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为守红衣枯白发
又连续三掌拍在了雁雀儿的天灵,雁雀儿终于无法忍耐,一声痛苦的呻吟,她只觉得一股热流瞬间涌上了她的天灵,那让她头痛不已的寒气,居然在瞬间被冲散!
霎时间,一股强横的气息在雁雀儿身上迸发而出,她散落的青丝无风自动,整个人的气势在节节攀升。
崔远长舒一口气,额头上也是流下了豆大的汗珠。
赤子侯太难控制,若不是他拥有着向寻的手法,还有彭异对这种酒的理解,雁雀儿今日怕是凶多吉少。
空气忽然寂静。
破风之声,崔远身上的鸡皮疙瘩顿时泛起,雁雀儿的刃尖距离他的咽喉,只有堪堪半指缝隙。
喉头猛然滚动了一下。
“今日之事,本帅记下了!”
崔远嘿嘿笑着,用手捏住雁雀儿的铁刃。
“别激动,别激动。”
雁雀儿盯着崔远许久,终究是冷哼一声,收刀入鞘。阿酒就抱臂倚靠在墙壁上,反正这个女人对自家主人没什么杀意,她便也懒得理会。
“给你一刻钟,一刻钟后,我要在校场上见到你。”雁雀儿拂袖离去,连她的甲胄都没有拿走。
崔远耸了耸肩,一旁的阿酒抿唇轻笑一声。
“你笑什么?”恶狠狠地朝着阿酒顶了一句,阿酒慢悠悠地起身,蹭着崔远的肩膀走了过去,完全无视。
也不知道雁雀儿叫他去校场是为了什么,不过崔远敢肯定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自己提出的条件雁雀儿并没有反驳,就说明这件事尚且还有余地。
所以说雁雀儿必然会在有限的时间内,竭力压榨自己的价值。
查看了冯虚宝卷中的福缘值,在兑换了突破初境还有大罗七杀掌的第一掌后,他还有185点福缘值,为了避免和黑衣人缠斗中的危险情况再次发生,崔远决定还是先把这些福缘值攒着,以备不时之需。
铁甲军的校场就在距离主帐的不远处,崔远和阿酒走到校场,此时校场空无一人,只有雁雀儿背对着他们,站在点将台上。
风猎猎而动,雁雀儿的红袍随风飘起。
“你们来了?”
听到崔远和阿酒的脚步声,雁雀儿缓缓转过身来,她指了指点将台上的木椅:“坐。”
崔远落座,而阿酒则习惯性地站在了他的身后。
“事到如今,该了解的情况也应该让你知道了。”雁雀儿靠在了椅背上,“我们要对付的势力叫作饮血教,如你所见,饮血教的教众可以自由操控尸奴,手段阴险毒辣,我父亲还有爷爷耗尽一生心血,都没能成功连根拔掉。”
“饮血教……”崔远摩挲着自己的下巴,“饮血教……”
雁雀儿挑了挑眉:“你知道些内情?”
“不知道。”崔远很果断摇了摇头,雁雀儿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说过炼尸宗。”崔远伸出了一根手指,“这个饮血教的手段,和炼尸宗何其相似。”
“炼尸宗?”雁雀儿皱眉,“那是什么。”
来自偏远地区的雁雀儿的见识自然没有崔远这个世家子来的宽阔,炼尸宗是中洲的超级巨擘,没人清楚它的总舵到底在什么地方,这个宗门一向行事诡秘,最为显著的特征便是操控尸奴的能力。
“没听说过也没关系。”崔远轻咳一声,“你接着讲。”
“强攻没有任何进展,所以我的下一步计划……”雁雀儿忽然抬起头看着崔远,唇角弯起了一丝诡异的弧度,“我需要潜入饮血教,而这个任务,还得麻烦你们主仆和我一起。”
原来雁雀儿出兵是去强攻饮血教。
不过这么愚蠢的硬碰硬,肯定是讨不到好的,难怪她的父辈纷纷折戟沉沙。
崔远颔首:“没问题,我们随时可以行动。”
“我的探马打听到了一个消息。”雁雀儿的笑意更甚几分,“饮血教正在秘密掳走民间女子,应该是在筹备一个大计划。”
一股不好的预感在崔远的心头浮现。
“你该不会是想……”
“嗯哼。”红衣的女人摆弄着戒指,并不看崔远,她知道崔远肯定不会拒绝。
“你别想让我扮成女的,不可能!”崔远斩钉截铁。
雁雀儿摊了摊手:“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要不然……就让你的小侍女单独和我一起。”
崔远立刻摇头,阿酒绝对不能交到这个女人手里,他可不放心。
两相权宜下,崔远咬牙切齿地答应了雁雀儿男扮女装的要求。
“我长得可不像女人,万一露馅了,别怪我。”崔远警告着雁雀儿。
“你以为我只会打打杀杀吗?”雁雀儿斜睨了崔远一眼,“你和我来。”
雁雀儿转身走进点将台的一间偏室,崔远狐疑地跟了进去,在那里,居然摆着一张梳妆台。
雁雀儿拉开木椅,朝着崔远努了努嘴,示意他坐下。崔远走过去,极不情愿地坐在了椅子上。
双手扶住了崔远的头,雁雀儿俯身在他耳边轻轻吹了一口气:“千万别乱动,我的手也没那么稳。”
拿起妆具,雁雀儿眯起眼,在崔远的脸上不停比划着:“虽然你长得不怎么样,不过这个身材倒是像个女人,嗯,很好……”
崔远干脆闭上了眼睛,不再管雁雀儿。
片刻后,偏室的门被打开,雁雀儿走了出来,阿酒盯着门口,半天也没看到崔远的影子。
就当她准备去看看怎么回事时,一个布衣布裙的“女人”慢慢走了出来,“女人”的拳头紧紧攥住,看样子马上就要对雁雀儿挥拳相向一般。
雁雀儿现在心情大好,打击报复了崔远一番后,她也算是出了一口气。
“我们即刻出发,妹妹……”雁雀儿朝着崔远眨了眨眼睛,眼底尽是笑意。
崔远一抚袍袖,转身就下了点将台。
“看来你家主子也不是个厚脸皮。”雁雀儿嗤笑一声,伸手在脸颊上一抹,刹那间就仿佛换了一个面孔。
阿酒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不需要易容,更不需要男扮女装,只是本色出演就好。
“我们走。”雁雀儿的新脸孔姿色普通,属于丢在大街上都不显眼的那种,阿酒倒是长相精致,不过她并不喜欢把一张人皮面具贴在脸上。
三人就以这样一个诡异的阵容,悄悄离开了铁甲军营,雁雀儿吩咐铁甲兵退入地堡,等待他们回来。
西城的地貌很糟糕,戈壁沙滩随处可见,也正因为如此,饮血教这种炼尸宗门才能更好生存,因为这种环境对于保存尸体大有好处。
他们要做的,就是前往饮血教经常出没的地方,然后装作民间农妇。
“你确定这样能奏效?”
崔远别扭地扯着身上的布裙,这裙子本来就很不合身,再加上这粗糙的布料,崔远顿时开始怀念起他的雁翎内甲还有金玉袍。
“我也不知道,不过这是能接近饮血教的唯一机会。”雁雀儿低声说道,她和阿酒都刻意压制了气息,感真期强者身上的天然气势可不是闹着玩的,明眼人一眼便可看出。
至于崔远……
就没必要了。
崔远刚想要反驳几句,就听见雁雀儿忽然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嘘!”
————
尸体都会在不到百年便化归尘土,成为天地的一部分,这是法则,是亘古不变的规律。
但却偏偏有这么一种存在,不奉从天道。他们死后,尸身长存,百年不腐。
藏尸海,便是这些存在死后的归宿。
宛如红色的海洋,灼烈的洪流里漂浮着一具具的尸首,在这炽烈的熔浆中甚至有些尸身还泛着如玉雕般的银辉。
那是生前处在世界巅顶的大妖,即使已死去万载,也依然栩栩如生。
大浪涌起,一波连着一波,一具又一具浮尸于是被卷上高空,又迅速急坠而下。
崔远身处岸边。
已是无路可退!
怀中余妙音的尸体已干瘪下去,身上无数道狰狞可怖的伤口,此刻已不再有血迹流出。
看着她,崔远只觉得心脏都似要被撕裂。
“你现在若是肯交出墨石,我等便可以当这一切从未发生。”一个个身披道袍之人伫立在崔远前方,为首一名白眉道人手持长剑淡淡开口,他是连山氏长老,连山邬。
“余丘氏是妖又如何,心有仙妖之别,方有仙妖之辩,若只因证道者留下的法训便作茧自缚,那便永远活在囚笼之中!”崔远仰起头,近乎嘶吼道。
“离经叛道!为了六百年轻就已经死了的人你便叛离翰川,若非你在魂生门中得了道主传承,我等早便将你镇杀在此!”白眉道人斥喝。
“好一个冠冕堂皇!当年,你们连山氏害怕余丘彦功高盖主,至其无辜枉死,这般不够,还要斩草除根,整个余丘鸡犬不留,看看你们一个个的嘴脸,真是让人生厌。”崔远双眼血红,怒视前方众人。
连山氏长老连山邬、玉袖宫始祖孙绾君、万剑门门主王滁、鬼影门门主查文曜、池云道观观主缪靖易.......
一共三名结婴,三十二位入形圆满。
一眼扫过,所有人的面孔,都被他深深印入脑海,冲天的怨恨与杀意在眼中弥漫,
“你得到道主的传承,那便是未来的魂生门道主。是妖就当杀,为了整个翰川,我连山氏心无愧!”连山邬右手手持三寸长剑,左手负于身后,一副仙风道骨之姿。
“好一个我心无愧啊!”崔远惨笑,将目光重新落回了怀中女子身上,对这群道貌岸然之辈已是彻底绝望。
崔远目中恢复了温柔的神色,取下女子一缕青丝,又从自己发端削下一抹长发,慢慢将之缠绕在一起。
“妙音,从今天起,你我结发为夫妻,永不分离!”他将系在一起的长发分别缠着自己和余妙音的腕上。
崔远深深吸了口气,摧动长剑刺向了自己的气海。
连山邬像是意识到了崔远的目的,脸上露出惊恐的神采,就欲上前阻止:“崔远,你就算将道主命格给她,她也不会死而复生!”
“都别过来,否则我便引爆命格,让你翰川,永无道主!”崔远头也没抬,只是静静看着余妙音苍白的面颊。
连山邬止步,只是此时目光再落在崔远身上时,已杀意涌动。
长剑洞穿崔远气海,只见一抹灿如星辰的光团飞了出来,慢慢钻进女子体内。
奇迹发生,只见江水身上的伤口竟飞速愈合,原本干瘪不堪的身体也迅速丰盈起来,苍白的面颊再现惊艳之姿。
“真好!”崔远露出了笑容,但余妙音恢复生机的同时,他自己那披散的长发却刹时枯败,变成一头的死灰之色。
崔远重新抬起头,目光扫过,似要记住站于身前所有人的面容。
“连山氏、孙家、洪家、万剑门、鬼影门、池云道观、练尸宗、你,你们,杀我妻子,若予来生,我崔远,定要与你们整个翰川为她陪葬!”
惨笑声响彻九霄,直彻云海,天穹上落下滚滚岩浆,流入葬尸海内,像是在为他哭泣。
对视上崔远那张狰狞可怖的脸,在场众人皆是忍不住身体颤了颤,有种莫名的恐惧从心底涌现。
“我们可以好好谈谈.......”孙绾君砸了砸嘴,声音软了几分。
“谈?好啊。”崔远露出讥诮地笑容,凝气化形,在手中聚齐一把无形小剑,猛地割开自己手腕。
探手,冲中取出一枚墨玉色晶石。
晶石妖冶,散发着灼灼光晕。
此物一出,在场所有人呼吸都变得有些粗重,看着晶石,眼睛一眨不眨。
“看来你们都很想要。”崔远扫过众人,嘴角牵动,有些嘲弄地笑道。
“别!”孙绾君大喊一声,意识到他可能会做些什么,整个人身躯都轻轻颤了颤,眼瞳所放射的光彩充满恐惧。
可话音未落,就见崔远握着晶石的手缓缓抬起,猛地就先后方的葬尸海掷去。
“你疯了!”在场所有都是在同一刻惊呼出声,不少强者眼瞳充血之下,更是直接提着兵刃就朝李冉攻杀而来。
崔远完全不予理亏。
带着无尽的仇恨,看了眼这天地间,哂笑几声,抱着女子,向着藏尸海方向一跃而起……
第九十二章:寒生梦醒少年时
“恭喜东君,是个公子!”接生婆尖细的声音传出。
“太好了!太好了!我苏天云年过半百,还能得子,万幸!万幸啊!”中年人的面上已是老泪纵横,激动不已。
“快快!把儿子给我,我要亲自带他去立宗族碑!”中年人看着屋内,急不可耐地催促。
“东君您自己进来吧!有点奇怪,小公子竟不哭也不闹的。”屋内传出声音。
苏天云听着,顿时慌了,大步向屋内迈去。
屋中,床上躺着一名端庄的妇人,她脸色有些憔悴,还有留有几滴汗珠,此时已沉沉睡去。
床旁有两名丫鬟和一名老妪,老妪手中抱着刚出生的婴儿。
崔远的意识渐渐恢复,但不知怎得竟睁不开双眼。
就在这时,一个中年人的声音传来:“这……就是我的儿子!”
听到这声音,崔远顿时感觉如同晴天霹雳,无名的悲意汹涌而起。
父亲,这是父亲的声音……
这是在做梦吗?
“哭了,总算是哭了!”老妪惊喜道。
苏天云接过婴儿,发出爽朗的笑声,他看看怀中的婴儿,再看看熟睡的妻子,便是心中温暖。
崔远努力地想要睁开眼,看看那张熟悉的面孔,只害怕下一刻便会梦醒。
正所谓父子连心,苏天云似有所感,忽然叹息一声:“这孩子生于这般大灾大劫的时代,也不知是福是祸。”
“东皇大人放心吧!小公子吉人自有天相,老皇主在天有灵也会保佑他的。”一个丫鬟笑着开口道。
“愿身于劫难,活于劫难,我儿,就叫崔远吧!”苏天云这才又露出了笑意。
“檀儿,你吩咐下去,我苏氏部族设宴七天,我现在要去为我儿崔远立下长生碑!”说着,苏天云便抱着婴儿向外走去。
……
天已入夜,东君氏却是灯火通明。此时偌大的广场上摆满长桌,美酒佳肴,风生谈笑,一时间热闹不已。
居中的长桌坐得皆是东皇氏的嫡系,苏天云和一名美妇人坐在最前端。
此时美妇正逗弄着怀中的婴儿,满眼的慈爱,脸上的笑意至始至终都没消失过。
崔远感受到母亲身上的温暖,小脸上也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容,他多希望这一切不是虚幻泡影。
这时,席上一名剑眉星目的中年人站了起来,笑着向美妇走去:“哈哈,我得好好抱抱玩的侄儿!”
听到这个声音,崔远心中一紧,滔天恨意涌现。这中年人是自己二叔,名苏锦川,此人极善隐忍,野心勃勃,为了能坐上东君的位置,在崔远三岁那年,便派人偷偷掳走自己,直接将那时的崔远抛下山崖,若非被自己师父所救,恐怕当时就已夭折。
那件事发生后,自己父亲急得直接口吐鲜血,母亲更是担忧之下昏迷,留下隐疾,在自己十七岁认祖归宗时,母亲原本乌黑的长发便已花白。
父亲被他遣人多次暗杀,断去一臂。
崔远对这个二叔的仇恨即使相隔两世,也依然不息。
而此时的父母对这个野心勃勃的二叔却是毫无戒心,母亲更是亲柔地将崔远递了多去。
崔远被苏锦川抱着,顿时剧烈挣扎起来,众人见状都慌了神,崔远的母亲更是不顾形象地一把将崔远夺了过来。
苏锦川经此却毫无尴尬之色,而是露出笑脸:“这孩子这么小就如此依恋母亲。”
苏母怜爱地亲哄着崔远,笑道:“让二弟见笑了。”
苏锦川无所谓地摆摆手,看向苏父,流露出推心置腹地模样道:“大哥,你晚年得子,弟弟是真为你高兴,但兄长你虽贵为我氏族东君,能庇护侄儿一时,却不能庇护他一世,我认为兄长应乘此族人皆至的机会,让命师为侄儿推演命格,集全族之力,为侄儿开启修行大道。”
崔远听罢,心中冷笑。自己父亲性格率直,不善猜疑,崔远确是对这个二叔打得什么算盘一清二楚。自己的出生可谓是让苏锦川极为恼怒的一件事,因为按苏氏部族的传统,长子继承父业是惯例,但对掌权东君这个位置而言却不竟然,若崔远不能修行,将来族人肯定不会拥护他上位,苏锦川便无需顾忌,但怕就怕在崔远若果资质绝佳,那他觊觎的东君之位便就成了空谈,所以足可见苏锦川会说出这番话的用意。
苏天云沉思,觉得很是有理,便开口道:“包弟所言极是,来人,速传命师。”
话音刚落,一名身披兽袍,身材佝偻的老者便走了出来,朗声道:“愿为小公子推演命格!”
按照历史的走向,崔远知晓,命师推测出的结果应该是五星曜日的命格,可通天成圣。记得这个消息传出后,整个东皇部落都为之震动,四方氏族皆前来祝贺,东君氏也因此在东皇部落的地位拔升,苏锦川也因此产生忌惮,才会在崔远三岁那年掳走他。
正想时,老者已伸出手,枯槁的食指刹时变为赤金色,在空中飞速划刻,一个个繁奥的道文被铭刻在虚空之中,那些道文撒出金辉,瞬间连通了崔远的身体。
苏父苏母都紧张地攥紧双拳,头上甚至都有汗水泌出。
时间缓缓流逝,一道道目光都落在崔远身上。
那些道文越来越多,将崔远包裹其中,老者的脸色也逐渐苍白下去。
“我来助老师一臂之力。”这时一个青年走出,来到了老者旁边,也开始在虚空中刻画起来。
苏天云双手攥地骨节都开始“噼啪”作响,身体微微颤抖,足可见其有多紧张。
族人们的目中也都出现了狐疑之色,着实没听说过哪个婴儿推演命格要这么长时间的。
就在这时,那些道文的光辉逐渐汇集向崔远的气海……
这时,虚空中似有一双无形大手,轻轻一抹,那原本璀璨的道文刹时烟消云散。
“怎么会这样?”所有人都惊咦出声。
“哎!和古籍中记载的情况一模一样,恐怕小公子是道弃之体。”那老者露出哀惋的神色。
“什么!”
不仅是苏父苏母难以置信,就连崔远自己也出乎意料,道弃之体他们自然知道意味着什么,命格无光,天道唾弃,修行无望……
崔远心头巨颤,难道这一切不是梦?若不是梦的话,自己在藏尸海时将命格给了自己妻子月裳,会是如今的情况就显得合情合理了。
恍惚间,崔远竟睁开了双眼,看见父母惋惜而怜爱的神色,看到族人们失望的表情,这一切的一切都如此真实。
自……自己真的重生了?重回人界?
崔远心中震撼之时,就听到苏天云果决的声音:“不管刧儿能否修行,他始终是我苏天云之子,只要我还在世一天,就不会让人伤他一根汗毛!”
又是一年小寒时节,积雪未化,飘雪不止。荒原天地之间全是一片素白的景象。
少年伫立雪中,怔怔出神,脸上稚气未脱,但流露出的神情却像是历尽沧桑的苦行者。
“道之大且出于天,天不变道亦不变。虽然我如今命格暗淡,但凭前世对道的感悟,修行也未尝不可能,但可惜……”少年轻叹,极目远眺西方,像是在追思某人。
这时,一名十来岁大的女孩儿小跑了过来。她将手中的大袄披在了少年身上,语气颇有些哀怨地说道:“公子,天寒地冻的,还是早些回去吧,不然夫人知道后又该担忧了。”
“凤竹,没事的,你先回去,我一会就走。”少年笑了笑,轻轻揉了揉女孩的脑袋。
凤竹撅起嘴来,赶忙退开几步,佯怒道:“公子真奇怪,怎么老喜欢摸我头。”
崔远一怔,他两世为人,对待这样的小丫头自然而然地就会用上前世年长者的姿态,抚摸她的脑袋也是出于宠溺,竟没注意如今自己只是少年之身。
“好了,先回去吧,告诉母亲我随后就来。”崔远摆了摆手。
“哦……”小丫鬟有些不满地咕哝一声,只得悻悻离开。
雪花纷飞,染白了崔远的长发。一晃便是九年时光,对于修者而言,九年不过弹指一瞬间。
“既然我心中已无道,那便破而修妖好了。”崔远神情迷离,“月裳,等我处理完这里的事就来找你!”
少年脸上已被冻的通红,但他本人却像是毫无所查,出神良久,他才回过身,向着苏氏部族走去。
忽得,崔远似有所感,沉眉站定,语气冰寒地低语:“苏锦川,你终于按捺不住了吗!”
他在刚才细微中捕捉到了一丝凝滞感,似这片空间的气流被刹时抽走了一部分。
以他前世经历无数生杀的警觉,崔远便能知道有一名炼神还虚境界的强者隐匿虚空中从这里路过,显然来者不善,而且还是向着苏氏部族方向去的。
“父亲!”崔远猜到很可能是苏锦川派来暗杀父亲的人,不由有些担忧,急忙朝部族跑去。
路面的积雪约莫有两寸来厚,刚好没过了崔远的脚踝,用尽全速飞奔,他也依然跑不快,不由有些恼怒:“该死,这身体太弱小了!”
足足用了十几分钟,前方才出现了屋舍的影子。
也就在这时,空间出现了明显的窒塞感,显然是隐匿者的状况很不稳定。
崔远站定,露出冷笑,他知道这位炼神还虚的强者估计被自己父亲重伤了。
崔远飞速从身上取出一只宝光闪闪的金簪,用其在虚空中不停滑动,便见有一个个道文浮现,道文中似有道韵流转,随着不断刻出,这方空间都有大道法则流转。
空间刹那间凝固,一个黑袍身影在前方二十几米处浮现,像是撞上了结界,他猛地喷出一口鲜血,难以置信地看向了崔远。
“命师?!”那黑衣蒙面的人惊呼出声,转瞬之间便眼露杀机,握剑向崔远杀来。
崔远却丝毫不见慌张的神色,甚至脚步也没挪动一下,他察觉到自己后方有一股磅礴的气息迎来。
就在黑袍人一剑刺向崔远胸膛时,一抹银茫掠过,击在剑身。
黑袍人直接被这股大力震飞出十米远,口中又是鲜血连喷。
崔远身后三道人影浮现,是苏天云和两名老者。
“多谢两位长老出手!”崔远向两名老者微微抱拳。
两名老者摆摆手,连正眼也没抬,便向黑袍人杀去。
“刧儿,你没事吧?”苏天云赶忙来到崔远身边,很是担忧。
崔远看向苏天云,忽然眉头就皱了起来:“父亲,你受伤了!”
苏天云的右肩上有一道明显的血痕,只是他本人却毫不在意,出声安慰道:“皮外伤,不打紧。”
“苏锦川,看来我是该对你动手了!”崔远攥紧拳头,心中暗道。
在这时,黑衣人已被一名老者砍下一臂,他见事不妙,竟摧动真气,用仅余的一掌击在自己面门,刹时他的脸上便是血肉崩烂,惨不忍睹。
苏天云见状赶忙用手捂住了崔远的眼睛,生怕他看到这血腥的一幕。
“大长老,人死了,这杀手是什么人,竟如此决绝!”
“不知,他自毁容貌,显然不想给我们留一点线索啊……”
正说时,远方忽然有狂风呼啸而过,又是一道身影疾驰了过来。
“大哥,听说你被刺杀,没事吧?”
崔远听到这关切的声音却是心中反感,感觉真是有些猫哭耗子的虚假味道。
“不碍事的。”苏天云对来人笑了笑。
“大哥既已受伤,我愿意明天代大哥向燕氏部送去救济粮。”苏锦川开口。
“小伤而已,包弟无需挂念。”苏天云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其安心。
苏锦川却是露出了自责的神色道:“自从大哥坐上东君这个位置后,弟弟就没从未帮到过你,实在感觉过意不去。”
苏天云闻言,极是感动,出言道:“既然如此,那就劳烦包弟了,这件事你去做我也放心。”
见自己父亲答应下来,崔远心中咔噔一下,意识到事情不妙,显然这个二叔无缘无故主动请缨,定然是有所图谋。
崔远微一思索就猜到问题所在。今年寒冬来得格外的早,燕氏部族那边今年又粮食欠收,所以只能求助临近的苏氏。像这样结好燕氏的事情要是被苏锦川抢去,到时候再借此机会拉拢燕氏的湘君,有了燕氏这股强大的支持者,苏锦川若想将自己父亲取而代之便就顺理成章了。
第九十三章:行将就木又少年
虽说如今的苏氏貌似平静,但实则暗流涌动,自己父亲不知,但崔远却是一清二楚,如今的苏锦川估计已经拉拢了族内近半的长老。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如若让苏锦川将这事办成,那父亲的处境恐怕就堪忧了。想到此,他拉了拉苏锦川的衣袖,瞪着大眼,装出一副希冀之色道:“二叔,我想同你一起去燕氏。”
苏锦川也是装出慈祥的神情道:“侄儿,叔父是去办要事的。”
一旁的苏父却是哈哈笑了起来,打趣道:“刧儿,你是想去找你姬雪姐了吧!”
崔远一时语塞,大是无奈。这个燕姬雪是燕氏湘君的三女儿,如今的燕氏湘君,实则是个无权的首领,权利都被庶出的哥哥架空。因为按东皇部落的传统,只能嫡子继成首领的位置,所以湘君那位庶出的哥哥也不敢公然夺位,正是因为如此,燕氏湘君想要夺回权柄,迫不得已向自己父亲提出联姻,想要得到自己父亲的扶持,将自己的三女儿许给不能修行的崔远,以求结得两姓只好,但没想到自己父亲鬼使神差的就答应了这门亲事。
崔远无奈,只得干笑着点点头,以示默认了苏天云的说法。苏父却笑得更是欢快了:“运送济粮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包弟你就带上刧儿吧,有你护佑,我便不担忧他的安危了。”
苏锦川只得陪笑,想着一个孩子跟随也不会影响自己计划,便不推辞,以免引得不快。
四人没做停留,很快回到苏氏部族。
远远的,便听到嘈杂的声音,一行人慢慢走近,只见广场上竟围满了一群十来岁大的少年。
被众人簇拥的道台上,一个鼻直口方,面如刀削的少年正在练拳,周身被一层金光包裹,动作疾如游龙,纷纷扬扬的雪花被他的拳风震散,竟没有一片能落在他身上。
“天呐!长风公子竟然修炼到了炼精化气的境界了。”
“真是少年天才,十四岁就修到炼精化气,快比得上当年的老皇主了。”
四周全是称赞之声,连苏天云看了也是喊了一声:“好!”
“长风如此资质,包弟真是后继有人了,此乃我苏氏部族大兴之昭!”苏天云忍不住赞道。
“哈哈,犬子性格太过顽劣,就这点微末计量了!”苏锦川虽是这样说,但一张老脸上却已是盈满笑意。
拳收,苏长风深吸口气,脸上也浮现出微笑。
“长风公子你是如何那么快就修到炼精化气境界的呀?”
四周传来各种各样的恭维声。
台上的苏长风露出谦和的笑意:“相比起当年的祖爷爷,我还相差太远。”
“真是心怀远大,年纪轻轻就把目标放在与老皇主齐平的位置。”
四周又是好一番恭维的言语。
这时,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眼中满是小星星,崇拜地道:“长风哥哥,我听阿爹经常和其他伯伯论道,你那么厉害,可不可以告诉我道是什么啊?”
众人闻听此言,皆是哈哈大笑。
苏长风也是笑容不减,回答道:“苓箫妹妹,道是筑基境界以上强者的专利,我们才仅是练气境界,大道对于我们来说还太遥远。”
“那就是不知道呗!”女孩儿撅起嘴,显然有些失望。
苏长风却是不经意地道:“我虽只是练气境,但十年苦修,还是有所体悟的。”
“什么?长风公子居然能体悟天道。”
一时间,人群又是一阵骚动。
苏长风缓缓开口,下方的声音才逐渐小了下去:“我以为修真即是修道。”
他淡淡一笑,清了清嗓子才继续说道:”你们看着雪花,能遮天蔽日,但却也是出于道,我们修炼之真气,也源于道。所以我知天命,服天法,借道以用之,此既为修真!”
他一番话说地大气磅礴,一众少年虽不解其意,但感受他话中的气势就为之折服。
那两位长老听得猛然目露金光,抚着胡须频频点头,看向苏长风时已满眼的赞赏,似是欣赏一块璞玉。
“小小年纪就可初窥一丝大道真意,善才啊!”苏天云叹道。
崔远确是露出苦笑,想到那句“知天命,服天法”顿时不由自主地摇头轻叹。
这一幕恰巧被苏长风看到,他皱了皱眉,望向崔远,惊咦开口:“崔远堂弟难道有异议?”
这时,场上之人才注意到崔远,一双双狐疑地目光扫了过来。
“哈哈,长风大哥真会开玩笑,谁不知道小公子命格暗淡,不能修行,又哪能领会天地大道呢!”这时,场中一个尖嘴猴腮的少年笑了起来,肆无忌惮。
他旁边的少年赶忙扯了扯他的衣袖,微使眼色,那尖嘴猴腮的少年这才注意到崔远身后的苏天云,顿时便低下头不敢做声。
崔远却是淡然地笑了笑,他两世阅历总计将近五甲子之久,倒也不会和一群十多岁的少年来个什么义气之争。
蓦地,一双苍劲有力的大手握住了他,崔远有所察觉,回头一看,正是父亲。
此时的苏天云眉头蹙起,显然很是不悦,自己儿子不能修行本就是他此生最大的隐痛,如今只想让崔远在自己庇佑下平平凡凡,幸福安定的过完此生,但奈何总有闲言碎语传入自己耳中,他虽心中不快,却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如今有人当着崔远和自己的面说出这番话,让他不由心生寒意。
看到苏天云的神情,崔远心中叹了口气,很是不忍,冲他笑了笑,示意父亲心安。
紧接着崔远迈出一步,颇有些玩味的看向苏长风。
苏长风感受到他的目光后,顿时有种不适之感,因为那种眼神像是长辈在看后生一样。
“我觉得堂兄所言,皆错!”
崔远上前一步,言语一出,顿时全场哗然,一众少年用怪异的目光看向崔远,像是才认识他,众人都知道崔远不能修行,有不少人认为他是恼羞之言,都开始强忍笑意,但出于苏天云的原因都是竭力克制着。
苏长风目光冷冽了起来,他和苏锦川是一个性格,虽外表和善,但实则性格阴冷,自己观点被崔远这个不能修行之人否定,他顿时感到颜面有损。
“堂弟怕不是在说笑!”他冷笑一声,完全不顾及苏天云的感受。
“长风,休要胡闹!”苏锦川口中训斥,但哪见一丝要阻止的意思。他心中大喜,这显然是个机会,自己这个大哥将近晚年才辛得一子,足可见崔远对苏天云的重要性,一但苏天云干出对后辈出手这样的事,必然就会引得一些族人的离心离德,留下个心胸狭隘的名声。
苏长风看到自己父亲的这般作态,顿时会意,看向崔远的表情越发鄙夷。
此时,崔远感觉父亲握着自己的手明显用力了几分,他能感受到父亲在隐隐克制。
崔远不再犹豫,眼神一变,顿时一种渊亭岳峙的气概流露而出。
“道是万物运行的轨迹,与其如你所言万物皆源于道,不如说因万物才衍生了大道。”他的声音不大,但却清晰的传入众人耳中,使人感觉他的话中有奇异的韵律,仿佛这便是大道至理,“万物道生,道之大第一曰生,制天命而用之,此之谓修真!”
语毕,众人无声。
这时,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
苏长风大笑不止,充满嘲弄地道:“荒谬!若按你所说,众生皆凌驾于大道之上,岂不是人人皆可霞举飞升,与东皇并驾齐驱?”
众人都是倒吸一口冷气,因为苏长风这句话说得着实阴毒。仙界东皇是整个东皇部落的图腾,是东皇部所有氏族的信仰,苏长风这般说辞,显然是暗喻崔远将众生与东皇置于同一高度,有亵渎神灵之嫌。
但就在这时,场中忽然有一道金茫炸然而起,众人皆是吃惊,望了过去。
只见一名老者盘坐在了地上,周身有法则波动,他口中还低低念叨着:“道之大第一曰生,道之大第一曰生……”
“天哪!三长老这是要突破到筑基中期了。”有人惊呼了起来。
一时间四野皆惊,很多族人看见这团耀眼的金茫都赶了过来,很快这片广场上就围满了人。
苏天云也顿时傻了,前后剧烈的反差一时让他回不过神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苏长风瞠目结舌。
“似……似乎是悟道了……”那个尖嘴猴腮的少年结巴道。
只见老者周身缠绕的金光中似有仙鹤齐名,法则流转,一株禾苗慢慢生长、成熟、衰败、重归大地、再生长……周而复始。
随着一声银瓶破碎般的声响,这些幻想竞皆消散。
老者双目开合,更显神光焕发。
“恭贺三长老突破境界!”苏天云这才反应过来,开口道。
那老者并未言语,只是一双锐利如鹰的双目盯在了崔远身上。
随着老者目光的投来,四周无数的目光也都汇集在了崔远身上。
“你那番话是听何人所说?”老者终于低声开口。
崔远淡然地笑了笑,正欲开口,忽然间脸色巨变,感受到自己气海位置有一股道韵生成,但无命格的镇压,这些道光开始左突右撞,一时浑身经脉似要炸开。
“噗!”一口暗红的鲜血喷了出来。
“刧儿!”苏天云见状大惊失色,他正欲去拉起崔远,便见崔远头一歪栽倒在地。
“来人呐!快传医!”苏天云抱起崔远,神色惊慌,大吼道。
那老者蹙起了眉,走了过来:“让我看看。”
说着他探出右手,按在了崔远腹间,探出一丝真气。
可真气刚一探入,他就如同触电般噔噔退开。
“不,传命师,他气海有问题!”老者眉头不展,开口道。
不多时,当年那位为崔远推演命格的老朽便被人带来。
他也是如三长老一般向崔远体内注入真气,可不出所料的也被弹开。
老命师脸色也很是不好看,沉吟良久才开口道:“我还需要几位命师协助。”
“快!把族内的命师都传来!”苏天云赶忙大喊。
随着苏天云喊话,很快就有人下去,又等待十几分钟,晕厥的崔远身边已多了十几人。
这些人皆未犹豫,在空中刻画起道文,很快崔远周身已是道文密布,光辉撒下,他的身体变得通透异常。
所有人都看向了崔远气海位置,那里迷雾笼罩。
十多位命师越发快速的刻画,道文光辉更加璀璨,与此同时,崔远气海的迷雾也消散起来。
待迷雾散尽,众人才停下动作,定睛瞧去。
“这……这……”老命师惊得说不出话来。
只见崔远气海内空洞异常,一片死寂,像是混沌未开。
老命师瞪大眼,这哪里是他当年说的命格暗淡,崔远气海中根本就没有命格存在。
“老命师,到底怎么回事?”苏天云慌忙问道。
“刧公子命格缺失,这种情况我闻所未闻!”老命师露出哀色。
闻言,苏天云身体一颤,险些没站稳。
众所周知,只要是人族,气海内都有命格存在,只是有明暗之别,命格是生命的象征,失命格如失性命。
“没有命格,刧公子居然能活至九岁,真是奇迹。”老命师瞠目,“不知刚刚发生了什么?”
此时苏天云已是两眼无神,无心回答老命师,他旁边的苏锦川这才开口复述了下刚才发生的一切。
听到三长老因崔远的话突破境界时,老命师也是吃惊,看向崔远的眼神也有些古怪起来,他似有所想,开口道:“那话应该是刧公子自己明悟出来的,因此气海内滋生道韵,可没有命格镇压,才造成这般情景。”
在场的人皆惊愕失声,一个不能修行之人竟能明悟大道?
“命格缺失怎么为他续命?”苏天云缓过神,深吸口气看向老命师。
老命师摇了摇头,哀叹一声:“命格缺失,这种事老朽听都没听说,遑论救治了,以目前公子状况来看,只恐怕就剩一月好活了。”
“哎!命由天定,还请东君节哀!”
第九十六章:招魂
益州,江阳郡,澹台家。
崔远的意识开始恢复,经过一阵耳鸣后,有隐隐的啜泣声传来。
奇怪!
身体似乎不是自己的一样,一根神经都没法指控。
“家长、夫人,节哀顺变,毕竟,哎,人死不能复生……”
是个沙哑的声音,似乎有些年纪了。
“我命苦的儿!”
一声妇人的哭嚎,在自己耳边响起。
怎么回事?
崔远感觉不明所以,慢慢记忆起自己在历山的遭遇,意识到一点:自己似乎、已经,死了?
可为什么现在自己还有意识?
“好了,把少爷的尸体带下去吧。”这是一个中年人的声音,有些威仪。
“都滚开,谁都不准碰我儿一下。”妇人的情绪好像很激动。
“人死不能复生,还是让宇儿早日入土为安的好。”
“呵,入土为安?三年前那件事后,你有拿正眼看过他吗?他的死活又和你有什么关系!”
“大胆!”一声断喝猛然响起,“你一偏房,也敢顶撞家主,坏了我澹台氏的规矩!”
“呵呵……”妇人惨笑,声嘶力竭,“我儿子死了,我也不想活了,你们澹台家这些年的嘴脸,我记住了,记住了,哈哈……”
澹台家?自己不是在历山吗?
“刁妇!你寻死……”
“好了!”中年人有些不耐烦地打断,“我们走吧,让她一个人静静。”
言罢,便听那人的一声冷哼,随后脚步声响起。
屋子里一时安静下来。
崔远惊喜地发现,自己有了知觉。
似乎有人拿手梳理着自己的头发,动作很轻,崔远能感觉到她的手在微微颤抖。
“宇儿……娘会陪着你,会一直陪着你……”
什么鬼?
崔远有些发懵,搞不懂四周是什么情况。
这个说话的妇人应该是认为自己已经死了,但为什么她又自称是自己娘呢?
自己那位“娘亲”应该在凤鸾宫才对,况且两人的声音也对不上啊。
努力的想要控制身体,想睁开眼,可却发现连抬一抬眼皮的力气也没有。
“夫……夫人,公子的手,好像动了下!”一阵女孩的惊呼声传出。
唰!
原本放在崔远头上的手陡然垂落下来。
下一刻,他感觉自己的被人扶了起来。
“宇儿!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事,我就知道……”
崔远慢慢睁开了眼,四周景物一片朦胧,还带着重影,隐约可见的是一张贴在自己额头的面庞。
什么情况?
崔远本能的想要把对方推开,可却提不起一点儿力气。
正在这时,脑海中响起一道奇怪的声音。
“请问宿主是否支付一千灵石继承夺舍者记忆?”
额?
呆了呆,有些不明所以。
等等……
疯狂夺舍系统……
澹台家?娘?宇儿?
自己这个系统的能力难道是夺舍他人?
想到这,崔远顿时有了头绪,自己现在,应该是夺舍了别人的身体。
这么看来,只要有系统在,自己就可以死后不停夺舍他人,那岂不是接近永生?
这也太逆天了啊有木有!
“宿主超过十秒未决断,默认选择否。”
“夺舍能力进入冷却,冷却时间一千四百四十小时,请宿主在此期间珍爱生命,切莫作死!”
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
好吧,自己想多了,看来还是有CD啊。
“系统?”崔远尝试着在脑海中呼唤两声。
没有答复。
他也没在意,开始慢慢适应着这具新的身体,试着抬了抬手,成功了,不过有些吃力。
“宇儿,你有哪里不舒服吗?”妇人摸索着自己的脸,关切道。
崔远迟疑了下,还是开口:“没。”
声音很沙哑,像是喉头堵了一团棉花,这让他感觉很是不适。
但没想到,搂着自己的妇人和站在一旁的婢女,在崔远开口后,两人都呆住了,一脸的不可思议。
“宇儿,你,你会说话了……”夫人呢喃,神情古怪。
崔远不由傻眼,看了看自己现在的体型,多半应该有十七八岁,又不是幼童,会说话不很正常吗?
不对,难不成自己夺舍的这货是个哑巴?
想到这点,崔远惊出一头冷汗,自己这是露馅了啊。
“公子,您能说话了吗?”那个娇俏的小婢女凑上前来,语气和缓,像是生怕吓到崔远一般。
崔远抬起头,眯眼,咧嘴笑,发出嘿嘿的声音,不说话。
他甚至可以想象,自己这幅神情有多傻。
但不想,婢女却是笑逐颜开:“公子好了,公子恢复正常了!”
崔远彻底无语了,看来这前身,不光是个哑巴,还是个傻子。
“宇儿,你头还疼吗?”
“口渴不渴?”
“手脚能活动了吗?”
妇人颇有点一发不可收拾的味道。
崔远感觉头大如斗,手足无措,只能不停地冲妇人傻笑。
终于,肚子很给力的咕咕叫了两声,空气才稍微安静下来。
妇人顿时展颜,起身就朝屋外走,口里还念叨着:“娘给你拿吃的。太好了,宇儿没事了,没事了……”
崔远这才松了口气,都说知子莫若母,自己霸占了人家儿子的躯体,让他着实有些心虚,生怕一不注意就露馅了。
四肢僵硬的厉害,于是抬起手,撑着身体。虽然胳膊有些绵软无力,但崔远还是努力想要爬下床。
把脚伸到床榻上,试着站立起来,可大腿刚弓起一半,骨头就像要散架了般,猛地失去重心。
“卧槽!”崔远跌坐在地,不由自主呻吟一声。
一旁点着檀香的小婢女却是吓了一跳,惊慌失措地跑过来,把崔远重新搀回了床上。
这时,妇人走了进来,手里多了一个玉盘。
她走到床前,剥起橘子,神态满足。
“来,啊……”妇人把剥出的橘子放在了自己嘴边,这架势,像是循循善诱,在教两三岁的幼童吃饭母亲。
自己还真被当做若智了……
“夫人,我刚刚有听到公子说话了呢!”小婢女在一旁笑着。
“哦?说什么了。”
“好像是……”小婢女想了想,“好像是说……卧槽?”
“卧……槽?什么意思?”妇人蹙眉,疑惑。
“奴婢也不知道呢!”
“我儿能说话就行,卧槽的好,卧槽的好……”妇人心情大慰。
崔远,瀑布汗……
似乎是儿子死而复生,让妇人更加精神奕奕,竟舍不得离开儿子半步
直到日渐西斜,崔远想要早点打发掉这位便宜“母亲”,于是佯装犯困,打起哈切。
妇人用手轻轻拍打着崔远的胸口,像是哄小孩入眠一样,直到崔远呼吸逐渐均匀,妇人才起身,准备离开。
“公子这一好,夫人您像是年轻了十岁呢!”婢女放低声音说道。
妇人神色却是瞬间低落了下去:“宇儿受得内伤,也不知道能不能恢复。”
“阁老说,只要有《黄帝内经》或者《炎帝心经》,公子的内伤是有修复的可能的。”
“我不希望宇儿一直就这样躺在病榻上,那么刻薄的家族里,我真害怕哪天我不在了,宇儿怎么活……”说着说着,妇人已经有些泪目。
“会有办法的,家长不是说了吗,只要他突破化婴境,到时候就可以重归冀州主家,请老祖救治公子。”
“不行,夫君困在化形已经六年了,我等不了,明天我就去求连山夫人。”
“夫人千万不要,您忘记她上次怎么羞辱你的吗?《炎帝心经》是他们连山氏的秘术,她不会传给公子的。”
“为了宇儿,再怎么我也要试试。”
……
妇人走了,婢女也拉门退到了屋外。
崔远有些艰难的撑着身子坐起,他有些魔怔。
他将两人的对话尽收心底。
自己这具身体有内伤?还需要《黄帝内经》或者《炎帝心经》才能治愈?
他闭目内视,顿时吓了一跳。
小腹丹田处,竟有神府虚影存在,可以看出,这具身体曾经可能有感真境的修为。
所谓感真,是修行的初始境界,也被称为上三境,分为灵台、神府、汇真三个小境界,也就是,凝灵台,铸洞玄,汇真元。此三境只能使人耳目聪颖,所以处在下三境的人甚至不能称之为修士。
但此三境的重要性却非比寻常,能鉴别资质,有人困在上三境一世也终难突破,也有人几个月便一举成功。
很快崔远就发现,这身体不仅有神府虚影,也有灵台存在过的痕迹。
怪不得前身是个傻子!
灵台处在大脑位置,是孕养神识之所,灵台崩碎,直接就是对大脑的打击。
神府的崩碎,会冲击奇经八脉,而如今,这具躯体,八条主筋脉,有五条都受了大创伤。
也不知道前身这是经历了什么。
不过崔远却也没太在意,这最多让他起步晚些罢了。
他姓姜,拥有着完整的《炎帝心经》,修补这些损伤,需要的只是时间。
而妇人和婢女谈及的连山氏,那就有些渊源了。
这片世界的上古历史和原来自己处在的地球大致相同,但在逐鹿之战后,却发生了偏差。
黄帝第二代继承人建立轩辕皇室,炎帝部落于是发生了分裂,作为嫡系的姜氏一脉选择与皇权对立,而旁支的连山氏却依附了轩辕皇朝。
之后,姜氏一脉便退居姜水一带,不断受到轩辕皇室的打压。
连山氏和姜氏两脉同源,同样以《炎帝心经》作为本家的不传之秘。
不过真正让崔远纠结的,却是在秘术上的选择。
一个人一生只能修习一种秘术,自己照旧修习《炎帝心经》,那就练不了更为上乘的《三清道法》。
经过一番天人交战后,崔远还得选择了照着老路走。
关键《三清道法》是上古语种,他如今一个字也看不懂,虽然已经被他镂刻在脑海中,但却是镜中花水中月,看得见摸不着。
把两条腿盘起,崔远双手并用,累的大汗淋漓,才终于换成了打坐的姿势。
第二天。
崔远神清气爽,一夜的调息,这病殃殃的身子骨明显有力了些,他估计,也许不出半月,自己应该就能下地走动了。
天色大亮,昨天的妇人就推门走了进来,手里还捧着一碗莲子粥,还冒着热气。
妇人眼眶有些犯黑,捧着瓷碗坐在床边时。
崔远看到碗里的莲子和薏米,顿时就明白了个大概。
莲子起码要浸泡三个小时,可想,眼前的妇人为了这么一碗清粥,费了多少心神。
眼眶有些发红,一时感觉无比内疚。
要是眼前的妇人知道,自己面前的“儿子”已经不是原本那个儿子了,不知是何等滋味。
“啊~”妇人慈爱地笑着,示意自己的儿子张嘴。
崔远也笑,张开嘴,或许是想起了地球上儿时把自己拥在布袋里,一刻也不曾放下的母亲,一滴清泪,悄然从眼角滑落。
“宇儿,怎么哭了……”妇人手忙脚乱,抬起袖子去擦拭崔远眼角的泪珠。
崔远衔住勺子,也许是妇人是怕他不肯吃,多加了些糖,很甜!
待崔远把整完粥都喝完,妇人欣慰地笑着。
这时候,小婢女从推了一个木制的四轮车进来。
崔远被两人推着,出了屋子,先是在后院转了圈,为了维护前身弱智的形象,他始终保存着傻笑。
四周是花圃围栏,一路听着两人的交谈,看着来来往往的下人,崔远努力地让自己融入现在的生活。
终于从下人对妇人的称呼里知道了她的姓氏,很巧合的,和崔远地球的母亲同一个姓——萧。
听到有人叫他宁宇公子,可以看出,前身的名字应该是澹台宁宇。
三人出了后院,不远处有一处祭坛,上方悬挂这一副兽甲,长八尺,宽一丈,也不知什么巨物身上的甲壳,上面刻满着用于占卜的古怪符号。
经过祭坛后,视野顿时开阔起来,是一片广场。
偌大的广场上拥满了很多人,还有几队骑着龙驹的兵卫。
“怎么的,这么热闹?”萧氏有些推着轮椅,诧异问道。
“禀夫人,听说是冀州那边的炼尸宗,得到了玄天帝遗孤的尸体,邀各州大势力前往,布置招魂大阵,引出其魂,与各方势力共参《三清道法》。连山侯前去赴约,途经我们澹台家,刻来巡视一翻。”
“哎!可怜的孩子。”萧氏哀叹一声,看看四轮椅上的傻“儿子”,对比了下那位玄天帝遗孤,顿时觉得宽慰了不少。
而此时的崔远,听到婢女说到“炼尸宗”时,就愣住了,有听到他们要招魂时,整个人面色都变得铁青,咬牙切齿。
“甘霖娘的炼尸宗,连老子尸体都不放过。迟早有一天我跑去刨了你们祖坟,看看你们啥感受!”
崔远简直怒火攻心,险些没把后槽牙咬碎。
第九十七章:林中血迹
微风又吹落了几片黄叶,太阳已经悄然变成了金红色,已是暮秋的黄昏。
这是个宽阔的大宅院,地上铺满了一层落叶,一个半旬大的男孩持着和他一样高的扫帚挥动着。台阶的躺椅上一个十来岁的少女颇为悠闲的咳着瓜子,声旁一只半人高的小牛眼巴巴的盯着少女,尾巴不停摇着,像是乞食的小狗。
天气已开始转凉,可男孩依旧穿着短袖的皮衣,小小的身体却将扫帚挥舞的有模有样。一边的小牛也很是奇异,与寻常牛不同的,它毛色金黄,四蹄也异常宽厚。
“小九,明天就是你入门仪式,先生让你一定把院子打扫干净。”躺椅上的少女道,说着将刚剥的瓜子扔入小牛嘴里。
“好的薇儿姐!”男孩声音柔***声奶气。
“先生可是让你和崔远一起打扫。”忽然门外传来一阵男声,便见一个背着药篓的青年走了进来。
“小八哥!”男孩、少女神色惊喜,冲向青年。
男孩笑逐颜开,抬起小脸望着这个亲切的兄长。
青年挂着和蔼的微笑,蹲了下来,摸了摸小男孩的头,笑到:“明天以后可不能叫小八哥了。”
“叫八师兄。”少女插话道,嘟着小嘴。
“少贫嘴,就知道欺负小九老实。”青年笑骂道,说着轻轻的在少女额头上弹了下。
少女捂着额头,皱着小眉头呼痛:“小八哥,我可全是为了小九啊,你看他长的那么柔弱,一点男子汉气概都没有,我是在锻炼他。”
“小九才明天才满六岁,你还让他长多高大。”青年轻笑。
一旁男孩急忙摆手,“薇儿姐是为我好,小八哥你别说薇儿姐了。”
“你迟早被你薇儿姐欺负死。”青年叹了口气,起身将背篓放在台阶上,拿起扫帚自顾自的扫了起来。
一般的少女也不好意思起来,拿起扫帚,加入打扫的行列。
忽然青年像是想起什么,说道:“小九,按规矩,你今晚得去先生那奉茶。”
一边的少女请缨道:“晚上太黑,不安全,我和小九一起去。”
“胡闹,得小九一个人去,这是规矩,让大黄陪着就好。”青年道。
“哞~”一边的小牛人性的应了一声。
“薇儿姐放心,我不怕黑!”男孩阔气的拍拍胸,一个五六岁的孩子做出这个动作,模样确实有些滑稽。
一会儿,男孩忽然一挠头,“可我还是找不到先生的济厢房怎么走啊。”
少女做了个鬼脸,撇嘴:“小路痴!”
“只有能制药的弟子才能去济厢房,我就只和大师兄去过一次。”男孩辩解,仿佛不想坐实这个路痴的头衔。
青年哈哈一下,指指小牛道:“找它啊,这杜淮山没有比这家伙更熟络的了。”
“哞~”小牛骄傲的甩甩头。
……
天已入夜。
青年从炉上把一壶煮的沸腾的茶提了起来,递给一旁的男孩,“小九,一路小心,等你到先生那这茶温度应该正好,记住,要双手奉茶,先生喝了后你就立刻跪下磕三个头,流程千万不能错,先生对这方面很讲究。”
“小八哥,你都说五遍了。”少女吐舌。
青年愣了愣,尴尬的挠挠头,“哎,真是,跟寂六那家伙待久了,我都变得跟他一样婆妈了。”
“时间不早了,小九,你现在就去吧,带上大黄。”
男孩乖巧的点点头,一旁的小牛也屁颠屁颠的迈了过来。
说着,男孩牵着小牛踏入黑夜,身后传来青年的声音:“一路小心。”
“小八哥放心。”
很快,男孩和小牛一起消失在黑夜里。
男孩提着灯盏,神色紧张又兴奋。身旁的小牛东嗅嗅西瞅瞅,即使这般,小牛的速度仍保持在男孩之前,看着模样哪里像头牛,简直活像壮硕的大狗。
“大黄,我都来杜淮山六年了,先生总于肯领我入门了,可我为什么还那么紧张啊!”男孩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异常清亮。
“哞哞~”小牛像是嫌弃男孩速度太慢,绕道了男孩身后,拱了供男孩的背
“哈哈,大黄你别闹。”毕竟是孩童心性,一时间和小牛玩闹起来,传来清悦的笑声。
天上明月高悬,在下山的路上,周边树影婆娑,一个男孩和一头牛犊走走停停,画面甚是和谐。
“别闹了,再这样到先生那茶都凉了。”男孩正色起来。
小牛也颇感无趣,冲到了男孩身前,大摇大摆的向前走去。
说也奇怪,这头小牛是两年前被寂六在山上寻来的,当时这小牛也就和脸盆般大,那时候师兄们都还以为是个狗崽,但不想短短一年小牛便长得如半个男孩般高,这头小牛的灵智也让兄长们称奇不已,很快小牛便成了他们中的一员,小牛有时和师兄们一起去采药,有时又陪着男孩一起打扫院子,很是招人喜欢。
就这此时,小牛忽然一顿,扬起大脑袋,向着树林中望去,“哞哞~”
“大黄,怎么了?”男孩疑惑的望向林中。这是八月十五的晚上,月亮格外的圆,再这样明朗的月色里男孩能清晰的看见林中十丈内的景物,但男孩却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哞哞~”小牛忽然冲向林子里。
“大黄,林子不安全,小八哥说了不能进林子的。”男孩喊到,但看着小牛快消失没了,男孩顿时紧张起来,一跺脚,只得跟了过去。
男孩踩着周在林中,神色颇为不安,左顾右盼,寻找小牛的身影。林中堆满一层的落叶在男孩的踩踏下发出沙沙声,林子里安静极了,虽然男孩也在夜里跟兄长来林子里抓过鼯鼠,但如现在这般只身一人确实头一次,不免有些害怕。
“大黄。”男孩呼喊,很是焦急,他试图以自己声音压下那份孤寂的感觉,手里的灯盏握得紧紧的。
“哞~”就在这是前方传来一声牛吼。
男孩如闻仙乐,瞬间向前飞跑去。
前方是一片灌木丛,几株荆棘挡住了前路,小牛在地上猛烈的嗅着,仿佛在找寻什么。
男孩放下茶壶,扯了扯小牛的尾巴,说道:“大黄,咱们快走吧,茶要凉了,先生会不高兴的。”
“哞哞~”小牛抬起头,有些疑惑,做沉思状。
在片刻的犹豫之后,小牛竟一刻不停,蹿向荆棘丛,这头牛看似笨重,但蹦跳起来灵活异常,十分轻松的便穿过了那几株荆棘丛。
“大黄,快回来。”男孩神色不安,他现在到不是有多恐惧,而是为怕错过给先生奉茶担忧。
“哞哞~”荆棘丛的另一边,大黄如同有了什么新奇的发现,吵着男孩不停吼叫。
男孩迟疑了片刻,但还是向前迈去。
那几株荆棘很是粗大,相互缠绕下留下刚好够大黄通过的空隙。
男孩有些犹豫起来,那荆棘上的倒刺像是密布的银针,紧密的排列着。可一想到自己的入门仪式,男孩也只得硬气头皮,放心手中的茶壶。
他匍匐下身子,手中的灯盏抓的死死烦,单薄的身体此时到起了作用,那荆棘间的空隙刚好够他进入。
男孩小心翼翼的向前爬行,此时白净的小脸上已粘上几缕蛛网上的丝,这让他感觉很是难受。
“斯拉!”男孩不留神间,裤子被割开一块,连同大腿上被划开了一道小口。
男孩皱起眉头,他并不像其他孩子一样遇到这种情况便大呼小叫。
也是经常同兄长们一起采药,并且兄长们每天都很是忙碌所以没什么人照顾的缘故,他从小吃的苦变比其他孩子多,也因此他也要比其他孩子成熟太多。
当男孩穿过荆棘丛时,他身上的衣衫已有好几处破损,模样狼狈。
前方的大黄见男孩过来顿时哞哞叫个不听,示意男孩过来。
“大黄,你找到什么了?”男孩疑惑的爬起身,走上前去。
“哞哞。”大黄叫唤两声,点着脑袋像是在示意着什么。
男孩提着灯,伸向前方。下一刻,男孩吃惊起来。
沿途的枯叶上满是血迹,一直蔓延像林中深处,要什么动物才能留下那么多的血迹啊!
血依旧是鲜红,并未转黑,证明着这行血迹并未存在多长时间。
可此时的男孩并不能意识到这一点,他有种好奇心,想顺着这行血迹沿路找下去。
可转念男孩便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很危险。寂八之所以放心让男孩只身去给先生奉茶也是有考究的。因为这杜淮山的半山腰一带是不会有凶兽出没的,山间气温低是很多,没有什么哺乳动物喜欢活动中这一片区。但男孩此时遇到的情况是寂八怎么也料不到的。
“不行,不能去,可能有危险,先生还等着我去奉茶呢!”男孩想到此,拽起大黄的尾巴来。
“哞哞~”大黄颇为不悦的摆动这牛脑袋。
……
济厢房,正堂里。
两个中年人对坐着,桌上一盏松香袅袅燃放着,这是间很淡雅的房间,摆设也十分简易。
“小九怎么还没到。”一边儒士长衫的男子眉头微蹙起来。
“不过一个孩子,没有时间观念也正常。”说话的是个四十多岁的男子,这男子要精壮些,皮肤麦色,像是个樵夫。
“小九不是平常的孩子,虽然我和他见面不多,但能看出他是个成熟懂规矩的孩子,这个时辰也应该到了啊。”儒士长衫的男子眉头皱的更深了些。
“彦七,你莫非真要收他入门,你也是知道,他是仙门的人。当年你把他带上山我就是反对的,你这做法……”
精壮男子还没说完就被彦七打断,“他一个孩子能如何?只要小九永远留在杜淮山下就是安全的。”
精壮男子长叹口气。
彦九见状挤出一丝笑意,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四哥放心吧,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我都苟活三十多年了,也不怕那些人了,我只是担心孩子们……”
“我也知道,上一辈的恩怨不能牵扯到下一辈人身上,可我还是有疙瘩,我不喜欢那孩子…”精壮男子无奈摆头。
彦九正要开口,可却忽然顿住了,一改神色笑道:“这不就来了。”
过来片刻,敲门声传来。
“进来吧!”
就见客门缓缓打开,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孩走了进来。
两人见此,神色疑惑,有些吃惊。
男孩有些拘谨,神色也显得有些紧张,他向彦九鞠了一躬,道:“彦九叔叔。”
随后,男孩转头朝向一边的精壮男子。看到这个面色有些阴郁的男子时,男孩流露出畏惧的声色,但还是轻声开口:“彦四叔叔。”
彦四微微点头后,不悦地问到:“你这是怎么了。”
“先生对不起,我把茶落树林里了…”男孩惶恐不安,急得像要哭出来一般。
彦九柔声道:“又没说要怪你,说说吧,怎么了?”
男孩有些忸怩,模模糊糊地把刚刚遇到的事说了一遍。
听罢,两人都是神情凝重,对视一眼,彦九率先开说道:“不应该啊,林子里有我种的驱兽草,怎么有猛兽会出没?”
“只有明早去看看是什么个情况了。”彦四也是蹙眉不已。
“只有如此。”彦九转而望向男孩,“小九,你的做法是正确的,以后凡这种未可知的事情,你一定要分析其利害关系,绝不可轻易涉嫌!”
“小九谨记。”男孩也平静下来,毕恭毕敬的回答。
“人没事就好!”崔远点点头,长舒口气。
“好了,你今晚就住济厢房吧,你先下去吧。”彦四面色阴郁。
闻言,男孩瞬间急了起来,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你还站着干什么?”彦四不悦道。
“好了四哥,你为难孩子干什么。”彦九瞪了彦四一眼,看向男孩,微微颔首示意了下。
男孩头上都冒出了汗珠,小脸更是通红,嗫嚅说:“可…可茶我…”
“我说你小子不是在林子里的做法不挺聪明的,现在怎么这么笨了。”彦四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男孩镇定了下才回过神来,赶忙跪下来,朝着堂上的两人拜了三下,说道:“弟子小九,拜见先生。”
彦九挥挥手道:“起来吧。按我们济厢门的规矩,你是寂字辈的,又是我第九个学生,你以后就是我门下崔远了!”
第九十八章:诡变
此时的济厢房大堂里已占满了人,师兄弟们分两排站开,堂上坐着两名中年人。
崔远站在弟子们中间,此时的他已没有昨夜里的局促,反而挂满了喜悦,这是他来到杜淮山的第六年了,日日期盼下自己终于成了先生的门生。
此时的崔远面前摆着十二个茶杯和一大壶茶。按新弟子入门的规矩,须向先生与师兄敬茶。
崔远喜气洋洋的走上前,显得很是吃力的提起身前桌上的茶壶,他很是小心,先是掺满两个茶杯,恭敬的端起来到彦九身前。
“门生崔远,向九先生敬茶。”这是八师兄早就告诉崔远的台词,期盼这头到来已是许久的他自然驾轻就熟。
彦九微笑点头,接过茶杯,一饮而尽。
看到九先生将茶喝下崔远心中喜不自胜,心中也多了些底气,于是再次斟起第二杯茶。
崔远来到彦四身前,这是可谓是崔远在济厢门最怕的人了,师兄们都挺畏惧这位四先生,因为他不苟言笑,对人对事都很严苛,自然崔远也不例外。
“门生崔远,向四先生敬茶。”崔远明显有些底气不足起来,将递茶的手伸得笔直,生怕对面的男子不接。
彦四神情严肃,他并未像彦九那样直接就去接茶,而是凝视向崔远。
崔远不敢去看彦四的眼角,他举着茶盯着脚尖,像做错事的一般。
就在氛围有些尴尬时,彦四终于伸出手,接过茶,这一瞬间崔远感觉仿佛经历数年般漫长,心中的大石也落了下来,他知道,只要彦四接了茶,那自己的入门也就能顺理成章了。
之后,崔远一样向每个师兄敬茶。
大师兄是个二十多岁的高痩青年,这是个让崔远又爱又敬的兄长,他有着和四先生一样千年不化般的冰山脸,但大师兄却是实实在在的外冷内热,他总是将对师弟的关怀表现在行动里,因此师兄们也都非常敬重他。
二师兄与大师兄身材相反,是个矮胖青年,按师兄们说了他就是个总爱笑嘻嘻的“假老实人”。
而对于所谓三师兄,崔远却从未见过,听师兄们讲他是在采药时不幸跌落,摔死了,也因为从来没见过这个三师兄的缘故,崔远自然也谈不上为他的故去悲痛。
四师兄是个普通的青年,长相平庸,做事也平庸,是个很容易便会被忘记的人。
五师兄则是一众师兄里长得最清秀的一个,甚至清秀的有些像女子,师兄们也由此经常将他当女孩子看。
说到和崔远关系最好的便是排名末尾的三个师兄,六岁师兄是个非常不正经且聊起来就喋喋不休的人,以至于师兄都称他“大嘴”。
七师兄性情直爽,他生的颇为结实,以至于那身儒士长袍在他身上穿着感觉很是违和。
八师兄就不必多言,这是崔远最是亲近的一个师兄,听说自己婴儿时就是被八师兄和九先生带进杜淮山的。
各个师兄都笑着接过茶一饮而尽,看向这个新晋师弟的神情莫不多是关怀。
当来到八师兄跟前敬茶时,喝了数杯茶的崔远已是肚子微鼓,模样颇是好笑。
寂八忍俊不禁,很是直接的将崔远手中的茶一并接了过来,玩味道:“谁叫你是小九呢!要给那么多师兄敬茶,师兄不为难你,我就代你喝了吧!”说着将崔远那杯茶一并喝了。
崔远看向八师兄的眼神充满感激,“谢谢八师兄。”
看到这一情景,堂上的彦九有些失神,像是想起了些陈年往事般,一滴热泪躺下,但被他迅速抹去,而此时众人都看着崔远,唯有一并坐在堂上的彦四捕捉到这一幕,不由轻叹一声。
彦九稍微舒缓情绪后,看向堂下的崔远,缓缓开口:“从今往后,你便是我济厢门弟子,须潜心钻研医道,当以行医济世为宗旨,你可知否?”
崔远稚嫩的小脸上显出坚毅的神情,果断开口:“崔远谨遵先生教诲。”
“好,那我接着问你,你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是入我门下学习制药配丹,第二便是跟你四先生学习治病行医。”彦九继续道。
崔远有些迟疑不定了,按他本心所想肯定更偏向亲切的九先生,但薇儿姐却又让他选自己的父亲,也正是四先生。崔远也不免游移不定起来。他可谓除了八师兄外,和乔薇待的时间便是最长的,因此很是了解这女孩的脾气,若他失约,乔薇必然生气。
“我能不能一起学……”崔远这话说得明显有些中气不足。
“你小子听贪心啊!”堂上的彦四刺了句。
彦九却是莞尔,耐心道:“小九你可知道我们济厢门能在医家林立的世俗里以区区几名弟子长盛不衰?”
崔远摇头。
“医道浩瀚,就连行医中的内外科,想在其中一个领域精通都是困难,更不用说一并涉猎且兼顾炼药了,其他医道门派便是走入这般误区,每一领域一并涉猎,所学驳杂,在处理些疑难杂症上倒也不成问题,但真正的奇毒怪伤便就束手无策了。”
“可……可是薇儿姐她……”崔远不过是个刚满六岁的孩子,对于九先生这席话,他不能完全消化。
“本姑娘那是天资聪颖!”堂外忽然冒出个小脑袋,正是乔薇。
“薇儿!”堂上的彦四板起脸来,冲门外的少女训斥道。
堂外少女一撇嘴,悻悻地缩到了一边。
彦九仍然面色柔和:“当然,我们济厢门并非没用例外,你薇儿姐天赋绝佳,能过我的考核,所以批准她可以二者兼顾,若你也行那自然也可以另当别论。”
“先生,我想进行考核。”崔远眼巴巴的望向彦九。
“那我给你这个机会。”说着彦九转头看向一边的寂一,“去把那几株药草拿来。”
寂一会意,微微欠身后向药房走去。
不一会,便见寂一手中叠放着十个木匣走了进来,他将木匣依次摆放在崔远身前的长桌上,并依次打开。
便见木匣内静静摆放着十片形貌极其相似的叶子。
“鹤首花的叶子,是炼制化瘀丹的主要材料,这种叶子沿着脉络长有些许细小绒毛,肉眼很难观察到,并且伴有些许清香,嚼碎后却有很涩口。现在你要从这十片叶子里找出它来。”彦九娓娓道来。
崔远听的相当仔细,在彦九话音落下没多久,便见他很是干脆利落的将其中六个木匣推到一边,留下四个木匣仍摆在身前。
彦九看见这一幕眼睛瞬间瞪圆眼,很是不可思议,虽说鹤首花叶生有绒毛,但却极其细小,有时用手摸索都未必能感觉的出来,而此时的崔远竟就只靠观察便将其中六片无绒毛的叶子排除。
紧接着,崔远将四片叶子纷纷嗅了嗅。沉吟片刻便把三个木匣推开,此时在他的面前仅有一个木匣。
彦九表情精彩起来,一旁的彦四见他这幅样子,不经开口:“看你这样,难不成这小子比薇儿更有天赋?”
当年乔薇过这项考核时,根据彦九提供的线索,用了十来分钟才选出来,而且看、嗅、尝三者全用上了,才堪堪选了出来,彦九便夸他五感敏锐,惊叹不已。而此时方才六岁的崔远用了仅不到两分钟,
一般的寂八却是有些焦急的提醒道:“小九,你再仔细考虑下,凤阳草的叶子和鹤首花的叶子特征极像,别混淆了。”
面对寂八这句有作弊嫌疑的话,崔远却是冲他笑了笑,道:“八师兄放心!”
转而又向彦九道:“九先生,我选好了。”
彦九闻言强自镇定道:“凤阳草的叶子和鹤首花的叶子都长有绒毛且伴有清香,你真的不咀嚼下看看?”在这两种植物叶子的区分上,甚至连入门十数年的弟子都会搞混,更别说这个才入门的六岁孩子,彦九有些难以相信。
崔远认定了说得出的答案,洋溢着笑容,点了点头。
彦九好奇问道:“你为什么那么肯定?”
“先生你说过,鹤首花的叶子绒毛是沿着脉络生长的。”边说边从被自己推开的那九个木匣里挑出一个,继续道,“而这片叶子的绒毛却是发布在靠近叶柄的位置。”
一边的师兄们都是目瞪口呆,寂六打趣道:“这玩意儿毛张跟没张没啥区别,因为根本就看不出来,我说小九你眼睛这是怎么张的啊?”
崔远尴尬的挠挠头,接着说了下去:“这片叶子我问不出涩味儿。”
这句话说完彦九都怔了怔,他说的涩味是咀嚼场出来的,可眼前这孩童竟然说他闻出来了,彦九不自觉的嘴角抽动。
“五感极强,你过关吧!”彦九叹了口气,摆摆头,心道若是当年自己若有这般天赋怎会发生那般事情……
崔远闻言大喜,差点失态的跳起来,连声道:“谢先生。”
“你以后上午便虽你八师兄采药,多久辨认完这山中所有草药再和我学习制药,至于下午……”说着彦九看向彦四。
彦四哼了一声:“我可没说要教他行医。”
“师兄!”彦九瞪着一旁的彦四,他对这个师兄的脾气也颇为无奈。
彦四见此迟疑下叹息:“罢了罢了!你”说着他指向崔远。
“崔远在”崔远连忙应答。
“以后下午你便和你大师兄学习经脉走向和骨骼构造,一个月后我检查成果,若是背不下来你这门生我便不收!”彦四稍微舒缓下语气。
“崔远一定努力,不负四先生后望。”过了彦四这关的崔远很是喜悦,这是他至今最快乐的一刻。
“既然入门仪式完了,那接下来就带我去你昨天的那个地方看看。”彦四正色起来。
彦九也是点头,,说道:“也好,万一真有是猛兽混进这里弟子们平日采药也不安全。”
一众师兄闻言都是一脸迷茫,好奇心最重的寂六率先开口:“什么猛兽?我们这一代怎么会有猛兽?”
崔远便将昨夜的经历描述了一遍。
寂八听得皱眉不已,后怕道:“早知道昨晚我就应该随你一起去的,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幸好没事,幸好!”他排着胸口,一来歉疚。
“这不能怨师兄,你也是不知情的。”崔远很是懂事的宽慰道。
“好了,说完了就赶紧去看看是个什么情况。”彦四有些不耐烦道。
“好。”崔远乖巧点头,带着众人走出济厢房,向昨夜来时的林子方向走去。
半柱香后,崔远很快带着一种人等来到林中。
“就在这几株荆棘丛后面。”崔远很是肯定,他看见了被自己遗漏在这附近的茶壶。
彦九和彦四都是面色沉凝。
彦四从地方地上捡起一根粗大的树枝,径直向那几株荆棘走去。
这个精壮的男子以他下一步的动作惊呆了崔远:他猛地一挥手中的树枝,便见哪几株粗如大腿的荆棘直接被截断。
“唰唰。”接连数下,原本缠绕的如同大网的荆棘丛被硬生生抽出了一个门框大的空隙。
彦四率先走了过去,众人紧随其后。
当崔远看到荆棘后的一切是顿时有些愣神起来。
彦四面色很是不好看的望着崔远,厉声道:“你说的那行血迹呢?”
昨晚那一串在油灯下红的刺眼的血迹已经消失不见,地上只有铺满一层的落叶。
“先生我没说谎,昨晚我真的在这里看到的。”崔远面对彦四锋锐的目光很是焦急,他心里也费解万分,“大,大黄可以作证的……”
他后半句话对于这些成年人看来显得很是可笑,难不成真要让他真去牛身上找答案?
“我在这杜淮山一带住了快三十年了都没看到过猛兽,你莫不是为昨天迟到的事找的借口。”彦四冷哼,面色很是不好看。
“四先生息怒,我从小看着崔远张他,他是不会说谎的。”寂八赶忙走了出来,帮崔远圆场道。
“师兄,闹不着对一个孩子撒气。”彦九道。
“崔远是不会说谎的。”其他七个师兄也是开口表态。他们都对这个老实的师弟脾性很是了解。
“哼!”彦四冷哼一声,拂袖便走,他本便就对这样一个六岁孩子的话感到不信,此时坐实,且又被一众弟子顶撞,这让他心情很是不好。
望着彦四离去,彦九欲言又止,嗟叹一声,只能作罢,转眼朝向弟子们,面色凝重道:“这种事情还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好,你们以后来济厢房尽量别走小路了,尽量绕口这片林子吧!”说罢,他也匆匆向彦四的方向追了过去。
崔远看着眼前一起正常的林子,甚至都以为自己做完产生错觉了,他很是失落的道:“先生是不是生气了?”
寂一轻轻拍了拍崔远的肩膀,安慰道:“四先生就是这样,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他是对事不对人的,不会责难你。”
“好了小九,我们赶紧回去吧,下午你还得随大师兄学习呢!认真点,别人四先生失望。”寂八柔声道。
听得下午便能同师兄学习行医,心情才稍微好了些,不过还是有些悻悻然。
第九十九章:食毒
“小九,我就先和你讲讲人体经络吧!”说着寂一将一幅手绘的经脉简图,其中标注了每条经络与脉络的名称与位置,很是是详细。
他讲图摆在了崔远面前,他指着图细心道:“首先你得有常识。人体可分为经脉、络脉,以及十二经别、十二经筋、十二皮部。经脉又分为正经和奇经……”
崔远听得很是仔细,虽然他才仅仅六岁,理解这些显然有些困难,但是寂一却是很耐心,每一点都讲得很是详细。崔远也会不时提问,寂一便会稀疏解答。
很快天色便昏暗下来,在寂一的教课中时间过得飞快。
就这样,崔远每天上午便和寂八一起鉴别药草与采集,下午与寂一学习行医的基础知识。
在这般充实的生活里时光如水,转眼一个月过去。
崔远表现出令所有人吃惊的天赋,他在十五天内便完成了彦四定下的目标,让彦四吃了个哑巴亏,但也不经对这个记忆力和领悟力都极强的门生产生了别样的情绪。
而整个杜淮山上的灵草已经有大半能被他叫出名来,就是其药性偶尔会有遗忘或混淆,但即使如此,也让彦九惊讶的险些失态。整个杜淮山上的药材起码有数千不止,而仅仅一个月便被这样一个半大的孩子通晓半数。
现在的崔远已由和崔远一起采药到独自一人就能完成,且还能保证不会和师兄们的采药量差得太远。
而那件林中血案也渐渐被人淡忘,那片林子因此回复到了原来的宁静。
“哇,鹦诱花!”崔远背着师兄们专门为他定制的小背篓,身后跟着一头金牛。那头牛躺在草丛里,悠闲的晒着太阳,活像个街头乞讨的无赖。
崔远蹲在一株三寸来高的白色大花跟前,闻着其上传来的淡淡幽香,莞尔一笑,像是自语:“这花碾碎拿来做香囊送给薇儿姐她一定会很高兴。”
他的笑容很是干净,是那种不染丝毫俗世污秽般的阳光笑容。
只见他伸手轻轻将那株百花掐了下来了,放入身后的药篓中。
就在这时,忽然穿出一声牛吼,崔远不经转头望了过去。
只见刚刚还在草丛里打滚的大黄竟一下蹦了起来,哞哞叫个不停。
崔远赶忙跑了过去,便见大黄刚刚躺过的那块地方扶着一株药草。
“伏安草?”崔远有些难以置信,他某次和八师兄采药时曾见过的草药,当时师兄找到这株药草时把他激动了一天,所以崔远对此影响很是深刻。
因为伏案草往往伏地生长,而且被一株株杂草掩映这所以大黄一开始并没用找到它,但伏案草根生锐刺,打着滚的大黄就很是不幸的被扎了个正着。
大黄穿着粗气,莫有像是发怒了,抬起前蹄便向伏案草踩去。
崔远见状大惊,干嘛拽起大黄尾巴,用了吃奶的劲儿才把牛拉了回来。
“大黄总于觉得你是头牛了,力气竟然那么大。”崔远皱着小眉毛,冲大黄挑了挑。
好像是被崔远阻止了它的泄愤的缘故,大黄鼻里重重的哼出一声,甩过脑袋不理崔远。
崔远无奈,这头牛的脾气他在清楚不过,一到吃饭时绝对又会屁颠屁颠的跑过来舔自己,所以见它生气了崔远也便没再理会。
他转而来到伏案草跟前,又犯出灿烂的笑容:“大丰收喽,把这株草药送给八师兄,他就能过九先生的第八项考核了。”
“小九,该吃饭了。”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轻灵的女声,正是乔薇。
“知道了薇儿姐。”崔远赶忙将那株药草根茎上的部位摘了下来。
“你手上拿的什么?”乔薇疑惑的看着崔远,问道。
崔远很是开心的回答:“伏案草,可珍惜了,有了他八师兄就能过先生的第八项考核了。”
乔薇闻言,眸子嘀溜一转,一摊手道:“给我!”
崔远赶忙摆头,神情很是坚毅,原本的那份喜悦也褪去了,他知道这草药要是给了对面这名少女,再想要回来恐怕就不可能了。
乔薇见此,秀眉一皱,有些不悦的道:“我薇儿姐说的话你竟然不听了。”说着她便伸手欲抢。
崔远一惊,但也是很快反应过来,侧身躲了过去。
见乔薇还要过来抢夺,他立马撒腿就跑,而身后的少女也是紧跟不舍。
很难相信,一个六岁来大的孩子竟在一个十多岁的人的追赶下丝毫不落下风,虽然后者只是一个少女。
在十多分钟的追赶下,男孩仍然动力十足而反观身后的少女速度明显有些速度渐慢下来。
“那行!我不要了行吧!你站住!”少女喘着粗气道。
“真的?”崔远很是单纯,听到少女的话后边一脸兴奋的停了下来。
“本姑娘怎么会说话不算话!”少女撑着膝盖,说话有些喘息,“你把嘴张开,我绝对不抢了!”
崔远迟疑了下,但还是照做了,他张开了嘴。
下一刻,便见乔薇猛地抽身上前,一把攥住崔远右手上拿的草药,直接将之塞进了崔远嘴里。
“哈哈,本姑娘真是聪明,这样我就不算失约了。”乔薇笑了起来。
崔远面色一变,而那株伏案草竟在不经意间被自己身吞了下去。
“小九你可别怪我,若是小八哥也通过第八项考核我就是垫底的了。”少女鼓着腮帮,装出一副很是愧疚的表情看向崔远。
崔远猛烈的咳嗽着,明显是被呛住了。小脸憋的通红。
乔薇见此也是改了颜色,急忙冲上前去,不停拍着崔远是后背。
崔远是面色由红转青,再慢慢由青变紫。
乔薇完全没料到发生这般事情,也是大急,冷汗涔涔从面角留下。
“嗝。”总于,伴随着一声食物入喉声,表情难看的崔远才恢复了些正常。
一旁的乔薇也是长舒口气,显然也是被吓的不轻。
但也在双方都感到释然下来的时候,崔远忽然觉得胸腹中的血液好似沸腾了,一阵逆涌。
“哇”的一声,一口鲜血从他口里喷出,面色也是再次青紫变换。
“噗通”一声,他仰面载到在地。
“小九,小九,你……怎么会中毒了!”这是他昏迷前听见的最后一句话,下一瞬便失去知觉。
“他怎么了?”彦九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面色沉凝道。
“我……我给他吃了伏案草。”乔薇支支吾吾,神色慌张。
屋外一众师兄冲了进来,寂八跑的飞快,直接夺门而入,完全失了礼数,也由不得他不急,寂九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在他心里完全将这个孩子看得和亲弟弟般。他还在庭院里分拣药草,可忽然便有人传话说小九晕倒了,便火急火燎的奔了过来。
“小九,小九呢?”寂八直接将面前的彦九和乔薇忽略,转到了床上躺着的寂九面他。
此时的寂九面色不断在青紫直接变换,处于昏迷中的他像是忍受着极大的痛楚,小脸蹙缩的像个核桃,嘴唇也白的发紫。
“他……他是怎么了?”寂八声音都有些颤抖了,他很难相信,明明早上还活蹦乱跳的小师弟在短短几个时辰便成了这副模样。
“他吃了伏案草。”乔薇嗫嚅的不敢说话,一旁的彦九代为回答,此时的他也失去了一贯的平和,眉毛紧促。
“不能可。”寂九没有丝毫迟疑道,“我前些天才采了株伏案草,这种药草分明是对人有大补的药材。”
“我也觉得不可能,他这模样分明是中毒了。”他转眼看向乔薇,面色有些发寒。
“真的是株伏案草,我还想给他吃了肯定有利无害……”乔薇冷汗直流,面容有些泛白了。
“先别说这些了,先救救小九吧。”寂八坐在床边,看这此时寂九的状态,以他的医道完全看不出寂九中的是什么毒。
彦九瞪了乔薇一眼,走向床边坐下。
他看了眼寂九的面色,眉头便深深蹙起,又伸出手在寂九脉搏处感受了下,不经眉头皱的更深。
“先生,小九他?”寂八看到彦九的表情后手头不由咔噔一下。
“他嘴唇发紫,明显中毒很深,可是脉搏却很正常,闻所未闻……”彦九沉吟不已。
“那该怎么办?”寂八闻言很是焦急。
彦九沉思起来,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忽然他面色一动,但又很快面色更加难看。
“断肠草。”彦九忽然吐出三个字。
“那是什么,小九能救吗?”乔薇急忙问道,听这名字就把他吓住了。
“与伏案草形貌极其相似的毒草,只在古籍里提到过。若是小九真中的此毒,那就不好办了。”彦九道,“去把济厢房,在我的书房里,第二个书架,第三排从左往右数,第三本书,帮我拿来。”
“我去。”乔薇赶忙开口,此时自知犯了大错的她只想尽可能弥补。
“你站住。”寂八喝了一声,不由分说的便跑了出去,一刻也不敢耽搁。
约半柱香后他便抱着一本封皮都破损的书冲了进来。
他这一路完全是用出了全速,穿着气将书递给了彦九。
彦九神情专注下来,快速的翻找着,寻找关于那所谓断肠草的介绍。
身旁围着的一众弟子也都神色焦急的望着彦九的动做。
忽然他动作停住,神色一喜,认真读着书上的文字。
“先生,小九真的中的是断肠草的毒吗?”寂六沉不住气,问道。
一番阴晴不定下,彦九脸色最后眉头紧锁。
“确定无疑,和书中描写的症状一样。”彦九道。
“那该怎么治。”
“书中没写!”
听到这话,众人仿佛瞬间被打到地狱,神情都很难看,尤其是寂八,更是踉跄了一下,他怕极了真个六岁的弟弟就这样夭折。
“先生,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吗?”寂一沉眉问道,“让四先生过来就行开刀清胃也不行吗?”
“没用的,毒素已经沿着他血液开始循环了,除非把他的血全部放干。”彦九叹了口气,看着床上神情痛苦,忍受煎熬的寂九不经露出深深的怜悯。
“哇!”乔薇更是直接哭了出来,如果寂九真的因为这时而不幸夭折,她绝对会因此内疚一生。
就在众人焦头烂额甚至失去希望时,寂八却变现出反常的平静来,他静静的看着寂九那张稚嫩却变得狰狞的脸。
“快看,小九的右手食指。”寂七忽然喊了声。
众人都望向寂九耷拉着的手。只见他食指开始发灰,不断凝练成了和黑色。
彦九一抬手拦住想冲过去的一众人,忽然喊了句:“别动他。”
说着他拿起桌上摆放的针囊,抽出一根,轻轻在寂九食指处扎了一下。
一滴滴黑血从他食指那道伤口里溢出,滴在地上,只见那一滴滴黑血打在地面是便冒出一团黑烟,像是硫酸接触到岩石般,发出抄豆似的声响,那块的地面竟都被腐蚀出一块凹槽。
众人都是倒抽冷气,这一幕带来的震惊觉得不亚于碰到绝世仙草。
“这…这是什么情况?”寂六说话都打结巴了。
“他身体可能是在自行排毒。”彦九也是惊的有些失态。
众人都躲到一边,生怕这毒血溅在身上。
“这断肠草毒性要有多强……”寂六嘶的吸了口气。
“看啊,小九有好转了。”
只见随着那一丝丝黑血的滴出,寂九的脸上渐渐出现血色,那抹阴紫之气开始褪去。
众人都是长舒口气,先前显然都是担忧不已,而现在兴中的巨石才算落下。但又不经为寂九身体上感到惊异。
“我就说吧,小九是个小怪物,小怪物怎么会有事。”寂六这才露出笑容,颇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先别急着下定论,咱能还是看看小九的状况吧。”彦九也是抹了把冷汗。
“他醒了!”忽然寂八一声大喊。
师兄弟瞬间将目光投了过去。
寂九的眉头轻轻颤动了下,缓缓睁开了眸子。当他看清眼前一幕时露出疑惑的神情,但转而看到彦九后便是神色一动,作势欲起。
彦九赶忙把他按住,柔声问道:“小九,你感觉怎么样了?”
“我做了个噩梦,梦里死了好多人,哪些人都能飞,好吓人!”寂九眉毛皱着,好像还处在沉浸在那场梦的余味里,不过他很快转头看向围在自己身前的师兄们,“你们这是怎么了?”
“你吃了断肠草,中毒了。”寂八回答了他。
闻言,寂九眉头皱了起来,像是在思索什么,上午采药的记忆很快浮上了脑海。
“那不是伏案草吗?”寂九有些疑惑,在他的认知里伏案草是对人有补血固本的灵草。
“你吃的是和伏案草长得相似的断肠草。”这时彦九开口道。
“小九你感觉怎么样了?有没有不舒服?”乔薇挤开人群,探头问道,此时的她脸上满是自责。
寂九冲她挤出一丝笑意,懂事道:“薇儿姐放心,我没事了,就是有点饿……”
师兄们都大眼瞪小眼,在先生都不能解决的断肠草的毒素折磨后,他不仅安然无恙不说,反而还产生了食欲。
虽然一众人都是心中费解,但总归看到寂九没事,都发出释然的笑声。
第一百章:故地重游
时光迁流,真所谓山中无岁月,弹指成千年。距离崔远吞食断肠草已经过去四年,在之后短短一年里,崔远便以堪令人震悚的天赋识遍杜淮山上所以药草,并且将各各草药的效用和特征记得滚瓜烂熟。
在第二年他便开始和彦九开始学习配药,但制药却不像鉴药那般容易了,不同药草的搭配都可能衍生出不同的效用,所以其中变幻无穷,就算天赋异禀的崔远,在后来三年的学习里也只是达到小有成就的水准,但就算这般也是相当不起了,因为以他在九先生口里算是小有成就的水准,便通过了彦九的第十四项考核,成了仅次于五师兄的存在,其他几个师兄被他远远甩在身后,一众师兄们对崔远这样的天赋甚至产生了一直羡慕到发指的情绪。
但稍微让众人感到好受些的便是崔远在行医上的天赋就相当平庸,除了对人体脉络,骨骼构造背得很熟之外,在行针处理内伤上的天赋便平平无奇,于是他很果断的放弃了行医,将所以经历投入到药草的炼制中。
此时的崔远已经换上是一身长衫,十岁的他仍然身体有些单薄,但身材挺拔,褪去了脸上的稚气,这四年他的变化不可谓不大。
他盘坐在蒲团上,拿着一本《上古药典》看得津津有味。
这是九先生的藏书阁,因为每门生半年只有一次进藏书阁的机会,所以崔远很是珍惜这次难得的机会。他已经在呆了一天一夜了!连续二十四小时未合眼的他仍然精神熠熠。
“小九,有客人来了,先生让你过去。”门外传来寂八的声音。
闻言沉静在书中的崔远恍然惊醒,愣了愣。他在杜淮山已经十年,自然知道这所谓的“客人”是谁。济厢门名声在外,其专治奇毒怪伤的美誉在山下的俗世里很是有名气,几乎每月便有人上山求医。
但令他惊讶的是每月有人前来求医问药,不过都是由师兄们出山诊治,不知为何这次竟找到了自己。
尽管惊讶,但他还是作势起身,但已保持这个姿势十多小时的他却发现自己已是双腿发麻。
“小九?”门外寂八又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师兄我在。”崔远赶忙应答,“不过我好像起不来了啊!”
房门被人缓缓推开,便见崔远一脸苦笑,像是对着一幕已是早有预料。
“你也真是够拼,一整天不吃饭了不说,怕不是先生找你,你恐怕得饿死在这书阁里。”寂八打趣着,边说边去扶起崔远。
崔远一脸尴尬,扶着师兄的胳膊艰难的坐在了凳子上。
他从上衫里摸出一枚活血丹,将之吞了下去,他慢慢揉搓着双腿,约过了两三分钟后他才恢复对腿部的知觉。
恢复行动能力的崔远这才站起身,问道:“八师兄,有人求医吗?先生为什么找我?”
寂八人就坚持搀扶着崔远,微笑道:“我也不清楚,不过这次来的人派头挺大,应该是身份地位很高者。”
崔远不由产生好奇,笑道:“山中来人也不是稀奇事,名门世家来的也不少,可能让师兄你说得上派头大还真是头一次。”
“马车都把我们戚襄房都占满了。”
崔远闻言也是露出惊讶的神情。济厢门分为先生居住的济厢房、弟子居住的咸厢房和迎接客人的戚襄房,而为了上山求医的客人有足够休息的场所,戚襄房便阔修的很是宽敞。
师兄两人约莫十多分钟后,便看见戚襄房建筑的影子。远远的便看见院落里停满了马车,甚至浩浩荡荡的延伸向院外。每辆马车旁都有一名带刀侍卫站在其侧。
崔远面角抽了抽,不过是上山求医便要搞那么大阵势,那此人身份得是何等显贵!
……
“九门主,还请你务必亲自出山,我家王爷中的毒着实棘手,连皇宫里的御医都束手无策。”一名宫装华服的夫人说道,她神色有些着急。
“王妃,听你描述的病情我心里已经有数,我对我弟子有信心。”彦九还是一贯平和的微笑,面对着这个在其他人眼里高高在上的王妃却丝毫不显谦卑。
这四年的时间里,彦九的额头上多了几条皱纹,对于他这种四十多岁的人来说,每一年都意味着苍老一分。
“不是我信不过先生,只因看着夫君日夜受病痛折磨,我看在眼里实在心中难受,只希望门主能亲自诊治,方能让夫君早些康复。”妇人神情凄楚,说着眼角已是泛起一抹晶莹。
彦九宽慰:“王妃放心,若是王爷是得了其它什么怪病我必会亲自出山,可既然知道王爷是中毒,那我门下一弟子去绝对比我强。”
妇人闻言一惊,在整个大燕朝内,都知道杜淮山的两个门主医术出神入化,但此时这位门主竟说自己有一门下弟子医术在他之上。
“门主此言当真?你门下弟子竟有此等人才。”妇人说道。
“哪敢欺骗王妃。”彦九含笑点头。他之所以会这么说,完全是因为那个弟子的体质太过……
就在这时,门外崔远和寂八走了进来,两人神情古怪。
一边的妇人忽然指着寂八问道:“彦门主,能到这位就是你口中的天才弟子。”
彦九闻言摇头。
“那名天才弟子何时能到,我定奉他为我王爷府的贵宾。”妇人急忙说道。
“就在你面前啊。”彦九看妇人这副模样,不禁心头好笑。
崔远也听懂了个大概,十分尴尬的挠挠头,很是无辜的模样。
妇人环视一圈,最后才将目光落在崔远身上,险些失态的跳了起来。
“门主你莫非在取笑奴家,我虽为宫中妇人,目光短浅,但也绝不至于容你这般羞辱。”妇人已是凤目圆睁,峨眉蹙起,显然已是发怒。
“王妃息怒,我绝无羞辱您的意思。这是我四年前收的门生崔远,他自幼随我学习炼药,造诣可堪宗师。”彦九来到崔远身边,缓声道。
听到彦九那句“这是我四年前刚收的门生”后,修养颇好的王爷夫人瞬间变得像炸了毛的毛,指着彦九,声音发颤,“你,你,你……”
“好你个济厢门,竟连我王爷府都不放在眼里,我赶了整整一天的山路,亲自躬身前来为夫君求医,没想到彦门主竟拿一个十来岁的孩子糊弄我。”妇人气的双肩颤抖。
“我绝无那等意思。”彦九嘴角抽了抽,大感无奈,“要不这样,这也是我很是出色的门生,让他和崔远一同前去你看如何?”
说着,彦九将寂八拉了过来。
但妇人根本没听进去,面色阴郁之下一拂袖,摔门而去。
寂九被那一句句“天才弟子”、“可堪宗师”闹了个大红脸,他还第一次被人这样夸奖。在妇人摔门离去后他才回过神。
“先生,这是怎么了……”寂九指指门外。
“大燕朝的王爷中毒了,现在还在昏迷,他妇人来我这求医,然后我就举荐了你,本想让你去磨砺磨砺,但人家好像不相信的的能力。”彦九苦笑不跌。
一旁的寂八却是哈哈大笑起来,他指指寂九说道:“估计给你这副模样吓到了,预期和现实差距太大,所以以为先生欺骗她。”
寂九颇感无辜,竟不想因为自己十多岁的长相居然把王爷妇人得罪了。
……
“王妃,您这是怎么了?”有些佝偻的老管家看着来时还满心希冀的夫人,竟在一个男孩和一名青年进去后便怒气冲冲的出来了,不由大感疑惑。
“这济厢门真是可恨,居然拿个孩子来糊弄我。”妇人仍然余怒未消。
老管家也是眉头一皱,沙哑道:“竟有这事?这济厢房连我王爷府的面子也不卖。”
“王爷中毒,他门主不愿亲自去救治也就罢了,居然说他门下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就能治好王爷,宫中御医都无可奈何,他一小小医门竟如此狂傲。”妇人将老管家当做了倾诉对象,突出心中的憋闷。
毕竟是五六十岁的老者,无论是资历还是能力可以做到王爷府管家就显然绝不简单,他听后并未像妇女那般神色激动,只是眉头蹙着说道:“大大小小的医门都找遍了,可都拿王爷的毒一点办法也没有,这济厢门是最后的希望了,王妃再好好想想。”
想到夫君的病情,妇人很快冷静下来,也正如老管家所言,这济厢门是夫君最后的希望,为此她忍受些屈辱也不算什么。
“要不这样,我们先在这里住下,明天老朽亲自去跟他们门主谈谈。”老管家说道。
“也唯有如此了。”妇人深吸口气,叹了声。
……
“怎么会这样,七星叶与凤归的药性居然相冲,是不是那一步出错了。”寂九看着瓷瓶里两滴格格不入的液体沉思起来。他最近在琢磨这如何帮先生养颜益寿,因为他发现彦九开始日渐苍老了,心中大是难受。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一拍脑袋,惊喜万分,“我可以用鸢瀚根来综合药力呀!”
“好像鸢瀚根没有储备了!”寂九刚想迈去药房的步子止住了,嗟叹一声后心道只有去后山看看能不能采到了。
虽然他知道这种碰运气的想找一株指定的药材绝非易事,但他也不想放弃。
心中想到他便行动,没用丝毫迟疑的往后山走去。
不一会他便走到了后山,以为今天师兄门纷纷去接待客人的缘故,所以后山上空无一人。
这里没走出十数步便能看见一株药草,要让山下那些医门知道济厢门后山居然有这么多的药草,绝对会嫉妒的眼红不已。
很快便日上三竿,后山很大,寂九寻找了三四个小时的区域甚至不足整个后山的十分之一。
很快他沿途在不直觉间竟来到了一片林子前,这是咸厢房去向济厢房的小路。
四年前那间让自己至今仍记忆犹新的林中血案就是在身前的林子里发生的。不过经过那一晚后,这片林子便仿佛便恢复了正常,一如往日般平静,寂九这四年里也数次来过,却并未发现什么诡异的事情发生。
但忽然抬起头的他目光骤然一缩,这片林子,有古怪!
只见林子的上空的空气仿佛在集聚的压缩般,以中心处为起点,不停的有叶子被卷起,仿佛乌云盖日。
寂九双拳攥的死死,四年了,终于坐实了他的猜想,这林子绝不简单!
他有着一种强烈的冲动,他想去看看那困扰自己四年的秘密。
但理智又告诉他绝不能去,可能会有威胁他性命的东西躲在里面,就等着他进去,将他吞噬!
就在他踟躇不定时,林子上空的变化忽然禁止,原本被卷的高高的叶子像凛冬里的雪花,纷纷扬扬的落了下来。
他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战胜了理智,他决定去寻找真相。
他行步走了进去,分明是艳阳高照,但在这林中,树叶将光悉数隔绝,以至于其内有些昏暗。
寂九很是谨慎,每一步走得都很是仔细,劲量保持着双脚在与地上落叶接触时不发出声音,保证能在自己先察觉那个未知东西前不被它先发现。
真正来到这个林子的寂九才感觉道它有多深,他在这林子里谨慎寻找了快半个时辰,也没有丝毫收获,这个林子实在太安静了!
走得越深,林中树叶便越是茂密,光便越稀疏。
作为一个在山中长大的孩子,寂九没被灌输过什么妖魔鬼怪的故事,以至于他只是有些担心那个神秘的东西会对自己有威胁。
他很不喜欢在这林中那份静谧孤独的感觉,甚至都有些打算退出这片林子了。担心中好奇难解,他也同样感觉不舒服。
“再往前走十分钟看看,若是还无异常便回去。”寂九在心中告诉自己。
很快,他就有了发现,远远的前方竟有一座土丘耸立着,土丘那一块的地方堆满落叶,这里的落叶明显比其他地方堆积的厚了很多。
他意识到,林子上空的动静估计就是在那里发生的。
他想不到那片土丘处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一时竟犹豫不决起来:去,还是不去?
他之中纠结万分,一面是来自未知的恐惧,一面又是对真相的渴望。
他双拳攥的很紧,以至于掌心都被指甲扎出了血痕。
但忽然下一刻的发生的事便将寂九的后路掐断了。
第一百零一章:泥塑木雕
此时哗啦啦的传来雨打树叶般是声响,便见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这雨来势汹汹,愈演愈烈,豆大雨滴打的崔远抬不起头,在短短数息他便浑身湿透。
此时想退出这片林子已是不可能,他唯有寄希望于那个土丘里是安全的。
雨声将他的脚步踩踏落叶的声音掩盖,他没来由的多了几分勇气。
他这下不再是缓步前行,而是大踏步向土丘走去。
走进看到这个沙丘呈隆起的四方形。崔远目光警惕,环视这座土丘。
在一番打量后,他也并未察觉什么异常,心中古怪刚刚林子上空的那一幕。
这个土丘却是平平无奇,完全联想不到那场林空风暴是以他为起点的。
雨势猛烈,甚至到崔远难以睁眼,放松警惕的他决定到这土丘下避避。
站在土丘下的崔远发现,这座土丘已经在一番沉积变质后有些地方已经化为岩石。
即使在土丘下细细打量,他也未发现丝毫异常。
但忽然的,一声“噼啪”声穿出,他看见另一侧竟被雨水侵蚀下开始垮塌下层泥沙。
紧接着他惊讶的发现那层泥沙的脱落下,暴露出一个洞口,且随着雨水的侵蚀,洞口越来越大,竟有一个成年人般高。
他这次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林子上空的变化,绝对是这洞中的东西引起的。
不过这次他并未迟疑多久,选择了进去。
洞中出奇的安静,这洞内虽然逼仄,但却颇为冗长。崔远不知为何,这洞中的空气似乎比外面稀薄不少,像是有什么在不停的抽取这洞里的空气。
崔远有些窒息感,洞中的岩壁都被风化的有些开裂,是不是会掉下几块,便如同平静的水面被击开涟漪,声音在洞中久久传开。
这土丘里的洞口异乎寻常的狭长,在崔远都快失去耐心时,他隐约听见前方传来翁鸣声,这使他心中好奇心大盛。
在一番弯弯绕绕后,他看到明明很是昏暗的洞里居然有青光透出。
崔远脚步不停,很快他就来到了发出青光的源头。
由不得他不吃惊,眼前这一幕着实有些诡异。
一柄青铜古剑竖直插在地上,这剑上精光流转,散发出如来自亘古以前的翁鸣,剑身上刻满不知是何等古老的铭文。
他忽然想起了来自四年前自己昏迷里的那场梦,无数身披道袍的人,都持着和这柄剑声韵相似的剑、戟、刀、矛……他们互相砍杀着,一片尸山血海,浓烈的煞气冲散了乌云,一个女子抱着一个小小的婴儿腾上虚空,他手中的剑如似化作了亿万道,镇压下去,无数的敌人被剑气撕碎。但在千钧一发时,一杆长矛像是刺透了虚空,已无法描述的速度飞来,贯穿了女子的胸膛。随后崔远便感觉仿佛心脏都被撕裂的难受感觉,再然后,梦醒!
微微回过神的崔远像是被前方古剑所迷惑,径直朝古剑走去。
他抬起了手,本能的想去握住这把剑的剑柄。
但还没待他触碰剑身,青铜古剑就发出一声煌煌不可侵犯的龙吟,一道似能将崔远搅碎的剑气扑面而来。
崔远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这一瞬,死亡离自己像是只有一步之遥。
实在是剑气来的太快,崔远甚至只是产生一个了念头,下一秒,他便五感尽失。
……
时间仿佛禁止,一个温柔的女声想起,那么亲切,那么熟悉,又那么温暖:“轩儿,轩儿!”
记忆的门扉仿佛被人缓缓推开,但眼前的一起依旧云山雾罩。
……
“要么降临人间,要么沉沦千年。这孩子,必须祭祖!”
画面忽然一变,一个男人的嘶吼传来。
……
再下一瞬,他的意识逐渐恢复,随后便是剧烈的头痛,像是脑海中一块什么被人硬生生抽走。
崔远睁开眼,他觉得身体上下无一不痛,他很是艰难的撑起上半身。
他发现,自己仍然还在山洞里,但四周场景变了,不再是那条逼仄的通道,而是在一间禁闭的石室。
那把古剑仍在,只是没再插在地上,而是悬浮在半空,这古剑一丈远处,盘坐着一道人影,如泥塑木雕一般。
崔远也将之认为成泥塑木雕,因为从那具人影身上,他感受不到一丝生机。
他艰难站了起来,心中的震惊如同大江之水,翻涌不休。他最后的记忆是停留在被古剑的剑气吞没,但不知为何转眼醒来场景便发生了变化,身前还多出一具人影。
“小娃娃,你家人没告诉过你,别人的东西别乱动吗?”
听到一阵苍老的声音在这禁室传开,将才爬起的崔远吓得直接跌坐了回去。
便见那尊“塑像”缓缓的睁开了眼,那是双浑浊的眸子,但却神光逼人。
“你是谁?”崔远吓得脸色有些煞白。
“你也是玄修?”那尊“塑像”开口,他没理会崔远的问题,自顾自道,“不对,看着又像凡人。”
崔远没听懂那人影说的什么意思,只觉得云山雾绕,头脑翁鸣,他张这么大受得惊吓还没今天一天来得多。
“小娃娃,你不必如此,老夫没有恶意,只是惊奇你竟然能在我林风的剑气下活下来,所以有些好奇。”那“塑像”声音柔和了些,“告诉老夫,你是不是玄修?”
“我不知道您说的什么。”崔远强自镇定后开口,“我只是个药师。”
“哈哈,有意思,你一个十多岁的小娃娃竟然也敢自称药师。”人影发出笑声,但忽然他神色一动,“你说呢是药师,那老夫问你,你可知道云缺草。”
崔远点头:“叶片金红,叶柄粗大,上宽下窄,长伴生两条副根。”
“那,那你可能找到?”那人声音明显有些激动,他那想竟就随口一问,身前这个十岁大的孩子还真知道。
“这药草虽然珍惜,不过药房里应该还有储备。”崔远有些不解这人要云缺草有什么用,但还是回答道。
那人激动的立起了身,身上的泥灰随着他这个动作被抖落了不少,此时呈现在崔远眼中的是名渊亭跃志的老者身影。
“小娃娃,你不知道玄修?”老者狐疑道。
崔远迷茫摇头。
老者见他神情不似
“你若能将云缺草给我找来,老夫便送你一场造化。”老者目光如炬,注视崔远。
崔远愣神,不是那把古剑的威势把他镇住了,他甚至能以为这老头是个疯子,他对这人的话完全听不懂。
老者见崔远眼神里透出的怀疑神色,不经有些气恼道:“你的梦挺生有趣,所以老夫觉得你肯定与玄修有关。”
听到老者这话,崔远瞳孔猛地放大,若只是四年前那一次,他自然以为那不过是自己做的一场梦,但这场梦又于四年后的今天再次重演,他若是还意识不到其中蹊跷也就是傻子了。
“你能看到我的梦?”崔远蹙眉问道。
“那不是你的梦,是被烙印在你神识里的记忆,是你在某一时期真实发生的事。”老者很是耐心的为他解释。
他又想起那个抱着婴儿被长矛贯穿身体的女子,没来由的内心用出一股浓浓的悲意,这种感觉来的突然,崔远自己都惊讶于自己为何会产生这种情绪。
“真实发生的事吗?”崔远像似自语。
“想不想在去看看你过去?老夫可以帮你。”老者道。
“我帮你找云缺草。”崔远知道这老者那句“可以帮你”的目的,果断的回答。
“好,老夫还第一次与一后辈做交易,希望你别令我失望。”
没待崔远回话,老者便一挥衣袖,便见那柄古剑呼啸而来,剑身贴在崔远腹部,带着他的身体飞出了洞中。
“等你找到云缺草再来这找老夫吧!”山中穿出老者的声音,回响在崔远耳畔,下一瞬,他便出现在了那座沙丘外。
此时雨停了,天色已近黄昏,久久待在昏暗环境中的他刚接触光线,眼睛不由刺痛,尽管光线很是微弱。
刚刚在洞中发生的一切像是他做的一场梦般。但仍旧有些刺痛的脑海又告诉他那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
他神情有些凝重,脚步一刻不停,向密林外走去。
他此时内心有无数的疑团,他真的很想知道梦里那个女子是谁?自己是谁?山上的师兄们都和他一样,是先生领养的孤儿,自己从小与他们一起长大,所以一直也没有父母的概念,他将师兄、乔薇和先生视就做亲人,但如今,那个抱着婴儿女子是身影闯进了他的世界,那身影是如此亲切,看着她被长矛贯穿的崔远心痛如刀割。
“薇儿姐说她很想自己妈妈,那你—是我妈妈么?”
他回到咸厢房时天色已经步入黑暗,他神情有些木讷,连站在门口等他的八师兄也没看见。
“小九,你怎么了?中午吃饭也找不到你人,去哪了?”寂八拉住了他,神色很是疑惑。
崔远这才回过神,连忙站定抱歉道:“对不起师兄,让你担心了,我去后山找草药了,没找到,所以有些难受。”
面对这个无话不谈的师兄他这次却说了谎,他不知道什么自己是个什么心态,竟一点也不像把这事说出来。
寂八闻言这才松了口气,说道:“后山那么大,肯定会有,你找什么草药?明天师兄帮你找。”
面对八师兄的关心,他沉积在心头的郁结之气才消减不少,冲寂八挤出一丝笑容:“不用劳烦师兄,也不是多大的事。”
寂八宽慰的点点头,忽然像是想起什么,说道:“还没吃饭把,师兄都给你留好了。”说着他拉起崔远便向膳房走去。
崔远拿着筷子,望着桌上的饭菜,虽然并不丰盛,但却很暖……
崔远的动作忽然听了下来,他看向坐在对面看着自己的寂八,有了些想掉泪的冲动。
“师兄,听他们说当年是你和先生将我带回来的,你见过我家人吗?”他声音有些哽咽。
寂八闻言神情一怔,神情有些不自然:“见,见过啊!他们很爱你,把你交给先生学医,他们说在待你十八岁会来接你。”
寂八心中暗叹,这是彦九早便叮嘱他的,不能把他们找到婴儿时崔远的经过告诉他,寂八对此也很是费解。
而此时的崔远能感受道八师兄说话的样子很是违心,他很了解八师兄,他是个不擅长撒谎的人。但既然寂八不肯告诉他,他也不会多问。
“师兄,你看过自己家人吗?”崔远忽然问道。他来杜淮山十年,却从未听寂八说起过自己的家人。
寂八露出几分哀伤,不过忽然叹了口气道:“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我五岁那年,父亲还是地方的一个县令,因为收了的黑钱,徇私枉法,那年的下半年,他的罪行被查出来了,他服刑那天我刚好过五岁生辰。母亲得之真相后就上吊自杀了。我有个弟弟,那年我们从原本是小少爷瞬间沦落为街头的乞丐,弟弟没能熬过那年寒冬就死了,是先生看到了我,然后将我带上的杜淮山。”
崔远呆住了,他能明显听出他语气中的痛苦。
崔远感觉自责起来,他觉得不应该揭起这段令师兄痛苦的往事,他嘴唇抿得仅仅的。
“其实也没什么了,杜淮山上也挺好,有那么多师兄弟,还有先生。”寂八露出一丝笑容,他拍了拍崔远的肩膀柔声道,“所以说,不管在外面吃了什么样的苦,永远要记住,山上还有一群等你回家的师兄。”
崔远闻言使劲点头,心里有一股暖流涌动着。
“对了,师兄,咱们药房里还储备有云缺草吗?”崔远问道。
寂八听罢很快回答道:“今天中午最后一株恰好被九先生拿去了。”
闻言,寂八心里有些失落起来。
寂八却是问道:“你要云缺草做什么:?”
“就是用来试试能不能配出新的丹药来。”崔远道。
“那可真不巧,先生已经拿来配药了,这药草可是挺罕见的,估计再想找到就不容易喽。”寂八笑着说道。
崔远心头暗叹,明明打算明天就带着云缺草去找老者的他只得打消了这个主意。
作假,转而哈哈笑了起来:“好!好!好!”
第一百零二章:真正世界
第二天,崔远早早地便醒来,他背起药篓径直向后山走去,现在他的心思全在寻找云缺草上。
在徒步二十分钟后,他发现昨晚一番大雨过后,现在整个后山上的植物都焉搭搭的,绝大多数都已是伏倒在地。
看到这一幕的崔远大是皱眉,寻找云缺草本便希望不大的事情,这下更是渺茫起来。但他素来性格坚韧,凡是只要不是完全没希望的事,他都不会放弃。
这次他又在后山上转了五六个时辰,但结果却是令人大失所望,这山上的绝大多数的药草都在越日的大雨后被淹死了。
兴致缺缺的他只能选择了回到咸厢房,考虑从长记忆。
但在会咸厢房的路上却撞见了行色匆匆的乔薇。
这四年里,乔薇变得更加成熟了,身材出落的愈发婀娜,像是充满生气的芙蓉。
她看到崔远后面色一喜,赶忙拉住他,说道:“跑哪去了,都着找你半个时辰了,快点,九先生找你。”
崔远听罢有些难以置信,平常先生数月都未必会找自己一次,但却在这两天,忽然便频繁起来。
“好的薇儿姐,我马上去。”崔远急忙应声。
“昨天王爷府来的那些人还没走。”乔薇边走边说着。
崔远想不通昨晚那个王妃妇人对于自己便表现的极为不屑,而今天怎么说来那帮人就算不走,找到彦九,彦九也是不会在传唤他的,这事显得有些反常起来。
“没走?但为什么又要找到我啊。”崔远问道。
“这你得到了才知道,现在师兄们都在找你呢!”乔薇这话有些嗔怒的意思。
听到师兄们都在找自己,崔远有些不好意思,摸摸鼻梁道:“薇儿姐那我先自己去吧,你去通知师兄他们不用找了吧。”
乔薇恶趣味地捏捏他的脸,娇笑一声,答应了句“好”,才跑向了咸厢房的方向。
崔远有些无奈,虽然自己都已十岁,但乔薇还是将他当成幼童时看待。
当他来到戚襄房时,院子里依然是那副气派的阵仗。
他走了过去,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吧。”屋内传来彦九熟悉的声音。
崔远缓缓推开门,躺内和彦九对立而坐的不在是那名妇人,而是变成了一个五六旬的老朽。
“这位王爷府的管家先生想见见你。”彦九出声道。
老管家打量着崔远,颜色带着那么几丝玩味,说道:“听说你就是彦门主那名对药道很精通是九弟子。”
崔远微微躬身,行了个晚辈礼后说道:“如是前辈所闻,小生崔远。”
崔远这番举动让老管家心头暗暗吃惊,一个十岁出头的孩子,在他问话下竟然可以这番坐怀不乱,还能不失礼数,哪里像是个孩子,甚至比他见过的一些名门公子都还落落大方。
抱着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老管家这下开始上心起来,他原本还想如果崔远礼教有缺,便借此以长辈的姿态敲打敲打崔远,用以侧面表达彦九对门下弟子的教导无方,但此情此景却出了他的意料。
“彦九先生说以你的能力便能治好我王爷的毒,你本人可有把握?”老管家露出慈祥的笑容,接着问。
“崔远不知王爷说中何毒,不敢亲下定论。”崔远表现的很谦卑。
老管家闻言心头大是不悦起来,心道这彦门主连自家王爷所中何毒都没告诉他,便夸下海口说自己这个九弟子能治好,看来王妃说得没错,这个彦门主就是在可以刁难。
得到结论的老管家语气变得有些不客气起来:“蚀骨寒毒你可有把握解。”
崔远有些愣神,望向一边的彦九。
彦九冲他点了点头,于是崔远便道:“十成!”
老管家看见师徒二人这番动作,心头冷笑,断定这师徒二人估计私底下早就做足了功课。
此时的老管家心中不爽,但面色仍装出笑脸。他忽然便负手到身后,揉捏这腰椎,脸色强拉出几分痛苦的神色,感叹道:“老毛病了,小神医,你可能过来帮我看看,开几副药方于我,缓解缓解痛苦。”
这便是老者所想的对于师徒二人作态“破解之法”,他料想这样一个十来岁的孩子绝对不会有什么行医经验,若是倒是他毛手毛脚有所纰漏,诊不出他的病情或是胡说一气,他便借此将崔远贬得一文不值,趁机连带彦九一并羞辱,挫挫他门主的威风。
闻言的崔远很是乖巧的一点头,欠身来到老管家身前,很是娴熟的把老者的手摆在一旁的桌上,摊手将食指和中指放在老者脉搏处。
老管家有些吃惊于崔远这套把脉的动作很是娴熟,但令他更为吃惊的确实这个男孩的手。他看见男孩手上有好几处茧子,费解于他这般年纪为何会手上长茧。
不一会崔远就收回手,皱眉道:“老先生,你这是过度劳累,加之淤血长期不化,沉积堵塞血管所至。若您在不加以调理,可能再有五个月便会有上身瘫痪的危险。”
老管家闻言瞬间勃然大怒,吹胡子瞪眼起来,他一排桌子,站起身道:“黄口小儿,一拍胡言,如此不讲礼数,你是在咒我不成。”
崔远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他后半句话完全是出于医者之心,如实回答而已,哪想竟令得老者产生如此大的情绪。
老管家冷笑:“宫中御医分明说老夫这是人老体衰,因风寒所制,你有何凭据说我这是淤血未化。”
到此时,崔远却是看出了,这老者分明是有意刁难自己,他心中不经苦笑不跌,但还是保持和谦和的表情问道:“老先生您四年前是否受过箭伤,嗯……应该在后腰位置。”
老者闻言瞬间哑火,先前不可一世的神情换成了惊讶。任凭他六十年风风霜雪雨,历经人生百态,早已做到喜怒不形于色,但在此时那份矜持竟全然不知所踪,失态不已。
许久,老管家才冲愣神中恢复过来,回答道:“不错,四年前我还未退伍,是王爷麾下的一名将帅,在和敌军厮杀时不信被暗箭所伤。”
崔远听罢不免多了些佩服,四年前的老者估计也有五十多了吧,但仍在带兵打仗。他点头说道:“那就难怪了,您在中箭后军中的大夫估计只是简单的做了止血处理,但之后那段时间你的伤口应该化脓了,但你并未多加在意。”
老管家越听越是震惊,先前那副凶戾模样早已消失无踪,他此时看着眼前这个十岁大的孩子像是在看一尊大佛。
“丝毫不错……”老者失神的回答,心头巨浪翻滚,久久不休,这真是个才十岁的孩子吗?真的是吗?他脑海里不停涌现着这个问题。
“肖伯,你这是怎么了?”宫装妇人看着老管家一脸失神的出走了出来,焦急的问道。
“怪才!怪才!”此时的老管家嘴里还在喋喋不休着,像是没听到妇人的问话。
“肖伯!”王妃有些惊异的又喊了句。他对这个老管家表现的很是客气,因为这个老者当年在战场上就一直辅佐王爷,可以算是王爷的半个老师,连自己夫君都对他礼教有加,跟别说他一个妇人,自然不会有什么不满。
老管家恍然惊醒,心头暗道自己都这把年纪了还沉不住气,于是苦笑说道:“王妃,王爷有救了。”
妇人闻言没有听出他话音中的不自然,很是惊喜道:“肖伯果然厉害,你一出马,那彦门主就肯出山了。”
老管家有些疑惑的看着妇人,叹气道:“我可请不动那尊大佛,哎!”
听到这儿,妇人脸色有些不好看起来:“连肖伯出马都说不动这彦门主吗?”但他又很是好奇为何老管家会说出那句“王爷有救了”的话。
……
“跟你们讲,你们可没看到,今天那王妃在先生面前表情多精彩,昨天还瞧不起咱们小九来着,今天就跑去先生那赔礼了”此时的咸厢房的膳房里坐满了一众师兄弟,寂六拿着筷子,强忍笑意。
“还有这事?小九你快说说,什么个情况?”最是好奇心重的七师兄问道。
一众师兄也是来了兴趣,一同附和。
崔远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将今天在戚襄房发生的事复述了一边。
众人听完都是哈哈大笑,二师兄“假老实”笑眯眯地最先开口道:“那老头估计是想刁难咱们小九,但没想到咱们小九可不是普通孩子,最后偷鸡不成蚀把米。”
别看这家伙表面笑嘻嘻,但实际上他完全是那种在你前一秒还在捉弄他,他也和你笑嘻嘻,但下一秒转身就会给你飞上一脚的人。
“不可能吧,那老者不像作假刁难我啊。”崔远挠挠头。
“哎!小九,你就是心思太单纯,这次先生让你下山历练历练也好,好让你知道人心险恶。”寂八无奈摇头。
“世俗里的人真有那么坏吗?”崔远有些疑惑。
寂八笑了笑,回答:“也不竟然,好人有,但坏人也不少,只是他们不会像师兄们一样真心待你了。”
崔远听完不再说话,有些心事的感觉。他得知自己要下山时不免有些黯然,虽然听师兄们有时会津津乐道起在山下的所见所闻,他也会心生向往,但最近他在山上却有心事未了,这事也便没那么激动起来。
今晚,他想在下山之前,去见见那林中的老者
……
入夜,崔远提着油灯,走在林子里,来的次数多了,他便没什么警惕了,步伐很是轻快。
但在这完全没有坐标的他竟迷路了,以至于转了近一个小时也没找到那做土丘。
他忽然发现此时的自己连回去的路也找不到了。
提着的油灯也快燃尽,他不免焦急起来,虽然明知这林里不会有猛兽,但要让他在这里待上一夜他也是极其不愿的。
终于,那油灯再又过了半个小时后颤颤巍巍的熄灭了。
失去最后一点光亮的崔远站定下来,不知到是否继续走下去。
林中月光很是稀薄,没有油灯照明的他眼前景色只剩下隐隐绰绰的轮廓。
即使崔远心性成熟,甚至比某些成年人还稳重,但在这样的境遇下也不免担心起来。
“难道真要在这山中过夜?”他心中焦虑,明明只想来和那老者打个招呼,将自己要下山,不能帮他找云缺草的事情知会一声,但谁料到会发生这般事情。
就在这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前方的林中竟有一束金光亮起。
他顿时心中大喜,在这无人问津的林中里,他自然便将这束金光认为是那老者所为。
因为看不清路的缘故,他走得缓慢,以免被荆棘藤条绊倒。
当他接近那束金光后,不由愣住,他觉得自己认识的世界仿佛要被颠覆了,震悚的无以复加。
只见那个金光的源头是一头牛,那牛身上宝光流溢。
它盘腿坐着——没错,就是盘腿坐着!虽然姿势很是不标准,但确实是坐在地上。它上身的两个蹄子对接在胸口,牛眼紧闭,仿佛有着大道之音在其身侧传出。
那不正是消失两天的大黄嘛!
他心中巨浪翻涌,一众难以言喻的情绪在心中升腾。颇有种荒诞的感觉,他可以说是和大黄一起长大的,对于大黄他再是了解不过,但此情此景之下,他觉得自己好像根本不了解这头牛。
大黄神情无比专注,它没有察觉到已经有个人站在他几十米开外了。
“嗖!”
忽然一声破空声传来,一把散发着青光的古剑带起凌冽的劲风呼啸而来。
崔远直接被掀翻在地,这前后变故仅是发生在一瞬之间,以至于他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东西带来了?”那剑径直停在他的面前,剑中传来老者那熟悉的声音。
看到剑居然“说话”了,崔远更是惊讶。他发现,自从自己遇见那座沙丘以后,怪事就接连发生,一次接一次的颠覆着他的认知。
沉吟半晌,崔远还是回答;“我要下山帮人看病,估计答应前辈您的事要延后再说了。”
“什么!”剑体颤动,传出老者很是气恼的声音。
崔远没有作答。
在足足数息后,剑中才穿出老者无奈的轻叹:“哎,罢了!等了四年了,也不差这些时日。说说,你要多久回来?”
“若加上来返路程,应该需要七日。”崔远说道。
“虽说老夫不杀凡人,但若七日之后见不到你人,我不介意破一次例。相信我,不管你去到何处,老夫的剑都能找到你。”剑中的声音有些生冷。
第一百零三章:历练
崔远心中苦笑,大感无奈,但还是说道:“不敢诓骗前辈。”
“希望如此。”剑中出声。
崔远还是按耐不住心中的疑惑,问道:“前辈,大黄这是什么情况?”
迟疑半刻,剑中穿出声音:“你说这头牛?”
“正是,大黄与我一同长大的,和我玩伴一般,它现在这是怎么了?”崔远有些焦急,他很担心大黄是否有危险。
“老夫在见他灵智大开,就传给他一些妖修的道法,没想他竟然天赋竟然如此之强,老夫已决定收其为弟子。”
崔远表示听不懂,他只是担心大黄这样会不会有危险。
老者未得到崔远答复,沉吟少许后继续道:“你若帮我找到云缺草,我便也可以收你做个记名弟子,若你有资质开启玄脉,你便可来北沧找我,做我入门弟子。”
“前辈,能否告诉我,玄修是什么?还有你所谓的妖修呢?还有你说得什么北沧。”崔远终于说出困扰在自己心中的疑团。
面对他连珠炮般的问题,老者有些无语,控制着古剑轻轻在崔远头上敲了下,许久,剑中才穿出老者的无可奈何的话语:“你们这是一个凡人国度,也难怪你不知道。其实这个世界比较想象的大很多,你所站立的地方,不过是这片世界里的万沙一粒。你所生活的国度外还有北沧、南冥、九幽三块大陆,这三块大陆才是真正的世界!那里玄修与妖修纵横,就如你梦中场景一般的画面在那里时时刻刻都在上演,那里的修行者都是为求通天之路,那的你一个凡人想不到浩瀚世界。老夫所知的宗门就是北沧里中最大的门派——北沧门。”
崔远失神,他难以想象,自己所生活的大燕国根本就是于这三片大陆外的某一个尘埃大的地方。他觉得这个杜淮山就已经很大,但现在的老者却又向他展开了一个他根本无法想想象的世界版图。
真正的世界吗?他心中暗道。
“至于玄修,便是为求玄心正法,打破身体的桎梏,为求不断强大的人类修行者。而妖修,就是如这牛一般有着灵智的动物,就是通过修行,成为妖兽,最后选择化形。”老者继续为他解释。
“那大黄不会不会有事?”崔远半知半解,但是还是关心大黄的安危。
“它既然已经开始修妖,便只会越来越强大,慢慢脱离你们凡人,去到他改去的地方。”剑中老者回答。
听到老者说大黄会离开,崔远焦急起来,问道:“什么该去的地方。”
“三大大陆的北沧,做我的入门弟子,老夫会引它入妖,助它化人。
崔远打着哈欠,有些无精打采的丛房间里走了出来。
昨晚老者听了崔远的回答后,骂了句:“没理想,没追求,孺子不可教也!”便愤愤地卷着大黄消失没影,看得崔远很是傻眼,他无奈之下,只得在林中找寻出路,在接近五更天时才出了林子,可回到咸厢房自己房间刚睡下没多久,便听见寂八的敲门声。
他打开门,看见已为他收拾好行李,等在门外的寂八,强自打起精神问道:“师兄,这么早就要出发了吗?”
“是啊,戚襄房那边已经在催了。”说着将包袱塞道他手上。
“这次下山难道先生就只派了我一人吗?没有其他师兄陪同?”崔远问道。
寂八有些无奈地道:“先生只拍了你一人。”
得到肯定答复点崔远有些失落,没有师兄陪伴,要独自离家的他有些难以言喻的情绪。
当他们到戚襄房时,那些停在院里的马车也已挪到院外,形成很是整齐的一条长队。
此时已是望眼欲穿的老管家看到崔远走来,赶忙神色激动的走了过去,出声道:“小神医,我们可是等你多时了啊。”
崔远露出抱歉的神色,客套道:“耽误诸位时间了。”
老管家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摆手笑到:“哪里哪里。”此时的他那还有半分昨夜那般的神情,简直像是将崔远奉若神明一般。
崔远对他这般转变搞的也是愣神不已。
而此时王爷夫人看着崔远是神情很是不自然,甚至有那么几分尴尬。
“小神医,若没有别的什么事,咱们就上路可好?”老管家很是客气的说道。
崔远闻言,转头看向寂八,有些失落的问道:“先生不来送我吗?”
“先生采药去了,他让我来带他送你。”说着寂八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就担心你在世俗里被人骗了,你下山后一定别轻信他人。”
崔远有些莫名难过,这是他第一次离开杜淮山。
“好了,去几天就回来的。”寂八轻声安慰道。
崔远有些不舍的看了看济厢房是方向,这才向着马车的方向走去。
“快,把我的马车让出来,请小神医做我的马车。”老管家有些殷勤,在昨晚一夜的苦思后,他决定必须为自己王爷交好这个年少的神医,实在是这个孩子在医道上的天赋真是闻所未闻,小小年纪便有这等成就,日后还不知会何等了得。
崔远还是第一次做马车,要是这两天没发生哪些事情,他现在估计还会很激动,但如今却是存满心事。
再一夜未眠的情况下,他很快便在微微颠簸的马车里睡了过去。
但是此时睡着的崔远却不知道,跟在他身后的一辆马车上的老管家却如坐针毡,他听了昨天崔远对他病情的分析,现在整个人都不好过起来,已经操劳大半生的他还想安享晚间,可不想真的落个下半身瘫痪。
他数次想起身去找崔远,让他看看自己的病应该如何治,但马车还在行使,他总觉得这是去叨扰很是不礼貌,于是又坐下了。
在长途跋涉中,老管家感觉度日如年,终于在过了四五小时后,老管家见时间合适,急匆匆地钻下马车,冲着前方的人马喊了句:“停车休息。”
说完他便迈下马车,向着崔远所在的那辆走去。
“小神医,我有要事相商,可否出来一叙。”老管家站在马车外,调整了下语调说道。
可过来约莫半分钟,车内无人应答。
“小神医?”老管家再次试探性的问了句。
依旧无人应答。
老管家忍不住掀开帘子,他看见一脸疲态的崔远已经沉沉睡着,但因为老管家的动作,熟睡中的崔远似乎有了差距,幽幽醒转。
“小神医,抱歉,我不知道你在休息。”老管家有些抱歉的说道,毕竟有求于人,自然便将态度放低了些。
崔远一脸疑惑的望向他,说道:“老先生有何事?”
老管家有些激动,丝毫没感觉到自己是崔远的长辈,他问道:“小神医,可否借一步说话。”
崔远看他这副模样,也便猜出他想要做什么,于是笑道:“老先生不需要对自己病情那么在意,其实不过就是小问题,我到府上给你开几副活血化瘀的药,调养几日便没事了。”
老管家听到这,缓缓松了口气,神色不免有些尴尬,依旧是平和的说道:“小神医,我拿还有些干粮,要不给你拿点来?”
崔远却是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多谢老先生好意,我这还有。”
老管家这才发现,这个十来岁的小神医好像不像他想象中那般容易交好,只好说道:“从这到王爷府应该还有一日路程,小神医好生休息,老朽便不多叨扰了。”
崔远点点头,于是那老管家才离开。
可当崔远刚要睡着时,忽然他听到马车外传来一阵宫女的惊叫声,不有些神色疑惑起来,于是走下马车。
此时老管家和哪位王爷夫人也听见声响走下马车。
三人神色疑惑的对视一眼,都像声音传来处走去。
便见前方,围了十几个带刀侍卫,做出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怎么了?”妇人皱眉问道。
一旁一个侍女恭敬的说:“刚刚山中忽然奔出一头牛,把路堵了。”
“赶走便是,怎么都这样大惊小怪的。”妇人有些不高兴起来。
“不是啊,刚刚有好几个侍卫都去了,可刚要动手就被那牛撞翻了。”那侍女急得都快哭出来的样子。
老管家听得也是嘴角抽搐,竟然返程时能撞到这种怪事,一头牛把路给挡了,最奇葩的还是去了十几个训练有素的侍卫还被头牛干翻。
一旁的崔远听到这话却是心头一动,径直便往前方走去。可他刚走出几步,那侍女赶忙拉住他,神色焦急道:“小神医,前面危险,那牛可凶悍了,有个士卒过去,直接被那牛顶飞了十米。”
老管家和妇人听得眼皮直跳,赶忙也去拉住崔远,他们现在是生怕这个小神医出半点事。
就在这时,前方忽然传来一声摄人的牛吼。
围在前方的侍卫听到这声牛吼都被吓得连连后退数步。
听到这熟悉的牛吼声,崔远苦笑不跌,喊了声:“大黄别闹!”
在一众人都在好奇这位小神医这句话时,前方闪电般的冲来一道身影,前方原本蓄势待发的侍卫像是薄纸般脆弱,纷纷别顶飞。
那牛影不停,朝着崔远冲来,一群宫女直接吓得尖叫连连,老管家和妇人也被这牛势不可挡的模样吓得面色土灰。
站在崔远身边的老管家和妇人都心中咔噔一下,自知恐怕躲不过了,吓得闭上了眼。
但下一息,那种被牛拱飞的痛苦并没传来,他两难以置信的睁开眼,可眼前的一幕让他们所有人都傻眼了。
只见那原本还横冲直撞的凶牛,现在竟匍匐在崔远面前,用脑袋磨蹭着崔远的胸口。
一种士卒都是惊得双眼圆睁,嘴巴长大的像是能塞下一颗鸡蛋。
如今的大黄已长得异常结实高大,就连匍匐着都有崔远肩膀般高,崔远也是为大黄的变化而吃惊。
“大黄,你那么下山来了?”崔远无奈即使无奈,但看到大黄心中还是不免多了些喜悦。
大黄冲他“哞哞”叫了两声,崔远便见到他嘴里含着一个卷黄纸。
崔远从它嘴里拿出那卷黄纸,他猜到可能是那个有着青色古剑的老者带给自己的,便也没急着看。
崔远转向众人的方向,带着歉意说道:“对不住了,大黄是我的伙伴,他来找我的,吓到你们了,其实大黄挺温顺的。”
那些被牛撞翻在地的士卒听到这话简直心中都想骂人了,这叫“温顺”?换你被顶下试试!
才恢复点血色的老管家嘴角抽搐,但想到自家王爷还得要眼前的人来救,于是强压下心头的不爽,强颜笑道:“小神医的‘朋友’挺生厉害啊!”
妇人面色也是阴晴不定,刚才着实把她吓坏了,想要发怒,但想到自己夫君,也只能作罢,但要让他像老管家一样去讨好崔远她还厚不下那脸皮,于是转头向着侍卫们说道:“受伤的人回马车里,没受伤的继续驾马赶路。”
崔远摸了摸大黄的头,有些不舍的说:“好了,东西送到了,你回山上吧。”
但出乎崔远预料的,大黄摇了摇牛头。
崔远有些吃惊,但是还是心中喜悦,若此处下山有个熟悉者陪伴,他会安心不少。
于是他看向妇人恳切道:“我可以带上它吗?”
妇人听罢,脸色有些不好看,他着实有点怕这头牛,谁知道它路上会会忽然发狂。
崔远看到妇人的神情,赶忙说:“我会看好他的,不会让它惹事。”
大黄听到崔远说它惹事,抗议的“哞哞”叫了声。
妇人一番面色变化后,淡淡说了句:“别耽误行程。”
说着不再理会崔远这边,喊了句:“启程!”
崔远神色一喜,拍了拍大黄的头颅,笑道:“咱们也动身吧。”
说着他跨上了大黄的牛背,如今的大黄驮着崔远毫不费力。
一行人便继续浩浩荡荡的向山下使去。
崔远在没人注意时,拿出那卷黄纸,在他将其展开后,那黄纸竟神奇的像燃烧般渐渐消散,其后崔远就感觉脑海中像是被强行灌注进了一些信息。
“老夫怕你失约,特派我弟子来监视你。”脑海里衍生出这串文字。
“七日后再给我带个药炉回来。”
“作为报酬,就先给你点甜头,至于你有没有那资质,就凭你的造化了。”
紧接着他脑海来便涌出三个大字【启玄术】。
不需要他刻意去查看的,便有一些奇异的文字自动形成他的记忆般。
“这就是玄修吗?”崔远对这老头各种诡异的手段震惊的都麻木了,心中嘀咕道。
第一百零四章:大燕第一高手
他回过神,可眼前的一幕却让他哭笑不得。
只见那个荷马金刀的领头侍卫长现在简直要哭出来般的神情。
大黄走在了众人的前方,时不时就回头望向那个领头的侍卫长,露出一脸鄙夷的眼神,像是在嫌弃他们速度太慢。
那侍卫长每被瞪上一眼,就心头发毛,实在是被先前大黄那凶悍无匹的模样震住了,现在生怕这牛说不好给自己拱上一下。
在这样一次次的被眼神攻击下,那侍卫长再也忍受不了这样的折磨,直接将一个士卒拖拉过来,说道:“你来领队。”
说完他便退到了后方,一脸如释重负。反观那个被拉出来当壮丁的士卒,吓得面色苍白,像是将被拖上刑场的囚徒。
但忽然这士卒灵机一闪,猛地一抽身下的马,那马便长嘶一声,加速冲向前方。此时的士卒觉得自己真是太机智了,只要超过这头牛,就不用受它眼神折磨了。
士卒觉得自己这么机智,老管家竟然不能慧眼识珠,提拔他为头目,开始感伤自己竟骈死于槽枥。
看着离大黄越来越近,他不断安慰自己,超过它,超过它就安全了。
当他几乎与大黄在同一水平线时,士卒感觉自己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他猛猛抽身下的马,不听默念,快点!再快点!
可就在这时,大黄也是猛的一提速,保持在与士卒同一侧。
“妈呀!”那士卒见超不过这牛不说还跟牛站在了同一侧,吓得胯下一湿,猛地一拉缰绳,差点落个人仰马翻。
崔远见状也是嘴角抽搐,苦笑不跌,拍了拍大黄的背道:“别闹!”
大黄有也不情愿,狠狠盯了那士卒一眼,但还是老实起来。
侍卫长踏马来到那士卒身边,看着他此时面无人色,拍了拍他肩膀道:“兄弟,勇气可嘉,我有机会一定在管家那提拔你。”
……
在暮色慢慢降临后,一众人终于下来杜淮山,此时的崔远才感觉到,杜淮山原来这么大。
单更令他惊异的却是大黄,它竟然在十多个小时的长途跋涉后仍精神奕奕,这让崔远啧啧称奇。
那些侍卫宫女们也是难以置信,一头牛居然能有这么强的耐力。
老管家缓缓走到崔远的身前,冲他笑道:“小神医,大概还有两个小时的脚程就能进京了,辛苦了。”
崔远拱手道:“指责所知,应该的。”
老管家心中叹气,这孩子十来岁便这般礼贤下士,且能力出众,自己孙子要有他一半本事,自己估计是立马死去,也能含笑九泉。
在休息了十来分钟后,那些焉耷耷的马才恢复了些力气,于是众人立马上路,想一鼓作气,赶回府中。
“宰相遇刺,全城戒严,所有人等不得入内!”
长途跋涉后的众人到达京城城门外时,便听到守城将领那振聋发聩的大喊。一群身穿甲胄的兵士围住城门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此时困在城外的人马已由数百号人。
那些没能进城的人都在骂骂咧咧,一脸不爽。
崔远一行人也是走下马车,妇人和老管家也是紧蹙眉头,那想会遇上这样的变故。
围在前方的人看到崔远等人浩浩荡荡的行使过来,看着阵仗,自知是达官显贵,纷纷让开一条道路。
那守城将领看到走在前方的妇人,赶忙恭敬的抱拳说了声:“末将达汗弩,参见王妃!”
妇人点点头,狐疑地问道:“这是发生了什么情况?”
“京城里来了混入一名刺客,宰相遇刺,现在性命垂危,那刺客现在还在城中,现在仍在搜捕。”守城将领恭敬答道。
“我家王爷现在身中剧毒,我才求医归来,能否通融一下?”妇人眉头紧锁。
那守城将领声色很是为难地说道:“实在抱歉,这是皇帝陛下亲传的口谕,在搜到刺客之前所有人不得入城。”
妇人和管家脸色都很是难看,毕竟是圣上的口谕,他们自然不敢违背。
就在这时,崔远敏锐的捕捉到一阵声响自城内传来,他寻声望去,便见那五米高的城楼上跃起一道黑影,宛如轻盈的大燕。
崔远很是淡定的指向那道黑影,开口道:“你们要抓的是不是那人。”
那将领见是个孩子忽然插口,有些疑惑,但还是本能的望了过去,下一刻他脸色大变,大喊一声:“抓刺客!”
一众兵士这才发觉,立马向着那道人影蜂蛹而去。
只见那黑衣身影在士兵里冲锋陷阵,剑发纵横捭阖,显然是个绝世的内家高手。
一个个兵士倒地,那黑影却毫发无损,守城的将领见状不由心头大急,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将领冲到黑影身前,手中长剑猛地向刺客背后砍去,可那刺客宛如后脑长眼了一般,一脚踢开面前的一个士兵,猛地一躬身反手一肘击在将领胸口。
将领受到这一击身体“突突突”的后退数步,胸中一阵气血翻涌。
那刺客不依不饶,腾身越了过去,手中宝剑如疾风向着将领咽喉处割去。
将领见状大惊失色,赶忙横剑一档,便听见一声脆鸣,将领再次退后数步,被震得虎口发麻。
那刺客有一次期身向前,手中长剑如同雨点般迅疾落下,将领竭力招教,可还是被刺客的剑割出了数条伤口。
忽然,那城墙内又越出一名身披金甲的男子。
“大燕第一高手邢川将军!”有人看到那道身影后激动的喊了起来。
那刺客听到这呼喊后,已是砍向毫无招架之力的将领的剑瞬间收回,转身砍倒几名士兵,迅速向着前方跑去。
可那道金甲将军速度更快,眼看就离刺客便越来越近。
那刺客见状也是大惊,瞬间把身体一扭,向着崔远他们这个方向跑来。
前方的那些平民吓得四处逃散,而那刺客也没理会这些平民。
崔远面色也是一变,他意识到这刺客的目标极有可能是在自己身旁的王妃。
可在意识到这点时,来不得他行动,只见那刺客速度之快,竟已离他们只有十来米远。
金甲将军邢川看到这一幕,也猜出了刺客的用意,心道不妙。
可已是于事无补,在妇人面色煞白中,那刺客已将长剑架在了她脖子上。
“莫要过来,再走一步我就杀了她。”刺客的黑色长袍里竟传出一阵清亮的女声。
邢川一惊,显然也没料到这个刺客竟是个女子,但还是举起了手,他自然这时被要挟的人是大燕朝王爷的夫人,不敢再向前期近。
“你们赶紧给我找辆马车,要两头马拉动的,给你们半柱香时间,否则我就杀了她。”刺客有一次出声。
“别激动,你要知道,杀了她,可是诛九族的大罪。”邢川为了让这刺客冷静,把手中的剑插在地上,举起手和声道。
“哈哈,可笑,我一族上下皆被那狗官害死,还哪有什么诛九族的说法。我劝你们别和我浪费时间,赶紧找马车,你们只有半柱香时间。”刺客声音发寒。
邢川闻言目光连闪,赶忙转身冲身后的士兵喊了句:“赶紧去找马车!”
那些士兵见情势急转,也顾不得那不得开城门的命令,赶忙将城门打开,冲了进去。
在僵持中,或许是崔远看起来只是个十岁孩子的缘故,那女刺客竟直接将身旁的崔远无视。
此时的崔远强制镇定下来,脑中急转起来,心中思量起对策。
“马车来了!”忽然城中传来一声大喊,便见几个兵士拉着一辆马车跑了过来。
那刺客明显惊喜起来,目光也看了过去。崔远见状,眼瞳一缩,猛地一扭身,速度也是极快,也是崔远才十来岁的缘故,那女子微有察觉,可却每当一回事,以为这孩子只是想乘机逃走。
但下一瞬,众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崔远竟转身之下窜到了女刺客身前,手中一挥,一抹粉状的药沫直扑女刺客面部而去。
女刺客骇然,但还是吸入了几缕药粉,瞬间便是身体一颤。
崔远反应飞快,乘势一把将妇人拉了过来,猛地便向邢川的方向一推。
女刺客始料未及,打死也想不到这个十岁大的孩子竟会做出这番举动,可反应过来的她想要去抓回妇人,但没想邢川已是飞跃而且,一把将妇人拉到了自己身后。
“啊!”女刺客见形势已无可挽回,自知今日自己难逃一死,愤怒的娇呵一声,挥剑向身后的崔远刺去。
虽然崔远机敏,但毕竟从未习武,面对这个高手显然无法招架。
众人看到这一幕,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难倒这孩子就要这么死了?
妇人见被崔远救下,心中不知什么滋味,但转瞬,自己得救,崔远便陷入危局,本便已脸上苍白的她更是变色,惊呼道:“不要!”
可此时早已怒发冲冠的女刺客又怎会管她。
崔远见那剑尖离自己额头越来越近,顿时心如死灰,自知难以抵抗,便闭上了眼,自己真的就要这么死了吗?
就在众人都以为这孩子已是必死无疑时,一道金色身影窜出,在千钧一发之际,以所有人无法想象的速度向那女刺客冲去。
在剑尖里崔远甚至只有几毫米时,他都能感觉到了剑上的寒意时,忽然身前人影一花,他赶忙睁开眼,便看到那女刺客像是炮弹般飞了出去,竟足足落到了几百米开外。
“噗!”那女刺客狠狠栽倒,口中鲜血连喷,头一歪,不知死活!
“嘶!”崔远看到这一幕,眼睛都瞪圆了。
此时出现在他面前的是大黄的身影,那快若闪电的一击显然也抽空了它所有力气,瘫软在地,呼哧呼哧喘着大气。
“我的妈!”那些王爷府中被大黄撞过的侍卫直接失态,一种后怕无比的情绪攀上后颈,一阵发凉。此时他们才知道,原来当时大黄对自己出手根本未用全力。
那邢川一时惊得竟没反应过来去看那女刺客,嘴巴张得比所有人都大,因为他是在城中和这女刺客叫过手的,这女子内力有多浑厚他是知道的,号称大燕第一高手的他都一时拿女刺客没办法。
邢川忽然想到,如果换做是自己挨上这么一下,就算是正面,他认为自己也绝对会受重伤。
“谢谢你了,大黄!”崔远摸了摸大黄的头,很是感激,若非大黄出手,此刻他恐怕已是那女刺客的剑下亡魂。
大黄冲他白了一眼,把牛脑袋转到一边。
崔远见此笑了笑,他知道大黄这牛脾气。
心中为大黄的强悍惊奇,没想到居然仅在那神秘老者那修妖一晚,如今就有这般实力,对此他不由对那个启玄术产生了兴趣,恨不得现在就拿出来钻研。
此刻的妇人最先反应过来,急急忙忙来到崔远身前,目光里带着几分担忧,又有几分感激。
“怎么样?没事吧。”妇人看着他,很是焦急地问道。
“让王妃挂心了,我没事。”崔远冲她微笑说道。
妇人见到他的笑容,竟一时失神,她第一次见到有人可以笑得那样淳朴无邪,身处皇族的她自幼便在勾心斗角里长大,直到嫁到王爷府,有了夫君和女儿的她才觉得温暖起来。
她从未见那样不含丝毫杂质的笑,她感觉自己前些时日竟没发现,这孩子真得很是让人喜欢。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她长舒口气。
此刻的邢川走了过来,轻拍了下崔远的肩膀,笑道:“果然英雄出少年!小兄弟如此年纪就胆识过人,日后成就绝对不凡。”
“邢将军谬赞了!”崔远很是被夸得有些难为情,尴尬挠头,这是他的惯性,只要感到尴尬就会挠头。
邢川笑得很是爽朗,他忽然问道:“这牛和你有关系。”明显,连这个大燕第一高手看向大黄的目光都有些惊惧。
“他是我的伙伴!”崔远道。
就在这时,忽然有个兵士喊到:“都统大人不行了。”
众人都看了过去,只见那个中了数剑的达汗弩首领此刻躺在地上,血已经将甲胄染红了大半。
“快!去找这附近最近的郎中。”邢川赶忙吩咐。
“不行,恐怕来不及了。”崔远忽然说道,说着,他不由分说的走了过去。
第一百零五章:寒毒
众人便见崔远走到了躺倒的达汉弩身前,从口袋里摸出一粒丹丸便往他嘴里塞去。
不明所以的邢川看到这一幕瞬间急呼:“小兄弟,你这是干什么?不可乱来!”
妇人见邢川要上前阻拦,直接伸手拦住了邢川的去路,说道:“放心!他是我找来为王爷解毒的神医。”
“什么?”邢川没太听懂,半晌才反应过来。
尼玛?这孩子是神医,多大?
“王妃莫要与卑职开玩笑。”邢川苦笑,看那丹丸已被崔远喂入达汉弩口中,心头大急,但又不敢违逆眼前这个王妃,他知道,眼前这妇人绝不是他动的了得,因为她不仅是王爷夫人,还有个隐藏身份便是当朝太后的亲姐姐!
“将军放心,我敢用人格担保,达都统一定能治好。”王妃神色很是肯定。
邢川虽然仍然不信,心中疑惑,难道王妃被那女刺客劫持,现在被吓得神智不清了。
他很是担忧地望向达汉弩。
此刻崔远手中不停,完全没在意一旁两人的对话。
“来两个人,把他身上甲胄解开。”崔远神情专注,开口说了句。
足足等了好一会,那些兵士没有一人上前,他们本便对一个十来岁的孩子给自己统领施救很是反对,若非看在王妃的面子上,恐怕早已将这男孩推开。
就在气氛有些微僵时,老管家忽然踢了下自己府上的侍卫一脚,喊到:“愣着干什么?”
那两个侍卫这才回过神,冲过去,将达汉弩身上的甲胄解开。
此时看到甲胄内一幕的邢川长叹一生,他是经历无数生死的人,在看到此时达汉弩的伤势时,便知道他已是失血过太多,而且那样密密麻麻的伤口,就算郎中来了恐怕都是回天乏术。
崔远见状也是微微皱眉,他动作迅速地从携带的包袱中拿出一卷绷带,几个药瓶。
邢川看他竟随时携带着医家必备的东西,神情一怔,对这个少年是医生的身份信了几分,但他也绝不相信崔远能将达汉弩救活。
达汉弩的那几处伤口还在咕咕的往外溢血,崔远加快了速度,把刚拿出的几个药瓶拧开,撒在达汉弩的各个伤口上。
“你们帮我把他伤口位置裹起来。”崔远将那几卷绷带递给两名侍卫。
那两名侍卫接过,照做起来,把达汉弩腰腹和肩膀位置都裹了起来。
崔远见他们完事,这才一抹头上汗水,说了句:“性命算是吊住了。”
邢川闻言满是狐疑,虽然他也被崔远那行云流水的手法弄得呆了呆,但说他能保住达汉弩性命他是绝对不信的。
崔远等了半晌后,又从包袱里有拿出一瓶丹药,他抖出一粒,喂进达汉弩嘴里,随后取出水袋,滴了点在达汉弩嘴上。
“都统醒了!”忽然一兵士叫了起来,他看到达汉弩的嘴唇动了动,让那几滴睡流入自己喉中。
邢川兀自不敢相信的望了过去,眼睛都瞪圆了。
此时的达汉弩虽然面色蜡黄,但还是虚弱的睁开了眼,他迷茫的望了下众人,尤其是那个守在自己身前的男孩。
“我这是怎么了?刺客抓到了吗?”他声音有些沙哑,但此时四周一片死静,他的声音还是清晰的落入了众人耳里。
没人回答他,四周的人都是一副活见鬼的神情。
“你失血过多,先休息,刺客已经抓到了。”崔远回答了他。
达汉弩虽然费解万分,但脑中时不时袭来的眩晕感让他还是选择了闭眼,很快睡了过去。
“好了,带他去养伤吧!这些天让他吃好点,别走动,半个月应该就没事了。”崔远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
随着崔远的起身,才有人回过神,拿起担架将达汉弩抬走。
崔远没有停留,他没有在意其他人吃惊的神情,来到妇人身前,说道:“咱们动身吧,先去府上看看王爷的情况!”
“好好!”妇人连忙应声。
便指挥府上人马便要离去。
这时回过神的邢川望向崔远的神情像是看怪物,他有点怪异地道:“你不会是天山童姥吧?”
崔远闻言一脸迷茫,问道:“什么天山童姥?”
“就是那种长得十多岁,可实际已经八九十了。”邢川开口,感觉自己找到了解释这一切的最大可能。
“天山童姥就天山童姥吧!随你怎么看。”崔远感觉心中好笑,一摆手,向马车里走去。
一名白色绸服的少女坐在床榻边,她满面愁容,已经过去五天了,可母亲那边却一点消息也没有。
床上躺着的是一个“似人非人”的中年男人,他昏睡这,面色发青,若非还呼吸尚存,恐怕,恐怕在谁看来这都觉得像是尘封百年的僵尸。
少女甚至不敢去看自己父亲的病情,她就这样沉眉望向窗外,神情木讷,只是偶尔用手帕擦去男子脸上躺下的汗珠。
这是个很安静的少女,就这样枯坐着,看着天色慢慢昏暗。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下人们的声音惊醒了她。
“王妃!郑管家!”
她听到这个声音,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神色激动起来,朝着房门走去。
“吱呀!”门被从外向内推开,一个宫装妇人和一个六十多岁的老者,还有一名十来岁的男孩。
“母亲!郑伯!”少女惊喜地呼喊了一句。
两人向他微微颔首,妇人有些焦虑的先开口道:“诺依,你父王情况怎么样了?”
少女皱眉,苦笑地摇了摇头。
但此时她的目光忽然落到了崔远身上,有些疑惑。
崔远也看见了这个少女不禁呆了一下,可以说这真的算是崔远长这么大见过面容最是姣好的女子,甚至连乔薇都要稍逊一筹。她有这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小巧玲珑的琼鼻,一张樱桃小嘴,看着十五六岁的模样却是出落的窈窕动人,这是个看上去就感觉很安静端庄的少女,典型的淑女型。
少女看向自己母亲,用目光示意了一下妇人,像是在询问旁边这男孩的身份。
妇人注意到了自己女儿的疑惑,可直接被她忽略,径直走到了床榻边,她看到过去五日,病情更加恶化的丈夫,不由一阵酸楚,差点没控制住情绪大哭出声。
他赶忙哽咽地说:“小神医,求你来看看,救救我夫君吧!”
崔远能感受到的悲痛,也是心软下来,他本便也是个很感情化的人。于是冲她点点头,快步走了过去。
一边的少女被母亲那句“小神医”弄得一怔,紧接着便看到那个十岁模样的男孩走了过去。
她一时竟没反应过来前去拦阻,眼看着那男孩便来到自己父王身边,伸手探向父亲的脉搏。
她这次回过神,俏脸上浮现几分愠色,直接冲过去拦在崔远面前。
崔远伸出的手一时顿住,有些怪异地望向少女。
“诺依不可胡来,他是我请来为你父王解毒的神医。”妇女见状呵斥一声。
“母亲,你这是什么意思?宫里御医都解不了的毒你居然让个孩子贸然尝试。”在这种世上,她也管不了其他,顶撞起母亲。
“你怎么在和母亲说话的,给我下去。”妇人沉眉厉声道。
少女此时凤目内已由泪水打转,不知多少年了,这是母亲第一次呵斥自己,她一脸委屈,但还是坚毅地道,声音有些颤动:“母亲,不是诺依不懂事,你真的是急糊涂了。”
“诺依,王妃是个明事理的人,她做什么自然心里有数,你先下去。”老管家看母女针锋相对,忍不住插话道。
听到这个平日最宠自己的郑伯也有了训斥自己的味道,泪水止不住地掉了下来。
崔远看着梨花带雨的少女,神情颇为平静,他就这样看着母女二人。
“我知道你担心自己父王,信不过我一个孩子的医术,这些都没什么,但作为一名医者,我衷心地奉劝你一句,不要再这样有强烈的感情波动,这样只会促进毒性在你体内蔓延的速度。”崔远声音不急不缓。
“什么?小神医,难道我女儿也中毒了。”妇人听到崔远这番话吓得站起了身,急忙问道。
“不错,长时间和中了蚀骨寒毒的人呆在一起是可能传染的,不过小姐中毒不深。”崔远回答。
“我不管用了什么方法迷惑了母亲,若想要对我王爷府有所企图,我绝不会让你得逞,所以别在那妖言惑众。”少女面罩寒霜,冷冷望着崔远。
崔远对此毫不退让,神情也冷了下去:“好言相劝不听,若你还是这般,我保证你不出三分钟便会毒性发作。”
她平素都是娴静安顺,但这事关系到自己的父亲,自己的家庭,容不得她丝毫退让,于是那份淑女气蜕得干干净净,一张脸因情绪拨动涨得通红,像熟透的蜜桃。
“少胡说八道,只要今天我周诺依还在,就绝不会让你动我父亲。”因为情绪的变化,他胸口在剧烈地起伏着,此时她的地状态开始变得异常起来,明明涨得通红地脸变成了煞白。
“啊!诺依,你怎么了?”妇人也看出了女儿的变化,吓得直接过去捧住她的脸。
可周诺依依旧死死盯着崔远,眼睛里也爬满了几缕血丝,但很显然,她自己处于一种激愤地情绪里,根本没察觉到自己的状态。
崔远虽然表面装的很是冰冷,但还是心中暗叹,也不免有些钦佩这少女的外柔内刚。
“小神医,求求你救救我女儿,她只是太担心父亲了,才言语冒犯你的,求你一定救救她。”妇人经历了夫君染上奇毒,本便心中痛楚,但此时回家,女儿竟也中了相同的毒,一下子心中最后的堤坝也被冲垮,情绪宣泄而出,哭了起来。
崔远是个心软的人,见到这般情景,终究还是干不出坐视不理的事。
“母亲,我没事,你别被她骗了,我真的没中毒。”她越说越是激动,隐隐的脸上就有了由白转青的趋势。
“王妃,你把你女儿手抓住了,我怕她反抗。”崔远不由分说地走上前。
此时的周诺依像是失去理智了,五感变得很迟钝,仅凭情绪在左右身体,妇人死死抓住她的手,她仍在奋力挣扎。
崔远趁其不备迅速将一枚丹药塞进了她的嘴里。
随后,周诺依的挣扎开始微弱下来,最后沉沉睡在了母亲怀里。
妇人看到女儿竟然也步了丈夫后尘,心如刀割,哽咽问道:“诺依怎么样了?她千万不能有事啊!”
“王妃放心,小姐她中毒尚浅,刚刚我只是喂她吃了一粒平缓气血的药,现在她镇静下来,只是睡着了,倒是我只需要稍微开几副药调理下就行,她自身抗性都能驱除毒素,现在最重要的是王爷,他中毒太深了,我需要看看情况。”崔远递给妇人一个让她安心地神情。
听到自己女儿没什么事,她这才心中好受了些,说道:“小神医,那你先帮我看看夫君的情况,看看有无把我,也请给我个准确的答复,我好早有个心里准备。”
“放心吧!只要是毒,若没侵入心脉,我都有把握。”说着他来到那个面色发青的男人面前,把手搭在了他脉搏位置,闭目思索起来
在妇人和管家焦急等待中,足足过了五六分钟,崔远才睁开眼。
“怎么样了?”两人都关切地问道。
崔远露出微笑,说道:“王妃、管家放心,幸亏我们只用一日赶来,若再耽误两天,恐怕现在我也束手无策了,不过王爷状况还算在我能力范围之内,明天我便为王爷解毒。”
妇人闻言满脸激动,心中压得她喘不过气的巨石因为崔远这席话才总算落了下来。
她忽然“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似乎丝毫没意识到自己是尊贵的王妃,并且他与崔远辈分相差之大。
崔远也被她这一跪吓了一跳,连忙避开,上前去将妇人扶了起来,尴尬地道:“王妃何至于此,先生从小就告诉我治病救人是行医者的宗旨,这是我应该做的。”
妇人看着他的眼神满是感激,说道:“小神医在城外救我一命,此时府中又救我女儿一命,且又欲救我夫君一命,如此大恩,我王爷府无以回报。”
“治病救人当不求回报。”崔远冲她笑笑。
“哎!真羡慕你父母,能有你这样的好孩子,又是知书达理,又是才能出众,我若有你这样一个儿子,怕是此生无憾。”妇人百感交集地道。
崔远闻言颇感尴尬,但想到自己父母,却是心生感慨,开口道:“我们杜淮山上的师兄弟都是孤儿。”
妇人闻言愣住,忽然信念电转,若有所思。
完结
崔远因为身体受创,容貌尽毁,没能与紫萱薇相识。
田家四口被公孙白怜拉去血祭,与三人相处四个月的崔远已然对他们有了感情,眼睁睁看着他们惨死在尸雾中。
自己也没能逃出厄难,被公孙白怜当做奴隶一并血祭。
因为有青莲守护的缘故,崔远在尸雾中存活下来,心中恨意滔天。
他开始流浪与大荒之中,被青莲吊住性命,其实生机早已断绝,于是乎被神荼当做死者,拉入冥河,过鬼门,机缘巧合吞噬万魂,识海恢复。
逃入尸山,几经生死,吸食无数苍玉,丹田修复,肉身重塑,直接化为青年模样。
至此向公孙氏展开了无休止的复仇。
一路装逼一路打脸,走上人生巅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