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送礼
他说完,万齐立刻喊道:“抬上来。”
陆洪海为难道:“这,草民不敢收……”
莫修寒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态度强硬,“请您务必收下。”
他虽说着敬语,但语气中隐隐藏着威胁的意味。
一想到今日这位殿下在早朝时做了点什么,陆洪海就不寒而栗,更别说现在他正在用他那双透露出丝丝冷意的眸子盯着他。
为了这一大家子的安全,他也不得不接受,“多谢殿下,草民,替孙女领受。”
莫修寒道:“这就对了。”
东西一件件被搬上来,不一会就堆满了整个前厅。
万齐示意下人打开箱子,里面全是各种珍宝,黄金,说不上来的值钱东西。
陆璃悠看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这么多好东西,他怎么不说直接给她呀!她不要什么虚头巴脑的寒王小妾身份,给她钱就行了,多容易的事呀。
莫修寒倒好,啥也没说,直接往陆家砸钱。
这钱给陆家,她能接受,但要让屋里那位眼珠子跟她一样瞪得滴溜圆的吕氏占到便宜,她是不乐意的。
她还没忘了,原主生前劳役虐待,死后碧安被赶出陆府,可都是因为她。
陆家原本就是奉城首富,陆洪海起家,儿子陆富光发扬光大,在奉城站稳了脚跟,到了孙辈,因尚无男嗣,则由大孙女陆玉梦代掌奉城财权,负责管理陆家在奉城的生意。
一代代积累下来,陆家虽不是宁朝首富,但能在宁朝的都城奉城占据一席之地,其实力也是不容小觑。
陆洪海看着摆上来的东西,大眼一扫,便能估出大致价钱。
尽管他一辈子都跟钱打交道,现在赚得的银子也足够他这一家子花到入土了,可在看到这些时,他心中还是暗自一惊。
寒王殿下出手阔绰,珠宝玉器暂且不提,那有几个箱子里的东西居然是外邦进献来的贡品,还有一些是难以寻觅的宝物。
这么些个好东西,他这是报恩?恐怕不只是如此。
陆璃悠看着这堆东西露出了痛苦面具,心肝那个痛啊,这些东西给她多香啊!
之前莫修寒送她一块价值一座城的墨玉,可互换了身体后,那玉就跑他那去了,她也没能拿到手里。
现在又来?
莫修寒真狗啊,一边说着报恩报恩的,一边让她啥也没捞着。
忽然,有人轻轻拍了她的肩膀,她扭头一看,是陆玉梦,正用眼神示意她跟着她走。
陆璃悠又回头看了眼正跟陆洪海客套的莫修寒,气呼呼地哼一声,心中暗骂了一句大猪蹄子,跟着陆玉梦离开了这个令她伤心的地方,再不走,她怕自己控住不住冲上去抱着箱子痛哭流涕。
正在交谈的莫修寒余光瞥见陆璃悠离去,顿了下,话锋一转,对陆洪海道:“陆老爷子,本王今日前来,其实还有一事。”
陆璃悠跟着陆玉梦进了距离前厅不远的一间屋子内。
她刚一进去,陆玉梦就关上了门,拉住了她的手,“妹妹,你身体恢复得如何了?还有哪里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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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璃悠张开双臂,“我没事。”转了个圈,“寒王殿下的好东西多着呢,我一点事都没有,真的,一点事都没有。”
一语双关,说得她是咬牙切齿。
陆玉梦见她真没事,长叹一口气,拉着她的手坐到桌边,“妹妹,你没事就好,姐姐是真没想到,你竟然对寒王殿下用情如此之深,偷跑出府寻寒王殿下也就算了,还在他遇刺之时替他挡刀。”
陆璃悠:???假的!假的!你别信啊!
陆玉梦怜惜地看着她,“既然你跟寒王殿下已经走到了如今这一步,那姐姐也不便多加阻拦了,只是你要想好,此后的路可不好走了。”
“啊?哪一步啊?”陆璃悠见她说得这么严重,她却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陆玉梦盯着她看了半晌,见她是真不明白,又叹了口气。
陆璃悠忙道:“不是,姐姐,你别光叹气啊,你告诉我吧,你这样我心慌慌……”
陆玉梦握住她的手,“妹妹,今日寒王殿下为何登门,你可知道?”
“为了报恩?”
陆玉梦摇摇头,“不,他是这么跟你说的?”
“那……好像也没有。”陆璃悠想了想,道:“我只是想回家,他便跟我一起回了,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非要跟着。”
她原本以为莫修寒是要将她纳了的,但看到今天这么多东西,她想来想去,觉得不对。
她怎么可能值这么多钱?
可能是因为她之前阴差阳错救了莫修寒一命,所以莫修寒才给陆家这么多钱,毕竟他的命倒是还挺值钱的。
陆玉梦见她如此不谙世事,忍不住道:“傻妹妹,寒王殿下是要纳你做妾。”
“啊?!”陆璃悠猛地站了起来,“这,这不可能,你在开玩笑吧?他怎么可能……”
不对,他确实是有可能,尽管他从没说过喜欢她,但他做的事总是让人误会,所有的人都以为他俩有一腿,她又怎么会看不出他的心思?
仔细一想,他今日下朝后便莫名亢奋,笑得跟吃了几罐子蜜糖似的,不仅沐浴更衣熏香,头发还全都束起来了,以前倒总是半披半束的,拉着她就往陆府跑,像个小孩一样。
这么一想,他今日的异常便能解释通了。
陆玉梦见她不再言语,而是愁眉不展的,她便明白,她这妹妹也是意识到了这件事的严重性。
“妹妹,寒王殿下今日带来的财物,同去年送入师府的相差无几,你还认为他对你只是想报恩吗?”
“师父?”陆璃悠疑惑地看着她。
陆玉梦解释道:“是师府,太常寺卿师以安的府邸。太常寺卿有一妹,名师柳柳,是奉城第一美人。去年入了寒王府,你在寒王府这些日子,从未见过她?”
陆璃悠摇摇头,她知莫修寒有三名妾室,但她在寒王府这么久,到现在为止,见到的只有祝蓉蓉一人。师柳柳的名字偶尔出现在祝蓉蓉的口中,但她却从未见过。另一位妾室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就像她根本不存在一样。
第77章 误解
陆玉梦道:“人们皆传,师柳柳不喜与人接触,看来真是如此,那你没有见到她也情有可原。”
她顿了顿,继续道:“她是现任太常寺卿的亲妹妹,也是已故前任太常寺卿唯一的女儿,能为人妾,是谁都没想到的。去年过了重阳,师柳柳便入了寒王府,当时寒王府送往师府的金银玉器总有十大箱,而今日,却也差不了多少。她身份贵重,而你则是……哎,能得到相差无几的彩礼,看来寒王殿下是真的对你上了些心思的。”
她见陆璃悠愁眉紧皱,也不知听进去了多少,按上她的手,“之前姐姐便说过,若你不想做妾,姐姐会为你寻一门好亲事。可现在,你便好好地跟着寒王殿下吧,若有困难,写信告诉姐姐,能帮的姐姐一定会帮你。”
说完,她看着陆璃悠,等着她的反应。
两秒后,陆璃悠蹭得一下站了起来,负气道:“姐!给我找男人!我去回绝了寒王殿下!”
“可……诶?你别去啊!回来!”
看着气愤推门离去的陆璃悠,陆玉梦又坐回了原处,缓缓收回了伸出的尔康手,脸上的担忧缓缓褪下,端起茶盏,用茶盖拨着上浮的茶叶,幽幽道:“原来,是这么个走向。”
陆府前厅。
陆璃悠气呼呼地赶到之时,正好看到莫修寒正将一个敞开的小盒子推给陆洪海,里面放着一沓纸张,可能是银票,或是类似于房契地契之类的东西,不管是什么,陆璃悠都觉得那是她的卖身契。
她快步上前,喊道:“爷爷!寒王殿下!”
莫修寒看到她明显有一瞬间的慌乱,虽然只出现了一瞬便被他压了下去,但却还是被一直盯着他的陆璃悠给捕捉到了。
这一慌乱,陆璃悠更是觉得他就是在跟陆洪海谈着她的卖价,更加生气了。
陆洪海见她如此气势汹汹地闯进来,忍不住呵斥道:“怎么这么没规矩?见到寒王殿下也不行礼?”
陆璃悠随便欠了下身子,直接盯着莫修寒道:“寒王殿下,我有话想跟你说。”
莫修寒盯了她一会,“好。”
他起身对陆洪海道:“那陆老爷子,本王说的话,你好好考虑一下,三日之内本王要得到回复。”
陆洪海起身弯腰,“是,恭送寒王殿下。”
还三日内?
原来都计划好了呀。
陆璃悠白了他一眼,抬步就走。
莫修寒轻咳一声,脸上有些挂不住,也跟了上去。
待到无人处,莫修寒扭头向万齐使了个眼色,万齐立马心领神会,退到一旁守着,不让人靠近。
莫修寒见陆璃悠还在气呼呼地往前走,连忙加快了步子,喊道:“阿璃,阿璃。”
终于赶上了,莫修寒拽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拽了过来,“阿璃,你生气了?”
仔细一看,哪里是生气了,根本就是委屈地要哭了。
“别,阿璃,你别……”
话还没说完,陆璃悠一抬头,两滴泪珠就这么顺着脸颊滚落了下来,怎么看都让人心疼坏了。
莫修寒连忙蹲下来,手忙脚乱地用手帮她擦去脸上的泪水,可她的眼泪跟不要钱一样,一串接一串往下掉,他擦了还有,擦了还有,手上全是,只能用袖口帮她轻轻沾着。
陆璃悠抽泣了两下,用红彤彤的眼睛看着他,哽咽道:“万,万齐说,你不会骗我。”
莫修寒心疼道:“我没有骗你。”
陆璃悠虽然不信,但听到他这么说,不知为何,心情却好了几分,但仍是生气,“那,你刚才跟我爷爷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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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修寒抱住她的肩膀,“只是一些生意事。”
陆璃悠动动身子,不让他碰,“寒王府跟陆家哪有什么生意,我又不是没当过寒王,你骗我。”
“我没骗你,真的只是生意,之前,你不是说我动了陆家的生意吗?还跟我生气那次,忘了?”
陆璃悠想了想,“春日宴那次?”
“嗯。”
那时,她还在莫修寒身体里面,严婉儿说莫修寒动了陆家,得知这件事的她还跟莫修寒大吵了一架,他现在提起这个,是做什么?
莫修寒抬手将她的碎发别到耳后,“当时,表面上看起来是让陆家遭受了损失,但其实……现在,赚了不少,所以,我想,要不要以后由你来。”
陆璃悠指着自己,“我?”
莫修寒握住她的手,“原本便是用你的身份做的,现在当然要交到你的手里,你不是喜欢赚钱吗?我觉得你来很合适。”
陆璃悠犹豫道:“可……我能行吗?”
“有什么不行的?你不相信我,还不相信你自己吗?”
陆璃悠果断道:“那倒是信的。”
莫修寒苦笑一声,“阿璃,你这话倒是伤人不浅。”
陆璃悠看着莫修寒柔和的眸子,微微撇开了眼,愧疚道:“对不起,我之前错怪你了。”
莫修寒轻笑了一声,将她脸上最后的一点泪水抹掉,“那,你以为我在跟你爷爷说什么?”
“我,”陆璃悠看着他也不好意思说出那些话了,“算了,没什么。”
莫修寒摸摸她的脑袋,认真看着她,“你不想做的事,我不会强迫你,你也试着相信我,好不好?”
他的眸子黑亮澄澈又认真,里面只有她。
有那么一瞬间,陆璃悠承认自己有点心动,但也就那么一会,她不敢完全相信莫修寒,他的性子太多变了,一会柔情地不像话,一会又冷漠地杀人不眨眼,她自认一向看人很准,可相处了这么些时日,她始终看不透莫修寒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陆璃悠缓缓点了下头。
莫修寒露出微笑,“那我走了?我会派暗卫保护你,你想什么时候回寒王府,就什么时候回,只是别到处乱跑,最近外面会有些乱。”
陆璃悠点点头。
莫修寒站起身,低头看着她。
怕是有些日子见不到她了,莫修寒又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脑袋,手感真好,但只能摸这么一会了,不然就舍不得走了。
莫修寒放下了手,转身离开,刚迈出一步,袖子被人从后面拽住了,陆璃悠的声音有点闷,“最近,还会有刺杀吗?”
莫修寒没回头,回道:“每日都有,不必担忧。”
过了许久,陆璃悠嗯了一声,“嗯……你走吧。”
拽着的力道消失了,莫修寒垂着眸子,心里有股异样,他压了压,最终也没再回头,直接出了陆府。
陆璃悠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中,又低头看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有点失落。
第78章 无法回头
延兴四年,三月二十,早朝,寒王以清君侧的名义,在乾阳殿拔出太祖皇帝留下的凶剑断渊,斩杀殿内官员四十一位,占据上朝人数的三成。
皇帝莫修容根据寒王提供的名单,下令清除大批官员,一时间,连坐死亡的人数多达千人,整个宁朝的官场都笼罩上了一层黯然的阴影。
永安候府,清兰居。
门窗紧闭,屋内烟雾缭绕,药香环绕。
轻纱帐后,素衣墨发,若隐若现。
严永良斜倚床头,眉头紧皱,脸上是病态的红,他正看着一张长约二尺的薄薄纸卷,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人名,一列列看下去,他的神情愈加严肃。
吱呀——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似是开门的一瞬间灌了风进来,严永良右手松开纸张,以袖掩唇,剧烈地咳嗽起来,但那眼睛却始终粘在纸上,不曾离开,也没抬头看一眼端着药碗进来的人。
严婉儿听到他的咳嗽声,立马转身关上了门,同时向屋内喊道:“二哥,我端了药来。”
严永良依旧没有抬头,“好,放下吧,我一会喝,咳咳……”
严婉儿从屏风后走出,一看,他还在拿着那张被处理的官员名单看个不停,当即快步上前,从他手里夺过纸卷,“二哥,你快放下休息休息吧。”
“诶!”严永良伸手想去够,严婉儿却及时地将手背在了身后,同时将另一只手中端着的药碗塞到他怀里,怒目微睁,不容置喙道:“喝药。”
严永良无奈,“好好,我喝。”将药端到了嘴边。
严婉儿见他乖乖喝药,低头瞟了眼手中的名单,上面密密麻麻得有两三百人,秀眉微皱,又看了眼依旧在仰头喝药的严永良,将纸卷放到床头小桌上。
严永良一口气喝完了药,严婉儿从他手里接过药碗,见他又要伸手去探那要命的玩意儿,当即按住了他的肩膀,在他惊诧的目光中,将碗往桌上一放,两手按住他的肩膀,微一用力,便将他按到了床上,伸手拉拉上被子,将他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个脑袋。
“现在,休息!”严婉儿一边用不容违抗的声音说着,一边帮他掖好被角。
严永良疲惫地合上双眸,哑声道:“休息可以,但那名单让二哥先看完。”
严婉儿直起身,看着他红得发烫的脸颊和泛着惨白的嘴唇,连闭上眼都在皱着的眉,心疼又无奈,“二哥,别看了,陛下已经下令,这些人没有一个能活下来。”
严永良沉默了,过了许久才道:“二哥知道。”
严婉儿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些伤她二哥的心了,但她说的却也是不能更改的事实。
谁也不愿看到如今的局面出现,刚才她瞟那一眼,竟也看到几个熟悉的人名。
尽管官场如战场,她却也是在今天才知道,原来在一天之内,真的有这么多人会不因战争而死去。
她缓和了一下情绪,拿起水盆里放着的湿帕子拧干,“二哥,你昨日便染了风寒,为何今日不告假呢?若不是你非要去上朝,也不会……哎……”
严婉儿用帕子为他擦着脸,“二哥,大夫说了,你长期劳累过度,本就染了风寒,再加上今早受惊过度,所以才一直高烧不退,现在,你最需要的就是休息,无论有什么事,都没你自己的身体重要,你先睡一觉,等醒来再看这些,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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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她将帕子搭在他的额头上。“我在这守着你,二哥你睡会吧。”
严永良睁开眼眸,毫无聚焦地看向前方,似是因为发了烧,眼角氤氲,他整个人都笼罩着一层朦胧的脆弱,似乎下一刻他就会被这高烧给烧化了,化作一滩水融入地面消失不见。
他微张开苍白的嘴唇,声音似从远处而来,“婉儿,父亲说得对。”
他顿了顿,重新阖上眼,“踏上这条路,就无法回头了。”
严婉儿见此满是心疼,他二哥虽然身子没有他们习武之人强健,却也不是一推就倒的病弱体质,他总是挺直身子,温润如玉,跟人周旋,柔中带刚,自有风骨。
可现在,他所有的心气锐气儿似乎都在被这场高烧蚕食燃烧,连着他这个人,也要烧起来,化作灰烬。
他不再言语,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忽然有气无力地说了那么一句,“婉儿,二哥睡一会。”
严婉儿轻轻嗯了一声,静静看着他,守在他身侧。
也许真的是累坏了,没过多久,严永良的呼吸就渐渐平稳,睡熟了。
严婉儿为他换了新的帕子,再次坐到他身侧,那目光却不住地往那张名单上落。
她又看了看严永良,伸手探向那张薄纸。
二哥一回来,便让下人去朝廷公布事宜的公告板等着,而他则第一时间去找了父亲。她以为是有什么重要政策要颁布,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这千人血泪。
她一个个名字看过去,里面大部分的人她都不认识,但偶尔看到一个认识的名字,她都会震惊难受许久。
忽然,她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张永吉。
她想起这人在她二哥的手下做事,之前在春日宴时,她还同他打过招呼,当时他说狂风大作下午恐会下雨,让她待在屋中保重身体,别染了风寒。
他这么好的人,怎么也会牵扯其中?
她不懂官场上的情况,也无法评判陛下的做法,但一个曾经关心她的人被判诛九族,她还是免不了震惊,他究竟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才会让陛下如此决断。
越看,她便越觉得恐惧,她看向睡熟的严永良,即使是睡着了,他的眉头也在微微皱着,以前,他从未如此。
据下人说,他回来的时候,朝服上,手上,甚至脸上,都有血迹,后经大夫诊查,他的身体没有受伤,他身上的鲜血竟全是别人的。
她无法想象去了早朝直面如此惨象的二哥究竟都经历了什么?
严婉儿的眼睛湿润了,她仰头将还未流出的泪憋了回去,深呼吸一口气,她逼着自己将手里的这份写满血泪的名单读完。
这么薄的一张纸啊,怎么能承得住这么多人的性命?
第79章 第二份大礼
陆府,陆洪海的书房。
陆洪海拄着拐杖,静静地站在窗边,看向外面已经黑下来的天空。
距离他不远处的书桌上静静放着一个敞开的精致木盒,里面是一沓厚厚的房契地契。
忽然屋外响起敲门声,随之传来陆玉梦的声音,“爷爷,您找我?”
“进来。”陆洪海走到桌后坐了下来。
陆玉梦推门而入,向他行了个礼,“爷爷,这么晚了,找孙女何事?”
陆洪海向她招手,“来。”
待她走近,陆洪海将桌上的木盒向她那边推了推,“你看。”
陆玉梦疑惑地拿起盒子,刚看到里面放着的第一张地契,她就猛地抬起了头,略震惊地看向陆洪海。
陆洪海向她缓缓点了下头。
得到应允,陆玉梦将盒中的那沓地契全都拿了出来,将盒子放在桌上,一张张看去,越发越触目惊心,这里不仅有地契,房契,还有店铺的抵押。
而这些,全是同一家的东西。
“这,这全是……孙家的。”
陆洪海看着她,无声地点点头。
孙府,现任家主孙辉,孙家世代在奉城做药材生意,是奉城最大的药材供应商,虽比不上陆家赚钱多,但也是家底颇丰,两家关系不算亲近,却也是有生意上的往来。
前些日子孙家大肆收购药材,后来不知为何,就没有了声响,连他们的药膳生意也受到了一些影响,派人去孙家,得到的消息却是不容乐观,有人传,孙家恐要支撑不住了。
没想到,如今孙家竟然真的破产了,而孙家的家底竟然全部出现在了他们陆家。
因陆家家主陆富光常年在外,陆家在奉城的生意几乎都由陆玉梦掌管,虽然一些极其重要的大事决断权仍在陆洪海手中,但普通的生意事都会途经她手,而她却完全不知道陆家什么时候搞到了孙家的家产。
陆玉梦垂眸思量片刻,将这笔巨产放回盒中,盖上盖子,放回原处,注视着陆洪海道:“爷爷,这是您做的?”
陆洪海支着拐杖,站了起来,见她这么问,看向她,摇了摇头,语重心长道:“这,可是寒王送的第二份大礼啊。”
“这……”陆玉梦震惊地看着他,目光又落在那木盒上,怪不得觉得这盒子眼熟,当时她在前厅外看到寒王府的下人端着这个木盒,她以为是装的首饰之类的物件,就没有多在意,没想到竟然是孙家的家底。
“爷爷,寒王殿下怎会有这些东西?莫非……”她心里冒出一个可怕的猜想,“孙家破产与他有关?”
陆洪海走向一旁桌架上放着的松柏盆景,拿起剪刀开始修剪,“我觉得,八九不离十。”
陆玉梦道:“前些日子,孙府不知从哪里收到消息,开始大肆收购鲸王凝脂,我以为是他们接了大批订单,没想到没过几日,他们的资金便出现了问题,店铺运转也难以维继,我想孙家在奉城这么多年,应该不会出事,没想到竟会破产。”
陆玉梦想了想,又疑惑道:“可,孙女不明白,寒王殿下为何要跟让孙家破产?孙家跟寒王府也有些药材往来啊。”
陆洪海剪去松柏上多余的枝桠,“怕是孙家得罪了寒王,具体细节,就不得而知了。”
莫修寒一向睚眦必报,这是整个大宁朝人都知道的事,自从新皇登基后,他已是收敛了许多,先帝在时,情况要更加严重,据说有人看他一眼,都会被他剜去双目,那时村里大人吓唬小孩的手段就是“寒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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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孙家真的得罪了寒王,被他搞得破产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可是……
“爷爷,您刚说,这是寒王送的第二份大礼?这又是怎么回事?”
陆洪海扭头看了她一眼,“他跟我谈了笔交易。”
陆玉梦更加不解,“交易?有什么生意值得寒王殿下交出孙家的全部家底?”
陆洪海又转了回去,继续寻找突出的枝桠,“我听你娘说前些日子,那丫头从你那借走了掌印?”
陆玉梦当即明白他说的是陆璃悠,回答道:“她是来借过,说是也想参与陆家的生意,要买一些……”
她忽然想起什么,惊道:“她要买的就是鲸王凝脂!”
陆洪海的手顿了顿,“什么时候?”
“在孙家大肆收购之前。当时,我觉得此事并不靠谱,我们陆家并没有要用到鲸王凝脂的地方,但想着爷爷说过,要给她机会,我便为她盖了章,但未将掌印交于她手。”
“后来,此事便没有了后话,再加上之后孙家因大肆收购鲸王凝脂导致资金链断流,我以为她也跟孙家一样提前收到了不靠谱的消息,所以才会买这么多药材,最后砸到手里,赔了钱。现在想来,怕是寒王殿下在背后操手,那鲸王凝脂的消息说不定也是他传出去的。”
陆洪海又抬起手,继续修剪枝桠,“应是如此,寒王殿下要搞垮孙家,没想到那赚钱心切的丫头也被他唬了进去。怕是他觉得心里对那丫头有愧,便有了今日这么一出。”
陆玉梦更好奇了,“爷爷,寒王殿下到底跟您达成了什么交易?”
陆洪海叹了口气,“寒王殿下说,那丫头闲不住,总想向外跑,便想让我给那丫头划个铺子干干,赚的钱要全部归那丫头,若赔了,他兜着。”
“只是为了这个?那寒王殿下为什么不自己做?以他的财力买一个铺子并不困难,还能讨妹妹的欢心。”
莫修寒的行为是陆玉梦所不能理解的,在她的观念里,这根本不是对等的交易。若是她,是断然不会因儿女情长而放弃这么一笔巨产。
陆洪海鼻腔中发出一声闷哼,“是害怕那丫头不乐意吧。”
竟真是因为这个……
陆玉梦苦笑道:“寒王殿下果然对妹妹上心。”
陆洪海放下剪刀,“最近,别为她找夫家了,寒王此举,也是震慑。”
陆玉梦沉默不语,过了一阵,才张口道:“可妹妹她,似是不愿。”
陆洪海敲着拐杖,“哼,有何不愿,以她的出身,能得到寒王的青睐,那是她娘坟头烧高香了。”
陆玉梦垂着眸子,没说话。
陆洪海见此,对她摆摆手,“去吧,给她找间不重要的铺子,让她随便折腾去,还有,她和寒王的事,先别告诉你爹,等真定下来,再告诉他也不迟。”
“是,爷爷早些休息吧。”陆玉梦行了个礼,缓缓退了出去。
第80章 主仆相见
陆玉梦满怀心事地回到了自己的房中,刚关上门,一转身,就被屋中坐着的人吓了一跳,“哎呀,娘,你坐在这里干什么,一声不响的。”
刘氏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还我坐在这里干什么,老爷子找你说什么事?”
“没什么。”陆玉梦边走向梳妆台,边摘去耳环,“只是要给妹妹划间铺子,让她学习学习。”
刘氏当即道:“你看看,我说什么来着,她就是来跟你争家产的,上次她要做生意,你便给她盖了章,你让了她一次,还要让她第二次吗?我看你是要将整个陆家都让出去!”
“娘!”陆玉梦微怒,透过梳妆镜不满地瞪着她。
刘氏缓了下语气,“你还是抓紧时间找个由头把她嫁出去。”
陆玉梦不耐烦地看向一旁,忍着情绪,她拔下插在发间的银簪,语气疲惫,“可娘,如今寒王殿下看上了她,我们无法再这样做了。”
莫修寒若想托陆洪海办事,自然是送什么都行,甚至不送东西动动嘴皮都行,谁又敢说不答应。
可他不仅送了,送的还是奉城最大的药材供应商所有的家当,这摆明了就是在说,若他们不按照他的心思来,那下一个覆灭的就是陆家。
说是送礼,其实就是威胁。
刘氏走上前,帮她摘着头上的步揺,慢条斯理道:“是那丫头不愿意,又不是我们故意不同意,若那丫头真跟了别人……”
陆玉梦打断了她的话,“寒王殿下定会要了我们全府人的性命!”
若之前莫修寒没有如此明目正胆地威胁,她倒还能想想办法,但现在……
她不能拿整个陆家冒险。
“娘,这事,你就别参与了,顺其自然吧。”陆玉梦握住了刘氏的手,扭头,乞求地看着她。
刘氏看着她,最终长叹一声,不得不投降了,“好,这事,我可以不参与,但你自己得有个主意,不能等回过头来,她已经将陆家抢的什么都不剩了,知道吗?”
陆玉梦低下头,遮住了眼中的不甘,轻轻嗯了一声。
……
这是陆璃悠第一次在原主的房内过夜,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却是怎么也睡不着。
原主曾让她帮她造成最后的心愿,但自从她从花月楼出来后遇刺,便再没有机会去看看碧安了。
之前,她在寒王府养伤时,万齐说,碧安多次哭着等在寒王府紧闭的大门外,可莫修寒不让说一点寒王府的消息。
她知道莫修寒担心什么,碧安的嘴严,但她身处花月楼,那里鱼龙混杂,她上次那么一闹,所有人都知道她和寒王殿下关系匪浅,若她一有点什么变化,都会让人猜测寒王府里的情况。
所以,是一定要瞒着她的。
“你要留就留吧。只是,若你家小姐出了事,可不要后悔。”
当时她为了激碧安而说的话突然从她的脑海中冒了出来。
现在,不是碧安后不后悔了,是她陆璃悠后悔了,早知道就不说这句话了,碧安那么在乎原主,现在定是要自责死了。
哎,明天去趟花月楼吧。
尽管莫修寒说了不让他乱跑,但是,她两点一线,还有暗卫保护,应该没事吧。
陆璃悠这么想着,又翻了会,到了后半夜总算是睡了过去。
清晨,天气极好,喜鹊站在屋檐喳喳地叫个不停。
啪啪——
丫鬟敲响了门,唤道:“二小姐,二小姐。”
陆璃悠皱了皱眉,迷糊地睁开眼,喊道:“谁啊?”
“二小姐,碧安在府外求见。”
陆璃悠蹭得一下坐了起来,“碧安?!”
她本还计划着去找她,她今日竟然就来了!
她立马爬了起来,胡乱套上衣服,脸都没洗,就冲出了门,看得门口传话的丫鬟一愣一愣的,心中更是对这位平白出现的二小姐多了几分轻视。
清晨,丫鬟仆人都在忙碌,打扫庭院,为主子准备洗漱的东西,忙中有序。
而这片和谐的氛围都随着一个人的风风火火的闯入打断了。
“借过!借过!”
陆璃悠一路疾奔,几乎没怎么停顿,形象什么的,完全都没有了,她现在只想快点见到碧安。
而打扫的丫鬟仆人们却都被她这不雅的行为看愣了。
陆家虽不是什么书香门第,但家教却也是严格的,大小姐陆玉梦一举一动皆是典范,而这位二小姐,哎,没眼看。
正在梳洗打扮的陆玉梦听到动静,向站在身旁候着的丫鬟小红道:“去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这样吵?”
小红退了出去,又很快回来了,行礼回道:“回大小姐,是二小姐在奔跑。”
“大清早的……”她正欲抱怨,又忍住了,“罢了,不必管她。”
站在她身后一直为她梳头的丫鬟小绿小心地抬起眼皮,透过镜子偷偷地看了眼忍住不满的陆玉梦,又立刻低下头去,为她梳发。
转过一个弯,就是陆府大门了,陆璃悠加快了步子,马上就看到碧安了。
等在府外的碧安绞着帕子,不安地走来走去,不时期待地望向府中。
终于,陆璃悠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小姐!”不自觉向她跑去,刚迈了两步,就被守门的家丁拦住了,只能站在原地向陆璃悠招手,“小姐!”
陆璃悠也向她招招手,气喘吁吁地跑到她面前,扶着膝盖,上气不接下气道:“碧安。”
终于看到她不仅没事,还能这么活蹦乱跳的,甚至还能再叫她一声碧安,碧安瞬间就湿了眼眶,心满意足地应道:“哎,小姐!”
碧安扶住她歪歪斜斜的身子,陆璃悠顺势挂到她的身上,一条胳膊勾住她的脖子,另一只手指着她,“碧安,你……”她刚说了几个字,就又喘起来了。
碧安连忙抚着她的胸口帮她顺气,“小姐,我在。”
陆璃悠一把抓住她的手,用力攥着,一双眸子死死地盯着她,“以后,不许走了。”
碧安看着她,满眼复杂,最终她点了点头,“好。”
忽然,陆璃悠笑了,身子一转,紧紧抱住了她,“太好了,太好了。”
碧安也抱住她,眸中噙着泪,却也笑了,“太好了……小姐没事真是太好了。”
陆璃悠拍着她的后背,又安慰了她一会,松开了拥抱,拉住她的手,“走,我去花月楼替你赎身。”
第81章 闲言
“诶!”碧安拽住了她的手,“小姐,我已经是自由身了。”
“嗯?梁春宜那么贪财的一个人,肯这么轻易放过你?”
碧安道:“梁妈妈说,我老是哭,影响她做生意,让我赶紧走。”她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卖身契,“这个,现在给小姐。”
陆璃悠看着这张皱巴巴的报纸,接了过来,看着看着,突然动起了手。
“诶!小姐!”碧安想阻止她,却已是来不及了。
陆璃悠唰唰几下将这张纸撕了个稀巴烂,“我之前被那破马踢坏了脑袋,失了忆,害你被刘氏赶走,走投无路进了花月楼,如今,我遭遇这么一劫,才终于恢复了记忆。之前我在寒王府没法联系你,昨日刚回,原本打算今日去花月楼接你的,没想到你先来了。既然如此,我们还需要这张纸做什么?即使没这张纸,我们依旧记挂着彼此。今后,你便是自由身,咱们就是姐妹,一辈子的姐妹。”
碧安呆呆地看着她,“姐妹……?”
陆璃悠将碎纸团成一团塞在手心,点点头,“嗯,姐妹。”
碧安连忙摆手道:“这,不妥啊,小姐,这于理不合,况且,小姐有姐妹……”
陆璃悠道:“有何不妥?天下姐妹千千万,只要你我心意相通,做个姐妹又何妨?”
碧安哭笑不得,“小姐,你这是哪里来的歪理?”
陆璃悠看着她,也笑了,拉着她的手,“你既然笑了,那便是答应了。走,跟我回府。”
“小姐。”碧安拽住了她的手。
“怎么了?”陆璃悠扭头看向她。
碧安道:“小姐,不论小姐怎么说,小姐永远是小姐,我从小便跟着小姐,以后也要跟着小姐,绝对不会再离开了。”
陆璃悠目光柔和地看着她,轻轻道:“好,走,回家。”
陆璃悠拉着碧安走进府中,守门的家丁还想阻拦,被陆璃悠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想起她现在有寒王罩着了,他们能为难碧安,却没法再为难她了,只得乖乖站好。
碧安见此,看着凶凶的陆璃悠,握紧了她的手。
一路上,有不少下人都看到了她们二人,碧安被看得浑身不自在,低下头,不敢看人。
她在陆府待过,自然知道这些人都是什么德行,像是她这种进过花月楼的,定是早就被众人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了,现在他们的眼神就像是将她扒光了当街示众。
“快看,什么样的人就跟什么样的人混在一起!”
忽然,一声极其难听的声音传入了她的耳朵,尽管声音不大,她却还是敏感地捕捉到了。
坐在远处摘菜的几个老婆子正用嫌恶地看着她们。
“你看那个私生女,她娘是个爬床的,生下了她,也是个爬起床的,把寒王殿下唬的一愣一愣的,怕是专门去学了媚术。”
另一个老婆子用胳膊肘戳戳她的,“诶,你小声点,别被她听见了。”
“怕什么,这儿离她那么远,她听不到的。”说着,她又看向陆璃悠,见她跟没事人一样继续向前走,更加笃定,“你看,我说什么来着,她听不见。”
陆璃悠心中默默翻了个白眼,心道,我看你是老到一定程度了,所以听力才退化了吧,声音那么大,生怕人听不见似的。
那老婆子又继续道:“你新来的,不清楚,我跟你说,你看,那个,就她牵着的那个,是她的丫鬟,被夫人赶走后,去哪不好,偏偏去了花月楼,也是个贱骨头。听说,寒王殿下专门去花月楼包了她,啧啧,殿下多么冷的一个人啊,也栽在了她这。这一主一仆,同修媚术,共侍一主,关系还能这么好,真是开眼了啊。”
几个老婆子遮着嘴偷笑,而新来的老婆子听不下去,不动声色挪了挪身子,离他们远了些。
谷</span>
碧安恼了,先前骂她,她便受着,可骂小姐,她不答应!
她就要上前跟他们吵嘴算账,突然被陆璃悠用力拉住了。
“小姐!”
碧安不忍看她如此,再去看那个老婆子,反而看到她挑衅一般地回望着她,更是生气。
陆璃悠安抚道:“好了,我们先回去。”
碧安还欲说什么,见陆璃悠脸色有些差,便也不好再说什么,怕让她更难受,只好闭上了嘴。
到陆璃悠屋中,一关门,碧安立马道:“小姐,等找个机会,我一定替你教训她!”
陆璃悠哭笑不得,“你教训她做什么?”
“她,她嘴欠!该打!”
陆璃悠看着她生气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给自己倒了杯茶,戏谑道:“碧安,你以前不这样啊?怎么现在跟个好斗的公鸡一样?”
碧安立马道:“那还不是因为……”因为她之前性子软,所以小姐出了事,只能到处求人,谁也靠不住,反而人人都来踩她们一脚。
现在连小姐都硬气起来了,她也不能拖了后腿,让人随意欺辱她们。
她看着喝水的陆璃悠,转了话锋,“总之,我算是明白了,梁妈妈说得对,人不长点刺,就容易被人欺负。”
陆璃悠轻笑一声,放下茶杯,“说得不错,今后继续保持。”
碧安低头绞着帕子,闷闷不乐,“那小姐还不让我教训她们……”
陆璃悠看着她轻笑一声,站起身,“你觉得,她们说的话,几分真,几分假?”
碧安立马抬头道:“当然全是假的,没一句真话。”
忽然,她想起什么,脸色突变,慌张解释道:“小姐,寒王殿下虽然去了花月楼,但我们真的没什么,寒王殿下也未碰过一个人,他是想让我回来服侍你,所以才去的那,你别误会他。而我当时没能立马回来,是因为我要还了梁妈妈的恩德,之前小姐遇难之时,她帮了我们,她……”
陆璃悠连忙按住了她慌乱的手,安抚道:“碧安,不用说了,这些我都知道,寒王殿下已经跟我说过了。”
碧安愣了,“他……说了?”寒王殿下竟是如此让人放心的人吗?
“嗯。”陆璃悠点点头。
可不是说了吗,她当时就是莫修寒,发生了什么事,她清楚的不得了。
现下看到碧安这么慌张,也是知道她怕这些事情影响了她们的感情,这才扯了个谎。
陆璃悠拉着她的手,走到桌边,“好了,别担心了,你我从小便在一起,我定是无条件相信你。而那些嘴碎的人,迟早要倒大霉,自有人去惩罚他们。”
见她如此相信她,又变得那么坚强,碧安眼中情不自禁泛起了泪花,“小姐……”
陆璃悠忍不住笑道:“你这随时能哭的本事把梁春宜都给吓跑了,现在又来吓我?再哭,我就不要你了?”
知道她在笑话她,碧安收回了眼泪,“哼,小姐,就会扯皮。”
陆璃悠轻笑着,手指摸索着茶杯,眼中一闪而过一丝冷厉。
第82章 真阴啊
是夜,陆璃悠早早睡下,也让碧安早点回去休息。
碧安就住在她的耳房,她只要有点动静,喊一声,碧安就能立马过来。
原本是方便的,但现在,这倒是成了麻烦,碧安不睡熟,她就没法行动。
不过也还好,碧安睡得快。
陆璃悠拉开柜子,从里面取出她从寒王府带来的夜行衣换上,偷偷出了门。
守着他的暗卫阿左阿右对视一眼,跟上了她。
昨日,她已经观察过了,陆府晚上虽然也有家丁巡逻,但是并不多,间隔也很长,她完全有能力躲过所有的巡逻家丁。
她一路警戒,偷偷溜到厨房旁下人居住的地方。
陆家对下人还不错,三人一间房,住一个通铺。而这老婆子比较特殊,排到她的时候,刚好只剩她一个,所以她就单独住一间房,而前几日又新来了个老婆子,也住了进来,就从单人房变成了双人房。
陆璃悠今儿个下午散步的时候,以饿了要去厨房找点吃的食的名义,在附近转了一圈,踩好了点,现下直接轻车熟路地钻进了一间屋子。
屋中一片漆黑,一个人都没有。
那是当然的事,她去厨房吃东西的时候,顺便看了墙上挂着的排班表,今儿晚上正好落到这老婆子清扫厨房,不然她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陆璃悠从怀里掏出一包泻药,倒在茶壶里,摇匀,又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在茅房不远处找了个隐秘位置藏着,守株待兔。
过了好久,等到她都犯困了,那老婆子终于捂着肚子来了。
陆璃悠露出一丝坏笑,“让你话多,你不喝水,谁喝?”
等她心急火燎地进了茅房,关上了门,陆璃悠偷摸从暗处走了出来。
下人们的茅房自然是比不得主子们的金贵,是个半露天式的,屋顶由几根柱子支撑着,墙面不算很高,若有人想往里看,垫垫脚就能做到,但这地处偏僻,四周又空旷,想藏个人也是难。
陆璃悠趁她在茅房尽情释放,偷偷溜到茅房后面,抄起水桶里放着的木瓢,舀了一勺,透过上面的缝隙直接倒了进去,一瓢不够,再来一瓢。
“啊——!”老婆子崩溃的声音当即传了出来。
事发突然,她正在蹲坑,没有办法立刻逃开,只能用双手在空中胡乱划着,想阻挡水的落下,却根本是无济于事,凉水还是浇了她一身。
她破口大骂,不堪入耳。
陆璃悠闻言挑了挑眉,干脆拎起木桶,抬脚踏到石块上,一手拎着木桶把手,一手托着桶底,一歪,半桶水就倾倒而下。
“啊!我草你娘的!阴瘪三的!”老婆子骂着,终于忍不了了,胡乱拉上裤子,夺门而出。
刚一冒头,她就被木桶罩住了头,还没反应过来,就又被一脚踹到了地上,脑袋在木桶中一震,疼得她呲牙咧嘴,骂骂咧咧。
一个木桶不保险,陆璃悠又扔上一个破麻袋盖住了她的半个身体,这才抄起茅房外放着的木棍,高高举起,又狠狠落下。
砰,砰——
一棍又一棍打上去,每一次陆璃悠都用足了狠劲,专挑能让人疼得死去活来的地方下手。
“啊!哎呦!我去……”老婆子手脚并用,扒着地面,像条虫子扭动身体,想逃离棍棒的接触。
可她的视线被剥夺,而陆璃悠又铁了心要打她,她怎么也逃不走,只能挨着棍子。
棍棒接触身体的闷声和老婆子的低声哀嚎,在这寂寥无人的黑夜怎么听怎么瘆人。
远处树林中,蹲着两个人。
阿右挑挑眉,露出一个贱笑,“这陆姑娘真有意思,白天还说不用管呢,晚上偷摸跑来打人,真阴啊。”
阿左抿着唇,一言未发。
不知过了多久,陆璃悠打累了,见这老婆子只能躺在地上无力地扭动,想着也差不多了,总不能把人打死了,她又踹了那老婆子一脚,向四周看了一圈,棍子一丢,溜回了房。
阿右见此正欲回去,回头一看,阿左还站在原处看着那躺在地上的老婆子,他拍拍他的肩膀,“走了。”
阿左却没动静,双目灼灼地盯着附近,忽然,他神情更加严肃,低声道:“有人来了。”
阿右立马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在通往茅房的必经之路旁,有间放杂物的屋子,而此时,月光下,屋后渐渐露出一个人的影子,逐渐拉长。
待她完全出现在月光下,他们才认出,原来是那个新来的老婆子。
她镇定地向着倒在地上的老婆子走去,腿脚似有些不便,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
只见她走近了那嘴碎的老婆子,扶着膝盖,缓慢地弯下身子,伸手抓住了她的脚踝,拽着她向茅房走去。
被拖拽的老婆子再次发着哀嚎,她以为挨完打就结束了,没想到还有。
随着被向后拽,她脸上罩着的破麻袋和木桶随着摩擦留在了原地,在她恢复视线的那一刻,她急切地向着拖她的人看去,这一看,她满脸震惊,臭骂道:“没想到竟然是你这个臭婆娘,我还当你是个老实的,没想到是个心黑的……”
那人没理她,单手推开了厕门,拽着她的腿就往里拖。
老婆子见此,可怕的预感冒了出来,她慌了,开始拼命地挣扎,“你干什么!你干什么!我喊人了!”
若喊人有用,那之前早就有人来了,她自是知道这一点,但却不愿放弃最后一点希望,扯着她早已喊哑的嗓子叫着救命,同时奋力挣扎着,用另一只脚踹着那人的手腕。
尽管挨了顿打,身上又疼又无力,但是在面对生死危机的时候,她还是爆发出了让人意想不到的力量,踹得那人一个趔趄。
而不知为何,那新来的老婆子看起来连走路弯腰都费劲,但那只手攥着她的脚腕,无论她怎么踹都没有松开。
见她挣扎,当即用身体堵着门,另一个手抓住她不安分的另一条腿,将她一点一点拽进了茅厕。
啪,门关上了,隔绝了阿左阿右两人的视线。
不久,老婆子的求救之声渐渐消失。
又过了阵,门被人从里面推开,新来的老婆子独自一人走了出来。
她看了看四周,拿起倚在墙边的扫帚,将地上挣扎拖拽的痕迹全部扫净,木桶破麻袋都放回原位,收拾好了一切,又拖着她的瘸腿,一瘸一拐顺着来时的路走了回去。
待她走远,阿左阿右对视一眼,阿右身材偷摸溜进茅房,看了一眼,又偷摸溜了回来。
他神色严肃,对阿左道:“死了。”
第83章 狐假虎威
陆璃悠这一觉,睡得那叫一个踏实又舒坦,日上三竿了,她才起了床。
碧安为她梳妆打扮,她便坐在镜前哼着小曲,欣赏自己的美貌。
“小姐今日怎么这么高兴?”
陆璃悠透过镜子看着她,眼睛弯弯,笑靥如花,“你回来了,我当然高兴啦。”
碧安也弯了眉眼,“小姐说笑了。”
陆璃悠哼哼两声,“我可没有。”
“对了,小姐,今日确实有件事,能让人高兴高兴。”
陆璃悠从桌上拿起一个小木梳,梳着自己的一缕头发,“什么?”
碧安道:“小姐可还记得昨日那个说小姐闲话的老婆子?”
她忍着窃喜,问道:“嗯,怎么了?”
“听说那老婆子昨晚出恭的时候,一头栽在茅坑里淹死了。”
陆璃悠整理头发的手一顿,脸上的笑意退了几分。
她昨天只是将她打了一顿,根本没想要她的性命,她怎么死了呢?还死在了茅坑里?
陆璃悠强行镇定下来,继续用梳子梳着头发,看着镜中的碧安,试探着问道:“死了?”
碧安点点头,“对啊,死了,听说是起夜出恭的时候,头晕没站稳跌进了茅坑里,小姐你不知道,据说她脸向前跌了进去,那不直接就被熏死了,算了算了,不说了,怪恶心的……”
碧安缓了缓,又道:“要我说啊,她死了也好,反正嘴巴本身就臭,死在茅坑里,也算是老天恩德了。”
“确实……”陆璃悠机械地应和着,心里却乱成一团。
那老婆子挨了打,怎会再回茅房去?
若不是自愿去的茅房,那……是这陆府也有她的仇家,想让她死?
她嘴巴碎,得罪的人也不少,这也是有可能的。
但,是有多大仇才会想着下此毒手?
这陆府也不咋太平啊……
陆璃悠心慌慌,她更慌的是那真正杀了那老婆子的人有没有看到她之前的所作所为。
若那人为了保命,将她推出去,所有人都会认为是她杀了人。
她不想凭白替人背了黑锅,还是这么黑的锅。
“碧安,管家有去看吗?”
碧安拿起簪花,插入她的发间,回道:“有啊,李管家让几个家丁将那老婆子给捞出来了,破席一裹就下葬了。”
“没再继续查查?”
“查什么?跟她住一起的老婆子也说了,她那几日身体就不舒服,头晕也是常事,想是如厕结束起来的时候头又晕了,便倒了下去,丢了命。管家也不想管这回事,就赶紧让人处理了她。”
“哦,原来如此。”
既然没人追查,那杀人凶手应该不会将她供出去,这事应该就算是结束了。
陆璃悠想了想,暂时放下了心。
去向陆洪海问了安,她略一思考,转头去了刘氏那。
刘氏全名刘艳秋,出身经商世家,但却没什么经商才能,她那便宜老爹会娶了刘氏,完全就是看中了她背后的家族能为他的商业扩张提供助力。
一进门,刘艳秋就嘲讽道:“哟,这是哪家的姑娘,走错了门,到了我这来了?”
陆璃悠一挑眉,也不废话,大摇大摆走上前,“没走错门,我专门来的,想给你问个安。”
说完,随便欠了欠身子,“母亲身体安康。”
这么目中无人,哪是问安,分明是来耍威风的。
刘艳秋气得连翻白眼,指着她,“你!”
“诶,不必谢了。”陆璃悠行完礼,也不管她什么反应,直接起了身,往旁边的太师椅一坐,径直端起了丫鬟送来的茶,喝了起来。
刘艳秋见此更是生气,剜她一眼,端着茶盏,气道:“真是有娘生没娘养,一点规矩都没!”
站在陆璃悠身后的碧安眉头一皱,趁刘艳秋没注意,偷偷瞪了她一眼,又立刻低下头,担忧地看着陆璃悠。
陆璃悠挑眉,吹了吹茶面,语调轻快,“当然了,我娘去的早,我又不知道爹是谁,被亲戚推来推去,吃着百家饭长大,我确实是没娘养呀,不懂规矩也是情理之中嘛,那就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别跟我计较咯。”
刘艳秋又白了她一眼,“没脸没皮!”
“诶,多谢夸奖。”陆璃悠放下茶杯,看向被气得不轻的刘艳秋,“我今儿个来呢,是有个事通知你。”
还通知?
刘艳秋被她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怒视着她。
陆璃悠伸手用大拇指向后一指,对刘艳秋道:“后面这位,我的人,我罩了,要你还想趁我不知情把她赶走,或者让我看见你欺负她,那别怪我跟你翻脸。”
碧安不可思议地看着陆璃悠,眼中震惊、感动、欣喜、担忧混作一团。
刘艳秋脸被气得通红,阴沉着脸拍桌而起,“陆璃悠!你到底还有没有规矩!”
陆璃悠站起身,睨着她,“规矩?就是用来打破的。”
说完,转身就走。
刘艳秋指着她,呵道:“站住!我作为一家之母,还管不了你吗!来人!”
话音刚落,就有几名家丁跑了进来。
陆璃悠翻了个白眼,背手转身看着她,“别了吧,你忘了,前日寒王殿下才来过,若他知道你这么对我,一生气,那你可要倒霉了。”
刘艳秋气道:“好啊,我就知道,你这个妮子就是抱上了寒王的大腿,所以才如此目中无人,不分长幼尊卑!”
陆璃悠眨眨眼,“啊?那不然呢?抱大腿不就这时候用的吗?之前你总是欺负我,现在?怕是有点难咯。”
刘艳秋怎么说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现在又是奉城首富之妻,当家主母,何曾见过这种破皮无赖,爬床也就罢了,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还利用寒王权势狐假虎威,说出不要脸的这种话,而她偏偏还治不了她,打也打不了,骂又无效攻击,一口气憋在心口,憋的她心肝隐隐作痛,满脸通红。
陆璃悠怕她气得背过气去,想了想,道:“我呢,其实也不想找事,以后,你别碰我的人,我也不来气你,我们互不相干。我还尊称你一声母亲,你也安安分分别老想着害我,咱俩这事就算完了,你看成不?”
等了半天,没等来回答,陆璃悠只好摆摆手,“行,您想着,我先回了。”
刘艳秋怒视着陆璃悠消失在屋外,狠狠锤了一下桌面,“这事没完!”
第84章 赚钱
“小姐!你刚才真的好威风啊!”碧安一脸崇拜地看着陆璃悠,完全是一副迷妹表情。
陆璃悠拍拍她,“别爱我,没结果。”
碧安笑道:“哈哈哈,我这次回来,见小姐变了不少,不仅活泼了许多,人也硬气起来了。”
陆璃悠回道:“不是你说的?人还是要有点刺才行?对了,刚才看她表情阴翳,怕是不会善罢甘休,最近几日还是要小心些。”
她故意激怒刘艳秋,就是想挖坑让她往里跳。
也不是她阴,主要是她想大度,可是原主不答应,她刚才一见到刘艳秋,脑壳就疼,看来原主非要见到吕氏倒大霉才行。
“奴婢明白。”
“不许叫自己奴婢。”
“好,碧安明白。”
“这就对了。”
一连几天,刘艳秋那边都很安静,似乎没有对她下手的打算。
陆璃悠趴在桌上,脑袋枕在手臂上,随意摆弄着原主房中的小泥人摆件,对一旁擦拭桌子的碧安道:“诶,碧安,你说,她怎么还不来啊?”
碧安不明所以,“小姐,你在等人?”
“嗯……”陆璃悠用指尖戳了一下这个长得丑了吧唧的小泥人,闷哼了一声。
忽然,随着一阵敲门声,丫鬟小红的声音从屋门外响起,“二小姐,大小姐有请。”
陆璃悠瞬间精神了,蹭得一下坐直了身体,“来了。”
两人被丫鬟小红引着进了陆玉梦的书房。
陆璃悠先发制人,“姐姐,你找我?”
“嗯。”陆玉梦对小红使了个眼色,小红立刻拿起桌上的小木匣,站在她身后。
陆璃悠还在盯着那木匣好奇呢,陆玉梦就已经跨出了屋门,“跟我来,带你去见见陆家的铺子。”
陆璃悠心有疑惑,连忙跟上,“姐姐,这是什么意思?”
陆玉梦目视前方,“陆家不养闲人,你既是陆家的子孙,就得想办法自己挣钱。”
“挣钱?!”
陆璃悠兴奋了,跟谁过不去,也不能跟钱过不去啊,当即屁颠屁颠地跟上了。
这是这么多日以来,陆璃悠第一次出府,之前莫修寒说外面不太平,让她最好不好到处跑,这么多天过去了,她瞅着外面已经恢复得跟以前一样热闹了。
马车徐徐前进,没过多久就在奉城东区停了下来。
几人下了马车,陆璃悠站定,看着马车前的食肆,呃……怎么说呢,实在是有点一言难尽。
也不是说房子破家具破什么的,看得出房子是新盖的,家具也是新的,但,现在是清晨饭点,食肆却门庭冷落,几乎没有人来,伙计们都有气无力的,整个食肆就是笼罩着一层丧丧的气息。
陆璃悠环顾四周,这地方不算特别偏僻,四周都有人烟,但看出现在这条街上的百姓的衣着,明显不如西区的华丽,想来居住在附近的应该都是普通平民,而她们两人站在这街上,明显有些格格不入。
见陆玉梦走向店铺,陆璃悠立马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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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一进来,那些有气无力的伙计都立马迎了上来,看着她们的目光就像是看到了肥羊,谄媚道:“两位姑娘吃点什么?”
陆玉梦没有理他,跟在她身后的丫鬟小红直接问道:“马掌柜在吗?”
伙计上下打量了她们一下,扭头向柜台后喊道:“掌柜的,掌柜的。”
没有反应。
他又小心地看了眼陆玉梦,跑到柜台前,敲了敲桌面,“掌柜的!醒醒!”
一直趴着睡觉的人才终于抬起了头,头发有些乱,皮肤是健康的古铜色,长得算是俊俏,他不耐烦地看着伙计,“干吗啊,一大清早就吵个不停。”
伙计指了指她们一行人,“掌柜的,找你的。”
“找我?”马方眯着眼睛向他们看来,看了半天,又低头拿起一架眼镜带在了眼睛上,这下总算是看清楚了。
一看,脸上的颓色立马没了,换了副谄媚嘴脸,起身拨开挡路的伙计,赶到她们面前,搓着手,“梦儿妹妹,你怎么来了?”
陆玉梦冷冷地看着他,“铺子交给你,你倒是成天睡觉。”
二十出头的青年揉揉脑袋,不以为意,“反正也没人嘛。”
陆玉梦无奈地看着他,转身对陆璃悠道:“这位是铺子的掌柜马方,奉城马家的小公子,为人嘛……”她扫了一眼马方,“你也看出来了。”
“我……”马方指着自己,正欲反驳,却见陆玉梦根本不在乎他说什么,还在跟陆璃悠说话,所以他闷闷不乐地闭上了嘴。
“马家跟陆家关系不错,他家老爷子将马方扔来陆家历练,可他还挑不起大梁,掌柜当了这么些时日,连这么一间小铺子都经营不起来。这铺子是新盖的,总不能就这么砸手里,今后,这铺子你做掌柜,他做副手,你们一起管吧。”
话音刚落,陆璃悠还没说话,马方便立刻喊道:“凭什么!”
他作为一个公子哥,本来在家过得好好的,却因他那缺德老爹一句历练给丢了出来,不就是给他吃的菜里下了点料吗?他也不想的,可是调配新菜品就是这样,多试才行。
他原本以为他那小白鼠老爹会让他在自家铺子干活,没想到他爹为了防止底下人对他太好,竟把他扔到了陆家的铺子里,在这可没人管他,他也懒得管人,每天就睡觉和做菜,除此之外,什么都不关心了。
他准备混些时日,等他爹气消了,他再回去,没想到,陆家竟然又派了人来,这陆玉梦直接说她不行也就算了,还要跟陆家这个私生女跟他一起管铺子。
陆玉梦瞥他一眼,“凭这三个月来,这铺子就没赚过钱。”
事实确实如此,马方不服也只能憋着,“哼……”
陆玉梦从丫鬟手中拿过木匣,递给陆璃悠,“这里面是印章,还有银票,缺什么再跟姐姐说。你也别有负担,陆家也不指望这铺子赚钱,只要能将成本回收,这铺子今后的利润就都归你们二人。”
陆璃悠点点头,“我明白了。”
“那姐姐就先走了,你多费心。”
“好,路上注意安全。”
送走了陆玉梦,陆璃悠抱着木匣一转身,就看到一张放大的脸,瞬间吓得往后一跳,拍着胸脯,“吓死我了,吓死我了,你凑那么近干吗?”
马方一言不发,依旧虎视眈眈地盯着她,陆璃悠见此也瞪着他。
两分钟后,马方摘下眼镜,揉着通红流泪的眼睛,“我输了。”
第85章 一起吃个饭呗
陆璃悠也连忙狂眨眼睛,缓解酸痛,将木匣交于碧安,对马方道:“别这么幼稚嘛,以后你可就是副掌柜了,得像个样子。”
她不提这个还好,一提马方就来气,“什么副掌柜!我原本可是掌柜的!”
“好的,马掌柜,那是五分钟前的事了,请你尽快接受现实,然后……”她翻开柜台上放着的账本,目不转睛地看着,“好好干活。”
马方无语,“你这人……”见她无动于衷,一甩袖子,“算了,我跟你有什么好说的。”
又打量了眼跟在她身后的碧安,她见他看来,更加抱紧了怀中的木匣。
“嘁……”
不就是点银票吗,护得跟宝贝似的,他家又不是没钱。
他走到桌旁,刚才那伙计立马跑来为他擦了擦板凳,“副掌柜,请坐。”
马方伸出手刀,“再叫副掌柜我削你!”
伙计嘿嘿一笑,为他倒了杯茶,“消消气嘛马掌柜,刚才那东家也说了,只要赚回了成本,利润可都归您们二人了,这多好的事啊,是不是?”
马方眯眼盯着他,“诶,小赵你什么意思啊?我像是缺钱的人吗?”
小赵道:“您不缺,我们缺呀。”
马方再一看,不知何时,四周的伙计都围了过来,十几双眼睛盯着他,跟饿虎扑食似的。
马方翻了个白眼,“你们想什么呢,就算赚了钱,你们的工钱也还是那么点。”
“谁说的?”
一直看账本的陆璃悠忽然开口,众人的目光瞬间转向她,她依旧不急不慢地看着账本,连头都没抬。
明明是个还未及笄的小姑娘,认真看着账本时,却也有那么几分掌柜的意思。
马方问道:“你刚是什么意思?”
陆璃悠又翻了一页,“字面意思,多劳多得,铺子赚了钱,你们的工钱也跟着上涨,铺子若亏了钱,你们的工钱也就跟着下降。”
众人一听,眼睛放光。
小赵不禁问道:“这能涨多少?”
“这要看你们表现。东区最好的食肆里面伙计一月多少钱?”
“五钱银子。”
“我可以给你们比这还高,但前提是要赚到这么多。”
马方问道:“那若像现在这样一直赚不来钱呢?”
陆璃悠抬起眼皮,看他一眼,又低头看着账本,平静道:“那便由你我共同掏腰包,维持这一众人不被饿死。”
众人皆鼓掌称快,“好耶好耶。”
马方则目瞪口呆地指着自己,“为什么要我也掏钱啊?”
陆璃悠道:“谁让这铺子现在的掌柜是咱俩呢?既然做了掌柜,就不能让手下人饿的吃不上饭是吧?马掌柜。”
“我……”马方又被怼的哑口无言,她这个小姑娘嘴巴真毒啊。
陆璃悠合上账本,看向众人,“你们别开心太早,若挣不来钱,我和马掌柜只能确保你们不会饿死,也就是只管饭,可不发工钱的哦,若你们想赚点钱,那最好还是想着怎么把自己的活干好,铺子盈利了,我们才有活路。好了,现在,马掌柜,带我参观一下吧。”
她个子不高,粉面桃花,澄澈透亮的杏眸注视着他。
多少也是个小孩子,何必跟她置气。
马方哼了一声,正欲起身,就听见几人喊着,“新掌柜,我来带您参观。”
“我姓陆。”
“陆掌柜这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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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看,他身边围着的伙计全跑她身边去了。
好家伙,惯会收买人心,画上个大饼就等人往里跳,他才不上当。
陆璃悠见他不动弹,也就不再强求,“那就请马掌柜看好门了,我们先去转转。”
这就让他当看门的了?
马方气得扭头去瞪她,结果只能看到她被人簇拥离开的背影,眼神攻击都没用了,可恶。
马方拍了下桌子,猛地站了起来,走出了门,这门谁爱看谁看,反正青天白日,也没人来偷。
他扭头看了眼挂于大门上方正中央的牌匾,春风阁,这名字还是他取的呢,没想到,这么快,这铺子就换了个主人。
“惟有门前镜湖水,春风不改旧时波啊。”马方推了推眼睛,无奈地摇摇头,背着手走了。
陆璃悠被众人簇拥着转了一圈,发现这铺子虽然是个食肆,专门卖吃食,但可供选择的菜品却不多。
经她一问,发现这挂着牌子卖的菜里有将近一半都是马方研究出来的,这令她颇感意外,看来这位马公子也不是不学无术,至少在做饭上颇具天赋。
只可惜,他研究出的菜品过于精致,用料也大为讲究,在西区应是能卖的不错,可是,这里是东区,大多居住的都是平民百姓,没有那么多人能一掷千金去为一道菜买单。
她将整个店铺都转了一圈,又跟那些伙计交代了些事情,就吩咐众人关门歇业了。
马方回来时,看着紧闭的大门,街上冷风吹过,吹得他的心哇凉哇凉的。
这地方还有他的一席之地吗?
正感慨着,忽然,身后传来陆璃悠的声音,“你回来了?”
她还没走?
马方迅速转身,指着她,“你!你怎么关门了!”
陆璃悠眨巴两下眼,老老实实回答道:“没钱赚当然关门了。”
马方无语,“那你刚才倒是说的天花乱坠。”
陆璃悠摆手,“诶,磨刀不误砍柴工,休息好了才能干活,咱俩一起去吃个饭呗?”
马方疑惑道:“吃饭?”
陆璃悠挑了下眉,拍拍碧安怀里抱着的木匣,“我请客。”
东区街道路边苍蝇小馆。
如果马方知道陆璃悠说的吃饭是在这种地方,他打死也不想来。
再看看身边这位小姑娘,人家早就双手各拿一根筷子眼巴巴地等着上菜了。
马方又看了眼正在忙活的摊贩老板,他的围裙上都是油点子,而他正在炒菜那锅外表看起来都一层厚厚的油垢了,还有那菜,看起来怎么有点蔫儿,别说吃了,他光看着,就感觉难以下咽。
他忍不住问道:“你真是陆家的人吗?”
陆璃悠不明所以,眨巴眨巴眼,“是吧?”
“你陆家可是奉城首富啊,你就来这地方吃东西?”
“我还没来过呢,之前一直被管着,没机会出来,那时候我看那奉城画册上就画的有这个小馆,我觉得味道应该差不了,就想着来看看,这不,现在就来了。”
“……”
看她那副不谙世事充满幻想的样子,马方无语,“那画册怕是骗人的吧,这地方做出的菜怎么可能好吃?你要是想吃饭,我倒知道一个酒馆,味道不错,或者,再不济……”他目光飘向一旁,“我倒是可以勉为其难做给你吃,总之,你不必来这种地方。”
“这种地方?”陆璃悠看着他,透亮的杏眸看得他心虚,“那你可要提前适应这种地方了,因为不久,咱们的店铺也要变成这样。”
马方惊道:“你说什么?!”
第86章 逛街
他这一动静,小馆里正在吃饭的客人和路边的行人腾然都向他看来,暴露于众人目光之下显然让他觉得有几分不适,他立马装作没事人一样,重新坐下。
陆璃悠晃着筷子,“别担心,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铺子你已经是接手了三个月了,费了不少心思,我便不会轻易将它毁了。”
“那你这是什么意思?让它变得跟……”他再次环顾四周,满脸嫌弃,“跟这种地方一样?”
陆璃悠正欲开口,忽然老板端着两盘菜出现在他们身旁,“菜来啦。”
马方见老板出现当即有点不自在,噤了声,目光落在他放在桌上的两盘菜上,一盘是酱肘子,一盘是芹菜炒肉。
他微微皱眉,只见老板又端来两碗米饭,一碟油炸花生,一壶酒,“齐了,您慢用。”
“谢谢老板。”
陆璃悠合上筷子,向酱肘子夹去,同时招呼马方,“快尝尝。”
马方盯着她,没动手。
陆璃悠夹了块肉放进嘴里咀嚼着,扒了口米饭,吃完这一口,赞叹道:“这肘子不错,肥瘦相间,口感软烂,加了蜂蜜,微咸,配米饭刚好。你确定不试试?”
马方拒绝,“不了。”
“哦……”
陆璃悠又夹了一筷子芹菜炒肉,“这个家常菜不错哎,猪里脊滑嫩,芹菜鲜脆,这老板火候功底不错。”
马方无语,扶了扶眼镜,“你除了不错,能有点别的形容词吗?”
陆璃悠不以为意,“小女子不才,一句卧槽走天下。”
马方:“……”
陆璃悠扒着饭,吃得不亦乐乎,偶尔再夹粒花生米塞嘴里,看得马方都有些馋,但他再看看四周的环境,还是有些下不去嘴。
“我听伙计说,客人点的菜都是你做的?”
提到这个,马方倒是颇为自豪,“嗯。”
“你一个掌柜的,去做菜?这就是你没招厨子的原因?”
马方托了下眼镜,“他们做出的菜不符合我的标准,能符合标准的又不愿意来。”
陆璃悠拿起酒壶,倒了杯酒,递给他,“月钱给的少?”
“嗯……”马方接过酒杯,“谢谢。”
陆璃悠也给自己倒了一杯,“不是说不缺钱吗?”
“我又不能总花我爹的钱,而且他们要价太高,聘了他们不划算。”
陆璃悠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我还以为你这公子哥一点也不懂这些,没想到还精得很。”
马方古铜色的脸上罕见得出现一抹粉红,他闷了口酒,没说话。
陆璃悠也抿了一口杯中酒,“这酒不错,就是度数有点高,喝多了怕是要醉。”
马方眼睛看向一旁,“你要是喝醉了,我可不送你回去。”
陆璃悠放下酒杯,“不会醉的,一会还有别的事要做。”
“一会?去哪?”马方看着她疑惑道。
陆璃悠又夹了粒花生米进嘴里,“吃完了饭,可不得消消食?”
“……”马方翻了个白眼,他还以为是什么大事。
陆璃悠又劝了一遍,“你吃点吧,不吃一会该饿了。”
尽管肚子有些饿的感觉了,但马方依旧摇头,“不吃。”
陆璃悠接过碧安递来的帕子擦擦手,对马方道:“那好吧,我们走吧。碧安去把账结了。”
“是。”碧安收回帕子,结账去了。
马方则一脸惊诧地看着她,“消食也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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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璃悠耸耸肩,“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
好家伙,合着他就是个陪着逛街的。
马方气道:“我不去,我要回家。”
见碧安回来,陆璃悠瞟了他一眼,径直走向屋外,留下一句,“这么早回去,会被你爹骂吧。”
“……”马方跟上,低声道:“卑鄙。”
“多谢夸奖。”陆璃悠双手背后,一身大爷样。
他马方还从未见过这么随性的女子,之前见的哪家姑娘不是知书达理温婉可人的,谁跟她似的,说话狠毒,行为肆意,一点礼教都没有,骂她也被她当做夸奖纳入囊中。
也许就是因为她从乡下来的吧,所以才不懂规矩。
他其实对走在她面前的这个女子了解不多,只知道她是陆家的私生女,还跟寒王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当然,这不是他故意去打听什么的,而是他不经意从府上丫鬟嘴里听来的。
没想到一向冷冰冰的寒王竟然喜欢这种女人。
忽然,眼前走着的人停下了脚步,马方疑惑地看向她,只见她正盯着一垛糖葫芦看。
“……”
一直盯着,怕是想吃了。
想想看,他也许久没吃过这种东西了,小时候馋得很,长大后总觉得不卫生,就没再吃了。
也许是肚子饿了,也许是想怀念一下童年,也许是不想再看见这小姑娘站着不走就为了盯着个糖葫芦看……
总之,马方走上前,对卖糖葫芦的小贩道:“来两串糖葫芦。”
“好咧,四文钱。”
马方付了钱,一手拿一串走了回来,递给她,“给。”
尽管陆璃悠本意并非如此,但她向来对好处来者不拒,“谢谢啊。”
她笑起来两个小酒窝甜甜的,马方愣了一瞬,一个没留神,两手就空了。
陆璃悠拿着一串递给碧安,“给。”
马方:???
“谢谢小姐。”碧安接了过来,注意到马方的眼神,向他点了下头,“谢谢马公子。”
马方:“……”
看这俩人吃得欢快,马方只好做了冤大头,拍拍双手,背在身后,没事人似的继续跟在陆璃悠身后。
忽然,陆璃悠问道:“奉城什么时辰开始宵禁。”
马方回答道:“亥时一刻。”
陆璃悠喃喃道:“哦,也就是九点出头,差不多,也够了。”
马方不明白她在想什么,也没再问。
只是,她这消食可消得真久,一走就是两个时辰,这边看看,那边看看,买买这个,买买那个。
许是逛累了,她买的大多是吃食,原本只是她和碧安分着吃,最后马方实在是饿的受不了了,偏偏身边香味还没断过,不得不也加入吃吃小队。
令马方感到意外的是,她还去了趟布料店,买了匹料子一般的红布,不像是要做衣服。
接着,她又去了趟铁匠铺,定做了一个长五尺宽二尺高一尺的无盖长方体的铜炉。
马方终是忍不住问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陆璃悠看他一眼,“卖烤串啊。”
第87章 喝酒
“烤串?”马方疑惑道:“你要做烧烤?”
陆璃悠眨了下眼,“猜对啦,多谢你的糖葫芦,给了我灵感。”
“我们走了这么久,吃了这么多东西,我发现好像没有一家做烤串的。我记得每年秋围的时候,富家子弟们都会将捕来的野味做成烤肉吃,所以就想到了这点,不如我们做烤串。”
陆璃悠神采奕奕,“我们的铺子在东区,那边没有那么多有钱人,所以,我想着,我们烤串的食材要变化一下,肉类是要有的,但还是多一些附近居民常吃,且吃得起的东西。”
马方忽然想起她这一下午的吃吃之旅,“所以,你便吃了一路?”
“嗯呐,不过,我吃,主要是尝味道,你吃,才是主要事。”
陆璃悠看着他,目光灼灼。
马方瞬间明白了,“你……想让我按照下午吃过的口味,做出来新的?”
“bingo,答对了。”
看她得意的样子,马方想起自己这一下午从坚决不吃,到饿得被迫接受,最后再到吃得不亦乐乎,似乎都是她故意为之。
“你!你这一下午都是故意的?”马方怒视着她。
陆璃悠眨巴眨巴两只大眼睛,单纯无害,“怎么能这么说呢,你既是我们未来的大厨,当然要亲自下场实践一下。别担心,今天的吃喝费用,我给你报销,算我头上。”
“这是费用的问题吗?!”马方无语。
陆璃悠轻笑一声,继续向前走,“我知道,就算我今日刚来的时候你表现得很不乐意,但其实你心里也想把铺子经营好,不然我再怎么骗你出来,你都不会来。既然你我都想赚钱,那为何不一起合作呢?”
“今天,我姐姐说,只要还得上成本,这铺子可就归你我二人了,到时候赚了钱,你也不必日日提防你爹踹你屁股了,你不心动吗?”
马方:???
他闪到陆璃悠面前,气愤又羞赧地看着她,“你从哪听说的?”
陆璃悠直接卖了队友,“今天小赵说的。”
“他话真多,看我明天怎么收拾他。”
陆璃悠见他气呼呼地嘟囔着什么,不再管他,抬头看了眼天空,落日晚霞,五彩缤纷,煞是好看,一时竟看呆了。
马方一抬头,看到的就是她仰面望天景象。
晚风吹拂,粉裙微扬,发间丝绦飘荡。
落日余晖,晚霞映照,点点碎星,皆入她眸。
眼镜后,马方的眸子很久没有眨动,直到陆璃悠突然开口问了一句,“诶,你知道哪家的酒好喝吗?”
他才眨了眨眼,目光移向别处,“不知。”
其实,他是知道的,但陆璃悠这突然一问,他有了种被抓包的感觉,只想着赶紧否定拒绝。
等他缓了口气,想告诉她时,又惊觉他知道的地方,应是不符合她的省钱标准的。
“大爷,你知道哪家卖的酒最好喝吗?”
一抬头,发现陆璃悠已经去向坐在小板凳上斜倚的大爷询问了,他便等在原处。
环顾四周,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他竟然就这么着了她的道,跟她逛了一下午,现在又要等着她去喝酒,真是不可思议。
陆璃悠向他走来,“走吧,大爷说,吴大娘酿的酒是这片区域公认的好喝,价钱也不贵,我们去看看?”
“嗯……”马方点头,托了下眼镜。
两人边走边聊。
“你会酿酒吗?”
“会一点,但不精。”
“那,我们跟吴大酿打个商量,能不能给我们便宜些价钱,我们食肆以后只卖她的酒。”
“你这就计划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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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得想个法子嘛,撸串没酒多没意思。”
“搞不懂,你真不像陆家人。”
“我像我自己。”
马方脚步停顿了一下,看着逐渐远去的背影,又快步跟上,“还有多远?”
“快了,大概两里地?”
“为什么不雇个马车?”
“就两里地,你就累了?”陆璃悠皱眉打量着他,“我看你一身古铜色皮肤,还以为你经常晒太阳锻炼身体呢。”
马方再次无语,“我是怕你累了。”
“这不用担心,我巴不得多走两步锻炼锻炼我这小胳膊小腿呢。”
很快两人到了吴大娘的酒馆,那是一家极其朴素的小酒馆,藏在小巷之中,门外墙上挂着一块写有“吴家酒馆”的红布,正随风微扬,酒香也被风吹着,只往人鼻腔里钻。
“就是这了。”陆璃悠率先走进酒馆,将所有种类的酒都点了两碗,因种类太多,吴大娘一边说着抱歉要等会,一边忙活起来。
吴大娘年纪不大,三十出头,是个寡妇,有个儿子,八岁。
他们去的时候,正好看见她儿子蹲在地上用树枝在划着什么,划了几下,又用脚抹去痕迹,再继续划。
等着也是等着,陆璃悠好奇,就瞟了一眼,发现这小朋友正在做一道数学题,陆璃悠通过他歪歪扭扭的字勉强辨认出他在写的竟然是小学的鸡兔同笼问题。
真是惊奇,他才八岁,就开始思考这种问题了?
她八岁的时候……不提了,丢人。
陆璃悠心里一算,算出了结果,见这小朋友还在想,好心给了他个提示,“小朋友,你可以假设让兔子抬起两条腿。”
小孩扭头看向她一眼,两只眼睛像黑玻璃珠一样,又大又可爱,陆璃悠的小心脏都要被融化了。
他只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又扭过头去,低头划着什么。
陆璃悠试探道:“姐姐可以教你啊。”
小朋友依旧不理她。
马方端起一碗酒,戏谑道:“讨好失败咯。”
吴大娘端着两碗酒放到他们面前,“对不住,他不爱说话。”
陆璃悠摆摆手,“没事没事,他上学了吗?”
“没有,开销太大。”
“那他这字?”
“我会几个,教给了他,其他的都是他跟那些上了学的孩子们学的。”
“哦,那他还真是挺聪明的。”
吴大娘看着背对着他们写划的小朋友叹了口气,“是啊,没让我操过心。啊对了,酒都上齐了,您尝尝。”
“好。”陆璃悠看向桌上放着的两排酒,每排大概有十几种,她和马方一人一排。
她看了看,端起刚才马方喝过的那种酒,尝了一口,看向吴大娘,“这是桃花酒。”
吴大娘回答道:“对,这是去年酿的,今年天冷,桃花出的晚,前些日子摘了些刚封上,还没到时间。”
“味道不错,等今年的出了,我一定再来尝尝。”
“好。”
陆璃悠又端起另一碗,马方见状也端起对应的一碗。
第88章 醉酒
陆璃悠品了一口,看向吴大娘,“有些烈,高粱酒?”
吴大娘点点头。
马方看着手中空空如也的碗,“烈却不辣,味道醇厚,口感清香,回甜绵软,好酒。”
陆璃悠笑道:“看来这酒合了你的心意。”
“确实。”马方对吴大娘道:“这酒备上十坛,我明日派人来取。”
吴大娘含笑道:“好。”
陆璃悠喝了口白水,正欲端起第三碗,忽然,一到有些奶气的声音传了过来,“三只兔子,四只鸡。”
陆璃悠闻声看去,这才发现一直蹲着的小朋友扭过了头,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你在说什么呀?”吴大娘快速向他走去,拉着他的胳膊,同时向陆璃悠他们充满歉意地笑笑,“见笑了。”
任她拉着,小朋友就是不动,只盯着她,又重复了一遍,“三只兔子,四只鸡。”
陆璃悠颔首,“算对了。”
小朋友瞬间露出笑脸,丢下手中的树枝,也不用他娘拉他了,屁颠屁颠地跑出了房门。
“这孩子……”吴大娘收回了空空如也的手,“对不住,这孩子做事总是一惊一乍的。”
“不碍事。”陆璃悠对她笑道:“孩子很聪明,有些算数天分,若能继续学习,以后至少能当个账房先生,不愁吃喝。”
吴大娘叹了口气,“哎,这事以后再说吧,您继续。”
陆璃悠看出她不是很想提这事,也不便多说,只笑笑,继续跟马方品酒了。
待所有的酒都品完,陆璃悠选了几样他们觉得不错的,以及店里卖的最好的,跟吴大娘打起了商量,最终他们合适的价格谈成了这笔生意。
“这酒以后就要拜托您派人来取了,我这实在是走不开。”吴大娘将他们送到门口。
“行,没问题,我们那多的是伙计,再不行,还有这位,是吧?”陆璃悠一手拍着马方的肩膀,一脸醉态,另一只手比划着,“瞧这身体,结实!”
马方无奈地看着她,“你喝多了。”见她东倒西歪就要歪倒,立马上前扶住。
哪成想人还没碰到呢,他就被陆璃悠一把推开了,“什么叫我喝多了?我陆璃悠长这么大就没喝醉过!知道吗!我!陆璃悠!人送外号!千杯不倒真武松!”
喝醉的人控制不住力气,她这一推竟然把他推了一个趔趄,吴大娘连忙扶住他的身体,才没有让他跌到地上。
“多谢。”
“哎呦!”陆璃悠一个转身,差点站不稳。
碧安见状,连忙伸手护住陆璃悠四周,但她手里还拿着今天在街上买的一些东西,又要去护她,一时有些捉襟见肘。
马方拍着衣上的褶皱,看着醉成一团的陆璃悠,一脸嫌弃,“没想到这人酒品这么差。”
吴大娘笑道:“陆姑娘喝的确实是有些多了,不过能喝这么多的姑娘家着实少见。”
马方抱怨道:“早知道不让她喝了,真是人菜瘾还大。”
这句话好像被陆璃悠听到了,她晃悠悠地靠过来,仰面贱兮兮地看着他,晃着一根手指,“你知道我还有一个外号是啥吗?”
她脸颊红扑扑的,醉眼迷离,却在努力地睁开看着他,身上香甜的酒气混着她自身的香味不停地往他鼻腔里钻。
马方的心莫名有些乱,向后退了一步,“什么?”
陆璃悠嘿嘿一笑,“人送外号,横店小影后。”
“影后?”马方皱眉看着她,这是什么称谓,他从没听说过,“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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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影后,喝,喝酒……”
马方:……
跟一个醉鬼有什么好说的。
马方对吴大娘道:“那吴大娘,这事就麻烦你了,明天我会派人前来的。”
“好。”吴大娘颔首。
马方看向瘫在碧安身上的陆璃悠,走上前,“哎,醉鬼,我们该走了。”
碧安被陆璃悠压得身子歪斜,就快扶不住了,马方犹豫了一瞬,伸手向陆璃悠的肩膀探去。
就在这时,他的手腕被人从身后紧紧攥住了,同时一股冰冷的气息从他的身后传来。
眼前碧安脸色突变,他的心头也升起不祥的预感……
正欲回头看,忽然攥着他的手将他甩到了一旁。
这力道比陆璃悠推他那下还重,再加上这小巷本就狭窄,他直接就撞到了墙上,磕得他肩膀一痛。
他刚扶着墙站稳,就听到碧安轻声道:“殿下。”
殿下?
马方透过眼镜看向经过他身旁,径直将醉得不省人事的陆璃悠揽入怀中的男人。
黑色常服,墨发金簪,周身都笼罩着一层低气压。
寒王……
马方揉着肩膀,站起身,见他向自己看来,连忙低头行礼,“寒王殿下。”
他能清楚地感受到寒王冰冷的视线在他身上来回走了一遭,内心更是万分煎熬。
“寒王殿下!”吴大娘看着莫修寒,发出一声惊呼,立刻跪了下来,“草民参见寒王殿下。”
莫修寒快速扫了一眼这个一眼就能看到头的小酒馆,俯视着低头跪着的吴大娘,语气冰冷,“阿璃跑这么远,就为了喝你家的酒?”
吴大娘垂着眸子,答道:“是……”
马方微抬头看向碧安,见她怕得很,再一结合平日从他府中那些丫鬟空中听来的闲话,差不多能明白了,这陆璃悠怕是寒王新看中的玩物。
“娘!”
忽然,一声奶气的惊呼声从远处传来。
早就跑出门的吴家儿子突然回来了,他看着莫修寒,有些怕,快速跑到吴大娘身边,抱紧她的手臂,身子不停地向吴大娘身后躲。
吴大娘微抬头,低声道:“冲儿,快跪下行礼,见过寒王殿下。”
吴冲看看他娘,又看看莫修寒,跪了下来,行了个礼,奶声奶气道:“见过寒王殿下。”
“都起来吧。”莫修寒的语气没有之前冰冷,却也没好到哪去。
许是因为这个小朋友的突然闯入,凝固的气氛缓和了许多。
莫修寒看着酒馆里的酒坛子,正欲说什么,忽然被人揪住了脸,低头一看,怀里的小姑娘不知什么时候醒了,用一只手扯着他的半边脸,同时费劲地睁着眼,眯着眼睛努力聚焦,迷糊道:“莫……莫修寒?”
第89章 吻
除了早就习惯了的万齐,以及不是很明白的小朋友,在场的其他人都心头一惊,谁敢直呼寒王名讳?这可是杀头的重罪。
马方懊恼不已,寒王殿下本来来势汹汹,脸色一直冷着,现在这喝醉了的陆璃悠又直呼人家名字,就算寒王殿下再宠她,也不会轻易饶了她。
早知道她这么菜,酒品又这么差,就不让她喝这么多酒了。
可谁又能提前知道寒王竟然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碧安偷偷看向二人,她知道自家小姐和寒王有些关系,但是不清楚具体是个什么样的关系,她还没见过两人同框呢。
莫修寒看着陆璃悠,再多的气,也被她这一叫,被散去了大半,他周身气息瞬间软了下来,柔声应道:“是我。”
那声音,让马方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我滴个老娘,这是寒王能发出的声音?杀了他算了。而且,寒王在她面前的自称竟然不是本王?
碧安也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等小姐酒醒了一定要好好问问她,这什么情况啊,多来几次,她的小心脏就受不了了。
站在远处等待的万齐也是抬头望天,习惯了……
“嘿嘿,莫修寒,你怎么来了?”陆璃悠扯着他的脸,这手感真好,真有弹性。
莫修寒就任她扯着,发生的声音也有些糊了,“来接你回去。”
忽然,陆璃悠松开蹂躏他的手,指着酒馆,“这个,好喝!”
“好,好喝。”莫修寒由着她撒酒疯,喊道:“万齐。”
万齐立马快步上前,“诶,主子,您吩咐。”
莫修寒道:“这酒,送些到府上,给阿璃存着。”
“是。”
莫修寒抓住陆璃悠伸直的胳膊,“好了,我们回家吧?”
陆璃悠大手一挥,“回!回去继续喝!”
莫修寒看着她又伸出去的胳膊,无奈地笑笑,微弯腰,公主抱起了她。
突然腾空让陆璃悠一惊,下意识伸手环住了莫修寒的脖子,酒也醒了一些,眯眼看着莫修寒,又问了一遍,“莫修寒?你怎么在这?”
莫修寒低头看着她,轻声道:“回家。”
见自家小姐被带走,碧安连忙跟上。
万齐对吴大娘说了几句,看了眼还在看着主子他们背影的马方,挑了下眉,也追了上去。
直到他们的背影消失在了视线之中,马方才恍然清醒了过来,怅然若失地摇摇头,对吴大娘道了别,一个人慢慢往外走。
莫修寒将陆璃悠抱上马车,万齐坐到驾位上,看了眼站在下方的碧安,眼神向他身旁另一边座位瞟了一下,“上来。”
“谢谢。”碧安坐了上来。
马车徐徐前行,碧安忍不住看向身后的车厢,门帘后,就是她家小姐和寒王殿下了,她又看向万齐,忍不住问道:“去哪?”
万齐没看她,回答道:“寒王府。”
寒王府,不是回陆府……
碧安抱紧了手中的东西,有些紧张,更为车中的小姐担忧。
“别担心了,我家主子对你家小姐好的不得了,不然也不能这么着急赶过来。”
谷</span>
今儿个,原本他家主子是在处理公务的,收到暗卫传来的消息,陆姑娘请马方吃饭,他的脸色瞬间就不好了。
待听到马方跟陆姑娘一起逛街,还给她买了糖葫芦,他家主子的脸色更是一瞬间黑成了锅底,但还是忍着。
到了傍晚,收到消息,两人去喝酒了。
啪嗒——他家主子手里的宣笔直接折成了两半。
得,他明白了,立马去备了车驾……
碧安看向驾车的万齐,若有所思。
马车内,陆璃悠已经睡熟了,莫修寒一手抱着她,一手为她整理碎发。
忽然,下手的人哼唧一声,身子往他怀里蹭了蹭,像只撒娇的小兽。
莫修寒身子一僵,目光落到她的脸上。
她双颊绯红,明亮的眸子被长长的睫毛盖住,嘴巴像是熟透的樱桃,红润润的,发出丝丝酒香。
莫修寒用大拇指轻轻抚着她的脸颊,那手不自觉就移到了她的嘴唇上,在上面来回摩挲着,软软的,让人心猿意马。
忽然,似是被他的动作给弄醒了,陆璃悠嘤了一声,眼皮微微张开一条缝,露出她湿漉漉的眸子,眼神有些迷离,没有聚焦,嘴巴微启,轻微地动了动,下意识地说着什么。
“嗯?”莫修寒低头靠近了她几分,侧耳想听清她嘴里嘟囔的内容,却始终听不清,他便更加凝神。
这下,他不仅没听清陆璃悠说什么,反而发现他的心跳得很快,一下又一下,声音大得连他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他睫毛轻颤,遮住了眼中的慌乱。
正欲起身,忽然,他的脸上一湿,温热的触感消失,但刚才那一瞬的悸动却依旧鲜明。
他的心彻底乱了。
他缓缓转过脸,看向陆璃悠,黑眸里浓雾翻滚,她依旧是一副醉态,好像刚才亲了他的不是她,又或者说,她刚才做的只是醉酒后的无心之举。
一想到若是她现在跟刚才那个小子在一起……
他的目光闪过一丝狠厉,停在她湿润嘴唇的拇指抹了一下她的嘴唇,移开了原处。
接着,莫修寒俯下身子,带着几分怨气,强势地吻了下去。
“唔……”陆璃悠唔啊一声,脑袋一片混沌,下意识就想推开他。
似是因为之前在寒王府的时候两人同床共枕,她渐渐熟悉了他的气息,随着他的吻逐渐深入,气息不断跟她的混杂在一起,她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
莫修寒发现她的身子软的不像话,似是要化作一滩水,只能瘫在他的怀里,怕一是松手,这人就要流到地上去了。
“唔……”
忽然,似是感觉到莫修寒走了神,怀中的人不满地哼唧了两声,原本攥着他袖袍的手松开,向上搂住了他的脖子,仰着头急不可耐地向他索吻。
莫修寒轻笑一声,轻咬了一下她的嘴唇,什么谋划,什么嫉妒,统统都先扔一边去,现在,怀里的小人不高兴了,他得哄着。
感受到这次的动作比刚才更加强势,陆璃悠的手不自觉抱紧了他的脖子,下意识跟着他行动,意识也随着他的温柔强势沉沉浮浮,直到她彻底化作了水,脑中什么也不剩下。
第90章 我猜他们肯定已经……
一吻毕,莫修寒的气息有些乱,他缓缓抬起头,注视着睡着的陆璃悠,黑眸中翻滚的浓雾渐渐平静下来。
她的味道真好,他一时没把控住,亲了又亲,不忍离开。
他像是中了毒,中了名为陆璃悠的毒。
莫修寒微微笑了一下,低头在陆璃悠额间落下一吻。
随后,他直起身子,重新抱紧了陆璃悠,思考着接下来的对策。
昨日接到消息,师以安已距奉城不足三百里,这两日就会到了。
他一旦回来,莫修容定是会让他来打探陆璃悠的消息的,到时,就看他能看出多少了。
不论如何,就算是他看出什么,也决不允许他把小姑娘从他身边夺走……
到达寒王府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莫修寒抱着陆璃悠下了马车,就这么一路公主抱抱回了他的寝殿。
碧安只跟到门口,就被万齐拦住了,“我带你去你的住处。”
“可,小姐她……”碧安神色焦急,探头向屋内看。
小姐还未出阁,怎么能跟寒王睡在同一间房内?
“别看了别看了,之前你家小姐就住这,一点事没有。”万齐推搡着碧安的身子,“走走走,赶紧走,一会主子生气了,我们谁都担不起。”
“诶……”碧安没想到万齐会直接动手推她,她虽是个丫鬟,对男女授受不亲这点坚持得也没那么严格,但也是不喜男子触碰的,当即连退几步,拒绝了万齐的触碰,“我自己能走。”
“行,等会啊。”万齐关上了寝殿的大门,转身对碧安道:“走吧。”
碧安看着紧闭的大门,跟上万齐的步子,小声问道:“你刚说之前我家小姐就跟寒王殿下住在一起?”
“对啊,之前主子遇刺,她替主子挡了伤,之后就一直住在那了。你就别担心了,我家主子那是绝对负责的,靠谱得很。”
“小姐跟殿下有没有……”碧安脸颊泛红,那么害臊的事,她实在是说不出口。
万齐明显听出了她未问出口的话,转头看着她,凑近了几分,贱笑道:“肯定是有啦。”
“啊?!”碧安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万齐看她如此,继续向前走,“主子怎么也是个男人,两人又一起睡了那么久,之前陆姑娘生病的时候,肯定没什么,但病好了之后,我觉得,肯定是有的!”他颇为得意地点点头,觉得自己的猜想一定是正确的。
“不成,我得去看看。”
“诶诶!你看个什么劲儿啊!”万齐连忙拉住她的胳膊,“主子要是知道了,你眼珠子就要被挖出来了!还是说,你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哎呀!”碧安解释不清,慌忙将手中的东西塞到万齐怀里,“小姐喝醉了,怎么能跟殿下睡一间屋子!”转身就往回跑。
“诶!你别去啊!”万齐扯着嗓子喊道。
他怀里抱着七七八八的东西,想抬步追上她,可他一动,怀里的东西便一个接一个地往下掉,他也不敢动了,见碧安跑得还挺快,他连忙向空中喊道:“北风!拦住她!”
他话音刚落,一道黑色的身影便从天而降,瞬间便挡在了碧安面前。
北风抱着剑,眸子低垂,没有看她。
“你!”碧安吓了一跳,慌忙侧身向另一边走,没想到他又移向另一边。
碧安刚想转到另一边,忽然,唰得一声,利刃出鞘,露出半截剑身的长剑在月光下泛着冰冷的白光。
眼前的黑衣人依旧面无表情,声音冰冷,“回去。”
碧安被他这一下给吓坏了,世间都传寒王殿下冷厉,寒王府也笼罩着一层阴翳的气息。
她之前只是听说,没有见过,而现在……连寒王殿下的护卫都这么凶,那寒王府,不是更加可怕……
万齐隔空喊道:“碧安……是吧?碧安姑娘,我们快走吧,主子不会对陆姑娘做什么的,他人可好了。”
“……”碧安看着眼前眼神冰冷的男人,满脸写着不信。
“回去。”忽然,北风抬起眼皮,看向碧安,他的眼神远比他的刀剑吓人得多。
碧安立马转过了身,机械地走向万齐。
万齐松了口气,好心提醒道:“寒王府里是不能乱跑的,若碰到了刺客,你这小命怎么没的都不知道,而且,这里的人都不认识你,没法保护你不说,若把你当成刺客杀了,回头陆姑娘知道了得哭死,我们也得去底下陪你。”
碧安从他怀里一件件拿过刚才匆忙放上的东西,整个人还处于失神的状态,“记住了。”
万齐看看她,又绕过她看向北风刚在的地方,那里已经是空无一人,哪还有他的身影,嘴里小声嘟囔了一句,“一点也不懂心疼人……”
碧安已拿走了三四样东西,她正欲再拿,万齐却往回退了一步,转身向前走着,“我帮你拿剩下的,我们快些走吧。”
走着走着,一直沉默的碧安忽然问道:“寒王府,刺客很多吗?”
“一直都有,前些日子,主子不是杀了批官员嘛,总有些怀恨在心来寻仇的,所以,最近寒王府大小刺杀就没断过。”
他嗤笑了一声,“按道理来说,主子会杀这么多人,不就是因为当街遭遇刺杀嘛,怎么这刺杀不减反增?我还真是不能理解这些人心里是怎么想的,寒王府内高手众多,跟主子作对无异于鸡蛋碰石头,自寻死路罢了。”
他话锋一转,“不过,你别担心,陆姑娘不会有事,主子提前将她送出了寒王府,还派了人保护她,她的安全是绝对有保障的。”
“寒王殿下既然那么在意我家小姐,那他为何……”碧安想了想措辞,“为何不给我家小姐一个名分?”
万齐停下了脚步,转身一脸复杂地看看她,“给了,她不要啊。她不要,主子就宠着不提这事,哎,我都替主子发愁,有空你多劝劝你家小姐,再说,这对你们陆府也是件好事。”
陆府如何,碧安不关心,她本身也是随着小姐入的陆府,她最在乎的还是小姐的想法,“嗯……我回头问问小姐的想法。”
“别光问,想办法撮合撮合,这俩人,急死我了…”
碧安:……
他倒是积极得很,跟他有啥关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