扯掉她脸上的胶带。
女人，也就是石梦情直接破口大骂出来：“洛休瑜！我就知道是你！你这个该死的贱人！贱人！你和宋瑶为什么都还活得好好的！为什么！！”
洛休瑜冷笑：“可能，是因为你还没死吧？”
“洛休瑜！是你做的，是你做的对吧！你不但毁了我的脸，石家也是你的杰作，对吗？！”
挣扎间，石梦情的右脸也露了出来，这半张脸上全部是可怖的疤痕。
洛休瑜冷漠地看着她，笑了，“是啊，是我做的。”
石梦情是洛休瑜的初高中同学。
洛休瑜初中和石梦情同校，上了高中，又正好和石梦情和她同班。
洛休瑜在初中和高中的学校，野种的名号被宣扬得这么逛，最大的功劳就是她。第一次结怨，是在初中，洛休瑜那时候纯粹混日子，根本不怎么上课，考试也都刚好及格就够了，但宋瑶则是学校知名的优等生，每次考试都是稳坐前三。
石梦情家里有钱，在学校也有关系，性格跋扈霸道，把很多女孩子都欺负到了退学甚至自杀的地步，可就算是这样，学校还是没有管她，就因为她家有钱，足以把所有的事情压下来。
石梦情那时候喜欢一个篮球队的男生，但人家嫌弃她成绩不好，性格又糟糕，所以一直在拒绝她，这时候就让她看到，这个男生和宋瑶说笑。
当时洛休瑜并不知道这些事情，直到月考的时候，宋瑶被爆出作弊，还在考场上被抓到了！
以宋瑶的成绩根本不需要作弊，再说，宋瑶的性子一向软和，也压根做不出这种事情来。
学校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
洛休瑜带着宋瑶直接找上了教导主任，说要调考场的监控。
但是教导主任却以“人赃并获”为理由，根本不答应调监控，并且还在宋瑶的档案里记了一个大过，又要求她在周一升旗仪式上对着全校的师生做检讨！
别说宋瑶没作弊，就是以前抓到过作弊的同学，也从来没有过在升旗仪式上做检讨的先例，最多就是出一个通告贴在楼道里。
洛休瑜调查过才知道，原来这个教导主任和石梦情是亲戚，而且平时也收了石家很多好处，不止石家，学校里很多有钱家的孩子，只要孩子是调皮捣蛋总犯事的，都给他送过好处！
之后，她又黑进了学校的系统，看了当天考试的监控，果然监控清清楚楚拍到那所谓的作弊道具，是宋瑶后面的女生扔到宋瑶桌子里的！
而且，看角度，当时的监考老师应该也看到了才对！
第176章 那一定是洛安雪！
至于为什么当时监考老师为什么明明看到了，也知道事情的真相，却还是冠冕堂皇地指出是宋瑶作弊……
呵呵。
不用想也知道。
而且之后，洛休瑜去堵了这个诬陷宋瑶的女生。
因为洛休瑜当时是出了名的混不戾，学校里那群混混男孩子联合起来都被她揍得满地找牙，这女生害怕挨揍，抖抖瑟瑟地就把事情全吐出来了。
说是石梦情威胁她干的。
洛休瑜打人从来都是明着揍上去，而石梦情是特别狠毒的那种，喜欢使暗手，还动不动拿别人的父母来威胁别人！
正好在这之后的两天就有教育局的高层来学校视察，洛休瑜直接把教导主任受贿的证据放在了学校原本写着“欢迎教育局领导视察本校”的大荧屏上！附带着录像录音，可算把这件事锤死了。
这教导主任被撤职，还即将面临受贿受贿的指控，而那些给他送好处的人也被曝光出来了，最受影响的就是石家。
之后，洛休瑜又拿着她当时在逼问那个诬陷宋瑶的女生时录的音直接找到了校长，最后，宋瑶的大过被撤销了，在升旗仪式上演讲的变成了石梦情。
不过石梦情紧接着就请了一个多月的假！这检讨也不了了之了。
但石梦情却是和她们结下了这个仇。
洛休瑜发现石梦情在散播关于她的谣言时就觉得不对。石梦情怎么可能会知道这么多东西？最后一查，呵，原来，石梦情和洛安雪是朋友呀。
还是差了三四岁的朋友。
在此之前，这两个人似乎没有关联吧？
据说石梦情虽然嚣张跋扈，但自从认识了洛安雪，可是一口一个“安雪姐姐”，竟然难得的，连她父母的话都没那么听，却十分相信洛安雪！
再后来……
就是高中了。
她和宋瑶刚上高一没多久，高中的学校里已经到处都是有关她的风言风语了。
只不过，她从来不放在心上。
那时候，她刚接到了一个国外油画大师的邮件，他说他在宁海时无意见到过她的作品，所以才特意找到了她的联系方式，很想见她一面。
彼时洛休瑜还没来得及问他是从哪里看到过她的作品的，就发生了那件事。
七年前……
那瓶硫酸，石梦情原本是要倒到她的脸上的，是宋瑶在那个关头，猛地冲了出来，把她紧紧地护在了身下。
她真的一直都不知道，原来乖巧软和的宋瑶也会有这么勇敢的时候。
可即便如此，就算逃过了硫酸，她的手还是被废了。
洛休瑜在医院一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宋瑶，却看见了宋父被人侮辱却无能为力的画面。
明明那么痛苦，她的脑子却非常非常清醒。
她记得，自己在晕过去时，看到了洛安雪。
那一定是洛安雪！
她报警了。
她甚至没有去看宋瑶一眼的勇气，跌跌撞撞地回到病房后，第一件事，就是拿起手机，报了警。
后来很多次，洛休瑜想起自己那是后的无知，都笑自己真是太蠢了。
第177章 又毒又蠢
明明她是很清楚的，没有人可以帮她。
可到了那样的境地，她竟然还是不死心地选择了求助别人？
多可笑。
她被当垃圾一样扔出了国外，又跟个傻子一样被骗到了精神病院，到头来，还是一无所有。
她活得那样狼狈，不想让宋瑶知道，却没忘记石梦情。
洛休瑜漠然开口，语气冷漠到让人觉得残酷，“我的本意，是以其人之道还自其人之身。你在瑶瑶身上留下了疤痕，我只是想弄一个一样的。可是……”
洛休瑜弯了弯腰，直直地看着石梦情的眼睛，说：“是你自己要挣扎的呀。你挣扎了，那就不能怪别人手没拿稳呀。”
石梦情瞪着眼睛，仇视着洛休瑜，“那我父母呢？是我得罪了你，你为什么要对石家下手？那是我父母花了那么多心血的公司！”
洛休瑜突然笑了，讥讽道：“怎么？嚣张跋扈的石小姐，有一天也会体谅起自己的父母来了？”
其实洛休瑜知道答案的。
石家倒了之后，石家一家四口，包括石梦情的哥哥，他们都只能龟缩在一间不到七十平的老房子里，这对养尊处优的时家人来说，又怎么能接受呢？
于是，原本疼爱石梦情的父母哥哥知道造成一切的原因是石梦情后，她在家里的生活可一点也不好过。
加上石梦情毁了容，石家人也无法把希望寄托在把石梦情嫁给有钱人上，石梦情每天不仅需要忍受父母哥哥的埋怨、辱骂，她家里人一喝醉还会拿她出气。
所以啊，石梦情不是在愧疚因为她的原因导致家中巨变，而是觉得，如果石家不倒，至少她还有钱有地位，那就可以做很多事……无论她干了什么，都还有人会给她兜着底。
石梦情这人就是这样。
洛休瑜说：“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吗？好，我告诉你。因为祸不及父母还对应一句话，叫女不教，父之过。你爸妈把你宠得无法无天，逼死了一个又一个的人，每次你犯了时，随便扔点钱威胁一番就帮你把事情压下去了。既然他们敢做，那就得做好被你拖累的的准备，不是吗？”
洛休瑜冷笑，“至少，我其实一直都觉得我是一个很仁慈的人，我不是……还让你们一家人好好活在这个世界上吗？”
石梦情恶狠狠地盯着她。
这样活在世界上又有什么意义？她为了不被家里骂，只能外出找各种零工，她因为毁容，又没有大学文凭，家里已经没了钱也没有了势，只能向现实低下头颅，打着一份份她以前根本看不上的零工！因为如果她连一点钱都赚不到，她等到的，只有她哥哥更加恶毒的咒骂！
洛休瑜道，“石梦情，你看你，落魄了好几年了，可你的好姐姐洛安雪，有找过你吗？所以啊，为什么世界上总是有你这种又毒又蠢的人呢？竟然一点脑子也不长？”
石梦情紧紧咬着牙根，布满血丝地眼球恶狠狠落在落休瑜身上，忽然大笑，然后嘶吼——
第178章 录像
“哈哈哈，洛休瑜，你得意什么？是，我是蠢，我是被洛安雪给偏了，傻了吧唧地帮她出头，可你呢？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
石梦情眼底疯狂，“我早就听洛安雪说了，你会画画，对吗？我可算知道为什么洛安雪一定要废掉你的右手了，你这种被奸夫**生下来的野种！怎么配？！哦，对了，我还知道，洛安雪一直都在抄袭你的作品。她拿奖的那幅画，我亲眼在她家见过你的原作！”
“呵呵，洛休瑜，你瞧，你有什么可得意的？洛安雪参与了那件事，可她却一点惩罚都没受过，可你呢？哈哈哈，你的手废掉了，你的朋友住进了疗养院，连学都上不了，你的好表弟呀，听说洛家的小少爷和你感情最好，可到了关键的时候，他还不是可以恶狠狠踩你一脚？”
“你不知道吧，我看到过关于你的录像，我从洛家偷了一块碟片，里面是你，全是你可怜的样子，多可怜啊，洛休瑜，你知道我在说什么的，对吧？”石梦情癫狂地笑着，故意看着洛休瑜。
洛休瑜一脚踩在她的肚子上。
石梦情立刻感觉到了痛楚，闷哼一声，却又笑了。
“哈哈哈，洛休瑜，你急了？你急了！哈哈哈！你现在再趾高气扬又有什么用？你就是个出生卑贱的野种！你有什么高贵的？”
石梦情又看向屋里唯二的两个男人，“哦，我都忘了，你还有一张长得不错的脸蛋呀。”
石梦情嫉妒地看着那张脸，又想到自己已经毁容的脸，更是直接豁出去了，“在学校的时候你就这样，明明和郑家的大少爷有婚约，却还能勾得郑宣那个傻子围着你转？你不就是有一张脸吗？和你那个在外头和别人搞出孩子，灰溜溜在宁海生下你的下贱母亲又有什么区别！”
石梦情没有再继续说下去的机会了。
程瑾辞直接把她弄晕了。
然后担心地看着洛休瑜。
洛休瑜看了石梦情许久，然后说，“我没事。”
程瑾辞说，“我们先回家吧？”
这时楚司幸插了句嘴，“行行行，老程，你带嫂子走，我帮您解决掉这不长眼的东西！”
程瑾辞微微蹙眉。
楚司幸道：“洛小姐，你看老程都担心你担心得要哭出来了，你就先和他回家呗，我保证给你们汇报进度！”
楚司幸本来就挺尴尬自己原本只想看个热闹却好像知道了什么隐私的，他也看出来了，洛休瑜和这女人是个什么关系了，瞧洛休瑜的意思是不打算让她还有醒过来的机会了……
楚司幸也是没想到，洛休瑜看着这么强硬一个女人，居然……还有这种过往？
眼瞧着他这兄弟一边听着，这手心都快掐出血了！
洛休瑜看向程瑾辞。
其实，石梦情不甘心地骂骂她，她已经预料到了，只是她没有想到，石梦情竟然知道这么多事，包括她在精神病院的事。
石梦情所说的那碟片，应该就是她被关在精神病院时的录像。
第179章 虚伪
洛休瑜在精神病院的时候，就知道她一直在被监控着，有关她的录像每个月都会送出去，至于收录像的人，只能是洛家的人。
洛休瑜没打算在这里杀人，她也拒绝了楚司幸得提议，却请他帮她看上一会人，待会儿就会有人来把石梦情带走。
楚司幸也没强求。
别看他整日里笑嘻嘻的，但是一个大集团的总裁，可远没有表面看上去这么好脾气……
程瑾辞和洛休瑜走后，楚司幸一个人看着那个晕过去的女人，如果没有意外，这个女人是看不到明天早上的太阳了。
啧。
也是厉害，竟然能惹上洛休瑜这个女人。
楚司幸不仅从脑海里搜刮出自己对洛休瑜仅有的那点认识。
洛休瑜，她一开始甚至都不知道她的名字，只知道她是洛宏的侄女，洛宏那个鼎鼎有名的妹妹留下的女儿，是个父不明的私生女。
唯一听说得有些频繁的时候，应该是……七年前？
大抵就是了。
楚家立根于宁海，祖籍也是在宁海，所以他无聊时对宁海的八卦也听得比较多，更何况还是在宁海有些地位的洛家？
不过他听说得也不多。
只知道在七年前，洛家那个私生女突然报警，告的是洛家的大小姐洛安雪故意伤害。
据说这私生女刚被绑架回来，手了点小伤，然后就哭着闹着要攀咬洛家那个有些才气，口碑也不错的大小姐，最后这事是不了了之了。但是却让宁海的贵族圈子看了好大一场笑话。当然，都是在指责洛家私生女不知感恩，嫉妒成性的。
毕竟，一个一查就劣迹斑斑，逃课、打架、还有各种恶性事件前科的私生女，和一个美术天赋出众、以温柔大方著称，还是洛家家主的女儿的大小姐，相信谁，这不是很明显的吗？
后来应该是因为这个私生女不知感恩的行为，加上她竟然把家族的事情和警察扯在了一起，丢了洛家的脸，于是一向对这个私生女侄女比较宽容的洛家家主，终于把这个到处折腾事情，各种作妖的私生女打包出国外“读书”了。
犹记得，当时似乎还有不少人夸洛宏大人有大量的，说洛宏自己的女儿都被拉下水了，洛宏竟然还愿意养着这个侄女，没有把她赶出家门，而只是送出国了。
这些事吧，当时楚司幸只当个乐子看，他和那些盲目跟风的人可不一样，他既见过洛宏也见过洛安雪，知道这父女两个可不是外界传闻的那样好，至少洛宏完全不可能像传闻里那样“大方宽容”，而洛安雪也是只让他看到了“虚伪”两个字。
这种想法在见到了洛休瑜，并知道洛休瑜就是那个据说是劣迹斑斑，不会感恩，因为嫉妒诬陷表姐的私生女后，更加坚定了！
洛休瑜看着就不是那种人好吧？
所以他当然是偏向洛休瑜的。
再联系一下刚才这女人说发疯的时候说的那些话。
合着，把人右手都给废了，这是小伤？
第180章 洛家？呵呵了
楚司幸一个局外人，平时也是见惯各种奇葩事情了，也被这给整无语了！
还有那什么抄袭。
楚司幸也是听说过的，洛安雪身上的各种光环，什么某某大师的关门弟子，什么天赋型青年油画家，什么油画界的未来，恨不得把一切美好的词汇都搬到她身上了。
但楚司幸吧，只觉得，洛安雪真的不觉得她营销得太过了？
德不配位，可不是什么好事。
而且，你特么还抄袭？还抄袭了洛休瑜？程瑾辞他老婆？！
楚司幸已经预料到了，洛家，呵，不会好过的。
洛休瑜这女人已经是个疯批了，程瑾辞这丫的可丝毫不落后啊！这老天也不知道怎么给配的姻缘，竟然把俩疯子给凑一块了？
别看程瑾辞平时装得人模狗样的，那骨子里就藏着疯狂的因子！
楚司幸可到现在还记着呢，几年前，有人把主意打到了程悦之身上，竟然胆大包天敢绑架了程悦之，而程韵枝当时在医院住着，知道这事后第二次被送往了手术室抢救。
最后以程家的势力，小孩当然是被找回来了，可是，那伙绑架程悦之的人呐……楚司幸到现在还记得他们的惨样，普通人见了都得吐出来的那种。
类似的事情，数不过来。
反正按程瑾辞的性子吧，只要有人犯到了他面前，能在被报复前先咽气都已经是菩萨恩赐的那种！
就按程瑾辞对洛休瑜那个稀罕劲儿。
洛家？呵呵了。
……
洛休瑜和程瑾辞回了星辰公馆。
原本是为了散心而出去，回来时却比出去时心情还要不好。
程瑾辞一路上都很担心洛休瑜，但洛休瑜反而表现得十分平静。
到家后，程瑾辞又从后面抱住了洛休瑜。
洛休瑜却安抚地拍拍他的手背，“放心，我没被影响的。”
以前在学校的时候，有人说得比这还要过分。
只不过，石梦情骂了她妈妈。不管是为了她妈妈，还是为了宋瑶，她都绝对不会再放过她了。
洛休瑜短信问了宋瑶有没有睡，宋瑶很快就回了消息。
于是，洛休瑜和宋瑶开了视频电话。
宋瑶正窝在床上，脸上的伤痕依然清晰可见。
宋瑶很开心和洛休瑜通话。
她说她妈妈原本不放心她，非要和她一起睡，被她给劝走了，不过她一个人在床上躺着，还是睡不着。
宋瑶问她，“阿瑜，你是才到家吗？”
洛休瑜点点头，“嗯，我住的地方有点远。”
宋瑶点点头。
洛休瑜看宋瑶似乎已经恢复过来了，顿了顿，才说起，“瑶瑶，你以后不用再害怕什么了，再也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了。”
宋瑶咬了咬下唇，说：“阿瑜，其实我只是一时失态，我，我也没有那么害怕的。”
洛休瑜没有戳穿她的谎话，点点头说：“我知道。”
洛休瑜其实有很多事情都没有告诉她。
包括石梦情的脸，包括石家为什么倒了，包括现在石梦情怎么样了……
但是洛休瑜其实是知道的，宋瑶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子，有些事情，她们虽然都默契地不再提，但宋瑶却不是什么都不懂。
第181章 无法超越
洛休瑜掐断和宋瑶的通话后，程瑾辞煮了夜宵端进来。
她以为程瑾辞会想问很多问题的，但这天，他却什么都没问。
只是在夜里睡在床上时，习惯地把她抱在怀里。
双臂紧紧地环住她，生怕她突然就不见了的样子。洛休瑜是背对着他，倚在他怀里的。她没有看时间，只是知道，一直到很晚很晚，等到她也逐渐没了知觉，他还是清醒着的。平缓的呼吸轻轻喷洒在她的后颈处，温热温热的。
之后几天，他们好像又回到了洛休瑜养伤那两天的模式。
只不过程瑾辞有时总会突然躲开和谁将电话。
除此之外，他从不曾避开她。
但是，他们俩过得平静，洛家和郑家却没有那么舒服了。
*
洛家，洛安雪的画室里。
她坐在画架前，看着上面摆着的一幅半成品的油画，面无表情，眸子里涌动着让人看不明白的情绪。
她一手拖着调色盘，一手拿着画笔，却久久不落笔，过了不知道多久，原本安静的洛安雪突然就爆发了。
她猛地站起，椅子的脚在木板上摩擦出刺耳地声响，让人听了极不舒服，然后又重重地把画笔和调色盘扔到了地上！
调色盘嘭地砸在地上，深色的、灰白的颜料被洒得到处都是。
洛安雪秀丽的脸蛋忽然就扭曲了，看着油画的目光也开始从冷漠变得复杂。
她疯了一样开始砸画室里的东西。
画架、昂贵的颜料、笔架、甚至还有其他已经完成了的画！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无论她怎么努力，怎么用心，都无法超越那幅画？！
洛安雪愤怒地抓住画架，就在想要砸翻它的时候，残存的理智还是让她停止了接下来的动作。
不。
其他的画她都可以随便砸，但是这幅不行。
只有这一幅，是最接近的了……
洛安雪恶狠狠地盯着这幅半成品，好像不是在看画，而是透过画在看什么人。
那个，她讨厌到了骨子里，讨厌到怨恨的人！
洛安雪紧紧抓着画架的边缘，用力、不停地加大力度……
直到她昨天刚做的指甲突然断裂了，她才吃疼地把手拿到眼前来看。
断裂的指甲刺进了她的指缝里，她的食指指缝里渗出一道血丝。
洛安雪疼得皱起眉头。
还好，只是左手而已。
她的右手是要用来画画的，绝对不能有一丁点儿的损伤！
这时，门外有佣人来敲门，“小姐，郑少来了。”
洛安雪回过神，不耐地冲门外喊了声：“知道了！”
洛安雪的画室是和房间连在一起的，平时她最讨厌别人随便进她的画室，连她妈的不让进，只要有人随便进来她就会发火，所以佣人也只敢在外面说话。
但，洛安雪环视一圈，除了唯一一幅还完好的作品，就是这幅半成品，孤零零地立在画架上，其他地方，一片狼藉。
不过幸好。
洛安雪重点掠过画室的一个角落。
原本那里是有一个大保险箱的，但是她前不久刚让人把那保险箱搬到了她的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