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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连丛树蕙     长极txt下载     长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三十八章 子平

    “若是你觉得无聊了,那我这边倒是有一桩案子需要你去查探查探。”迟重脸上的笑容如沐春风,居居只觉得怀抱和那香味一样温柔了。

    见居居没有回答,迟重继续说:“我保证,这个案子绝不会办到一半的时候让你撤出来!”

    “真的?”居居仰起小脸,高兴地看向迟重。

    对上居居天真的目光,迟重苦笑着点头,“自然是真的,这次的案子是一件旧案!”

    “旧案?什么旧案是我不知道的?”居居瞠目结舌地看向迟重,一时间苦笑不已。

    这迟重恐怕是不知道啊,自己为了翻阅南骋山惨案的线索,便将很多的陈年旧案的卷宗翻阅了一遍。

    倒不敢说倒背如流,但如果说一清二楚还是非常恰当的。

    “当初有一位上仙,名唤宜然老仙,他用面条自缢了,这个案子你知道吗?”迟重的声音轻飘飘的,仿佛是从远方的草坪吹来。

    居居一仰头,对上了迟重偷笑的表情。

    这个案子自己当然是知道的,但是迟重现在对自己说起这个案子是为什么?

    难道这个案子有了新的线索?

    还是说迟重只是想让自己将这个案子调查清楚?

    “这个案子当年悬而未决,因为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这宜然老仙是被人谋杀的。”迟重说得很认真,仿佛已经是端坐在刑狱殿正殿威严的仙官了。

    居居见迟重目光深沉,似乎是已经不打算说下去了,便向着迟重说道:“这宜然老仙用的这根面条,实际是当日从小厨房里端出来的一碗长寿面当中的,可这根面条完全没有任何问题,甚至也没有被施法的痕迹。”

    因为这个案子太过奇葩,过于离奇,所以即便是很久之前看的卷宗,现在仍旧是对卷宗上对案件的记录一清二楚的。

    “迟重,这案子是有新线索看?还是说你想让我再看看这个案子?”居居有点丧失信心了。

    毕竟迟重一直都喜欢拿自己开玩笑的,现在又将一桩陈年旧案提出来说,实在是有点拿自己寻开心的嫌疑啊!

    “这案子当初没有任何人证,可就在前不久有人来报,说自己便是当年的人证,说是宜然老仙死的那天,有一个身穿红色衣服的男子进去过他的房间。”顿了顿,迟重继续说道,“这证人声称当初案发时,他因为害怕,便没有说出这件事情,但过了这么多年,这一直以来都是他的心病,所以现在便主动来找刑狱殿坦白了。”

    居居越听越来劲,瞬间觉得精神百倍了!

    “当初并没有人说出这一段内容,所以我倒是觉得,这便是关键性的证据。”迟重淡淡地说道。

    对上迟重的目光,居居连连点头,“你说的没错,可这凶手为何要用面条还做出一个自缢的假象呢?”

    如果是自己去行凶,杀完人以后那无论如何,也不会伪造一个用面条来自缢的现场啊!

    “这凶手是在向刑狱殿示威,你知道吗?像这样的案子,还有好几桩都悬而未决呢!”迟重解释起来。

    居居哭笑不得地看向迟重,深吸一口气,认真地问道:“那你觉得如今我应该从何处开始着手?”

    虽然说自己是真的很想将这些奇葩的案子弄得水落石出,可现在自己完全没有方向啊!

    自从宜然老仙死后,他的一切便由他的大弟子继承了。

    难道?

    “是不是他的大弟子?”居居瞪大眼睛,瞬间想起了宜然老仙的大弟子子平。

    这子平如今也已经是一位上仙了,不过子平往几乎不出门,即便是天君的宴席他都不参加,以至于很多人都说他是独行侠!

    有些人觉得子平是生来的贵气,但也有人觉得子平这是故意端着架子。

    不论哪一种,这个子平都是如此的神秘,大家能知道的,便只是他是宜然老仙的大弟子,当然宜然老仙走后,所有的好处便都归他了!

    当然,这个子平至今并未娶妻生子,即便是上了点年纪,依旧是孑然一身。

    “这得你去仔细调查!”迟重挑了挑眉,摇头轻笑。

    以前可能是居居已经养成了遇到任何事情都会问一问迟重的习惯,以至于居居独立办案的能力还是很欠缺,所以现在要让居居开始独立。

    居居目光忡怔,但最后还是点了头。

    既然不让自己碰远忠和开宇,那现在也就只好破破案子来调解一下寂寞的心情了。

    “对了,你知道穷巫在长极山吗?”居居突然想到了穷巫,便向着迟重问道。

    迟重点了点头,“我知道,我也见过穷巫,只是他似乎有自己的主意。”

    自己的主意?

    “是因为还在生我的气吧?”居居耷拉着脑袋,自言自语道,“也是,若是我很信任的人赶我走,那我也会很伤心的。”

    居居说着说着便有点后悔了,即便当初再苦再难,也许自己是应该将穷巫留在自己的身边的。

    穷巫根本不惧生死,只是她需要陪伴,可自己没有做到!

    还真是奇怪,自从第一次离开南骋山后,一路走到现在,自己就一直在被帮助,被支持,而自己不仅不能回报他们,甚至还会拖后腿!

    “不必自责,你当初那么做不也是为了他好嘛。他守着长极山,大抵是想着,即便是九重天你待不下去了,以后也可以回长极山待着。”迟重一字一顿地说道。

    居居窝在迟重的怀里,抱着迟重腰身的手又紧了紧,“迟重,原本我曾有过将穷巫接回九重天的心思,毕竟天后已经不是祝繁了,而天君又很信任你,所以现在的九重天不会有人为难他,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所有的计划都被迟重的妖丹所终结了。

    现在他们两人都已经是自身难保了,又何必让穷巫回九重天白白受到排挤呢!

    “现在我真的很担心,你说,以后我们还能回长极山吗?”居居担忧地看向迟重,声音越来越低。

    一旦妖族的太天催动妖丹,这件事被天君祖龙知道的话,自己和迟重都会受到严厉的惩罚的!

第二百三十九章 洛心

    “一切都会好的,你完全不必担心。”迟重摸了摸居居的头,微微笑道。

    翌日一早,殿外便传来了侍卫的通禀声,是容承回来了。

    虽然在睡梦当中,可居居还是立刻起了榻跑到刑狱殿的院中去看容承。

    “容承!”居居见容承好端端地站在院子里,当下高兴地叫道。

    可脚下的步子却越来越沉,在走到容承不远处的时候,居居脚步顿住,警惕地看向前面的容承。

    这容承和子既的模样时完全分不清楚的,这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到底是容承呢?还是子既呢?

    居居犹豫不已地看向容承,此刻容承也已经明白了居居犹豫的原因,当下灿烂地笑道:“师父,我是容承,子既回远忠上仙的府上了。”

    是吗?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倒也不必担心了。

    “容承,你这几日去哪里了?你跟子既都说了些什么啊?”虽然已经相信了容承的话,可居居还是站在原地,看向不远处的容承。

    迟重走到居居的身边,没等容承回答,便笑着向居居说道,“先让容承坐下喝口水你再问吧!”

    喝水?

    居居这才注意到容承的唇瓣都已经干瘪得起皮了,连忙干笑道,“你看我,太担心你了,应该让你先喝口水的!”

    两人将容承接进了寝殿当中,这时候触谷也跟着进来。

    容承坐在桌前,接过了居居递过来的一盏茶,仰头一饮而尽后,笑嘻嘻地看向居居,“自从离开长极山后,我便想着迟重上仙去找你,你一定能安然无恙地回来,所以我便去了远忠的府上找子既,毕竟是我的孪生兄弟,我也很好奇他到底长什么样子。”

    “后来呢?”居居又给容承续上一盏茶,焦急不已地看着容承,等着他的故事。

    容承再次将一盏茶饮尽,这才又说道,“师父有所不知,这远忠府的人都将我当成了子既,直到子既出现后,他说要与我出去单独聊聊,我便跟着他出去了。”

    居居看着容承脸色苍白,担忧地问道:“他没伤害你吧?你应该要知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任凭是谁,即便是从来没有相处过的兄弟,那也是需要警惕的。

    尤其是当初子既还做过诡异的事情,到现在也还说不清楚当初到底为什么要那么做!

    “其实子既说,那日他假扮我的模样,实在是因为好奇,想看看我身边的人到底能不能认出来,”顿了顿,容承抿唇说道,“这话即便是我自己也是不相信的!”

    歪头对上容承平静的目光,居居实在是有些羡慕了。

    以容承的智商和聪明才智,未来飞升上仙也绰绰有余了!

    “容承,除了这个,子既还跟你说别的了吗?”居居微微一笑,向着容承继续问道。

    容承看了眼同样向自己盯来的迟重,抿唇轻轻摇头,“没有其他的了,这子既只是带我去了我母亲安葬的地方。”

    母亲?

    居居诧异地看向迟重,瞬间想到了容承告诉过自己的话。

    “上仙,谢谢你当年救下我和子既。”容承突然向迟重道谢了,“子既他也非常感激你,母亲虽然还是受了责罚,但毕竟是触犯了天规的,我们都不会觉得上仙最终的决定有什么错误。”

    居居挑了挑眉,想要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化为了沉默。

    不管当年的事情是什么样子的,反正现在容承回来了,容承还成为了自己的徒弟,迟重的徒孙了。

    一想到迟重已经是祖辈,居居也有点恍然了。

    不知道以后容承是不是也会收一个徒弟,那到时候自己也成了祖辈。

    可不论如何,自己总是比迟重要低了一个辈分。

    还好天族不似人间那般拘束,所以自己跟迟重在一起,没有谁会说三道四的。

    “即便你们的母亲触犯了天规,但你们却是无辜的,我也不会一尸两命的。”迟重抿唇看向容承,笑容中满是享受。

    居居看着迟重满足的表情,心底越发觉得好笑了。

    迟重过去只有在案情告破的时候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可今天……

    “既然你们都没事,我便放心了!”居居端出老母亲的姿态来,向着容承说道。

    容承连连点头,一旁的触谷见状,微微上前一步,低低地向着迟重说道,“上仙,今日便是洛心幻化人形的日子了。”

    洛心?

    居居看到触谷手里端着的珠子,立刻明白了过来。

    原来这个珠子的名字叫洛心啊!

    “这珠子叫洛心啊?”居居明知故问道。

    触谷嗯了一声,便再次看向迟重。

    居居只是看了眼迟重,便已经明白了。

    看来这最后一步,还是得非迟重不可了!

    触谷见迟重点了头,便向后退出去,缓缓地,走到了殿外。

    寝殿内,容承仍旧是坐在桌前,可见气氛不对,立刻站起身,拱手称有事,便兀自逃跑了。

    于是,这偌大的寝殿中,又只剩下了居居和迟重两人。

    迟重看着居居,居居回望。

    四目相对,这个世界变得安静而美好。

    “居居,你觉得我们应该做点什么?”迟重目不斜视地看向居居,等着他的回答。

    好半晌,居居都是保持着缄默,并没有回答的打算。

    因为就连自己也并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做点什么。

    如果说破案子吧,案子挺陈旧的,着急开始,想必也不会有什么收获,所以并不是很赶时间。

    但如果说去找远忠,又似乎觉得太过刻意了!

    这简直是太难了!

    对于居居而言,如果不能做别的,就只能安安稳稳在家里睡觉了。

    “你去破案子吧!”迟重终于想起了案子,对居居嘱咐道,“这个案子虽然是陈年旧案,但若是能够尽快破解,天君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对上迟重期待的目光,居居唇瓣抿成了一条线,什么都不想说了。

    若是能够破解陈年旧案,那的确可能会受到奖励,但这是真正的目的吗?

    长叹一声,居居仰头认真地看向迟重,一字一顿地低低说道,“迟重,我只希望你能高兴!”

第二百四十章 幻化

    这完全是居居的心里话,毕竟迟重高兴了,自己也会高兴的。

    “居居,”迟重轻唤一声,“目前这妖丹并没有被催动,我便不会被妖族威胁,若是你觉得我们应该就这样放弃,我倒是觉得为时过早!”

    “什么意思?”居居没有听懂迟重的弦外之音,只得僵硬直白地问道。

    迟重没有生气,而是含笑向着居居解释,“这妖丹为何没有被催动?说明现在妖族还不是用我的时候,这就好比下棋一样,他们将我视作一粒棋,现在还不到用我的时候呢!”

    居居呆若木鸡地看向迟重,看了又看,还是没明白迟重的意思。

    “我是想说,既然他们觉得还没有用我这粒棋的时候,那我们便尽可能赶在他们催动妖丹的前面,找到症结,说不定能将妖族一网打尽呢?”迟重哭笑不得地看向居居,认真地说道。

    一网打尽?

    听了迟重的解释,居居这才真正明白了迟重的意思。

    原来这段时间无动于衷的迟重,是打着这个算盘呢!

    可这样做似乎并没有什么意义啊!

    “迟重,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真的在他们预定催动妖丹之前的这段时间内找到了妖族的秘密,你觉得妖族会怎么做呢?”居居苦笑不已地看向迟重。

    也不知道迟重是真的傻呢,还是装着的?

    平时不是挺聪明的嘛!

    这个时候怎么还犯糊涂了呢?

    假设自己跟迟重两个人现在到处在寻找妖族的秘密,那妖族一定不会无动于衷的,说不定为了自保,他们会破坏整个计划,提前催动妖丹也说不定。

    那妖丹的威力现在谁也不是很清楚,所以根本不知道迟重的症状会变得有多么严重,因此,这样做等于是自寻死路啊!

    “若是你去呢?他们是不是便不会那么快发现我们在寻找他们的秘密?”迟重的笑容很轻很淡,倒像是那田野中随风而摆的麦穗,摇摇曳曳,晃晃悠悠!

    直到现在,居居才终于弄清楚了迟重的意思。

    毕竟迟重现在才是他们的重点监督对象,所以迟重做什么都很不方便,但如果是居居去做,那被妖族发现的概率就没有那么高了!

    只要自己争点气,说不定还真跟迟重说的,就能在太天催动妖丹以前找打妖族的秘密,反客为主了!

    迟重欣慰地看向居居,点了点头,“你总算是明白了!”

    这居居的想法还是一根筋那种的,即便是自己觉得有些话已经说得非常清楚了,可听到居居的耳朵里,便再次变得云里雾里,每每都要解释好几遍,才能够被她彻底听懂。

    “我知道了,可我应该怎么做才能打听到妖族的秘密呢?”居居仰头看向迟重,低低问道。

    迟重无奈地长叹一声,“这样,你便用你的苍澜石作为引路石,你还记得当初与我做交易的那位妖女吗?你大可以跟她去换取一些天族的消息,但这些消息一定要无关紧要的!”

    听迟重这么一说,居居瞬间明白了迟重的意思,“你是说,要我去当天族的细作?”

    这自己一般都不太能撒谎的,即便是撒谎都不是最重要的,这件事一旦被妖族的人发现了,不仅自己小命不保,迟重仍旧是逃不过妖族的安排啊!

    这么一想,居居瞬间开始垂头丧气了。

    “上仙,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到!”居居脸色有点不好看,“这应该将什么样的消息送给妖族的人呢?”

    万一这尺度没有拿捏好,那岂不是……

    深吸一口气,居居瞬间又感受到了压力。

    “你不必担心,即便是你做不到,对我没有任何影响,毕竟我是天族的上仙,天君又很信任我,即便是被妖族控制,天君也不会杀我的!”迟重说了几句后,再次开口,“大不了到时候我们向妖族投诚,据我所知,太天长老了浮凌护法两人法术深不可测,即便是我,恐怕也不是他们两人的对手啊!”

    居居不记得,但他记得,在居居还是春姬的时候,浮凌来九重天骚扰,自己冲上去与之搏斗,最终两败俱伤。

    当时若不是春姬冒死给自己挡了一掌,自己恐怕在那天便永远闭上了眼睛了。

    “迟重,我觉得这件事我们还需要从长计议,”顿了顿,居居有点打起了退堂鼓了,“不如,我先去破这个旧案子,等我们想好了以后,我们便再决定要如何去给妖族送假消息。”

    “嗯,不过你到时候可千万不能送假消息过去啊,若是你送了假消息,那他们会在第一时间知道,并且开始怀疑我们,到时候我们就连退路也没有了!”迟重点了点头,还是开口向着居居提醒。

    居居跟着点头,“我知道了,迟重,我也不想让你受苦的,如果什么事情是我真的可以做的,我一定会帮你的!”

    自己和迟重虽然并没有成亲,但事实上已经算是夫妻了,而且他们之间患难与共这许多次,想必感情也一定是无坚不摧的!

    居居有这个信心!

    再次躺回了榻上,居居已经下定了决心,“明日我便去子平的府上瞧瞧,该查的案还是得查下去。”

    一想到有人可能像南骋山惨案当中死去的亲人们一样蒙受冤屈,居居便很想还这些人一个公道,抓住凶手,将凶手绳之以法。

    “嗯,我便想想,我们该如何向妖族递去无关的消息以博取他们的信任。”迟重点了点头,认可地说道。

    定下了计划后,两人便准备开始各自行动了。

    是夜,月朗星稀,迟重召集了许多人来到了刑狱殿的院子里。

    居居挤在人群里,看着迟重施展最后的法术,帮助那颗叫做洛心的珠子幻化人形。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地看着前方,迟重在一个圆圈中央盘膝而坐,而那颗珠子便散发着红色的光芒,悬在迟重的头顶上方。

    居居认真地看着那颗珠子,现在看来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早就听说启教的人可以点化世间万物幻化人形,今次亲眼见到了,也算是大开眼见了!

第二百四十一章 链接

    那珠子在半空中急速旋转着,一刻也舍不得停下。

    居居注视着即将诞生的新生命,一时间无比肃静。

    就在所有人的关注下,那粒红珠子逐渐飞上了更高的地方。

    所有人扬起下巴看着那粒或将变成美人的珠子,都是一脸认真。

    居居屏息凝神地望着,心里甚至有点紧张了。

    事实上,这珠子能不能幻化为人形,或者幻化的模样是什么样子,都与自己无关,但现在自己的确是开始紧张起来了。

    可能是由于气氛的影响,尤其是一旁的触谷,现在完全是一副面色如纸,毫无血色的模样。

    这珠子还是珠子的时候,自然是跟触谷最亲密的,想必触谷也是十分期待这位横空出世的美人了!

    如果是姑娘,说不定还能和触谷构成一段美丽的佳话呢!

    正想着,前面的珠子已经开始慢慢虚化了。

    光芒四射,流光溢彩之间,渐渐的,一位身材婀娜的美人身形已经是依稀形成,别的不必说,只看那前凸后翘的身材,便知道,这一定是位姑娘。

    居居下意识地看向触谷,可触谷脸上仍旧是没有一点表情,他眉心皱成一团,仿佛面前发生的事情是一件非常严肃的事情一般。

    再次看向那隐约的身影,却见那隐约的身形开始逐渐扩充,现在似乎是已经可以看到眉眼了。

    居居睁大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眼前的一幕,所有的人和居居一样,同样看着这一幕。

    恐怕大家都是第一次见到这样伟大的场面吧?

    将一件完全没有生命气息的东西点化,这可谓是启教的一大创举!

    居居转眸看向迟重,这个时候,真的很想对迟重说点什么,但心里明白,此刻无论如何也不能打扰他!

    那身形眉眼转瞬间已经是有了基本的模样了,接下来,只要再等等,便可以彻底看清楚这位美人究竟是何等的惊为天人了。

    不过,迟重只是闭着眼睛,他似乎什么都没有做,可他这是……

    “迟重,你做什么!”居居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迟重。

    迟重现在分明是在将自己所剩无几的仙法输给这粒珠子啊!

    居居刚想冲过去,眼前便出现了触谷的身影。

    “你做什么!”居居眉心皱了皱,质问道。

    现在触谷是在阻挡自己吗?

    “你知不知道,迟重他原本法力便没有全部恢复,你现在让他给你的洛心传输法力,迟重会变得很虚弱的!”居居厌恶地看着触谷,焦急地解释道。

    这个时候的触谷还真是一点儿也不讨人喜欢,他甚至有点让人厌恶了。

    他为了自己,便可以让迟重来牺牲自己吗?

    “女仙,若你现在过去,迟重上仙他不止是虚弱,他会没命的!”触谷警惕地看向居居,认真地说道。

    居居没有明白触谷话中的意思,只是忡怔地站在原地,不解地望着触谷。

    触谷咬着唇瓣,脸色如土,紧张地说道,“上仙他现在施法,他要将洛心与他的命运链接在一起,这样洛心便能够真正地幻化为人形了,只是若你此刻过去打扰上仙,他们两个人会同时没命的!”

    什么?

    命运链接在一起?

    居居呆若木鸡地盯着触谷,再歪头看看那边还在源源不断向着珠子施法的迟重,脑袋里嗡嗡作响。

    这迟重究竟是为什么呢?

    为了一颗珠子,便要将他自己的命运也奉献出去?

    那以后该怎么办呢?难不成自己还得时时刻刻保护着洛心,让她不被伤害?

    心里五味杂陈,瞬间有一种酸涩难当的气息从五脏肺腑喷涌出来,一发不可收拾。

    这珠子究竟有什么值得迟重去冒险的地方呢?

    当然,此时此刻居居自然是不会联想到迟重与这颗珠子之间有什么私情的。

    “女仙,洛心她很厉害,只要让洛心幻化为人形,便可成为刑狱殿的一大助力。”触谷认真地说着。

    居居已经是完全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毕竟现在发生的事情已经出乎意料了。

    迟重毫不犹豫便跟洛心链接了命运,只要他们其中一个人死,另一个也会跟着一起死。

    真是可笑,到头来,自己却成了一个外人,被排挤在这些人以外。

    僵硬地站在原地,脑袋里有无数个念头闪过,可最后仍旧是像个痴儿一般定在了原地,一动也不动了!

    “快看!是真的美人啊!”突然,不知道是谁激动地喊了一句。

    居居慢吞吞地转过脖颈,见周围的人全部都仰着脑袋看向天空。

    虽然心里还是有点好奇,但自尊心让她没有办法抬头。

    不是因为这是一个被人称颂的美人,而是因为这位美人抢走了迟重。

    虽然居居也明白,迟重大抵只是想要一个助力而已,毕竟自己没有像洛心一样聪明的脑袋,所以只能站在旁边做一个观望者。

    “洛心!”触谷激动地向着美人冲了过去,此时此刻所有人都向着洛心簇拥而去。

    居居背对着拥挤的人群,目光落在紧闭的寝殿殿门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是提步向着书馆走去。

    那寝殿,说什么自己也是不想再进去了。

    也许自己需要时间冷静,需要想一想,现在自己跟迟重之间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关系!

    等居居回到书馆,身后便传来一声轻唤:“师父!”

    是容承!

    居居没有回应,只是心事重重地平躺在榻上,眼睛瞬也不瞬盯着房梁。

    “师父,不舒服吗?”容承又变成了一只小狐狸,摇摆着九条尾巴凑到塌边,缩在了角落里,“师父,这美人的确是比你漂亮了许多,但我却觉得比不上师父。”

    比不上?

    “师父,我知道,你定是因为迟重上仙和洛心链接了命运,所以才受到了打击吧?”容承的话戳中了居居的心窝,一瞬间,居居泪如泉涌。

    心里连连叫苦,居居实在是不明白自己哪里来的眼泪,分明这只是芝麻大点的事情啊,自己也没有那么伤心啊,顶多只能算是有点失落罢了!

    可这喷涌而出的眼泪分明是在诉苦,分明是在说,自己此刻很伤心!

第二百四十二章 嘱咐

    “师父,你别哭了!”容承听到居居的啜泣声,立刻化为了人形,他坐在榻边,掌心轻拍了居居耸动的肩膀。

    居居没有搭理容承,容承便也没有再说话了。

    外面的熙熙攘攘哄闹了许多时后,连同居居的哭声安静下来,可自始至终,书馆的门并没有被什么人叩响。

    居居坐在榻上,靠着墙壁双手抱膝,盯着眼前的黑暗出神。

    容承变成了狐狸蜷缩在居居的身边,闭着眼睛睡觉。

    这原本居居去了迟重的寝殿后,书馆的这张榻便是容承睡的,现在好了,居居回来了,容承只能勉强变成原身和居居挤着一张榻了。

    就这样,伴着容承的轻鼾,居居竟是这样坐了一整夜。

    等容承醒来以后,居居的眼睛已经是又红又肿了!

    “师父?”容承小心翼翼地唤道。

    居居呆若木鸡地轻轻嗯了一声,便盯着前面出神。

    这和昨天晚上没有什么分别!

    “师父,我们是不是该出去见见那个美人了?”容承见居居的情绪似乎是平静了很多,便静静问道。

    居居点了点头,但完全没有要动身的意思。

    容承苦涩地抿唇,“师父,这洛心不过是因为脑子比较好,所以才会受迟重上仙重视的,但这绝对与男女之情无关,师父,你可别因此而郁郁不乐啊!”

    居居心里苦笑不已,可脸上仍旧是僵硬着。

    容承所说的话,自己是完全能够明白,但现在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是过不去那道坎!

    “师父如今已经是女仙了,可这珠子却还刚刚才幻化为了人形,即便是她真的有心跟你抢迟重上仙,但她肯定也不会是你的对手啊!”容承继续宽慰道。

    居居好半晌才艰难地将头转过来,对上容承的目光,居居低低应道,“休要胡言乱语!”

    这容承还真是口不择言,自己好歹是师父,他怎么能这般没大没小呢!

    不过,容承说完这话以后,自己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便是烛零。

    当初自己刚刚飞升为神的时候,烛零就已经是飞升为仙了,而且这中间迟重是帮过不少忙的,可后来呢?

    狡兔死走狗烹!

    这六个字便是在说自己吧?

    如今的自己和当初的烛零又有什么区别呢?

    需要自己去争去抢吗?

    “师父,也许迟重上仙有什么难言之隐呢?”容承见居居的双眼中泛起了泪光,便反问道。

    居居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冷笑了。

    这唇瓣的笑容既是冰冷刺骨的,同时也是苦涩不已的!

    “师父?”容承对上居居的目光,收回了视线。

    居居闭上眼睛,感觉眼眶中无比干涩,轻叹一声后缓缓说道,“我不是烛零,我不会去争,更不会去抢!”

    如果迟重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他为何不来找自己说明白呢?

    昨天夜里,自己是多么期待迟重能够叩响书馆的房间问一问自己,可迟重却是连面儿也没有露一下!

    以往经常来找自己的触谷也是一样,同样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想必大家都被这个洛心深深地吸引了吧?

    居居再次睁开眼睛,便觉得眼前清明了不少,她淡淡抬起袖子朝着脸上轻轻一扇,原本哭花的脸便再次焕然一新了。

    “容承,你师父是个没有什么本事的女仙,只能依附着迟重讨生活,所以,日后若是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你也别怪师父了!”居居看向容承,哽咽着说道。

    容承瞪着两只大眼睛,疑惑地看向居居,心里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但此时看到居居如往昔一般的表现,又似乎没有什么意外!

    说话间,居居已经是走下了榻,来到了书馆的房门前。

    毫不犹豫地将房门打开,居居感受到外面温暖的风,抿唇向着外面走了出去。

    终于,在一夜后,总算是有勇气去面对现在的状况了。

    “师父,你去哪里啊?”容承见居居往刑狱殿外面走,连忙追了上去。

    居居头也不回,向着容承应道,“去子平仙长的府上!”

    不就是一颗珠子吗?这点小事情应该是不配让自己心情不好的!

    容承回头看了眼紧闭的寝殿殿门,立刻向着居居追了上去。

    师徒二人一路来到了子平老仙的府上,刚刚走进去,便被一个管家给拦住了。

    “不知二位是从何而来?”那管家恭恭敬敬地向着居居问道。

    居居扬起脸,不屑地回答:“本仙是刑狱殿女仙官,听闻当年子平仙长的师父宜然老仙以面条自缢,如今本仙便是来问子平仙长几个问题。”

    “那案子已经过去很多年了,刑狱殿的人还能念念不忘,这般精神还真是令人敬佩不已啊!”那管家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几分,不过目光中已经多了戒备。

    居居懒得跟管家寒暄,便开门见山地问道,“你们子平仙长有空吗?若是没有,待本仙回了刑狱殿,禀明了迟重上仙,便等子平仙长何时得空了,让侍卫来请请他!”

    这是威胁!

    “我去通传一声,还请二位在此等候片刻!”那管家面露难色,但还是决定去找主人通传消息。

    居居嗯了一声,也没有说什么,便带着容承站在原地。

    “这案子你清楚了嘛?”居居若无其事地向着容承问道。

    容承立刻点头,“应该是清楚了!”

    毕竟容承也已经在自己的书馆里住了很长一段时间了,想必无聊的时候也会像自己一样,翻翻以前的案卷。

    “嗯,等会儿进去你便安静待着,不必自作聪明!”居居下意识地向容承嘱咐道。

    这容承是第一次跟着自己断案,肯定是什么规矩也不懂的,便就先让他熟悉熟悉。

    忽然,脑子里闪过了当初自己在西海第一次断案时候的画面,唇瓣不禁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意了。

    时光荏苒,转眼间,那已经是几十万年前的事情了!

    “两位请进!”突然,管家走出来,向着居居和容承恭敬地说道。

    居居毫不犹豫地提步向管家所指的方向走去,可身后的容承却左看右看,一脸的担忧。

第二百四十三章 失礼

    管家引着居居和容承两人来到了大殿,居居看着空无一人的殿宇,莫名其妙地扭头看向管家。

    “两位稍后,我们仙长马上就来。”管家向着居居说道。

    居居点了点头,便随便寻了个座位坐下来,容承则站在居居的身侧,“这里会不会有猫腻?”

    “不会!”居居不假思索地应道。

    虽然说着子平在宜然老仙的案子当中扮演着举足轻重的角色,但要说如今子平想要对自己做点什么,那未免是胆子有些太大了!

    “容承,子平仙长若是来了,莫要信口开河!”居居不放心地看向容承,继续嘱咐道。

    容承点了点头,便保持着缄默。

    他看着居居发起呆来。

    昨天晚上,居居就好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可睡了一觉醒来后,居居整个人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与往常一样荣光焕发了!

    这还真是奇怪!

    好似昨晚的痛苦和绝望从未出现在她的身上一样。

    居居并不知道容承在想什么,只是看着招呼婢女往桌案上摆设果品酒水的管家若有所思!

    这管家倒像是知道一些什么,因为他的目光一直是躲闪的!

    这分明是在告诉自己,这管家也许是心虚了!

    “管家,请问宜然老仙在世时,你便在这府上吗?”居居开口问道。

    那管家脸上的笑容僵了僵,立刻点头道,“是啊,我也算是这里的老人了,当年宜然老仙在世时,我也是做管家的!”

    居居睁大眼睛看向管家,这管家倒是坦诚!

    不过,当年宜然老仙在世时,他就已经是管家的话,那这件事情,就有意思多了!

    “那你还记得当年宜然老仙的案子吗?”居居歪头继续问道。

    管家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了,他点了点头,“自然记得一些,宜然老仙对待我们这些下人很是亲厚,真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想不开!”

    想不开?

    “宜然老仙是有什么痛苦的事情吗?”居居好奇地向着管家询问。

    虽然已经一连抛出了好几个问题了,但那管家似乎并没有十分不悦,反而更加热情地迎上来给居居倒酒。

    居居没有理会管家的热情,只是静静地盯着管家,等着他的回答。

    管家见状,只得应道,“这个我们这些下人哪里能知道呢?只是在事情发生不久前,宜然老仙便经常将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也不出门,即便是出来走走,也都是唉声叹息,恐怕是遇到什么糟心的事情了吧?”

    糟心的事情?

    居居点了点头,端起了管家倒好的一樽酒水,仰头一饮而尽。

    容承见居居如此豪饮,不免担忧地盯着居居,而后又将目光移向了管家的身上,警惕地盯着管家。

    可只有目光的警惕又能怎么样呢?

    如果真的发生什么事情,即便是自己的眼睛里能射出剑来,也无济于事了啊!

    “你们仙长与宜然老仙是师徒,想必子平仙长是知道一些内幕的吧?”居居故意试探地问道。

    那管家倒酒的动作顿了顿,立刻笑着应道,“这个我做下人的实在是不知情了!”

    见这管家实在是不想多说什么,居居也保持了沉默,不再问下去了。

    “女仙,这宜然老仙的事情时隔多年,是有了新的线索了吗?”管家斜眼看向居居,将手中的酒壶放下,认真地问道。

    居居没有抬头,只是静静地看着桌上倒了半樽的酒水,低低回道,“是啊,如今是有了一些新的线索,迟重上仙这才令我前来调查,说不定会有新的进展也未可知啊!”

    这新的线索也不过是一个不值一提的证词,自己当然不会对这个管家和盘托出!

    只是,也的确得吓唬他一下,看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不必紧张,此番呢便是过来问一些当年的事情,毕竟我也是初次接触这个案子,况且案发多年,要想彻底侦破此案,实在是不是很容易呢!”居居认真地看向管家,笑道,“不过,这有一点倒是可以确定,这宜然老仙绝不是自己以面条自缢的,这是一桩谋杀案!”

    这个结论早就已经是仙界公认的事实了,但这个管家一开口便是宜然老仙有什么悲痛欲绝的事情,所以才会去自缢,这句话分明已经出卖了他内心的紧张了。

    居居瞬也不瞬地看着管家,只见他脸色越发难看了,即便是唇畔依旧上扬着,但那笑容简直是比哭还要难看呢!

    居居轻叹一声,缓缓摇头感慨,“这宜然老仙生前的美名是有目共睹的,他向来为人和善,也不曾得罪过什么人,真不知道这凶手害死这样一位德高望重,宅心仁厚的前辈,居心何在啊!”

    话音方落,大殿外便传来了一阵爽朗的笑声。

    居居向着殿门处看去,却见一袭白衣的男子已经款步走了进来。

    居居含笑站起来,与那向着自己走过来的男子对望着,“想必您便是子平仙长了吧?”

    “正是在下!”那子平走到居居不远处,脚步顿住,向着居居拱手一礼,“有劳女仙为了家师之事劳碌奔波,大费周章了!”

    居居虽然很想寒暄几句,但见面前的这位子平仙长满脸春光,一时间竟是呆愣在原地,话也不说了。

    子平见状,干咳了两声,声音提高了一些,警惕地看向居居,“咳咳咳,女仙何必这般看我?难不成女仙觉得我是凶手不成?”

    居居回过神来,再次看向子平,目光里已经是多出了一些善意。

    “失礼!”居居连忙拱手还礼,“不怕仙长笑话,初次见到仙长,我竟是觉得仙长与家父五官神似,不免有些感伤了。”

    “哦?”子平挑眉看向居居,“是吗?这倒是奇事!”

    这的确是奇事!

    毕竟自己的父母全部都已经死在了南骋山了,现在看到子平的脸,不自觉地会让自己联想到父亲,这实在是有点太巧了!

    原本兄弟姊妹之间的长相都不一定神似,可现在一个与自己父亲毫无血缘关系的外人,却与父亲长得这般像,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了!

    不过,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事实上也不是绝对不可能发生!

第二百四十四章 较量

    众人落座,居居仰头看着殿首的子平,浅笑盈盈。

    “子平仙长恕罪了,子平仙长与家父实在是太过相像了!”居居不禁又是感慨。

    子平见居居几次三番提到了她的父亲,盯着面前的居居,忽然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目光诧异地移开,子平苦笑道,“无碍,女仙家里的事情我倒是也听说了一些,女仙节哀!”

    居居收回目光,低下头想了好半晌,这才继续开口,“此番我来贵府叨扰,实在是因为当初宜然老仙的案子。”

    终于,放下了私心杂念,居居开始认真断案了!

    “今次是想问仙长几个问题,还望仙长如实相告!”居居重新扬起脸对上子平的目光,已经是另外一副心态了。

    四目相对,子平先是一怔,随后笑道:“自然,自然!”

    “这宜然老仙去世后,他的府邸和所有的财产都归于仙长所有,可有此事?”居居不动声色地问道。

    子平点头笑道,“这是家师生前的遗愿,他在自缢前留下了一张字条,上面写了他最后的心愿。”

    字条?

    “那仙长可以让我看看这字条吗?”居居立刻追问。

    子平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了,但只是一眨眼,便恢复如常,他尴尬地笑道,“给女仙看看倒是无妨,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字条放在何处,我倒是有些不记得了!”

    “没关系,无论仙长何时想起来,何时找到了这张字条,便遣人将这字条送到刑狱殿来便可。”居居立刻说道,“还有一个问题,案发当日,仙长是与宜然老仙住在一起的吧?”

    虽然这个问题自己早就已经知道了,但现在还是想着子平再问一遍。

    也许子平觉得自己不知道,所以想要撒谎呢!

    一旦子平撒谎,那事情就非常好玩了!

    “嗯,家师与我和众位师兄弟都住在一处,我们并未令立仙府。”子平已经是有些不耐烦了。

    居居连连点头,端起酒水小小地抿了一口,“仙长府上的酒水倒当真是美味呢!”

    虽然平时滴酒不沾,但此刻,倒真是想借着酒性,继续逼一逼子平!

    “那案发当晚,仙长可看到有什么人去过宜然老仙的房间里?”居居径直抛出了最后的问题。

    这个问题是新的线索,但也是非常重要的线索。

    虽然提供线索的人并没有说明这当天看到进宜然老仙房间里的人到底是谁,但凭借多年办案审讯的感觉,面前的子平和管家都是很有嫌疑的人!

    “案发当晚?”那子平显然是已经有些心不在焉了,“案发当晚我似乎是在房间里修炼家师教我的仙法,并未出门,所以也就没有注意到是不是有人去过家师的房间,不知女仙问这个,是有什么新的线索了嘛?”

    “线索当然是有最新的线索,毕竟距离案发已经这么多年了,若不是有新的线索,我们刑狱殿也不会再来叨扰您的。”居居点了点头,笑着解释道。

    面前的子平点头看向居居,“那敢问女仙,这是不是谁看到当日有人进过家师的房间?”

    居居定定地盯着子平,一瞬间竟是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了。

    如果将真相告诉子平,那万一子平就是真凶,他会不会跑去杀人灭口呢?

    可如果不说,这子平是何等聪明的人,他一定是已经猜到了。

    “仙长误会了!”突然,身后的容承不疾不徐地笑着说道。

    居居瞪大眼睛看向身侧的容承,诧异地看向他,只听他向着子平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后,继续说道,“事实上,是多日前,一个自称曾经在贵府当差的仙婢,跑来刑狱殿说,当年在刑狱殿将宜然老仙的尸体抬走以后,她在案发现场捡到了一件东西,那时候她觉得一定是没有用的线索,便将其收了起来,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心里总是不踏实,便跑来问刑狱殿的人,这件东西是不是当时被我们遗漏掉的物证!”

    听着容承瞎掰,居居心里又是惊讶,又是好笑。

    惊讶的是容承这随机应变的能力实在是太高超了,好笑的是,容承说谎的时候,竟是脸部红心不跳,像极了一个说实话的人!

    再看看向自己看来的子平,那目光已经满是好奇,他完全相信了容承的说辞。

    “这仙婢将这件物证交到了刑狱殿后便走了,我们经过对比卷宗,的确,这件物证是我们遗漏掉的!”容承继续不慌不忙地讲述着,“我们经过比对,询问后发现,这东西绝对不是宜然老仙自己的东西!”

    “不知这是何物啊?”子平睁大着眼睛向着容承看去,见居居警惕地看向自己,立刻笑道,“二位别误会,家师的东西自然是我最清楚不过,我是想看看,能不能帮上女仙的!”

    “这件物证此刻就在刑狱殿的天牢当中,因为来的时候不敢过多打扰仙长,便没有将这件物证带过来。”居居笑道,“若是仙长有闲暇,倒是可以去刑狱殿一观!或者,等我们下次来的时候再带来给您过目,您觉得如何?”

    “哦,都可,都可,全听女仙安排!”这子平立刻点头道。

    居居点了点头,“既然仙长并不知道案发当晚的情况,我们便也不再叨扰了!”

    站起身来,居居便作势要走。

    子平连忙站起来跟上居居,“女仙留步!”

    留步?

    居居不解地回过头看向子平:“不知仙长还有何指教?”

    “不敢,只是女仙好不容易来一回府上,并未招待好女仙,我这实在是有点过意不去了!”子平向着管家看了一眼,管家便快步离开了。

    居居早就注意到了异常,眼睛一眯,立刻向着子平笑道,“仙长不必多礼,我们还要去宜然老仙其他徒弟的府上去问话,也不敢逗留了,改日若是有空,定当与仙长一醉方休!”

    话音落下,居居已经是长袖一挥,带着迟重消失在了子平的面前。

    等子平反应过来,哪里还有那师徒二人的身影!

    子平冷哼一声,脸色立刻冷了下来,“当真是狂徒之辈,竟敢在我面前用仙术!”

第二百四十五章 吵架

    居居按下云头,落在了刑狱殿的殿门外。

    容承反应过来,看着居居紧张地问道,“师父,我们在子平仙长面前使用幻术真的没事吗?”

    居居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只是提步走进了刑狱殿。

    方才如果自己不使用幻术,万一这子平对自己要做点什么,自己一个人的话,也可以随机应变,但是身边多了容承,所以只能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了!

    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盘上,自然不应该太过放松了。

    回到刑狱殿,居居径自向着书馆走去。

    身后的容承见状,看了眼紧闭的寝殿,也快步走进了书馆。

    “师父,我们要不要向迟重上仙说说此事?”容承见居居躺在榻上发呆,便凑过去小心谨慎地问道。

    居居没有说话,容承也不敢再问,两人便就这样僵持着。

    在沉默了片刻后,居居的声音缓缓传来,“你去跟迟重说一声吧!”

    容承听到居居这么说,立刻领命冲出了书馆。

    居居望着慌乱出门的容承,一时间有点失神了。

    自己跟迟重闹别扭了,容承夹在中间一定不好受吧?

    只是到现在为止,迟重竟是都没有来找自己,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是觉得自己不够重要吗?

    也许以前迟重觉得自己可以成为他的助力,但现在因为有了洛心,所以洛心便可以代替自己成为他的助力了?

    心里一阵阵苦涩,可眼下如果让自己冲出去跑到迟重面前质问他,自己却是不愿意的!

    经历过这么多事情以后,现在遇到这些事情,居居已经失去了去和迟重争吵的兴趣了。

    大不了便如此刻这般,平静地彼此相望着,自己走自己的独木桥,他走他的阳关道,从此互不干涉便是了!

    但好歹曾经深爱过,此刻真的能彻底放手吗?

    如果真的能放手,迟重又问什么会跑到妖族去救自己呢?

    因为救自己,甚至都吞下了妖丹,从此便要听妖族的差遣,这对于迟重而言是多么大的代价呢!

    说不定到最后倒显得是自己太过心胸狭窄,所有人都觉得是自己的不是了!

    居居犹豫不决地坐在榻上,还没有做好决定,便见容承从外面气哼哼地跑了回来。

    “怎么了?”居居见状,不解地问道。

    容承一屁股坐在榻上,气鼓鼓地鼓着腮帮子,“迟重上仙收那洛心为徒了!”

    什么!

    居居瞠目结舌地看向容承,一时间竟是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了!

    “你说,迟重收洛心为徒了?”居居担心是自己听错了,便开口确认道。

    容承扭头看向居居,认真地点头,“是啊,洛心此刻唤迟重是师父呢!我听得一清二楚!”

    这……

    “你,”顿了顿,居居还是深吸一口气问道,“你是怪我当初收你为徒吗?”

    “啊?”容承错愕地扭头看向居居,一时间并没有彻底理解居居话中的意思!

    居居苦涩地勾起唇畔,“事实上,当初是我故意将你带上九重天的,我想收你为徒,所以便容忍你抓着我上了九重天,然后触犯天规后,逼你不得已拜我为师的!”

    居居并没有打算将此事一直瞒着容承,毕竟很多事情即便是容承现在不知道,但早晚有一天他会想明白的。

    于是等着别人告诉容承,以此来挑拨容承与自己之间的感情,倒不如自己先说清楚情况,坦白从宽!

    “师父?”容承有点错愕地看向居居,实在是有点不能相信,这表面看上去纯洁而简单的居居,竟然是一个精于算计的人。

    居居苦涩地勾起一抹憔悴不已的笑容,“我以为迟重不会破例收徒的,可现在看来,凡事都有例外,说不定你当时坚持坚持,也会成功成为迟重的徒弟呢!”

    今天看来,自己还真是耽误容承的发展了。

    “容承,你若是还想认迟重做师父,我现在便去求迟重,也许看在我跟他曾经有过一段快乐的感情,说不定就答应了收你为徒呢!”居居认真地看向容承,“当初是我做错了,我不应该骗你的!”

    容承忡怔地盯着居居,好半晌都说不出半个字来。

    看着容承忡怔的表情,居居心里越发难过了,毕竟这现在看来,是自己耽误了容承。

    都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说不定当初容承再坚持坚持,现在也已经成为了迟重的徒弟了!

    “不!”突然,容承低低地说了一个字,“我要想想。”

    说罢,容承便心事重重地离开了书馆。

    原本的火气已经消失不见了,居居的话简直就是当头一盆凉水浇在了容承的头上,让容承彻底从现实当中清醒了。

    看着容承离去的背影,居居后悔不已。

    是啊,容承是被自己一手耽误的!

    下了榻以后,居居便一步一顿地走出书馆。

    扭头看着紧闭的寝殿殿门,想了又想,终于是提步向着那边走去。

    苍白着脸走到寝殿门口,居居缓缓抬手将寝殿的殿门推开,迈着沉重不已的步子走了过去。

    “迟重。”居居见迟重正坐在书桌前看书,便低低唤道。

    迟重唇角抽了抽,不动声色地嗯了一声。

    居居鼻尖酸涩难当,但还是向着迟重继续向前走了几步。

    “今日我来,是想恳求你一件事情。”居居认真地看着迟重,低低说道。

    这话已经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毕竟迟重现在还是刑狱殿的仙官,所有的事情都得由他做主,最重要的事情是,要让容承成为迟重的徒弟,自然是应该得到迟重首肯的!

    “何事?”迟重脸上的笑容突然一僵,不快地问道。

    居居也没有说别的不中用的话,淡淡地向着迟重解释起来,“当初容承想要拜你为师,怪我设计让他成了我的徒弟,如今看来,是我自作聪明了,我现在只想恳求你,能否收容承为徒,完成他的一个心愿!”

    “哼。”迟重阴着脸一声冷笑,“你是为了容承而来啊!”

    “嗯,是这样。”居居老老实实地点头应道。

    现在这不仅是容承的心愿,同时也是自己的心愿!

    “那容承做了我的徒弟,你呢?”迟重抬起眼睛看向居居,等着居居回答。

第二百四十六章 打人

    “我虽然很喜欢容承,但当初是因为我以为你不会破例收徒,所以我才会让容承拜我为师,可如今你既然能够破例让洛心做了你的徒弟,那也恳求你破例,收了容承也做你徒弟吧!”顿了顿,居居继续说道,“我相信,容承成为你的徒弟,你定能教好他的!”

    “洛心?”迟重这才反应过来,为什么居居突然跑到寝殿来开口提这件事!

    迟重一时间脸色非常难看,他只是静静地盯着居居,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所以,你觉得我应该为容承也破例?那你凭什么以为,你开口,我一定就会按你的要求来办呢!”

    居居先是一怔,而后便是一声苦笑了!

    是啊,自己凭什么这么自信,迟重听了自己的话以后,还会听自己的呢?

    “上次我为了救你才吞下了妖丹,难道你便不明白,你在我心里的位置吗?”迟重突然将手中的书本摔在了桌子上,闷声闷气地向着居居质问。

    居居苦涩地勾唇浅笑,“是啊,是你吞了妖丹,所以妖族才会放了我,是你救的我!”

    对上迟重的目光,居居突然觉得很陌生。

    面前的人即便是打扮长相自己无比熟悉,可现在迟重的目光寒森森的,就好像是从来都不认识这个人一样。

    “我会报恩的,誓死守护你的安危!”居居有点不服输,拧着眉应道。

    这便是自己的报恩了吧?

    难不成自己还要为了迟重也吞下妖丹不成?

    想必妖族还不想让自己吞下妖丹呢!

    毕竟那妖丹也不是随便什么人想要便能够得到的东西!

    “守护我的安危?”迟重嘴里念叨着,盯着居居的目光已经是有些阴鸷了,“难道居居便与我如此生分吗?”

    “这不是生分,这是我应该做的!”居居想也没想便说道。

    说罢,见迟重看着自己发呆,居居再次开口提醒道,“还望迟重上仙能够答应我的恳求,若是您能够答应我的请求,您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做什么都可以?”迟重搓着牙花,一时间有点恨,“好!我答应你!”

    答应了?

    居居看着迟重,见他的脸色又白转红,很快又恢复如初,便向着迟重抿唇,深深一福后,道谢:“多谢了!”

    说罢,居居便转身离开了寝殿。

    走时,居居的脚步分外轻快,走到外面,居居还不忘回过身来将殿门关上。

    居居回到了书馆,心情不知道已经好了多少倍了!

    “容承,快叫容承过来,我有好消息要告诉容承的!”居居立刻向着两边的侍卫命令道。

    不一会儿,容承便再次回到了书馆。

    见容承一脸的无精打采,居居轻笑道,“容承,迟重他答应了,他答应让你做他的徒弟了!”

    虽然话音已经落下了,但居居好半晌也没有从容承的脸上见到快乐。

    “怎么了?”见容承仍旧是一脸的郁闷,便问道。

    容承慢慢抬起头看向居居,见居居目光关切地看着自己,当下摇头道,“我不想做迟重上仙的徒弟了!”

    “啊?”居居实在是没有想到容承的回答。

    容承不止一次在自己的面前说过,他如何如何崇拜迟重,如何如何想要拜迟重为师,可现在为什么突然就不愿意了呢?

    总不会是因为觉得自己这个师父还凑合,不想认别人做师父了吧?

    “我想好了,我不做迟重上仙的徒弟了!”容承认真地说道。

    居居惊讶不已地看向容承,疑惑地问道,“为什么啊?”

    人的态度总不至于一下子就改变吧?

    “虽然你是骗了我才成为我的师父,但现在我觉得你做师父挺好的!”容承看向居居,已经是完全一脸灿烂的笑容了。

    对上容承灿烂的笑容,居居反倒是有些不适应了。

    这容承的说辞未免也太过牵强了吧?

    “你不是一心想要做迟重的徒弟了嘛?”居居认真地看向容承,“以前是因为我觉得容承不会打破不收徒的惯例,可他现在既然打破了惯例,能够破一次,那也能破两次三次,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

    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呢!

    “不!”容承依旧摇头,“我现在已经明白了,其实拜师是需要缘分的,并不只是说要去拜自己最崇拜的人,我现在仍旧最喜欢迟重上仙,但我却觉得,你才是我的师父,是我很信任的人!”

    容承的这话是认真的吗?

    居居有点不敢相信,原本自己以为容承听到当初是因为自己骗了他,所以他才成为了自己的徒弟这件事很气愤的,想必是再也不想来理自己了!

    可现在容承突然说,觉得自己这个师父还可以,并不想成为别人的徒弟,虽然这件事很小很小,但听到心里面却是分外温暖的!

    “师父,谢谢你!”容承凑近居居,突然将居居抱住。

    落在容承的怀里,居居突然怔住了。

    虽然觉得这很奇怪,但也并没有推开容承。

    “容承!”突然,书馆外面一声暴喝。

    居居和容承同时被吓得一怔。

    居居下意识地推开了容承,看到的却是迟重一张愤怒至极的脸。

    “迟重!”居居轻声唤道。

    迟重快步走过来,二话不说便揪着容承的衣领,一只拳头重重地砸在了容承的脸上。

    居居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迟重啊!那还是迟重吗?

    那还是高高在上,尊贵无比,淡泊无比的迟重吗?

    不是吧?

    刚才自己看到的一定是幻觉吧?

    迟重怎么会动手打人呢?迟重怎么可能会展现出那般愤怒的表情呢?

    以往的迟重从来都是从容不迫的!

    “你混蛋!”迟重指着被自己打翻在地的容承,指着容承骂道。

    居居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蹲下将地上躺着的容承扶起来,“你没事吧?”

    “迟重,你怎么了?!”居居见容承的嘴角已经渗出了血丝,拧眉看向迟重质问道。

    迟重望着责怪自己的居居,一时间也有些清醒了。

    看着容承嘴角的血丝,立刻应道:“对不起,是我冲动了!”

    话音落下,面前早已看不见迟重的影子了。

第二百四十七章 和解

    望着迟重消失的背影,居居忡怔了许久。

    可来不及想太多,身边的容承便开始呲牙咧嘴地叫唤起来。

    居居苦笑地看向容承,问道,“你没事吧?”

    容承摇头,抱怨道,“迟重上仙下手太重了!”

    居居唇畔轻勾,心里已经是十分不安了。

    虽然明白迟重对容承大打出手的原因,但此刻有些话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

    容承是对么聪明的人啊,他不会不明白这其中的内涵。

    但容承也没有继续说话,只是变成了一只乖巧可爱的九尾狐,安静地窝在居居的身边。

    居居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容承的脊背,车夜无眠。

    迟重因为看到容承抱着自己所以吃醋了,这才会一时没有忍住,对容承大打出手吧?

    但即便是明白迟重的心思,可想想目前的状况,要自己去跟迟重服软,那也是不可能的。

    毕竟迟重破了例收了一个美女徒弟,这也让自己非常不放心。

    不过,虽然迟重对容承大打出手这件事挺让人糟心的,但到底是心里面生出不少甜蜜来。

    即便是迟重做了很多让自己失望的事情,但也可以确定迟重是在乎自己的。

    其实只要迟重在乎自己,这便已经完全足够了,就算迟重真的没有别的想法,只是为了一时打抱不平,但在外人眼里,他总算是为了自己乱了心神。

    想必高高在上的上仙迟重从来都是从容不迫的吧!

    今天,就算是一向沉稳的迟重,也因为女人而乱了方寸了。

    翌日一早,居居便带着容承出门了。

    不过两人前脚刚刚踏出了刑狱殿的大门,后脚便听到迟重的轻唤声,“等等。”

    居居和容承诧异地回过头,对上迟重非常警惕的目光,居居心里越发好笑了。

    原本以为昨天道完歉的迟重不可能此刻再低声下气来找自己,可现在迟重的模样,完全是主动和解啊!

    既然迟重主动和解,如果自己再继续僵持下去,反倒是显得自己小气了。

    “迟重,我跟容承去子平仙长的府上看看,你要一起吗?”居居主动勾唇浅笑地问道。

    迟重嗯了一声,提步走了过来,“好!”

    他居然二话不说便答应了。

    居居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迟重,但很快便回过神来,扭头看向容承,“走吧?”

    迟重眉心拧成一团,径自走到了居居身边,抬手握紧了居居的手,便快步向前走去。

    将容承丢在了身后,居居瞪大眼睛看向迟重,瞬间有点忍不住笑意了。

    迟重吃醋的样子简直太可爱了。

    “迟重,容承他是我徒弟,没别的了!”居居试图向迟重解释。

    迟重眉心皱成一团,语气有些冷,“我知道。”

    不敢去看居居的眼睛,迟重只能冷着脸死死地盯着前面。

    他当然知道,这容承一定不敢对居居有什么歪心思。

    但即便如此,他的心里就是非常不爽,看到容承靠近居居便很不舒服,最不能容忍的是,居居居然替容承来向自己求情。

    不论如何,这都是他最没有办法接受的!

    “迟重,你不觉得很不公平吗?”居居心里又好气又好笑。

    迟重低低一哼,说道,“没什么不公平。”

    他当然明白居居口中的不公平是什么意思,但是这个时候,他当然不能承认是自己的错。

    居居眉心跳了跳,想要扯开被迟重紧握着的大掌,但这才感觉到,那大掌根本无法撼动,握着自己的手丝毫没有半点缝隙,就像是两只手原本就在一处的。

    苦涩地勾起唇畔,居居脚步顿在了原地,埋怨地看向迟重,“放不放手?”

    “你是我的妻,我为何要放手!”迟重诧异地看向居居,微微一怔后,毫不犹豫地说道。

    四目相对,对上迟重的深情目光,居居反倒是有点慌乱了。

    错开了迟重的灼灼视线,居居深吸一口气,没有再坚持,只是提步向着前面走去。

    迟重唇畔抽了抽,更加明目张胆地将居居搂进了怀里。

    居居想要挣扎,但心里明白,这都是徒劳。

    迟重现在是在给他自己争面子。

    不过,真的只是争面子吗?

    “师父,我们去子平仙长府上问些什么事?”容承快步跟在两人的身后,问道。

    眼看就要到子平的府上了,可现在连为什么要去子平的府上都不明白,那去了又要做点什么呢!

    居居没有回答,迟重更是不必回答,于是便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状态。

    居居是因为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而迟重是因为没有回答的必要。

    说实话,居居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去子平仙长的府上,因为做出这个决定是非常临时性的决定。

    毕竟迟重对容承大打出手,如果继续待在刑狱殿,实在是很尴尬,倒不如出来走走看看,说不定会有别的收获。

    “昨日我们狼狈地逃出来,今天子平仙长真的会心平气和地见我们吗?”容承愁眉苦脸地问道。

    居居苦涩地一笑,没有说话。

    现在还能说点什么呢?

    毕竟昨天在危急关头,自己拉着容承用了法术慌乱逃走,现在再回去,难道子平仙长真的会好脾气地见自己吗?

    “逃走?”迟重惊讶不已地看着已经是开始动摇的居居,“怎么回事?”

    “子平仙长似乎对我很是戒备,我见机不妙,便使用法术离开了他们的府上。”居居淡淡地说道,“迟重,这管家和子平仙长有着重大的嫌疑。”

    “我知道。”迟重点头,“今日有我在,看他还敢怎么样。”

    听着迟重撑腰的话,居居瞬间鼻尖酸涩不已了。

    不论如何,迟重是刑狱殿的仙官,只要有这一层身份在,所有的事情就都迎刃而解了。

    好在,迟重现在还愿意帮助自己!

    “昨日,寻风来找你,我让他回去了。”突然,迟重低低说道。

    什么?

    居居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迟重。

    寻风来找自己了?

    自从上次意外分别后,便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寻风了。

    “以后舅爷有什么话我会转告你,你便不必再麻烦寻风。”迟重虽然目视前方,但说出的话却是掷地有声。

第二百四十八章 吃醋

    “哦。”居居没有理由拒绝迟重的好意,有什么理由呢?

    的确,每次麻烦寻风,自己也实在是有点不好意思了。

    “你跟寻风之间,最好不要再有什么交集。”迟重继续说。

    居居看向迟重,实在是不知道应该作何回复了。

    这迟重的占有欲……是不是有点太离谱了!

    虽然有一种被在乎的感觉,但现在这种太过紧张的状态,怎么感觉自己不像是谈恋爱,而像是被关禁闭一样。

    就好像是被关进一个笼子,只能供迟重欣赏,对,就像是供迟重单独玩赏的金丝雀!

    自己竟然有一天,也要做这样子的女人了!

    居居心里好笑,可脸上却是止不住的凄苦。

    自己没有像于奇萌一样家庭背景很有利的娘家,自己只是孤身一人。

    即便是如今有一个活着的舅爷,可也已经是失去了任何话语权了。

    想必不是因为自己,迟重早就不会去看龚工是死是活了吧!

    这一点居居非常清楚,也毋庸置疑。

    深吸一口气,居居没有继续说话。

    几人来到子平仙长的府门前,迟重向着门卫说道,“告诉子平,我来了!”

    那门卫进去通传,居居却我已经是心跳加速了。

    不仅是居居,就连一边的容承,也是非常紧张了。

    这并不是简单的事情,想想不久前子平的态度,现在是实在有点胆寒了。

    当然,有迟重这颗定心丸站在这里,总算是很让人心安的。

    迟重是何许人也,即便是十个子平,也抵不过半个迟重的。

    正因为这样,所以不论是居居还是容承,都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那门卫从里面走出来了,居居好笑地看向低声下气冲出来迎接的管家。

    就算是那日自己来子平府上,这管家也没有这么热情过!

    还真是身份尊贵,所以这管家才会如此恭敬,不敢小觑。

    深吸一口气,跟着管家再次走进了子平仙长的府中。

    花长功连忙跪倒在皇帝的脚下,他感激涕零地说道,“陛下如此厚待臣,怎能牵连熙王殿下,都是臣教女无方,才闹成如今模样。”

    “好了,朕还未老眼昏花,即便熙王是朕的儿子,他动了不该动的心思,朕也要严厉苛责。”皇帝摆摆手,让花长功不要再坚持。

    花长功会意,他顺着皇帝的意思说道,“陛下秉公明理,是天下百姓之幸。”

    见皇帝扶额,满脸疲倦,花长功五体投地给皇帝磕了一个头,缓缓地站起来,向着皇帝告别,“陛下劳心费神,该好生休息,臣暂且告退。”

    “去吧。”皇帝闭着眼睛,一手搓着自己的眉心,惫懒地打起了瞌睡来。

    花长功亦步亦趋地从房间里退了出去,他走出几步后,回首看了看那紧闭的房门,心中冷冷一笑。

    这个皇帝终究还是护着自己的儿子,如若不然,在得知熙王南吟泓因为想要拒绝赐婚而故意安排了这么一场逃婚的戏码后,怎会只是决定将熙王外放这么简单!

    也罢,这只是一次小小的较量而已,好戏还在后头呢!

    唇畔重新勾起浅笑,花长功不疾不徐地走出这方安静的院落,乘上自己的马车,回了花府。

    花心被侍卫带着原路返回,她来时没有说一句话,回去的时候仍旧是如此,只有那个男人若有所思地看着花心,像是发现了什么奇怪的大陆一样。

    对男人的目光,花心浑然不觉,她慢慢地记熟了自己走过的路线,心中只觉得好笑。

    这些人真蠢,绑架人质的罪犯都会给人质蒙上眼睛的,可这帮蠢货竟然来去都让她记熟了路线,甚至连守卫都被她一一了解,难道古代人的防御措施和警戒的能力就这么差劲?

    花心对自己能从大牢中逃出去越来越有信心,所以,她整个人显得放松了很多,脚步也变得很是轻快。

    “你要被斩首了。”男人迟疑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向花心叫道。

    花心下意识地嗯了一声,又觉得不对,她侧眸看向男人,这才发现男人正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她。

    她紧紧抿着唇,想了想,才缓缓说道,“你也如此。”

    若说是斩首示众,那也不是她一个人,奸夫**谁能逃得了干系,除非……

    花心警惕地看向男人,她眼睛眯了眯,勾唇笑道,“你我既然一样,便各自祈祷下一世投个好胎,别再当炮灰了。”

    她可不相信这个男的无缘无故就来勾引她,想必这里面的水很深的。

    “炮灰所谓何意?”男人疑惑地问道。

    花心没有再去跟男人聊天,任凭男人再说什么话,她也只装作没有听到,慢慢地往前走。

    她可没心思给这个害得她锒铛入狱的男人解释“炮灰”是什么意思。

    一直被侍卫们领着进了大牢,这一回,花心和男人被分开关押在两个地方,谁也看不到谁。

    这对于花心来说也是难得的好事,没了那个男人碍事,那她越狱也就更方便了。

    花心静静地坐在牢房里,听着外面的动静,现在还是白天,要想越狱,非得等到夜黑风高的时候才有机会。

    这一下午,花心吃了狱卒送来的饭菜,都是些发嗖的馒头和咸菜,可她知道,自己若是吃不进去,那待会儿越狱就没有力气,索性捏着鼻子,权当吃榴莲一样生生地将饭菜吞进了肚子里。

    “电视上都说古代在杀头前会有一顿断头饭,可现在还不是这些狗都不吃的饭菜。”花心不满地暗自嘟囔。

    这些话,她也只能是自言自语说一说罢了,面对狱卒,她仍旧是一副灿烂的笑容,好像只是来大牢里旅游的,根本没有十日后被杀头的人该有的畏惧或者绝望。

    夜幕渐渐降临,花心是通过大牢内又高又小的石窗知道的。

    离半夜的时间越来越近,花心拳头握紧,她将自己头上的簪子拆下来,趁着狱卒不注意,藏在袖中细细摆弄起来。

    还好簪子都是黄金的,也没有人来动她的妆容和衣服,等她逃出去了,兴许还能用这些金子换些时下流通的货币。

第二百四十九章 妇人

    居居注意到迟重根本没有关注这花园里盛放的奇珍异草,他的目光始终落在了前面的阁楼上。

    眉心微皱,居居不动声色地循着迟重的视线看了过去。

    那阁楼显得有些陈旧,但上面却勾着纱帘,而纱帘内,则坐着一位远眺的女子。

    这女子手执团扇,脸上还蒙着面纱,那露出的一双美目,却是婉转而多情。

    居居眼睛一眯,侧眸正好对上向着自己这边看过来的子平,瞬间脊背一冷,下意识地错开那视线。

    这子平想必已经看到了自己和迟重关注的地方,只是,他会说什么吗?

    “敢问,这楼上的女子是何人啊?”迟重低低问道。

    居居暗自松了一口气,原来这迟重早就想开口询问了。

    自己还真怕迟重被自己给连累到了。

    “那是我的妻子。”子平不疾不徐地回应道。

    妻子?

    什么时候也不曾听说子平已经成亲了啊?

    “我这妇人,生性胆小,从不愿意出府,于是我便陪她住在府中。”子平缓缓说道。

    胆小?不愿意出府?

    可这女人远眺的方向,却是凌霄殿的方向啊!

    凌霄殿可是天宫里足够繁华的地方了。

    “可否通融,令我等与夫人一叙?”顿了顿,迟重连忙补充道,“放心,我们不会提及其他的事情的。”

    “好。”奇怪的是,子平竟然答应了他们的无礼要求。

    居居跟在迟重的身后,很快便来到了阁楼底下。

    迟重看了眼子平,最终还是没有上楼,只是站在楼下,抬起头看向楼上的女子。

    “夫人可是等谁?”迟重的声音轻飘飘的,仿佛是一阵风吹过后,便再也寻不到踪迹一般。

    那女子循声低头向下看来,在对上迟重的目光时,先是一怔,而是便摇头,“没有。”

    话音落下,只见那女子已经站起来,向着阁楼底下的几个人深深一福,便转身向着房间里面走去了。

    居居盯着那女子消失的背影,一时间竟是有点伤感了。

    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凭借直觉,居居总觉得这女子是悲伤的,是痛苦的。

    但这种悲伤与痛苦与失去亲人或者不如意的情绪是不同的。

    那份悲伤其实是一种淡淡的,浅浅的情绪,令人即便是看过便能产生共鸣,却无法直达心底。

    “上仙勿怪,她性子胆小,也不愿意与生人说话!”子平见状,连忙转身向迟重赔礼道歉。

    迟重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不知子平与夫人是如何相识的?”

    “实不相瞒,她是我师父的女儿。”子平老老实实地应道。

    女儿?

    见迟重满目狐疑,子平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解释,“师父年轻时曾痴恋下界的一个女子,后来便与这个女子生下一女。”

    “这女子是凡人?”迟重脚步一顿,拧紧着眉心问道。

    子平见状连连摇头否认,“不是,师母是一个小仙,在东海办事,后来与家师相恋,家师便将其带回了府中,只是师母生下她后,便因为身体原因,撒手人寰了。”

    居居屏息凝神地听子平讲述着当年的故事,只是这些事情按道理来说并不是什么小事,可刑狱殿在查案子的时候,卷宗里面竟然是只字未提。

    “她从小体弱多病,师父便将其终日关在屋子里面,不想让她出去。”子平说着说着,便有点哽咽了,“事实上,师父是不想让她出去丢脸!”子平越说越气,最后竟是不由得磨起牙来。

    居居看着子平激动的表情,心里越发觉得奇怪了。

    这既然是自己的女儿,又为什么要嫌弃呢?

    都说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穷,可这作为一个父亲,又怎么能嫌弃自己的孩子呢?

    “这些事情,当时府上也只有几个人知道!”子平认真地说道,“师父经常带我去看她,后来师父有意将她送到凡间去,不过,还没等师父他老人家吩咐,他便也跟着师母去了。”

    嗯?

    “师父走后,我不忍心将这位师妹送回凡间,她也不愿意回去,我便将她留在了府中,我们情投意合,自然便结为伉俪!”子平理所当然地说道。

    不过,说到最后,子平的唇畔忍不住勾起,洋溢出幸福的笑容。

    这便是恋爱中的男子吗?

    看着子平,倒也不像是年轻轻的人,难得他还能收获这样一份爱情。

    “她身体不好,我们便直到如今也没有要一个孩子。”子平看了眼迟重,又向着居居看过来,“你们若是身体允许,一定要生一个孩子,不论是儿子还是闺女,总归是最好的!”

    这话头怎么还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呢?

    “子平仙长与夫人伉俪情深,这可是难得的真情呢!”居居为了避免尴尬,只得笑着说道。

    迟重没有说话,反倒是子平笑道,“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有时候也会忘了当初的情浓,可如今,我们也离不开彼此了。”

    对上子平真诚的目光,居居意识到,这子平对这个女子的感情是真心的。

    只是,如果真的像子平所说,情投意合,那为什么那女子的一颦一簇,总是令人这样悲伤呢?

    难道仅仅只是因为她的父亲去世了嘛?

    可天底下失去父母的大有人在,大家如果真的都像这女子一样,从里面走不出来的话,是不是时时刻刻都得沉浸在痛苦和沉闷当中了?

    就好比自己一样,在南骋山的时候,自己不仅仅失去了一个父亲,甚至连同兄弟姐妹,祖母,还有猪村的父老乡亲们,全都一起失去了,难道自己便每时每刻都要苦着一张脸来过日子吗?

    “还望转告夫人,死生有命,还是应该珍重眼前人!”居居忍不住向着子平低低说道。

    子平一怔,脸色瞬间有点白皙了。

    迟重原本已经走到拐角处,听居居这么说,也是站在了原地,转过身向着居居看了过来。

    对上子平的异样和迟重望来的目光,居居意识到,是不是自己说错了话?

    但自己究竟是那句话说错了呢?

    为什么自己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呢!

    难不成,不是这个道理?

第二百五十章 唐突

    “好,我会向她转告你的话。”子平终于反应过来,向着居居说道。

    居居看了眼迟重,见他已经转头继续向前走,心里松了一口气,连忙提步跟上了迟重。

    容承跟在居居的身后,一边走,一边还往身后回头望去。

    他看到那女子又一次坐在阁楼上四目远眺,这一次,那女子竟是向着这边看来。

    容承眉心皱成一团,想要对居居说点什么,但看了眼紧跟在居居身边的子平,还是将想要说出口的话全部都咽了下去。

    迟重走在最前面,来到了一处殿宇。

    “这里是家师的储物间。”子平介绍道。

    居居眉心紧皱,不解地向着子平问,“这宜然老仙的储物间竟如此之大,不知里面藏着什么宝贝?”

    “没有什么宝贝,不过是一些剑器和几幅字画罢了!”子平苦笑不已,摇头否认。

    字画?

    迟重歪头打量着紧闭的殿门,“可否一观?”

    “可以。”子平向着前面的方向点了点头,认真地说道。

    子平走在最前面,将殿门打开,放迟重,居居和容承一起走进去。

    居居环顾四周,并没有什么兴趣看。

    事实上,这里真的像子平所说,藏着一些兵器和书画罢了。

    只要是子平想让他们看到的东西,那一定是找不到什么关键线索的地方。

    这是居居得出的结论。

    所以刚才那个阁楼上远眺的女人,反倒是关键性的人物了。

    “上仙,这殿宇内藏着老仙非常喜爱的兵器,子平仙长从不愿让人动这里,所以这里还保留着当年的模样。”管家站在角落里,适当地介绍。

    迟重没有理会管家的补充解释,只是静静地盯着面前的一副画。

    这画是挂在墙上的,是一副描写山水的水墨画。

    恐怕也就只有迟重才会对这种字画感兴趣了,自己实在是看都不想看一眼。

    “容承,你将这画收起来,带回刑狱殿。”突然,迟重向着一边的容承命令道。

    容承瞪大眼睛看向迟重,好半晌才终于反应了过来,立刻上前一步就要摘掉墙上挂着的画。

    “上仙这是何意啊?”眼见着字画便要被一个毛头小子抢走了,子平慌乱地上前一步挡住了容承的去路,不解地问道。

    迟重唇角轻勾,一字一句地应道,“这幅画可能与宜然老仙之死有关,我们刑狱殿必须带回去!”

    此话一出,原本还想说几句话的管家瞬间哑口无言,而一旁的子平,也是被迟重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了。

    还能怎么说呢?

    天君祖龙给了刑狱殿这样的权力,那自然也就意味着刑狱殿的仙官迟重上仙,有权从自己的府上带走任何东西。

    这可如何是好啊?

    “子平,带着你的夫人,与我去趟刑狱殿吧!”迟重也不再往前走,只是看向子平,漫不经心地说道。

    子平瞪着眼睛,一时间竟是忘记了回复。

    “怎么?不方便吗?”迟重斜着唇角,一字一顿地问道。

    子平反应过来,连忙摇头,应道:“方便!”

    方便是自然不方便的,但此刻迟重这么说,即便是不方便,也要变得方便了才行啊!

    见子平如此回答,迟重非常满意地点头,“那我们先行一步,在刑狱殿里恭候你与夫人!”

    话音落下,迟重便已经长袖一挥,当下,三个人便化为了一阵青烟,消失在了子平的面前。

    子平眸光一暗,瞬间心里开始哆嗦起来了。

    而另外一边,居居和容承被迟重带着离开了子平府上,落在了九重天一处空旷的位置。

    居居抿着唇瓣,脸色有些不好。

    “师父,你是累了吗?”容承见居居脸白如纸,便关切地问道。

    居居抿唇摇头,“不知道为何,从子平的府上出来以后,便觉得整个人都沉闷无比。”

    “师父不如先去休息?这后面的事情便交给我与迟重上仙便可。”容承立刻说道。

    迟重脸一黑,不快地说道,“容承,你去书馆里将宜然老仙的卷宗抄录一份给我。”

    抄录?

    居居看向迟重,见迟重脸色难看,心里明白,这是迟重故意的。

    “容承,师父与你一起去抄!”居居话音刚刚落下,便听迟重继续命令,“居居,你随我到天牢里去将当年宜然老仙的物证全部取出来。”

    啊?

    “是。”居居对上容承苦笑不已的目光,向他吐了吐舌头,便只得应承下来。

    毕竟现在迟重还是刑狱殿的仙官,自己现在也只能听迟重的命令。

    这是无可厚非的事情!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跟着迟重将天牢里面所有关于宜然老仙案件的物证全部都搬了出来,居居已经是身心俱疲。

    “上仙,这是触谷从开宇的府上送来的信件。”一个侍卫恭恭敬敬地向着迟重递来一封信。

    居居眉毛一挑,好奇地看向被迟重捏在手中的信件。

    只见迟重迅速拆开了信件,只是草草地扫了一眼后,便说道,“那个仙童之死案已经彻底结案了,的确是天禹府上的人做的手脚,凶手已经招供了,说是因为看不惯那仙童,便对仙童下了手。”

    啊?

    居居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呆愣了片刻,这才有了一些眉目。

    “难道不是那仙童掌握了天禹的某些秘密,所以天禹想要杀人灭口吗?”居居诧异地看向迟重,但这话问出口后,居居便觉得很后悔。

    既然这案子已经是迟重在查了,自己又何必去质疑呢?

    深吸一口气,居居向着迟重微微一笑,“是我唐突了,这本就是你办的案子,自然是不会出错的!”

    “这触谷在信里面说,那凶手已经畏罪自杀了!”迟重认真地看向居居,等着居居的反应。

    居居瞠目结舌地向着迟重看过来,想了又想,最终是吐出两个字,“真巧!”

    是啊,这凶手倒是觉悟很高,知道自己犯了天规,天君祖龙和迟重一定都不会轻饶了他,所以便早在处罚他以前便畏罪自杀,逃避刑狱殿的审判啊!

    “开宇的案子我会交给触谷他们去办的,如今宜然老仙一案已经有了眉目,我们一定要追杀到底!”迟重见居居一脸的苦涩,便开口安慰道。

第二百五十一章 敌意

    看着迟重,居居有点恍惚。

    这宜然老仙的案子看起来似乎并不复杂,可是无论如何也掌握不了这子平就是凶手的证据啊!

    “迟重,你觉得子平仙长会是凶手吗?”居居好奇地看向迟重,向他问道。

    迟重摇了摇头,“或许吧!”

    或许?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迟重心里面还有别的想法?

    “上仙,子平仙长已经在前殿等候了!”寝殿外面的侍卫恭敬地禀告道。

    居居一怔,瞬间有点紧张了。

    这子平在迟重的压力下,这才来到了刑狱殿,可自己分明说已经有了新的物证,这现在万一子平跟自己要起了这新物证,自己上哪里去找呢?

    “怎么了?”迟重见居居心事重重,便开口问道。

    居居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这叫自己如何开口呢!

    “是因为你扯谎的事情吗?”迟重心里觉得有点好笑,但他仍旧是一脸的温柔。

    避开迟重的视线,居居最终还是点了头,“我原本是想诈一诈子平的,可现在他来了刑狱殿,我要给他看什么物证啊?”

    一脸苦笑地重新抬头看向迟重,一时间觉得一筹莫展。

    若不是因为自己撒了谎,现在也不至于如此被动啊!

    “我自有办法,你现在与我一起去前殿看看他们。”迟重将大掌轻轻地放在了居居的肩膀上,拍了拍后,便提步走出了寝殿。

    居居看着迟重的背影,心里面原本慌乱不已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

    这便是迟重呢,这就是迟重的魅力!

    他永远都是这般泰然处之,从容不迫!

    “不知各位有何想法?”居居走到前殿,便听到迟重的声音堪堪传来。

    脚步不自觉地顿住,只听那前殿上,传来了子平的说话声,“家妻她生性胆小,还希望上仙能够不必如此严肃!”

    这是恳求?

    居居好奇地抬腿跨过门槛,从后门走进了前殿。

    亦步亦趋地走到了迟重的身后,居居对上那依旧蒙着面纱的妇人,实在是有点恍然。

    这妇人只是乖巧地跪坐在座位上,低着头,垂着脸一言不发。

    若不是时不时那长长的睫羽轻轻扇动着,居居是真的以为这女人是尊雕塑了。

    “此番叫子平来,不过是了解一些当年宜然老仙一案的情况罢了,子平不必过于紧张!”迟重端坐在殿首,唇瓣轻勾,脸上含着深不可测的笑容。

    子平向着迟重拱手一礼,做出道谢的模样,声音也变得高了一些,“我倒没有紧张,只是家妻从未见过如此场面,我是有些担心了。”

    “仙长对夫人的感情还真是天地可鉴,放心吧,我们刑狱殿从不会为难别人!”居居见状,忍不住笑着向子平说道。

    眼睛一瞥,却见容承正在殿外站着,脖子伸得老长,往里面探过来。

    居居眼睛一眯,见众人都不关注自己,便在不经意的时候,退出了前殿。

    从殿外绕了一个圈子,来到了容承的面前。

    “你看什么呢?”居居从容承的身后轻轻拍了拍,认真地问道。

    容承没有想到居居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吓得差点没有跳起来。

    “没,没有!”容承白着脸,连忙否认。

    居居眼睛一眯,目光落在容承的脸上,突然觉得很不对劲。

    以往即便是容承再怎么慌乱,他从不会像现在这样,鬼鬼祟祟的。

    居居下意识地退开一步,警惕地看向容承,“你不是容承?”

    虽然脸上已经是作出了一副坚定不已的表情,可心里面却依旧是带着怀疑的态度。

    毕竟容承和子既长得一模一样,实在是没有办法从外貌上分别出来。

    “啊?”容承的脸上显然已经是慌乱不已了,正是这个表情,让居居更加确认了自己的想法。

    居居眉心皱成一团,警惕地盯着子既,“你来做什么!”

    现在居居已经是非常笃定,眼前这个跟容承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年,就是子既了!

    只是子既对自己从来都没有安好心,现在来刑狱殿,而且还鬼鬼祟祟的,一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子既,虽然你与容承的双生子,我可以看在容承的面子上,不跟你追究你过去做的事情,但你现在如果还想做什么对刑狱殿不利的事情,我是不会放过你的!”居居向着子既警告道。

    子既对上居居一脸敌意的目光,已经是脸红成一片了。

    “我,”结结巴巴地说着,眼珠子在眼眶中转了又转,“我来找容承!”

    来找容承?

    “你找容承做什么!”居居非常不客气地向着子既质问道。

    是啊,现在容承已经是自己的徒弟了,上次他们不是已经聊了一次了嘛?现在为什么还要过来骚扰容承呢?

    “我,容承是我的兄弟,我来看看自己的兄弟,总是没有错的吧?”自己扬起脸,挺起腰板,理直气壮地说道。

    被子既的话噎得无话可说,居居眯了眯眼睛,最终还是指了指书馆的方向,“容承在书馆,你去寻他吧!”

    “谢谢女仙!”子既露齿一笑,当下便向着书馆跑去。

    居居不放心地看向子既的方向,向着子既喊道,“你最好老实点,若是你敢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我不会饶了你的!”

    也不知道子既到底有没有听到自己的话,但此刻的子既已经是叩响了书馆的房门。

    只见书馆的房门被缓缓打开,容承从里面走出来。

    容承看到子既时,也是一脸的震惊,不过很快,容承便将子既迎回了书馆里。

    居居看到这一幕,虽然心里酸涩不已,但还是不由得叹了口气,转身向着殿内走去。

    大殿上,审讯还在继续。

    迟重只是低低地闻着一些关于宜然老仙一案发生当天的一些事情,而殿前的子平则是不疾不徐地回答着。

    居居看向了在子平身后站着的管家,只见他低眉敛目,丝毫没有多余的动作和表情,就好像是一尊雕塑一样,没有任何感情。

    这正常吗?

    “那日,师父因为家妻的事情本就心情低落,我不敢去找师父,因为我实在是愧对他!”子平垂着眼睑,语气中丝毫不掩后悔。

第二百五十二章 真相

    “因为我喜欢她,师父可能并不中意我这个女婿,便不允许她嫁给我。”子平满目爱意地看向了旁边坐着的妇人。

    居居屏息凝神地看着这一幕,若不是因为案子的关系,自己险些便想要对这对恋人祝福了。

    迟重唇畔一勾,长袖扬起,随意地向着殿前挥了挥。

    一阵清风扫过了那妇人的面纱,面纱迎风落下,露出了她整个的面容来。

    这女子的长相并没有过于惊艳,但却也算得上是倾国倾城的美人了。

    随着面纱被风吹落,这妇人突然身体跟着一颤,整个人似乎是被解开了束缚一般。

    她目光迷茫地扫视着周围,眉心越皱越紧,直到视线落在了旁边的子平身上,这才瞪大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

    “呼宁,你觉得你的这位夫君是怎么样的一个人?”迟重含着浅笑,向着那妇人可道。

    原来,这子平的妻子是叫做呼宁啊!

    呼宁忡怔地盯着子平,显然子平也已经发现了不对劲,惊讶不已地向着呼宁看过来。

    “他,他……”呼宁咬着唇瓣,低低地吐了两个字,却怎么也不肯说出后面的话。

    从呼宁看向子平的目光中,居居读出了恨。

    难道是因为宜然老仙不想将自己的女儿嫁给子平,子平心生恨意,便害了宜然老仙的性命?

    “他是怎样的人?”迟重端坐在主位上,好整以暇地瞧着眼前的一幕。

    居居心里苦笑不已。

    想必迟重这般聪明的脑袋,自然是也已经想到了自己的推断,而且方才迟重只是一招手,这呼宁便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这中间一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是好人!”呼宁的声音很低,但足以让大殿上的每个人都听清楚。

    不止是居居怔住了,就连迟重,原本勾在唇畔的笑容也已经是僵硬不已了。

    这是什么情况?

    难不成是子平给呼宁下了什么迷魂咒?她看向子平的目光中分明是慢慢的恨意,又为什么要替子平去遮遮掩掩呢?

    “好人?”迟重收起笑容,歪头挑眉,好奇地盯着呼宁。

    居居将目光从迟重的身上移开,也看向了呼宁。

    这迟重的目光很是吓人,带着威慑和恐吓,想必呼宁这样的弱女子是禁不住这般惊悚的逼可吧?

    “嗯,他是好人!”呼宁对上迟重的目光,笃定地点了点头。

    居居不解地看向呼宁,虽然呼宁外表看起来十分淑女,甚至有点弱不禁风,可就是这样一个弱女子,竟然抵挡住了迟重的威慑。

    这是多么令人奇怪的事情啊!

    这样的结果只能有两种可能性,其一,是这女子并不像是外表看上去这般羸弱,其二,那就是她说的是真心话,她的确是觉得眼前的子平,是个好人!

    只是,不论是哪一种可能性,都会令人觉得是无稽之谈!

    “是吗?那你觉得你的父亲会是被谁害死的?”迟重眼睛一眯,继续可道。

    居居不禁背心冒着冷汗,这样的可题交给呼宁,如果她知道实情,就一定会说出真相的吧?

    “宜然老仙,是我杀的!”那声音不紧不慢,甚至有一丝的决绝,可不正是这个看起来孱弱不已的女子呼宁说的嘛!

    居居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呼宁,这个时候迟重也是眉毛不经意地挑了挑,满脸的惊讶了。

    在场所有人都呆住了!

    “你说的可是实话?”还是迟重第一个反应过来,低低可道。

    那呼宁已经是泪流满面,但她的目光一直都停留在了子平的身上,她和子平四目相对,她的唇畔勾着一抹释然的笑容。

    “是实话。”呼宁的声音已经是有点哽咽了。

    不知道迟重是不是已经相信了这个女人的话了,反正此刻忡怔在原地的居居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这套说辞的。

    宜然老仙是呼宁的父亲呢,她怎么会忍心杀了自己的父亲呢?

    “宜然老仙是个衣冠楚楚的禽兽,就是他,就是这个你们眼里德高望重的老前辈,他强占了我的母亲,生下了我,他简直是畜生不如,他竟然还想,还想……”说到这里,呼宁已经是泣不成声,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居居听得瞠目结舌,下巴差点没有掉到地上去。

    虽然自己跟宜然老仙素未谋面,但宜然老仙的名声却是十分好的。

    怎么在他女儿嘴里,竟是一个禽畜不如的伪君子了?

    “阿宁!”子平忍不住上前握住了呼宁的手,他的脸上已经是痛苦不堪了。

    呼宁好半晌才平静下来,她勉强向着面前的子平挤出一个笑容,也不擦拭脸上的泪渍,径自转头看向了主位上的迟重。

    “这宜然老仙他竟然想强占了自己的女儿,他简直是猪狗不如的禽兽!”呼宁近乎咆哮地向着迟重吼道。

    终于,呼宁仿佛是失去了支撑一般,眼睛一翻,头便向后仰去。

    好在子平眼疾手快,已经是将昏迷的呼宁捞进了怀里。

    子平的脸上已经是近乎绝望了,他怜惜地看着怀里的女子,不停地低低念叨,“你为何要说出来,你为何还是不能忘掉?”

    这时候,即便是脑子再怎么不够灵光,也已经是明白了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

    所以,是因为宜然老仙想要强占了自己的女儿,以至于呼宁做出了极端的事情,而子平为了保护呼宁,所以便瞒着所有人做了一场戏。

    “上仙,求你不要罚她,她是无辜的,当年得事情,都是我做的,我才是真凶!”子平突然抬起头,央求着看向迟重。

    居居愣在原地,一时间心思百转千回,可怎么也想不出对策。

    按照天族的律法,这呼宁如果真的害了宜然老仙,那她一定是会受到责罚的,只是现在这种情况下,能不能从轻处罚呢?

    “你们倒是伉俪情深,却将难题丢给了我!”迟重不快地哼了一声,站起来甩袖而去。

    居居看着迟重远去的背影,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了!

    “来人,将子平仙长和他的夫人押入天牢,在迟重上仙尚未定案之前,务必照看好他们夫妇二人!”居居眉心皱起,还是向着侍卫吩咐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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