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换个位
坐在汽车站的候车室里，看着外面人来人往，大家来往奔波，这么辛苦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江楠有点迷茫。
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想起自己活着的那前十几年，每天干不完的活，每天挨不完的打，却从来没有想过轻生，就那样倔强地活着，如一株野草般顽强，现在想想都不知道那时是哪来的勇气。
她突然想起同村的那个郑奶奶，每次她被打怕了就躲到她那里去。
她总会摸着自己的头说“会过去的”，然后去山上找草药给自己敷伤口，那个时候没有被赵丽娟一家打死，大部份都应该归功于郑奶奶，如果不是她，自己就算不被打死，那些伤发炎化脓发烧也会病死。
赵家是绝对不会花钱给她看病的，她有几次都昏死在郑奶奶家，醒来又被赵家拎回去，干那些永远也干不完的活。而赵丽娟只是翘起二郎腿看着她做，不时还骂两句。
那个时候真是生不如死啊，却从来没有动过死的念头。
也许人就是这样，蝼蚁尚且偷生，人怎么会不惜命？
郑奶奶……江楠突然想去看看她。
前世她离乡之后进了保安队，被开除之后，在遇到章医生之前十几年都在外漂泊，辗转全国各地，可是都没有想过回一次村里，因为那里有她最痛恨的一家，她不想见到他们，因此也再没有见过郑奶奶，不知道她后来过得好不好。
郑奶奶是个孤寡老人，无儿无女，也是个可怜的人，也许正因为此，她对同样可怜的自己同病相怜吧。
重生了一回，江楠觉得应该去看看她。
那个村里唯一值得牵挂的人也就只有她了，看了她之后，从此可以忘了那个地方。
江楠坐公共汽车到了火车站，买了回乡的火车票，如果算上前世的时间，有二十多年没有回去了，不知乡里还是不是自己记忆中的样子。
因为距离远，江楠凭证件优先买了一张卧铺票，下铺，比较方便。
上了车找到自己的铺位，看了看被子，因为是首发站，还比较干净，江楠把军挎放在角落里，她也没什么行李，就这一个包没必要放在行李架上。
坐定之后对面铺位上来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妇女，看穿着打扮家境应该还可以。
之后中铺来了一个年轻小伙子，对面来了个中年男人，上铺暂时还没有人，不过中间站也会卖票，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上来。
中年妇女一上车就开始倒腾她的行李，几个大蛇皮袋放在礼李架上，本来江楠想帮帮忙，不过那个中年男人过去帮忙她也就懒得起身。从包里拿出一本书看了起来。
整礼完行李，中年妇女把随身的一个包里的东西往外拿，全是吃的，茶叶蛋、瓜子、水，还有几袋小零食。把两个铺位之间的小餐桌堆得满满的。
“大哥，刚才多谢你了，吃个茶叶蛋？”中年妇女递给中年男人一个茶叶蛋，那男人也不客气，接过茶叶蛋说了声谢谢。
“小姑娘，你要不要来一个？”中年妇女见江楠长得清清秀秀的，又在看书，觉得她是个文化人，也就没小气。
“不用了，阿姨，谢谢，我现在不饿。”江楠客气地拒绝。
一来她没帮人什么忙不好意思吃人东西，二来茶叶蛋在车厢里吃味道比较重，她也不想吃，吃了容易犯恶心。三来在外面还是警惕一点好，别随便吃人东西，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客气啥？你看你也没带吃的，你和我闺女差不多大，你叫我声阿姨，我们相互照应一下是应该的。”中年妇女又说道。
“真的不用，阿姨，谢谢你了。”江楠微笑地回绝。
中年妇女感觉面子有点下不去，好心给人家人家还嫌弃，真是有点不知好歹。
不过人家不吃也没办法，也就懒得劝了。
江楠看看书，车厢晃啊晃，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喂，醒醒！”突然如一声惊雷炸响，江楠被吓了一大跳，一只肥大的手拍在她的脸上，“快醒醒！”
“你干嘛？”江楠猛得坐了起来，重重打向那只手。
“哎哟，你这个小姑娘怎么这么凶啊？我只是叫你醒醒，你怎么能打人？”一个大概三十来岁的肥胖的女人大声嚷嚷起来。
江楠也不高兴了，“我睡得好好得，你叫我干嘛？”
“小姑娘，是这样，我呢在你上铺，想和你换一下位置，你看方不方便。”胖女人说道。
“不方便！”江楠怼了一句。
“哎，我说你这个小姑娘，怎么这样？你看看大姐我，怀孕四个月了，爬上爬下多不方便，万一摔得了，把孩子摔坏了，你负得起责吗？”胖女人一脸不高兴。
哈？你摔了要我负责，什么逻辑？
江楠冷冷看向那女人，肥得像那什么似的，那胳膊比自己大腿还粗，腿比自己腰还粗，大腹便便，如果不说，还以为是胖的。
如果是平时江楠可能会跟她换，就是坐公共汽车，遇到老人孕妇她也会主动让坐，可是今天她还真不想换。
一来这女人太可恨，睡觉时推一推自己也会醒的，居然用手拍自己的脸。二来她说如果她摔了要江楠负责，呵呵，真是好笑了，又不是她推的，自己摔的她负什么责？
对于这样的人，她还真就不惯着她了，座位是自己的，换不换是自己的自由，不换她能怎么样？
“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的孩子！”江楠冷笑一声。
“哎，小姑娘，看不出小小年纪心怎么这么黑，不就是换个座位吗？你这么年轻，爬一爬怎么了？怎么不懂体谅一下孕妇，你是怎么读的书，老师怎么教你的，怎么这么没有教养？”
“就是，也不知道书读到哪去了，还装模作样看书，现在的人啊，真是没有一点道德。”对面的中年妇女也附和道。
江楠颦眉，不就是刚才不吃她的茶叶蛋吗？至于吗？
“我就不换了，你能怎么样？”江楠也横起来，想道德绑架？没门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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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不让
“哟，你们快看看，这小姑娘，人长得不错，可心怎么这么狠啊，我一个孕妇她让我爬上爬下，真是没有道德。”胖女人叫起来。
“是我让你爬的吗？”江楠气得站了起来，“你自己有孕不会买下铺票吗？买上铺做什么？自己什么情况不知道，凭什么让人跟你换？”
“这不是没买到吗？买到还用你说？”胖女人撇嘴，她还真就不信了，她这一招用了好多次，专找小姑娘下手，小姑娘脸皮薄会不好意思，想不到今天碰到这个脸皮这么厚，那就让她丢脸。
“就是，换一下又不会怎样。”对面的中年妇女以附和。
“不会怎样你跟她换啊！”江楠恼怒地看了那人一眼，慷别人的慨，打的好算盘。
“这个，也行，大姐，要不您给换换？”胖女人一听，只要能换，谁的她无所谓。
“那，那怎么行？”中年妇女一听怎么这个死胖子调转头来跟我换，早知道就不帮她说话了，“我这老太婆身子骨不好，怎么能爬上爬下？我这腰还疼呢，所以买的下铺。我换不了！”说着连连摇头。
老太婆？江楠撇嘴，看样子也就四十来岁的样子，说要换位置就说自己是老太婆了？怎么现在不是没道德了？
“小姑娘，还是你换吧，你年轻，你没事啊！”中年妇女又说道。
“是啊，你就换了吧，省得吵吵。”一旁坐着的中年男人也说道。
“就是，不就是一个铺位嘛，换一下得了。”
“就是，年纪轻轻的，怎么这样……”
“感情不是换你们的，你们说得轻松，我还腿疼呢，谁知道？”江楠气不打一处来。
“你这个小姑娘，为了不换位置还装病，真是没有道德。我去找乘务员来，看你换不换？”胖女人气道。
“吵死了！”江楠上面的年轻小伙子探出了头，“她没有义务跟你换，你别道德绑架了。你跟别人换不行吗？这里这么多下铺，你跟其他人换不是一样？在这里吵吵嚷嚷打扰别人休息。”
“你们谁，跟他换一下？”小伙子叫起来。
这么一嚷，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谁也不愿意换啊，下铺多自在，座位也高，行动也方便，谁换谁傻。
呵呵，江楠冷笑，都是慷别人之慨，说到自己了就都不吭声了？
“你都看到了，没人愿意换，你还是找列车员想想办法吧。”小伙子无奈说道。
“我就不信了！”胖女人一屁股在江楠的铺位上坐了下来，“不换你也别想睡！”
“你……”江楠简直要被气死了，她那么大块，这么一坐占了大半的位置，自己还怎么睡？又不能动手，若是她的肚子真的出什么事，还真的负不起这个责。
“换也可以，拿二十块钱来！”江楠说道，其实她不想换，她就想看看这女人是不是真的在乎肚子里的孩子，还是想占几个钱的便宜。
“二十块？你抢钱啊？”胖女人尖叫起来，“上铺和下铺总共只差五块钱，你要二十块，你的心是不是黑的？”
呵，江楠掏了掏耳朵，“你肚子里的孩子不值二十块钱？”
“你……”胖女人摸了摸肚子，还真不值呢。
“你等着，我去叫列车员来，我就不信你不给换！”胖女人气呼呼地走了。
过了没一会儿真的叫来了一个列车员，是女的，也就二十来岁的样子，长得还算清秀。
“你看，就是这个小姑娘，一点也不懂得尊老爱幼，不就是给她换个铺位吗？怎么还敲上竹杠了？”胖女人委屈地说道。
“那个，小姑娘，你行个方便，就跟这位大姐换一换，她确实不方便。”列车员好言说道。
“列车有规定，必须换吗？”江楠开口。
“那倒没有。”列车员摇头。
“那我没有义务要换。”江楠说道。
“与人方便与己方便嘛。”列车员劝道。
“我不方便！那要看什么人。就她，不行。你不知道，她刚叫我时手拍我的脸把我拍醒的，你看看她的手，那么多肉，把我的脸都打疼了。还吵吵嚷嚷的，说我没有道德，是你，你给换吗？”
“这个……”列车员倒没想到还有这些事。
“对，刚才骂人骂得可难听了，好像谁欠她的一样，知道自己不方便不会早一点买票，买不到不会再等两天，我就不信天天都买不到，大不了到始发站买吧，她这明显着想占人便宜。”上铺的小伙子也说道。
“啊？这……”列车员更为难了，卧铺车上总会遇到有要换位置的，不过一般人都好言好语，人家也就给换了，这胖女人这样，人家给换才怪呢，看这小姑娘也不像任人捏的包子。
“那大不了我给差价，我不占她便宜，可她要二十块，太黑心了。”胖女人说道。
“我差那五块钱吗？我就不乐意，谁乐意谁换！”江楠强硬地说。
“你看看，你看看，列车员同志，我就说嘛，这个姑娘道德败坏……”
“你说什么？”江楠火了，不换座位就道德败坏，我还没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才叫真的道德败坏。
“别说了！”列车员拉了一下胖女人的手，这女人也太不知好歹了，求人还这态度，谁愿意换啊？
“算了，我去帮你问问别人。”列车员说道，火车停了几站基本是没有空的卧铺了，就算有，也没有下铺，只能跟人换。
问了好几个，终于一个年轻人那里换过来了，那人也不太愿意换，最终没好意思驳列车员的面子。
“你看看人家，你这小姑娘，小心嫁不出去！”胖女人顿时得意起来。
“你就少说两句吧！”列车员都看不过去了。
“呵，不劳你操心，你还是操心操心你自己吧，孩子？呵呵！”江楠冷笑瞟了一眼胖女人的肚子。
刚才她就有点发觉不对劲，这胖女人说怀孕，可是吵起架来一点也不顾忌什么，站在那也是大开大閤，坐下动静也大，一点也不注意，她怀疑她根本就没怀孕，就是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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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郑奶奶
晚上江楠就在车上买了一份炒面吃，谁知面太咸，喝了好多水，结果半夜想上厕所。
走到厕所门前，江楠试着推了一下，因为有时候有人没关好门，或有些人不太会关这个门没关紧都有可能的，之前就碰到一个里面有人，差一点看见别人的鸟，把她吓了一大跳，所以之后她都谨慎多了。
门推开一条缝，里面果然有人，白花花的一片，那人一愣，江楠赶紧把门关上，还好还好，是个女人，至少不会那么尴尬。
咦，不对，那女人有点面熟，不就是那个胖女人吗？她正在……换那个……
哟，那不是来月经了？这个女人果然不是怀孕，那么大的肚子，就是胖的。
江楠不由好笑。
这时胖女人走了出来，见江楠还站在门外，带着戏谑的眼神看着自己，脸上不由红了红，稍稍收了收肚子从江楠身边挤了过去。
“嗤~”江楠不由笑出声，还真是的，居然有这种人，装怀孕来跟人换位，也不臊得慌，活该她没怀上。
到林元县已是第二天凌晨，江楠下了车，就在火车站吃了一碗小面，又坐了一会儿等时间差不多了到汽车站去换车。
车是过路车，经过村子，到了村口江楠便下了车。
“哟，这不是江楠吗？回来了？看你赵叔来了？”有人认出了江楠。
江楠在赵家的待遇大家其实都很清楚，不过毕竟是在赵家长大，也算是他家的孩子了。
“嗯！”江楠胡乱应了一声，她不想说她根本不是回来看赵家人的，若不是还有郑奶奶，她永远也不会回到这个让她痛恨的地方。
为了躲避不必要的寒暄，江楠避开大道，挑了一条人比较少的小道走，反正郑奶奶住在村西头，绕过去也是一样的。
看到前面那棵熟悉的银杏树，江楠有一点激动，郑奶奶的家就在树下。
银杏树翠绿的叶子像一把把小扇子，在晨光中如披着一层黄色的轻纱，微风吹过发出沙沙的响声，好像在向江楠招手。
江楠突然有点紧张，近乡情怯，不知道郑奶奶是否还记得自己。
她记得她走之前郑奶奶的脑子越来越不灵光了，以前不知道，有了前世的经历她才知道那就是老年痴呆症，渐渐地不记事了，有时甚至忘了自己是谁。
江楠走近那个熟悉的院子，院子越发破败，边上的泥墙都倒了好几处，江楠有点心疼，都没有人帮忙修补一下吗？
推开院门，门并没有关，里面杂草丛生，正屋的门都掉了，里面的家具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
江楠心中闪过不祥的预感，不会吧，一定不会……
没人，卧室里没人，到处都没人，没有一点人住过的痕迹，郑奶奶她……
“谁？是谁在那里？”外面突然有人叫了起来。
江楠走了出去，是郑奶奶家的邻居，王婶。
“你是，江楠？”王婶惊叫起来。
“王婶，是我，郑奶奶呢？”江楠的眼睛已经红了，她希望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唉，你来晚了，老人家已经去了！”王婶叹了口气，眼眶也红了起来，“也是可怜人。你走了之后，老人的脑子越发糊涂了，整天浑浑噩噩的，有一次也不知怎么走到水塘边掉进水里淹死了。可怜啊，死了连个摔盆的人都没有。”
王婶说着抹了抹眼泪，又说道：“其实这样也好，她解脱了，再也不用受苦了。”
江楠的眼泪簌地一下流了下来，郑奶奶不在了？这村里唯一的牵挂也没有了。
“她的坟在哪里？”江楠含泪问道。
“就在东头那面山上，我带你去！”王婶说道，她住在郑奶奶隔壁，自然是知道以前江楠和郑奶奶关系最好，江楠那时很可怜，郑奶奶当时就说想把江楠要过来，可是她年纪大了，做不了什么事，村里给的粮食很少，她连自己都养不活，怎么养江楠。
王婶说她临死前几天还一直记挂着江楠，人都糊涂了，却没忘记江楠。
江楠泪流满面。
看着面前的一抷黄土，连个墓碑都没有，江楠跪了下来，泣不成声。
想起与郑奶奶的点点滴滴。
“奶奶，你知道我妈妈长什么样吗？我好想她。”
“你妈妈长得很漂亮，和你一样！”
“她是不是不爱我，不然为什么不要我了？”
“不，她肯定很爱你，她只是没有勇气……”
……
“奶奶，我好疼，我是不是要死了？”
“不，我决不会让你死，我给你找药去！”
“奶奶，等我长大了，我给你养老。”
“好孩子！”
……
“奶奶，等我过上好日子，我回来接你！”
“好，我等着你！”
这是江楠最后一次与郑奶奶的对话，那时钱文华来村里接她，她要离开，最舍不得的就是郑奶奶。她想等她稳定下来就把郑奶奶接过去，当亲奶奶一样照顾，没想到才几个月，老人就走了。
江楠潸然泪下。
“孩子，别难过了，郑奶奶知道你过得好，也该瞑目了。”王婶轻声安慰江楠。
“为什么没有立碑？”江楠抬起泪眼。
“老人无儿无女，村里也没钱……”王婶叹了口气。
“立一个碑要多少钱，王婶，我拿钱，您帮我去把郑奶奶的碑立起来行吗？”江楠含泪说道，她假期短，在路上就要花几天，怕是没有时间等。
“行，也就两三块钱吧。”王婶说道，“山上有石板，请人凿几个字就好。”
江楠拿出五块钱塞进王婶的手里，“那麻烦王婶了。”
“要不了这么多！”王婶连忙摆手。
“让人刻好一点，加上我的名字，就写孙女江楠。”江楠说道。
“那好！”王婶点点头，不枉郑奶奶疼江楠一场，这个孩子还是有良心的。
“那我们回吧，中午到家里吃饭？还是去你赵叔家？”王婶问。
“您先回吧，我还想再坐一会儿！”江楠摇头。
“好，那你等会儿来家里啊！”王婶点头，也不打扰江楠，想来她还有话和郑奶奶说。
第七十七章 把她卖了
江楠又在山上坐了一会儿，自言自语般说了一些自己的近况，她告诉郑奶奶自己一切都好，让她放心。
站起身看着山下那个小村庄。
整个村庄笼罩在晨光中，静谧安祥，水稻已经快要成熟，高高低低的梯田呈现出青黄不一的颜色，蜀中特色的木屋子分散在各处，远远望去就像一副水墨画。
这是生她养她的地方，美丽，可却再也没有一丝可以留恋的了。
江楠有些怅然，自己就像是无根的浮萍，不知道以后要飘往何处，没有自己可以落脚的地方，前世如此，今生还是这样吗？她的心中涌起一丝悲伤。
下了山，没有去王婶家，无谓再去麻烦别人。
也不想再遇到其他人，看见她回来的人也就那么两个，就当她没来过吧。
远远看见那个曾经住过的家，她不想再踏进半步。
却鬼使神差往后门走去，那里有一块菜地，那里曾是她的乐园。
每当心情不好的时候，她就躲在那菜园里，看着里面黄灿灿的油菜花，蜜蜂嗡嗡叫着，辛勤地采蜜，心情就会好一些。
“今天又有人来问了！”门里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是赵丽娟的母亲。
江楠连忙躲到墙根处。
“早知道不让那个女人把江楠带走了，带走了也是个祸害，听娟儿说她还跟娟儿抢男人，真是不要脸的骚货。早知如此就该把她卖到山里去！”
“怎么卖？如果不是钱文华，娟儿也进不了城，你把江楠卖了，她能帮咱们娟儿？真是妇道人家，蠢死了。”
“可如果把她卖了咱们还能得点钱。你看，吴村的那个瘸子又来问了，说可以出二百块彩礼，二百块啊，多久才能赚得到？”
“你说，我们答应行吗？江楠是在我们家养大的，也算是我们的女儿，我们答应了她也没办法！”
“怎么答应，到时去哪里拿人给人家？江楠的户口都注销了，我们管不到她了。”
“唉，早知道不让她迁走户口。”
“不让行吗？她现在可是正式工，哪是我们说了算的？”
江楠听了遍体生寒，想不到她都走了，赵家人还在打她的主意。
好在这时候还是计划经济时代，粮食关系是要跟着户籍走的，所以她的户籍就要转到保安队了，队里也就有了相应的粮食配额。
江楠庆幸，还好不是在后世，她知道后世农村户籍的队员是不改户籍的，如果那样，赵家一定会抓住她的户口要挟她。
但是现在，如果没了工作户口就会转回原籍，那她的户口就一定会被打回来。
想到这江楠出了一身冷汗，不能回来，一定不能回来，回来肯定会被卖掉。
所以前世她流浪十几年也不敢回来，就是害怕这样的事发生。赵家一定会占着养过她把她卖掉，或是嫁给不好的人，她想反抗也未必反抗得了。
这一世一定也不能回来，死也不能。
要变强，一定要变强，强到他们不敢有一丝非份之想。
江楠的双手紧紧握成拳，骨节攥得发白，将满腔的怒意化成力量，无任如何都要变强！
悄悄退了出来，江楠走上小道，跑着走出了村子，在路边拦了一辆车快速地上了车，她只想离开，走得越远越好。
上了车江楠终于松了一口气，想想都有点后怕，还好赵家人没有看到自己，否则会被他们扣住也说不定。
自己虽然在队里请了假，可是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去了哪，如果被赵家人扣住把她卖了都没人知道。
想到这江楠真是惊出一身冷汗，不行，一定要学些拳脚功夫，学些防身的手段，不然以后遇到类似的事就自身难保了。
一个女孩子力气再大也大不过男人，特别是如果卖给别人，一般都有几个人一起，或是一些人贩子通常是集团做案，自己怎么可能是对手？如果有一些功夫，至少还可以抵挡一二。
想到这江楠决定了，回去一定要学功夫。
到了县城，江楠在汽车站换乘去火车站的公共汽车。没有其他事了，还是回队吧。
车上人非常多，都是去赶火车的，人挤人，天气又热，到处都是汗臭味。
江楠皱了皱眉，挤到窗户边上，后面的人又挤过来，她都快不能动弹了。
突然江楠感觉自己的大腿似乎被人摸了一下，她转过头，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站在身后，旁边是一个十四五岁面色有点苍白的瘦弱少年，应该是人太多不小心碰到吧，江楠想。
车里摇摇晃晃，江楠的身体也跟着车摇晃起来，突然她又感觉腰侧似乎被动了一下，手迅速一抓，抓到一只苍白的手，那手正往自己的军挎里伸，原来是小偷？
“你干什么？”江楠大叫。
“没，没干什么，姐姐，我就是不小心碰到你！”那个少年惊慌地说道，面色有点涨红。
“不小心碰到会伸到我的包里来？你就是小偷！”江楠厉声说道。
“什么？有小偷？”车内一片哗然。
“小偷在哪？”人们纷纷看了过来。
见一个姑娘抓住一个少年的手，猜测这个少年是小偷？可是看那样子不太像啊。
“我不是小偷，你们误会了，就是人太多，我不小心碰到这个姐姐了。”少年连忙辩解。
“看样子不太像小偷啊，长得斯斯文文的。”
“那可不一定，你看他这么白，肯定没干过活，是个好吃懒做的。”
“是不是小偷跟我去趟派出所就知道了。”江楠抓住少年的手不肯放，从小不学好，长大了还了得？
“姐，姐，你饶了我吧，我真没偷你东西，你看看你少了什么？你别误会。”少年急了，想反抗，谁知江楠的手抓得牢牢地就是不肯松开。
“去了派出所就知道了，如果你不是小偷，我跟你赔礼道歉！”江楠怒道，放了他继续去祸害别人吗？若不是自己敏感，包里的钱就被他偷走了，这种行为不能姑息。
“师傅，麻烦你停下车！”江楠一叫，司机停了车，她拽着少年就下了车。
外面热浪翻滚，少年急得一身汗，被太阳一照苍白的脸浮起不正常的红晕，他挣扎着想挣脱江楠的手，可是他没力气，江楠的手像钳子一样抓得紧紧的，少年一急，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第七十八章 我妈下乡的
“喂，你怎么了？别想讹人啊！”江楠一惊，连忙松开手，那少年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面色潮红。
“这是怎么了？中暑了吧？”
“快送医院啊！”有人围了过来。
江楠连忙把少年挪到一棵树下阴凉处，解开他衣领上两颗扣子让他透气，又翻看了一下他的眼皮，似乎还正常，但是看他面色潮红似乎是真的病了，是有点中暑的症状。
“劳驾，能给杯水吗？”边上就是店铺，江楠叫了一声，有店铺的老板拿了一杯水过来。
他们并不知道江楠和那少年的事，还以为她和少年是认识的。
江楠抱起少年的头，拿起水杯给少年灌了点水下去。
也许真是渴了，少年张开嘴一杯水很快就喝完了。
少年睁开眼睛，看见江楠，眼里闪过一丝黯淡，“姐姐，对不起，你饶了我吧！”
其他人见少年醒了也就不再围观，“要不要去我店里坐会儿，我店里有风扇，凉快些！”倒水的老板说道。
“谢谢！”江楠扶起少年把他扶进店里，老板把风扇拿过来对着他们吹。
江楠一看这是个小饭馆，生意并不怎么好，不过正好到了饭点，随便吃点吧，不然占了别人的地也不好意思。
“给我来碗小面。”江楠看了少年一眼，他的脸上还有一丝浮红，“给他来碗绿豆粥！”
刚才少年昏倒不像是假的，江楠可不想抓个小偷害了别人的命。
“好咧！”老板高兴地准备去了。
“说说怎么回事儿。”江楠看着少年。
这时老板先把绿豆粥端了上来，少年一看粥拿起勺子狼吞虎咽吃了起来，那样子像是几天没吃饭一样。
吃完了一碗他舔了舔嘴唇，看着老板刚端上来的那面小碗，眼中如狼。
“再给他上一碗粥。”江楠说道，如果真是中了暑气，还是喝粥合适，这面一看就很辣，不适合。
老板又端上来一碗粥，少年也没说什么，端起粥又喝起来，三下五除二，一碗粥又下肚了。
“现在可以说了？”江楠夹起面吃了起来。
少年凉下去的脸涌起一丝红晕，这次是不好意思。
“我……我几天没吃饭了，迫不得已才……，姐，你放过我吧，我发誓，这是我第一次偷，没想到就被你抓了……”少年弱弱地说道。
江楠扬扬眉，看得出来是生手，如果是老手就没那么容易被她抓住了。
“你家人呢？”江楠问。
“我没有家人。”少年低下头，眼圈有点发红，“无父无母，我是个孤儿。”
江楠的手一顿，和自己一样啊，心里突然有点发酸，“那是谁把你带大的？”
“是我爷爷，也不是亲爷爷。”少年说道：“我妈是知青，生了我，后来回城，可能怕影响不好，没把我带回去，把我托给了齐爷爷。齐爷爷对我很好，可是今年他得病死了，家里的钱也看病花光了，我无依无靠，又没钱，所以才……”
江楠点头，那个年代知青下乡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城，有些在乡下嫁了人，后来有机会回城就和乡下的老公离了婚，抛夫弃子回了城。
有些是知青之间相好，有了孩子，结果因为所在城不同，各奔东西，孩子就不要了。
也有一些是被人强了，生下孩子不想要，回城更不可能带走孩子。
这在那个年代是很常见的，这些孩子就是那个年代的见证，江楠也是其中一个。
江楠的心情有点沉重，同病相怜的感觉。
“现在乡下不都包产到户了吗，你没有地？就算在县城，也可以找份工作，养活自己不难吧？”江楠看向少年。
虽然还很小，有童工之嫌，不过这个年代对这个管理也不严，小孩子做事是常有的事，就算没有工钱吃饭应该不成问题。
“我……，身体不好。”少年脸上有几分愧色，“在乡下的时候就很少下地，我不能晒太阳，一晒就晕，根本干不了活。以前齐爷爷疼我，也舍不得让我干，我什么也不会。”
“后来我跟着村里的一个哥哥来县城找事做，到工地上搬砖，可是我的身体吃不消，干了两天就晕了三回，别人不敢要我了。”
“其他店也很少招人，有些招人的，一看我这么瘦弱，担心我有病，都不肯收。”少年低下头。
“那你住在哪儿？”江楠问。
“前两天跟那个哥哥一起住，后来我被赶出来后就住在桥洞底下。桥洞下可凉快了，就是好多蚊子。”少年笑了笑，脸上却没有过多的悲伤。
江楠鼻子有点发酸，没想到还有人过得比自己还不如。
如果这个少年说的是实话，自己倒是可以帮帮他。
吃完面江楠付了钱，站了起来，“带我回你家看看，远吗？”
“不远，离县城十来里地，一个小村子，不过，我这身体走不了那么远，太阳太大了。”少年不好意思地说道。
“我们坐车。”江楠说道，现在的车钱普遍不贵，最多也就五毛一块。
走到门口，江楠抬头看了看外面炽热的阳光，去隔壁店里买了一把伞递给少年，少年不好意思地笑笑，也没有推迟，接过伞撑了起来。
于是大家就看到一个漂亮的小姑娘在太阳下行走，身旁的男孩却撑着把伞。
到了车站，江楠按少年说的买了车票一起坐上了车。
在车上江楠知道少年名字叫江小武，是隔壁县城的，因为离得近，来林元县反倒比去他们县城更方便些，所以他们找事做反而来林元县找不去他们自己县。
江小武得知江楠也姓江，开玩笑说也许两人五百年前还是一家呢。
熟了一点之后江小武不再那么腼腆。
到了一个叫大竹村的地方，两人下了车。
江小武熟门熟路在前带路，到了一个土坯房子前，拿出钥匙把门打开，江楠才彻底相信，这里就是他的家了。
进了门，家里的家具都还整齐地摆放着，只是落了些灰，饭桌前的柜子上摆着一个老人的遗像。老人脸上带着微笑，很慈祥。
江楠拿起相片看，“这就是我爷爷！”江小武在身后说道，声音有点哽。
江楠点头，打量这屋子，可以用一贫如洗来形容。
除了老旧的桌椅，一个柜子，一张床，其他什么也没有。
揭开米缸，一粒米也没有。水缸里也没有水，按江小武这体格，恐怕连水都挑不动吧？
第七十九章 我可能真的是你姐
“水在哪？我去挑点水。”江楠走到厨房拿起水桶。
“姐，还是我去吧。”江小武顿时有点不好意思，让人来家里还让人干活？
“你行吗？”江楠怀疑地看向他。
“水井就在后院，很近，这一点路还是没问题的。”江小武忙说道。
江楠朝后门看去，也就隔个二三十米有一口井，嗯，应该没问题吧？
江小武挑了桶走到井边，用井上的轱辘打了水，倒在水桶里，挑起水摇摇晃晃走了过来。
就那二三十米看得江楠心惊胆颤，生怕他会倒下去。
好不容易挑到面前，江小武已经是一身汗，衣服都湿透了，脸上也红起来。看来身体是真的不好。
江楠把水倒进水缸，也就两个半桶，勉强先用一用吧。
“把家收拾一下，我去买点米菜回来。”江楠说道。
“姐，我和你一起去吧，别人不认得你。”江小武有点不好意思，不过自己没钱也确实没办法。
“好！”江楠点头。
江小武就带着江楠到了隔壁的张婶家里。
“小武，这谁呀？”张婶好奇地看向江楠，小姑娘长得这么漂亮，不会是城里来的吧？小武刚进城几天就找对象了？
“这是我姐！”江小武有点囧，不知该怎么介绍江楠。
“我是小武他远房表姐！”江楠笑道，临时给自己安了个身份，“在县城遇到的，就来家里看看。”
远房表姐？张婶疑惑，是齐叔家的还是江家的？以前怎么没听说过？不过她也不好多问，“快进来坐吧。”乡下人还是热情。
“不了，张婶，小武家一点粮食也没了，我想能不能在你家买一点？我有现钱，也有粮票。”江楠说道。
“可以是可以，我家余粮也不多。”张婶看见江楠拿出粮票马上就答应了，家里粮票不多，有时进县城想买点白面都买不了。
“那就先买个几斤也行。”江楠说道：“鸡蛋有吗？也买几个，还有青菜。”
“有，我给你拿。青菜都是自家种的，也不值钱，拿一些去吃吧，不要钱。”张婶热情地说道。
“那多谢您了！”江楠连忙道谢，乡里人还是淳朴的。
这个年代粮食才一毛多一斤，鸡蛋两毛钱一个，江楠买了十个鸡蛋，五斤米，才花了不到三块钱，张婶送了好几样青菜还有一点泡菜。蜀地家家户户都有做泡菜，泡菜最是下饭。
回到江小武家，江楠打了水把家里的家具擦了一遍，江小武也在一旁帮忙，这点小事他还是能干的。
打扫完一遍家总算有个家的样子。
不过以后怎么办江楠还没有想好，江小武虽然有自理能力，可是没有赚钱的能力，要找个轻松的活才行，不然养不活自己。
“你上过学吗？”江楠问。
“上到初中。”江武回答。
那还好，有点文化找工作总好找一些，只不过他没有门路，如果自己帮忙看看会不会好点。
“先做饭吃吧！”江楠说道。
“嗯，姐，我来烧火！”江小武坐在灶台前，外面的事他做不了，家里的事还是没问题的。
乡下还是用的木饭甑做饭，江楠淘了米，把米和水倒入锅里，待到米五成熟，把米捞起来盛进饭甑里，放在里锅蒸上，外锅的米汤舀起，开始炒菜。
好在家里还有一点以前用剩的菜籽油，不然炒菜没有油真的没法吃，还要炒蛋。
炒了一碗韭菜炒鸡蛋，一个酸萝卜炒豆角，一个青菜。就这简单的三样，喷香扑鼻，江小武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等饭煮好，两人端菜摆上饭桌，还真有点家的感觉。江小武也不客气大口吃起来。
“姐，你做的菜真好吃。”江小武一边吃一边夸，“同样是这些材料，以前齐爷爷做的就没这么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江楠给江小武夹了块蛋，其实他也挺可怜的。
“姐，今晚你就睡我家，我去张婶家借住一晚！”江小武边吃边说。
江楠一愣，倒没有想到江小武考虑这么周全，他是怕两人共处一室给自己带来麻烦？
“好！”江楠点头，这孩子还是挺善良的，心中更是下决心要帮帮他。
吃完饭两人收拾了一下，江小武又去挑了半桶水，说是要烧水给江楠洗澡。
烧好水自己拿着衣服去了张婶家，尽是完全地避嫌，让江楠心里暖暖的。
洗完澡上了床，江楠看了会儿书，一天奔波累坏了，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
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棱照进房里。
鸟儿叽叽喳喳地叫了起来，沉静的山村也渐渐喧闹起来。
“姐，姐，醒醒！”
江楠迷迷糊糊睁开眼，有什么东西在面前晃来晃去，定睛一看，江小武因不能见阳光的苍白的脸浮现在眼前。
这东西？江楠猛地坐了起来，一把抓住江小武颈下的吊坠，“这是哪来的？”
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还在，那这个？江楠猛得睁大眼睛。如果不是自己的还在，她都怀疑江小武身上那个是从自己身上偷去的。
“这是我妈留给我的。”江小武一下拽回自己的吊坠，似乎有点不高兴。这是妈妈留给他的唯一的东西，他不喜欢别人碰。
“你妈？你妈叫什么名字？”江楠急急地问。
“江兮月，怎么了？”江小武不解地问，怎么突然问起妈的名字。
江兮月？江楠愣住了，虽然没有见过母亲，可是她知道自己母亲的名字叫江采苹而不是江兮月，可为什么江小武会有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吊坠？
“你看！”江楠把自己的吊坠从衣领里拉了出来。
“姐，你怎么也有一个？”江小武呆住了，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两个一模一样的半圆石榴核雕，如果说没有一点关系，谁信啊？
江楠把自己的核雕解了下来，拿过江小武的核雕，两片石榴拼在一起，只听“咔嚓”一声，严丝合密，一点空隙也没有。
“姐？”江小武惊讶地叫起来，“这是怎么回事儿？”
江楠看着形成一个完整石榴的核雕，心中震惊，久久回不了神，“也许我真的是你姐也说不定！”
第八十章 去找妈妈
“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江小武心情激动，想不到这个世界上除了妈妈，自己还会有一个姐姐。
江楠把自己的那半核雕取了下来，这才注意到，两块核雕都有一个凸点一个凹点，以前她不知道这个有什么用，还以为是雕坏了，现在两半合在一起才知道，这就像以前那些古旧家具的榫接点，相互镶嵌在一起，不用借助任何工具。
这原本就是一个核雕分成了两块！
重新合在一起就是一个完整的石榴。
“这半个石榴也是我妈留给我的。”江楠手指摩棱着石榴，自己都有点不敢相信，原来这个还有另一半。
“那……，你妈是不是我妈？”江小武急急地问。
“我不知道！”江楠有点迷茫，她从来没有见过江采苹，只是从别人嘴里听说过，从小赵丽娟她妈一不高兴打她的时候就恶毒地骂她妈妈是个骚货，臭不要脸的，她和她妈一样。
后来他们又说她妈妈生下她就跳河了，尸体都没有找到，可能早被河里的鱼虾吃光了。
难道她根本没有死？
“我从来没有见过我妈，他们都说她已经死了。”江楠摇头，语气悲伤。
“那，这个东西怎么解释？我们都姓江，都跟妈妈姓，那会不会是我妈和你妈是姐妹？”江小武激动地问。
不知道，江楠摇头，她完全被搞糊涂了，妈妈可能没死？妈妈还有个姐妹？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小武！”江楠拉江小武坐下，眼里满是激动，“你说过你妈是知青，她只是回城了对不对，她还没死，对吧？”
“嗯！”江小武点头，脸色却不太好，“可是她不要我了。”
江楠心里一酸，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最悲哀的莫过于此吧，明明有母亲，却不认他。
自己从小就以为母亲死了，也就没了念想，可江小武的母亲明明还在，却没有办法去认。
“你为什么不去找她？”江楠问。
“她都不要我了，找她干嘛？”江小武有点激动，苍白的脸也涨红了，“再说，她把我丢下也是怕影响不好，如果我去找她，被她现在的丈夫知道怎么办？对她……也不好！”
“小武！”江楠心疼地摸了摸江小武的头，这个善良的孩子，自己明明都快饿死了，还想着不去打扰自己的母亲。
“那你爸呢？”
“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有见过他，我记忆里没有他。就连妈妈我也快忘了她长什么样了。我妈是在我三岁的时候走的，人家都说三岁的孩子没有记忆，可是我就是清晰地记得她，只不过她的脸很模糊，在我记忆中她总用一块白色的纱布蒙着脸，但她的眼睛很漂亮……”
江小武看向江楠，突然惊叫起来，“姐，你和我妈长得还真有点像呢，这双眼睛简直一模一样！”
“和我？”江楠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她都不知道自己妈妈长什么样。
“眼睛，对，眼睛好像，又大又圆，水汪汪的，特别漂亮！”江小武又说道。
“你说你妈妈脸上总是戴着面纱？为什么？”江楠又问。
“我已记不清了，不过他们说我妈毁了容，脸上很难看，所以才蒙着纱布。在我记忆中她也很少取下纱布，其他的我也不太了解。”江小武摇头说道。
“小武，那你想不想去找妈妈？去看看她？”江楠眼睛发亮，说不定江小武的母亲就是自己的母亲，她跳河没有死，被人救了，然后流落到这里，然后又生了小武……
也或者她确实是死了，江小武的母亲是她的姐妹，从来没有亲人的江楠觉得即使是找到一个姨妈也是很不错的。
“我不知道妈妈在哪，她不要我了，我也从来没有想过去找她。”江小武脸色不太好。
“那，我们就偷偷去看看？不打扰她，好不好？”江楠说道，眼里有一丝期盼，她好想看看那个可能是自己母亲的人。这么多年，前世今生，她从来没有想过妈妈还活着。
“她不是回城了吗？村里也许有记录，我们去找村长查一下。”江楠又说，拉了拉小武，“我们就去看一眼，我从来没有见过我妈。”
江小武看着江楠，本来一副大姐姐的样子，这一刻可怜兮兮的，像个求糖吃的小女孩，心一下就软了。
其实他也很想再见见母亲，只是一直没有勇气，他怕自己见一眼就不舍得回来，他怕自己给她带去麻烦。
“走，我们去村委问问！”江楠拉起江小武的手，如今得知江小武有可能是自己的弟弟，心里真是欣喜万分。
自己居然有一个弟弟，想想真是奇妙，前辈子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种事，一直以为自己在这个世上就是孑然一身，想不到还会有亲人，这一世果然与前世不同了。
“对了，你刚才叫醒我做什么？”江楠才想起刚才的事。
“那个，村里那个哥哥又让人带话，说帮我找一份轻松点的活，问我要不要去。”江小武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若不是因为这，他也不好去打扰江楠睡觉。
“别去了，以后跟姐走！”江楠说道，得知江小武有可能是自己弟弟，她也就不会放任他不管了。
“好！”江小武很高兴，当然跟着姐更好啦，昨天是实在没办法才偷钱，知道自己身体不好江楠不仅不追究还对自己那么好，如果真是她弟弟，她肯定会对自己更好。
“那我们去村委？”江楠说道。
“好！”这一次江小武没有犹豫。
两人一起到了村委，村长并不在，只有村主任王富财一个人。
“那个，王主任，我们想查一点资料行吗？”江楠开口。
“你是谁？”王富财见江楠长得那么漂亮，眼睛不由发亮，盯着江楠看了好半天。
江楠心中稍沉，还是把笑挂在脸上，“我是江小武的远房表姐，想来查查他母亲江兮月的资料，主任能不能行个方便？”
“原来是这样。你要查什么？”王主任问。
“查查她回城的记录，有没有地址，我弟想去找他妈妈，请您帮个忙！”江楠客气地说道，毕竟求人办事，不能给人脸色，不然谁会帮你。
“可以，小武，你先出去一下，我有话跟你姐说。”王富财眯着眼睛说道。
江楠的心一下提了起来，他想干什么？为什么要支开江小武？
不过一想江小武那体格，就算有什么事他也帮不上忙，于是对他使了个眼色，“小武，你先出去，姐马上就出来！”
江小武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第八十一章 找资料
王富财见江小武一走，马上走了过来，一脸的猥琐，“小妹妹，长得这么漂亮，是城里来的？”
“不是！”江楠冷冷回了一句，到现在哪里还看不出来这人安什么心，前世这样的事遇到太多了。
“长得这么白，不是城里的，谁信啊？”王富财伸手朝江楠撑在桌上的手摸了过去。
江楠嗖一下把手收了起来，勉强笑道：“还请王主任帮帮忙。”
“帮忙啊，当然可以，不过嘛……”王富财搓了搓手，“不能白帮。”
“主任想要什么？钱吗？我可以给你，不过我也不多，您见谅。”江楠一边说一边退了一步，迅速朝四周看了一眼。
“我不要钱。”王富财嘿嘿一笑，搓着手，“你就让我亲一下……，你也不会有什么损失不是？别人也不知道。”
王富财张开嘴笑，一嘴的黄牙，口水都快流出来。
江楠恶心地想吐，又退后了两步，“你想干什么？”
“我想……”王富财扑了过去，江楠一闪躲开，伸手用力一甩给了他一个大嘴巴子。
“你敢打我？”王富财恼羞成怒，一手朝她抓去，一手伸出巴掌也想甩过去。
江楠愤怒，猛得提脚朝王富财用力踹过去，“噢”地一声惨叫，王富财倒在地上，眼里闪过一丝狠毒，抓起旁边一个小马扎朝江楠腿上就扔了过去。
江楠猝不及防腿一疼摔了下去，王富财一下扑了上去。
江小武在外面听到动静，推开门探头进来，一眼就看见江楠和王富财扭打在一起，急忙冲了过来，“敢打我姐，打死你！”
他抄起边上的一把椅子朝王富财的头上就砸了过去。
“啊——”一声惨叫，王富财一摸头，血都流了出来。
“杀人啦！”王富财大叫。
江楠一巴掌又甩了过去，叫声嘎然而止，江楠冲到门边上捡起一刀柴刀，刚才看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没想到真的派上用场。
“再叫一声试试！”江楠把柴刀横在王富财的脖子上，满脸的戾气，这一世再也不能被人欺负！
“我，我不叫，小心，小心刀……”看着磨得铮亮的刀王富财吓得快尿了，真后悔怎么把刀带到这里来磨了，在家磨就好了。
“给我找，找江兮月的资料！”江楠大喝一句。
“好，我找，我找……”王富财拼命点头，没想到终日打雁，今天被雁啄了眼，这城里来的小姑娘这么凶悍，还以为她像以前那些知青一样好欺负。
王富财抖着手把钥匙拿了出来，在一个木柜子上开了锁，从最下一排拿出一叠资料，看来都是知青的资料。
“都在……都在这了，哎，小心你的刀……”王富财一脸冷汗。
“小武，你拿着刀，看好他，我来查！”江楠说道。
“是，姐！”江小武接过刀依旧横在王富财的脖子，还往前推了推，恶狠狠地说道：“敢欺负我姐，看我不打死你！”
“别，别，小武，你看，我平时待你不也薄，今天就是个意外，你别动，别，小心刀……”王富财吓得满头大汗。
“不薄个屁！”江小武呸了一口，“我齐爷爷在的时候你也没少贪我们的东西，就欺负我们老的老小的小，现在居然敢欺负我姐，再动，要了你的狗命！”
“我不动，不动，小心刀哎……”王富财缩起脖子再不敢说话。
“找到了！”江楠惊喜地叫了一句，江兮月的回城调令，还有当初下乡时的表格，上面还有一张一寸的黑白照片。
“是这个吗？”江楠问江小武。
“是吧？”江小武也不敢肯定，三岁前的模糊记忆，只记得妈妈是戴着面纱的，一双眼睛特别明亮，可这照片不太清晰也看不出来。
不管了，先记下她回城的地址。
没有纸笔江楠就看了好几遍硬记了下来。
“走吧！”江楠合起资料，有了地址就好办了。
江小武点点头，“咣当”一声把柴刀丢在墙角里。
“你们等着，你们敢杀人？你们看看，我这头上都是血，这就是证据，我要去告你们！”王富财一被放开立马嚣张起来。
“你去告？”江楠冷笑一声，从包里拿出自己的证件在王富财眼前晃了一下，“我是保安队的，你对我欲图不轨，我可以告你流氓罪。来，走走，我们去派出所，看看他们是信你还是信我？”
啊？王富财傻了眼，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是保安队的，这个时候保安队的人是最光荣的，他还想欺负人家，真是往枪口上撞。
“走啊，上派出所，谁不去谁就是王八蛋！”江楠怒喝一声。
“我……我……”王富财怂了。这个年代流氓罪本来就是很严重的罪，要是真被抓了，那可是要判好几年的。
王富财“普通”一下跪了下去，“姑奶奶，我不敢了，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呸！”江小武见他居然怂得跪下，满脸的鄙夷，没种的家伙。
“我们走！”江楠拉了拉江小武，其实她并不想去派出所，到时要取证调查一大堆麻烦事，可能还会通知队里，她不想弄得人尽皆知，还是早点走好。
两人回了趟家，江小武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昨天剩下的米菜江楠让他又还给张婶，这里八成是不会再回来了，至于房子让张婶稍微照顾一下，就说自己回城里找事做，也没有多说，和江楠一起离开了。
回到县城，江楠带着江小武转车，江兮月的地址是在一个比较大的地级市，离这里比较远，要到长途汽车站去坐车。
坐了有五六个小时天都黑了才到。
江楠带着江小武先找了个小旅馆住了下来。
第二天起床退了房间，在外面吃了个早餐，江楠就带着江小武按江兮月回城令的地址找了过去。
到了那个街区，江楠却有点记不清具体的门牌号了，“是多少号来着？”江楠拍了拍脑门，当时也是急，没让王富财给找一下纸笔，村委肯定是有的。
“新店街广宁巷58号！”江小武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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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是妈妈吗
“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江楠意外地看了一眼江小武，当时她是记了好几遍还给忘了，主要是地址太长，江小武只是看了一眼，还是让他看相片的时候瞟了一眼，怎么就记住了？
“姐，我的记性可好了。”江小武指了指脑袋，面有得色，“我只要看一遍的东西一般都能记住，就好像照相机一样，‘咔嚓’一下印在脑海里。以前我的学习也很好，若不是齐爷爷死了，我也不会辍学。”
江楠点头，这么厉害吗，不知江小武有没有吹牛，若是真的，回去之后一定要让他重新上学，不能让自己给耽误了。
找到地址，却是一个不错的小四合院，江楠与江小武对看一眼，是这里了。
江楠去敲门，没过一会儿便有人来开门。
“你们找谁？”开门的是个中年妇女，穿得干干净净，很利落的样子。
“我们是从大竹村来的，我们找江兮月江阿姨！”江楠连忙说道。
“你们等等！”中年妇女点点头，没有把门关上，朝里走了过去，边走边叫，“老爷子，有人找兮月。”
这时一个满头白发戴着眼镜的老人从屋里走了出来，看见江楠和江小武两个年纪这么小的孩子，取下眼镜问道：“你们找兮月？”
“嗯。”江楠连忙说，“我们是从江阿姨以前下乡插队的大竹村来的，我妈以前和江阿姨是好朋友，我们这次来城里，我妈交待来看看江阿姨。”江楠随便找了个借口，说了别人也不知道真假。
“进来吧！”老人点点头。
江小武激动地拉了拉江楠的衣服，这是要见到妈妈了？
两人跟着老人走进院子，进了客厅，“老人家，您是江阿姨的……”
“我是她外公！”老人说道。
原来是外公？怪不得年纪这么大了，可能有八十多岁了吧，不过看身体还挺硬朗的。
那他不就是自己的太外公了？江楠与江小武对视一眼，都有点激动。
“张姐，给客人倒茶！”老人吩咐一句。
“好咧！”张姐应了一句。
江楠一呆，原来这是家里的保姆？看来妈妈家境况不错啊？那为什么当年会那么惨，是因为被强所以不好意思回家吗？
“坐吧！”老人请江楠他们坐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张姐倒了两杯茶上来。
“你们说你们是兮月下放的那个村子的？”老人问。
“嗯！”江楠和江小武忙点头。
“她……在乡下过得还好吗？是不是受了很多苦？”老人叹口气，“她回来后很少跟我们说，我们也不了解。”
“还……好吧，乡下当然是比不得城里，吃苦是难免的，不过江阿姨人好，大家也都挺喜欢她的。”江楠只得撒谎，真实情况她一点也不了解。
经聊天江楠得知江兮月的外公名叫郑成仁，是一名大学教授，现在退休在家。
出生书香门弟的江兮月母亲看上了出生乡下的她父亲，家里不同意，她母亲就跟着她父亲私奔了，去了她父亲所在的一个小县城。老人气得要断绝父女关系，所以多年都没见过自己的女儿。
后来江兮月的父母先后病逝，老人是江兮月下乡好几年后才知道的，白发人送黑发人，老两口悔不当初。
知道女儿还生了个女儿在乡下插队，就动用了关系把江兮月调回城里，调到自己身边。
也就是说老人以前也从来没有见过江兮月，也是她回城后才第一次见。
江兮月回来后对老人也十分客气，可能因为不在身边长大，并不十分亲密，后来嫁了人，不过还是会经常回来看老人。
她嫁人了？江楠与江小武对视一眼，不过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这个年代要是一辈子不嫁人才不正常。
也正是因为要嫁人所以才不敢把江小武带回来，就怕没人要吧？
江楠看见客厅的墙上挂着一些相框，不由走了过去。
相片有些久远，看得出应该是老人一家的，有老人年轻时候的，也有现在的，还有一些孩子的相片，和一个年轻的女人，和在村里看的江兮月的相片有几分像，可能是江兮月的母亲。
“这是兮月的母亲！”老人指着相框上的相片说道，“这是她小的时候，这是长大后。我们没有兮月的相片，她回来后也很少照相，好像并不十分喜欢照相。”老人说着好像有点遗憾。
江楠点头，以前她也很不喜欢照相呢，这一点跟江兮月有点像啊。那是不是说江兮月就是江采苹？
“对了老爷子，能不能告诉我们江阿姨现在的地址？我妈吩咐我们看江阿姨带两句话给她。”江楠说道。
“可以。”老人点头，“她现在在富江小学任教，这个时候应该是在上课，你们过去那边找，下课时间应该就能出来。”
“那多谢老爷子了。”江楠向老人鞠了个躬，江小武也连忙过来鞠躬，这个可能是自己的太外公，虽然不能相认，可是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
老人眼神微闪，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江楠和江小武起身告辞，出了广宁巷到了主街。
“姐，富江小学在哪我们也不知道啊，怎么找？”江小武问。
“路在嘴下啊！”江楠摸摸江小武的脑袋，他毕竟小没出过远门，没有经验。
走在外面，正好看到有黄色的人力三轮车，江楠招手叫了一辆车，一问只要三毛钱，拉着江小武上了车，江小武体质弱走不了多路，天气又热，她担心他受不了。
到了富江小学，江楠在门卫处问了一下，江兮月果然是在这里任教，两人便躲在大门边的墙角处等江兮月下课。
好不容易等下课铃响了，一大批学生争先恐后涌了出来。
过了一会儿也有老师陆陆续续走出来，江楠和江小武都瞪大了眼睛到处找。
迎面走来一个长相姣好的中年女老师，上身白底碎花衬衫，下身黑短裙，虽然人到中年可是风韵犹存，在众老师中特别出众。
“是妈妈！”江小武激动地拉了拉江楠的衣角，朝她呶了呶嘴。他还记得妈妈，特别是那双眼睛，还是记忆中的样子，一点也没变。
江楠的眼睛也一眨不眨地盯着江兮月看，和自己真的有几分像呢，这就是自己的母亲？她的心怦怦跳了起来。
她没想到，活了两世还能见到自己的母亲。
第八十三章 你还有姐
似乎有所感觉，江兮月的眼神扫了过来，江楠和江小武连忙转开视线装作看其他孩子，江兮月的眼神扫过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在江楠和江小武的脸上只停留了半秒，也没多留意，以为只是来接孩子的家长。
“妈，等等我！”突然传来一个清脆的小女孩的声音。
江兮月转头，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蹦蹦跳跳跑了过来。
这是妹妹？江楠和江小武又对视一眼，眼中都有点火热。
小女孩穿着校服，圆圆的脸蛋，皮肤很白，眼睛很大，笑起来两个甜蜜的小酒窝，完全继承了江兮月的优良基因，和江楠有几分像。
“今天这么快就出来了？”江兮月一脸慈爱地看着女儿，眼里满是宠溺。
“今天刘老师没有留堂，我语文又考了一百分，老师说可以先走。”小女孩得意地说道。
“真棒！”江兮月摸了摸小女儿的头，满脸笑意。
江楠和江小武都满眼羡慕地看着那个小女孩，如果自己是她该多好啊，从小没娘的孩子真是伤不起啊。
“兮月，涵涵！”一个中年人从一辆小车上走了下来，朝母女俩挥了挥手。
“爸爸！”涵涵惊喜地跑了过去。
“今天怎么有空过来？”江兮月款款走过去满面笑意地看着面前的人。
“今天有个会议，刚开完，想着你们正好下课就过来看看。我们一起回家！”中年男人说着拉起女儿的手。
“哦，坐爸爸的车回家啰！”涵涵高兴地叫起来。
两人上了车，汽车一溜烟就开走了。
“姐，是妈妈吧？”江小武拉了拉江楠的手，眼睛有点红。
“嗯，应该是！”江楠点头，单凭长相就可以确认几分了。
“看样子她过得还不错！”江小武似乎有点惆怅。
“嗯，是过得不错呢！”江楠机械地重复，这是他们都乐意见到的，可心里还是有点难过，这样的话他们就更不能和她相认了。
如果她过得不好，江楠可以帮她，也许还有相认的机会，可是她过得好，他们就不敢去打扰她，怕给她添麻烦，怕她现在的丈夫嫌弃她。
她肯定隐瞒了她以前的事，若是她的丈夫知道她以前有过孩子，还是两个，不知道会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呢。
他们爱她就应该让她过得幸福！
“妈妈过得好是最好的，我们就不去打扰她了，你还有姐！”江楠摸摸江小武的头，鼻子却是一酸。
“嗯！”江小武的眼眶湿了，还好，我还有姐！
“走，姐请你吃好吃的！”江楠故作轻松，挥挥手，“为了庆祝找到妈妈，我们大吃一顿！”
“嗯！”江小武眼中含泪点头，嘴巴咧了开来，有姐姐真好。
江楠带着江小武来到一个小饭馆，两人点了好几个菜，还是江小武看不过去说不要再点了，从小吃惯了苦，一下点这么多怕吃不完浪费了。
江楠心里一阵酸楚，没爹没娘的孩子就是懂事早。
“小武，今天也看过妈妈了，她过得好我们也放心了，以后就跟着姐姐过，好不好？”江楠说道。
“嗯，跟着姐姐！”江小武点头，想到刚才看到的江兮月和涵涵，语气微有点酸，“为什么你跟妹妹长得和妈妈那么像，我却一点也不像，姐，我都有点嫉妒了。”
江楠笑笑，有点心酸，“也许你长得像你爸呢？”
可是他爸在哪？两人怅然。
江兮月三个孩子三个爹，上天还真是会捉弄人啊。
江楠想到自己的父亲可能是个强尖犯，心情顿时就不好了，还是不知道的好啊。
“对了姐，他们说妈毁了容的，我记忆中妈也一直戴着面纱，可是刚才看见妈很好啊，比一般人还漂亮呢。”江小武说道。
“也许治好了？”江楠沉吟，“再说过了有十几年了，可能遇到什么良医了呢？不管她经历过什么，只要她还是记忆中的妈妈就好了。”
“嗯，还是记忆中的她。”江小武高兴地说，“不过姐，你说妈妈以前叫江采苹，后来怎么改了名？”
“可能是不想过以前的生活吧，你不知道，她是被人糟蹋了，才生下我，后来跳河自杀，我以为她死了，原来没死……”江楠情绪低落。
“姐，对不起！”江小武握住江楠的手，“以前的事都过去了，我们都别想了，以后我们姐弟俩在一起，谁也不用再去找爸妈了，就我们俩！”
“好！”江楠眼眶红了，还好，还有个弟弟，这一世不会那么孤单了。
脑海中突然闪过杨振钢的身影，他会是自己生命中的第二个人吗？
甩甩头，还是别想了，想得越多失望越大。
“姐，你真的是保安队的？”江小武突然想起在村委时江楠拿出的证件，好奇地问。
“对，你姐我是个卫生员！”江楠笑着拿出证件给江小武看，上面有她队伍番号，还有相片。
江小武看着穿着制服的江楠英姿飒爽，心里好羡慕，“姐真厉害！”
“以后你也可以的，不过你身子太弱，要好好锻炼身体才行！”江楠摸摸江小武的头，他十五岁，还没自己高，以后一定要好好补补，多锻炼增强体质。
两人饱餐一顿，吃得肚子溜圆，江小武嚷嚷着再也吃不下了，坐着喝了点茶消食了好一会儿才走。
两人一起到了长途汽车站，这里并没有直达驻地的火车，江楠想着还是先坐汽车到林元县，再转火车到驻地的成庆市，这样方便一点。
上了长途汽车，两人都困了，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车好像停了下来，江楠睁开眼，“怎么了？车怎么停了？”
“听说前面出了车祸！”前排有人回答。
“走，下去看看！”江楠连忙说道，出车祸就有人受伤，自己好歹是个卫生员可以帮上点忙。
车门已经开了，前面堵了好几辆汽车，有好事的人已经下来看热闹。
下了车才发现天不知什么时候已变得暗了下来，似乎要下雨了，头顶上已是乌云密布，随时都可能有一场大雨。
不过没了太阳对江小武却是有利的，他怕晒太阳，没有太阳他可以跟着江楠一起去帮忙。
走到前面才发现这一段是盘山公路，蜀地本来就多山，这个时期的路还没有像后世修得那么平整，路很崎岖，路面又窄，一个不小心就会翻到崖下去。
“怎么回事？”江楠问前面的人。
“听说是疲劳驾驶，车翻了。”有人回答。
“啊？那不是很严重？”江楠急忙往前跑。
前面已经停了一辆救护车，有人在实施救援，可是明显人手不够。
车翻在了路旁，好些人被甩出了车，还有人挂在树上，不停有人在呼救，也有些过路人在帮忙。
第八十四章 帮忙急救
江楠卷起袖子走了过去，已有从山崖下救起的人放在路边，江楠走到救护车旁要了一些药品绷带，熟练地帮伤者清理伤口，包扎处理。
“你是医生？”在旁边施救的一个男医生惊喜地问道。
“我是个护士！”江楠笑了笑回答，手下的动作一点没停。
“那真是太好了，我们没想到车祸这么严重，人手严重不足。真是太谢谢你了，同志！”医生说道。
“不用客气！”江楠点头。
“小武，来，过来帮忙！”江楠招呼小武。
“姐，我不会呀！”江小武不好意思地回答。
“没事，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江楠一边说一边抬起一个伤者的脚，“你帮我把这人的脚抓住，我帮他固定包扎。”
“好！”这个不难，江小武点头。
伤者的脚似乎骨折了，江楠没有那个正骨手法，只能先帮他固定，以免二次伤害。
从山边捡来两根粗的树枝架在伤者腿两侧，再用绷带紧紧缠了起来，这样搬动时就不会再受伤，到了医院要治疗或要手术就看医生的了。
旁边的男医生看江楠手法熟练很是高兴。
路旁的伤者都处理完，江楠朝崖下看去。
“快，那里还有个人！”江楠惊叫起来，一个老人翻在一块大石后，脑门上都是血。
“小武，快过来帮忙，小心一点！”
“哎！”
两人牵着手小心翼翼地踩着乱石走下去，为防止滑摔，一路抓着旁边的树枝，走几步换一棵树，好不容易走到老人的身边。
“扶好他的头！”江楠叮嘱一声，从軍挎里拿出药和纱布，刚才下来的时候就顺便带了一点药下来。
先用纱布按压了一下伤口，伤口上的血不再流，用碘酒稍微擦了擦，垫上纱布，用绷带绑了起来。
“喂，上面来个人帮忙一下！”江楠朝上叫了一声，两人下来的时候都很艰难，上去要抬一个老人就更不用说，一个不小心就会摔跤。
上面下来两个高大的男人，其中一个背起老人就往上走。
因为震动老人醒了过来，“救，救救我孩她妈！”老人举起手指了指下面。
江楠一看，一个穿着粗布蓝色衣服的大婶卧倒在一棵折断的树枝上，有一根两指粗的树枝穿进身体里。
江楠大吃一惊，这么严重，恐怕是不好了。
急忙攀爬着岩石走到大妈的身边，一摸脉博还在跳，不过已经很微弱了。
胸前倒没有大量出血，应该是被树枝压迫住了，如果树枝一拔出来鲜血肯定会喷射出来，那就必死无疑了。
江楠不敢轻举妄动，她不敢冒这个风险。
怎么办？人还串在树枝上怎么放下来？
“怎么样了？”先前那个男医生也爬了下来，见到老人的情况也是大吃一惊，这个难办了。
“小武，去问问后面车的乘客，有没有带刀的，最好是锯子。”江楠急急拍了拍江小武，“快去！”
“好！”江小武连忙往上爬，手脚并用，手不小心被岩石划破了也顾不上。
不一会儿江小武真的带了一把锯子下来，还有一个人一起跟了下来，是锯子的主人。他是一个木匠，他用锯子最为熟练。
一看到老人被穿在树枝上下来的人都大吃一惊，心里都想着恐怕是没救了。
“师傅，麻烦你了，锯的时候稳一点！”江楠抱住老人，叫江小武扶住老人另一边，男医生也固定住老人的下半身。
“开始吧！”江楠一点头。
木匠师傅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拉动锯子。
可是一震动老人的身体就流出大量的血来，木匠师傅吓得都不敢动了。
“我扶住树枝，师傅你别怕，动作快一点，越快越好！”江楠鼓励说道。
男医生佩服地看向江楠，即便是他看到这种情况也束手无措，这同志真厉害。
“好！”木匠师傅朝手心吐了口唾沫，俯低身体用力拉起锯子。
江楠扶着树枝暗暗用力，却又不敢用太大的力，力气大了怕木匠不好锯，力气太小树枝抖得厉害，只能用上巧劲，不一会儿手就酸得不得了，可是人命关天，一点也不敢松懈。
“快了！”木匠大喊一声，大家精神都振奋了一下。
“咔嚓”一声，树枝最后的连接处终于断了，大家都松了口气，江楠连忙拿过一些纱布往树枝和身体的连接处塞去，加大压力，以防大量出血。
“我来！”一个身强力壮的男人一把抱起老人快速地往崖上走。
江楠他们也急忙跟了上去。
“这个老人十分危急，要优先送院治疗，不然就来不及了。”江楠说道。
“好，让司机先带几个危重的病人回去。同志，能不能麻烦你跟一下车？我们这人手实在不够，这里还有好多伤员等着救治。”男医生说道。
“好！”江楠点头，让江小武把他们的行李带上，那车恐怕是坐不成了。
“等等我！”老人的老伴踉跄地走了过来，见到老人胸中穿着树枝，胸前满是鲜血，顿时老泪纵横，“孩他妈，你怎么了啊？”
“老人家，快上来，我们尽快送大妈去医院！”江楠连忙招呼。
老人上了车，江小武也跟着上车，江楠把车上的备用药拿了出来，给老人打上点滴，尽量维持住老人的生命体征。
在车上江楠知道老人姓杨，叫杨立峰，老两口是来走亲戚的，没想到会遇到车祸。
救护车呼啸着朝市区开去，杨立峰紧紧握住自己老伴的手眼睛通红。
“大爷，别担心，我们马上就到医院了，一到医院马上就手术，大妈一定会没事的。”江楠安慰老人。
“谢谢，姑娘，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了！”杨立峰点头，一脸的感激。
“没什么，应该的。”江楠摇头，可是看着杨大娘的伤她心里却是很沉重，这伤情不容乐观啊。
到了医院里面的医生早已等在了救护车的停车处，众人拿着担架就跑了过来。
他们也都知道第一批送过来的肯定是最严重的。
但当看到杨大娘的伤情时大家也还是大吃一惊，没见过伤这么重的，这树枝还插在身体里，这救得过来吗？
杨大娘很快就被推入了急救室，江楠他们暂时没事也就都等在急救室外面。
第八十五章 以身相许吗
没过多久里面有医生出来，“家属在吗？老人大出血，血浆不够了，有没有人是O型血？”
众人都面面相觑，什么是O型血？
现在还是八十年代，人们对血型完全不了解，也很少人知道自己是什么血型。
O型血是万能输血型，可以输给任何人，但是却是少数受血型，只能接受O型血，因而概率就低得多。
“我是O型血，抽我的吧！”江楠撸起了袖子。
医生看了一眼江楠，有点怀疑，“你知道自己的血型？”虽然刚才叫了一句，可是不抱什么希望，老人很可能救不回来了，想不到还真有。
“嗯，我是护士，我知道自己的血型！”江楠点头。
医生惊喜，“那跟我来吧！”
一路过去又问了一下江楠有没有什么病史或是什么药物过敏史，江楠摇头表示没有，自己很健康。
殷红的鲜血从江楠的身体里抽出来，一袋袋血清向老人的身体里输送过去。
本来医生是只想抽400CC血的，可是不够，江楠坚持可以多抽一点。院外的血又还没有送到，结果抽了600CC后，江楠还说自己挺得住，直到抽了800CC，江楠彻底昏了过去。
江楠是和杨大娘一起被推出来的，江小武大吃一惊，怎么姐去抽了个血就倒下了，他还根本不了解抽出太多血对身体的危害。
杨大娘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医生一边推着移床一边对外面的杨立峰说：“你真应该好好感谢这姑娘，她几乎抽了身体的四分之一血量给你老伴，若是没有这位姑娘，你老伴就挺不过去了。”
“是，是！”杨立峰连连点头，别说是江楠输血给老伴，就是刚上在山上，也是她把自己和老伴救下的，她就是两人的救命恩了。
“你去补交一下手术费吧，刚才也没来得及！”医生又说道。
“好，我马上就去！”杨立峰点头。
交了费杨立峰去重症监护室看了一眼，老伴插了氧气管，现在还不能进去看，他便来到了江楠的病房。
江楠还没有醒过来，脸色苍白，连嘴唇都是白的。老人心中愧疚，也是万分感激，他知道若是没有江楠他们俩恐怕都会没命。
“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们了！”杨立峰紧紧握住江小武的手，“如果不是你们，我们老两口恐怕都……”老人老泪纵横。
“大爷，您千万别这么说，我没做什么，都是我姐……”江小武连连摆手，他心里对江楠也是万分敬佩，没想到姐是个那么厉害的人。
“她是你姐？”杨立峰问。
“嗯，我姐是保安队的。”江小武说道，与有荣焉的感觉。
“是吗？我儿子也是。”杨立峰点头，不过一想到自己儿子这么久没回家，心里就有点堵。
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应该要通知儿子了，他再忙也得回来看他老娘。
如果不是这姑娘，他恐怕连他娘最后一面也见不着了，这次回来一定要好好跟他说道说道。
江楠醒过来的时候已是天黑，江小武在一旁担心地看着她。
杨立峰提了一保温瓶鸡汤走了过来。
“姑娘，快把这鸡汤喝了，这是我去边上的饭店专门请人煮的，你身体弱，快喝了吧！”老人说道。
“大爷，您太客气了！”江楠坐了起来。
“你救了我们老两口，这是应该的。”杨立峰一脸感激，“这点鸡汤算什么，就是要我的命我都可以给你。”
江楠“噗嗤”一笑，“我要您的命干啥？杨大娘怎么样了？”
“还在重症监护室，不过医生说基本脱离生命危险，如果明天醒过来就会没事了。老婆子这条命就是你救过来的，你就是我们家的大恩人。”杨立峰感激地说道。
“别这么说大爷，这是应该的。”江楠淡淡笑了笑。
也就不再和老人推迟喝起鸡汤来。
“小武，你吃了吗？”江楠问。
“吃过了，刚才大爷带我一起去吃的饭。”江小武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
江楠这才想起没有给江小武一点钱，他恐怕是身无分文了。
“大爷，多谢你了。”江楠对杨立峰说道，“让您破费了。”
“唉，这点算什么，比起你给我们的，这一点根本不值一提。”杨立峰连连摆手。
晚上江楠就睡在病房，医院得知她今天帮了很大的忙也不收她的住院费，江小武就在边上的椅子上凑合了一晚上。他一点也不觉得苦，比起睡桥洞舒服多了。
第二天江楠觉得没什么问题，就去退了床位让给更需要的人，杨大娘也出了重症监护室送到了普通病房。
江楠买了点水果去看望她。
杨大娘已经醒了过来。
“大妈，你还好吗？”江楠问道。
“好……好多了。”杨大娘声音还有点虚弱，“姑娘，昨天多亏了你，我都听老头子说了，你不仅救了我们两，还输了很多血给我，自己都去了半条命，大妈心里过意不去啊！”杨大娘抹着眼泪说道。
“大妈，您别这么说，这是应该的，我是保安队的，听大爷说您儿子也是，都是队员，互相帮助是应该的。”江楠说道。
杨大娘伸出手，江楠连忙把手握了过去，“大娘您别激动，小心伤口。”
“好姑娘，若不是我家儿子订了亲，一定让他娶了你，你还没对象吧？”杨大娘握着江楠的手。
江楠哭笑不得，这是让儿子以身相许报恩吗？
“我还没对象呢，我年纪小不着急。”
“可惜了，我上个月刚给儿子说了门亲事，不然……”杨大娘好似非常惋惜的样子，“我跟你说，我儿子在保安队上当了队长，长得也帅气，配得上你的。”
江楠笑笑，杨大娘对自己的儿子还真有自信，即使配得上不也订了亲了吗？还说这个干嘛？
“对了，姑娘，你是在哪个队？看看我儿子能不能照顾你一下。”杨立峰说道。
“我在成庆市，是保安后勤队。”江楠笑笑。
“巧了，我儿子也在成庆，不过不是后勤队，真是可惜啊。”老人叹道。
江楠心中一跳，成庆的保安队？还姓杨，不会是杨振钢吧？这么巧？
“是成庆保安大队的杨振钢吗？”江楠问。
“是呀，你认识我儿子？”杨大娘惊喜地问。
江楠脸上一僵，何止是认识，渊源还很深呢，没想到自己无意中竟救了他的父母。
第八十六章 是不是江楠
不过一想到刚才杨大娘说已帮杨振钢说了亲，江楠心里就凉了半截，上天为何这样捉弄自己？
只是瞬间，脸上重新挂上了笑容隐住内心的情绪，“当然认识，我们是一个大区的，杨队长在我们那可有名了，没有人不知道他。”
“是啊？可是怎么没有女孩子看上他？都快三十的人了也不知道找个对象，我们老两口都急坏了，村里像他这么大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这不，才急急给他订了这门亲事。”杨大娘说道。
“那，杨队长知道吗？”江楠小心地问道。
“已经写信给他了，这会儿早该收到了。”杨立峰点头。
“可是据我所知，杨队长是个很有主见的人，他会不会不同意这门亲事？”江楠试探地问道。
“他敢不同意，我打断他的腿！”杨大娘生起气来，“那他就自己给我找个儿媳妇啊，他自己不找我们找的他敢不满意？再说那个女娃娃也不错，今年也去成庆了，倒是配得上我儿子。”
说到这杨大娘脸上有了一丝笑容，“过个一年半载就有孙子抱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万一杨队长真的不同意，要退亲怎么办？”江楠又问。
“那我就不认他这个儿子！”杨大娘板脸说道，“人家姑娘也是家世好的清白姑娘，无缘无故退亲怎么行？让人家怎么办？我们杨家还要不要脸面了？就是绑，这次也要绑着他成亲！”
“不过，我儿子最是孝顺，他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的。”杨大娘笑着拉住江楠的手，“真是可惜，要是早一点遇到你就好了，你看看，长得多俊。”说完还啧啧两声，直道可惜。
江楠的心里却很不是滋味，这么说杨振钢的家里是绝对不会退婚的了，如果让他退婚，就是不孝，杨大娘现在身体又这么不好，受不得刺激，这门亲事已是板上定钉了？
江楠的心中一阵刺痛，这一世还是和杨振钢有缘无份吗？
“那恭喜你了，大娘！”江楠强忍着痛苦面带笑容说道。
“可惜你和我儿子不在一个队，不然可以让他多多照应你的。”杨大娘惋惜地说道。
“没事，我队里也很好，不需要特别照应。”江楠摇摇头，脸色渐渐变得苍白起来。
“姑娘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杨立峰连忙问。
“没事，就是头有点晕！”江楠摇了摇头，“那大娘你好好休息，我去边上坐一会儿。”
“快去，别累着了。姑娘，真是对不住你了，让你受累了。”杨大娘很过意不去。
“没事！”江楠摇头，江小武见她脸色不好连忙过来扶，把她扶到外面的椅子上坐。
“姑娘，怎么样？我再去买点补血的汤给你补补，你就是失血太多了。”杨立峰愧疚地说道，揣了钱急急地往外面走，去小饭馆再买补汤去了。
江楠见他一走，让江小武扶了她出了住院部，先在外面门诊的地方坐一下。
“怎么了，姐？”江小武看出一点不对劲。
“没事！”江楠摇头，“两个老人太热情了，不好意思让他们再破费了，我们坐一会儿，等下就走吧。小武跟我回成庆，以后让姐照顾你。”
“嗯，姐，都听你的！”江小武点头，可总感觉姐姐满腹心事，可是她不说，他也不敢问，就怕引起她的伤心事。
等好一点儿，江楠在外面买了点吃的，又买了一些糖，以防等会儿头晕。然后带着江小武去了长途汽车站坐车离开。
她不知道，杨振钢得到父母受伤的消息连夜赶了过来，她刚走杨振钢就到了，两人完美错过。
坐上长途汽车，江楠一直昏昏沉沉，在车上一直在睡，江小武也不敢打扰她，知道她身体虚，不知该怎么办，只是心疼。
到了林元县，江楠有点支撑不住，先找了个小旅馆住了下来，准备休息一晚再走。
晚上好好吃了一餐，早早休息，第二天精神终于好了起来。
买了回成庆的火车票，终于踏上回程。
下午杨振钢赶到医院，见到父母才知道他们伤得那么重。自己这个儿子不能在身边伺候，很是惭愧。
“真得多谢那位姑娘，若不是她，你就见不到我们两个老家伙了。”杨大娘感慨道。
“什么姑娘？”杨振钢不解地问道。
“儿子，你不知道，这次多亏了一个姑娘救了你娘和我，她还输了很多血给你娘，医生说输了800什么C，我也不懂，反正就是很多，人家姑娘都去了半条命。”杨立峰感慨道，“你得多谢谢人家。”
“好，她在哪？”杨振钢问。
“我上午去外面买吃食回来她就不见了，后来问了医院的人，听说走了，你说说，她身体还虚着呢，我这心里真是过意不过呀！”杨立峰说道。
“对了，她也是保安队的，说是在后勤，和你不在一起？”杨大娘问。
“不在一起。”杨振钢摇头，知道在后勤队就好办了，“她叫什么名字？”
“哎呀，说了半天，忘了问人家姑娘的名字。”杨立峰一拍额头，“看我们这老糊涂，都忘了。”
“你呀！”杨大娘指着杨立峰，“你怎么这么糊涂，连恩人的名字都没问？”她忘了她自己也没想到问。
“没事，你们不是说她给你们输了血吗？医院应该有登记，我去问问。”杨振钢说道。
“好，快去问，如果知道了名字，回去得好好感谢人家。”杨大娘说道。
杨振钢找了母亲的主治医生，主治医生却说昨天是在急诊科急救的，应该问那里的人。
结果去急诊科一问，大家居然都不知道。
因为昨天伤员实在太多了，非常混乱，很多病历都是后来补的。
当时江楠又是在病房临时抽的血，还没来得及登记。
那个时候还不像后世医疗制度那么完善，一切都是人手，疏忽是难免的。
没有问到有用的信息，杨振钢又回到病房问了问父母那个姑娘的外貌特征。
越问越觉得他们说的人怎么像是江楠，可是江楠怎么会到这里来？她就是回乡距这里也有百十公里的路程，怎么会拐到这边来？
再说后勤队还有其他的女兵自己不认识，也许还有一个长得漂亮的呢？
回去之后问问谁在这几天请了假也许就知道了。
第八十七章 把婚退了
“对了，娘，你们说的婚事我不同意。”杨振钢终于想起这件事，这次回来正好把这件事说清楚。
“什么？不同意？”杨大娘一下恼了，“你有什么不同意的？那姑娘也去了你队上，你见着人了？长得不好？”
“见着了，不喜欢！”杨振钢颦眉，想到杨玉琴的样子，又想到过来威胁的吴副部长，脸上不悦。
“怎么不喜欢？我见那女娃蛮好的。”杨大娘说道：“人的感情都是处出来的，你们从来没见过面，当然没有感情，以后多处处就好了。你看我跟你爹，还不是成亲的时候才认识的，这不也好好的？”
杨立峰点了点头，成亲的时候见到杨大娘长得好看，心里就满意了一大半，以后的日子朝夕相处，觉得这个女人能干性格又好，自然就越来越喜欢。
“总之，我不同意，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这话到了嘴边没有说出口。
江楠那边还不知道是什么态度，虽然他能感觉到江楠对自己也有好感，可是毕竟没有挑明。而且她那次说了，自己这边把事情处理清楚了才有资格跟她说，他不能不明不白让她跟了自己。
“不同意也得同意！”杨大娘一生气，胸口疼了起来，捂住胸前直吸冷气。
“你看你就气你娘吧，你娘伤得那么重，你这是要气死她？”杨立峰心疼媳妇，气得直骂杨振钢。
杨振钢顿时闭了嘴，可是心里当然是不肯服软的。
“你说说她哪不好了？也是个漂漂亮亮的姑娘，身世人品都没得挑，你还有什么不满意？”杨大娘顺了口气说道。
“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杨振钢闷声说道。心里不由想起江楠那张明艳动人的脸，还有她笑起来弯弯的眉眼和甜美的酒窝，那才是自己喜欢的。
“还类型？姑娘不都长得差不多？长得漂亮就行了，你都这岁数了，还挑三捡四？你可别在外面给我找什么不三不四的狐狸精回来，我和你爹是不会认的。”杨大娘警告。
狐狸精啊？江楠还真是一个漂亮的小妖精，把你儿子的魂都勾走了。杨振钢心说道。
“娘，我的事你们就不要操心了，我心里有数！”杨振钢正色道：“我一定会给你们带回来一个满意的儿媳妇，杨玉琴这边还没下定吧？下了定也退了。我坚决不同意！”
“你，你就想把我气死是吧？”杨大娘的胸口马上又疼了起来，“我们杨家丢不起这个脸，好好的姑娘也不容许你这么糟蹋别人的名声，你为人家姑娘想过没有？啊，你要气死了是吗？”
“你就少说两句，不知道你娘伤得这么重啊？”杨立峰也生了气，“你娘刚从鬼门关上走了回来，你还想让她再走一遭啊？你这个臭小子！”杨立峰气得要打儿子。
杨振钢没办法，这个时候不是说理的时候，等娘好一点再说吧。
谁知傍晚的时候，队里把电话打到医院来，说是有紧急任务，急召他回去。
杨振钢满心愧疚，母亲伤得这么重他也没办法在身边照顾。
“去吧，去吧，我们早就习惯了！”杨立峰无奈地挥挥手，这事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儿子是要服从命令，这是没办法的事，队里的事当然更重要，再说他娘也好多了，留他在这也没什么用，还老气他娘。
杨振钢连夜开车赶了回去，来的时候也是开的队的车来的，他和大山两人轮流开，所以特别快。
等他到了驻地，江楠都还没有回去。
……
江楠带着江小武在火车站候车，在车站里买了一些吃食。火车上的东西既贵又不好吃，还是在车站买一些手抓饼之类的充饥还好一些。
这个时候还没有泡面，江楠想到后世在火车上大家一般都自己泡面吃，虽然人多味杂，现在想想还真是有点怀念，既好吃又方便。
回去因为不是始发站，没有买到卧铺票，只买了硬座。
这个时候还是绿皮火车，又正值暑假，人又多，天又热，车厢里的味道非常不好闻。
江楠也是强忍着，想着坐一个白天晚上就能到了，还好有座位，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身边的人有些是坐短途，来了一拔又去了一拔。
快到中午的时候，对面座上来了两个人，一个中年妇女，一个三十出头的高壮男人，还带着一个七八岁的孩子。
那孩子似乎睡着了，是男人抱上车的，到了座位上也靠在女人身边昏昏欲睡。
开始江楠还没有注意，后来发现有点不对劲，这么热的天，孩子还穿着两件衣服，脸上还蒙着块手帕，好像是生病了。
“大哥，这你孩子是不是生病了？怎么盖这么严实？”江楠不由问道。
“是的呢，出水痘了。”中年妇女讪笑一声。
“水痘？”边上的人吓了一跳，水痘可是会传染的。
这时候还没有接种水痘疫苗，出水痘是很严重的病，而且不分年纪，大人小孩都会被传染。
水痘虽是自限性疾病，一般两周内会痊癒，但是也可能会并发肺炎、脑膜炎等疾病，严重的甚至会危及到生命。
大家一听就都有点害怕了，“出水痘怎么还把人带上火车？不知道会传染啊？你这不是害人吗？”
“就是，太不道德了！”
周围一圈人都退散开了。
中年妇女嘴角扯了扯，“也是刚刚才发现的，之前也不知道啊。”
“姐，那我们要不要也换个座位？”江小武悄悄地问。
江楠摇头，“我小时候得过水痘，有免疫力，你得过吗？”
“我不知道，我也不记得了。”江小武摇头。
不过江楠看着有点不对劲，这孩子并不像是出水痘，脸虽然蒙了大半，可是露出的地方并没有半点水痘，而且皮肤还光滑得很，他们为什么要撒谎？
“没事！”江楠对江小武悄悄地说，“不严重。”
她眯起眼假装想睡觉，偷偷打量那个男孩，越看越不对劲。
孩子的上身套了一件肮脏的补丁衣服，裤子却很新，最奇怪是脚下，穿了一双白色的运动鞋，而且这鞋还是那种皮革的运动板鞋，这在当时是非常少有的。
就算家庭好一些的孩子穿白色球鞋也一般是运动布鞋，这种鞋几乎都是进口的，不是很富的家庭哪里买得起？
－－－－－－题外话－－－－－－
感谢布衣尚书打赏200起点币，被催更的牧羊悦打赏500起点币，尾号9689的书友200起点币，喳西泰100起点币。
第八十八章 他们是人贩子
孩子身上套的衣服也许只是掩人耳目，这个孩子可能根本不是这两个人的孩子，他们可能是人贩子。
一想到有这个可能，江楠的全身不由紧绷了起来。
这个时候法制还不健全，人贩子非常多，贩卖孩子，贩卖女人，她前世有一次也差一点上当。
想到这样一个家境好的孩子要被卖到山沟沟里去，也不知会卖到什么人家，也许会像自己一样从小被虐待，江楠的心里就一阵阵发冷。
怎么办？
可是心里虽然有怀疑，江楠也没有十分的把握他们就一定是人贩子。
万一是人家去城里做客，城里的有钱亲戚送的衣服鞋子呢？到时冤枉了人怎么办？
再看那两个人，一个中年妇女，一个壮年男人，满脸横肉，看着是不太像好人。可是自己体虚，江小武也是弱不禁风，万一打起来，两人根本不是对手。
江楠正想着对策，小男孩慢慢醒了过来，醒过来后看到陌生的环境，又见到边上的那两个人，一脸的惊恐。
江楠就更加怀疑了，只见小男孩张了张嘴，似乎想说话，结果一点声音也没发出来，脸上更是惊骇无比，身体挣扎起来。
“干什么？老实点！”边上的中年妇女一巴掌朝男孩后脑勺拍了过去，对江楠笑道：“孩子调皮，乱动。”
“嗯。”江楠轻哼一声，假装不在意，微眯了眼，却在暗中观察孩子的动静。
这才发现孩子的手在衣服里一拱一拱似乎被绑着，怪不得外面套了件衣服，是为了掩饰，还有这衣服不容易引起人的注意。
似乎觉察到江楠在注意自己，男孩悄悄把手从衣服下面伸了出来，把紧握的拳头张开，露出手心里写的两个字。
江楠一看，居然是英文，写着“help
me”两个单词。
前世江楠在国外几年当然认得英文，不仅认得，还说得很流利。
可是这么小的孩子会英文就有点奇怪了，这个年代小学还没有开始学习英文，就是初中也学得非常浅显，更别说是乡下。
乡下读书人不多，几乎都是文盲，读过小学就算不错，读过初中的更是少，算是比较有学问了，而这孩子这么小就会英文，只有一种可能，他家要么有专人教过，要么他在国外呆过。
所以这个孩子不可能是这两人的孩子！这字可能是孩子趁人贩子不注意的时候找机会写的。
人贩子文化水平应该不高，读过初中在当时就是很不错的了，应该不会去当人贩子。
小男孩应该也是想到了这点，所以才写的英文。江楠几乎可以肯定这两人就是人贩子了。
江楠拿着一本书盖在嘴边，不动声色地用英文问男孩，“他们不是你的亲人？”
男孩眼中泛起惊喜之色，拼命点头。
“他们是不是人贩子？”江楠又问。
男孩有点疑惑又点了点头，可能还不是很明白人贩子是什么，但也猜到了。
边上的江小武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姐姐，姐说的是英语吧？他虽然读过初中，可是当时的英语学的都是哑巴英语，又不用考听力，他几乎都听不懂，只是大概知道这是英语。
对面的人贩子似乎也觉察到不对劲，狠狠瞪了一眼江楠，往孩子脑门上又是一拍，“老实点，再动打死你！”
男孩脸上现出惊恐之色，看向江楠的眼中满是企求，求她救命。
江楠马上站了起来，拿过自己的水杯，装作要去打开水，一个没站稳踉跄一下，水杯里仅剩的一点水朝男孩的身上泼了过去。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江楠急忙道歉，装着要帮男孩擦衣服，顺手把男孩脸上蒙的布扯了下来。
“这不是小强吗？”江楠假装认识。
小男孩意会连忙点头，江楠又假装问，“你怎么在这里？你妈呢？这两个人是谁？”
可是男孩只会点头摇头，嘴巴一张一张，发不出一点声音，江楠心中一惊，这孩子不会被毒哑了吧？
“你干什么？”中年女人和那个壮汉终于觉得不对，急忙把孩子扯了过去，“你想干嘛？”
“我想干嘛？这该问你们。这孩子是我邻居的孩子，怎么会在你们这里？是不是被你们拐来的？”江楠厉声问道。
“胡说什么？这就是我们的孩子，怎么是你邻居的孩子，你问问他，看他会不会应你！”壮汉恶狠狠地说道。
他当然不会应我，他都被你们下了药，江楠气愤极了。
“你说谎，他不是你们的孩子！”江楠一伸手，扯向男孩的衣服，企图把他外面的衣服弄开，让大家看看里面的真面目。
“你干什么？”中年妇女突然大叫，“救命啊，有人抢孩子啦，快救人啊，这里有两个人贩子！”
江楠大吃一惊，想不到人贩子倒打一耙，顿时火冒三丈，“你们才是人贩子，这不是你们的孩子，你敢不敢让大家看看？”
“凭什么？大家快来啊，有人抢孩子啦！”中年妇女大叫起来，坐在地上撒起泼来。
边上的人一听人贩子，还光天化日之下抢孩子，个个义愤填膺围了过来。
“人贩子在哪里？”
“就是他们，他们两个！”中年妇女指着江楠和江小武，“看他们打扮得斯斯文文，想不到是坏人！你们快来帮忙啊！”
说着报起小男孩就想跑。
“我们不是，他们才是！”江楠急忙去拉孩子，边上不明所以的吃瓜群众见她还敢去拉顿时气愤起来，阻挡住江楠，有些人甚至要动手。
那个壮汉乘机一脚朝江楠踢了过去，江楠不防备一下被踢倒在地。
“姐！”江小武大惊失色，连忙扒开人群，“你们不要打我姐，我们不是人贩子！”
“别放他们走，他们才是人贩子！”江楠不顿身上剧痛冲了上去，下一站快到了，万一人贩子下车就遭了。
小男孩也拼命挣扎起来，嘴里唔唔地直叫，却发不出声音来，急得快哭了。
“给我打，打死那不要脸的人贩子！”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句，一群人朝江楠涌了过来。
“别打我姐！”江小武扑到江楠的身上，想用自己瘦弱的身躯为姐姐抵挡一下。
“我不是人贩子，他们才是，不能让他们逃跑，他们走了孩子就救不回来了。”江楠急得大叫，“快，快报警，不能让他们下车。我不是人贩子，如果我是人贩子，我哪里敢抱警？快拦住他们！”
众人一听有道理啊，又转过身看向抱孩子的两人，两人面上惊慌，拔开人群就想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