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3 谁反对谁赞成
一众藩王都明白,不管是换藩也好,削藩也罢,当今皇帝都是想收回他们手里的封地和历年来吞并的土地。
这些土地可是他们的命根子,他们自然不会同意。
不过,有一点他们还没搞明白,泰昌根本不是召他们来商议的。
泰昌只是告知他们,自己的决定,他们没得选也没得商议!
秦王朱谊漶又看了一众藩王一眼,随即冷冷的道:“皇上,不管是换藩还是削藩,我们都不同意。”
哈哈哈哈。
你们不同意?
朕需要你们同意吗?
泰昌也懒得啰嗦了。
他直接了当道:“朕召你们来,就这两件事,第一用大明钱庄的分红取代宗藩禄米,第二用东瀛南洋等处的土地置换你们现有的土地,谁反对,谁赞成?”
一众藩王闻言,皆是一愣。
他们着实没想到当皇帝的竟然会这么直接逼问他们。
谁反对?
反对会有什么结果呢?
谁赞成?
谁他吗会赞成!
他们正发愣呢,泰昌却是断然道:“朕给你们一刻钟时间,你们都好好想想,反对的,就站中间来!”
说完,他直接朝一旁的曹化淳一挥手。
曹化淳则是毫不犹豫的将跟前小几上的沙漏翻转过来。
泰昌这意思就是说完了,摊牌了,谁敢反对,有种站出来!
秦王朱谊漶也只是愣了一下,便大步走到中间的红毯上冷冷的道:“我反对!”
这意思就是说,我站出来了,你能把我怎么滴?
这些藩王就是这么的不知死活!
可能是因为洪武大帝对自己的子孙太过仁慈了,而且,除了建文帝,后面的皇帝也没有明确提出过要削藩的,他们大概认为自己只要不犯什么大错当皇帝的就不敢把他们怎么样。
当然,这并非什么错觉,以前的皇帝的确没有无缘无故要收拾他们的。
不过,泰昌就不一样了。
泰昌压根没搭理他,直接就靠龙椅上开始闭目养神了。
其他藩王一看他眼睛都闭上了,立马开始相互使眼色,互相撺掇起来。
潞王朱翊镠被撺掇了一阵,终于忍不住站出来,走到中间的红毯上,冷冷的道:“我也反对!”
他是当今皇帝的亲叔叔,封地是所有藩王里面最多的,而且吞并的土地也不少,他自然要站出来带头反对。
泰昌就像没听见一般,依然靠在那闭目养神。
其他藩王见状,还以为当今皇帝真拿他们没办法呢。
晋王、楚王、蜀王等几个吞并土地最多的藩王纷纷站到红毯中间朗声道:“我也反对!”
泰昌还是像没听见一般,依然靠在那闭目养神。
这一下,蹦出来反对的藩王更多了。
右边从洪武朝便开始传承下来的藩王已然没剩几个了,左边成祖朱棣这一系的藩王也蹦出来好几个。
泰昌还是像没听见一般,依然靠在那闭目养神。
他这是什么意思呢?
剩下的十来个藩王犹豫了好久,还是没敢站出来。
他们大多是新封的藩王,还没传承了两百余年的那些藩王张狂,尤其泰昌那几个兄弟,更是害怕泰昌借机报复他们。
要知道当初他们的父皇神宗在世的时候他们这位大哥可是受够了委屈,他们这些当弟弟的却是享尽了恩宠。
人家心里不平衡很正常啊!
而且这位大哥已经把他们父皇最为宠爱的福王都给废了,他们可不想跟三哥一样被老大给废了。
时间慢慢过去,大家都好像等待牌底揭开的赌徒一般,屏息静气,满脸紧张。
整个皇极殿中简直落针可闻,安静的可怕。
也不知过了多久,曹化淳终于俯下身来,在泰昌耳边低声道:“皇上,一刻钟时间已过。”
泰昌闻言,缓缓睁开眼睛,冷冷的盯着中间红毯上的藩王看了一阵,随即淡淡的道:“还有反对的没?”
这下又没人吭气了,大家貌似都在等着看他能把这些反对他的藩王怎么样。
泰昌又淡淡的问道:“有赞成的没?”
他这只是例行公事般的问一句,压根就没想着会有人赞成。
没想到,右首边的唐王朱聿键竟然毫不犹豫的拱手道:“皇上,小王赞成!”
哎呀,小伙子,不错啊,有眼色!
至于反对的,你们以为帝皇的权威是开玩笑的吗?
你们以为皇亲国戚就可以不把皇权放在眼里?
你们以为朕会估计血脉亲情不敢收拾你们?
你们想多了!
泰昌微微点了点头,随即把脸一板,对着中间十余个藩王厉声道:“你们知道老百姓为什么造反吗?你们以为是因为天灾吗?山西的灾情有陕西严重吗?河南有几个地方遭灾了?湖广有哪里受到旱灾的影响了吗?天灾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人祸,你们跟那些贪官污吏一样,就是大明的祸害。贪官污吏朕收拾的差不多了,现在,轮到你们了!”
这话什么意思?
贪官污吏被这家伙杀了好多啊!
难道这家伙想跟杀贪官污吏一样,把我们杀了?
传闻这家伙脑子有点问题,这家伙不会真发疯吧!
这个时候,一众站在中间的藩王貌似想起来了,这家伙好像就是个疯子啊!
秦王朱谊漶忍不住颤声道:“皇上,我们可什么都没干,您别乱来啊!我们可都是老祖宗的嫡亲血脉,老祖宗泉下有知,您别乱来啊!”
老祖宗,老祖宗,你们除了把老祖宗抬出来还有什么能耐?
你们就这点能耐还敢跟朕唱反调!
泰昌忍不住冷哼道:“是朕乱来还是你们乱来?老祖宗让你们这么疯狂吞并老百姓的地了吗?老祖宗让你们逼得老百姓没活路了吗?老祖宗让你们为富不仁了吗?老祖宗让你们把大明拖垮了吗?啊?”
一众藩王哑口无言,秦王朱谊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没话说了是吧?
泰昌盯着他们冷冷的道:“你们既然老念着老祖宗,行,那你们去赔老祖宗吧!”
啊?
这疯子真要杀人!
潞王朱翊镠吓得尖叫道:“朱常浩,我可是你亲叔叔,你不要以为当了皇帝就可以胡作非为了,老祖宗泉下有知,饶不了你!”
这家伙原本也是个无法无天的主,李太后对他这个宝贝幺儿那是宠溺的不行了,甚至万历当上了皇帝之后还得让着他。
他着实没想到,这个亲侄子竟然敢收拾他!
泰昌是理都懒得理他,直接就对着曹化淳道:“拟旨,废除秦王、晋王、周王、潞王......藩王爵位,连同其子孙后人一律贬为庶民,其封地钱粮及所有资产,一律抄没!”
这家伙真疯了!
一众藩王忍不住怒吼道:“你敢如此胡作非为,老祖宗绝对饶不了你!”
切,朕不敢吗?
泰昌看也不看他们,直接对着门口大喝道:“来人,把这些祸国殃民的东西全部押去凤阳种地,包括他们的子孙后人,全押去凤阳种地,给他们每人五亩地,让他们自食其力!”
“哗啦”,骆思恭立马带着一堆锦衣卫疾步而入,拖着这些骂咧咧的藩王就往外面走。
这一下皇极殿又热闹的不行了,十多个绝望中的藩王那是豁出去了,什么难听的话都骂出来了。
他们可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主,早已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泰昌竟然让他们自己去种地,自食其力,这简直比杀了他们还让他们难受啊!
泰昌是充耳不闻,随他们去骂。
杀了他们,那是便宜他们了。
而且,杀几十万血脉嫡亲那的确不是人干的事情。
他虽然疯狂,还没有疯到灭绝人性的地步。
他就是要让这帮家伙好好尝尝,跟他作对是什么结果。
他就是要让这帮家伙好好体会体会,普通老百姓过的什么日子。
一天到晚就知道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真当老朱家是养猪的啊!
254 还不服服帖帖
泰昌此举着实把剩下的藩王给吓坏了。
他竟然不管不顾把十多个藩王连带其子孙全部贬为庶民,而且还让人家去种地,自己养活自己!
大明两百余年来,还没有哪个皇帝如此疯狂,就连靖难上位的成祖也没对其他藩王下过如此狠手。
这会儿剩下的十个藩王那都是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他们虽然没有站出来反对,也没说赞成啊!
这疯子不会连同他们一起收拾了吧?
除了唐王朱聿键,其他九个藩王那都是心惊胆战,小心肝都快蹦碎了。
泰昌倒没想着把自家人全废了,他只是想彻底解决藩王这个巨大的隐患而已。
如果他不出手,大明王朝迟早要被这些藩王给拖垮。
这会儿反对他的藩王都已经被拖走了,接下来就是这些不反对也不赞成的了。
泰昌冷冷的盯着这些藩王看了一阵,这才淡淡的道:“你们不反对也不赞成,是什么意思啊?你们是想当墙头草吗,你们是想看朕和这些祸国殃民的东西谁斗赢了再选边吗?”
这会儿潞王朱翊镠都被拖走了,剩下的藩王里面,除了唐王朱聿键辈分最高的也就泰昌的几个兄弟了。
他这话显然不是对唐王朱聿键说的,因为人家唐王说了赞成。
瑞王朱常浩只能硬着头皮站出来拱手道:“皇兄,我们不是想当墙头草啊!”
没办法,剩下的几个兄弟里面除了老大泰昌就属他年纪最大了,他只能站出来解释一下了。
泰昌看了看这个小老弟,又淡淡的问道:“那你说,你们是什么意思?”
我们还能有什么意思?
我们还敢有什么意思!
瑞王朱常浩连忙解释道:“皇兄,刚我们是不好当着那些叔伯兄弟的面跟他们唱对台戏啊,我们自然是支持皇兄的,我们都赞同皇兄的决定。”
哼,这个时候知道说赞同了?
迟了!
泰昌微微摇头叹息道:“老五啊,你们难道不知道这么下去大明迟早会被你们拖垮吗?朕真的是为了大明的基业着想,所以才召你们来商议。朕也不是没有为你们考虑,朕是真的想用大明钱庄的分红来换宗藩禄米,朕也是真的想用以后打下来的疆土换取你们手里的土地。你们却自作聪明,妄图做墙头草看戏!你们以为做错了事情,随便说两句好话就能算了吗?”
你别这样啊,大哥!
瑞王朱常浩连忙求饶道:“皇兄,是我们错了,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们这一回吧!”
泰昌假装犹豫道:“你们真知道错了?”
瑞王朱常浩连忙拱手道:“皇兄,我们真知道错了啊!”
泰昌又问其他藩王道:“你们呢,知道错了吗?”
其他藩王连忙点头道:“我们都知道错了。”
这会儿他们都老实的跟鹌鹑一样,只知道点头了。
哼,早老老实实,服服帖帖不就好了吗?
敢在朕面前耍花招,敬酒不吃吃罚酒!
泰昌又假装犹豫了一下,这才微微叹息道:“行吧,朕就原谅你们这一回。”
瑞王朱常浩闻言,连忙拱手道:“多谢皇兄。”
没想到,泰昌又转口道:“不过呢,你们犯了错,不稍微惩罚一下也不行,你们说,对吗?”
我!
皇兄,不带你这样的好不?
瑞王朱常浩这会儿是真怕了这个大哥了,他是真怕这个大哥突然间又发疯,把他们全废了。
唉,稍微惩罚一下总比被削了爵位贬为庶民好吧!
他只能无奈的拱手道:“皇兄说得对,我们犯了错是应该惩罚一下。”
嗯,看样子是真服了。
泰昌又抬头看了看其他藩王,这才淡淡的道:“行吧,那就扣你们一半分红以示惩戒吧。”
这分红到底是什么啊?
他们当初就没想着屈服,所以压根就没问。
这会儿他们都屈服了,自然要问一问。
瑞王朱常浩小心的问道:“皇兄,您说的这分红是什么?”
泰昌耐心的解释道:“这个分红指的是大明钱庄收益的分红,大明钱庄本金是一亿两,你们每人出一百万两来做本金,就等于是这一亿两分成一百份,你们每人占一份。朕没有骗你们,就算一百份里面只占一份,你们一年分个十来万两也是不成问题的,奈何你们就是不听朕的啊,所以,现在,这一百份里面你们都只能占半份了。”
一百份里面只占半分的分红还要我们出一百万两本金?
我们可没那些传承了两百多年的叔伯兄弟家有钱,这一百万两掏出来我们就没什么钱了啊!
瑞王朱常浩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道:“皇兄,这一百万两本金我们实在掏不起啊,能不能少点?”
唉,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什么都不懂。
你们都快成废人了!
泰昌只能无奈的解释道:“这个本金又不是让你们交给朕,这一百万两本金是放你们的分号里面做本钱用的,钱还是你们的,只是人家兑换银子的时候你们得有足够的本钱才行。”
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既然钱还是我们自己的,那就没什么了。
瑞王朱常浩连忙拱手道:“臣弟明白了,这本金我们掏。”
这会儿他是真不敢再惹恼这位皇兄了,因为这位皇兄发起疯来六亲不认啊!
泰昌也懒得跟这些家伙啰嗦了。
他直接抬手道:“行了,你们先回十王府去休息吧,明天朕就给你们每人派一千精锐步卒护送你们回去,另外朕还会派几个人帮你们去把大明钱庄的分号开起来,这一千精锐步卒以后就是钱庄分号的护卫,你们只管放心收钱就行了。另外,你们回去把自己手里的地处理一下,朕会派户部官员来接手的。”
唉,什么护卫啊?
你这就是派人看押我们啊!
没办法,这皇兄太狠了,能保住爵位就算是不错了。
瑞王朱常浩也只能无奈的拱手道:“臣弟明白,臣弟告退。”
说罢,他便拱手躬身退了出去。
其他藩王见状,连忙也跟着拱手躬身告退而去。
这个时候,下面就剩下一个唐王朱聿键了。
泰昌饶有兴致的打量了他一番,这才郑重道:“这两次你的表现都不错,既然做错了有惩罚,做的好的,那也要有奖励,以后,你就是宗人府宗人令了。”
这宗人府其实就不是什么常设的衙门,里面也没什么官员,一般也就是任命一个宗人令和两个宗正,处理宗藩事务。
这宗人令一般都是由皇室藩王出任的,也不用在哪里坐班,基本上就是挂个名而已,其实真正的宗藩事务还是由朝廷礼部来处理的。
也就是说,这个宗人令就是藩王里面挂名的老大,其实没什么实际作用。
唐王朱聿键颇有些无奈的拱手道:“多谢皇上恩典。”
哎呀,这小子,好像对这奖励不是很感兴趣啊!
泰昌淡淡的问道:“怎么,你不喜欢这个奖励?”
唐王朱聿键连忙拱手道:“不是不是,皇上,小王只是想为大明做点事而已。”
真的假的?
泰昌不由问道:“你想当官?当真正有实权的官?”
这话不能这么说啊!
唐王朱聿键连忙解释道:“皇上,小王不是想手握大权,当不当官小王也无所谓,小王就是想做点实事,这一天到晚窝在封地里混吃等死的日子小王真有点不习惯。”
你家伙竟然这么奇葩,放着清福你不享,你想做事!
想做点事也行,不过不是现在,也不是在大明。
泰昌想了想,随即问道:“如果朕打下东瀛给你管,你管得了吗?”
东瀛!
朱聿键认真考虑了一阵,随即问道:“皇上,您的意思,这个东瀛国王是像现在的藩国国王一样挂个名呢,还是可以真正管事呢?您也知道的,就好比我这个唐国国王,那也就是挂个名,什么事还是由朝廷委派的官员来管的。”
这小子还真想管硕大个东瀛啊?
行啊!
正愁以后打下来不知道派谁去管呢。
泰昌很是认真的道:“朕叫你管东瀛那自然是什么事都由你来做主,就有一条,你别想着拥兵造反就行了。”
我哪能有这想法啊!
朱聿键连忙摇头道:“皇上,小王真的只是想做点事,造反,小王从来都没想过啊!”
255 疯皇泰昌
当今皇上真疯了,他竟然把所有藩王召到京城一举废了一大半!
这还不算什么,大明废藩王的皇帝还是有的,虽说没有一举废掉十几个的,废掉几个藩王的皇帝还是有的。
但是,以前的皇帝废藩王也只是废掉藩王一个,没有祸及子孙,而且,有些藩王废了之后又由其子孙把爵位续上了。
泰昌倒好,不但把大半藩王废了,而且把这些藩王所有子孙全废了!
这还不算最疯狂的。
他把这些藩王及其子孙全给废了就算了,他竟然还调集大军,把这些藩王的钱粮资产全抄了,地也全收了!
而且,他还把这些藩王的子孙及其家眷全部抓起来,押往凤阳。
还美其名曰让他们回去陪老祖宗,去过跟老祖宗一样的日子!
老朱家的老祖宗是干什么的?
那就是种地的啊!
他说的好像蛮好听的,其实就是让这些藩王和其子孙全部去凤阳种地啊!
这些什么藩王郡王,什么镇国将军辅国将军,他们哪里种过地啊,他们以前过得都是锦衣玉食的生活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就差让人喂了,让他们去种地,这不要他们命吗?
这一下,凤阳四周,陕西、山西、河南、湖广和四川通往南直隶的官道上那是到处都是奇景。
明军将士押着不知道皇亲国戚往凤阳赶啊,这一路路都是哭声震天,哀嚎遍野!
这一下,老百姓才发现,原来大明的皇亲国戚这么多。
那些什么秦王晋王周王,什么鲁王代王沈王等等,只要是洪武朝传承下来的,每一家最少都是好数千男丁,甚至上万的都不在少数,再加上这些人的妻妾,每一路那最少都是数万人啊!
那么,到底有多少路呢?
这种数万人的大队伍正好十八路。
当然,这并不是什么东汉末年十八路诸侯进京讨伐董卓。
这是十八路藩王子弟回凤阳老家去种地!
话说十八路藩王子弟再加上其妻妾,那最少也有上百万啊,泰昌说这些人每人五亩地,他又哪里来的这么多地呢?
地还是有的,因为凤阳府周边的地几乎都是中都留守司的屯田。
这会儿中都留守司也没有那么多屯卫了,泰昌干脆将原本中都留守司的屯卫全部分派到南直隶各卫所,以补充这些卫所的屯卫差额,而原本他们屯驻的卫所则由五万真正的屯卫精锐接手。
这些屯卫精锐自然不是来种地的,他们就是专门来看守这十八路藩王的。
至于中都留守司的屯田和凤阳府城四周的荒地,那就是给这十八路藩王及其子孙种的!
五万屯卫精锐由虎大威、孙祖寿、黑云龙、祖大乐和张存仁等五位猛将统领,将十八路藩王及其子孙全部分散到中都留守司各卫所、千户所和百户所的驻地看管或者说种地,这些十八路藩王及其子孙那是被压得死死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问题,让他们这些锦衣玉食的皇亲国戚种地,一时半会他们真适应不了啊!
十八路藩王及其子孙那是饿的哇哇直叫,饿得哭声震天!
当然,泰昌并不是想真饿死他们。
如果真要饿死他们,也不能拉老祖宗跟前来饿死啊!
他并没有把事做绝,这些皇亲国戚就算是种不出粮食来,稀饭还是有得喝的。
五万大军那就像跟当初西北赈济灾民一样,直接在各卫所、千户所和百户所驻地开设了粥棚,这些皇亲国戚要是饿的受不了了,还可以排队去领稀饭喝。
稀饭虽然喝不饱,但也不会饿死人不是。
于是乎,凤阳府周边又出现了一幅奇景。
上百万皇亲国戚及其家人竟然跟当初西北的灾民一样在粥棚前排队领稀饭喝!
不得不说,这就是报应啊!
当初灾民被他们害成什么样子,现在他们就是什么样子。
这些藩王及其子孙都被清空之后,泰昌便派出户部官员前去接收这些藩王的封地及其兼并的土地了。
没想到,这些地户部官员还收不动,而且陕西、山西、河南、湖广、四川,凡是被他削掉的藩王属地那都是骂声一片!
这些地方的人背地里都在骂,当今皇上就是个疯子,六亲不认,丧心病狂!
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原因其实很简单。
因为他动了太多人的利益了。
这些藩王可不是一个人也不是一家人,依附在他们身边吸老百姓血汗的土豪乡绅不知道有多少呢。
而且,这些土豪乡绅基本都跟这些藩王结成了姻亲。
这些藩王的子孙都多如牛毛啊,他们的姻亲自然也多如牛毛。
泰昌不但把这些藩王及其子孙全废了,还抄了他们的家,还要收回他们的地,这些藩王的姻亲自然不干了。
因为很多藩王名下的地其实就是他们投献的啊,而且,藩王及其子孙也不可能亲自去管自己的地,这些地招租收租什么的基本都是这些藩王的姻亲在把持啊!
这里面的利益不知道有多大,他们自然不会轻易放弃。
泰昌收到消息,当即怒了。
哎呀,你们这帮土豪乡绅,翻了天了啊!
朕连自家藩王都收拾了,还能收拾不了你们?
他直接派出大军,来了个武力镇压!
反正原来藩王供养的十来万人马这会儿除了五万在凤阳镇守,其他也就派出一万去看管那些听话的藩王了,还剩下四万正好没什么事呢,直接派到各个废掉的藩国,镇压!
谁不服,来!
朕把你们全部抓起来,拉去种地!
当然,这些藩国所谓的皇亲国戚就没资格去凤阳种地了,他们只能去琼州府种地,种橡胶树。
琼州府的崖州那就叫天涯海角,这些人去了天涯海角,这辈子是回不来了!
这一下,各地通往琼州府的官道上又是一路哭声震天,哀嚎遍野。
这些藩国的皇亲国戚可比那些被废掉的藩王及其子孙厉害多了,泰昌这么搞他们,他们是在暗地里疯狂诋毁泰昌啊!
他们甚至还给泰昌取了个外号,疯皇泰昌!
甚至,他们还编了首民间最为流行的民谣,让自己的亲友在暗地里疯狂流传。
民谣曰:
东皇太一,掌至宝威震三界;疯皇泰昌,窃皇权祸害人间!
这民谣编得,又是神话故事又是什么皇什么皇的,着实有那么一点意思,老百姓虽然没有真的把这挂嘴边当歌唱,暗地里还是有人忍不住嘴贱,传了开来。
这些家伙,好大的狗胆啊!
骆思恭收到密报不由吓了一大跳,这事不能不禀告皇上啊!
他连忙跑御书房求见泰昌。
君臣一番见礼之后,他便硬着头皮道:“皇上,那些乱臣贼子在暗地里诋毁您,他们还给您取了个外号。”
这会儿还有乱臣贼子吗?
泰昌好奇道:“哪些乱臣贼子啊,给朕取了个什么外号啊?”
骆思恭小心的解释道:“就是那些被废藩王的姻亲,他们暗地里诋毁您,说您是疯皇泰昌!”
原来是这帮家伙。
泰昌微微笑道:“没关系,他们去了琼州府就知道厉害了,反正他们这辈子是别想回来了,随他们去吧。”
呃,还有更难听的呢。
骆思恭看泰昌没有生气,这才小心的道:“他们还编了诋毁您的民谣,让人在暗地里广为流传。”
泰昌闻言,不由饶有兴致的道:“噢,什么民谣。”
骆思恭只能硬着头皮道:“皇上恕罪,微臣不是有意冒犯您啊,民谣是,东皇太一,掌至宝威震三界;疯皇泰昌,窃皇权祸害人间!”
“哈哈哈哈。”
泰昌闻言,忍不住大笑起来。
皇上莫不是气极而笑!
骆思恭吓得脸色都变了。
泰昌见状,哭笑不得道:“你这什么表情,这民谣怎么了?谁是疯子他们自己心里清楚,朕还能被他们气到?”
难道就这么算了?
骆思恭小心的问道:“皇上,这事我们不管吗?”
这些人着实大胆,问题,人家大胆也是有依仗的。
所谓法不责众,他们就故意这么传,传得到处都是,难道把说过的或是听到的老百姓全抓起来?
这不扯淡吗?
人家或许就希望你这样胡搞瞎搞!
泰昌颇为无奈道:“怎么管?把暗地里传这个的人都抓起来吗?你知道这十八路藩王的姻亲有多少,他们姻亲的亲友又有多少,他们的亲友又传了多少人?全抓起来,我们哪来这么多粮食养活这么多人!这些人暗地里骂骂有什么,他们还能翻了天不成?你放心,老百姓不骂就行了。”
呃,这个。
骆思恭想了想,还是小心的提醒道:“皇上,微臣斗胆说一句,这些人是翻不了天,但是,那些废掉的藩王......。毕竟,他们人太多了啊!”
这有什么。
泰昌淡淡的道:“你放心,朕不会让他们一辈子在凤阳种地的,这会儿朕是没地方放逐他们,等朕打下了东瀛或者南洋,直接把他们丢海岛上去,他们就蹦跶不起来了。”
他这是想把老朱家的种子到处撒啊!
也不知道最后会是什么个结果。
256 武备城
泰昌发了疯般的逮着各地藩王一顿收拾,宗藩的问题总算是解决的差不多了。
至少,短时间内这些藩王是不会再影响到大明的存亡了。
至于以后这些藩王怎么处理妥当,那还得一步一步来,这会儿能做到这一步已经不错了。
当然,他这么发了疯的收拾各地的藩王并不是光为了解决宗藩问题,这些藩王手里的钱粮也是他的目标。
要不是为了这些藩王手里的钱粮,他也不用如此大费周章。
还好,他的辛苦没白费,这一次他收获的钱粮那是相当的惊人。
十八个藩王,那都是富的流油的主啊!
田地,那是不计其数,如果再加上剩下的十个藩王“主动”拿出来换的田地,一亿亩肯定是不止的。
这么多的田地,户部官员估计得好几个月才能厘清。
而且,这会儿都到了秋收的季节了,粮食收上来之后,就地分给那些佃农一些,再就转运给灾民分一些就行。
这样一来,不管是佃农还是灾民接下来一年应该是不会饿肚子了。
至于,怎么利用这些田地彻底解决西北的灾情,让灾民都能自力更生,这会儿还缺个关键的水车,所以,这田地也只有先让户部厘清之后再说了。
剩下的就是钱粮和珍宝古玩字画等东西了。
这些藩王,那真的是富得吓人,光是粮食,十八个藩王府邸就搜出来两千多万石,银子更是抄出来三千多万两!
这下他真是不缺钱也不缺粮了。
银子他准备直接交给大明钱庄打理,让大明钱庄尽快将分号开遍大明两京十三省,不说每个州府都要有大明钱庄的分号,至少每个行省的首府要有。
这样一来,这些银子便能不断的创造利润,整个大明境内的经商环境也能得到极大的改善,朝廷的税赋也会越来越多。
至于粮食,他决定用来召集匠户,尽快把所有武器装备工厂全部建起来。
文华殿议事堂,一众亲信大臣再次齐聚。
泰昌这会儿是意气风发,神采飞扬,好像立马就想展开拳脚大干一场,一众亲信大臣却是脸色古怪,心忧不已。
唉,皇上这次实在是太疯狂了。
他们都没想到,皇上会逮住藩王这般搞。
十八个藩王啊,说削就削了,数十万皇室宗亲啊,竟然全部贬为庶民!
这么搞,着实太狠了。
当年靖难上位的成祖也没对自家藩王这么狠啊!
疯皇泰昌之名这会儿都在民间流传开了,这会儿真有人认为皇上脑子有问题!
当然,这外号他们是不敢在皇上跟前提起的,而且,藩王的事情那是皇上的家务事,他们也管不上,他们只是担心皇上知道有人这么诋毁他会气得不行。
他们哪里知道,泰昌早已听到民间传闻了,而且一点都未曾生气。
疯皇泰昌怎么了?
只要能把大明王朝带入前所未有的盛世,他终将成为千古名君!
这什么疯皇之名他真不在乎,他只想快点把所有武器装备工厂全建起来。
他稍微理了理思路,随即便朗声道:“诸位,现在我们终于不缺钱粮了,而且这会儿天气正好,不冷也不热,所以,朕准备把匠户尽快招过来,把所有武器装备工厂尽快建起来。对于海河一线的城池,你们有什么规划?”
这个规划自然是有的,工部就专门管这事的。
毕懋康闻言,连忙拱手道:“皇上,海河沿岸地方是够大,但是建一座大型城池囊括进去却相当困难,因为中间有一条海河,两边很难连成一体。
而且,海河太长了,从天津卫城的三叉河口到海河入海口足有一百五十余里,而我们大明最大的城池金陵城的外城墙总共才一百二十里左右。
就这,金陵城都修建了将近三十年才建成。
如果我们要建一座大城池将整个海河都囊括进去,那城墙的长度最少也要有五百里左右,如果按金陵城的修建进度来算,这么一座大城,我们最少要建一百多年!”
啊?
一百多年!
泰昌闻言,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怎么可能等一百多年?
他活都活不到一百多年啊!
看样子,建一座超级大城是不现实的,至少以现在的建造速度来说是不现实的。
那么怎么办呢?
他愣了好一阵,这才问道:“工部想出什么解决办法来没?”
毕懋康点了点头,随即从怀里掏出一张叠了好几叠的大纸来,小心的摊在泰昌跟前。
这是一张地图,一张海河两边的地形图,而且上面已经有城池的规划了。
不过,这上面的城池看着着实有点古怪。
泰昌看了几眼都还没看明白,这城池看上去怎么就这么怪呢?
他真没看明白,因为他以前就没见过这种城池,这中间一格一格的是什么呢,看上去像是路,但路没有这么画的啊!
城池的图纸都看不懂,他着实有点尴尬。
还好,毕懋康紧接着便介绍道:“这就是营缮清吏司想出来的办法,我们可以根据武器装备工厂的数量一格一格的修建城池,每一格就是一个工厂,而且,相关匠户的房舍也建在里面,我们现在需要多少格就修建多少格,以后还可以慢慢再添。这样一来不但建起来快,而且防御效果比笼统一座大城要强得多。”
好办法啊!
搞半天这一格一格的就是城池啊!
一次性修建一座五百里方圆的大城的确不现实,但是,按工厂数量一格一格修建就不是问题了。
一个工厂连带匠户及其家眷最多也就几万人,也就是说,每一格也就几里方圆,最多也就十余里方圆。
这样的小城池就好修建了,而且,一格一格建下去,中间的城墙还可以共用,省了不知道多少时间。
泰昌看了看大致的规划便果断道:“好,就这么建,一格一格来,需要多少格我们就建多少格,以后要扩充了再继续建!”
毕懋康连忙拱手道:“皇上英明,还请皇上为此城取名。”
泰昌知道,这是为了编撰公文方便,有了城池名,各项开支和材料人工等才好编撰记录分类。
那么,这么一座重要的城池叫什么名字好呢?
他细细想了一阵,这才拍板道:“登莱有个备倭城,专为防备倭寇而修建。这里是专为制造武器装备而建,就叫武备城吧。”
这有了城池名就好办了,至于叫什么,皇上说什么那就是什么。
毕懋康毫不犹豫的拱手道:“皇上英明。”
呃,这家伙这马屁是越拍越顺溜了,这样可不好。
泰昌摇了摇头,微微笑道:“孟侯啊,以后英明二字要慎用。”
毕懋康闻言,不由尴尬道:“皇上恕罪,微臣这是说顺口了,以后一定改。”
一众亲信大臣闻言,不禁莞尔。
泰昌微微摇了摇头,随即郑重道:“这武备城的城池规划就这么定下来了,接下来,我们就来商议一下,先修建多少格吧。”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商议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先在海河南面修建十来个格子。
因为这会儿需要兴建和搬迁的工厂也就十来个,而且造船厂、铸炮厂、火枪厂和天津卫城都在海河南岸,先在南面修建也有利于这些格子之间的交通,如果跨河修建,那就有点麻烦了,因为这会儿要在宽达百步以上的海河干流修桥太难了。
武备城的初步规划就这么定下来了,不过,后面民间都喜欢称这里为格子城,因为这里一格一格的城池结构实在太过特殊了,其他地方也根本就没有这样的城池。
257 龙牙战舰
武备城,如同一个个巨型方格般的城墙上,泰昌举着望远镜极目远眺。
这会儿造船厂和铸炮厂都已经完工了,铸炮厂都已经开始开炉铸造火炮了,造船厂更是已经把五十艘狼牙战船给造出来了,楼船炮舰那巨大的船体也已经出了船坞,静静的浮在水道上,进行着最后的组装和调试。
他站在造船厂和铸炮厂中间的城墙上,放眼望去,一个个巨大的方格已然露出了轮廓,火枪厂、战车厂、盔甲厂等等都在加紧施工,无数的工匠和五军营将士就如同蚂蚁一般来回忙碌着。
那海河之上更是轮船如梭,两百余艘车轮舸和新造好的五十艘狼牙战船正不停的在河道中穿梭,将一船又一船的物资运送到海河南岸那密密麻麻的临河码头上。
这时候的轮船数量还不是很多,甚至就连一连串新建的临河码头都停不满,如果等到轮船数量足以停满河两边的码头,而且一个个方格把海河两岸都占满,那真不知道是一副什么样的壮观场景。
唉,真是期待啊!
泰昌正感叹的功夫,一个锦衣卫突然疾步而来,走到他跟前拱手躬身道:“皇上,王大人说楼船炮舰已经调试的差不多了,可以开船出海去试试了。”
好啊!
泰昌当即带着一众护卫高手疾步走下城墙,一路飞快的往大型船坞水道方向走去。
这会儿的造船厂可不是当初光秃秃几个船坞和几条水道了,巨大的方格之中已然填满了各类建筑,比如匠户居住的院落,加工木材的工棚,堆积各类物资的库房等等都已经修建好了。
泰昌带着人一路走过密密麻麻的院落,又穿过一排木屑横飞的工棚,再穿过一排巨大的库房,足足走了一刻多钟的时间才来到巨大的船坞水道跟前。
这时一艘崭新的楼船炮舰已然露出峥嵘,那巨大的船体四周已然清理一空,王徵正站在甲板上翘首以待呢。
泰昌飞快的登上水道旁边的加工平台,几个箭步便跨过了中间的跳板,来到了甲板之上。
王徵见他来了,激动不已的拱手道:“皇上,我们终于可以出海试船了。”
就这么出海试船吗?
泰昌看了看后面正飞速上船的护卫,又看了看整整齐齐排列在三层炮楼的水师将士,总感觉好像少了点什么。
他正在那皱眉沉思呢,袁可立、沈有容和张元芳已然从第一层炮楼里走出来,满脸兴奋的拱手躬身道:“参见皇上。”
对了,就是缺了这三个家伙。
这可是水师的主力战舰,水师的将帅都不在,试什么?
原来这几个家伙是进炮楼里看火炮去了。
既然他们都在,那自然可以试了。
泰昌微微点头道:“行了,既然都到齐了,那就开船吧。”
王徵闻言,连忙下令道:“快,快抽跳板,收缆绳,烧锅炉。”
这船的下半截其实就是借鉴的郑和宝船的结构,除了把风帆桅杆换成了蒸汽机和水轮,甲板下面两层的其他结构基本就没动过。
也就是说,这甲板以下本就是经过不知道多少万里海路试验的成熟结构,根本就不会出什么问题。
而上面的结构其实也不复杂,也就是把原来的三层船舱换成了三层炮楼,除了火炮重量需要平衡一下,基本就没什么其他问题了。
所以,泰昌才敢第一次出海试船就登上来。
这种底座的船郑和都带着下了七次西洋,翻肯定是不会翻的,现在要试的主要的就是航行速度和转向灵敏度。
当然,如果这些都没问题了,还可以开几炮试试三层炮楼一百多门火炮的覆盖范围。
总之,只要航行速度和转向没什么问题,这楼船炮舰就算是研制成功了。
很快,甲板两边整整齐齐的烟囱便冒出了阵阵灰烟,代表蒸汽烧好的汽笛声也陆续响起,王徵见状,有些迫不及待的道:“皇上,要不我们上去开船吧。”
这船怎么开泰昌还真不知道,因为这楼船炮舰组装的时候上面密密麻麻全是人,而且到处都是木料,连插脚的地方都要小心的看着,他也就没硬挤上来看了。
那么,这楼船炮舰到底是怎么开的呢?
其实,楼船炮舰的驾驶室在三层炮楼的顶上靠近船尾的位置,因为郑和宝船使用的是尾舵,而这会又没什么电机来带动,远距离根本就没法操控,所以,只能把舵轮装载船尾中间的位置。
驾驶室里最重要的也就是控制轮船方向的舵轮了,舵轮在船尾中间,那驾驶室自然也就在船尾中间。
不过,这驾驶室的结构着实有点奇葩。
泰昌带着众人跟在王徵后面登上三层炮楼的顶端一看,不由目瞪口呆。
这楼船炮舰的驾驶室竟然跟个凉亭一样,除了下面围了一圈半人高的木板,四面基本都是空的!
为什么驾驶室会跟个凉亭一样呢?
这个自然是为了视野开阔,如果四面都用墙堵住,那就看不见外面的情况了,这船开出来估计会到处乱撞!
这个问题以前没办法解决,现在还能没办法解决吗?
泰昌有点哭笑不得道:“良甫,这会儿不是有玻璃了吗?你好歹给四面装上玻璃啊,要不然,遇到海上风暴那操船的舵手不得淋成落汤鸡啊!”
这会儿大明造玻璃的工艺的确已经比极的成熟了,皇宫里面有些窗户就已经换成玻璃窗了,这轮船的驾驶室装上玻璃自然也没有问题。
王徵有些尴尬的挠头道:“皇上恕罪,微臣这也是第一次画这么大的船,脑子里只想着尽量按原来的结构来,而当初宝船上就没有玻璃窗户这东西,这玻璃微臣的确没想到。”
泰昌微微点头道:“行吧,加几面玻璃窗也简单,我们先试船吧,对了,记得把玻璃加厚啊,皇宫里用的那窗户玻璃可不行,随便什么东西被暴风吹的砸上面估计就碎了。”
王徵连连点头道:“微臣明白!”
说罢,他便疾步走进驾驶室,手掌舵轮,朗声道:“快,两边站好,我要开船了。”
他门下几个弟子闻言,连忙走到两边城墙箭垛般的木护栏跟前,伸头往下望去。
这么大的船,站这三层炮楼的中间肯定是看不到两边的,所以,出港的时候得有人配合着站两边看着。
王徵见弟子都站好位置了,立马抓起一个拉绳,使劲拉了几下。
这应该是通知下面的人打开蒸汽阀门,准备开船了。
果然,他刚拉了几下拉绳,下面便响起一阵汽笛声,紧接着,两边的弟子便朗声道:“动了,动了,恩师,水轮动了。”
王徵闻言,连忙轻轻转动舵轮调整航向,楼船巨舰就这么缓缓离开旁边的加工架,行驶到水道的中间。
看样子低速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这离开加工架其实就跟离开港口差不多,至少,出港的时候很平稳。
紧接着,王徵又使劲拉了几下另一根拉绳,楼船炮舰的速度随之慢慢加快,不一会儿,楼船炮舰便开出船坞水道,直接进入海面。
这船厂临海这一面是没有城墙的,因为十余条水道都是连向海面的,中间修城墙太麻烦了,所以泰昌只是命人在两边城墙的尽头各修了一个堡垒炮台。
说实话,这巨舰出海就是不一样,低速的时候简直就是如履平地,跟车轮舸和狼牙战船根本就不是一个感觉。
很快,几艘护航的狼牙战船也从海河河道里开出来了,紧紧的跟在这楼船炮舰的后面。
王徵见状,不由兴奋的道:“皇上,微臣要试试最快速度了。”
泰昌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好,你只管试便成。”
王徵闻言,立马又拉动了一根红色的拉绳。
这楼船巨舰又开始增速了,不过,增速的幅度并不是很大。
过了好一阵,王徵才尴尬的道:“皇上,这楼船炮舰的速度好像就这么快了。”
这到底是多快呢?
这茫茫大海之上又没什么参照物,没有速度表,泰昌也不知道这是多快啊!
他想了想,随即对王徵道:“让后面的狼牙战船开到最快速度,从两边开过去看看。”
王徵连忙一挥手,令一个手持令旗的门生发出旗语。
不一会儿,两艘狼牙战船便从旁边开出来缓缓向前驶去。
其实,狼牙战船已经是最高速在行驶了,只是楼船炮舰也在已最高速度行驶,所以看上去狼牙战船是在缓缓向前行驶。
泰昌大致估摸了一下,随即点头道:“嗯,行了,这速度差不多了。”
这速度应该在二十码以上了,可能是二十五码左右,对于现在的战舰来说,已经足够了。
这速度没什么问题了,王徵又开始试转向了。
这么巨大的战舰转向肯定不可能有车轮舸和狼牙战船那么快,不过,比起风帆战舰来却是快多了。
泰昌又微微点头都:“行了,航行和转向都没什么问题了,试试火炮吧。”
沈有容闻言,连忙走到前方的护栏跟前,对着下面大喝道:“准备,所有火炮,齐射一轮。”
“哗啦”,一阵脚步声响起,紧接着下面船舱又传来一阵整齐的炮弹装填声,很快,一个个准备完毕的令旗便举了起来,沈有容当即毫不犹豫的大喝道:“开火!”
“轰轰轰”,一阵猛烈的火炮轰鸣声响起,整个楼船炮舰明显一颤。
紧接着,楼船炮舰两边的海面上便激起一排排冲天的水柱。
没问题了,至少这种楼船炮舰开出去作战是没什么问题了。
大明终于有自己的楼船炮舰了!
泰昌忍不住兴奋的握了握拳头。
王徵却是激动的问道:“皇上,这楼船炮舰叫什么名字好呢?”
泰昌闻言,不由看了看后面几艘狼牙战船船首绘制的狼头和獠牙。
他想了想,随即沉声道:“这楼船炮舰就叫龙牙战舰把,给舰首绘上龙头和龙牙,把龙的气势画出来!”
258 技艺比拼
寒风萧萧,飞雪飘零,北国之冬,提前降临。
小冰河时期的冬天真不是一般的冷,原本要年节前后结冰的太液池都早早结上了厚厚的坚冰,护城河和通惠河更是早就冻住了,北运河和海河也已经不能通行了。
这个时候船肯定是没法坐了,原本京城到天津三卫这不到三百里的路程也不可能在两三个时辰内抵达了,因为这会儿没有汽车也没有火车。
而且这么严寒的环境下打马狂奔一般人根本就受不了。
不过,泰昌还是坐着马车花费了将近两天时间来到了武备城。
没办法,武备城对于大明来说太重要了,他几天不来看都放心不下啊!
这会儿武备城的十余个格城已然初具规模,城墙的墙体差不多都已经完工,不过上面的箭垛和城门楼等大半还没有开始修筑,至于格城之内,大多也只是建好了工匠的住所,很多工场都还没有建好。
毕懋康、王徵和孙元化等工部官员是日夜在此监工,他们都不知道几个月没有回京了。
三人听闻皇上来了,那自然是忙不迭迎出了格城之外。
君臣一番见礼之后,泰昌便招呼三人上了自己的马车,进人最外面的一座格城。
这里是最后修筑的一座格城,城里除了匠户的居所已然修建的差不多了,其他诸如厂房、库房、工棚之内的建筑差不多都是刚刚动工不久,离完工还远着呢。
这个时候,为了赶进度,毕懋康、王徵和孙元化等工部官员已然顾不了那么许多了。
天气虽然寒冷,所有工地都没有停工,一众匠户和五军营将士依旧干得热火朝天,各处工地上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人影,好多人的脸颊都已经冻得通红,却依旧在那里不停的忙碌着。
泰昌挑起厚厚的窗帘看了一阵,不由微微叹息道:“孟侯,天气这么冷的,不行外面的活都停了吧,别把人都冻坏了。”
毕懋康闻言,连忙拱手道:“皇上,这会儿格城外面是冷得不行了,不过格城里面还好点,因为格城小,城墙高,里面的风并不是很大,倒还没有冻得人都出不了门。”
这家伙,还是想干啊!
泰昌摇头叹息道:“算了,孟侯,没有什么事是可以一蹴而就的,尤其是建城,没必要赶这么急。再说了,人也不是机器,不能一直不停的干,该休息的时候就要休息。明天就让人把外面的活全停了吧,五军营将士也出京这么久了,明天就让他们回京去跟家人团聚吧。”
毕懋康闻言,只能无奈的拱手道:“微臣遵旨。”
马车不停的穿过一个个城门,每一座格城里面都是人头攒动,一副忙碌的景象,城里的建筑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全。
泰昌看了一阵,又问道:“怎么样,这几个月大致调来了多少匠户,如果这十余座格城和工厂全部完工,人手够用了吗?”
毕懋康闻言,估摸了一阵,这才缓缓的道:“北直隶和南直隶的相关匠户差不多都调集过来了,大致有十多万户吧,加上他们的家眷,差不多有八九十万人了。
至于其他十三省的匠户,微臣还没有开始征调,因为技艺比较好的匠户大多集中在南北两京谋生,其他地方的,就算招过来,大多也只能打打下手。
而且,匠户干活大多是举家一起干,有这么多的人,十来座工厂肯定是不缺人手了。”
泰昌微微点了点头,随即又对王徵道:“良甫,造船厂那边怎么样了?唉,这事朕有点失算了,难怪当初永乐朝的时候宝船大多集中在福建一带的船厂建造,这北边一到冬天河面和水道都结冰了,一年不知道要耽搁几个月时间。”
王徵闻言,连忙拱手道:“皇上放心,造船的活计也不一定全要在水上干,加工各种木材就能在工棚里干,而且船体打造好之前也不能下水,其实造船大半活计都是在下水之前做的,真正到了水上也就那么多活计了,就算水道结冰了也耽搁不了多少时间的。”
泰昌闻言,不由欣慰道:“那就好,如果一年要耽搁几个月时间,那还真不如把船厂建到水面从不结冰的福建和广东去。”
这时候,他们乘坐的马车都不知道穿过多少个城门了,眼看着就要到最后几座格城了,孙元化忍不住问道:“皇上,要不去铸炮厂看看,这会儿铸炮厂里面算是最暖和的了。”
泰昌闻言,想了想,随即微微点头道:“行吧,我们就去铸炮厂看看。”
铸炮厂他也就刚完工的时候进去看了看,那时候里面还没多少匠户呢,火炮产量也不高,一个月也就能铸造百来门五百斤的雷神炮,看看保证造船厂那边的需求。
这会儿铸炮厂怎么样了呢?
泰昌带着众人走进热气直冒的铸造作坊里一看,好家伙,里面好多的人。
这硕大的作坊怕不有上千平,里面却是被挤得几乎没什么空档了,不管是沙田四周还是熔炉旁边到处都是人。
原来在外面制造黏土模的匠户好像都挤进来了,全部挤在火热的熔炉附近边取暖边干活呢。
他们这群人一走进来,几乎所有工匠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准备行礼了。
泰昌见状,连忙抬手示意大家继续干活。
他又细细的看了一阵,这才饶有兴致的问道:“怎么样,初阳,这会儿铸炮厂一个月能造出多少门雷神炮来了?”
孙元化连忙拱手道:“这会儿铸炮厂铸造的主要还是五百斤的中型雷神炮,因为狼牙战船和龙牙战舰都要用到。
我们也是根据造船厂那边的需求来的,这会儿铸炮厂一个月大概能铸造出三百门五百斤的中型雷神炮来。
至于一百斤的小型雷神炮和一千斤的大型雷神炮,造得都不多,一个月加起来也就一百门左右。
皇上您觉得这产量怎么样,如果不够,微臣还可以多建几个作坊,多招点人手,反正这格城里面还有很多空地。”
一个月四百门左右,一年就是将近五千门,这产量基本差不多了,至少在造船厂那边产量提升上去之前是差不多了。
泰昌微微摇头道:“暂时是够了,不用急着扩建。”
这个时候,毕懋康看着铸造作坊里热火朝天的景象,猛然间想起一个问题。
他忍不住拱手问道:“皇上,您说明天把外面的活计全停了,那大半的匠户恐怕都没事干了,这一下恐怕要闲下来十来万的匠户,而且现在的厂房完工的并不多,就算让他们挤进来帮忙,也挤不下这么多人。那剩下的人怎么办呢,让他们休息几个月吗?这工钱又怎么算呢,要不要发?“
这个倒是个问题。
泰昌看着一个个技术熟练却又满脸卑微的匠户,眉头不由微微一皱。
士农工商,原本除了商户就属匠户地位低下了。
现在商户的地位是慢慢起来了,匠户的地位怕是要变成最为低下的了。
这些匠户可都是大明强盛的根基啊,必须想办法提高他们的地位才行。
泰昌皱眉沉思了一阵,突然间灵机一动道:“要不就来个技艺比拼吧?”
技艺比拼?
毕懋康有些懵逼道:“皇上,这技艺比拼是何意啊?”
泰昌微笑着解释道:“就是根据匠户的种类比拼他们的专业技能啊,比如这些造黏土模具的,就比谁造得又快又好,又比如木匠,可以指定几样常用的家什或者物件,看他们谁做得又快又好。”
哦,原来是这个意思。
毕懋康不由缓缓点头道:“微臣明白了。”
其实,他还没完全明白。
泰昌之所以想到技艺比拼,并不是光为了让匠户比比谁的技艺更好,他是想借此改变匠户的地位。
259 匠户品级
匠户制度源自于蒙元时期,大抵就是将拥有各种手工技能的人编入匠籍,集中起来,以供朝廷驱使。
这个制度从一开始就带着一定的强迫性,因为蒙元作为游牧部落并没有多少手工业者,被他们编入匠籍的匠户大多都是俘虏而来。
所以,他们基本上是把这些匠户看押起来,强制这些匠户干活,而且,还不给什么报酬,基本上只给予一定的衣食,让这些匠户不至于饿死冻死。
所以,蒙元时期匠户的地位相当低下,就跟奴隶差不多!
明朝建立以后,基本上继承了这套匠户制度,洪武大帝还将普通老百姓分成了农工商三类,实行严格的户籍制度,包括军户在内,这些户籍都是不能随便更改的,一般都是决定了户籍之后便世代传承下去,除非皇帝下特旨批准才能更改户籍!
当然,还有一种办法,那就是拼命读书,参加科举。
如果能考取功名,户籍和命运自然就改变了。
这里还存在一个很大的误区,很多人可能都认为,军户、匠户、商户这些地位低下的户籍是不能参加科举的。
其实,有明一朝真正规定不能参加科举的是被打入贱籍的贱户,那已经不是普通老百姓范畴了,而军户、匠户、商户都是可以参加科举的。
比如,明朝历史上有名的内阁首辅李东阳和张居正,原本都是军户籍。
当然,也不是所有军户、匠户、商户都能通过科举改变自己的命运,因为读书需要钱,需要时间。
军户和商户还好一点,因为军户基本都有大把时间,而商户则不怎么缺钱。
至于匠户,那基本上是不可能通过科举来改变自己的命运,因为他们既没有钱也没有时间!
匠户那就是老百姓里面最惨的。
大明朝廷虽然没有像蒙元那样一直把匠户看押着,强迫他们干活,但是,却制定了强制征召匠户干活的轮班制和坐班制。
所谓轮班就是各类匠户每一年都必须轮流在朝廷设立的作坊里面服劳役,平均每次轮班大概三个月时间。
这三个月时间匠户是免费给朝廷干活的,甚至就连食物都得自己带!
这个轮班制可把匠户给折腾惨了,因为这年头交通不发达啊,而朝廷设立的作坊一般都在南北两京,如果是距离南北两京比较遥远的西北或者西南,动不动几千里的距离,人都要走好几个月,一来一回就是大半年时间没了,再加上轮班的三个月,一年就没剩下什么时间了。
这么搞,简直是要人命啊!
轮班都没工钱,朝廷自然不会管匠户在路上有没有吃的,而离的远的匠户一年时间不是在轮班的路上就是在轮班,根本就没时间去赚钱。
他们又没有地,没时间赚钱吃什么?
所以,很多匠户都饿死在轮班的路上了!
谁愿意活活饿死?
就算宁愿自己活活饿死,也不愿意家人活活饿死啊!
所以,有明一朝很多匠户冒死逃亡,成了没有户籍的流民甚至是流寇。
比如大顺朝第一猛将刘宗敏就是匠户,而且是个相当有名的铁匠。
当然,匠户逃亡也不是从天启朝和崇祯朝才开始有的,从洪武朝开始就有了,后面更是愈演愈烈。
据史料记载,光是明英宗天顺十年,一年逃亡的匠户就多大三万八千多户!
由此可见,匠户是多么的害怕轮班制。
相对于轮班制,坐班制还要好点。
所谓的坐班制就是匠户每个月到朝廷开设的作坊免费服十天劳役,其他时间可自行安排。
这也是南北两京的匠户比较多的原因,因为很多匠户为了不死在轮班的路上,都选择了坐班,直接住在南直隶或者北直隶。
不过轮班匠也不是这么好当的。
这类匠户也躲不过贪官污吏甚至是宦官的层层盘剥,因为贪官污吏或者宦官想要干什么私活了,那都会巧立名目,强征匠户,让这些匠户免费给他们干活。
比如,建私宅,做家什,打造器具,建生祠等等。
不干,那行,取消你坐班资格,你去轮班吧!
总之,大明匠户就是最惨的,他们基本上不是在免费为朝廷服劳役就是在拼命干活为自己和家人挣口饭吃,什么读书靠科举,他们真没那时间也没那钱。
这或许就是大明两百余年来技术不但没有进步反而在不断退步的根本原因,不管是造船还是造炮还是造火枪,那都是匠户在造啊!
你逼得匠户饭都吃不饱,活都活不成了,谁有心思去想着怎么提高技术?
很明显,这就是个弊政。
泰昌对于匠户制度的了解那也是从决定大规模征召匠户才开始的,他越是了解就越是觉得这匠户制度不合理,这简直就是在自废武功,自己断了自己的技术进步之路啊!
或许,在大明立朝之初,乱世初定的时候,普通老百姓都想着只要能有口饭吃,不至于饿死就行了。
那个时候的匠户可能还没有太大的意见。
但是,这么一直搞下去就不行了,匠户迟早会受不了的,后面大量匠户逃亡就是明证。
这些匠户对于大明的重要性毋庸置疑,没有他们,谁来造船,谁来造枪造炮,谁来打造各类武器装备,谁来推动技术的进步?
泰昌其实早就想革除这个弊政了,只是他一直都没想到什么好的办法来取代这个匠户制度,提高匠户的地位。
这会儿毕懋康一提起匠户的问题,他突然间便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当然,这个好办法并不是什么技艺比拼,而是通过技艺比拼给匠户评定品级。
这个品级跟文官武将的品级一样,都是九品十八级!
铸造厂的书房之中,毕懋康、王徵和孙元化听了泰昌提出来的想法之后无不目瞪口呆。
皇上说的,废除轮班制和坐班制他们倒是没有什么意见,因为这两个制度属实把匠户给折腾惨了,他们也觉得应该废掉。
问题,这给匠户评定品级,而且还是跟文官武将一样的品级就有点过头了。
毕懋康呆愣了好一阵,这才小心的道:“皇上,微臣斗胆说一句,这样有点不合适啊,毕竟匠户并不是文官武将,他们的品级如果跟文官武将一样,那就有点乱套了。”
泰昌耐心解释道:“这个匠户的品级并不是什么官衔,也没有什么实权。
朕只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评定匠户的能力,从而确定他们工钱。
至于什么几品几品匠户并不代表他们有什么权力,只是一个叫法而已。
这样叫也有助于提高他们的地位,让大家觉着他们不是什么地位最为低下的人,他们对于朝廷的作用你也知道,他们也需要尊重是吧?“
他想说的其实是人人平等,不过,这年头不能直接这么说,因为这年头尊卑还是要讲究的,要不然皇权就不好维系下去了。
毕懋康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小心的劝谏道:“皇上,咱能不能换种叫法,这么叫真不好,您想想啊,正六品的工部主事去管什么正三品正二品甚至是正一品的匠户,这不乱套了吗?”
呃,的确有点乱啊。
那么,怎么办呢?
品级品级,不叫品那就叫级好了!
泰昌灵机一动道:“要不这样吧,匠户就分成九级,没有什么正副之分,直接叫几级几级,不叫几品,而且,级越高代表越厉害,这样总行了吧?”
毕懋康闻言,仔细品了品,这才拱手道:“皇上英明,这样叫的确好多了。”
那就行了,接下来就是各类匠户的技艺比拼了。
工部制定规则,所有武备城的匠户都参加,比拼完了评定品级,以后工钱就按这个品级算,其他匠户工部也会统一组织比拼,评定品级。
一级,那是最低的,一个月工钱一两。
九级,那是最高的,一个月工钱九两。
同时,废除轮班制和坐班制,以后不管是朝廷还是私人,请匠户干活都得给相应的工钱。
这个告示一贴出去,整个武备城都沸腾了,很多匠户那都是喜极而泣。
他们终于不用再服劳役了!
他们终于可以凭借自己的技艺养活家人了!
而且,他们还可以通过不断磨炼自己的技艺考取更高的品级,获得更高的工钱,让自己和家人过上更好的日子。
这对于所有匠户来说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喜讯啊!
260 太子凑热闹
工部要在武备城举行第一轮技艺比拼了,参加的匠户都将根据比拼结果授予相应的品级!
而且这个品级直接跟工钱挂钩,品级越高工钱就越高。
京城的匠户收到消息,那都兴奋的不行了,一个个呼朋唤友,直往武备城赶去。
太子朱由校收到消息也激动的不行了,他也想去啊!
他虽然不是个木匠却不妨碍他喜欢干木匠活啊!
而且,他对自己的木匠技艺相当的自信。
他就想展露一下自己的木匠技艺,让别人见识见识他的厉害啊!
没办法,年轻人就是这么爱显摆,不管什么时候也不管什么朝代。
御书房里,父子相对,泰昌不由哭笑不得。
你都是要当皇帝的人,匠户品级对你来说有什么用?
他并不是反对太子朱由校干木匠活,也不是不准这小家伙去露一手。
主要问题,这次他必须得去啊!
这事可是他这个当皇帝的亲自主导的,第一次匠户评级他不去怎么行呢?
他颇有些无奈道:“校儿,不是朕不想让你去,主要是朕必须去一趟,我们都去了,谁来监国?”
太子朱由校闻言,不由满脸失落之色。
他总不能跟父皇抢吧?
但是,他还是不甘心就此放弃这个施展才华的机会。
他皱眉沉思了一阵,随即小心的道:“父皇,不若我们提前几天放年假吧,反正这会儿除了西南土司之乱尚未平定,整个大明都差不多四海升平了,而且西南土司之乱也快平定了,眼瞅着就要过年了,应该没什么事了吧?”
这个。
西南土司之乱的确快平定了,因为水西土司的两大重镇织金关和那威官寨都被朱燮元和秦良玉率军拿下了,这会儿安邦彦和奢崇明只是带着最后的一点人马躲在深山里做垂死挣扎而已,已然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问题这年假也不能放太早啊。
毕竟,从除夕放到正月二十是历年的老规矩了,这就已经是二十一天了,总不能一放就是一个多月吧?
大明是快四海升平了,朝廷官员却不是一点事都没了,他们要管的事多着呢。
泰昌想了想,随即无奈的摇头道:“提前几天放年假不是不行,但是,最多也就提前到腊月二十四也就是过小年的时候放,再长就不行了,要朝堂官员一个多月不理事,整个大明就要乱套了。问题,提前放这几天又有什么意义呢?这会儿大雪封堵了水道,去一趟武备城都得两天时间,这一来一回就是将近四天,如果再加上比拼的时间和授奖的时间,恐怕六天时间都不够,我们总不能在武备城过年吧?”
太子朱由校纠结了一阵,还是有些不甘心道:“父皇,我们可以打马过去啊,只要多备些换乘的战马,半天时间就能到了。”
你小子不知道外面有多冷啊!
泰昌毫不犹豫的摇头道:“不行,这天太冷了,除非是身强体壮的禁卫高手,一般人根本扛不住,别说是你了,朕都扛不住。你不知道吗,这早朝都因为天冷停多久了?这会儿别说是打马狂奔了,站外面站久了都受不了啊!”
这个我知道,但是我就是想去啊!
太子朱由校皱眉沉思了一阵,突然间灵机一动道:“父皇,我们可以做个大雪橇,让马拉着去,儿臣可以在雪橇上做个保暖的厢房,绝对不会冷的,而且只要拉雪橇的马够多,最多半天时间便能赶到武备城了。”
你小子,还真犟啊!
泰昌无奈的点头道:“行吧,还有几天就过小年了,你要是能在过小年之前把大雪橇做出来,朕就带你去。”
这个太简单了啊,因为这会儿有蒸汽拉锯了啊!
太子朱由校作为超级木工爱好者,这东西自然早就有了,而且他也使得十分的纯熟了。
如果说没这个东西,他要在几天之内做个巨大的雪橇出来的确有点难度,不过,有了这东西就不一样了,几天时间足够了!
他当即兴奋的告退而去,一溜烟跑回慈庆宫,召集了一堆身强体壮的武阉,直接开干!
武阉也就是负责抬木料的,只要把木料抬过来,用蒸汽拉锯一锯,那速度简直不要太快。
一天时间,他便把大雪橇需要用到的木料全部加工好了,第二天,他便在慈庆宫外面广场的雪地里把个长宽都超过一丈的大雪橇给组装起来了。
紧接着便是上面的厢房了,这东西也就是锯木板和木方费时间,有了蒸汽拉锯,这点木料锯出来根本就不算什么。
他又忙活了两天,厢房需要的木材也准备好了,第五天,他便把一个长宽丈许的厢房装大雪橇上了。
紧接着再铺上厚厚的棉布,再装个特制的木炭炉子,一个舒适温暖的超级大雪橇就做好了。
泰昌看到成品,不得不惊叹,这小子不愧是历朝历代唯一一个堪比鲁班的存在,干木匠活,那真不是一般的厉害。
这么大个超级大雪橇,一般木匠个把月能做出来就不错了,这小子却是几天时间就做出来了!
这雪橇做的大也有个好处,不但他们父子两坐里面没问题,再坐几个人都没问题啊!
泰昌干脆连首辅徐光启和信王朱由检都带上了,一起去凑个热闹。
过完小年,他便命几十个武阉像抬龙辇一样把这超级大雪橇抬朝阳门外的雪地上,然后再命人配上十二匹骏马,六匹拉着六匹备用,一行人就这么坐上舒适温暖的雪橇在一众高手的随行护卫下出发了。
坐雪橇在冰天雪地里赶路的确快,要真策马狂奔,估计不用两个时辰便能赶到武备城。
不过,泰昌并没有让人催马狂奔,反正京城离武备城总共还不到三百里,一个时辰跑上个百里左右也就够了,再加上中间休息换马的时间,也就三个时辰左右,他完全没有必要拼命的赶。
毕竟,迟去几个时辰和早去几个时辰并没有什么区别,反正只要一天之内能赶到就行。
这个时候工部组织的第一轮技艺比拼正如火如荼的进行呢,武备城里的匠户这个开心啊,每家每户都是张灯结彩,如同过年了一般。
因为太子要参加,所以木匠的技艺比拼被安排在了最后一天,也就是颁奖前的一天。
话说,武备城里的木匠,再加上京城闻讯赶来的木匠,少说也有上万,这么多的木匠怎么在一天之内比拼完呢?
这个简单,造船厂里面加工木材的作坊和工棚多了去了,如果再加上十多个巨大的船坞,挤一挤,同时容纳数万人还是不成问题的。
而且这会儿造船厂里面蒸汽机多的很,锅炉也多得很,每个作坊、工棚又或船坞里面摆几个锅炉烧起来,一点都不会冷。
场地虽然简陋了一点,展开技艺比拼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那么,木匠到底比拼些什么技艺呢?
这个工部自然早就定好了。
第一场,制作小板凳,规定材料,规定尺寸,规定时间,一刻钟时间,必须把一根木方和一块木板变成一个四平八稳的小板凳。
这个考验的其实是木匠的基本功,材料虽然是现成的,但是材料的尺寸却不是规定的尺寸,而且要保证做出来的小板凳四平八稳就不能信手胡来。
看似简单个东西,其实并不简单,锯、削、刨、凿、画线、拼装等木匠的基本技艺都要运用纯熟才行,如果不是专业的木匠,就算能在一刻钟之内把小板凳做出来那肯定也是不合格的。
这也可以看做是个木匠评级的入门测试,如果这小板凳都做不好,那不好意思,你没有品级,还不是合格的木匠!
这点小活计对于太子朱由检自然不算什么。
造船厂最大的工棚内,上千木匠已然排列的整整齐齐,每个人身边都有一个加工小物件专用的长条凳,一根几尺长的木方,一块小木板和一个自带的工具箱。
太子朱由校就排在最前面一排的最中间,泰昌和信王朱由检就坐在他对面的评判席上。
随着主持比拼的工部主事一声令下,所有木匠几乎同时开动,他们都是毫不犹豫的拿出了工具箱里的直角尺和木匠专用的竹墨笔。
紧接着就是画线,锯料,刨光,凿孔,拼装,加木楔子等等。
太子朱由校操作起来那是行云流水,每个动作都是又快又稳又准,没有丝毫停滞,也没有丝毫拖泥带水,把主持比拼的工部主事都看得目瞪口呆。
早就听闻太子精通木匠活,看样子,太子还真不是一般的精通啊!
261 欢喜年
太子亲自参加比拼,皇上亲临观摩,所有匠户无不欢欣鼓舞。
这一刻,他们都切身体会到了皇上对他们的重视。
这一刻,他们甚至都觉得匠户这个行当瞬间得到了升华。
泰昌之所以过来,的确是想鼓舞这些匠户,让他们明白匠户这个行当对大明来说是多么的重要。
至于太子朱由校的参与,这只是个意外而已。
不过,这样一来,匠户肯定就更受鼓舞了。
木匠第一场技艺考核才过去半刻钟左右,朱由检已经停下手中的活计,把做出来的小板凳摆地上,示意评判的工部官员过来检查了。
他做的板凳那真是没话说,不但四平八稳,而且浑然一体,所有对接的部位那都光滑异常,没有一丝间隙。
评判的工部官员仔细看了看,随即忍不住赞叹道:“太子殿下,您这做的比我们摆出来的样板还要好啊,微臣斗胆,请太子殿下留下这板凳,让我们作为以后比拼的样板。”
这东西做出来本来就是可以带走的,也算是给每个参加比拼的木匠一个小小的奖励,给他们家里添个小家什。
一个小板凳而已,朱由检自然不在乎。
他微微点了点头,随即便收起工具,向他父皇和弟弟这边走来。
信王朱由检见状,连忙起身,将他拉过来坐自己椅子上,边给他捏肩膀,边赞叹道:“哥,你做的可真快。”
朱由检却是淡淡的道:“一个小板凳而已,算不得什么。”
这两兄弟关系就是这么的好,他们都是从小便失去了母亲,而且那时候还没有父亲的关爱,至于他们的爷爷,更是看都懒得看他们一眼。
两兄弟从小相依为命培养出来的感情那真不是一般的好。
一个小板凳的确算不得什么,只要是基本功扎实的木匠都能做出来,所以,一刻钟之后,在场的木匠基本都通过了。
不过,接下来第二场参与的人却少了一大半。
这又是怎么回事呢,难道大半的木匠都不想升到二级吗?
当然不是。
他们并不是不想升到二级,毕竟升到二级工钱便能翻一倍。
问题,这第二场对于他们来说,太难了啊!
第二场的要求是做一把太师椅,而且也是规定材料,规定尺寸,规定时间。
太师椅一般木匠也会做,但是,做一把太师椅并没有那么简单,就算材料是现成的,不是特别老练的木匠,起码也得半天时间才能做出来。
问题,工部规定的时间是半个时辰。
这个对于一般木匠来说真的太难了。
如果光是难也就罢了,大家还会去尝试一下。
问题工部还有规定,如果这次比拼没有通过,那么明年的比拼就不能参加,必须多磨炼一年才让参加。
正是因为这个规定,让大半的木匠都放弃了,他们今年肯定是过不了关的,如果胡乱参加,明年就没机会了。
所以,大半的木匠都决定,好好磨炼一年技艺,明年有把握了再参加。
太子朱由检自然是不用考虑这些的,他是每场必定参加的,除非被涮下来!
这一场的难度的确比第一场大的多,想要晋升二级木匠,每个月多拿一倍的工钱可没那么容易,最终,参加的人至少被淘汰了一半。
他们并不是做不出来,他们只是在半个时辰之内做不出来。
这一下直接导致后面第三场参与的人少了八九成,因为第三场不但规定材料,规定尺寸,规定时间,而且还有要求用到榫卯结构,而且还必须对接的严丝合缝。
第三场做的物件并不是很复杂,就是一张四四方方的八仙桌,但是,这个榫卯结构太耗时间了,一般的木匠别说是半个时辰了,就算花费半天时间也做不到严丝合缝啊!
没办法,大部分的木匠都知道自己做不到,所以,只能先练上一年再说。
泰昌是想通过匠户评级提高这些匠户的地位和收入,但是,并不代表他想胡乱给人涨工钱啊!
没有真本事,想涨工钱是很难的。
所以,这个比拼是越到后面越难。
第三场还只是个八仙桌而已,只需用到榫卯结构。
第四场便成了雕花门窗,没点雕刻技艺根本不用想。
第五场就更难了,是个圆形的雕花食盒,不但要雕刻技艺精湛,还得用到砣机,而且还要保证食盒每一层都能轻松打开,这就涉及到一定的机关制作技艺了啊!
第六场、第七场、第八场自然更难,几乎所有木匠手艺都要用上了。
这比拼一直持续了一天,到了后面,从第五场开始就已经把所有匠户集中到泰昌所在的这个大工棚里面来了,而且能通过考核比拼的木匠是越来越少,越来越少。
第五场还有几百人参加,第六场就剩下百来人了,第七场就剩下数十人了,第八场就剩下十来个人了!
太子朱由校展露出来的技艺着实惊人无比,他竟然一路过关斩将般的杀到了第八场,而且还通过了八级木匠的考核比拼。
最后一场,就剩下他一个人了!
因为最后一场要做的是紫檀木龙凤镂空香炉。
这雕龙雕凤本就难,而且还要镂空,难度就更大了,熟练的老匠户精雕细琢干上几天应该是能做出来的,但是,要在当天剩下的几个时辰之内做出来,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最终,太子朱由校竟然做出来了,而且做得相当精美,令人叹为观止。
不得不说,他真的是鲁班再世!
这个真没一点夸张的成分,因为朱由校就有一件龙凤镂空茶壶流传到了后世。
木匠技艺考核结束,太子朱由校独得九级匠户尊称,着实震惊了武备城所有匠户。
接下来就是发放奖励和匠户品级证明了。
一到三级匠户的奖励和品级证书由工部主事分别发放到各个匠户家里。
四级以上的匠户的奖励和品级证书那就是集中起来统一发放了。
四到六级匠户的奖励和品级证书由工部左侍郎王徵和工部右侍郎亲自发放。
七级匠户的奖励和品级证书由工部尚书毕懋康亲自发放。
八级匠户的奖励和品级证书由内阁首辅徐光启亲自发放。
九级匠户的奖励和品级证书由当今皇帝泰昌亲自发放。
这一天,武备城是敲锣打鼓,舞龙舞狮,鞭炮阵阵,疯狂庆贺。
自此以后,大明的匠户那更是热情高涨,干起活来都是劲头十足,因为他们获得了应有尊重而且以后也有奔头了啊!
要知道,品级越高工钱可就越高,不说什么八级九级,他们只要好好磨炼一下自己的技艺,二级三级甚至是四级还是有希望的。
这级别高了工钱可是翻了倍的涨啊!
自此以后,大明匠户的技艺也越来越高,越来越高,远超其他番邦属国和西洋蛮夷,因为他们都在不断磨炼自己的技艺,以获取更高的工钱啊!
喧嚣散尽,泰昌这才带着太子朱由校、信王朱由检和几个亲信大臣回到京城,准备过年了。
没想到,皇宫之中还有一个巨大的喜讯等着他呢。
他刚回到乾清宫,正准备坐下来休息一下呢,皇贵妃吴婉儿却是欢天喜地的走过来,满脸娇羞道:“皇上,太医说我有喜了。”
啊!
什吗?
泰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时之间,他都喜懵了。
说实话,这几年他一直在担心,是不是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因为自从红丸案以后,他便没有再添一个皇子公主。
这一下,真把他给高兴坏了。
原来他还是可以的!
这个年节,皇宫里那是热闹非凡。
泰昌高兴的,天天大摆宴席,疯狂庆贺,不但吴婉儿的家人被他请过来了,所有在京亲信大臣都被他请了个遍。
其他嫔妃那也是眼热不已,急切的想要造个皇子或者公主出来,让皇上高兴高兴。
这个年节过得,泰昌简直就跟刚选秀那会儿一般,每天都不可描述。
262 海盗现
春暖花开,冰雪消融,造船厂的水道上再次出现成排的舰船。
五十艘狼牙战船,这些在开春以后便陆续铺上了甲板,只等入水测试一下,再装上火炮,搭建好上面的船舱基本就完工了。
至于楼船炮舰,由于船体太过巨大,一次性在一个船坞里搭建五艘船体那是不可能的,这会儿五条河道上总共也才五艘铺上甲板的龙牙战船在测试。
不过,这一批剩下二十艘龙牙战船的材料都加工的差不多了,基本只剩下组装了,相信半年之内完工是不成问题的。
也就是说,再过半年时间大明水师便能拥有最少两百艘狼牙战船和二十六艘龙牙战舰。
这实力,近海可以说是无敌了,除非海上霸主荷兰不顾一切,举国之力,倾力来攻,要不然就休想击败现在的大明水师。
那么,荷兰人会怎么进攻大明呢?
泰昌不知道,正是这个时候,一场针对大明沿海的突袭正在展开。
此时,广东承宣布政使司广州府南面的珠江口外,伶仃洋东面的南丫岛码头海盗刘香也在扫视自己手下的舰船。
当然,他手下的舰船并不是什么狼牙战船和龙牙战舰。
他手下的舰船大多是广东这边私人造船厂造出来的乌尾船和鸟船。
乌尾船乃是体型最大的广船,其长度甚至超过了福船,而且,其载种量也超过了福船。
据史料记载,海盗所用之乌尾大船最多能栽四百余人,而且有帆有桨,转向灵敏,朝廷水师不能胜也。
这会儿的刘香手底下也就一艘乌尾大船,其他的,能拿得出手的也就是十来艘鸟船了。
鸟船也是一种广船,同样有帆有桨,不过,长度只有六丈左右,大概介于车轮舸和狼牙战船之间,最多能搭载五十余人。
这点实力比起大明水师来自然还不算什么,不过,对于一个海盗来说却已经是够强大的了。
刘香看着手底下百余艘大小战船,眼中不由露出一丝兴奋之色。
不容易啊,劫掠了不知道多少商船之后,他终于卖下了这么多的战船,以后粤东海域,就将成为他的天下了!
他站在码头上看了好一阵,直到手下千余人都上了船,桅杆上的风向标也动了,他这才大步登上乌尾大船,随即大手一挥,朗声道:“出发!”
这一次,他的目标是惠州府的陆丰县!
因为那里的海防最为松懈,如果可能的话,他甚至想冲进陆丰县城劫掠一番。
上百艘大小战船,乌压压的一大片,就这么绕过外伶仃洋,绕过惠州府最南端的平海所,直奔陆丰而去。
这个时候的陆丰可是一点防备都没有,因为这会儿的海盗一般都只在海上劫掠,基本上没登陆劫掠过,谁能想得到,海盗突然之间会窜到岸上来呢。
上百艘大小战船抵近陆丰南面的海滩之后上千海盗就跟吃了药一般,纷纷从鸟船上跳下来,涉水而过,很快便登上了海滩,欢叫着往附近的乡里村落冲去。
这一下陆丰的老百姓可遭了灾了,这些海盗简直就跟疯了一样,稍遇反抗,他们是举刀便砍,根本就不把人命当回事。
而且他们是什么都抢,他们不但抢粮食财物和衣物家什什么的,就连人他们都抢!
不知道多少青壮被他们砍翻在地生死不知,不知道多少粮食财物和衣物家什被他们抢走了,也不知道多少女人哭喊着被他们扛走了。
海丰知县收到消息,连忙命人骑着快马前去最近的捷胜所和不远的碣石卫求救,同时命人关闭城门,又命县衙的捕快衙役前去城中的乡绅土豪家里招来了一堆家丁护院,飞速冲上城墙。
应该说,他的反应还算是够快的,只可惜,离县城最近的捷胜所这会儿根本就没多少屯卫了,而碣石卫虽然有不少屯卫,战船却没人家海盗多。
所以,碣石卫指挥使选择了从陆路支援,先派一部分手下直奔海丰县城,把海丰县城给守住,再组织人马来围剿海盗。
刘香收到消息,也只能意犹未尽的带着手下撤了。
人家有了防备,冲进县城痛痛快快的劫掠一番是不可能了,而且人家都组织屯卫准备在陆上围剿了,他再不撤就来不及了。
碣石卫的屯卫他还是很清楚的,虽然在海上干不过他们,在陆上,那是轻轻松松收拾他们。
反正他们也就是虚张声势,胡搞瞎搞,只要抢的女人够玩就行了,犯不着去跟人家拼命。
与此同时,福建泉州海域同样出现了大股海盗。
这一大股海盗比刘香所率的那股海盗还要大,整个海盗船队足有四五百艘大小战船!
庞大的船队中间,一杆郑字大旗高高飘扬,晋江入海口两边的卫所根本就不敢上来管。
其他地方的人可能不知道这杆郑字大旗代表着什么,泉州府的卫所能不知道吗?
这是东南海面上最大的海盗郑芝龙啊!
一般的卫所,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福建水师能不能干得过他还不一定呢。
郑芝龙的船队进入晋江入海口所在的海湾是没有受到任何阻碍,附近的海防卫所根本就不敢来管他。
不过,他并没有如同刘香一般到处烧杀抢掠。
泉州府可是他的家乡,他不能干这种没匹眼的事啊!
他上岸之后也只是派手下到沿岸的渔村吆喝了一阵,说什么跟着郑大当家的走,保管你衣食无忧。
这话竟然有人信,而且信的还不少,泉州府沿岸的老百姓那是拖家带口,跟着那些吆喝的海盗就走。
光是这一趟,郑芝龙便“掳”走了泉州府沿岸上万老百姓!
还有海盗李魁奇和钟斌也带着手下人马冲到了广东西边的肇庆府,从阳江附近登陆,冲上去一阵疯狂的抢掠。
还有海盗杨六和杨七等亦率手下人马冲到了浙江的台州府,从宁海附近登陆,冲上去一阵疯狂抢掠。
还有......。
一时之间,大明东南沿海是烽烟四起,不知道多少海盗突然间冒出来,发了疯一般的冲上岸,疯狂劫掠。
这些海盗里面,除了郑芝龙是冲到了自己的家乡,所以没下狠手杀人,其他海盗那都是凶残无比,一通乱杀,不知道多少老百姓倒在了他们的屠刀之下。
广东、福建和浙江等省的八百里加急快报是雪片般的飞向京城,把踌躇满志正想跑去海上争霸的泰昌就如同被人泼了盆冷水一般,直接给整懵逼了。
怎么可能?
东南沿海怎么会突然之间冒出来这么多海盗来?
郑芝龙他知道,问题,其他海盗是怎么回事?
这些海盗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还有,为什么这些海盗会如同约定好了一般,同时对东南沿海数个州府发动疯狂的劫掠?
这还不算什么呢!
他正召集水师人马准备率军出征之时,南直隶的太仓市舶司提举徐孚远和夏允彝又传来奏报,过完年节之后,南洋那边的商船都绝迹了,他们几个月时间都没见南洋诸国的商船来太仓港进购货物了!
很明显,南洋诸国的商船不是不想来进货了,而是在中途被海盗给劫了!
这些海盗是有计划的行动,摆明了就是冲着朝廷来的啊!
泰昌收到太仓市舶司的奏报,反而没有立马率水师舰船出征了。
因为这会儿他们带去东南沿海对付海盗的也就一艘龙牙战舰和五十艘狼牙战船。
这些战船看上去貌似很厉害,但是数量严重不够啊!
据广东、福建和浙江等省来报,冲到沿海州府劫掠的海盗最少的一股都有上百艘大小舰船,最多的一股,郑芝龙手下的海盗最少有四五百艘大小舰船。
也就是说,他要面对的可能是七八百艘甚至是上千艘海盗船组成的庞大船队。
他就带着这么五十艘战船和一艘楼船炮舰冲过去不一定干得过啊!
所以,他决定先等等,等造船厂那边新的五十艘狼牙战船造出来再去。
同时,他还发出急令,命福建都司立马组织沿海卫所大小战船在南澳附近海域集结。
这个郑芝龙好像是可以说服的,他准备先去福建试试。
263 海战
登莱水城,水师总督衙门。
泰昌盯着桌上巨大的地图,眉头紧锁。
这是他让新晋的水师总督袁可立准备的东南沿海海防地图,也就是浙江、福建和广东沿海的都司卫所布局图。
图上面的海防卫所并不少,独立于卫所之外的守御千户所更是多如牛毛。
从南直隶与浙江承宣布政使司交界处的金山卫往南,海宁卫、临山卫、观海卫、昌国卫、海门卫、松门卫、盘石卫、金乡卫、镇东卫、平海卫、永宁卫、镇海卫、碣石卫、南海卫、广海卫等等。
东南三省光是海防卫所就多达二十余个,沿海的守御千户所更是多得数都数不清。
大明为了实施海禁的确是下功夫了,东南沿海几乎每个州府县境内都有海防卫所或守御千户所。
问题,为什么海盗还能如入无人之境,到处劫掠呢?
泰昌皱着眉头看了好一阵,这才沉声道:“礼卿,这次的事情颇为古怪,这么多股海盗上岸劫掠,为什么没有一股碰到海防卫所和守御千户所的人马,你觉得是怎么回事?”
呃,这个不好说啊!
袁可立偷偷瞟了泰昌一眼,这才小心的道:“皇上,东南沿海的海盗跟其他地方的海盗还不一样,他们可以说是海盗也可以说是海商,原本他们都是在违反海禁偷偷贩卖私货谋略,所以,他们当自己是海商。只是朝廷不管他们是海商还是海盗,都管他们叫海盗。这次皇上全面开放海禁,他们贩卖私货就没什么暴利可图了,微臣以为,这才是他们疯狂上岸劫掠的根本原因。”
他这好像有点答非所问,不过,泰昌却是听明白了。
这些海盗上岸劫掠之所以没有碰到海防卫所和守御千户所的人马,那是因为岸上有他们的内应!
因为他们贩卖私货也得有进货渠道啊!
以前可没出现过什么海盗上岸劫掠的情况,至少这几年是没有的。
这就证明,他们的私货并不是抢来的,而是从沿海某些人手里买来的。
泰昌闻言,皱眉沉思了一阵,随即又沉声问道:“你觉得他们的内应是什么人,沿海的土豪乡绅?”
袁可立连连点头道:“沿海的土豪乡绅,商户,地方官员,甚至是海防卫所和守御千户所的人都有可能。”
这下可真是麻烦大了啊!
看样子他得好好去了解一番,这东南沿海为什么老是出现海盗了。
泰昌又皱眉沉思了一阵,随即微微叹息道:“算了,先不说这个了,你觉得我们率一艘龙牙战舰和一百艘狼牙战船过去能稳赢那些海盗手里的大小海盗船吗?”
袁可立和沈有容对望了一眼,随即小心的道:“皇上,微臣真说不好,这个还要看这些海盗是否擅长海战。
俞武襄公就有云,海战之道无外乎以大船压小船,以大铳打小铳,以众击寡。
现在,我们的火炮数量虽然比较多,但大船并没有形成压倒优势,而海盗的战船却占据数量上的绝对优势。
如果是微臣指挥七八百艘甚至上千艘大小战船围攻一艘龙牙战舰和一百艘狼牙战船,胜算还是很大的。”
不用看了,这些海盗肯定擅长海战。
历史上郑芝龙在东南沿海甚至是南洋海域可是无敌的存在,这家伙能不擅长海战吗?
唉,这家伙也不知道怎么才能劝降。
朕本来是想先给他来个下马威的,不要跑过去反而被人家来个下马威!
泰昌颇有些郁闷道:“你的意思,凭借大明水师现有的实力还不一定打得过这些海盗是吗?”
袁可立沉思了一阵,随即拱手道:“皇上,微臣之所以说指挥七八百艘甚至上千艘大小战船围攻一艘龙牙战舰和一百艘狼牙战船胜算很大。
他们无非也就是凭借战船数量众多,逮着机会,一股脑围上来乱战而已。
因为火炮再厉害也得有一定的距离才能发挥优势,如果被人家的战船围上来贴身近战,那就不能乱轰了,那种情况下乱轰会连己方的战船都一起轰掉。
而且不管大小舰船那都是木制的,都怕火攻,一旦让人家贴上来,那绝对是火箭、火油、火把、柴火、火药罐等等雨点般的罩过来,没有什么舰船能顶住这种火攻啊!
龙牙战舰不行,蛮夷的楼船炮舰同样不行。”
泰昌闻言,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上千艘大小战船乱战的场景。
那场景太可怕了,四周密密麻麻全是战船,根本就分不清敌我,火炮再多也不能乱轰啊!
如果真让人家围上来,楼船炮舰也得跪啊!
这个不用怀疑,因为历史上大明水师就是靠这种战术击败海上霸主荷兰人的舰队的。
想到这里,泰昌忍不住叹息道:“那你说怎么办,难道我们再等上半年,等第一批龙牙战舰造出来,狼牙战船数量也够多了,再去围剿海盗吗?”
袁可立连忙摇头道:“这个倒不是,微臣觉得车轮舸轮船也可以利用一下,我们只要带上两百艘车轮舸轮船,然后配上足够的水师将士,再给水师将士配上足够的火枪,那海盗就算真有上千艘大小战船也围不住我们了。”
这个没问题啊!
泰昌毫不犹豫的点头道:“那行,就调两百艘车轮舸轮船过来,你说需要多少火枪。”
这会儿水师将士数量肯定是够了,因为袁可立已经调集两万水师将士在这里操练了,如果再加上原来的万余水师将士,这会儿登莱水城足有三万水师将士。
火枪的话,也好说,原本他是想给禁军先配上足够的火枪,再给水师将士配备的,因为他认为海战还是以火炮为主。
现在既然袁可立说需要火枪,那就先给水师将士配备也是一样的。
袁可立估摸了一阵,这才细细的算道:“如果要让车轮舸轮船守住外围,每艘车轮舸轮船最少要配备二十名火枪手,而狼牙战船要防止人家抵近的话,最好能配上三十名火枪手。这样算下来,总共就是将近八千水师将士和五千五百把火枪。”
原来总共还不到一万把火枪。
泰昌毫不犹豫的道:“那就给每个水师将士都配上一把火枪吧,省得到时候敌人战船靠近了,操船和操控火炮的水师将士都只能干瞪眼。”
袁可立闻言,不由拱手躬身道:“皇上英明,这样一来,我们胜算就更大了。”
泰昌微微点头道:“那行,尽快调集两百艘车轮舸轮船,朕命武备城那边明天就把火枪送过来,三天后,我们就出发。”
这个。
袁可立忍不住劝谏道:“皇上,海战凶险,微臣斗胆,请皇上在京城坐镇,微臣率水师船队过去就行了。”
唉,你不知道啊,这一次招降郑芝龙才是关键,要不然,这些海盗恐怕剿上十年都剿不灭!
泰昌微微摇头道:“这个就不必说了,这一次朕必须去,你赶紧准备吧。”
袁可立闻言,只能无奈的拱手道:“微臣遵旨。”
264 两百年
大明水师船队终于出海了。
两百余艘大小战船就如同一个大圆盘一般散布在方圆数十里的海面上,缓缓向南行驶而去。
这一次才是真正的出海航行,因为船队再也不是以海岸线为参照行驶了,他们用的是罗盘。
整个船队也不再傍着海岸线绕来绕去了,他们是在离海岸线百余里外的海面上,端直向南行驶。
龙牙战舰三层炮楼的顶端,泰昌坐在玻璃窗围绕的驾驶室里,看着袁可立和沈有容、张元芳等水师将领拿着一个个罗盘比对,不断在海图上标注和测算着航道,心中不由感慨万千。
两百余年了,距离郑和第一次下西洋已经两百余年了,大明水师的船队终于又出海了!
如果大明水师一直如同永乐朝一般拥有天下无敌的舰队,区区倭寇又怎么可能打到大明沿海来。
如果大明水师一直如同永乐朝一般纵横四海,区区欧陆蛮夷又怎么可能在南洋称霸!
只可惜,自永乐朝之后大明便自废武功,自己把天下无敌的水师给废了!
两百余年了啊,大明水师甚至就连南洋海域都没再去过了,就更不用说远达万里之遥的西洋了。
这会儿的大明水师将士对航海都已经有点陌生了,就连经验最为丰富的袁可立和沈有容都在紧张的盯着罗盘和海图,生怕出现一点失误。
甚至,他们还派出了十余艘车轮舸,循环往返于海岸线和水师船队之间,不断的报告现在水师船队所处的大致位置。
他们是真的有点紧张,因为在海上航行只要稍微偏差一点点,一天下来就有可能偏离航道上百里,十天下来就有可能偏离航道上千里,要是偏离航道航行一两个月,那整个船队可能就开到无尽的海洋中去了,连陆地在哪里都找不到了!
还好,大明的航海技术原本还是很先进的,至少罗盘和海图都没任何问题,而且大明这两百余年也不是完全没有船出海,福建市舶司那边还是有大船能出海远航的。
袁可立和沈有容这会儿也就是缺乏那么一点在外海航行的经验而已。
他们盯着罗盘和海图紧张的比对了半天,又根据车轮舸来回往复报告的大致位置复核了不知道多少次之后,终于轻松了下来,自信终于又回到了他们的脸上。
袁可立长长了吁了口气,这才拱手躬身道:“皇上,应该没有任何问题了,我们一直都没有偏离航道,这些罗盘还是很可靠的。”
泰昌微微点了点头,随即鼓励道:“你们不用这么紧张,这里还是大明的海域,四周还是有很多海岛作为参考的,就算偏离了航道也没什么。
当初郑和率船队下西洋的时候都敢在陌生的海域航行上万里,直抵波斯乃至昆仑奴的故地利未亚,我们就在大明海域航行有什么好怕的。
反正这里距浙江和福建也就四五天的航程,而且这会儿风和日丽,根本没什么海上风暴,你们只管大胆的试航,不用怕。”
袁可立闻言,连连点头道:“皇上,这会儿使用罗盘在航道上航行我们已经试得差不多了,要不让沈将军他们操练一下船阵?我们想要将数百甚至上千艘海盗战船顶在外围,船阵变化可是关键。”
操练船阵?
好啊!
说实话,泰昌还真没看过什么船阵变化,因为他们以前都是在海岸线附近航行,船阵根本就没有什么施展的空间。
他当即拿起望远镜,饶有兴致的道:“沈将军,那就开始吧。”
沈有容闻言,连忙朗声道:“旗手就位。”
驾驶室外面的五个旗手连忙疾步走到发号施令的位置。
这会儿可没什么远程通话装置,在海上指挥船队就靠旗手的旗语发号施令。
五个旗手很快就位,其中四个分别站在四个角上,另一个则顶层甲板的正中间。
沈有容向张元芳招了招手,示意张元芳跟着他来到舵手的左右两侧,随即又掏出望远镜扫视了一圈,这才朗声下令道:“船队减速,收紧,准备变阵。”
站在正中间也就是驾驶室旁的旗手当即举起令旗挥舞了几下,四周的旗手看他把旗语打完立马转过身去,面朝四方,挥舞起了手中的令旗。
很快,旗舰四周的狼牙战舰便开始向中间聚拢了。
紧接着,外围的车轮舸也出现在旗舰周围数里范围之内。
没办法,这会儿唯有看的到令旗才能知道怎么变阵,所以,想要变阵就先得把所有战船全部聚拢在视线范围之内。
沈有容又举起望远镜扫视了一圈,随即果断下令道:“车轮舸,正前方,一字长蛇阵阻敌。”
一阵令旗挥舞,外围的车轮舸立马向正前方聚集,过了大约一刻钟时间,将近两百艘车轮舸才在整个船队前面排成一排。
说实话,这些车轮舸反应速度并不是很快,排得也不是很整齐,不过,能根据指令变阵就好,只要能根据指令而动,多操练操练,反应速度和船阵排布自然会越来越快越来越好。
整个船队就这么不断变换着阵型,缓缓向南驶去。
这一天时间,航行了大概七八个时辰,总共也就行进了五百里左右。
不过,泰昌并没有急着催袁可立和沈有容全速前进。
因为他们很有可能赶到浙江海域便会遇到海盗的船队,这个时候,自然要多操练操练,要不然,遇着海盗船队就乱套了,那可就危险了。
要知道,这些海盗可是常年在外海乱窜,要论在外海作战的经验,肯定比在海岸线附近自闭了将近两百年的大明水师强。
当天晚上,泰昌甚至下令让整个船队就在距离海岸线百余里外抛锚,冒险试了试在海面上过夜。
结果,第二天早上起来一看,外围的车轮舸和内圈的狼牙战船那是飘得乱七八糟,到处都是,根本就不成阵型了。
还好这些战船都用缆绳串一起了,就算飘得乱七八糟,也没有飘离旗舰太远。
要不然,这些没有配备罗盘的战船一点飘离旗舰太远,那可就要在海上迷航了。
而海上迷航的结果,很有可能是饿死甚至是渴死!
泰昌一看这情况,立马和袁可立、沈有容等人商议起来。
这外海航行,在海上过夜肯定是避免不了的,因为有的航道上几千里都没有一个岛屿更别说是陆地了。
那么,怎么避免个别船只飘离船队在海上迷航呢?
车轮舸和狼牙战船貌似很难避免,因为车轮舸和狼牙战船船体都不够大,船锚上连接的绳索也不够长,抛锚也够不着海底,根本就停不住!
所以,如果离开大明海域,真正在外海航行,这种一千料以下的小船最好不要带,就算带也不要带太多,而且,晚上在海面上过夜的时候还得把这些小船全部用缆绳牢牢绑在大船四周,要不然,一旦飘走了,那很有可能就回不来了。
总之,这是大明水师船队将近两百年来第一次在外海航行,需要体验的东西很多,需要总结的经验也很多。
一众水师将帅都得不断的尝试,不断的总结,才能把大明丢了两百余年的东西慢慢拾回来。
265 海禁之祸
癸丑之三月晦,自宁海出西门,云散日朗,人意山光,俱有喜态,三十里,至梁隍山,闻此於菟即老虎夹道,月伤数十人,遂止宿。
这正是著名的游记散文《徐霞客游记》的开篇之语,宁海也正是《徐霞客游记》的开篇之地。
宁海能引得著名的旅行家徐霞客前来,并写下《游天台山日记》以为留念,这里的风景自然是出了名的秀丽。
不过,泰昌并不是来旅游的,他也没打算去天台山。
这会儿他正在宁海以东二十余里的石镇千户所码头准备发飙呢。
因为宁海并不是什么紧邻海岸线的地方,要想进入宁海县境劫掠,需得进入一个三四十里深的海湾才行,而且海湾的两边都有守御千户所。
石镇千户所就是海湾北面的守御千户所,南边还有一个健跳千户所。
这海湾的宽度还不到三十里,而且两边都有守御千户所,海盗从中间穿过去竟然没被发现!
这守御千户所守御什么?
这不形同虚设吗!
泰昌已然大致了解东南沿海老是出现海盗的原因了,因为这边已经形成了庞大的利益集团。
东南沿海的利益集团就是在利用海盗或者说海商贩卖私货谋取暴利!
也就是说,海盗或者说海商跟东南沿海利益集团就是一伙的,甚至很多海盗或者说海商就是东南沿海利益集团培养出来的!
这边,不知道又多少人跟海盗有勾连呢。
他盯着地上瑟瑟发抖的千户看了好一阵,这才冷冷的问道:“海盗就从你眼皮子底下过去的,你竟然没发现,你在这里守御什么?“
他严重怀疑这千户就是海盗的内应,因为健跳千户所离宁海比较远,而且正对北面有几座小岛,人家没看见海盗还说得过去,这边什么遮挡都没有,上百艘海盗船开过去都看不见,那除非是瞎子!
没想到,这千户竟然还颤声解释道:“皇上恕罪,那日一早海上有大雾啊,一里之外的东西都看不见啊,末将属实没想到这种天气海盗会进入海湾去宁海劫掠啊!”
呃,大雾!
这家伙应该不敢这么欺君吧?
那天早上有没有大雾随便问问就知道了,这家伙如果编个这借口来欺君岂不找死?
泰昌冷哼了一声,又冷冷的问道:“就算早上有大雾,人家就在你旁边二十余里外劫掠,你不知道率军去救吗?”
这千户又颤声解释道:“皇上,末将率军去救了啊,宁海知县派人来求救的时候末将立马就召集手下人马跑过去镇守宁海县城了啊!”
你这不牛头不对马嘴吗?
泰昌忍不住怒斥道:“人家海盗在海边劫掠,你跑去镇守什么县城?”
这千户吓得哆嗦道:“皇上,是宁海知县求末将镇守县城啊,因为那时候县城东南十余里外到处都是海盗在劫掠啊,我们也不知道到底来了多少海盗,如果冒然去救,把县城给丢了,那老百姓死伤恐怕会多十倍都不止啊!”
这!
泰昌闻言,不由一愣。
难道错怪这家伙了?
难道宁海知县才是真正的内应!
他皱眉沉思了一阵,随即冷冷的问道:“你这有马没?”
这千户连忙回道:“末将这里有三匹马,不过都是老马。”
老马跑个二十来里还是没问题的。
泰昌毫不犹豫的抬手道:“行了,起来,去把马给朕牵过来。”
这石镇千户连忙起身,一溜烟往千户所驻地方向跑去。
袁可立见这家伙跑远了,这才拱手小心的劝道:“皇上,此时海盗尚未剿平,此地危险啊,要不微臣去宁海县城看看?”
泰昌微微摇头道:“朕不去宁海县城,朕就去被海盗劫掠的村落看看,你命元芳率两千水师将士下船,将这里的屯卫牢牢控制住,再令沈将军率船队把海港入口堵住,海盗肯定是过不去的。”
袁可立闻言,只能无奈的道了声“遵旨”,随即便安排海陆防御去了。
不一会儿,石镇千户便牵着三匹老马跑回来了。
泰昌也懒得跟他啰嗦了,直接招呼葛成和曹化淳上了马,又命刘时有点了一千水师将士,随即便命石镇千户在前面引路,直奔被海盗劫掠的村落而去。
一行千余人沿着海边的小道跑了大约半个时辰,前面便出现了一个大约数十户的村落。
泰昌带着人进村一看,不由冷哼一声,随即怒吼道:“派人去把宁海知县叫过来!”
他为什么发怒呢?
因为这村落里的老百姓实在是太惨了。
青壮没剩几个也就罢,年轻女子也不见了踪影也罢,剩下的大部分都是老弱病残也罢。
这些,他都早有预料了。
因为各地急报上都写了,很多青壮被海盗所杀,年轻女子也差不多被海盗掳光了。
这并不是他发怒的原因。
他之所以发怒是因为这地方太穷了
这些老百姓身上的衣服几乎全是补丁,而且一个个面黄肌瘦,很明显吃不饱,穿不暖。
这里的老百姓为什么会穷成这样?
宁海知县不贪,老百姓会穷成这样吗!
还有老百姓都穷成这样了,还被海盗给抢光了所有东西,怎么活?
这帮贪官污吏,简直就是在逼老百姓造反啊!
宁海县城距离这里也就十余里,打马跑个来回也就一刻钟左右,不到两刻钟时间,宁海知县便打马跟着前去传召的禁卫高手狂奔而来。
他着实没想到,这海盗劫掠之事才过去不到一个月皇上就来了。
而且皇上事先还没吭气,上至承宣布政使司,下至州府县,没人知道。
皇上这明显是在怀疑他们啊!
这个也没办法,因为这边着实有很多人有问题。
他是诚惶诚恐的来到泰昌跟前,纳头便拜,连头都不敢抬。
泰昌气得指着不远处的海面怒吼道:“你这知县怎么当的,海里没鱼吗?海边的老百姓都饿成这个样子,怎么回事?”
啊!
皇上因为这个生气?
宁海知县愣了好一阵,这才小心的回道:“皇上恕罪,微臣也没有办法啊,《大明律》规定,寸板不得下海啊!”
你唬谁呢?
泰昌忍不住冷哼道:“海禁是禁止出海经商,不是禁止下海捕鱼,再说了,朕去年都已经下旨废除海禁了,你还跟朕说什么寸板不得下海?”
这个怎么解释呢?
宁海知县仔细想了想,这才小心的解释道:“《大明律》是没说不准渔民下海捕鱼,但是,渔民只能在近海捕鱼,要离开海岸十里范围捕鱼还得层层报备,太难了。
而且,《大明律》还规定,官民人等,不得擅造二桅以上大船。
也就是说,渔民哪怕经过千辛万苦,获准出海捕鱼,也没有大船啊,小渔船出海,十有九就回不来了。
所以,海边的渔民大多是在近海捕鱼,很少有去远海的。
而近海被渔民们捕捞了两百多年之后,鱼基本都绝迹了,很多渔民都是几天都捕不到一条鱼啊,而且渔船还得交税,所以,渔民们大多放弃捕鱼了。“
泰昌闻言,又是一愣。
这海禁之策简直害死人啊!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
这又是要层层报备,又是不准造大船,沿海的渔民怎么办?
近海的鱼补光了,那就只能喝西北风了啊!
现在废除了海禁又如何,沿海的老百姓都穷成这样了,难道还能指望他们自己掏钱去买二桅以上大船?
这是不可能的啊!
看样子,这宁海知县并不是什么贪官污吏,也不是在尸位素餐。
沿海的老百姓之所以穷成这样都是海禁惹的祸啊!
266 名将之后
泰昌着实没想到,专门跑过来查海盗的事呢,却查到海禁上去了。
这海禁着实把沿海渔民给害惨了,而且惨得都翻不了身了,怎么办呢?
这事他不管还不行,因为老百姓饿疯了就会铤而走险啊!
要知道大明的海岸线可是长达上万里,这会儿不知道多少海边的渔民在饿肚子呢。
这么多的人,他能不管吗?
这些人一旦饿极了,铤而走险加入海盗的肯定大有人在。
这或许就是东南沿海海盗和倭寇怎么都剿不灭的根本原因。
这边是形成了靠贩卖私货谋取暴利的利益集团没错,但是,人家不可能自己去干这种杀头的买卖啊!
如果没有这些饿的发疯的渔民,谁给他们去贩卖私货,谁给他们去卖命?
难怪从嘉靖朝到隆庆朝再到万历朝海盗就没消停过,而且这会儿又出现了,一出现就是一大堆。
这些海盗是怎么冒出来的?
海盗头子就不说了,人家可能原本就是东南沿海利益集团的代言人,但是他们手底下的小喽喽不是啊,他们手底下的小喽喽十有八九就是饿得铤而走险的沿海渔民!
也就是说,不解决这些渔民的温饱问题,东南沿海的利益集团就不愁招不到人,这海盗就休想彻底剿灭。
问题这些渔民都穷成这样了,别说是出海的大船了,就连小渔船人家都买不起啊,怎么让他们丰衣足食呢?
或许,可以把淘汰的帆船都“借”给他们,不管是剿来的海盗船,还是沿海卫所的帆船,以后大明水师肯定都用不上了,还不如就近“借”给沿海的渔民,让他们能出海捕鱼,帮他们翻身。
唉,这些也得等到剿灭海盗以后再说了。
想到这里,泰昌暗暗叹了口气,随即又问道:“海盗上岸劫掠那天早上,海上有大雾吗?”
皇上好像突然间又没生气了啊!
这是怎么回事呢?
宁海知县愣了一下,随即小心的回道:“是的,皇上,那天海上的确有大雾。”
泰昌紧接着又问道:“是你让石镇千户镇守县城的吗?”
这个的确是他要求的没错,但是,他并不是在故意配合海盗。
这事必须得说清楚!
宁海知县连忙解释道:“是的,皇上,当时微臣也不知道来了多少海盗,而且石镇千户手底下的屯卫也不多,所以,微臣只能力求先保住县城了。至于这些沿海的村落,微臣,微臣原本以为这些村落实在是没什么好抢的。”
泰昌闻言,不由看了看远处饿的面黄肌瘦的老百姓。
这宁海知县说得的确不假,这些沿海的渔民本就没什么好抢的。
看样子,这些海盗就不是为了劫掠而来,至少不是为了单纯的劫掠而来。
至于内应的问题。
石镇千户就没有撒谎,那天早上是有大雾,而且他也是应宁海知县的要求镇守县城,并不是见死不救。
这宁海知县,十有八九也不是内应,他要是内应,还保什么宁海县城,假装带着屯卫来救这边的老百姓,让海盗把县城抢了不比抢这里强?
唉,看样子,想要一举挖出东南沿海利益集团没这么容易啊!
想到这里,泰昌无奈抬手道:“行了,起来吧。“
宁海知县连忙道了声“谢皇上”,这才小心的从地上爬起来。
泰昌看了看可怜的渔民随即微微叹息道:“你把遭海盗劫掠的老百姓细细算一下,每一户发十石粮给他们应应急,就当赈灾钱粮上报户部吧。”
宁海知县闻言,不由满脸为难道:“皇上恕罪,这宁海本就在海边上,渔民众多,而且境内多山,根本没多少良田,微臣一年收的田赋全发给这些遭海盗劫掠的老百姓恐怕都不够啊!”
泰昌毫不犹豫道:“不够就让台州府调,你上报户部就行了。”
宁海知县闻言,连忙拱手道:“微臣代宁海老百姓多谢皇上恩典。”
泰昌着实没想到,跑趟宁海会是这结果。
泉州府他也不想去了,因为通过想通过这种方式挖出东南沿海利益集团几乎是不可能的。
他干脆命船队越过福建海域,直奔南澳岛而去。
南澳岛是福建和广东交界海域的一座大岛,地处两省之间近海航道必经之处,位置十分重要,乃是历年来大明朝廷围剿海盗和倭寇的军事要地。
岛上不但常年都有福建水师的将士驻守,而且万历朝的时候南澳副总兵晏继芳还在岛上修筑了一座总兵府衙门,更是使得南澳岛成了水师常用的屯兵之所。
这会儿福建水师的大小战船就在南澳岛集结呢。
泰昌是觉着从沿海个州府入手探查东南沿海利益集团实在是太麻烦了,也太费时间了,还不如直接从海盗入手呢。
只要逮着那些海盗头子,还怕逼问不出他们的幕后主使吗?
所以,他才决定率水师船队直奔南澳岛与福建水师汇合,先去围剿海盗。
要说福建水师的战船数量那着实不少,大大小小的战船怕不有七八百艘,如果单从数量上来说,差不多要跟冒出来的几股海盗所有舰船数量持平了。
可惜,福建水师的大型战船并不多,福船也就那么几艘。
泰昌看着南澳岛附近密密麻麻的小战船,忍不住长叹一声。
唉,当初郑和船队前前后后上百艘宝船就是在福建建造的啊,这会儿福建别说是宝船了,福船都造不出几艘来了!
不过,还好,小型战船也并非一无是处,至少小型战船多了,海盗就别想凭借数量优势一拥而上,贴身近战了。
旗舰逐渐靠近南澳岛码头,码头上已然整整齐齐排了好几排的水师将校,泰昌举起望远镜扫了扫,顿时被当先那位武将给吸引住了。
此人好威猛啊!
他见过的武将里面好像也就祖大弼那二愣子能与此人比比块头了。
这应该就是福建水师总兵俞咨皋了。
如此威猛,又姓俞,不会名将俞大猷的后人吧!
泰昌愣了一下,随即便忍不住问道:“俞武襄好像就是福建人吧,这福建水师总兵俞咨皋不会就是俞武襄的后人吧?”
袁可立闻言,不由和沈有容对望了一眼,这才吃惊道:“皇上,您不知道吗?这俞咨皋就是俞武襄公的儿子啊!”
还真是俞大猷之后!
俞大猷何许人也,在后世可能是个打酱油的,没多少人知道。
不过,这会儿俞大猷却相当的出名,用如雷贯耳来形容都不为过。
福建民间就有民谣“俞龙戚虎,杀人如土”!
这里的俞龙指的就是俞大猷,而戚虎指的就是戚继光,他们杀的人就是倭寇。
也就是说他们杀倭寇就如同杀鸡仔一般,不知道杀了多少。
俞大猷被称为俞龙而戚继光却被称为戚虎,这就说明俞大猷杀的倭寇比戚继光还多!
而且,俞大猷还是正史公认的天下第一高手。
这位俞龙可不是一般的厉害,他是正儿八经的武举人出身,而且在剿倭寇出名之前他的名头就已经响彻整个大明了。
因为他挑遍了当时的所有门派,战胜了当世所有的高手!
俞大猷在后世之所以没有戚继光出名大抵是因为戚继光操练的戚家军名震天下,而且直到万历末年一直在为大明征战,立下的战功数都数不清。
而俞大猷操练的俞家军在剿灭完倭寇之后便销声匿迹了。
这并不代表俞家军没有戚家军厉害,因为俞家军是水军,戚家军是步卒。
在大明实施海禁的情况下,剿灭完海上来的倭寇,俞家军基本上就没用了,所以,后面戚家军仍在四处征战而俞家军却销声匿迹了。
不过,俞大猷的确是个猛人,在剿倭的功绩上他的确超过了戚继光,而且在东南沿海他的确比戚继光还有名。
这么一个猛人泰昌当然早有耳闻。
不过,他还真不知道俞咨皋就是俞大猷的儿子,因为俞大猷和戚继光的后人都不是很出名,至少没有如同他们一般名头响彻整个大明。
泰昌一听袁可立的话,不由摇头苦笑道:“俞咨皋就是兵部选拔的,当时朕正在武备城忙活呢,兵部把任免公文送过来,朕也就匆匆看了一下就签了,那公文上可没说他是俞武襄的儿子。”
袁可立闻言,恍然道:“原来是这样,皇上可能还不知道,这俞武襄乃是大明水师百年难得一出的名将,微臣统领水师这么多年,对其后人之名还是早有耳闻的,传闻这俞咨皋深得俞武襄真传,不但武功高强,而且精通水师战法,兵部选他当福建水师总兵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或许,历史上正是有如此猛将协助,邹维琏才能率福建水师击败当时的海上霸主荷兰吧。
看样子,大明水师又多了一员难得的猛将啊!
267 海盗何处寻
大明水师又多了一员难得的猛将。
这员猛将还是名震东南的名将俞大猷之后。
这对于他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喜讯啊!
泰昌得知俞咨皋的身份之后,心中的阴霾不由一扫而空。
这些天他着实被这东南沿海突然间出现的海盗整得头疼不已,而且越是深究就越是头疼。
这些海盗明显就跟东南沿海利益集团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啊,他怎么剿?
现在好了,有了俞咨皋这个同样出自东南沿海的猛将相助,他总算是看到剿灭海盗的希望了。
他登上码头之后立马便拉住躬身行礼的俞咨皋,亲切的问道:“俞将军,令尊可是俞武襄公?”
俞咨皋这个莫名其妙啊,他爹是谁,整个东南几乎人尽皆知啊!
皇上竟然不知道?
他只能连连点头道:“是的,皇上,家父正是俞武襄。”
泰昌闻言,貌似龙颜大悦,立马尽显亲近之意,不但与其聊起了其父俞大猷剿倭的功绩,甚至还与其把臂而行,浑然如同对待自己的亲信一般。
他就是要拉拢这位东南沿海如雷贯耳的名将之后,用以对付这边的利益集团和其豢养的海盗。
俞咨皋却是不明觉厉,受宠若惊,激动莫名。
一行人来到总兵府衙门之后,泰昌直接便召集一众文臣武将,在大堂之中商议起围剿海盗之事来。
现在水师战船数量是足够了,只需找到海盗的巢穴,便能挥师前去围剿了。
问题这硕大的东南海域又去何处寻海盗的巢穴呢?
要是漫无目的的乱找,那简直就是大海捞针啊!
泰昌沉思了一阵,随即问道:“俞将军,你可曾派出哨探船寻找海盗巢穴?”
俞咨皋连忙拱手道:“皇上,自福建水师集结以来,海盗好像收到了消息,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上岸劫掠过了。
他们就如同消失了一般,这茫茫大海之中海盗巢穴就不好找了。
不过末将曾去南安仔细查问过,郑芝龙此次好像掳掠了上万人,而且不分男女老幼。
由此看来,其巢穴之所在应该有大量的良田,要不然他不可能跑到自己的家乡掳掠如此多的人口。”
嗯,果然不愧名将之后,这点蛛丝马迹都能分析出来。
泰昌连连点头道:“嗯,上万人口最少也要几万亩地才能养活,如果他掳掠这些老百姓是为了给手下海盗产粮,那他的巢穴估计最少有上十万亩良田,东南海域可有如此大岛?”
俞咨皋不假思索道:“东南海域这样的大岛是有不少,不过,大部分都不适合耕种。
就好比这南澳岛,大小肯定是不止十万亩的,但是适合耕种的良田却只有数千亩,其他不是山地就是盐地,根本没法载种粮食。
而适合耕种的大岛也就几个,不过这几个适合耕种的大岛差不多都有屯卫驻守,唯有一处,有,那一处就是东番!
所以,末将认为,海盗的老巢十有八九在东番,尤其是郑芝龙的老巢很有可能就在东番。”
东番那就是后世的宝岛啊!
那里别说是十余万亩地了,千余万亩地恐怕都不止。
泰昌倒是很早就想派人去东番建造城池堡垒派兵驻守了,因为他知道荷兰人也在打东番主意,如果不趁荷兰人在东番站稳脚跟之前建造城池堡垒派兵驻守,让人家先把城池堡垒建起了那可就麻烦了。
奈何水师一直没有足够的海运能力啊!
要想去东番建造城池堡垒,那最少得运送几万人过去,如果再加上驻守的屯卫或者水师将士,恐怕得上十万人。
以原来大明水师那些帆船的运送能力,运送上十万人过去怕都得好几个月。
这人可不是光运送过去就行了,还得把粮食一起送过去,而且还得不停的运送粮食,直到那边开垦出良田,种出粮食来才行。
用帆船运送十万人马的粮食那是相当的不靠谱,因为帆船出海得靠风向和洋流,如果几个月没有合适的风向,又或者水师的帆船出海遇到了海上风暴,自身都难保了,那运送过去的十万人马不得饿死啊!
所以,他的规划中是建造了足够的狼牙战船和龙牙战舰再开始运送人员,修建城池堡垒,进驻东番。
这会儿,他手里头的狼牙战船和龙牙战舰数量还不够呢。
当然,如果光是去寻找海盗的踪迹又或者围剿海盗,他手里头的轮船数量还是勉强够了的。
现在的问题就是,他对东番的情况一无所知啊!
这跑去陌生的地方查找海盗巢穴,总得有个带路的吧?
大明朝自实行海禁以来监管东番的澎湖巡检司好像裁撤了一百多年,后面虽然又复设了,但大明水师却是很少去巡查,至少他登基之后是没见过相关奏报的。
东番这会儿什么情况,谁知道呢?
想到这里,泰昌不由问道:“俞将军,东番的情况你可熟悉,你手下的水师将士可有去那边巡查过的?”
俞咨皋闻言,不由尴尬道:“皇上恕罪,末将并非澎湖巡检司所属,所以还未曾去过东番,而澎湖巡检司好像已经有二十余年没有派人跨海去巡查过了。这个末将也问过了,现在澎湖巡检司的人都未曾去过东番,他们没有什么大船,根本就不敢跨海去巡查。”
泰昌闻言,不由吃惊道:“澎湖巡检司不在澎湖吗?”
俞咨皋连忙解释道:“澎湖巡检司原本是设在澎湖的,不过澎湖淡水稀缺,而且时不时有强风掠过,根本没办法种粮食,而从泉州运送粮食过去又相当的麻烦,所以,后面澎湖巡检司就撤回泉州府了。”
这下不是麻烦了,连个带路的人都找不到,还跑过去找海盗巢穴?
泰昌正为难呢,沈有容却是突然间拱手道:“皇上,微臣二十余年前就曾率军去东番驱逐倭寇,对那边还是比较熟的。”
呃,把这事都忘了。
沈有容可不就曾去东番驱逐倭寇嘛!
泰昌闻言,不由大喜道:“士弘,那边什么情况,你赶紧给朕说说。”
沈有容回忆道:“其实那边还是有不少人的,因为历代都有人往过迁徙,那边都形成很多大型村落了,最大的村落足有数千人。不过那边地域实在是太广了,而且村落一般都不在海边,那边也没有大型船队停泊的港口码头。如果我们过去搜寻海盗巢穴,最好还是先进驻澎湖,囤足粮食,然后以澎湖为据点,分派快船去东番沿岸搜索。”
这办法不错。
泰昌又仔细思索了一阵,随即果断道:“那行,我们就率所有轮船过去,进驻澎湖,先囤积足够的粮食,然后派出快船去东番沿岸搜索。俞将军,你就率福建水师在此镇守,时刻准备支援浙江、福建和广东沿海,一旦海盗登岸劫掠,你就率军去围剿。”
这个难度有点大啊!
俞咨皋想了想,随即小心的道:“皇上,若是海盗在福建又或者广东东面上岸劫掠,末将率军过去可能还赶的急,如果海盗是在浙江又或者广东西边上岸劫掠,末将率军过去恐怕就赶不及了,因为这两边离南澳都有上千里啊,除非有强风,不然水师战船是不可能在一天时间内赶过去的。”
这个的确是个问题,福建水师主力战船都是帆船啊!
没有风,人家如何跑上千里去围剿海盗?
泰昌想了想,随即点头道:“嗯,朕会天天派快船往返于南澳与澎湖之间,如果海盗在浙江又或者广东西边上岸劫掠朕率船队过去围剿!”
帆船一天很难跑千余里,轮船一天跑千余里还是没有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