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你别不要我
她也不想赶尽杀绝。
她只是想让对方知道自己不是任他拿捏。
她知道今天莫修寒做这个决定有多难,所以,她不想再给他压力。
“莫修寒,我在。”她端视着莫修寒的脸,认真扫过他脸上的每一寸思绪,最后注视着他的眼睛,“我说我来,不是逼你,是我真的可以,你不想做的事情,交给我,我来做。你有负担,我没有,你可以不必什么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不然我在你身边,是做什么呢。”
莫修寒看着她认真的神色,笑了笑,“阿璃,我记得,你不喜欢血腥味,所以,我来吧。”
他踮起脚,亲了亲她的嘴角,柔和地看着她,笑道:“我第一次亲你,你说我疯了,对着自己的这张脸怎么下得去嘴,当时我觉得,我是真疯了。现在,我觉得,我一点没疯。”
“阿璃,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会亲你,我希望,你被我亲的时候,尝到的,闻到的,都是甜味。”
他笑着,伪装一身的疲惫。
陆璃悠突然感觉心里难受极了,她弯腰伸手抱住了莫修寒,不知怎的,眼前就模糊了,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
她沙哑道:“莫修寒,我跟你娘说了,只要你不闹,我会跟你过一辈子,所以,你娘看着呢,你别想着骗我。”
我想跟你过一辈子。
莫修寒抚摸着她的后背,轻声道:“我不骗你。”
末了,又说道:“我会好好处理这件事的。”
“谁跟你说这个了?”陆璃悠轻拍了他一下,吸了吸鼻子,直起了身子。
“那是哪件?”莫修寒微疑惑地看向她,却又猛然无奈,“你用我的脸,可以不要哭得这么惨吗?”
陆璃悠瘪了瘪嘴,“你刚才还亲了,你现在就又嫌弃了?”
莫修寒无奈一笑,“那是因为……”
陆璃悠堵住了他的嘴。
一双通红的带着泪渍的黑眸近在咫尺地看着他,看得他心颤。
陆璃悠托着他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待到情深时,陆璃悠却突然停了下来,一双眉眼弯了弯,嘴唇摩擦着他的嘴唇,轻笑道:“你现在还嫌弃吗?”
回应她的,是用力拽了一下她领口的动作,以及,更绵长更深情的吻。
莫修寒回去的时候,是有些气恼的,因为他原本该是引领者的,但后面完全被陆璃悠给压制了,末了,陆璃悠还扯着他的脸颊,笑得跟朵花一样,“莫修寒,你这幅样子,真想让人再做点什么。”
他脸都羞红了,越想越不对劲,她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些孟浪的东西,而且还用来调戏他。
他暗戳戳看了她几次,她都一脸淡然,好像她这么做没什么不对。
他越想越觉得就算她光看话本,也不能自学成材吧?
于是,他便想到是不是她在以前的世界里,练过?
这种想法一出来,莫修寒就彻底慌了。
他不断安慰自己,没事,已经换了个世界了,他又对她那么好,就算她之前有过,那也没关系,她现在喜欢他就好了。
他安慰着,却还是感觉心里有点难受。
于是,他发现,也许,他是有那么点洁癖的。
他想这个人从头到尾,从开始到以后,都是跟他在一起的。
他忽然想起了李玄,也许该问问他,他是怎么想的?毕竟,他有这方面经验。
正想着,陆璃悠出了声,“蓉蓉的毒是怎么解的?”
谷憸</span>
他回神,看向躺在他们身边的祝蓉蓉。
马车颠簸,她却还没醒过来。
“我是在北寒捡到她的。”
莫修寒缓缓道:“那个时候,她正要被人分食。”
陆璃悠愣了一下,北寒战乱,祝蓉蓉当时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若无自保能力,只能任人宰割,也难怪她的心智会因此受到影响,不再成长,竟是因为遇到了这种恐怖的事。
莫修寒顿了顿,继续道:“想要杀她的,不是快要饿死的难民百姓,而是一群受了伤的北寒士兵。”
莫修寒抬眼小心地看了陆璃悠一眼,犹豫了一下,轻轻道:“我把她救回来,其实,是存了些龌龊心思的。”
陆璃悠皱眉看向他,“她当时那么小?”
莫修寒忙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是她,”他垂下头,“蓉蓉她的血能治病,我当时中了毒,所以……”
莫修寒不敢看陆璃悠了,他低着头,小声道:“我跟那些人,并没什么不同。”
当时,北寒之战,大皇子战死,为莫修寒赢了一丝宝贵的机会,他才得以突破重围,歼灭敌军。
而至亲之人,死在面前,让他越发恐慌,之前母亲去世时那种可怕的感觉卷土重来,甚至愈演愈烈,几乎要将他焚烧殆尽。
也许是被这种感觉逼得疯魔了,也许是不想再看见身边亲密的人去世了,总之,他将这些被压抑到极致的情感通通转为了对外的利刃,谁来便杀谁,谁反抗便杀谁。
他杀了一路,甚至杀了降军。
让他哥死掉的人,都该杀,他是这么想的。
后来,他拿下了北寒,却也因为过于急躁冒进,而被人暗算下了毒,他终于倒下了。
无数的军医为他诊治,结果却不如人意,他开始害怕自己会死,很是惶恐,也在那时,他遇到了祝蓉蓉。
“我救她,是为了喝她的血。”莫修寒垂着眼眸,“我想活命。”
“后来呢?”陆璃悠淡淡地看着他。
莫修寒扯了扯嘴角,低下头,“我说了,你别不要我。”
陆璃悠按住他的手,“我不会不要你的。”
莫修寒身子颤了颤,“当时,她身上到处都有伤,有几处还在往外流着血,我就想试试……”
他不说话了,身子越发抖得厉害。
陆璃悠轻轻抚着他的手,伸手抱住了他,轻拍着他的后背,“没事了,没事了……”
她不知该怎么说,也无法去评判,若她是在战场上,她也不知自己会做出什么选择。
忽然,莫修寒不再颤抖了,他想是认命了一般,稳住了自己的身体,只是话语间轻微的颤音还是不经意间暴露了他的恐惧。
“阿璃,你别不要我。”
他又说了一遍。
陆璃悠垂下眼眸,“我不会不要你的。”
他原本可以不说的。
他说过,他的逆鳞,就是他的过去,他不愿提起。
可他信任她,愿意跟她讲,哪怕那是他最不愿意回忆的东西,只要她想知道,他都愿意告诉她。
第212章 她大抵是离不开他了
风很冷,像是淬着冰,划过身上深深浅浅的伤口,刺得人疼晕,又疼醒,身子不住地打颤。
温热的气息缓缓接近的时候,她还觉得温暖极了,主动向来源之处靠了靠。
然后她就感觉似乎是碰到了什么湿热的东西,而那东西在碰到她肌肤的时候,几乎是触底般的弹了回去。
接着,她感觉有什么两排钝钝的东西颤抖着离开她的皮肤,软软的触感也渐渐消失了。
她感受到的最后一点温热,是一滴水滴落在附近。
祝蓉蓉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待她醒来,人已经在寒王府了。
温暖的床铺,舒服的阳光,床头桌上放着还在冒热气的莲子羹,以及一盘精致的糕点。
她觉得嗓子干得很,端起莲子羹就喝了一大口。
甜甜的,莲子里没有苦芯。
……
书房内,陆璃悠拿着信,目光却没聚焦,她思考着昨日莫修寒的话,她其实已经知道是谁在背后搞鬼,只是莫修寒说了他来处理,她便答应他不再插手。
现下莫修寒出去了,她独自一人想着,觉着自己昨日是不是太过于咄咄逼人了些,怎么说也是莫修寒的血肉至亲,他又将亲情看得那么重,让他动手,对他来说,是不是太残忍了。
她思考着,没个定论。
昨日她确实气急了,生气的原因似乎不仅是因为蓉蓉伤了,她想了又想,仔细剖析着自个儿,然后她就发现,她可能,是觉得有些委屈的,委屈莫修寒立场不明,放任那些人伤她。
然后她就发现,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对比起莫修寒对她的态度和对别人的态度来,她心里也许是期望莫修寒重视着她的,但她也清楚,对莫修寒来说,他更想两全。
陆璃悠苦笑一声,突然想起莫尧平的一句话。
“你不想做的事情,谁都勉强不了你,即使是皇叔,也无法强迫你。”
是啊,也没人逼她,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特别在乎莫修寒对她的态度,甚至,想让他一直对她好,若不好,她就抓心挠肝的难受。
她大抵是暂时离不开他了。
陆璃悠缓缓出了口气,重新将目光落到手中的密信上去,她跟莫修寒一直无法换回来,她得做好两人长期这样状态的打算,而且,最好她能分散点注意力,别老想着他。
陆璃悠正想要看信,就听见外面一阵吵闹,接着祝蓉蓉便跑了进来,来问昨日之事,问莫修寒的情况。
陆璃悠一一跟她说了,又好好安慰着她,让她好好养伤。
祝蓉蓉又跟她说了会话,便离开了,说等到莫修寒回来了,她再来找。
陆璃悠瞧着她跑开的背影,又将目光落在了手中的密信上,然后便皱起了眉头。
昨日上朝,边境传来的消息,说是跟高古的谈判情况不太乐观,严永良他们还在据理力争,高古却只同意拿些矿山等来跟他们换单晶,即使是大军压境,他们也坚决不同意割让一份土地,态度很是强硬。
而她现在手里这份密信,就是从北寒送来的。
谷鋜</span>
朱新写道,他将二十万驻军,五万调到北寒和高古的边界附近,五万调到高古北寒以及大宁三方交接的地方,剩下十万大军留守北寒腹地。
朱新的意思在折子中写得很是明白,北寒二十万大军一直是莫修容的一块心病,这次他派三十万大军来到距离北寒附近,除了有跟高古干仗的意图外,他也是在给北寒施压,借机敲打北寒,杀鸡给猴看。
他要确保这次的行动只是针对高古,而不会对北寒产生威胁,他这么布防是在担心,莫修容会过河拆桥。
所以,他给莫修寒写了封信来,问问他的意见。
陆璃悠知道这事她一人做不了主,得等莫修寒回来,但她现在也在想着,若她是莫修寒,她会怎么做。
想着想着,她便去翻莫修寒之前跟北寒往来的所有信息,包括军事政治经济等。
这些资料都在书房,而莫修寒之前便没有丝毫避讳地让她可以随意翻看,于是她便拿来看了一下午。
莫修寒受封寒王近六年,这六年的资料太多了,待到莫修寒回来,她还没看完。
莫修寒一到书房,就见陆璃悠坐在桌前,正在专注地看着摊开的一本书卷,桌上桌下被她堆得满满当当,他扫了一眼敞开的书柜,就明白她在看什么。
但他没出声,只在屏风后默默站了一会,就悄悄退了出去。
他小心地关上书房的门,走远些,问万齐:“她在书房待多久了?”
“几乎一天了,只在中午用膳时出了书房。”
莫修寒嗯了一声,思考着什么。
万齐打量着他的脸色,同他小声道:“陆姑娘,近日边疆传来了消息,情况不是很乐观,主子正在忙着思考对策,并非故意冷落您。”
莫修寒看了他一眼,觉得有些好笑,“我知道。”
万齐嘿嘿一笑,“对了,今天祝姑娘来找您,想是昨日受了惊,一直在担忧您。”
“嗯,我去看看她。”
莫修寒去找了祝蓉蓉,看了看她的情况,跟她玩了一会,这才离开。
书房的灯还在亮着,莫修寒便又转头离开,唤了北风来,问他残云的事处理的如何了。
因残云第一次出手后,他们就开始防范,甚至也打入进去了一些卧底,如今,残云的情况几乎已经被他们摸出九成。
残云虽是刺客组织,有专人训练,但重点都放在了一等刺客上,二等相当于精英,三等则更像是普通员工,他们接触不到机密,管理也不是特别严格,但是人数众多,远超出了莫修寒暗卫的数量,而且各个郡县都有分布,处理起来虽不困难,但很繁琐。
之前莫修寒一直没动残云,就是因这些人太多,不好一网打尽,而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三等虽不是利刃,但这刺多了,也是会扎得人肉疼的。
北风汇报完,莫修寒沉默了一会,他突然道:“若有机会,二等也该动一动,不必在上面放太多精力,能杀便杀,杀不了便撤,最好制造些动静出来,引朝廷注意即可。”
“主子,是否太过张扬了些?”北风眉头微皱,“剿灭三等本就大张旗鼓,再涉及二等,属下怕对方狗急跳墙。”
“若真能如此,那再好不过。”莫修寒微微勾唇,眼睛微眯,“我倒要看看,他的底线在哪?”
第213章 一次都没回过北寒?
莫修寒跟北风交代完了事情,抬头看了一眼夜色,起身去了书房。
陆璃悠还埋在书卷里,她依旧没发现有人进了屋子。
莫修寒只好轻咳两声,引她注意。
“你回来了。”陆璃悠抬头看了他一眼,向他招手,“快来。”
莫修寒刚走了过去,就被抓住了袖口。
陆璃悠指着桌上信中的一句话,又扯了扯他的袖子,扭头看向他,“这个,是什么意思?”
莫修寒低头看着她,看了一天的书,她的脸上难掩疲惫,但眼睛却泛着光。
他有点心疼,却对认真求教的陆璃悠没有抵抗力,劝她休息的话到了嘴边,又被他咽了下去。
陆璃悠见他不回答,以为他是没看到,又回头看了眼信,转回来直接问道:“你从未回过北寒吗?”
莫修寒点了点头,扫了一眼她正看的东西。
这是一封从北寒送来的密信,是在先帝刚去时,朱新写的,他认为,先帝已去,他当回封地来。
“一次都没?”陆璃悠惊讶地看着他,“六年?”
莫修寒看着她无奈一笑,“回过几次。”
又补充道:“偷偷的。”
陆璃悠看他的目光多了几分同情,“你也太难了些。”
根据她今天看得的信息,莫修寒自从打下北寒封了王,一次也没踏入过北寒封地。之前是先帝以身体不好时日无多为由,将莫修寒留在了奉城,先帝去后,莫修容登基,又以请莫修寒辅政为由,将他留了下来。
六年间,竟无一次可以回去,明明是自己的封地,怎么回去一趟还跟做贼似的。
莫修寒也挺无奈的,“那能怎样呢,人生在世,总有些身不由己的。所以,”他话锋一转,“应当知足常乐。”
他倚着桌子,看着陆璃悠笑道:“我认真又可爱的夫人,能不能先让我满足了口腹之欲?”
陆璃悠这才意识到天已经晚了,她站起身,收拾着桌面,“你不是去春风阁了吗?怎的不吃完了再回来?”
“我想跟你一起用膳。”
陆璃悠回头看了他一眼,“就你嘴甜。”
“当然,”莫修寒对夸奖照单全收,甚至凑过去嘴巴,“不信你尝。”
陆璃悠轻扯了下他的脸,“没正经,吃饭去。”
莫修寒笑了笑,任她牵着自己的手往膳厅走。
吃完了饭,陆璃悠又要回书房,莫修寒拉住了她,“天晚了,别看了,明天再看也是一样。”
陆璃悠道:“东西太多了,我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看完,只能尽快赶时间。”
莫修寒捏捏她的掌心,“一口吃不成个胖子,休息会吧。跟我说说话,有不懂的,我讲给你听。”
谷舭</span>
陆璃悠想了想,觉得他说的在理,去洗了个澡。
洗澡的时候,她就在想莫修寒一次也没回过北寒的事。
北寒的将士也许当初在莫修寒征战北寒时跟着他出生入死,对他忠心耿耿,但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封王的莫修寒却没回过封地,他们心里怎么想?朱新在北寒驻守多年,他的心思是否还存粹?更重要的是,北寒的百姓又怎么想?
莫修寒多年不在封地,这对他太不利了,人心若不在他这儿,变数就太多了。
陆璃悠擦着头发,上了床。
莫修寒已洗完了澡,在床上坐着了,见她来,接过她手中的帕子,为她细细擦着头发。
“莫修寒,你这么多年不回北寒,不怕人心有变吗?”陆璃悠突然问了出来。
莫修寒顿了一下,继续为她擦着头发,浅浅笑着,“阿璃是在担心我吗?”
“你这人。”陆璃悠回头瞪了他一眼,“我在问你正事呢。”
“好好,正事。”
莫修寒笑笑,“阿璃觉得,人心为何会有变?”
“因为你一直不回去啊,北寒是你攻下的不假,但他原本也是一国,被打下后改朝换代,人心散乱,自然需要一个新的统治者。而你被封了王,应当是北寒的主心骨。这主骨心一时不回去也就罢了,连续六年从未回过北寒,人心怎能汇聚。说实话,北寒一直没乱,我都觉得是个奇迹。”
她说完,身后却迟迟没有动静,她扭头一看,发现莫修寒正盯着她,嘴角带笑。
陆璃悠有点惶恐,“我说错了?”
莫修寒轻摇了摇头,“没有。”继续为她擦头发。
“其实,我回不去北寒,也是好事。”
陆璃悠没说话,等着他的下文。
“当年我攻下北寒,用的手段太过血腥,后来有几座城池都降了,我还是下令杀了降军,北寒上下也因此对我怨念颇深。我被封王后,你可知北寒的百姓说什么?”
莫修寒轻笑了一下,“他们说,若我敢来,一人一口吐沫,一人一个拳头,也要把我骂死,打死。”
陆璃悠扭头看着他,想安慰他,却又不知该如何说出口,只能默默注视着他。
莫修寒见她如此,扶着她的肩膀把她转回去,“头发还没擦完呢。”
过了会,他接着说,“北寒是块硬骨头,从上到下普遍如此,当年投降的那几位官员,不是死于我手,而是死于当地百姓之手。北寒人骨气硬,你打仗可以硬着来,但真要治理他们,硬着来只会让他们更反感。”
莫修寒顿了顿,“其实,人心说复杂倒也不复杂,他想要什么,你就给什么,但不能白给,要有条件,要能有制住他的方法。”
“北寒的士兵我杀了不少,但有能力有骨气有用处的官员我一个没杀。我悄悄回北寒那几次,是为了收服他们为我做事。其实,我们的目标是一样的,他们想让北寒百姓过得好,我也一样。但他们有威望,说的话百姓肯听,我不行。我许他们继续为百姓做事,只是要潜移默化地转变百姓对我的态度。”
莫修寒放下帕子,看了看,手指插入她的发间,这还湿着,遂又拿起帕子擦了起来,“治理北寒的,大部分还是北寒人,只是换了个王,而其他的没什么改变,日子还照样过,越过越好,他们慢慢的也就不再纠结于我在不在北寒。”
“而朱新和李玄,则是制衡他们的关键。北寒最初人心不稳,反叛不少,我让他们别对着百姓下手,只挑前朝蹦的欢的,危害百姓生活的,往死里打。得让百姓知道,这刀不是冲着他们的,但又不能让他们一点不怕。”
第214章 你怎么这么自恋
莫修寒放下了帕子,看着陆璃悠柔顺的头发,笑了笑,“好了。”
陆璃悠正欲回头,却被莫修寒按住了肩膀,他将下巴放在她的肩上,“以前我倒不觉得我这肩膀宽广,现在我怎么觉得我这肩这背,哪哪好看,哪哪让人想摸两把。”
“你对自己都有这种龌龊的想法?”陆璃悠苦笑不得,“你怎么这么自恋?”
莫修寒歪过头看着她,“我对自己的身材还是很自信的,阿璃不也喜欢得很?”
“你说什么轻浮的话?”陆璃悠打掉他的手,“正事还没说完,你又开始了?”
莫修寒瘪瘪嘴,手却从后面摸上了她的腰,“那你还想问什么,快问,问完好休息。”
陆璃悠又打掉他的手,“北寒的情况你就一点不担心?你不怕朱新他们会起异心?”
“不怕。”莫修寒又把手放了回去,“北寒已经自成一套体系了,他们管的挺好的,我也不用费什么心思,而朱新你就别担心了,我看人很准的,他不会有异心的。”
莫修寒说着,手已经顺着内衫摸了进去,感慨道:“我这腹肌都要被你荒废了。”
“边儿去。”陆璃悠抓着他的手把他扯了下来,结果他另一只手又缠了上来,她只好又去捉另一只,两只都抓住,转身,扣在一起,却见莫修寒笑眯眯地看着她,“阿璃喜欢这样?”
陆璃悠发现这人今天怎么跟吃了媚药一样,以往都是她调戏他的,今天他怎么这么主动?
“你,犯病了?”陆璃悠上下打量了他一圈。
莫修寒做无辜状,“没有啊。”然后讨好般地笑着,“阿璃,我困了,咱睡觉吧。”
陆璃悠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却是不敢松开他的手,“行,最后一个问题。”
“阿璃快讲。”
“你那位皇兄对你,对北寒,到底是个什么态度?我今日收到朱新的调兵方案,他在防着你皇兄。”
自从她开始替莫修寒频繁来往于宫中,她发现,莫修容对他的态度很是奇怪,无论大小事,莫修容都会跟莫修寒讲,似乎对他没有防备,就跟亲哥哥一样,又或者是,他装得太好了?
莫修寒笑着问她,“你是怎么想的?”
陆璃悠想了想,回答道:“他对你是有些忌惮,但好像也没特别避着你,所以我才会摸不清他的态度。不知是他本就如此,还是我看不明白。”
莫修寒笑了笑,“你若不知该怎么处理,那便按你的心意来,或者他如何待你,你便如何待他。”
“你这话倒是随便。”陆璃悠腾出一只手敲了下他的脑袋。
莫修寒歪身往她身上靠,“我想休息了嘛,自然随便些。”
陆璃悠低头看他,“你从来都不是这样睡不够的性子,你是想让我早点睡吧?”
被戳穿心思,莫修寒也没表现出意外,只是抬头笑道:“阿璃聪慧。”
陆璃悠看着他叹了口气,松开了手,“睡吧睡吧。”
她躺了下来,莫修寒则蹭到她怀里,手放在她的腰上。
没多久,那小手又开始动起来,陆璃悠不得不捉住,无奈地看着他,“你这是想让我睡觉吗?”
莫修寒又是无辜的样子,“我忍不住……手感太好了。”
“……”陆璃悠将他的手往他肚子上一放,“摸这个也一样。”
这话一说完,两人就都怔了一下。
莫修寒看着自己这手,脸微微红了,这是女子的身体,他平时洗个澡都是让侍女服侍着来,他不敢对这身体做点什么,尽管他想,但他觉得龌龊,怕被阿璃骂变态。
陆璃悠也觉得这事别扭,你说,这莫修寒摸她,只是在欣赏自己的身体,但有感觉的是她啊,她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那软软的手一直摸,她怕出事,只好让莫修寒去摸他自个儿,但这样,不就相当于是让他去摸她的身体吗?
谷聻</span>
都怪互换了,两人同时这么想道。
“睡觉。”莫修寒不摸了,两手规规矩矩地交叠放在腹部。
陆璃悠看了他一眼,觉得有些好笑,却也是躺好,扯了毯子盖在两人身上。
过了会,她都快睡着了,迷迷糊糊感觉条胳膊压在她的腰上,并向一边拢了拢,似乎是想抱住她,她下意识朝那边翻了个身,伸手捞住身旁的人,抱紧了。
莫修寒以为她醒了,仔细一看,没醒。
抱着他的动作让他很安心,他抬头亲了亲陆璃悠的嘴角,轻声道:“傻瓜。”
那么忙干什么,有他呢。
……
与此同时,长安宫内,灯火通明却气氛压抑。
啪——
茶盏碎裂。
莫尧光看着长青呈上来的消息,气得无法抑制。
他深吸了口气,稳住了心神。
“长青,去造点势,利用神庙做点文章,还有,将一等召集起来,在奉城外待命。”
“殿下,还是稳妥些。”长青微抬了点头,看着他劝道。
莫尧光长长出了口气,看向长青,压着火气,“他在给我下战书,我怎能不接?”
“殿下,寒王早就盯上了残云,但他也许并不知背后是您,您贸然出手,岂不是自乱了阵脚?”
“他不知背后是我?”莫尧光呵道:“他怎会不知!”
“殿下!您冷静些,只有残云的首领才知道您的存在,别的,就算是一等刺客都没有机会知晓,我们做得很是干净,寒王万不会怀疑到您的。”
“哈哈……”莫尧光失声大笑,跌坐回原处,他怔了一会,缓缓看向长青,淡道:“可我为何觉得他早就知道了呢?”
“殿下,是您想多了。”
“我想多了?”莫尧光似在问他,也似在问自己。
“是。”长青肯定道。
莫尧光沉默了一会,缓缓呼出一口气,手搭上额间,疲惫地闭上了眼,“长青,我最近是不是情绪又不对了?”
长青一言不发。
许久,莫尧光微微睁开了眼,“取纸笔来。”
“殿下?”
莫尧光轻轻摆了摆手,眉色之间难掩疲惫,“去取吧,许久未给尧平写信了。”
长青欲言又止,终是去取了纸笔。
莫尧光揉着额间,轻轻叹了口气。
第215章 万齐知道了?
第二日,莫修寒起时,陆璃悠还没醒,他轻手轻脚地下了床,从衣架上拿了外袍,披着去了书房。
书房与昨日离去时别无二致,莫修寒绕过地上摊开的书卷,走到书桌前,坐了下来。
桌面上杂七杂八的东西放了许多,有些凌乱,他移开碍事的东西,找出桌角处被掩埋起来的两沓折子。
平日里,陆璃悠会将呈上来的折子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她处理过的,一部分则是她不能立刻处理,需要问他的。
莫修寒很快批完了给他留的那一份,然后又去看她批过的。
她模仿他的字迹模仿得很像,若不仔细看,根本分辨不出来。
再看她写的批注,都比她刚开始跟他互换的时候好上太多了,见解虽不算特别深刻,但也算是中等偏上。
看来她平日里是下了大功夫的。
莫修寒微微勾了嘴角,合上折子,他拉了拉肩头的外袍,正欲离开,忽然余光瞥到桌上的木匣。
这是莫尧平送来的那个。
前日他已经给莫尧平写了回信了,他还以为这信已经送走了,没想到还在。
他打开木匣,从中取出自己写的那封信,下面那封,是陆璃悠写的,还未加封火漆。
他盯着信封看了一会,从里面抽出信纸,看了起来。
看完,他将信放回其中,重新放入木匣内,恢复原状。
他将木匣推到原位,眼睛却盯着木匣,慢慢失了焦距。
待远处传来鹰鸣,他才回过神来,向外看了一眼,天快亮了,他起身拉了拉外袍,向外走去。
临走前,又回头看了一眼,眼神越发暗了。
守在外面的万齐见他出来,迎了上去,还没来得及说话,北风便出现在附近,恭敬道:“主子。”
莫修寒嗯了一声,走了过去。
北风伏在他耳边,与他耳语了几句。
莫修寒皱了皱眉,“派人去山……”
突然,他停住了话语,似是想到了什么,微微勾唇,“留下来,养在后花园吧。”
“是。”北风退了下去。
莫修寒状似无奈地叹了口气,摇摇了头,一回头,就见万齐跟见了鬼似的盯着他,一言不发。
莫修寒反应过来,拍了拍他的肩头,“你不是最后一个知道的。”算是安慰。
走过他身侧,莫修寒默默伸手捂住了耳朵,三秒钟后,一声惊天长啸震飞了在寒王府休憩的鸟儿。
“啊……?”陆璃悠迷茫地睁开眼。
她这离得远,听不真切,她感觉好像有什么声音吵醒了她,但再细听时,又听不出什么。
她怔了两秒,又闭上了眼。
过了一会,“啊——!主子,主子……”
声音又响了起来,陆璃悠这次听清楚了,是万齐那小子在叫唤。
“大清早叫什么叫,我还没死呢!”陆璃悠猛地坐起来,向外吼了一声。
院中长廊,莫修寒正冲着几乎疯掉的万齐比着嘘的手势,突如其来的声音冲得两人皆是一凛,微凉的晨风刮过,瞬间吹起一层鸡皮疙瘩。
莫修寒回头看了一眼,又转回来瞪向万齐,压低了声音训斥道:“小点声!”
“我,我这……”万齐语无伦次,指指他,又指指屋里那位,凌乱了,“这……”
“行了,你闭嘴吧。”莫修寒踹了他一脚。
万齐小腿吃痛,这熟悉的感觉,他相信了。
谷刽</span>
莫修寒也不给他消化的时间,直接吩咐道:“一会大黑会被送来,你在后花园给它安排个住处。”
万齐再次瞠目结舌,半天后才结巴道:“大,大黑?”
“……”莫修寒无奈扶额,“能正常点吗?别让我觉得告诉你是个错误的决定。”
“主,主子,”万齐十分为难,“可,大黑,我这,我怕呀……”
“……”莫修寒抬步就走,“你跟他待上一段时间就不会怕了,最好同吃同住,或者我给你在他旁边多加个笼子。”
万齐哭丧着脸追了上去,哀嚎道:“主子,你别灭我口。”
莫修寒停在门外,低声呵道:“你再鬼嚎,大黑今天的早饭就是你。”
万齐立马捂住了嘴,只留一双眼睛哀求地看着他。
莫修寒瞥他一眼,抬步走进屋内。
刚一进屋,就听见陆璃悠的声音透过屏风传了过来,似有些不耐,“万齐,一大清早嚎什么?”
莫修寒又回头瞪了眼万齐,万齐又加了一只手捂嘴,两只手捂得严严实实,连哼哼都没有了。
莫修寒回过头,走了过去,“阿璃,起床吃饭了。”
陆璃悠盘腿坐在床上,眼睛闭着,脑袋微晃着,似乎还没睡醒。
她摇了摇脑袋,微睁开朦胧的眼,看了眼向她走来的莫修寒,又合上了眼,“你刚起?还是早就起了?”
“刚起。”莫修寒脱下外袍,手自然地去解睡衣的带子,却在快要碰到时顿了一下。
他回头看了眼在屏风附近站着不敢说话的万齐。
这个傻子……
“出去。”
万齐立马跑了,还吧嗒一声关上了门。
陆璃悠微睁开双眼,扫了眼屋内,目光落到莫修寒身上,“你在跟谁说话?”
莫修寒有些不乐意,“万齐。”
“哦……”陆璃悠又闭上了眼。
两秒后,她猛地睁开了眼,眼中一片清明。
她猛然看向莫修寒,“你刚才叫我什么?”
“嗯?”莫修寒微微皱眉。
陆璃悠急忙从床上下来,“你刚才是不是叫我阿璃了?当着万齐的面?”
莫修寒点了点头,安慰道:“别紧张,他知道了。”
陆璃悠努力消化着他的话,“他怎么……就……知道了?”
莫修寒不以为意,“他知道也好,以后做事方便些。”
莫修寒拿了衣裙走入遮挡的屏风后,“对了,阿璃,我养了一只宠物,名叫大黑,我听阿左阿右说你已是见过它了?”
陆璃悠愣了愣,“呃,是……”
“北风跟我说,它自己偷偷下山,去隔壁山头咬死了农户无数只鸡鸭,而这事已不是一次两次。之前有暗卫看着,它多少还老实点,现在不行了。它留在山里不是长久之计,再这样下去,它的存在会受到威胁。所以,我让万齐在后花园给它腾出个住处。”莫修寒探出头看了她一眼,“你若喜欢,可以去看它。”
陆璃悠愣了一会,想起之前刺荆同她讲过大黑的安排,因他们要下山,他们便将大黑留在了山里,反正他原本就在山中能称王争霸的,也饿不死。
这怎么还到处乱跑?
还咬死人家的鸡鸭,不是吃了,是咬死,咬着玩?
这狼崽子真不让人省心。
第216章 殿下在哪儿喝了绿茶啊
与此同时,奉城的街道上,一辆四面都笼罩着黑布的马车缓缓行进。
密不透光的黑布下,几根手腕粗的锁链紧紧缠绕着四面都被木板钉死的车厢。
而车厢内部,巨大的铁笼内卧着一匹融入漆黑环境的黑狼。
街市喧闹的声音有些吵人,它打了个响鼻,缓缓睁开了一双绿油油的眼睛,缓了会,它又打了个哈欠,重新闭上了眼。
万齐很慌,非常慌,他怕大黑,因为它吃人……
莫修寒捡到大黑时,它还是个小狼崽子,跟只小黑狗似的,圆嘟嘟的,看着也可爱。
它啃生肉,尤爱吃活的鸡鸭。
待长大些,它便不再满足于家禽,而是开始盯上猪牛羊,再后来,它又盯上了鹿狐狸黑熊,再再后来,它开始盯上了人。
它第一次咬了人时,万齐被吓个半死,莫修寒却高兴极了,按他的话来讲,没了野性的狼,算不得狼。
万齐最初担忧它会伤害莫修寒,后来发现,他还是担心他自己吧,大黑面对莫修寒,那是乖巧极了,而面对别人,那是凶狠极了。
万齐看着即将遭殃的后花园,叹了口气,“要命。”
寒王府的后花园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设施齐全,景色雅致,唯一的缺点就是布置得太精致了,不适合养只喜欢到处折腾的活物。
他原本想着在后花园里找个偏僻地方,放上笼子,把大黑扔里面,平时不让其他人涉足就行了。
可莫修寒不想让大黑一直待在笼子里,想让它可以到处活动。
“我的主子哎,这后花园平日里人来人往的,把它放出来,那不是要人命吗?”万齐几乎要晕了,他可不想死。
莫修寒想了想,“有道理,那给它划一片区域,让它可以自由些。”
“主子,后花园不是野山……放不下。”万齐咬咬牙,劝道:“不然您还是把大黑扔山里吧,大不了多派几个人看着。”
“可阿璃喜欢它啊,想天天看着它。”莫修寒微笑地看着他,似乎有些为难。
万齐:“……”
“咳……”陆璃悠轻咳了一声。
你说谎至少在当事人不在的时候说啊!
她什么时候说想天天看着它了?
明明是他自己想把大黑留在身边。
陆璃悠看向莫修寒,提议道:“不然平日还是关笼子,每日早晚把它放出来一段时间遛一遛,为防止他伤人,遛的时候用铁链拴着。”
简称,遛狼……
“嗯……”莫修寒思考了一阵,拍板钉钉,“可行。”
万齐擦了把汗,冲陆璃悠竖了个大拇指。
“那以后就阿璃来遛吧。”莫修寒淡淡道。
“嗯?!”陆璃悠一脸懵逼,“为什么我来遛?”
这可是你的宠物啊喂!
莫修寒耸耸肩,“大黑唯独不会咬我,而你在我身体里。”
陆璃悠咬牙切齿地看着他,“没事,你既然将它从养到大,那就算是换了个身体,它应当也是能认得你的。若实在认不得,感情也是可以培养的,我们可以一起培养培养感情,让它早日接受你。”
谷幎</span>
她说这番话是想将莫修寒也拉下水,结果莫修寒听完,反而笑吟吟地看着她,“阿璃想得真周到,那以后我们一起遛大黑,早晚各一次,阿璃别早上起不来,也别晚上看太晚书,不然大黑只能在狭小的笼子里待着了,不能奔跑,没有自由,也太可怜了。”
陆璃悠看着莫修寒这狡诈的笑容,她突然就反应过来了,莫修寒这人着实是记仇,她就昨天看书看得晚了点,他今天就拿这个方法对付她。
“好歹也是你的狗,不对,你的狼,你肯定不忍心它这样的。”
陆璃悠紧盯着他,连万齐都感觉出两人有点剑拔弩张的意思,默默后退,淡化自己的存在感。
“阿璃,这话不对。”莫修寒轻摇了头,眼睛却看着她。
陆璃悠似笑非笑,“哪不对?”
莫修寒含笑看着她,一字一句道:“是我们的狼。”
陆璃悠忍住想打人的冲动,告诉自己冷静冷静,看着他,皮笑肉不笑道:“不知殿下昨日在哪儿喝了茶,好大的绿茶味儿啊。”
莫修寒微微一笑,“春风阁啊。”
不过喝茶的对象嘛,是李玄。
与此同时,花月楼内,软玉在怀的李玄打了个喷嚏。
怀里的美人直起身子,抓着帕子的手抚上他的胸口,担忧地看着他,“大人,您可是着凉了?都怪奴家,昨日没了力气为大人盖被。”
李玄揉了揉鼻子,扭头笑看着她,“怎么?睡了一觉,又有力气折腾了?嗯?”
李玄尾音上挑,眼角带笑,手已经抓住了放在他胸口的玉手,偏头凑近了怀中美人。
紫烟情不自禁闭了眼,正欲接受承欢,等了半天,却只等来一声嗤笑。
她的脸微微红了,睁开眼,看着眼前笑得放浪的人,玩闹般抬手打他,气恼道:“就会笑话奴家。”
李玄抓住了她的手,在她的注视下,一边用他那双勾人的眼直勾勾地看着她,一边轻笑着在她掌心烙下一吻。
紫烟的脸红透了,任由李玄轻轻重重地捏着她的手。
“昨个儿表现不错,茶里茶气的。”李玄勾了唇角,看起来心情不错。
紫烟轻笑道:“大人,若是陆姑娘喜欢,她大可以来花月楼看看。”
李玄微眯了眼睛看她,笑容依旧,但却逐渐带上了点冷意。
紫烟忙从床上下来,跪到地上,“是奴家多嘴了。”
李玄笑了笑,没说话,伸手抚上她的脸,指尖滑动,一路往下,在她脆弱的脖颈处徘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划着,“紫烟啊,什么话当讲,什么话不当讲,还要我教你吗?”
“大……”
脖间手指骤然发力,将她的哀求尽数掐死在了喉间。
“只是,我这学费有点贵,怕你付不起。”
李玄依旧含笑看着她,看着她逐渐喘不上气,拍打他手臂的力气逐渐减小,看她漂亮的脸蛋逐渐变红,又逐渐发紫,瞳孔开始放大。
“饶你一次,把嘴管好了。”李玄突然松了手,任由她像条濒死的鱼突然得了水一般趴在地上剧烈喘息颤抖着。
李玄起了身,在外守着的侍从轻轻敲门,得了回应后,便端着崭新的衣衫从外面进来,开始目不斜视地为他更衣。
待一切收拾好后,侍从退下。
李玄系上腰间软鞭,回头看了眼依旧趴在地上喘息的美人,轻哼了一声,留下一句,“且养着吧。”便出了花月楼。
第217章 怎么大家都知道了?
出了花月楼,李玄眯眼看了眼太阳,今个儿阳光有些刺眼,适合在屋里待着。
忽然感受到一道视线,李玄踏上马车的动作一顿,他扭头一看,是个小乞丐。
他不动声色挑了下眉,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行进,从闹市走到人迹稀少的地界。
李玄吩咐车夫停了马车,从车上下来,等了一会,那小乞丐就出现在了附近。
“这么快就有消息了?”李玄笑吟吟地看着他。
小乞丐走上前来,跟他说着什么。
李玄的眼神越发晦暗不明,“你说的可是真的?”
小乞丐点点头。
李玄皱眉看了他一眼,扔给他一串铜子儿,“走吧。”
小乞丐拿了钱,快速离去。
李玄看着他的背影,思量了一会,吩咐侍卫道:“派人跟着他,别打草惊蛇。”
上了马车,李玄却没立刻让车夫走,他静静坐在马车中思考着。
忽得,他笑了笑,“这背后,怎么还有第三个人啊……”
他眯了眯眼,慵懒地像只餍足的猫咪,“走,去寒王府。”
待李玄到时,寒王府内正鸡飞狗跳。
而且,确确实实是,鸡飞,狗跳。
李玄看着硕大的铁笼,以及正在铁笼里追着鸡来回跑的大黑,还有铁笼外一直在向大黑狂吠的狗子,他皱紧了眉,闭上了眼,长叹了一口气,转脸看向身旁的两人,“你俩开动物园?”
莫修寒、陆璃悠:“……”
让人将狗牵得远远的,狗叫声渐小,李玄回头一看,发现铁笼内可怜的鸡已经被大黑咬死了。
李玄以有事跟“陆璃悠”商量为由,将莫修寒拉至一旁,压低了声音问道:“你这是干嘛?嫂子不害怕?”
莫修寒回头看了眼陆璃悠,她正好奇地向笼内张望,盯着大黑一口一口将鸡吃掉。
“你看她像是害怕的样子吗?”
李玄:“……”
“是,嫂子胆大不害怕,但你也不能把大黑弄出来啊,这是奉城,不是山沟沟。”
“……”莫修寒一本正经道:“大黑放这里,镇宅。”
李玄:“……”
莫修寒扫他一眼:“找我什么事?”
李玄知道他说不听,只好先将此事搁置一旁,说道:“昨日你让查那事,有消息了。”
“这么快?”
李玄嗯了一声,“黄林的事是嫂子让马方查的,但孙家的事是有人告诉她的,你猜是谁说的?”
李玄顿了顿,也不卖关子,“混迹市井的乞儿告诉我,当初确实有一人在寻找有关孙家破灭的消息,顺着这人往上找,你猜这么着,那人是寒王府中人。”
莫修寒瞥了他一眼,寒王府中人除了不懂事的祝蓉蓉,和他自己,也就只剩下莫尧平,师柳柳,以及陆璃悠,而他没说是陆璃悠,那他这话的意思是……
“莫尧平?”
谷鰻</span>
师柳柳一向只对她哥哥师以安感兴趣,没心思去管这些事,那就只有莫尧平嫌疑最大。
李玄凑近了,“你信吗?”
莫修寒轻摇头,他在莫尧平身边放的人挺多的,不至于寒王府中有他的人,他却不知道。
李玄赞同地点点头,“我也不信。”又补充道:“所以我觉得这事有猫腻。”
莫修寒:“……”
李玄回头看了眼陆璃悠,见她向这边看来,他向她笑笑,装作正常交流的样子,压低声音道:“我觉得是有人知道你在查,所以放出了假消息,不然怎会这么快,我的人还没查出来,街头的乞儿反而查的更快。”
“谁会这么做?”
“不想让你查的人呗,祸水东引这一招高呀,要不是三皇子走了,你跟他还得干起来。”
莫修寒白他一眼,正欲说什么,一抬头,见陆璃悠正向他们这边走来,不动声色说道:“有新消息再告诉我。”
陆璃悠走过来,面带笑容地看着李玄,“你跟你嫂子说什么呢?说这么长时间?”
李玄愣了一下,看向莫修寒,一瞬间就明白了,他哈哈两声,“没什么,没什么。”
陆璃悠瞅着他奇怪,又看向莫修寒,“你俩是不是瞒了我什么事?”
李玄忙解释道:“不可能,嫂子这话可不敢胡说。”
莫修寒:“……”
他明显是故意的!
陆璃悠愣了两秒,看看李玄,又看看莫修寒,算是明白了,又羞又恼,“你又不告诉我!”
亏她刚才还帮着掖藏呢,结果人家都知道了。
“嫂子别气,别气,”李玄上前安慰着,“都是兄弟,没什么不能说的。”
陆璃悠没理他,忍住气恼,盯着莫修寒,“除了万齐和李玄,还有谁?”
莫修寒咽咽口水,“北风,阿左阿右,没了……”
“阿右是个大喇叭,你告诉他,那不是整个暗卫都知道了。”
莫修寒正欲开口解释,阿右悄悄从陆璃悠身后冒了出来,附耳小声道:“陆姑娘,我不敢说。”
陆璃悠被他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回头一看,他正瑟缩地看着她,又说了一遍:“我真不敢。”
他原本就身材矮小,这一缩更小了,跟朵柔弱小花似的,陆璃悠瞬间觉得自己再骂,就跟欺负人没什么两样,只好说了句,“别说出去就行了。”就让他走了。
而李玄看情况不好,又劝了点话,待了没多久就溜了,临走前,还在莫修寒身边小声道:“迟早要说的,兄弟都帮你到这份上了,加油!”
莫修寒:“……”
陆璃悠今天一整天都在生闷气,将自己关到书房里,看书看书,还是看书。
莫修寒就在书房门口守着,过了中午,见她还不出来,他换了身便装,出了寒王府。
待夜黑了,陆璃悠觉着是该去遛狗,啊不,遛狼了,她跟莫修寒怄气,但也不能不管大黑啊。
她收拾了一下桌子,看到桌角的木匣,她想了想,又抽出纸,将近日朝中人对战局的看法写了些,一起塞到写给莫尧平的信里,把信封好,让人将木匣送了出去,接着便起身去了后花园。
铁笼里,一地鸡毛,大黑正趴在笼中,闭着眼睛休息。
听见陆璃悠来了,它的耳朵动了动,睁开了眼,向她缓缓走了过来,在她面前逡巡了几个来回,然后,向她伸着脑袋,想去蹭她,因笼子阻隔,它没蹭到,颇为怨念地扒拉了两下铁笼,呜呜两声,向陆璃悠投去可怜巴巴的目光。
那一瞬间,它的眼睛好像跟莫修寒的重合在了一起,陆璃悠莫名就心软了几分,伸出手去摸了摸它的脑袋。
第218章 不生我的气就亲我一下
它的脑袋毛茸茸的,毛有点硬,但不算很扎手。
陆璃悠摸了会,大黑似乎很享受的样子,一直在用脑袋蹭她的掌心,然后伸出了舌头,舔了舔她的手指,舔着舔着,口水就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陆璃悠抽回手,看看上面的粘液,又看看大黑,“……”
单手抽出手帕,擦了擦手,陆璃悠拿着钥匙打开了笼子,将大黑牵了出来。
因万齐老早就吩咐了在这个时间段后花园不要来人,所以陆璃悠遛大黑的时候,四周一个人影都没有。
而大黑出乎意料地一点也不闹,就跟在陆璃悠身边,到处闻一闻,撒撒尿,高兴了就小跑一会,围着陆璃悠蹭她的大腿。
陆璃悠觉得,大黑跟狗也没什么区别。
遛完它,陆璃悠将大黑重新锁回了笼子,万齐这才敢出来。
“他还没回来?”陆璃悠隔着笼子摸着大黑的脑袋,随意问着万齐。
“主子?”万齐道:“还没有消息,可能会晚些。”
陆璃悠嗯了一声,吩咐了句,“喂喂大黑。”就离开了。
洗了手,吃了点东西,陆璃悠回到了书房,看了会书,待困时便回房先睡了。
迷迷糊糊中,感觉到有人上了床,熟悉的气息,带着点凉气。
陆璃悠下意识搂住了来人,往他身旁靠了靠。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渐渐回笼,一切感官都慢慢苏醒,淡淡的铁锈味钻入鼻腔,陆璃悠顿时清醒,猛地睁开了双眼。
身旁,莫修寒已经睡着。
陆璃悠微微皱起了眉,又仔细嗅了嗅,确实是血腥味无疑,只是味道很淡。
陆璃悠半起身,上下打量着他,他好像没有受伤。
那这血腥味来自于哪里?
难道是别人身上的?他只是沾上了点味道?
陆璃悠神色凝重地重新躺了下来。
去了哪能沾上这么持久的血腥味?
陆璃悠没再睡着,脑子里一直在想事,直到天快亮,她才有些困意,但她没睡,而是小心地起了床,洗漱,锻炼,遛大黑,待这些事情都做完,天已经大亮了。
她回房准备叫莫修寒吃早饭,结果莫修寒已经不在了。
她问了万齐,他说莫修寒一起来,没吃饭就去铺子了。
陆璃悠嗯了一声,准备不去管他,吃了早饭,看了会书,却没怎么看进去,最后,干脆让万齐备了份早饭,拎着餐盒出了门。
她先去了离得近的春风阁,结果莫修寒不在,她又去了马路烤串店,结果莫修寒也不在。
陆璃悠回到马车上,看着放在桌上的餐盒,隐隐担忧起来,莫修寒定是又瞒着她去做什么不能说的事情了。
她叫出了北风,问了他点事,让他留意着莫修寒的安危,便回了寒王府。
一连几日,莫修寒皆是如此,每日早出晚归,回来时身上都会有点血腥味。
陆璃悠逐渐忧虑,她干脆不睡了,就坐等着莫修寒回来。
等到深夜,门悄悄地开了。
灯已全熄了,黑暗中,陆璃悠盘腿坐在床上,直直地盯着屏风。
已经洗了澡的莫修寒轻手轻脚地从屏风后走了出来,然后他就看到了跟个佛一样,正襟危坐在床上,一半藏在黑暗里,一半披着月光的陆璃悠。
谷筨</span>
他怔了三秒钟,扯出个笑,“还没睡啊……”
陆璃悠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去哪了?”
莫修寒走上前,走到月光透过窗子形成的银白色方格里,“最近有点事……”
陆璃悠没回答,向他招招手,莫修寒又从光里走到阴影处。
上下打量了他几个来回,陆璃悠才淡淡道:“睡吧。”然后松开盘着的腿,躺了下去。
莫修寒没敢动,站在床边看着背对着他的陆璃悠,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他爬上床,从后面抱住了她,沉默了一会,小声地开了口,“我最近在处理活死人的事,你还生着我的气,就没跟你说。”
陆璃悠一直睁着眼,听见他说话,没立刻答话。
莫修寒又轻声问道:“阿璃,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陆璃悠动了动身子,转过身,看着莫修寒。
黑暗中,两人四目相对。
莫修寒感觉情况不对,大气都不敢出了,她似乎很生气。
“处理得如何了?”陆璃悠突然开口。
令人窒息的气氛被打破,莫修寒抚了抚她的胸口,“快好了,就这几天了。”
陆璃悠听他说完,忽然抱住了他,越抱越紧,紧得连莫修寒都感觉有些喘不过气。
“阿璃?”
“你别想着瞒我,”陆璃悠的声音有些沙哑,“北风跟我说,你带着暗卫去杀人了。”
莫修寒顿时没那么紧张了,他抚着陆璃悠的后背,轻声道:“我没瞒着你,那就是为了此事,近几日,你应该就能收着消息了。”
陆璃悠想了想,若是要瞒她,北风定会跟万齐一样,什么都不说。
她顿了顿,“那你还出去吗?”
莫修寒却反问道:“阿璃还生我气吗?”
“有关联吗?”陆璃悠闷声说着,心里却明白他的意思了。
“有。”莫修寒盯着她,肯定的眸子在月光下泛着光。
陆璃悠沉默了会,嗫嚅道:“其实,我当天就不生气了。”她看向莫修寒,“我最近总是担忧你的安危。”
莫修寒突然就笑了,仰头亲了亲她的嘴角,“那我不去了,我陪着你。”
陆璃悠看着他,神色认真,“你要真有事,同我说一声,我会让你去做的,没必要瞒着我,之前的事也是,万齐他们你信得过,我也信得过,告诉他们也无妨,但你至少提前跟我通个气,告诉我一声,毕竟你我互换,我也是当事人之一。”
莫修寒轻抚着她的后背,“我明白,是我说晚了。”
“嗯。”陆璃悠微松了松抱着他的手,“太晚了,快睡吧。”
“那你亲我一下。”莫修寒微仰起脸。
陆璃悠低头轻碰了一下,正欲离开的时候,莫修寒追上来,亲了她一下,陆璃悠愣了会,便又被亲了一下,她低头看着莫修寒,见他眼里泛着光,似乎有些焦急,疑惑间,又被他啄了一下。
陆璃悠突然明白了,觉得有些好笑,只好腾出手来,按着他的脑袋,好好地郑重地吻了他,他才满意地舔舔唇,“睡吧。”
没多久,残云各零散据点被灭的消息从悄无声息地在黑道传播,变成了呈到陆璃悠面前折子上的漂亮小楷。
第219章 神庙出现异样
她现在看的折子,是路远之写的,说禁军在巡查时,发现近几日奉城城郊有百姓离奇死亡,其中不乏朝廷已经盯上的重点人物,经查明,他们有大半来自于一个叫残云的杀手组织,而其余的则是会一些武功的普通平民。
路远之怀疑是黑道仇杀,或是有新的不知名组织在取代残云。这原本只是江湖事,但离奉城太近,他觉得有必要上报。
她看看折子,又看看坐在一旁看书的莫修寒,根据他之前说的话,一合计,她就明了了,残云应是之前对她下手的组织,莫修寒之前外出,就是为了此事。
而且,不仅是奉城,其他郡县的折子也提到了类似之事,陆璃悠觉得,这残云的手伸得挺长,不,应该说宫里那位的手伸得真长。
只是,普通平民又是怎么回事?
陆璃悠想了想,直接将折子递给莫修寒,片刻后得到了答复,“那些是我埋在各处的人,跟残云这样的组织斗起来,总要有牺牲。”
陆璃悠明白了。
再次上朝时,就有人提到了这件事,莫修容不怎么在意,只让各地官员加强治安,便算完事。
听着大殿之上其他人挨个汇报,陆璃悠思索着,莫修寒的动静这么大,他是故意的?可这本就算江湖事,莫修容不会重视,也激不起什么水花。
没多久,众人便将此事忘却,开始热烈地讨论起这次同高古的战争来。
高古不肯妥协,谈判无法推进,莫修容这次早朝下了令要打,那就不得不开战。
怎么打,谁上前线,后勤怎么保障,都是问题,众人讨论着讨论着,解决了大部分事宜。
单晶跟莫修寒达成的协议只有当时在场的几人以及莫修容知道,所以众人讨论时并未提及对她的处置。
若是单晶真按她当时说好的方案行动,两方交战的时间应该会短上许多,只是不知道莫尧平那边怎么安排,以及单晶是否真的值得信任。
陆璃悠思考着,不知不觉就听到莫修容在殿上问,“众位爱卿可还有本奏?”
原来,这次上朝已经快要结束了。
陆璃悠回过神,微眨了几下眼,悄悄动了动肩膀,今日开会的时间也太长了些,终于可以下班回家了。
大殿之上,寂静无声,显然,大家都想赶紧下朝,谁也不想再继续站下去。
也就是在这时,众人听到了一道低沉的声音在大殿上响起,“臣本有奏。”
陆璃悠有些不快,早不说晚不说,偏偏要下班了说话,而且这声音怎么有点熟悉。
她寻声望去,竟是师以安。
莫修容露出平易近人的笑容,“师爱卿,是有何事啊?”
师以安垂首躬身,沉声道:“陛下,臣近日发觉神庙有异。”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原本沉闷到令人昏昏欲睡的大殿上,瞬间如一滴水入油锅,噼里啪啦炸开了花,众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场面有些混乱。
陆璃悠压下心中的疑惑,微微侧目,看向师以安,他低垂着眉眼,让人看不出他心中到底是何想法。
他一向话少,除了每次必要汇报的公事,或者莫修容主动提起,他一般都不怎么在朝堂上说话,更别说主动提起神庙的任何信息了,怎么今日改了性子?
“各位爱卿安静些。”莫修容不大不小的声音响起,声音却还在继续。
谷厩</span>
陆璃悠回头扫了一眼众人,心中感慨,这些人像极了一群难管的学生。
而她不知道的是,她刚才那轻描淡写的一扫,被众人误以为是警告,躁乱的场面很快就安静了下来,重新恢复到鸦雀无声的状态。
而这一切,都被坐在上位的莫修容收入眼底,他面无表情地看了陆璃悠一眼,重新将目光落到师以安身上,“师爱卿,是何异样?”
师以安抬头看向他,“回陛下,最近一旬内,神庙有部分圣物失去了光泽,变得无比破旧,臣收到来自其他郡县的飞鸽传书,情况大抵也是如此,而在有神像的神庙里,问题更甚。”
他说完,众人再度躁动起来。
“这一听就是凶兆啊。”
“定是神像显灵了,才使得圣物失效。”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莫修容眉头紧皱,“师爱卿,此事你怎么看?”
师以安垂下眼帘,缓缓道:“臣认为,神庙会出现异样,定是最近发生了什么事,具体原因,需要陛下仔细考量,臣只能斗胆请陛下在神庙举行祭祀,以慰上天。”
陆璃悠瞥了一眼师以安,最近发生的最大的事,当属宁朝和高古的一战,神庙到底有没有异样她不知道,但她知道的是,莫修容铁了心要打这一仗,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阻止他动刀。
而这一战中,莫修容原本就是将自己放在了正义的一方,在这个节骨眼上提出神庙有异,着实是打了莫修容的脸,若有心之人做做文章,高古之事,又得从长计议。
果然,一向和蔼的莫修容此刻脸上的表情变得有点微妙,他沉默地看着师以安,不知在想什么。
师以安在朝堂上提出这个,到底是无心之举,还是有意为之?
陆璃悠思考了一会,若是她刚见着师以安那会,她可能会觉着师以安是个没心眼的人,但经过他瞒报一事后,她现在觉着,师以安今日所为,要么是他想阻止高古一战,要么是他又梦到了什么,想要举行祭祀。
好歹,他之前也是帮了她的,要不要替他结了这个围?
陆璃悠正想着,就听见一人走了出来,“陛下,臣觉得师大人所言有理。”
陆璃悠循声看去,说话的是丞相李仕绅。
他恭敬地向莫修容躬身,“陛下,臣认为,陛下应当祭天。”
他直起身,缓缓道:“自从高古对奉城造成巨大危害后,我大宁迟迟未对高古进行实质性的惩处,连老天都看不下去,引来神庙异变,臣认为,陛下应先行祭天,以告慰上苍,同时祈求老天保佑我大宁子民,然后立刻对高古进行制裁,对他们进行惩治。”
李仕绅的这个思路,怎么跟她的不太一样呢?
陆璃悠揣摩着他的话,反应了过来,他是想赶在有心之人提出异议之前,先一步提出高古之事,然后推动战争的进行。
但是,他这话,满朝的文武百官能信吗?
“陛下,臣有异议。”
这不,有人跳出来了。
陆璃悠回头一看,顿时愣了,这不是路远之吗?
他好好做他的官不就行了,来蹚这趟浑水做什么?
第220章 向民心,顺天意
“路爱卿,你想说什么?”莫修容肉眼可见地有点疲惫。
原本李仕绅的话就算有点站不住脚,但怎么也算是给了他一个台阶下,现在这路远之突然冒出来唱对头戏,他攻打高古的事似乎又要受到阻拦。
“陛下,臣认为李丞相的话,并不全对。”路远之远远望着莫修容,神色镇定如常。
陆璃悠发现,李仕绅看着路远之的眼神有些不快。
而李仕绅在注意到她的目光后,那对路远之释放着敌意的眼神,才暂时收敛了几分。
“陛下,此次神庙异样,是上天的警示,臣方才提出,近日奉城乃至各地郡县都出现了百姓离奇死亡的事件,臣认为,警示所指的,当是此事。”
陆璃悠:???这人怎么比李仕绅还能瞎编?
他的话音刚落,就又有一人站了出来,“陛下,臣不这么认为,路大人所说,不过是江湖间的恩怨情仇,上天当不会管这些事。应是近日陛下对高古的策略操之过急,所以才引得上天不满,臣认为陛下应当祭天后,再重新考虑对高古的策略,最好能兵不血刃,通过和谈的方式,解决两国矛盾。”
呃……这才是正常人的思路嘛。
只是,这人有点天然呆?现在还看不清楚莫修容的意思吗?
“呵。”李仕绅嗤笑了一声,看着来人,“郑大人,人家都打到家门口了,还不动手?和谈?你是高古派来的卧底吗?”
陆璃悠忍住了想笑的冲动。
而那人更是面红耳赤,正欲再说,却见路远之则接过了李仕绅的话头,同他道:“郑大人,高古对我朝百姓所为之事,已是天理难容,此战再所难免。而且,今日陛下才说了要打高古,若是上天真对陛下所为不满,那神庙应当在今天之后出现异样才对。”
“师大人也说了,神庙出现异样不过是近一旬的事,与本官发现百姓离奇死亡之事时间相符,所以我想,应是因为此事,神庙才出现的异样。”
路远之转了过来,向莫修容躬身道:“所以,臣认为,应该派人调查解决此事,还那些惨死的百姓一个公道,并且进行神庙祭祀,以告慰天上亡灵。”
陆璃悠终于看出来了,路远之不是在跟莫修容对着干,也并非是站在哪一方,他只是想借着师以安提出的神庙异样,来推动解决各郡县百姓惨死之事,他作为一个一心为民的官员,死去的残云成员他可以不管,但死去的平民他不能不管。
只是,他要是知道这些人并非平民……
陆璃悠思考着,师以安因为神庙异样想要莫修容在神庙举行祭祀,而祭祀的由头是什么,其实并不重要。莫修容想要跟高古打仗,为达成这个目的,中途要做什么也并不重要。而路远之想要解决那件事,李仕绅想打高古,那几人综合一下不就完了。
陆璃悠觉得是她该表态的时候了,于是她上前一步,“皇兄。”
“寒王有何见解?”莫修容看向她,眼神中隐隐升起点希望。
陆璃悠沉声道:“臣弟认为,高古之事已成定局,必须打,而路大人所说之事,也要解决,这两件事皆为民心所向。至于神庙,也要祭祀,此为顺应天道。”
她顿了顿,看向路远之,“神庙异样,当如路大人所言,时间地点都对得上。而祭祀就要劳烦师大人了,一方面为告慰亡灵,一方面则为征战高古的勇士祈福。”
陆璃悠说完,见莫修容一直盯着自己,她连忙躬身,低下头,“这只是臣弟的一点拙见,具体怎么做,还需皇兄定夺。”
她有点紧张,因为刚才莫修容凝神看她的眼神带着点审视的意味,像针扎一样,让她感觉很是难受。
忽然,上方传来莫修容的笑声,他朗声道:“寒王所言极是,就这么办吧。”
陆璃悠松了口气,微微直起身子。
“那众爱卿无事的话,就退朝吧。”莫修容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谷翏</span>
太监赵桂高声喊道:“退朝。”
众人纷纷后退出了大殿,边走边议论今日早朝之事。
陆璃悠因上朝时便站在最前面,所以退朝时,她便最后才走。
路远之走来向她行了个礼,“多谢寒王殿下相助,臣替百姓,先行谢过殿下。”
“不必。”陆璃悠阻止了他,“本王只是顺应天意。”
“但还是要谢过殿下。”路远之刚说完,看到从不远处走来的李仕绅,向他行了个礼,“李大人。”
李仕绅轻哼了一声,没搭理他。
陆璃悠瞥了李仕绅一眼,“李大人,本王记得你和路大人是同乡,既然同朝为官,为百姓做事,应当相互扶持,多多提携才对。”
李仕绅看了路远之一眼,不情愿道:“是,臣记住了。”
路远之则略带感激地向陆璃悠点了下头。
陆璃悠跟两人又说了几句,便快步离开,她要去追师以安。
师以安走得快,又一直都是独自一人出的宫门,从来不跟人结伴而行,而陆璃悠又不能不顾形象地去跑着追他,只能加快步子,大步向前。
待陆璃悠追上他时,他已经快走到宫门外了。
陆璃悠忙喊道:“师大人,留步。”
闻声,师以安停下步子,转身看向她,眼神里带着些许疑惑,见她来,他躬身行了个礼。
陆璃悠忙走到他身侧,“师大人走路也太快了些,这么着急下朝,可是府中有什么急事?”
师以安摇摇头,“没有。”
陆璃悠回头看了眼后面快要出来的大部队,对师以安道:“本王有些事想要问问师大人,能否换个地方?”
“好。”师以安点点头。
师以安抬步上了马车,陆璃悠也跟了上去,让自家的车夫远远跟在师家马车的后面。
她看着师以安,跟他说起了话。
“师大人今日为何要在朝上说出那番话?”
师以安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臣说得有什么不对吗?”
“此事,你若想陛下答应,私下同陛下说就行了,为何非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口呢?”
陆璃悠苦口婆心同他分析着:“皇兄正想着跟高古一战,神庙的事就算是真的,也绝不能摆到明面上来。虽然跟高古这一战,我们占着理,但也有不少人并不想打仗,若神庙之事再被他们知道,他们定会以此来阻拦陛下行事,陛下可以不听,但定会失去部分民心。”
第221章 师以安请她进府坐坐
师以安默然不语,他缓了会,说道:“臣未曾考虑到这些。”
陆璃悠痛心疾首,“师大人啊,你这么聪明,怎么就没想到呢?”
“臣以为高古之事已成定局,神庙之事又与它无关,所以才……是臣唐突了。”
陆璃悠叹息道:“何止是唐突啊,皇兄的脸色都变了。”
师以安思索了会,认真看向她,“那臣写封折子,同陛下请罪。”
“你这……”陆璃悠有些无奈,“你跟皇兄的交流方式除了折子,还有别的吗?”
师以安:“……有。”
“罢了。”陆璃悠摆摆手,“神庙之事,同本王详细说说。”
师以安点点头。
事情发生在大概十天前,神庙内的部分圣物突然开始变得黯淡,而且随着时间流逝,这些圣物越来越旧,而且越来越多的圣物开始发生变化。
此事除了奉城,在别处的郡县神庙内也有发生。
因每座神庙都有专人守着,这些人都经过仔细筛选,对神庙深信不疑,是万不会对圣物动手脚的,所以师以安才猜测此事不是人为导致的。
而后,他发现在神像前供奉的圣物变化得更快,这才让他确定这次的事件跟神明有关。
类似的情况在历史上不是没有出现过,几百年前就有一次记载,但因历史久远,关于那件事的具体情况也已经模糊不清,师以安只能凭借从古书中查得的只言片语,推断出要举行祭祀,告慰神明。
陆璃悠直觉这事没那么简单,根据她学习历史的经验,一般什么狐狸叫,鱼肚里有诏书,天降石碑之类的事情发生时,往往都是古人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而编出来骗人的。
所以,她第一反应就是这事背后定有人捣鬼。
不过,她还需要检验一下。
“师大人,本王能去神庙里看看吗?”陆璃悠问师以安。
师以安犹豫了一下,“之前,可以,但现在,怕是要先得到陛下的批准。”
“好,”陆璃悠也不为难他,径直点了点头,“本王改日去问问皇兄。”
师以安忽然想起来,又道:“殿下,城中的神庙是向百姓开放的,若殿下想去,可以去那里看看。”
陆璃悠思索一阵,“罢了,师大人,神庙出现异样的事,劳你先压下来,那些出现问题的圣物也先收起来,至少前来神庙祭拜的人不能看到。”
“是,臣会传达下去。”
陆璃悠叹了口气,“只怕有心的百姓已经注意到圣物的异样了。”
师以安安慰道:“殿下不必担忧。臣在收到下级神庙传来的消息时,已经吩咐他们将出现问题的圣物藏起来了,影响应该不会进一步扩大。”
“那就好。”
陆璃悠透过窗户向外看了一眼,光顾着说话了,不知何时,马车已经停在师府门前了。
她忙站起身,“师大人,已经到师府了,本王就先回了。”
“……”师以安见她火速下了马车,下意识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跟在她身后下了车。
“师大人回吧。”陆璃悠向他摆摆手,自家的马车就停在后面不远处,她一会走过去就行了。
谷硔</span>
原本该是向她行礼告别,师以安却犹豫了。
见陆璃悠也不等他行礼,转身便要走,师以安终是鼓起勇气冲着她的背影唤道:“殿下。”
陆璃悠回了头,师以安的眼神有些飘忽,“殿下许久未来了,要不要进来坐坐?”
说完,他微微抬首看她,嘴角的肌肉微微扯动,似乎是想露个微笑,但奈何他不是发自内心在笑,这般皮笑肉不笑的,让他有点像个假人。
在她怔愣间,“假人”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陆璃悠:“……不必了。”
肌肉拉动的嘴角缓缓放了下来,又恢复了没有表情的模样,师以安垂下微颤的睫毛,伸出去的手微微蜷缩,胳膊缓慢地垂了下来,宽大的官袍遮住了蜷缩的手指。
陆璃悠:“……”
他知不知道自己什么表情?他就差把“我很沮丧”写在脸上了,她会有愧疚感的好不好……
陆璃悠轻咳两声,“那什么,刚说了太多话,本王嗓子不太舒服,去你府上讨杯水喝。”
师以安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有点意外,又有点期待。
陆璃悠见此,急忙抬步向着师府的大门去了,只是喝杯水而已,这眼神她承受不住……
因受到皇族重用,再加上世族的数代积累,师府内部装潢一点都不朴素,但也不张扬,到处都是低调的奢华,带着浓浓的古雅气息,给人一种底蕴深厚的感觉。
师以安带她走过长廊,进了前厅,两人坐下喝了会茶,陆璃悠等着师以安开口,他既然让她进来,应该是有话要说的吧。
但等到一杯茶下肚大半,师以安还是没开口,陆璃悠觉得有点尴尬,两人就坐着干喝水,也不说话,她有点后悔自己心肠软了。
茶也喝了,坐也坐了,似乎没有再留的理由。
陆璃悠便放下茶盏,打算起身告辞,还没开口,师以安便连忙站了起来,“殿下,紫竹林,臣一直想带您去看看。”
紫竹林?那有什么好看的?
陆璃悠犹豫了一下,“好。”
终究是败给了好奇心,她还是想看看师以安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去紫竹林的路很远,师以安看起来一点也不急,两人一前一后慢慢走着。
今天的太阳不算毒辣,但也不算小,沿途虽有绿树遮阴,却也免不了燥热,更何况还要一直走动,再加上师以安一路上并未多言,陆璃悠感觉又燥又闷,真想找个冰山钻进去。
再这样下去,陆璃悠感觉人还没走到,她就要被这窒息感逼疯了,于是主动找了个话题,“听闻师大人平日总喜欢待在紫竹林里,这紫竹林里是有什么吗?”
“紫竹。”
“……”她就不该对师以安抱有希望。
“还有,我的竹屋。”
陆璃悠反应了一下,盯着师以安瘦削的背影,见他没什么特殊的反应,她只当他是嘴瓢了没注意。
“那便去坐坐吧,本王也走累了。”
第222章 师父有一女,名璃悠
“嗯。”
之后,师以安加快了脚步,两人又走了半柱香,陆璃悠便看到了那片紫竹林。
一踏入竹林,凉爽的风瞬间扑面而来,烦躁的心瞬间就静了不少。
沿着石板路行走,陆璃悠打量着四周,这里除了竹子,好像真的没有什么东西。
进了竹林又走了一阵,两人就到了师以安的竹屋。
竹屋周边没有围栏,外有一张石桌,两张石凳,外加一张竹躺椅,就这么几个简单的摆设。
师以安推开门,向她微微笑着,“请进。”
这次的笑容,虽然还是有点别扭,但至少比刚才的那个看起来正常了些,也更像是真的。
陆璃悠踏入屋内,屋中的陈设比外面还要简单,迎面而来的是矮小的竹桌以及两个蒲团,屋子左侧最内层靠墙放着一张竹床,上面没有任何床被,床尾立着一个衣柜,床头靠墙处有一扇宽大的窗户,平时躺在床上就能看到窗外的竹林和夜景,屋子右侧放着一张书案,一个书柜。
墙上没有任何装饰,直接就是竹子垒起来的墙皮。
这屋子,谁看了不说一句环保啊……
“你平时住这里?”陆璃悠试探着看向师以安。
他点了点头,见她略惊讶的表情,垂下了眼,“殿下,请坐。”
陆璃悠在矮桌旁坐了下来,随意打量着屋内的陈设,可屋内原本就没多少东西,看了一会,她就不得不把目光落到对面坐着的师以安身上了。
“师大人,可是还有什么话要同本王说?”陆璃悠又等了会,便开门见山。
师以安抬眼看向她,欲言又止了一瞬后,缓缓说出了口,“殿下可还记得,臣年少时随父亲去过一次南疆。”
她又不是莫修寒,她怎么知道……
“啊,似乎是有这回事。”陆璃悠仔细观察着师以安,却发现师以安也同样在打量着她,“怎么了吗?”
师以安微垂下眼,神色柔和了许多,他边伸手拉开系在下巴处的黑绳,边说道:“臣在南疆时,拜过一个师父,她教给臣很多东西,包括占卜、推演之术,为人处世的方法,还有她个人对世间的见解。”他将官帽摘了下来,放置身旁。
平日见他总是散着发丝,一身白衣,飘然若仙,而现在的他却是墨发全部束起,露出漂亮的美人尖,俊秀端正,特别是额间的一点朱砂让穿着官服的他并未显得特别肃穆,反而给他添加了几分柔和。
师以安刚放好官帽,抬眼看向陆璃悠,见她正盯着自己的额间,他微扯了点嘴角,讪讪一笑,抬手指了指额头,“这枚朱砂印记,便是在那时留下的。”
“挺好看的。”陆璃悠含笑看着他,这是她发自内心的赞美。
“是么?”师以安有些失神喃喃着,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趣事,他不自觉勾了唇角,如春风拂面冰雪消融。
他原来会笑啊……这是陆璃悠第一个想法。
第二个想法是,他笑起来真好看,要是再吃胖点,笑起来就更好看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陆璃悠,“殿下见笑了。臣记性一向不好,旧事总是遗忘,在南疆时的记忆,其实早已忘了许多。”
谷纸</span>
他顿了顿,继续道:“但那日在神庙里,臣记起了一些,应该,对您是有些帮助的。”
“哦?”这让陆璃悠疑惑了,师以安跟莫修寒应该不算是很熟的关系,他在南疆的见闻跟莫修寒有什么关系?更何况是帮助。
师以安盯着她看了一会,缓缓道:“莫非殿下已经知道陆姑娘的身世了?”
陆璃悠愣了,脸上的笑也没了,她看着师以安,突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他知道原主的事。
那他……他年少时去的南疆,而原主跟他差四五岁,那他说不准是在南疆见过小时候的原主,而他又提了他师父,原主会不会是……
师以安注视着她,灰茶色的双眼中几乎能映出她面无表情的样子,“殿下若不愿听到此事,臣可以当作从未记起,也不会有人知晓陆姑娘的来历。”
陆璃悠揣摩着他的话,他以为自己是不想知道,但实际上她太想知道了,刚才完全是被他突然的话给震懵了。
“说吧。”陆璃悠神色凝重地看着他,“你想起了多少,都说出来,但出了这个门,你就要忘得干干净净。”
“是,臣明白。”师以安郑重道。
事情要从元康十六年说起。
元康十六年,身为太子的莫修寒拔出凶剑断渊,血洗丞相府,导致宁朝命格更改,天地乱象频生,师以安的父亲前任太常寺卿师受先帝所托,前往南疆秘境寻求解决之法。年仅十一岁的师以安,也随其父同行。
历时半载,他们终于达到南疆秘境,并根据指印找到了传说中隐居在秘境的神女璃月。
璃月一向不问世事,不愿告诉师以安的父亲解决之法,却意外看中了师以安的资质,愿意收其为徒。
师以安的父亲只好将师以安留在这里,让他好好学习,之后独自一人回了奉城。
元康二十年,先帝派来使臣告知师以安,他的父亲以自身性命换取天地机缘,已是时日无多了。
师以安这才离开南疆,前往奉城。但因路途遥远,行至一半之时,先帝驾崩,他的父亲也在一旬后跟着去了,到底,他也没见着父亲最后一面。
陆璃悠静静听着他的话,她突然就想起,她在神庙时,曾问师以安为何要替她隐瞒预言梦,那时,他说了一句话,“家父去时,臣便觉得,以人力对抗天力,着实可笑。”
在师以安心中,对其父亲,怕是又敬又怨。
他的父亲可以说是一个好臣子,为了宁朝,远涉南疆,甚至将唯一的儿子交给陌生女人,只愿他能学得一二,日后好改宁朝命格,而后又不惜以自身性命去为宁朝争一个未来。
但他却不是一个好父亲。
他不顾师以安的反对,将他一人丢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长达四年,期间无一次看望。
可笑二字,藏着的却是可悲。
师以安的讲述并不流畅,他时常讲着讲着,就会停下思考一阵,再接着讲,就好像记忆已经碎成了无数片,而他正在努力拼合。
再次沉默过后,师以安缓缓吐出一口气,看向陆璃悠,灰茶色的眸子里,有什么呼之欲出,他动了动唇,轻声道:“师父有一女,名为璃悠。”
第223章 臣师以安愿追随殿下
“师父有一女,名为璃悠。”
璃悠,陆璃悠的璃悠。
刚才的猜想得到了证实,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陆璃悠却还是难以控制的震惊了一下。
原主竟然是南疆神女的女儿,也就是师以安的师姐。
“陆姑娘她,”师以安垂下眸子,看着放在大腿上微蜷的手指,“跟臣算是旧识。”
他无奈苦笑,抬头看向陆璃悠,目光中透着怅然,还有许多陆璃悠看不懂的情绪,“只是,臣忘了她,她也忘了臣。”
他总是沉默寡言,不愿接触外界,也不愿将真正的自己暴露于人前,他似乎从未这么柔和笑过,也从未这么强烈地表达过,而两个头一次碰到一起,反了他一身暗伤。
他放纵着,克制着,默默注视着陆璃悠。
“殿下,”许久,他缓缓开口,重新垂下了眼眸,缩进袖袍的手指缓缓收紧,“或许,这就是天命。”
他的睫毛轻颤着,眼神有些黯淡。
一起生活了四年的两人,却都不记得对方。
现在,他想起来了,她却没有。
陆璃悠看着师以安欲言又止,他就算记起了往事,但原主身体里的已经换了个人,无论如何都是错过了。
更重要的是,他现在伤感也伤感错了人啊……
“师大……”她正欲安慰师以安,却被他打断了。
“殿下。”师以安抬眸看向她,眼神中已没了之前的黯然,反正变得坚定。
陆璃悠微怔了一下,听见他说:“臣今日将陆姑娘的身世据实相告,是想求殿下一个承诺,若有一日,师家遇难,希望殿下能帮师家一把,而臣,也愿意追随殿下。”
说罢,他行了个大礼,俯身于地。
陆璃悠忙起身去扶他,“师大人为何突然说这个?”
师以安直起了身子,注视着她,“臣不想欺瞒殿下,陆姑娘是臣的师姐,臣想她平安无事,所以此前才跟殿下商议,同意更改了部分预言,但臣没想到此举引会来陛下猜疑。而今日,臣在殿上失言,陛下对臣的猜忌之心会更重。”
“师家已陷入困境,臣无能,现只能求助于殿下了。”
陆璃悠看着跪在她身前的师以安,心里很不是滋味。
虽然师以安说隐瞒预言是他个人的私欲,但她心里清楚,她是寒王,她让他做什么,他也只能听着。
师以安在莫修容和莫修寒这两兄弟间一向不偏不倚,左右逢源,现在却因为她,不得不让天平倾斜,甚至将师家百年基业,放到了赌注上。
陆璃悠直起身子,向他那边探了探,用不轻不重的力道隔着袖子按住了他蜷缩其中的手,如墨黑眸俯视着他,“师大人,本王明白。”
师以安微仰着头,凝神看着她,喉结不自觉轻轻滑动了一下,沉稳的声音令人安定,却也令他的内心深处生出莫名的焦急。
陆璃悠抬起了手,缓缓站了起来,在他身侧踱步,“师大人,那件事并非你的错,就算你同阿璃没有任何关系,本王也会因不想让阿璃受到伤害,而让你更改预言。是本王没能考虑周全,让你陷入如此境地,皇兄那边,本王会想办法的。”
谷塅</span>
“你不必太过担忧,师家百年屹立不倒,一是因对皇室的忠心,二是因你师家能预知未来。现如今,师家只有你一人拥有预言能力,皇兄不会轻易对你下手。若他当真对你不利,本王绝不会坐视不管。”
师以安凝视着她,良久,行了个大礼,“有殿下此言,臣就放心了。”
陆璃悠看着他的动作,不自觉皱起了眉头,眉间浮现淡淡的忧愁,她只顾着考虑自己,却没能考虑到师以安的处境。
而莫修容的温和又恰好降低了她的警惕,让她误以为他是个平易近人好相处的人,她差点忘了刚见到莫修寒时,她便看出他敏感又多疑,是个戴着面具的笑面虎。
陆璃悠看着师以安,认真叮嘱道:“师大人,祭祀一事,你好好准备,皇兄是一定要攻打高古的,宁朝内部不能出现任何不利于此事的变故。就算你无法解决神庙异样,也绝对要想办法将它往好的方向引导,说些皇兄想听的话。”
“是,臣明白。”
陆璃悠回到寒王府,将今日朝上所发生之事告诉了莫修寒。
待她说完,莫修寒静静地思考了一阵,问道:“阿璃不觉得神庙异样发生的时间和地点都有些微妙吗?”
陆璃悠颔首,“你我想法应是一样的。”
莫修寒肯定道:“此事是人为。”
陆璃悠赞同地点点头,“我也这样认为,但我有一点想不明白,二皇子就不担心他这么做,会影响陛下对高古的征伐吗?”
莫修寒微微笑了笑,“我挑这个时间段下手,就是想逼他反击,他心急了,做事就会有纰漏。”
“而我也在试皇兄的态度,若皇兄知道他做的这些事,之后定会阻止他,至少能让他安静一会,若不知道,他还会继续。”
陆璃悠这才反应过来,他表面上是在冲击残云组织,向背后之人亮出爪牙,实际上是在利用他之后的反应,来进一步试探莫修容。
莫修寒这脑子是怎么长的?
走一步棋,接下来的一步,甚至十步,都已经想好了。
莫修寒端起热茶,轻轻吹了吹,“其实,他大可以用别的方法来进行反击,只是他一直在盯着神庙,第一反应就是利用神庙造势。”
“阿璃,他后面还有会下一步棋,且等着吧。”
莫修寒抿了口茶,看向陆璃悠,“你下朝后坐师以安的马车去了师府?”
“是。”陆璃悠没想隐瞒此事,将师以安跟她在师府的对话统统说了一遍,包括原主的身份,她也没有隐瞒,而预言依旧是只说了更改后的。
陆璃悠说完,等着莫修寒的下文。
怎料莫修寒只是看着杯中热茶冒出的缕缕白烟,并没有立刻接话。
半晌,他才幽幽冒出一句,“你刚说师以安和你是青梅竹马?”
“?!我没说!”陆璃悠急了,“我说的是他和原主以前认识,我跟他可不认识。”
“哦~”莫修寒拉长了尾音,“我明白。”
陆璃悠:“……你明白个der。”
第224章 原主的记忆是被改了
莫修寒看着她着急解释的样子,轻笑一声,“倒也没什么好解释的,之前我派人去调查过你的身世,只查到了南疆,更详细的就查不出了,现在看来应是你那位母亲的手笔。”
“南疆秘境的神女……”莫修寒轻点桌面,喃喃道。
他看向陆璃悠,“阿璃,你能够记得你这具身体之前发生过的事?”
“按道理来说是记得的,但师以安说的这部分,我并没有什么印象。”
陆璃悠坐了下来,仔细回想,“好像,她并没有在南疆的记忆。”
莫修寒:“一点也没有吗?”
陆璃悠摇摇头。
“那她童年的记忆,是否完整?”
陆璃悠忽然明白他的意思,吃惊地看向他,“你的意思是有人篡改了她的记忆?”
“嗯,”莫修寒点头,“我派人调查的结果是,你住在南疆的一个村子,从小吃百家饭长大,这跟你最开始同我说的别无二致,只是村里人都说你八九岁去的村子,之前在哪,就不得而知了。”
“若你没有八九岁之前的记忆,我猜想,也许是你的母亲删除了你的部分记忆。”
“她既然是神女,又是师以安的师父,连前任太常寺卿都要去求她帮忙,有这种能力,也不算稀奇。”
陆璃悠又回忆了一会,“好像确实不算完整,原主年少时的记忆只有一些零散的片段。在她母亲死后,她到了外面的村子,记忆才算正常。所以,真是她的母亲更改了她的记忆?她为何要这么做呢?”
“那只有去问当事人了。”莫修寒看着她,“或者,去问你的父亲。”
“可我还没有他的消息。”陆璃悠有点沮丧。
莫修寒安慰道:“应该快了,神庙异样,他若知晓你的事,定会主动来找你的。”
陆璃悠叹息,她这个便宜父亲,知道的事情应该不少,之前那个药就是一件,现在又多了一件。
“我的事先不说,师以安怎么办?”陆璃悠看向莫修寒,“他现在想投靠你,你的意思呢?”
莫修寒眯了眯眼,“接着。”
陆璃悠若有所思,“那我以后在朝上多帮帮他。”
莫修寒伸手敲了下她的脑壳,“不必对他太好,他今日此举风险太大,将自己的身家性命全部放在他人手上,不是真傻就是假笨。”
“师家百年屹立不倒,凭的就是他们永远保持中立,即使是皇室争斗,他们也从不会偏向任何一人。师以安也一向如此,不知他今日为何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定。”
莫修寒说着,渐渐小了声音,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一黯,又很快隐藏了起来。
见陆璃悠盯着他,莫修寒又重新笑了笑,“阿璃,其实,我有的时候也猜不透师以安在想什么,你也知道,他表达的少,藏起来的多。他投靠我,是好是坏尚未可知,我们先答应,至于今后会发生什么,就等着看吧。不过你也别担心,就按照你的相处方式来,同时对他多些小心即可,别被他的表象蒙蔽了。”
“嗯。”陆璃悠点点头。
若是以前,她可能还会对莫修寒的话产生怀疑,但如今,她却是对他的话深信不疑了。
莫修寒看人奇准,好像就没失过手。
说完了这件事,两人又开始讨论起朝上的对高古的策略。
“阿璃,该去遛大黑了。”等到莫修寒出声提醒,陆璃悠才意识到,天已经黑了。
她看向莫修寒,他正含笑看着她。
谷覲</span>
恍然间,陆璃悠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她从没想过有一天能跟莫修寒坐在一起谈论国家大事,她惊讶于这种潜移默化的变化,却对这种变化并不反感,反而觉得有点小温馨。
“走吧,这么多天,总算是能一起去见大黑了。”陆璃悠站起身子,伸了伸僵硬的胳膊,揶揄着莫修寒。
莫修寒伸手去捏她的肩,“前些日子,是我错了,夫人照顾大黑辛苦了。”
陆璃悠瞪他一眼,却满眼笑意,“什么夫人不夫人,没个正经。”
莫修寒也笑了,“当然是夫人了,婚事万齐已经筹办的差不多了,夫人什么时候有空,劳烦上趟陆府,下了聘礼?”
陆璃悠一拍脑袋,“啊,我竟然忘了这件事,现在去是不是晚了,礼数不到位可怎么办?你不会怨我吧?”
莫修寒哑然失笑,“阿璃,你是真把我当姑娘来娶我了?”
“那是当然了,我甚至想以后我们不要换回去了,我养你就行了。”
“夫人口气真大。”
两人说说笑笑,定下了回陆府的时间,然后去遛了大黑,吃了晚饭。
因着急对高古进行制裁,祭祀的时间不能往后拖,几日后,莫修容就领着文武百官到了神庙,进行祭祀大典。
晴空万里无云。
悠悠清脆铃,飘飘五彩旗。
奇异的祷告文如魔音入耳,庄严的气氛让人感觉诡异万分。
陆璃悠站在下方,看着师以安在上面进行奇怪的动作,默默思考着一会结束后,该赶紧回去。
去陆府下聘的日子好巧不巧就是今日,原本在得知祭祀时间后,陆璃悠想将回陆府的时间提前,但莫修寒却说,日子已经定下,通知陆府的人了,提前的话,他们可能准备不及,她只好还按照原来的安排进行。
祭祀的时间在上午,进行完毕后,他们就可以回了,她正好下午去陆府下聘。
昨日莫修寒已经先回了陆府,说什么既然要走流程,那他就不能待在寒王府,得在陆府等着她来。
对成亲这件事他是真的仪式感满满,陆璃悠想起他积极筹备婚礼的样子,就不自觉勾起了唇角。
站在一旁的莫修容看了她一眼,默然不语,将目光重新投到师以安身上。
祭祀很快到了最激动人心的部分,师以安在祭坛上念祝文,其余所有人都要跪拜于地,向天神祈祷。
陆璃悠跪下来,却在腹诽这仪式怎么不能再简单一点,仪式前要沐浴净身不说,前一天还不能吃饭,她这一跪,都有点头晕了。
“愿昭阴阳不测之神明,以示彰表无私之满腔……
伏望上天遣神,肃神明之威仪,免人间之劫数……
不独我宁朝蒙不朽之恩,下民亦荷无疆之福矣!伏惟尚飨!”
最后一句话念完,众人叩拜三次,算作结束。
最后一次叩首结束,陆璃悠双手轻托衣摆,缓缓站起。
却在这时,她听得四周到处都是窃窃私语之声。
第225章 祭祀仪式突现异象
陆璃悠扫了一眼,只见众人边望向天空,边交头接耳。
陆璃悠也抬头望去,只见原本晴朗的天空此刻已是阴云笼罩,暗无天日,隐约间,风似乎也更大了。
这……
她扭头看向站在祭坛中央的师以安,想用眼神去询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一看不打紧,只见师以安仰头望着天空,手臂无力地垂在身侧,灰茶色的眼睛空洞又无神,瞳孔正在逐渐放大,几乎充满他整个眼眶。
不好!
陆璃悠拔腿就向他奔去,终于赶在他倒下之前,稳稳接住了他的身体。
师以安双目紧闭,已经是失去了意识,如同一具任人摆布的尸体,躺在陆璃悠怀里。
陆璃悠有点慌了,他怎么总是在这种时候做预言梦,这一广场的人该怎么办?
陆璃悠向后一扫,莫修容以及几名侍卫正在快速赶来,而底下的官员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陆璃悠快速冷静下来,将师以安交给赶来的侍卫,然后将莫修容拉至一旁,压低声音快速道:“皇兄,恐有预言降临,先稳住众人,等师大人醒来再从长计议。”
她话音刚落,一声惊雷在耳畔炸裂,惊得她心脏一颤。
仰头一看,黑云压顶,雷电闪烁,天生异象。
“怕不是那么好稳住的。”莫修容看向天空闪烁的雷光,沉声道。
祭天仪式上出现天地异象,怎么都让人感觉不是什么好事,就算是预言,怕也不是什么好话。
陆璃悠看向下方躁动的人群,又扫了一眼被侍卫抬起的师以安,抑制住自己砰砰直跳的心脏,拉住莫修容的手臂,向众人面前走去,同时压低了声音道:“皇兄,必须得稳住了。”
话音刚落,两人已走到了众人面前。
陆璃悠松开了手,扫视众人,气沉丹田,沉稳开口,“诸位!安静!”
她的声音借着祭坛的回音结构扩大了几倍,瞬间压过了下方沸沸扬扬的人声。
刹那间,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两人身上。
刚才还如炸了锅一般的人群,瞬间安静得可怕。
彩旗被狂风吹得猎猎作响,天空中不时翻滚着雷鸣。
陆璃悠冷冷地扫过下方,“祭祀仪式,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她刚说完,似乎是要附和她的话似的,天空中划过一道闪电,炸裂苍穹,一息后,滚滚雷声接踵而至,轰隆隆砸在众人心上。
陆璃悠微微侧目,给莫修容使了个眼色。
莫修容向她点了下头,向前一步,向众人摆摆手,“诸位爱卿,安静些。今日的仪式已起了效果,师爱卿正在跟天神交流,预言不时便会降临。各位不要吵闹,注意仪态,不要惹怒了天神,影响了师爱卿同天神的沟通。”
陆璃悠默默注视着下方众人,听着身后的动静。
在他们说话间,身后的侍卫已经将师以安抬下了祭坛。
她瞥了莫修容一眼,两人一对眼,就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
陆璃悠冷声道:“祭祀继续,后续仪式,交由陈少卿主持。”
说完,她挥袖走下祭坛,重新站到原位上。
莫修容向陈少卿看了一眼,他在师以安晕倒时就赶了上来,现在已在一旁候着了,“陈少卿,来吧。”
莫修容说完,也走下祭坛,走到陆璃悠身边站好。
祭祀仪式继续,礼乐再度响起。
谷遁</span>
待一切都恢复正轨,莫修容微微侧身,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小声道:“辛苦寒王在此守着,朕去看看师爱卿。”
陆璃悠轻嗯了一声,看着莫修容从她身前快步离开。
人群中又传来压低了声音的窃窃私语。
场面没乱,陆璃悠也就没有再压制。
阴风阵阵,让人感觉风雨欲来,她微微抬眼,看着天空的异样,有那么一瞬间,她有点怀疑她是不是能从这乌云后找到一条回家的路。
与此同时,同样仰望着天空的莫修寒皱紧了眉头。
祭祀之日出现这样的情况,可不算是好兆头。
“主子。”北风出现在他的身后,沉声道:“祭祀进行时突然出现天地异象,师大人已经晕了过去,陆姑娘还在现场压着,我们该怎么办?”
没有回答。
北风抬头看向莫修寒,只见他沉默地看着天空,许久,才说了句,“我去接她。”
莫修寒没坐马车,骑着马去的。
等他赶到神庙时,繁杂的仪式刚好结束,但整个神庙都已经被禁军围了起来,一只鸟都飞不出去,更别说在神庙里参加祭祀的人了。
他递了令牌,跟着侍从的指引,走过举行仪式的广场。
陆璃悠已经离开,被她一句话困在仪式现场的官员再也不用顾及她的存在,开始激烈地讨论着今天突现的异样,一些大不敬的话也在这时候冒了出来。
“今日此景,定是不详之兆,这高古怕是打不得。”
“飞沙走石,乌云密布,降下的预言,怕是……哎,不可说啊。”
“什么不可说,你直接说天要亡我大宁算了。”
“不能说,不能说……”
莫修寒默默听着,眼神逐渐冷了下来,脚步加快。
屋内,师以安还没醒来。
莫修容坐在太师椅上,手指一直在轻轻敲击着把手,节奏很快,偶尔还乱了拍子。
陆璃悠坐在他身侧,抿了口茶。
师以安不醒,今天的事就没完,参加祭祀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不能放跑了。
门外走进来一个侍从,俯在陆璃悠身侧耳语了几句。
陆璃悠放下茶杯,向莫修容拱了拱手,“皇兄,阿璃来了,臣弟去看看。”
“她怎么来了?”莫修容惊讶地看向他,忽然,他意识到什么,疲惫的脸上显出点笑意,“是担心你才来的吧,去吧,师爱卿这里,朕守着就行。”
“是。”陆璃悠退了出去。
出了门,拐个弯,她就看到了等在长廊下的莫修寒。
陆璃悠快步小跑,“你怎么来了?这里现在已经被封锁了,你来,就出不去了。”
“我知道。”莫修寒向她身后看了看,拉着她又走远了些,“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会突然发生异变?”
陆璃悠将祭祀上的事统统给他讲了一遍。
末了,她欲哭无泪道:“这次该不会是人为了吧?你们这地方再怎么离谱,也不能有人工降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