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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吉祥夜     我的黑月光女友txt下载     我的黑月光女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94章 师娘好

    辛绾最近真的忙成陀螺了。

    花青堂如今在业内的知名度,因着去年的纪录片和柳乘飞假花青堂事件,已是大幅提高。没错,虽然假花青堂事件在当时掀起轩然大波,对花青堂这个品牌还在一定时间内造成损伤,但是,因为热度高了,而花青堂后续的处理又很得力,所以,反倒是因祸得福,知名度更高,甚至网上还有人说是花青堂的营销策略,辛绾自己也是哭笑不得,算是明白为什么如今这网络怎么还有黑红一事了。

    矿物颜料这一事业,到如今日渐艰难,最大的困难有二:原料和销路。

    但现在花青堂算是成为小小网红,就辛绾手里积压的订单而言,销路的问题已经得到极大改善,而矿源,因为知名度高了,业内对这个行业的关注也多了,都真心诚意希望这项传统行业能发扬光大,是以,朋友委托朋友,辛绾得以结实更多的矿主。

    上回出差考察矿源订的一大批矿早已经运到了郊区的仓库,在花青堂新址装修期间,辛绾也从一波自告奋勇的有志青年里招了一批除魏曙红以外的学徒。

    这些青年大部分是刚刚毕业的大学生,对传统文化充满热情,纷纷表示不怕辛苦,愿意好好跟着辛老师学制色。

    但辛绾深深知道这其中的辛苦,当初爷爷也收过徒弟,但每天至少八小时磨矿粉,几天下来腰酸背痛打退堂鼓的就不少,再往后,艰苦的工作条件渺茫的前途,生生吓退了所有学徒的热忱,所以,她现在这帮徒弟里能留下多少,她也有心理准备。

    如今,两三月过去,当初兴致勃勃的几十人,已经只剩下十个了。

    已是傍晚,暮色将笼,在郊外的工坊,就着暗下来的光线,辛绾还是十分敏锐地发现了自己面前这四堆颜色——头青、二青、三青和四青,没有达到标准。

    她面前的学徒已经感觉到她的眼神,脸色涨红,低下了头。

    辛绾没说话,将颜色重新在白纸上铺开,低下头,在比沙子还细的粉末里,一颗一颗往外挑杂质。

    “辛老师……”学徒红着低声叫她。

    辛绾只道,“孔雀石和蓝铜矿在清洗和沉淀的时候要花更多的时间和耐心……”

    她话还没说完,学徒快速地说,“辛老师,我明天就不来了。”

    辛绾拿着镊子的手顿了下,心里还是有点失望的,这个孩子是她最看好的一个,眼明手快,聪慧伶俐,还十分能吃苦,不过,人各有志,她也有心理准备。

    “对不起,辛老师。”学徒的脸更红了,一急之下还有些结巴,“对……对不起,我其实很想继续学下去,但我爸妈给我找了一份不错的工作,错过就没这么好的机会了,我爸妈不让我再……”

    辛绾直起身,微微一笑,她都明白,“没关系,不用道歉,能找到好工作是好事啊!”

    “对不起……”学徒当初是抱着极大的热忱来的,还在辛绾面前信誓旦旦,此刻有种毁约的愧疚,“这个月的工资我不要了,辛老师,是我辜负了你。”

    “没事。”辛绾笑道,“付出的劳动当然要有回报,明天你到曙红那里去结工资吧。”

    原本辛绾还想啰嗦一句,想说,就算明天不打算干了,今天的事,今天也要做好,但,这句话都到嘴边了,还是吞了回去。自己也比他大不了几岁,这样是不是显得很教条?

    “辛老师,那我走了,再见。”学徒还朝她鞠了个躬,步履匆匆地离开了。

    还剩九个。

    辛绾心里叹息,不知道这九个能不能留到最后。

    她看向工坊里其他九个人,那九个人也在看着她,一遇上她的目光,其中有位男孩儿,叫陈若的,马上就举手表决心,“老师,我不会走的!”

    暮色下,只看见男孩儿举起的手,手掌通红。

    其实,若隔近了看,会发现男孩儿手掌的新茧,全是研磨磨出来的,大理石的研磨架,一磨就是七八个小时,破皮,出血,最后成茧。

    哪一件成长不经历痛楚?

    其他八个孩子马上也表态,“辛老师,我们也不会走的。”

    陈若旁边的男孩儿,叫黎海的,还道,“老师,我是怀揣着热爱来的,没有什么工作比喜欢更让人坚持,我每一天都记得你教我们的辛家三心家训——耐心、恒心、良心,你就放心吧。”

    辛绾笑着走到他们面前,“我当然放心,不管怎么样,走到一起就是缘分,三心原则,虽然是我辛家的家训,但适用于各行各业,你们认可它,我真的非常开心了。”

    门口响起三声掌声,辛绾回头一看,是粟融珵。

    “说得太好了!爷爷的三心家训,我也是时时记在心头啊!”粟融珵一身花孔雀似的走了进来。

    学生们调皮,尤其黎海,性子有些跳脱,朗声喊了句,“师娘好。”

    粟融珵都有些接受无能了,忍笑骂道,“臭小子,我怎么就成师娘了?”

    九个学生一起哈哈大笑。

    “辛老师是师父,你就是师娘啦!”黎海还给备注了一句。

    “小心我让你们辛老师给你们穿小鞋!”粟融珵笑道。

    “辛老师才不会!”

    “辛老师最好了!”

    大家众口一词。

    辛绾现在兼顾店铺和工坊两头,大部分时间在这边带徒弟,三两天去店铺一个下午,周末全部在店铺,连轴转,其实很累,被他们这么一闹,倒是笑得一身疲惫都没了。

    既然他来接了,她就先把这帮小猴儿们放工回家,在九个徒弟嘻嘻哈哈走了后,才洗手问粟融珵,“今天比平时早些啊?”

    粟融珵凑过脸来就要亲她。

    她皱眉避开了,“我这一头一脸的灰,你怎么总不长记性!”

    粟融珵嘿嘿直笑,她说的不长记性,就是说他老忘记自己过敏成猪头的样子呗。

    “你坐着等等,我收拾收拾就可以走了。”辛绾脱下外面罩着的工作服。

    粟融珵便看着她在工作坊里转悠,尽管工作间已经搬了地方,但他觉着眼前的一切还跟从前一模一样,可见,这一切如故的故字,最重要的是故人。

    “兰子不结婚了。”他忽然道。

第395章 收了个学生

    辛绾颇为惊讶,“怎么回事呢?”

    粟融珵也说不上来,“兰子没说,但他肯定不好过,桑子说,今晚我们把他叫出来陪陪他,你一起去怎么样?”

    辛绾稍稍犹豫了一下,主要想起上回艾箐来店里大闹的事。

    粟融珵却拉住了她的手,“去吧!好像桑子那个蒲小西也去,再说,咱们跟桑子这么多年的情分,你忍心看着他为情所伤吗?”说完,他还叹息了一声,“感情这个东西,最是让人沉溺,难以脱身。”

    辛绾听了,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你又能感同身受了?”

    她想的是,你沉溺的人是谁?难以脱身又是为谁?

    但时过境迁,这个想法在心里如羽毛尖扫过,倒也再不如年少时那般难受。

    他却嬉皮笑脸地凑上来,“我怎么不能感同身受?我现在恨不得时时刻刻黏在你身边,一下班就想看到你,做什么事都想到你会在干什么,吃什么都会想到你喜欢吃不,你看看你怎么厉害的,把我套得牢牢的,我哪里还能脱身?”

    他一贯是个能说会道的,但辛绾也万万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番话来,纵然成夫妻多时,也不禁脸颊微微发热,踮起脚要给他个爆栗,却到底矮了他一截儿,被他微微一仰头就躲过了。

    她红着脸瞪了他一眼,把他给推开了。

    他顿时哈哈大笑,上前抓着她的手往自己额头上敲,“至于嘛?没敲到就生气了?”

    “……”她哪有生气?她往回缩手,横他一眼,“我可没生气,只是听不得你花言巧语!”

    “胡说!”他笑着抓着她的手不放,“不是花言巧语,是甜言蜜语,而且,你明明很喜欢听。”

    “谁喜欢听了?“她坚决不承认,可眼里藏不住的欢喜和脸颊飞上的红云都在出卖她。

    他更是抓住了把柄,“你看你看你看,还说不喜欢?”

    “没个正经!还让不让我收拾了?”她被他说得有点挂不住脸了。

    他还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你喜欢听,那我就多说一些嘛!”说完,他还补充一句,“只说给你一个人听。”

    这可真是愈加来劲儿了!

    辛绾将他一推,红着脸去继续收拾了。

    他看着她的背影笑,“妞妞,你看我们俩多好!真希望兰子也能跟我们一样好。”

    辛绾心中一顿,如果兰子和艾箐……

    她暗暗叹息,怕是不会好的。

    最终,还是被粟融珵拉着去了他们的聚会。

    他俩从郊区赶去,已是迟了,施兰舟和桑子早就到了,哦,还有蒲小西,面前摆着个笔记本,在敲键盘,一见辛绾,宛如见了救星,像一朵蔫蔫的花,突然被阳光雨露滋润,瞬间开得朝气蓬勃了。

    “妞妞姐!”她喜得站了起来。

    辛绾微笑着走到她身边坐下,电脑屏幕上满是符号,那些符号吧,单个的她都认识,但凑在一块儿,看得她真眼晕。

    “这是干什么呢?”她忍不住问。

    蒲小西噘着嘴,“孟大哥,孟博士,给我布置的作业。”

    “……”辛绾这么内敛的人,都差点喷笑了,这俩人,这都认识半年了,到底还是个什么相处模式?

    蒲小西凑到她耳边,“妞妞姐,你帮我跟孟大哥说下,今天不写作业行不行?”

    辛绾笑了,也小声贴着她耳朵说,“你自己说啊!”

    蒲小西瞟了一眼孟桑子,继续小声,“我不敢,你说,他听你的话。”

    辛绾真想叫她傻姑娘,一看孟桑子,这才发现,三个男人都盯着她俩呢。

    粟融珵先笑了,“你们俩,这一来就说悄悄话的,是在说我们坏话吗?”

    “没说你!”老实的蒲小西马上否认。

    孟桑子板着个脸,“那就是说我了?”

    蒲小西马上抱着辛绾的胳膊,一脸紧张,“妞妞姐,别告诉他!”

    “那果然就是说我坏话!”孟桑子虽然是个直男,但智商在线好不好?这么明显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也……也不是坏话呀……”蒲小西弱弱地嘀咕了一句,招牌式兔子缩。

    “好了。”辛绾帮蒲小西把电脑收起来,“没说你啥,今天大家聚会,孟大博士你就暂停你的教学工作吧。”她真想问问孟桑子这个愣头青,到底是交女朋友呢,还是想再培养一个博士出来啊!

    孟桑子自己还为自己辩护呢,“她自己喜欢。”

    蒲小西脸皱成一团了,分明写着“我不喜欢”四个大字。她站起身,“我去下洗手间。”同时拉了拉辛绾的衣角。

    这是……有话要跟她说?辛绾笑了笑,也起身,“我也去下吧。”

    蒲小西便拉着她的手走了。

    三个男人望着她俩的背影,各自反应不同。

    粟融珵只觉得好笑,问孟桑子,“你到底在干什么?教学生?”

    孟桑子也很苦恼好不好,教这么笨的学生,他生生气得能吐三缸血,但还不能吐,得再生生吞回去。

    当然,这个“笨”他是不会和粟融珵说的,只能他自己知道,还得表扬她,“她很好学,五一给我送礼物,送了一练习册子的手抄例题给我,我当然要耐耐心心给她讲了。”嗯,耐心地每回讲完他都得举一个小时铁才能把怒火发散出去。

    粟融珵真想说:你哪只眼睛看见她好学了?

    但他没说,只问他,“我说,你们俩都半年了,进行到哪一步了?有没有……嗯?”他抬了抬下巴。

    多年默契,孟桑子知道他此刻脑子里全是黄色废料,怼他,“你想什么呢?”

    粟融珵都要怀疑,孟桑子到底明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又不好问得太直白,只好药下得不那么猛,“你亲过她没?”

    孟桑子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粟融珵呆住了,半晌再问,“那……拉过小手没?”

    孟桑子认真思考,“不小心碰到不算的话,那就没有。”

    粟融珵差点从椅子上滚到地上,凑了张大脸过去,“所以,你真的是收了个学生?多少钱一个小时能请到我们大博士?”

    孟桑子把他的脸拍开,“不要用你腐朽堕落的废料思想来玷污我们纯洁的感情!”

    全程,施兰舟听他俩斗嘴,又或者说,其实什么也没听进去,眼睛还注视着辛绾和蒲小西离去的方向,心里琢磨着:这人跟人之间是否相合,难道真是命?为什么蒲小西能和妞妞这么好?他们五个人坐在这里,四个是从小到大的发小,蒲小西这半年才插进来的人,却是一点都不违和,蒲小西自己好像也很自在。

    他想象了一下艾箐今天如果也坐在这里会是怎样的画面,怎么想怎么觉得生硬。而且分明不是家境的问题,蒲小西家境也很一般。

    他拿起面前的酒瓶,给自己倒了杯酒,问孟桑子,“你家是怎么想的?不会觉得蒲小西家境不如你吗?”已经喝了好几杯了,这会儿说着话都在喷酒气。

    孟桑子按住他的杯子,“你先少喝点啊,菜还没来,酒先灌饱了!”然后才回答他的问题,“别提了,就是我妈先看上的,说小姑娘单纯讨喜,我爸嘛,反正我妈说的永远是对的,他哪里还有意见?我妈的意见就是最高指示!我这还发愁呢!怎么办啊?这真跟这么个小姑娘谈婚论嫁?我觉得我在残害祖国花朵。”

    “所以你就把她收为徒弟,当好园丁,用心培育祖国花朵?”粟融珵简直想爆笑,就连施兰舟听了也忍不住笑出声。

    此刻祖国花朵正在跟辛绾诉苦,“妞妞姐,可愁死我了,你跟孟大哥说说吧,我真的不要学他那些计算机的东西了,我是文科生啊啊啊,我头发都快学秃了,还一窍不通,我简直,生不如死啊啊啊,他说是最简单的入门知识,还说初中生都会。胡说!我初中可没学这些!现在已经折磨得我整晚整晚睡不着了,再往高级去,我估计得头悬梁了,我不是头悬梁发奋学习,是上吊啊!孟大哥还说我好学,我根本不好啊,他是哪里对我产生了误解?”

    辛绾真的忍笑忍得很辛苦,反问她,“是啊,他哪里产生了误解呢?”

    蒲小西把五一礼物的事告诉了她,“可我根本不是自己好学啊!我只是投他所好,想给他一个交代,毕竟他送了那么多书给我,我记记毕竟,表明我看了,但是我真的不想学!结果,五一出去,那天天气那么好,本来以为会有甜甜的约会,他……他给我讲了整整一天课!”

    辛绾真的忍不住了,趴在洗手池笑得按住了肚子。

    蒲小西幽怨地看着她,“妞妞姐,你再笑我就不继续说了。”

    “你说你说,对不起,对不起啊……”辛绾憋红了脸,努力不笑。

    蒲小西嘟着嘴,“讲了整整一天,然后,说一天脑力劳动,要活动活动,就把我带到健身房,晚餐在健身房的餐厅吃的水煮鸡胸肉和不加酱的沙拉,吃完,让我做一个小时作业,就带着我去撸铁了……”

    辛绾觉得自己快要变成吹涨的气球了,这憋了一肚子的笑已经憋到极限,随时能爆炸。

    蒲小西还是那样幽怨的眼神,“那你想笑就笑吧,笑完后跟他说,有两件事,我坚决不干了,不,三件,第一、学计算机;第二,吃鸡胸肉;第三,撸铁。”

    辛绾得到许可,憋满的笑终于爆炸了,一边笑一边举手表示抱歉,上气不接下气地承认,“好……我……我帮你说……一定帮你说……”

    桑子,我也是为了你才要跟你说,老大我再不插手,你真的要单身一辈子了……

第396章 你才又矮又胖

    这次的聚会是为了施兰舟,但他们谁也没问施兰舟那些糟心的事,只陪着他聊天,喝酒,但孟桑子和粟融珵也不敢多喝,实在是,施兰舟喝得太猛了,劝都劝不住,两人得看着他。

    施兰舟也不提自己的事,只和大伙儿一起说说笑笑的,气氛轻松而热闹。

    喝到后来,施兰舟眼神有些恍惚,长长吐出一口气,“真好。这是我这一年以来过得最轻松的一天。”

    粟融珵和孟桑子什么都没说,一人一边搂着他的肩膀。

    一切尽在不言中。

    施兰舟拍着他们的手背,以示回应,“希望我们永远这样,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是彼此最温暖的存在。”

    辛绾觉得,兰子是真的喝多了,只有喝多了,才会说这么感性的话,不然,平时这仨的塑料情都是在互怼中升华的。

    施兰舟有些摇晃地站起来,“我去下洗手间。”

    “我陪你去吧。”粟融珵顺手扶住了他手臂。

    施兰舟笑着一把挥开了,“不用!你忒小看我了!这点酒还醉不死我!”

    “……”通常这么说话的人都是醉了的。

    “就让哭包陪你去!”辛绾开口。

    施兰舟笑笑,还是挥手,“不必了!你们继续聊天,我能行!”说着,往包间外走去。

    “去哪儿啊?里面有洗手间啊!”还说没醉呢!孟桑子叫都叫不回。

    “我还是去看看吧!”粟融珵跟了上去。

    这人喝醉了,反而走得飞快,粟融珵紧撵着过去,还被拉下好大一截。这家店生意好,大堂桌子摆得挤,还人来人往的,他转眼就没能跟上了。

    施兰舟是真的喝多了,眼前全是重影,天花板也有些晃悠,他自个也是晃晃悠悠的,他还能问呢,问服务员洗手间在哪,服务员给他指了指方向,他便顺着方向去了。

    也没仔细看标志,眼看一个短发黑衫的瘦高个走出来,他便晕晕乎乎钻了进去,结果,一声尖叫,然后一阵冷水泼过来,泼了他满脸。

    他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被人连拖带拽扯了出去。

    而后,他便听见有人劈头盖脸地凶他,“你这是灌了多少黄汤醉成这副模样?多大点事儿成天蔫了吧唧的真让人瞧不起,还借酒消愁,可把你能耐的!没喝多就是个半瞎,一喝酒就彻底全瞎了!连男女都不分了!亏得你遇上我,是别人看见你乱闯,不得把你当流氓抓起来送派出所?到时候还通知公司去领人?再在新闻上挂个某某公司高级副总裁留学博士某某某醉闯女洗手间?那你可就风光了!全公司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施兰舟被那一瓢冷水浇得就有些清醒了,这会儿听着声音耳熟,眯着眼睛一看,眼前凶巴巴站着的人是费悦。

    可不嘛,除了费悦,也没人这么呛口辣椒似的。

    不过,他还是知好歹的,知道自己糊涂,若不是费悦把他推出来,没准真有嘴说不清,丢人丢大了。

    他抹了把脸上的水,“谢谢你。”

    费悦却是不领谢的,还继续呛,“谢我?谢我骂你还泼你一捧冷水啊?”

    施兰舟笑笑,眼神里几许苦涩,点点头,“是的。”说完转身往男洗手间走,只是,到底喝醉了,脚底下没留意,踏上一滩水,地板防滑度不够,仰天就往地上倒。

    费悦就在他身后,原想扶他,手都伸出去了,不知想到了什么,又猛然缩了回去,整个人还往后躲,施兰舟啪嗒,摔了个扎扎实实。

    粟融珵其实已经赶到了,拔腿就跑过来,但也没来得及,手只堪堪抓到施兰舟袖子,没能阻止施兰舟往下倒的趋势。

    但好歹有他这么一抓,虽然没抓住,缓冲作用还是有的,所以施兰舟摔归摔,但摔得不重。

    粟融珵把人扶起来,对费悦的反应简直哭笑不得,“我说你这是什么意思?明明可以扶住他的,往后躲是几个意思啊?”

    费悦那会儿脑袋里的确是有别的想法,但她不说,脖子一梗,很是强势,“不扶怎么了?就不扶!就要他摔个疼,他就知道好歹了!你们都一样,下回再聚众喝酒喝得跟二百五似的找不着北,活该摔跤!”

    “……”粟融珵拿这个妹妹也没办法了,“你怎么在这儿啊?”

    “就许你们下了班来喝酒,我就不能跟同学来吃饭了?”

    这语气,粟融珵觉得她不是吃了饭,是吃了火药,“那吃好没?”

    “吃好了。”费悦拔腿就走,“我走了。”

    “再去我们那桌坐会儿呗?”

    “不去!我回家了!”

    风风火火地走了,粟融珵还有半句话没说出来呢,他想说,你大嫂和蒲小西也在,毕竟这仨女人很有几台戏,可这丫头也太快了些……

    粟融珵只好扶着施兰舟进了男洗手间,还仔细检查了下施兰舟,发现他除了衣服沾湿意外,没受伤。

    这顿饭吃到这儿也差不多了,两人再返回去,稍稍聊了一阵就结束了。

    辛绾被蒲小西委以重任,还是找时机和孟桑子委婉提了提蒲小西对孟博士的意见,孟桑子一脸思索样,好像恍然大悟似的,“这些,她都不喜欢?”

    辛绾实在好笑,也只能三言两语点拨一下,以后有时间再详谈了。

    孟桑子叹息,“女人的心思,真比代码还难……”

    回去的时候,孟桑子和蒲小西一辆车,孟桑子叫了代驾。在他等代驾的过程中,辛绾载着另外两男人走了。

    辛绾问施兰舟去哪里。

    施兰舟醉醺醺的,不想回家,也不能回他和艾箐的那个“家”,自觉有些凄凉,说了句,“去妞妞家。”好像又回到那些受了委屈的小时候,找妞妞老大求安慰。

    辛绾看向粟融珵。

    “去吧,我们都去得了,今晚就在奶奶家睡,不然,把他一个醉鬼家里,还不得累着奶奶?”粟融珵道。

    辛绾的车便朝着辛家的方向开过去。

    孟桑子看着辛绾的车远去,闹哄哄的气氛一下安静下来,蒲小西在他身边站着也不说话,他低头看了一眼,见她穿着个小裙子,很衬她,显得她很可爱,于是发自内心的赞美,“今天穿这身挺好看。”

    蒲小西觉着这话听着别扭,下意识傲娇了一下下,哼哼的,“我哪天穿得不好看!”本姑娘每天都好看!

    孟桑子还认真仔细地算了算,“上个周末穿得不好看,穿着那件绿色的大套头衫,像只圆滚滚的邮筒,邮筒你知道吗?现在都少见了,我们小时候还常见的……”

    蒲小西气得嘴噘得老高,心里一万个声音在回响:你才像邮筒!你才圆滚滚!

    孟桑子已经发现她噘起的嘴,这是又不高兴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今天很好看……”他努力解释,“你是有一点点偏胖的,就不要穿那种大桶似的衣服,凸显了你的缺点,让人觉得矮矮的,胖胖的……”

    “你才又矮又胖!我不要你送了!我自己打车回家!”蒲小西气冲冲地拔腿就跑了。

    孟桑子在原地风中凌乱,怎么又自己打车回家了?

第397章

    日子在这次聚会后变得飞快,转眼就到了冬天。

    这半年里粟家发生了很多事。

    粟融归恋爱了,听说是他很多年前就认识的小朋友,但是,尚清梅很不喜欢这个女孩,且好像做了些不体面的事,惹得粟振不大高兴,也跟粟融归几度矛盾爆发,逼得粟融归这么沉默顺从的孩子离家出走。

    那个女孩辛绾见过的,可爱、坚韧,粟融珵说,是融归的良配。

    辛绾对粟融归的了解,没有粟融珵多,但多少还是知道这个孩子在这个家里其实位置尴尬,最重要的是,尚清梅这个当妈妈的,都不曾保护好他。

    所以,她觉得粟融归搬出去也好,至少可以过着自由呼吸的生活。

    然而就在这个冬天,粟融归最看重的奶奶却去世了。

    她和粟融珵特意去殡仪馆吊唁奶奶,见着粟融归一直呆呆地守在长明灯旁,把自己与整个世界都隔绝开来,身影孤单得让人心疼。

    偏偏的,尚清梅和粟融星也来了,而且来意不善。

    那个忙前忙后,把所有事情都一肩担下的女孩——粟融归的女朋友,被这两人针对。

    粟融珵立马就上前解围,说是解围,不如说是镇压他这个继母。

    尚清梅实在是个有手腕的人,在公司俨然精明能干女强人,在家里能将粟振哄得团团转,更将粟融归这个亲生儿子死死捏在手心里,但她拿捏不住粟融珵和粟融星,粟融星还只是个骄纵小公主,对她没有威胁,粟融珵可就不一样了,粟家长子,摆明了粟振是要把家业交给他的,况且他还是这么个惹不得的脾气,今年又开始兼公司的事务,尚清梅还是忌惮他的,至少不敢轻易撕破脸皮。

    所以,粟融珵一过去,三言两语就把场面镇住了。

    辛绾看着尚清梅是憋了一肚子气又发不出来,也是唏嘘,明明粟融归是她亲生儿子,她究竟想要怎样闹成这步田地?

    而后,粟融珵便这两个女人交给了她。

    这可真是委以她重任了,若是说话一个不对盘,就能大闹起来。

    好在她没负他所托,拘着尚清梅、粟融星和涂恒沙一起说话,始终把控着话题的走向,将尚清梅和粟融星的戾气压住了。

    但自那后,粟融归和尚清梅的关系恶化到了顶点。

    粟融归算是彻底离开了粟家。

    尚清梅却大病了一场,粟振原说要通知粟融归回来,也被尚清梅阻止,还说,那不孝儿子回来只会加重她的病情,她就是被他给气病的。

    是不是真的气病的,大家不得而知。

    辛绾却发现了些不寻常。

    那天上午仓库的矿石都处理完毕,新的矿石要过两天才到,她便提前回家,到家的时候才两点多,粟家静悄悄的,保姆给她热午饭的时候告诉她,太太没去公司,在睡午觉。

    辛绾点点头,“我先去洗个澡,等下再下来吃。”

    尚清梅近来精神一直不大好,有时候的确不去公司,在家休养。

    辛绾说完上楼,却在二楼的走廊听见一声尖叫从粟振和尚清梅主卧里传来,听声音分明是尚清梅的。

    她一惊,跑过去敲门,连声问怎么了。

    里面却传来尚清梅声嘶力竭的声音,“滚!别过来!别靠近我!滚!”

    辛绾于是敲得更大声了,还用力喊她,把保姆也惊动了,上来和她一起敲。

    门终于从里面打开,尚清梅的样子有些狼狈。

    因为午睡,头发披着,显得特别凌乱,虽然休息的时间多,但眼眶下仍然是青的,脸色憔悴。

    “您……要不要去看看医生?”辛绾问。

    “不用。”尚清梅语气很不客气,“别来打扰我睡觉就谢谢你了。”

    说完,就把门关上了。

    辛绾也无可奈何,晚上粟融珵回来,辛绾把这件事说给粟融珵听,粟融珵却显得有些心事重重的,好像没听见似的。

    “怎么了?公司有事吗?”辛绾问他。

    他抬眼看了看她,摇头,“没,我也不知道,再看看吧。”

    “有事你告诉我啊,虽然……我不一定能为你分担什么,但是……”

    他笑了笑,“嗯,一定告诉你。”说完,眼神却又深了几分。

    辛绾便不再说尚清梅的事烦他。

    冬天一到,离新年也就不远了。即将过年的气氛,渐渐冲淡了这个冬天的惨淡,花青堂季度盘点,生意较从前真是成十倍几十倍的往上涨。

    辛绾舒了口气,已经盘算着要给徒弟们和店员包红包了,而此时,粟融珵那边也有好消息传来,他心心念念的VR线上数字馆——晋馆明年就能开馆,他全力以赴耗在这项工程,终于看见曙光。

    就在夫妻俩满心期待地憧憬着第二年的时候,魏曙红有一天告诉辛绾:他们有了竞争对手了,又开了一家矿物颜料店,不知道开在哪条街,但是有顾客反馈,那家的颜料比花青堂卖得便宜,质量还好。

    辛绾听见这个消息十分惊讶,这么多年,她一个人孤孤单单做着这一行,从没听过还有谁在做,至少本城是没有的。

    就连辛净亭都知道了这件事,风风火火地揣着几个颜料包来了,甩在辛绾面前的柜台上,“气死我了!是老九那个不要脸的!”

    “老九?”辛绾并不认识这个人。不瞒她爹说,她还怀疑过是不是她爹撺掇着人干的。

    “你不知道他!”辛净亭跑得气喘吁吁的,早渴了,端起辛绾的茶壶就给自己倒茶,牛饮了两杯后才道,“是你爷爷的小徒弟,嫌弃这行不赚钱,学了个半吊子就跑了,现在你把这矿物颜料做火了,就现来摘果子了?真是不要脸!”

    “你去找他了?”辛绾打开他扔下的颜料包。

    “那可不!”辛净亭气得又灌下一壶茶,“我把他训了一顿,顺便拿了点颜料过来,你看看,这家伙是不是在败坏我们这一行的名声?”

    辛绾心里在说:你还有脸提咱们这一行呢?还有脸说人家半吊子跑了呢?

    不过,她还是把颜料包打开仔细看了,好几样颜色,还真正都是好东西,不是上回柳乘飞弄出的那种假货。

第398章

    辛净亭问她,“闺女,怎么办?”

    “你说怎么办?”辛绾反问他,一个有事只会问女儿怎么办的爹她也是无语了,亏她爹还在商场混了一辈子。

    辛净亭却一副很有主意的样子,但辛绾估计也不会出什么好主意。

    果然,只见辛净亭一拍桌子,“叫你公公,把他店买了!”

    辛绾真的哭笑不得,这是什么霸王行径?别说粟振绝不会做这种持强凌弱的事,就算会做,她也不主张。

    辛净亭还伸着一只脑袋靠过来,自以为这个主意不错,“怎么样?”

    辛绾突然发现,辛净亭那一头头发,已夹杂好些银丝。

    当年也是风流倜傥的人物啊……

    她绷着脸,“不怎么样。”

    “那你说怎么办?”辛净亭急了。

    她就奇怪了,当年他自己对爷爷的手艺看不起,这会儿这么着急干嘛?

    “就这么着吧!”她把颜料粉收起来。

    “怎么着啊?”辛净亭跟着她后面转。

    辛绾只好道,“如果真有一家店和我一样认认真真做颜料,把咱们这一行做得兴旺起来,我只有高兴的。坚守花青堂本来就不是为了赚钱,如果只是为赚钱的话,前些年我早该和你一样放弃了。”

    辛净亭还是气鼓鼓的,“可是,是你把矿物颜料做兴旺的,瘦田无人耕,你现在把田耕好了,别人来摘果实,这还能忍?”

    “为什么不?我只希望这个行业繁荣,而不是在消亡的界线上摇摇欲坠。”辛绾微微沉思,只是这价格卖得比花青堂低得多……

    魏曙红这时候也说,“可是他们那个什么九荣堂,卖得这么便宜,对我们影响很大的!”

    辛绾点点头,“不怕,现在矿源很难,价格上涨不少,如果他们这批颜料价格低,大概也是因为从前屯的矿,等他们囤货卖完,也低不了了。”

    她一边说着,眼神却变得深沉起来。

    然后,辛净亭就在店里开始不把自己当外人了,东看看西看看,还拿着画笔涂鸦了几笔,正好,来了一位老顾客,美院的教授,跟爷爷当年就有交情的,跟辛净亭自然也熟。

    辛净亭立马一副店主的姿态开始招待人家。

    辛绾反正是见识了她爹的不要脸的,一点儿都不感到奇怪了,也总不能当着顾客的面怼她爹,只好随他了。

    结果,他跟人教授磨叽了一下午,还切磋了一幅画。

    教授夸他,多年功底没有落下。他就得意得跟什么似的。

    人家是礼节性称赞没听出来吗?

    到了傍晚,辛绾也没搭理他,开了车回粟家,脑子里其实一直在想着九荣堂的事,到了辛家,才发现,她爹跟着来了……

    “我说你……”她都无语了,“谁请你来的啊?”

    这话已经很明显了好不好?就是不欢迎你!

    但是他老人家不懂,或者懂了也装不懂,指指粟家大门,“我来看亲家。”

    饭点来看人家?摆明了蹭饭来的!

    “柳意又上哪去了?”她绷着脸问。

    很多年前她直呼柳意大名,辛净亭还要训她,现在大概也是听习惯了,“没上哪,在家呢!”

    “那你……”

    她话没说完,有车开来了,粟振的车……

    好嘛,这顿又让他赖上了。

    ------题外话------

    今天还有,但是要下午哈。

第399章

    辛绾紧锣密鼓地把申遗材料准备好,递交,九荣堂那边却什么线索也没找到。

    最初怀疑的人是柳乘飞,但无论是辛绾还是粟融珵,都没从柳乘飞那里获得有效信息,柳乘飞甚至还看着辛绾,似笑非笑地说,“是,是我干的,所有的坏事都是我干的,以后,你只管找来就是。”

    那一刻,辛绾莫名有一种感觉——这次真的不是柳乘飞。

    可是,会是谁呢?

    而九荣堂之后却规规矩矩做起了生意,出来的货里再没了以次充好的东西,只是一再地和花青堂打价格战,价格低到花青堂耗不起。

    “任何违背市场而刻意打的价格战都不能长久。不必忧心,如果九荣堂的矿源和销售都没有猫腻,那它这价格战撑不了多久,如果有猫腻,那咱们就更不用怕了。”粟融珵如是说。

    这个想法倒是恰好切合了辛绾的心意,她的主张也是好好做自己的颜料,不惧竞争,实力和品质说话。只是,辛绾发现粟融珵在说这番话的时候一脸疲态,不,确切地说,应该是他最近都有些异常,有时候还会在阳台抽烟,这大冷的天,抽着烟看着远处发呆。

    “哭包,最近公司还顺利吗?是不是很累?”她忍不住问。

    粟融珵彼时眼神已经有些飘忽了,听见她的话,目光才集中起来,对着她笑了下,“没什么大事,年后博物馆要上线,工作多了点而已。”

    是吗?

    辛绾觉得不像。

    当晚,粟融珵躺在床上久久不眠,辛绾睡在他胳膊上,一觉醒来,感觉到室内微弱的光,是他那边的台灯没完全关闭。

    她坐起来,什么也没说,只这么看着他,目光静静的。

    这样的他,还说没事,谁信?

    他暗暗叹息,重新将她抱回怀里,低声道,“知道瞒不过你。”

    他们五岁就相识,即便有时候不知对方心里在想什么,但彼此一丁点情绪的波动都是能感知的。

    “绾,如果你发现你从小就很崇拜的一个人,其实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甚至……甚至有着让你觉得蒙羞的另一面,你会怎么样?”

    辛绾并不知道他说的是谁,或者是粟振?能让他半夜睡不着的人和事只会是很紧要的吧?

    她想起了她自己亲爹,父亲是山,很小很小的时候,她也曾崇拜过的。

    “你看看我。”她仰头看着他,“我还有奶奶、有辛绘,有事业,有很多很多,现在,还有了你,未来,也许还有小哭包,生活总是朝前的。”

    他贴着她额头,轻轻一笑,“是,说的没错。为了你和未来的小哭包小妞妞,也要努力朝前看啊!”

    他最终没有说到底是什么人什么事让他烦忧,但没过多久,事情就爆发了。

    事儿还得从粟融归说起。

    某天粟融归回来说,打算结婚了,想要尚清梅去女方家提亲。

    尚清梅始终反对这门婚事,但粟振答应了,辛绾还偶尔还听见过这两人的争吵,粟振最近好像变得不耐烦,说了句“这个节骨眼上,不要再生事”。

    辛绾不知道这是怎么个节骨眼,然而,这婚事还没谈妥,就出了一件命案。

    粟融归女朋友涂恒沙有位好友叫樊越的,其丈夫是粟振公司中层,叫崔培,死者正是樊越。

    而这件命案,却是跟粟家紧密相关。

    命案发生后不久,粟家就引发了大地震,粟振甚至被警方带走。

    原来,崔培不知如何得到粟振公司金融欺诈等非法商业活动的证据,而这份证据又被樊越拿到,樊越死后,这证据就落到了涂恒沙手里,最终涂恒沙把它交给了警方。

    一时,粟家将倾的消息闹得满城风雨,而粟振也因为涉嫌与樊越的命案有关需协助警方调查,就连粟融珵的公司也受到了牵连,停止所有财务往来,冻结账户待查。

    这转变来得如此之快,但辛绾又觉得一切好像早有迹象,她也总算明白粟融珵那晚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很快,粟振被证实与樊越的命案无关,但是,粟振公司种种却在进一步核实调查中。

    粟振被放回来后与粟融珵做了一番深谈,算是将一切跟粟融珵交了底,而后,整个人都颓废下来,短短时日,苍老了许多,与当初意气风发的粟振判若两人。

    粟融珵更是目色灰暗,遭遇重击。

    辛绾在房间里等他归来,见他这样,连忙上前扶住他。

    “我没事。”他在强撑,在沙发上坐下,“给我一杯茶。”

    辛绾晚上一般都不给他喝茶,怕他睡不着,所以稍稍犹豫了一下。

    “给我。”他说,十分固执。

    辛绾黯然,回身简单给他泡了一盏,放到他手边。

    他却没有喝,只偏头看着她,而后伸手,手指在她脸颊轻轻滑动。

    她抬手,压在他手背上,紧紧看着他。

    他反而笑了,将她拉入怀里,“妞妞,对不起,原本跟你结婚,是想让你过好日子的,这以后,只怕你要跟着我吃苦了。”

    吃苦什么的,她什么时候害怕过?

    她只关心到底怎么回事,“爸爸和你说了什么?”

    “事实和后果。”他简单地道,“网上传言,大多是真的,公司真的没那么干净,接下来要面对的可能是跌到底的股票,巨额罚款,各种赔偿,还有债务。妞妞,我可能会一无所有了。”

    辛绾不知为何,忽然想起了小时候,想起那时候四处无门的爸爸,想起那年她在餐厅看见爸爸和柳意的那一幕,已到嘴边的那句“你还有我”就这样卡在了喉咙里,说不出来,也吞不回去,哽得有些难受。

    凝视他微微泛青的脸,她还是忍不住将手覆在他脸颊上,而后脸也贴了过去。

    便感觉到他的唇擦过她鬓边,他笑着说,“不,我还有你啊,还有未来的小哭包和小妞妞啊……”

    她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抱住了他。

    那一盏茶,他连茶碗盖都没揭开,连续多日疲惫,大约是因为今日父亲回来,他很快就入睡了。倒是辛绾,睡着后做了个梦,梦见回到小时候爸爸生日那天,她和小粟融珵打车悄悄去了爸爸和柳意所约的餐厅,可是,却不是她和爸爸柳意一起吃饭,坐在餐厅里的人是粟融珵,他们像一家人一样,说着她妈妈多么不好,说着柳意家多有钱,她气愤地跑出去质问,爸爸和柳意却牵着粟融珵走了,粟融珵一边走还一边回头冲她得意地笑……

    猛然惊醒,身边的人呼吸均匀,尚在深睡,她却不知为什么会做这样一个梦。

第400章 你怀疑

    “师父!那我们去揭发他!”陈若年轻气盛,很是生气。

    辛绾沉思,“不急。”

    “那我们的生意受到影响……”

    辛绾道,“天下那么大,哪有一家把生意全部做完的道理,只是,九荣堂玩这种名堂……”她还是觉得遗憾,如果九荣堂踏踏实实认真做颜料,她真的会发自内心的高兴。她暗暗摇头,“你们好好做事就是了,我有点事先出去。”

    她这一出去就是半天,晚上回到粟家就开始忙着准备资料。

    粟融珵本就回来得晚,回到家里发现她还趴在电脑前噼里啪啦敲字,走过去悄悄一瞧,写的东西都跟花青堂有关。

    “在干什么呢?”他忍不住问。

    辛绾专注于写东西,没察觉到他回来,突如其来一声还把她惊了一跳。

    她停下敲字,才听见外面的簌簌声,“这是下雨了还是下雪了?”摸了一把他的大衣,微湿,“你这车库出车库进的,还能淋湿?”

    他脱下外套来,笑道,“一点小雪,跟桑子他们闹了一阵闹湿了。你在写什么呢?”

    好吧,对于这三人长不大的行为她已经习以为常了,一边拍打着他的外套一边回答他的话,“在写申报材料啊,我想申遗。”

    粟融珵眼睛一亮,“这个想法不错啊。”

    辛绾却显得忧心忡忡,“其实早就有这个想法,但一桩接一桩的事接二连三地来,总是推迟了又推迟,现在不能再耽搁了,我怕再拖下去有意外。”

    粟融珵很是敏感,“最近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辛绾忽而抬头看他。

    最近这段时间,他不知抽什么风,忽然迷上了大背头,所有头发都往后倒梳,还给固定得一丝不乱,即便玩了雪回来,发型依然坚挺。

    他人好看,这样的发型将他整张脸都凸显出来,更加显得他五官明艳,触目难移,更重要的是,给他的外型平添了五岁年纪,如果言行不露出顽童样,看起来,却有几分成熟男子的味道了。

    “看什么?”他冲她吹了声口哨,“是不是我新发型帅得你移不开眼?我就知道,不管男人还是女人,都是好色的……”

    她哭笑不得,刚在心里表扬他几句,一开口就掉链子,成熟男子什么的,她收回这样的想法好吧?根本芯子里还是原来的配方。

    他一脸“”让我说中了吧“的表情”,“你还没说啥事呢!”

    “是有点事。”辛绾自然而然接着他的话,把九荣堂的事和他说了,“我担心,我再慢点一点,九荣堂要申请非遗了。”

    “这个九荣堂……突然冒出来的?”粟融珵若有所思。

    辛绾的眉间也因为思索而微微叠起,“我也在犯疑。之前我以为是爷爷的徒弟看着矿物颜料越来越好了,想借这东风做一番事业,但后来我问过我爸,得知这个老九这么多年最好的时候就是在个化工颜料厂做车间主任,老九的妻子无业,在家看孩子,几个孩子也是规规矩矩上班的人,都不像发了横财的。可他开这九荣堂,这规模,这颜料的出货量,没有一笔大的资金是不可能开起来的,光矿源都买不起。”

    “所以,你怀疑他背后还有人?”粟融珵一点就通。

第401章 但愿

    “我不知道是不是柳乘飞上次的事让我有被害妄想症了,总觉得不寻常,也许是我的错觉,也许真的只是哪位有钱人看好这一行自己却不懂,所以找老九来帮他开这么个店。”辛绾沉吟。

    粟融珵摸着下巴的胡茬略微思索,“交给我吧,我去查查。”

    辛绾听着这话,再看着他骤而严肃的脸,心里像是破开了一丝小缝儿,温泉自缝里汩汩而出。

    自他回来,她遭遇的每一件事,只要他插手就能得到圆满的解决,而事实上,大多数事情她都能自己搞定的,可他总是这样,理所当然地就把责任挑了过去。

    而多年来她一肩挑起所有风雨责任的固执,不知从什么时候,竟然也松懈了,在这样一个小雪簌簌的夜晚,就这样随口就能说与他听……

    这和她嫁时所预想的婚姻不太一样。

    某人忽然走到她面前,在她鼻子上一刮,“怎么发呆了?这件事很棘手吗?你好好和我说说,别闷在心里。”

    “没有,我没在想这件事……”可是,她想的事,她也不想和他说。怕他骄傲!

    但粟融珵是轻易会放过她的性子吗?非缠着她说不可。

    她抬头看着他,有些话这样面对面赤裸裸地说出来,还真是很难说出口。

    脸微微发烫,最后倚进他怀里,抱住了他的腰。

    粟融珵有些受宠若惊,要让他的妞妞主动亲昵他可是千难万难。

    他也呆了一小会儿,不过,到底灵光,揉着她的头发笑,“我知道了,你在想我。”

    心思被说破,还是有点害臊的,但辛绾并没有否认,只是把脸彻底埋在他胸口。

    “绾绾,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好?”他还是骄傲了!

    辛绾从他怀里出来,坐回电脑前,“我要继续写了。”眉目间柔光的流转却是再也掩饰不住。

    他笑着弯下腰来,下巴搁在她头顶,呼吸里都是她的发香,“绾绾,我特别高兴,真的,特别特别高兴。”就好像,在攀登一座很高很高的山峰,他以为无论怎样也攀不到顶的,可他仍然很努力很努力,用尽所有力气,终于拥抱到山顶的风。

    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凑到她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在辛绾要敲他脑袋的时候迅速跑进了浴室,一路哈哈大笑。

    他说的,自然是他那些不正经的话,可是,等他洗澡出来,却没有闹她,只搬了张椅子,坐在她旁边,拿着手机在玩。

    “你先去睡吧,我还要一会儿。”辛绾盯着屏幕说。

    “不睡,我陪你。”他摆弄着手机,“不抱着你,我睡不着。”

    “……”好吧,他的直白,实在是无处不在。

    可等辛绾把资料编辑完,那个说睡不着的人,已经歪在椅子上入睡了,长长的睫毛在下眼睑投下浅浅的阴影。

    绾绾,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好?

    某人的问话犹在耳侧。

    这样的人,真是没有什么不好。

    但愿,会一直这样好下去吧。

    深夜,窗外雪花的簌簌声似乎又大了些,屋内却温暖如春。她轻轻碰碰他,叫他去床上睡,他迷蒙间醒来,呢喃一声“妞妞”,打着呵欠,牵着她一起去。

    他好像总是这样,清醒时叫她绾绾,迷糊的时候叫妞妞。

    深夜的九荣堂,老九也接到一个电话:“你是不是在颜料里动手脚了?我跟你说过,要做颜料就要做到行业内最好,要超过花青堂,我给你投那么多钱,不是叫你投机取巧的!我现在还要帮你申遗,让你做矿物颜料的正统,你这么做是砸我的场子吗?不合格的颜料,赶紧给我销毁或者藏起来,至少现在不能拿出来卖!还有,以后不要再联系我,辛绾非但亲自上九荣堂查,还派了两拨人到你店里,联系多了,我怕坏事,你老老实实做你的颜料生意就行,我有事会主动找你。”

第402章

    辛绾紧锣密鼓地把申遗材料准备好,递交,九荣堂那边却什么线索也没找到。

    最初怀疑的人是柳乘飞,但无论是辛绾还是粟融珵,都没从柳乘飞那里获得有效信息,柳乘飞甚至还看着辛绾,似笑非笑地说,“是,是我干的,所有的坏事都是我干的,以后,你只管找来就是。”

    那一刻,辛绾莫名有一种感觉——这次真的不是柳乘飞。

    可是,会是谁呢?

    而九荣堂之后却规规矩矩做起了生意,出来的货里再没了以次充好的东西,只是一再地和花青堂打价格战,价格低到花青堂耗不起。

    “任何违背市场而刻意打的价格战都不能长久。不必忧心,如果九荣堂的矿源和销售都没有猫腻,那它这价格战撑不了多久,如果有猫腻,那咱们就更不用怕了。”粟融珵如是说。

    这个想法倒是恰好切合了辛绾的心意,她的主张也是好好做自己的颜料,不惧竞争,实力和品质说话。只是,辛绾发现粟融珵在说这番话的时候一脸疲态,不,确切地说,应该是他最近都有些异常,有时候还会在阳台抽烟,这大冷的天,抽着烟看着远处发呆。

    “哭包,最近公司还顺利吗?是不是很累?”她忍不住问。

    粟融珵彼时眼神已经有些飘忽了,听见她的话,目光才集中起来,对着她笑了下,“没什么大事,年后博物馆要上线,工作多了点而已。”

    是吗?

    辛绾觉得不像。

    当晚,粟融珵躺在床上久久不眠,辛绾睡在他胳膊上,一觉醒来,感觉到室内微弱的光,是他那边的台灯没完全关闭。

    她坐起来,什么也没说,只这么看着他,目光静静的。

    这样的他,还说没事,谁信?

    他暗暗叹息,重新将她抱回怀里,低声道,“知道瞒不过你。”

    他们五岁就相识,即便有时候不知对方心里在想什么,但彼此一丁点情绪的波动都是能感知的。

    “绾,如果你发现你从小就很崇拜的一个人,其实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甚至……甚至有着让你觉得蒙羞的另一面,你会怎么样?”

    辛绾并不知道他说的是谁,或者是粟振?能让他半夜睡不着的人和事只会是很紧要的吧?

    她想起了她自己亲爹,父亲是山,很小很小的时候,她也曾崇拜过的。

    “你看看我。”她仰头看着他,“我还有奶奶、有辛绘,有事业,有很多很多,现在,还有了你,未来,也许还有小哭包,生活总是朝前的。”

    他贴着她额头,轻轻一笑,“是,说的没错。为了你和未来的小哭包小妞妞,也要努力朝前看啊!”

    他最终没有说到底是什么人什么事让他烦忧,但没过多久,事情就爆发了。

    事儿还得从粟融归说起。

    某天粟融归回来说,打算结婚了,想要尚清梅去女方家提亲。

    尚清梅始终反对这门婚事,但粟振答应了,辛绾还偶尔还听见过这两人的争吵,粟振最近好像变得不耐烦,说了句“这个节骨眼上,不要再生事”。

    辛绾不知道这是怎么个节骨眼,然而,这婚事还没谈妥,就出了一件命案。

    粟融归女朋友涂恒沙有位好友叫樊越的,其丈夫是粟振公司中层,叫崔培,死者正是樊越。

    而这件命案,却是跟粟家紧密相关。

    命案发生后不久,粟家就引发了大地震,粟振甚至被警方带走。

    原来,崔培不知如何得到粟振公司金融欺诈等非法商业活动的证据,而这份证据又被樊越拿到,樊越死后,这证据就落到了涂恒沙手里,最终涂恒沙把它交给了警方。

    一时,粟家将倾的消息闹得满城风雨,而粟振也因为涉嫌与樊越的命案有关需协助警方调查,就连粟融珵的公司也受到了牵连,停止所有财务往来,冻结账户待查。

    这转变来得如此之快,但辛绾又觉得一切好像早有迹象,她也总算明白粟融珵那晚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很快,粟振被证实与樊越的命案无关,但是,粟振公司种种却在进一步核实调查中。

    粟振被放回来后与粟融珵做了一番深谈,算是将一切跟粟融珵交了底,而后,整个人都颓废下来,短短时日,苍老了许多,与当初意气风发的粟振判若两人。

    粟融珵更是目色灰暗,遭遇重击。

    辛绾在房间里等他归来,见他这样,连忙上前扶住他。

    “我没事。”他在强撑,在沙发上坐下,“给我一杯茶。”

    辛绾晚上一般都不给他喝茶,怕他睡不着,所以稍稍犹豫了一下。

    “给我。”他说,十分固执。

    辛绾黯然,回身简单给他泡了一盏,放到他手边。

    他却没有喝,只偏头看着她,而后伸手,手指在她脸颊轻轻滑动。

    她抬手,压在他手背上,紧紧看着他。

    他反而笑了,将她拉入怀里,“妞妞,对不起,原本跟你结婚,是想让你过好日子的,这以后,只怕你要跟着我吃苦了。”

    吃苦什么的,她什么时候害怕过?

    她只关心到底怎么回事,“爸爸和你说了什么?”

    “事实和后果。”他简单地道,“网上传言,大多是真的,公司真的没那么干净,接下来要面对的可能是跌到底的股票,巨额罚款,各种赔偿,还有债务。妞妞,我可能会一无所有了。”

    辛绾不知为何,忽然想起了小时候,想起那时候四处无门的爸爸,想起那年她在餐厅看见爸爸和柳意的那一幕,已到嘴边的那句“你还有我”就这样卡在了喉咙里,说不出来,也吞不回去,哽得有些难受。

    凝视他微微泛青的脸,她还是忍不住将手覆在他脸颊上,而后脸也贴了过去。

    便感觉到他的唇擦过她鬓边,他笑着说,“不,我还有你啊,还有未来的小哭包和小妞妞啊……”

    她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抱住了他。

    那一盏茶,他连茶碗盖都没揭开,连续多日疲惫,大约是因为今日父亲回来,他很快就入睡了。倒是辛绾,睡着后做了个梦,梦见回到小时候爸爸生日那天,她和小粟融珵打车悄悄去了爸爸和柳意所约的餐厅,可是,却不是她和爸爸柳意一起吃饭,坐在餐厅里的人是粟融珵,他们像一家人一样,说着她妈妈多么不好,说着柳意家多有钱,她气愤地跑出去质问,爸爸和柳意却牵着粟融珵走了,粟融珵一边走还一边回头冲她得意地笑……

    猛然惊醒,身边的人呼吸均匀,尚在深睡,她却不知为什么会做这样一个梦。

    ------题外话------

    粟家发生巨变这件事,实在是在粟融归那篇文里写得特别详细了,也很复杂,所以这里就简略带过,希望大家不会觉得突兀,如果实在觉得不了解的,可以去那篇文里看看。

第403章 等

    在外人看来,粟家似乎是瞬息之间就坍塌,恰应了那句话: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但是,粟融珵却是知道,一切早有迹象,可他却无可奈何,有些事,注定的因果,他一凡人,也无法变黑为白。

    只这坍塌来得如此之快,快得他几乎接不住,整个粟家也没人能接住。

    而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塌下的不止是公司,竟然包括他全部的家人。

    粟振自回家来以后,整个人都垮了,像是一副鲜亮的油画,突然变成灰白色,还满是斑驳沧桑;

    尚清梅往日的精明能干都不见了,常常神神叨叨的,甚至,还自杀过一次。

    最让粟融珵震惊的是他的弟弟妹妹。

    他知道粟融宇一向纨绔,比他当年更甚,可这次之后,粟融宇竟然也萎靡不振,像被抽去了灵魂。他现在才明白,那个跳脱不着调的弟弟,原来是真的爱上那个娱记樊越,樊越的死,对粟融宇打击太大。

    而粟融星,他的妹妹,爱上了粟融归,执迷不悔,爱得偏执而狂躁。

    伤痕累累的家,伤痕累累的家人,这个家里,好像只有他是完好的了,他要扛起这所有的一切,扛起大家的未来,哦,不,还有辛绾……

    想起辛绾,他就莫名有种渴望。

    就像此刻,已经深夜了,他在外面奔波了近三十个小时,开着车急驰在归家的路上,之所以急,就是因为心里想着她。

    连续多日缺眠,连续几十个小时的奔波,他有些倦,倦得想合上眼,他不得不开着一点点窗,用冷风来刺激自己不至于恍惚,但这冬天的风啊,可真XX冷。

    他便越是想快点回家,快点见到她,一头扎进暖烘烘的房间里,她坐在柔和的灯光里等着他回家,头发披散着,穿一件柔软的睡衣,有时是薄荷色的,有时是鹅黄色或者白色,无论多晚,要么在看书,要么在上网,总之是亮着灯等他的。

    他想起小时候,那会儿妈妈还在,大冬天里,他风里雪里一路跑回家,也是这样,进门就是暖烘烘的空气,家里总是飘着好闻的炒菜味儿,他肚子饿得咕咕叫,大声喊“妈妈,我回来了”,大声要东西吃。妈妈总是在家里等着他的,带着特别的香味儿,温温柔柔地笑。

    经年过去,那香味儿他以为自己已经忘记……

    寒风里,他冻得僵冷的脸破开一丝笑,目色愈加柔和起来,眼前浮动着归国后初见她的画面,烟紫色云堆雾绕般走来的她,叩开心里尘封的旧门,淡淡熟悉的香,从很远很远的记忆里飘来……

    回忆中,粟家已到。

    他停好车上楼,尽量放轻脚步。

    卧室的门关着,他轻轻扭开。

    房间里的热气扑面而来,熏得他眼眶也泛了热。

    她穿着白色的睡裙,乌溜溜的长发披散下来,靠在复古雕花的床头,手里捧着昨晚看的那本书,壁灯亮着,照着她的皮肤,清透干净,淡淡暖色肤光。

    听见声音,她赶紧放下书,趿着断面的拖鞋走向他,“今天怎么这么晚啊?”声音像玉珠子碎随摩擦。

    “嗯。”他懒得说这一整天种种繁琐,张臂将她抱住,埋头在她颈项里,闻着她身上的味道,“今天这是什么香?”

    他总是喜欢问这个问题:这是什么香?

    为什么对香味这么执着?

    她回答过无数次,可下回遇上同样的香,他还是会问,不管多少回。

    她渐渐明白,其实他执着的并不是这个问题的答案,或许,他仅仅只是喜欢闻香?

    果然,哪怕她不答了,他也鲜少继续追问。

    “今天顺利吗?”她摸着他的脸,他的衣服,全都冰冰的。

    有什么顺利不顺利的?粟家到了这个地步,已无人能救。他也不想起提,只是抱着她,冰凉的脸贴着她的,“你真暖和。”

    “你也太冷了些。”辛绾刚从被子里爬出来,热热的身体都被他度冷了,“我去给你放水泡个澡吧,暖和暖和,要不要喝点热的东西?”

    “不用,都不用!我去冲个澡就睡觉。”他放开她,往浴室走。

    她跟了上去,“可是,泡个澡舒服些,也暖和些啊。”

    “不用!”

    辛绾也无奈了,只好随他。

    他很快,一会儿就冲完出来了,头发自己在浴室里胡乱吹了吹,没干透就要睡觉。

    辛绾亲自动手逼着他吹干了,刚睡进被子里,他就缠了上来,抱着她,头埋进她散落满枕的长发里,特别满足的神态和语气,“泡澡哪有抱着你暖和,也没抱着你舒服。”

    “……”是把她当暖炉啊?她怜着他累了,让他抱着,“快睡吧,我关灯。”

    灯倒是关了,他却没睡,问她,“今天家里怎么样?爸爸还好吗?融星和融宇回来了吗?”

    辛绾觉得,他如今是真的长大了。从前那个总是和公公不对盘,一天不怼几回公公就不舒服的他不见了,现在他若是回家早,总要先去看看粟振,陪粟振聊聊天,还要去看看弟弟妹妹。

    好像一只大鸟,成长了,翅膀坚实了,风雨来了的时候,总要把老的雏的都笼到翅膀底下。

    “爸爸今天精神还不错,听阿姨说,中午送去书房的饭吃了大半,晚上我回来包的饺子,也吃了十几个,傍晚和尚姨去散了会步,晚上看了新闻还和融宇讨论了几句,融宇也是在家吃的晚饭,还是不太爱说话,爸爸和他说啥他也很敷衍,融星……是九点多回来的,和爸爸说了好一阵话,睡得挺早。”她一点一点把家里的情况说给他听。

    他现在在外面跑的时间很多,家里又个个都要看着,她自然挑起了这份责任,不为什么,好像自然而然就该这么做。

    “辛苦你了。”他轻轻蹭着她耳后和颈肩,“对不起,妞妞,本来想要你每天早点睡,不要等我,可是……可是我……”他忽然觉得自己很自私,“以后你还是不等我了吧,你已经够忙了。”

    她笑笑,没说话。

    她还是会等。

第404章 一心一意的人

    粟融珵那天睡了很久,醒来的时候都中午过了。

    厚厚的窗帘关着,看不见外面的光,他也不知到底几点。

    房间里悄无声息,没其他人。

    他摸到手机看了一眼,下午两点。

    竟然睡到这个时候。

    他想起辛绾,懒懒的躺着不想起床,人啊,不睡困,睡多了更昏沉。

    门却轻轻一响,有人进来了。

    他睁眼一看,居然是辛绾。

    “我还以为你去店里了呢!”他很意外。

    辛绾微微笑着,朝他走过来,“终于醒了,再不醒我也得把你叫醒起来吃东西了。”

    他并不饿,招招手,把辛绾招到身边来坐下,搂了她腰,往她怀里睡去。

    “今天店里不忙吗?怎么在家待着?”他打了个呵欠问,觉得她怀里挺软和,还香香的。

    怎么不忙呢?她没回答他,摸着他的耳垂,“该起来了,他们在底下等着你商量事儿呢。”

    “他们?谁?什么事?”他被她捏得很舒服,闭着眼睛不想动。

    “爸爸他们啊,融星。商量明晚融星和融归订婚宴的事……”

    “什么?”话没说完,粟融珵一下从她怀里坐起来了,“胡闹吧?融星和融归?订婚宴?我没听错吧?”

    辛绾无奈地看着他,“我也是才知道。好像是演戏……”

    粟融珵很快套了衣服下去了,脸都没洗……

    客厅里,粟振和粟融星果然在谈话,粟融星旁边还放着一件礼服。

    他三步并两步冲下来,开口就反对,“爸,融星,这事儿不靠谱,不能这么做。”

    粟振看了他一眼,“你如今每天忙着外面的事,家里的事我就做主了,不把凶手引出来,融星就一直生活在恐惧中,像被一条暗中的蛇盯着,不得安生,危险重重。”

    “找凶手有很多办法!警察也在努力,我们不是非得用这个办法!”他始终不赞成,一场订婚宴,就算是演戏,对两个人的影响都不好,不,是三个人,还有融归的女朋友,“婚宴,婚事怎么可以演戏?那不应该是两个人一辈子最重要的事吗?”

    辛绾跟着他下来,在楼梯上听见他这一句。

    所以,结婚,是两个人一生最重要的事?

    “我们都同意了,融归也同意了,你有什么意见?”粟振质问他。

    粟融珵坚持道,“我有意见!这是把融星置于危险的位置,如果在婚宴上出了问题,融星被伤害到怎么办?”

    “不会!”粟融星马上道,“婚宴上会安排足够的人手!而且,大哥不是还有你吗?你会保护我,让我万无一失的!”

    “我保护你的方式,是不让你处于危险境地!”

    但,无论粟融珵怎么说,粟融星都坚持要这么做,最后,粟融珵妥协。

    只是,在粟融星独自在房间时,粟融珵还是忍不住跟着进去,看着捧着礼服的妹妹叹息,“融星,你要记得,求而不得的爱,不值得你坚持,相信大哥,一场戏并不能给你这份感情增添光彩,只会使你更痛苦,学会释怀吧,以后一定会遇上一个把你捧在手心里如珠如宝疼爱的人,那才是你的真命天子。”

    粟融星回头,泪光盈盈地看着他,“什么叫捧在手心里呢?什么叫如珠如宝地疼爱呢?”

    粟融珵被她问得一怔。

    “我从来就不知道什么叫如珠如宝,我也从来没有被人捧在手心里过。”粟融星哽咽,“可能妈妈在的时候有过吧,但那时候我太小,我记不得了,你告诉我,如珠如宝是什么呢?捧在手心里又是怎么捧呢?”

    粟融珵心里一痛,将妹妹搂入怀中,“你是大哥的珠宝啊!你要什么大哥不给你?”

    “可是你走了多少年了?十年!十年里,再也没有人接我放学,再没有人背着我的书包牵着我的手回家,也没有人在放学的路上给我买糖吃,我只好去要,只好去闹,闹得每个人对我有求必应,好像每个人都惯着我,其实我自己知道,每个人都讨厌我……”粟融星在他肩头流泪,“好不容易十年过去,终于等到你回来了,你却那么快就结婚,那么快马上把辛绾捧在手心里,待她如珠如宝,我还是没有人疼……”

    “怎么没有人疼?傻丫头,我就算结婚也还是你的大哥啊,婚姻关系和血缘关系冲突吗?妞妞和你,都是我疼爱的人啊……”

    “我不要!”粟融星打断他的话哭起来,“我不要你疼别人,我只要你疼我一个人!真心喜欢我的那么少,我就只有你了,可辛绾还要把你抢走!”

    “并没有抢走啊!我还是你的大哥,你还多了一个嫂子……”

    “别跟我说多了一个嫂子疼我!我不稀罕!她又不是姓粟的!”她趴在粟融珵肩头呜咽,“你不是说,我想要什么你都给我吗?那我就想一个一心一意只疼我一个人的人,我就想要粟融归,你能给我吗?你能吗?”

    粟融珵半晌无言,“可是,你要一次假的又有什么用?”

    “有用!对我来说有用!粟融归自己都答应了,你凭什么反对?你凭什么呀?”

    他不知道粟融归当时是如何答应下来的,不过,但凡父亲和妹妹提的要求,粟融归从小就不会忤逆,如果父亲拿养育之恩相挟,粟融归的确无法推脱。

    父亲,经过这一次,当真是老了……

    怀里的粟融星仍然在哭泣,声声问他,“大哥,你说,涂恒沙有什么好?值得他背叛我们家和她在一起?涂恒沙就是个害人精,是她害得我们家出事,是她害我们即将一无所有,这样一个人,值得他当宝?这也是他的家啊,他生长了快二十年的家,就比不过涂恒沙这么个小狐狸精吗?”

第405章 打不倒

    订婚宴那天抓住杀死樊越的真正凶手并不是什么难事,粟融星也没遇到危险,因为,凶手的目标是粟融归。

    但凶手的身份却让大家大吃一惊——竟然是粟振捐助的学子,如今已经在公司上班,他杀人的理由,是因为爱,爱粟融星,所以,所有和粟融星有关的人都要除去,之前是想杀崔培,结果误杀了樊越,而今则是粟融归。

    这次订婚宴后,粟融归好像是完成了一件任务,完成之后就决然离去,粟融星却在自己房间里,穿着那件订婚礼服,不愿意脱下来。

    粟融珵再去看她的时候,她穿着礼服在玩手机。

    他长叹走近,发现她看的是这段时间为印凶手上钩而发的和粟融归的甜蜜日常,他走到她身边了,她也没收起。

    他伸手就把她手机抢了,准备删除。

    “不要!”粟融星激动地扑过来。

    但是他已删掉一条。

    “你……”粟融星用力捶打他肩膀,“我讨厌你!讨厌你!”

    粟融珵握住她手腕,“你醒醒!全是假的!假的!”

    粟融星呆了呆,扑到他怀里哭,“就算是假的我也愿意,留给我一个回忆不好吗?我自己留着看不好吗?他那么绝情,那么绝情……”

    粟融珵无奈地拍着她的背哄她,“傻瓜,他绝情对你才是好的,不可能的感情就该不给你一丝希望,融星,放下吧,他只是你二哥,相信我,你会遇到更好的人。”

    粟融星更是哭得惨兮兮,“我也想放下啊,可是,越想放下,越放不下,哪有那么容易?你就说你自己,走了十年,都没放下辛绾,你让我怎么放下。”

    “不一样的,怎么这么比呢?这样吧,你现在反正也离职了,不如出去玩玩?散散心?大哥资助你旅费。”

    粟融星抽噎着摇头,“现在家里都这样了,我怎么能一走了之。”

    “家里怎样了啊?天塌下来有大哥顶着,不会委屈我们小公主的。去吧,想去哪跟我说。”

    粟融星还是摇头,靠在粟融珵肩膀,“我哪也不想去,反正出去玩也是一个人,有什么意思?我不想一个人,我想和你们待在一起。”

    粟融珵微微一笑,“好,我们一家人在一起。现在先洗个澡,好好睡一觉,明天我们去看姥爷姥姥?”

    半晌,粟融星才点点头。

    粟融珵出了房间,遇到粟融宇喝得醉醺醺的摇摇晃晃上楼,立马喝住了他。

    粟融宇眼神迷离地看着他,下意识站直了,“大……大哥。”

    “你给我滚进来!”他拎着粟融宇就进了书房。

    进去后,他将粟融宇扔在小沙发上,自己坐了书桌后的大椅子,才怔住。

    因他的书房跟卧室相通,得先进卧室才能进书房,大晚上的不方便把弟弟揪去卧室,此刻他们在粟振书房里,而他,坐在粟振往常坐的位置。

    就是这样的场面,从前都是他坐在粟融宇现在坐的地方和粟振嬉皮笑脸,惹得粟振时不时暴跳如雷,动不动就要掷烟灰缸砸他,而今……

    他暗暗苦笑,挫折逼人成长,果然如是。

    “大哥,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粟融宇喷着酒气问他,“为什么越越会不在了?为什么爸爸变成了坏人?为什么……”

    为什么?这个问题他也回答不了啊……

    原是想把粟融宇叫进来训一顿,最终,兄弟俩只大眼瞪小眼发了一通呆,粟融珵便把他扔回卧室,自己回了房间。

    谁不曾在年少轻狂时醉过几回?犹记那一年他喝醉,错过了高三入学第一次考试,被父亲揍得怀疑人生,如今,怕是想叫父亲揍他,都不能了……

    也罢,从前他总是斥责粟融宇纨绔,见了总要教训,就像父亲当年教训他一样,为此,还常常惹得后妈不高兴,可现在,他宁愿粟融宇还是往日里那个无忧无虑只知吃喝玩乐的小纨绔,成长,总是要付出代价……

    回到房间,辛绾已经卸了装,也洗漱好了,在等他。

    “融星……还好吧?”辛绾抬起头问他。

    他扯着领带,“好不好的,只有时间才能治愈,给她点时间吧。”

    辛绾见状上前来帮他,卸去一身拘束的正装,他才觉得身心都放松了,倒在小沙发上,闭着眼睛,想事情。

    辛绾在他面前蹲下,握住了他的手。

    他睁开眼来,穿着睡衣披着头发的她会比白天显得更加温婉。

    他将她拉起来,抱在膝头,“融宇今天问我,为什么爸爸变成了坏人。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我从十几岁起开始抵触他,抵触他背叛了我妈,当年出国也有一半原因是因为这个,回来后没有一天不和他作对,总要惹得他发怒我才舒坦,但其实,我内心里还有一个我,是崇拜他的。诚然,他的发家起于我姥爷,但是,能把一棵小树发展成参天大树,他也是有本事的。他总教我们,粟家能有今天是因为赶上了这大好的时代,要我们牢记,要做对得起这个时代的事,要懂得去回馈社会,他自己也是这么做的,慈善一做就做了二十多年,没有一年间断,没想到,最后……”

    他一笑,几许苦涩。

    “妞妞……”他轻道,“我还是没办法把他当做坏人,是,他有做错的地方,错了的,该罚罚,该承担什么后果就去承担,这是必然,但现在的他,在我眼里,就是个寻常老人,他,始终是我父亲。”

    辛绾捧着他的脸,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

    “你明白?”他问。

    辛绾点点头,“我怎么不明白?”你的一切,我都明白。“哭包。”她主动贴着他的脸,“你会比爸爸更出色,我相信你。”

    他都笑了,“现在四面楚歌的,你还相信我?”

    “嗯,相信。”她很坚定。

    “你对我哪里来的信心啊?我很好奇。”

    她歪着头,想了想,“你小时候做错事,不管爸爸怎么暴揍你,你下回照犯不误,爸爸说你好了伤疤忘了痛,打不死的陈妖精,可见,你非但打不死,而且打不倒。”

    他忍不住爆发一阵大笑,在这样万籁俱寂的深夜,笑声尤其显得爽朗畅快,“妞妞,你怎么这么有趣?”好像所有的疲惫与这些天四处求救无门的沮丧也随着这一笑烟消云散了。

第406章 我回来了

    她看见了什么?

    还是她家的客厅,不过,家里却好像都新上了一层漆,家具、楼梯、窗户,一切都变得簇簇新的。

    咦,楼梯角的那只大花瓶,不是好几年前就打碎了吗?怎么又出现了?

    她惊住,开始细细打量。

    还有柜子上那个猫咪扑满!在辛缇还没走的时候就被她姐妹俩给砸碎了的呀?

    还有画!

    墙上奶奶画的那副仕女图!多年前就被一个收藏家给买走了!怎么又出现在墙上?

    沙发上那个毛绒kitty猫,辛缇走的时候分明带走了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在客厅里转着圈,宛如闯进梦境。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一声,“斯云……”

    她浑身一震。

    这声音……这声音……分明和爷爷的声音一模一样!

    她眼泪一涌,急速回身,只见楼梯上,爷爷穿着他从前最爱穿的家常衫子,含着微笑,一级一级地走了下来。

    她惊得双手一松,啪嗒,她送给奶奶的礼物掉到了地上。

    她听见奶奶的声音叫着,“老头子……”仿佛在哭泣……

    她看见爷爷一步一步向她走来,她无法相信这是真的,可是,爷爷的的确确就在她的视线里,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微胖的身材,半白的眉毛和头发,笑起来眼角的皱纹,甚至他衣服上那个抽烟烫出来的小洞,全都那么清晰而真实,和多年前的爷爷一模一样……

    “斯云,绾绾,我回来了,这些年,你们过得好不好?”

    此话一出,辛绾顿时泪崩。

    这一刻的感觉,就好像,爷爷从来没有真正离开过,只是出了一趟远门,或许是去哪个山里找矿了,或许是跟着画家们出去考察了,去了很久很久,如今,终于回家来了,像从前一样,赶着日子回来给奶奶过生日……

    “绾绾,爷爷不在家的时候,有没有乖乖听奶奶话?”爷爷在她面前站定,含笑问她。

    她捂住嘴,眼泪哗哗地往下淌,说不出话来,只是用力点头。

    听话的!她一直很听话的!听奶奶的话,也听爷爷的话,从来不曾忘记过爷爷交待的事。

    爷爷越过她,朝奶奶走去。

    站在奶奶面前,深情凝望,“斯云,我不在这些年,辛苦你了。”

    奶奶也哭得说不出话来,若不是施兰舟一直扶着,连站都站不住了。

    “斯云,别哭。”爷爷抬起一只手,似乎想要去给奶奶擦眼泪,“我并没有离开你们啊!我每天都在看着你,看着绾绾,知道你们几点钟吃饭,知道你什么时候开始画画,你睡午觉的时候,我就守在你身边,你点着苏合香,我只是和你躲猫猫,才不出来见你,你看,我不是回来了吗?”

    奶奶靠在施兰舟身上,又是哭又是笑的,叫他“老鬼”,“老鬼,一把年纪了还躲猫猫!”

    “云丫头。”爷爷叫着她年轻时候的称呼,“又大了一岁了,生日快乐呀!在我眼里,你永远都是当年那个小丫头,你爹,不,咱爹拘着你练字,你悄悄把钟多拨一格的小丫头……”

第407章 全是你

    卧室里,她静静地坐着,看着他翻箱倒柜地找创口贴。

    他并不是一个混乱的人,相反,他处女座,看起来似乎总是吊儿郎当,但行为却是有条不紊,无论是他房间里的东西还是他平时为人处世,其实都很有序。

    但自从她来到以后,他就把他的空间交给了她,任她按照她的喜好和想法来整理,慢慢地,他开始找不到他的东西,开始喜欢问她,“绾绾,我的XX呢?”

    从书,到衣服,到袜子,最后都成了她的事。好像变得很依赖她。

    这种依赖有一种满满当当的感觉。怎么形容这种满当感呢?就像是空空的衣柜渐渐挂满了两人衣服;像属于他的书架,另一半慢慢被她的书填充;像屋子里的空气,慢慢混入了她的味道。

    整个空间都变得满了。

    满了,就会显得暖和。

    “妞妞,创口贴现在都放哪了?”他着急忙慌的,又找不到东西了。

    她定了定神,“在储物柜里,有个小箱子,贴了个红十字,是药箱。”

    他又是一阵稀里哗啦的动静,把储物柜弄了个乱七八糟,拿着一盒创口贴出来了。

    “来,妞妞。”他在她面前蹲下,给她缠创口贴。

    一个缠上去,很快被血浸湿了,没能止住血。

    他脸都白了,“不行,得去医院。”

    “不用……”她抢过他手里的创可贴,“我自己来。”

    他推开她的手,再给她缠,再包了两个,才算把血止住了。

    “还是得去医院!”他穿上外套,且取了她的外套过来。

    “真的不用,我……”

    根本没容她说二话,给她套上羽绒服,抱着她就出门了。

    其实,她想说,她伤的只是手指,又不是走不了路了,但是,这个时候莫名其妙的,心里有种无法言说的梗塞。他抱着她一路走得飞快,粟家的走廊楼梯起起伏伏,飞快掠过,她完好的那只手,下意识抓紧了他的衣服,什么都说不出来。

    还是被他弄去医院打了破伤风针,他才算罢休。

    再回来,就快三点了。

    房间里,她取出来的茶还没来得及泡,零食干果都没碰过,静静的陈列在茶桌上,静得没有了过年的气氛。

    他在茶桌后的椅子上坐下,她平常坐的位置,拿起了茶叶,对她笑了笑,“今天我来煮次茶试试。”

    她准备换睡衣,“都两点多了,睡觉吧。”

    “别啊!过来坐下。”他指指他对面的椅子,“让我显摆下手艺吧!我们聊聊天。”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坐到了他对面。

    “看看我的手艺!”他学着她的样子泡茶。

    他能有什么手艺?茶叶该取多少合适都不知道,直接上手抓,沸水一冲就直接倒进杯子里,放到她面前了。

    他自己也得了一杯,先吃了个炸果子,抿了口茶,问她,“非遗的事申请得怎么样了?”

    “得年后才能出结果呢。”她手隔着桌上,像是在撑着一肘的距离。

    他放下茶杯,久久地看着她。眼神清澈,倒映着灯光。

    她被他看得有些坐立不安起来,打算起身,“睡……”

    然而,才说了一个字,他就从桌子对面探过来,亲了下她。

    她觉得自己脑袋里嗡地一响。

    都结婚这么久了,更亲密的事都做过,平时碰碰亲亲的,已经习以为常,通常都不会起太多涟漪,此刻这一亲,她这么大反应,她自己都没想到。

    “怎么就这么傻?”

    他在她唇际说着话,唇翕合间碰着她的,又痒又麻。

    她扭开头,咬了咬唇,把唇上那种痒痒的感觉给咬没了。

    “不许躲!”他性子里的霸道又冒了出来,握住她肩膀,“看着我。”

    她把头转回来,却没看他眼睛,盯着他下巴。

    “记不记得我们结婚的时候是怎么说的?”他咄咄逼人地问她。

    结婚的时候?说的话太多了,她怎么知道他问的是哪句?

    “你再告诉我,今天是什么日子?”他再问。

    这个,她还是知道的。

    “除夕。”她说,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已经过了零点了,“初一。”

    “是。”他点头,“我们从除夕到初一,从旧岁到新年,又跨过一年。这是我们在一起跨过的第二个农历年,明年会是第三个,然后第四个第五个……第四十个第五十个,一直到生命的最后,每一年我们都会在一起。”

    辛绾愕然,眼睛有些发酸。

    “你之前说相信我,你到底有没有相信我?”他握住她的手,指下力道柔和了不少,一如他说话的语气,也柔和了不少。

    她是说过相信他,可是,她说的是,相信他能让粟家东山再起……

    “凌京涵……”这个名字,他真的很少在她面前提起,尤其这次归国,几乎没提过,说起来他自己都觉得有些拗口,“她回来也好,不回来也好,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对你而言,她是什么人?不过是个十年不见的同学,哪是什么重要人物,值得你把手指也削破了。”

    当然不是她的重要人物,可是……

    她刚想说话,被他再次打断,“你是我老婆,是我最重要的人,是我……”他顿了顿,“是我放在这里的人。”他指指自己心口,“你喜欢的,我喜欢,你不喜欢的,我也不喜欢,你可明白?”

    辛绾怔怔地听着,大脑似乎都停止了运转,她可就真不明白了。

    他微微叹息,“你啊,真是很难见到你也会露出这副傻样!十年了,那些事都过去十年了。十年前,我辜负了,对不住你,十年后,我这么小心翼翼地把你放在心窝子里,我的心就这么点点小。”他伸出拳头给她看,“才一个拳头大,哪里还能容得下别人?没有别人,全是你,你明不明白?”

    辛绾听着,酸软的眼眶忽然就湿了。

    他从桌子那端走过来,将她抱起,“你啊你,我说你这么彪悍一个人,为着个电话生气,就算生气,你也别躲着啊,削什么水果,还削到自己,削我不好吗?我不是惹你生气的根源吗?水果碍着你什么了?”

    辛绾听得,又噗嗤一笑,“谁生气了?我没有。”

    “还嘴硬!你就会嘴硬!”

    “我才没有,就没生气!”

    “看来不用点手段你都不会说实话!”

    一个小时后,热烘烘的被子里,他贴着她汗湿的鬓边,小声说,“你的哭包,完完整整在这里,从里到外,哪哪都是你的,你要记住啊。”

第408章 想回到十年前

    今年过年文音玮那边有事,没有来京,辛绾和粟融珵去辛家给奶奶拜年的时候就只有辛净亭和辛绘陪着奶奶。

    辛净亭那种满脸岳父等女婿上门的笑容就别提了,辛绾如今渐渐默认了辛净亭的存在,毕竟,她把花青堂开到琉璃街后,待在辛家的时间就少了,辛绘也要上学,奶奶长期独自在家,辛净亭作为儿子,要来尽孝,也是他的义务,有他陪着,且不说能帮奶奶开解寂寞,若奶奶有个身体不适,也有至亲的人在身边。

    傍晚,文音玮打电话来,辛绾接的。

    说起家中热闹,两人虽然都不提,但彼此都明白,必然是有辛净亭在的。

    文音玮反倒是笑了,“妞妞,不必忌讳什么,那些事我早都忘了。真正的忘记,不是说非得忘了这个人,忘了过往,而是,想起这个人想起过去的事时,已经淡然如风,完全没感觉了。对一段往事最完美的告别,就是找到真正属于自己的生活和幸福,过得比什么时候都好。他是你爸爸,是你奶奶的儿子,这些都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唯独,他不再是我的丈夫了,甚至,不再是我生命中什么人,无足轻重,所以,你只需要依从你的内心去面对他,不必站在我的角度,不必再替我恨他。”

    粟融珵来到她身边,握着她的手,笑问,“和妈妈说什么悄悄话?”

    一句话,却被文音玮听见了,“是珵珵吧?”

    辛绾嗔了他一眼,回答妈妈,“是。”

    “叫他接电话吧。”文音玮笑道。

    辛绾把手机交给了他,让他跟文音玮胡侃,就他那张嘴,哄丈母娘开心完全不在话下。

    后来,吃晚饭的时候聊天,辛奶奶提起年前整理东西,辛绾的旧东西全部重新整理过,怕时间长了霉变,哪知啊,每一箱都保存得好好的,连小时候的衣服,也一点儿没坏。

    粟融珵听到这里,眼睛突然一亮。

    再后来,他便急急地拉着辛绾上楼,要看她的旧东西。

    “有什么可看的?哪些不是你见过的?”她和他从小腻在一块,她每一件东西都曾从他眼皮底下过。

    “看看呀!”他却兴致勃勃,拉着她大步走。

    他要看她装衣服的箱子。

    她不明所以,大男人看什么女孩子衣服?莫非想先要个闺女?

    “都在这里了,大部分都留着吧,我穿过的,奶奶也舍不得扔。”她指指那些箱子和柜子。

    他古里古怪把衣柜里一件件衣服拿出来看。

    “你找什么呢?”她实在是不明白了。

    “你别管我。”

    “……”好吧,那她就不管了,坐一旁看着他折腾。

    他最终找出一件白色小衣服来,衣服上钉着浅蓝色小熊形状的扣子。

    他拿着衣服,笑了起来。

    辛绾不明地看着他,“这件衣服怎么了?好看啊?”

    他嘿嘿嘿地笑,“嗯,挺可爱。”

    她完全不觉得这件衣服有什么特别之处,反正他审美一贯与众不同,她懒得和他啰嗦了,“喜欢送给你呗。”

    “好!”他乐滋滋地把衣服收起来,还装进袋子里。

    她乐了,“你还真带回去啊?给谁穿?难不成要给未来的闺女穿?”

    他挺神秘的样子,眼里洋溢着满足,“谁都不给!”

    “……”她没辙了,正想说什么,他走过来,将她紧紧抱住,特别特别用力那种。

    “到底干嘛呀?”她都喘不过气来了。

    “唔……”他把自己捂在她头发里,瓮声瓮气的,“是我的小秘密,允许我保留一个小秘密成不成?”

    那样的语气,像是在撒娇。

    她还能说什么?只是,他怎么就变得这么神神叨叨的呢?在她耳边嘀嘀咕咕说了一大堆她听不明白的话,诸如“我早就知道……我没猜错……只有你……果然只有你……”

    “你到底在说什么呀?”她好不容易把自己从他怀里抽出来。

    他笑得傻乎乎的,“妞妞,你是全世界最好的。”

    “……”好吧,间歇性智障发作,她没眼看没眼看了。

    “来,我们再看看别的东西。”他拉着她去打开别的箱子,然后毫不意外地发现好些旧物件,贺卡啊,小礼物啊,甚至毕业留言,她都留着。

    他越看越笑眯了眼,“这些,这些,还有这些,全是我送的!我写的贺卡!你看你看,我就知道,你从来都是喜欢我的是不是?把我的东西保留得这么好。”

    “……”辛绾翻了个白眼,“你今天是不是又吃啥过敏源了?”

    粟融珵摸摸脸,“没有啊?都你看着我吃的啊。”

    辛绾端着脸,“不然你脸大成这样?”

    粟融珵还当真了,跑去照镜子,结果哪里肿了嘛?还是一样的盛世美颜!转瞬,他明白辛绾的意思了,哭笑不得,“妞妞啊妞妞,你这骂人的功底可越来越厉害了。”

    他还不觉得自己脸大,凑上去问,“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你看看,看看,这些都是证据!”他挥舞着手里的贺卡。

    辛绾把另一个盒子拿出来,打开给他看,“这一盒呢,是桑子送我。这一盒,是兰子送我的,还有那些,都是各位兄弟们给我的。哦,对了,这个……”她拿起一只小首饰盒,“这个手串,是我二十岁的时候,路子亲手给我穿的托帕石手串,他说,托帕石是我的守护石。”

    路子也是兄弟们之一,留在国内上的大学,但后来有了女朋友后,辛绾也渐渐与他疏远了。

    粟融珵哑然,突然觉得喉头发酸,她的二十岁,他是缺席的。

    忽然就很不开心,哼哼唧唧的,又不敢发火,把手里的“证据”全扔回箱子里。一眼看到好几本好看的册子。

    毕业留言册?

    他跟她不是同级的同学,但是,她小学和初中毕业时,他们这帮小弟们,却十分霸道地非要在册子上留言的,然而,高中的册子,他又是缺席的。

    他心里气恼,这会找到了发泄地,把高中那本拿出来,一条条翻看,一条条吐槽:“路子这傻缺,写的都是些啥?祝你早点嫁出去?活该他单身一辈子!”

    嗯,路子虽然女朋友谈了好几个,但一直没结婚。

    “还有这几个鬼是谁?你是他心中的女神,一直喜欢你,不敢跟你说,毕业跟你表白?可要点脸吧,就他一米五的个头,还有胆子跟你表白?谁给他的勇气?”

    辛绾哼道,“人家哪里是一米五?那时候他有一米六五好吗?再说了,他现在一米八了!”

    粟融珵不干了,册子一摔,“辛绾!你可以啊!你还记得这么准确呢?十年前人家一米六五你都记得?你怎么不记得我多高?你说,我那时多高?我现在多高?”

    辛绾闭了嘴不理他。

    他还在那耿耿于怀,“哼,现在一米八,现在一米八也没我高!我一米八四!点五!咦,不对啊,现在一米……你现在还见他?辛绾!”

    “你无不无聊啊你?”这人好的时候吧挺像模像样的,幼稚病一犯简直不可理喻!

    “我无聊?你还骂我?”他气呼呼的,再一想,他老婆那么美,不知还有没有小崽子暗中觊觎过?拿起册子继续翻,果然,只有更气人没有最气人。

    最后,他实在看不下去了,疯狂吐槽,“特么这小子满脸青春痘,简直跟个向日葵盘似的,就没看清过他到底长什么样子,还跟你说在美院等你?你和他约着一起考美院了?”

    “还有!还有这小子,那一脚臭球踢得比狗屎还臭,呸,这是狗屎被黑的得最惨的一次!就他那臭脚法,还只要你在绿茵场,他就有了力量?你是给他力量滚屎球?个屎壳郎!”

    “你说谁屎壳郎?”辛绾要变脸了。

    可他仍然无法控制自己心里翻滚的酸气,这股子酸气快要把他腐蚀掉了,“我说他们!全是屎壳郎!还有这个,这个,感谢你跟他同桌的日子里教他做英语题?我还不知道呢,辛绾,你这么好为人师啊?把我们几个从小教到大还不累,我们一走,你就教别人?不,肯定是我们还没走,你们就勾搭上了!还有,还有呢!你修长的身姿像春天的杨柳,你走过时的风,都带着夏日的甜香……可别恶心我吧!屎壳郎还能闻到香味?难道不是只喜欢屎臭味……”

    “粟融珵!”她气得打断他,“我再问你,你说谁是屎壳郎?说谁臭?说谁有臭味?还有,勾搭这个词是这么用的吗?”

    “……”粟融珵自知失言,但拒不认错!

    “好!行!我臭!”辛绾用力把他往外推,“那你就滚远点!离臭臭的我远点!”

    他这回也很硬气,自认没有错,“滚就滚!”

    辛绾门一关,爱滚不滚!

    然而,刚滚了没多久,她东西还没收拾好,就有人来敲门了,奶奶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她气得无话可说,就知道他要告状!就会告状!

    “奶奶,你别听他的!他胡说!”她隔着门喊。

    “我看胡说的是你!你赶紧给我开门!”

    她无语,总不能真气着奶奶,赌气把门打开了,奶奶虎着脸站在外面,“你还好意思说人家胡说?你让人滚这话是该说的?夫妻俩有什么不能好好沟通,动不动要人滚的,日子怎么过?这还是大过年的,你让人滚哪去?”

    真是气死人了!

    两个人拌嘴的话也能跟奶奶说?

    “还不下去哄哄珵宝?正伤心呢!”奶奶拉着她就往楼下走。

    哄他?简直就是太惯着他了!

    她绷着脸下楼,他可不坐在沙发上装可怜吗?故意做出那番委屈的样子给谁看?手里还拿着笔,这是在她本子上涂鸦了?没把人家的留言全都涂了吧?仔细想想,这还真是他能干出来的事。

    奶奶推推她,示意赶紧哄哄。

    哼,哄是吗?她大步走过去,“不是要滚的吗?不是自己说的滚就滚吗?怎么还不滚?”

    她说完就觉得不妙,这家伙,一脸要哭出来的表情,看着她身后的辛奶奶,“奶奶……你看……”

    辛绾顿时觉得自己屁股上一疼,奶奶居然揍她?居然揍她!从小到大都没动过她一指头的奶奶,居然为了粟融珵揍她屁股?

    饶是她端庄,她也忍不住跺脚,“奶奶,您就偏帮着他。”

    然后,这家伙可机灵了,立马上前来护住她,还对奶奶说,“奶奶,别,妞妞会疼的,都是我不好,是我惹妞妞生气,您打我吧,别打妞妞,打我……”

    “……”这讨好卖乖,颠倒黑白的功夫,谁比得过他?辛绾简直服了。

    奶奶立马就是“看我珵宝多好,还是我珵宝乖”的表情,反正错的都是她呗?

    连辛绘和辛净亭在一旁看够了笑话后都来劝她,“姐(女儿),你对姐夫(女婿)稍微好一点吧……”

    她简直比窦娥还冤了!她哪里对他不好了?

    粟融珵顺杆就往上爬,“妞妞,不生气了啊,你就原谅我吧?”

    辛绾狠狠瞪他一眼,这会儿知道求饶了,早这样哪有这么一出啊?

    她忽然想起她的留言本来,她倒要看看,他到底都干了些啥。

    拿过来一看,呵呵哒,果然只有人想不到的,没有他干不出来的。

    他居然在人家的留言下面一一做了批示:滚,妞妞是我老婆。粟融珵。

    回去照照镜子,比我帅再来说话。粟融珵。

    丑拒。臭拒。粟融珵

    屎壳郎离我老婆远些。粟融珵

    ……

    诸如此类。

    最后空白页,写下他的留言:老婆,我在未来等你。我跟你说,现在的你不知道,你的哭包会在十年后回来,在那个初夏向你求婚,你会嫁给他……

    就写到这里,没有下文了。

    身边的人忽然小声在她耳边说,“想回到十年前,如果真的能穿越,我想回到十年前。”

    不知何时,奶奶、辛净亭和辛绘都不见了,客厅留给了他们。

    她捧着留言本,有点想问他,回到十年前又如何?难道他不出去了吗?

    迟疑间,他的手机却响了。

    “是兰子。”他接听。

    辛绾听他说了一大串“是吗?恭喜”之类的。

    放下手机,他眉目间也带着喜气,“艾箐生了,兰子当爸爸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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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8142/ 第一时间欣赏我的黑月光女友最新章节! 作者:吉祥夜所写的《我的黑月光女友》为转载作品,我的黑月光女友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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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每个男人生命里都有一道白月光,娴静,美好,甜美着整个青春的回忆。粟融珵生命里的特么为毛是只黑月光?从五岁开始就在他的天空打雷下雨,将他从此后的人生都照得暗无天日,惨绝人寰……回忆?呵呵!回忆多少钱一斤?我给你钱,都卖给你好不好?
奶奶:绾绾,粟融珵你还记得吗?他从国外回来了!
辛绾:粟融珵谁呀?
奶奶:就是小时候常常被你欺负的,粟家的老大。
辛绾:切,那个哭包啊……
话说从前有个哭包,后来他长大了……
后来,我终于知道,原来怕的那个人是你,恼的那个人是你,讨厌的那个人是你,离不开的那个人也是你。从一开始,你就在我生命里,填满了时间的每一个缝隙。回忆,全都是你。我的黑月光女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的黑月光女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的黑月光女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