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生活日常
晚上,郑益谦临睡前,泡着热水脚与夫人说了今天约定的事情,不说都没事,一说被夫人抓着头发扯着胡子大骂这个老不死的混蛋的害了她女儿,道:“老东西你是不是真的老糊涂了,南溪那边地能种出点什么你心里没个数?莫说让萦儿去赚那一万贯,现在就是让你这老家伙去老娘看你能在两年内赚到一万贯!还种甘蔗?那玩意种个几十亩吃都吃不完,就竟然跟着孩子瞎胡闹,你害了我女儿啊!你害了我女儿啊!”
可怜的郑益谦,本来下午一听到闺女的奇思妙想后心就凉了半截,晚上又被夫人抓得灰头土脸,胡子都被扯掉了一大把。一个人怔怔的坐在客厅里,卧室是没得睡了,种甘蔗。。自己怎么就一时心软没先问清楚呢,郑益谦坐在椅子上想到此处,一个冲动给了自己两个耳刮子,后悔已然来不及了。
这个晚上郑若萦激动得睡不着觉,总算说服了爹爹答应自己的两年之约,制糖这条路她是准备一根筋走到底了。下午她就吩咐老蔡备好马车,叫上几个种过甘蔗的佃户,明天准备去清源县的港口市场买蔗苗,
梁川有跟她说过甘蔗最好去广南西路买蔗苗,因为这里的甘蔗品质无论是吃的还是制糖的都是最好的,但是现在从兴化出发到广南西路将甘蔗苗运回来,来回也要两个月的路程,那个时候早就错过了种蔗的最好时候,也就浪费一年了。自己在清源县有见过大量卖蔗的,那里应该能买到蔗苗。
清源县的港口自前朝李唐发展到现在,靠着闽人的不懈怒力,向地讨命讨不到,只能望海而生。除了广州府的港口比它繁荣外,天下无出其右者,各类瓷器茶酒丝贸易量无算,每年可以向朝庭上交几十万贯的税收,货物之多可想而知。广南西路运过来的甘蔗及蔗苗数量也相当的多。要种这几百亩的蔗苗,不去清源,哪也找不到这么多蔗苗。
第二天天一早,郑若萦换了一身男伙计的行头,带着老蔡一行人,急匆匆地就上路了,是非成败在此一举,由不得这个小姑娘不紧张。
梁川每日雷打不动地先去山上砍树,然后将木头运下山来,再将木头劈成小块,那一大堆细柴几天下来已经劈得像一座小山一样,艺娘每天都会背一担木柴进城去卖,这一大担柴卖成钱也能卖不少钱。李初一看着艺娘背着那么大一担柴,于心不忍,自己主动请缨去帮忙。
招弟刚是将这些木材能做成炭的,继续不停地烧炭,虽然与下亭楼的合约早已失效,但是他们烧出来的炭虽然品质品算不上最佳,胜在价格低廉,看上的顾客还是很多。
一开始艺娘有钱了就买大米,使劲地买,生怕大米不够吃,其他的菜和肉买得很少,三餐下来,饭能管够,可是菜却吃不够。叶小钗三个人病号的病情已经稳定很多,现在也正是进补的时候,眼下又接近年关了,梁川就吩咐艺娘,以后
每天去集市后,菜和肉每天都要买一点,这一点点的钱没必要省下来,卖完柴的钱就全部换成菜肉,再买一点酒回来,是应该改善一下大家的伙食了。
梁川想着再多做一批松花蛋,但是第一批的松花蛋还没有问世,不知道味道还有市场反应如何,只有得到了市场的认可,扩大生产这才是可行的,有鉴于此,这事就再拖了下来。
梁川算了一下,到时候房子盖好了,应该还能剩下不少钱,这些钱就算家里几口人每天有菜有肉地这样吃喝着,也能用上好些年,至少几年内完全不用担心钱会花完,况且现在每天自己砍了那么多柴,光是卖柴卖炭,每天吃的这项用度也完全绰绰有余了,自己再守着那钱而让大家眼巴巴地望着好酒好菜眼馋,那就太不是人了。
招弟烧完炭,每天螺城师傅一上工,他也跟在屁股后面一声不吭地跟到工地上去巡视。一开始赵金玉几个人都会找过来跟他商量这些建筑材料买卖的问题,梁川一概打发他们去和招弟商量,一来二去,几个师傅都知道梁川不想管这档子事,也就渐渐少找了梁川,有事直接去与这个年轻的后生商量。
招弟的人情世故处理得很是一般,面对着这些人精似的老师傅老工匠很是局促,但是买了一批砖石后,他渐渐地也上手了,自己开始摸索买卖的门道,怎么样才不会被坑,又不至于显得太嫩。
梁川之前有去过砖窑一趟的经历,所以知道凤山本地青砖的价格,招弟买完砖后有回来与他探讨过,梁川回忆了一下当时的价格,感慨这帮螺城师傅还是挺厚道的,起码材料这一块没有吃一点油水回扣,实打实,该多少就多少。
何保正这些天倒也来过,他先是看了一下梁川新家的这个面积,一个劲地夸梁川年少有为,小小年纪就能起一栋与他家一般大小的宅子。但是梁川都是一边敷衍他,一边专心的砍着自己的柴,好像砍柴能砍出一栋宅子。
劈柴有什么好看的,有那个功夫还不如自己也拿起柴刀劈一点柴禾,何保正看梁川劈柴看得没劲,就回去了。
梁川照着李初一要求他的方法劈柴,起初完全是一种陌生阻滞的感觉,斧子提起来虽然重量不重,但是轻重两柄斧子转换起来完全不简单,生涩难当,第二天的时候就稍微有一点上手,但是因为前一天手用力过度,一条胳膊跟铁铸一般,使起劲来也是出奇地难受。
第三天开始就渐渐习惯了这种感觉,手上传来的感觉也越加的清晰,好像自己的斧头开始与自己有了一丝联系!
每日几千斧疯狂劈砍,轻重虚实之间巧妙转换,要求力量与准确度并重我,这样的训练之下,为的就是让斧子与自己的身体连为一体,有一种如臂使指的感觉,最后到达人斧合一的最终境界。
到了这一境界,相信不用再所谓的什么斧法,自己也能随心所欲
地使用这柄斧子。这种境界本来不是一般人能练得到的,但是多亏了自己天生神力,本来没练过斧子的时候使用起来就已有三分威力,如果自己照着李初一的方法,练上个十年八载的,那时候凭着这一双板斧,走遍天下可能也不是幻想。。
曾经梦想仗剑走天涯,现在倒成抡斧砍天下。
艺娘回来的时候手里拎了一大块野猪肉,最近因为冬春之交,山上的食物不像夏秋那样丰富,地里的庄稼也没有长出来,野猪饿得发慌,饿得经常在林子里发狂,山上的猎户时不时就能碰到这些饿得发狂的畜生,虽说这时候的野猪与发情期的野猪一样都相当危险,但是一斤野猪肉也能换得不少银钱,供一家人吃穿用度许久,猎户还是冒着天大的风险来捕杀这种猛兽。
这个时代所有的食物除了加了毒药的和过期的,其他基本都是绿色食品,想找也找不到添加剂,因此这时候的家猪肉质也是相当的好,随便一头都是土得不能再土的农家土猪肉,而野猪肉因为本身的腥味更大,肉质口喊也更硬,导致受欢迎程度反而不如家猪,价格也更不如家猪。即使这样,这样的肉对于艺娘来说,已经能让一家人一饱口福了,便花了几十文钱买了一块野猪肉回来料理。
集市里时常有农妇采了一大摞不知名的野菜去卖,这个时代的野菜漫山遍野,因而价格也比地里种出来的荠菜芹菜,青菜豆角的价格低廉很多,艺娘持家有道,总是野菜掺着家常菜,回来做成美味给大家吃。
但是往往这样,这些家常菜在饭桌上梁川看着总是第一个提起筷子,盯着下筷的大家都不喜欢吃的这些口感苦涩野菜,梁川吃野菜,两眼就像狼一绿放出绿光,然后风卷残云全部消灭干净,大家看着梁川吃得那样香,一个个心里都疑惑,这些苦菜野草茎子有这么好吃吗?
叶小钗这般会做人的,几个女人看在眼里,却以为梁川宁愿自己多吃一点这些难吃的,把好吃的留给她们。。
殊不知,在后世这个菜比肉贵,野菜抢不到的年代,吃惯了这些家常菜的人,对绿色食品的渴望是他们这些人所无法理解的。梁川平日里是多么渴望吃到这些后世连见都见不到的野菜。不是娇情,是馋。
梁川和艺娘原来都是一天两餐,后来梁川一方面体力消耗太大,光吃两餐时常饿得两眼冒金星,家里的人也大多有事要做,一天两餐完全满足不了这样的体力需求,在梁川的要求之下,一家人的饮食规律就由两餐变为了三餐。
同时家里几个女人吃饭的时候总喜欢躲起来吃,梁川很不喜欢这样,梁川多次因为这种风气大发雷霆,几次之后,几个女人终于一起上桌吃饭,梁川觉得这样才够热闹也像一家人的样子,但是几个女人心里总是很忐忑,因为这个时代的规矩就是女人不上桌。
第九十二章着手实施
梁川身为屋主,自然不定时也去赵发达他们那里溜了一圈,赵发达几个晚上都会回何氏宗祠睡觉。草庐子寒气水露太重,赵发达年事高了,经不起风寒之苦,再说睡草庐子也不是对待一个大师傅的应有之道。这帮螺城师傅实在是敬岗爱业的楷模,虽然平日里招弟都在边上看着,但是招弟监工并不会发号施令,干活全凭这些人的自律和自觉。
几天下来,新房子那几十个工同时开工,房子的地基已经全部挖好,甚至已经开始砌砖了,工期进行得相当的顺利。几个师傅中午没有回来祠堂里吃饭,都是和小徒弟一起由小徒弟烧饭,一起吃。吃完除了稍事休息一下,其余的时间全身心地投入到紧张的工期当中,让人不得不佩服他们的敬业。
艺娘买了那一大块野猪肉,梁川吩咐艺娘中午切一刀下来煮,留着半块夜里赵发达他们几个回来以后下酒。赵发达他们几个人实在太敬业,连梁川看着都佩服他们,自己也不是小气的人。时不时梁川都会吩咐艺娘买点酒,摆上一桌酒菜,犒劳一下这些师傅。
人与人之间的尊重是相互的。梁川对他们这些师傅的客气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别的主人家造房子看得比管犯人还严,就怕出一点纰漏。梁川这个主人家就让一个后生来负责这个事,更不多对他们的活指手划脚,要星星要月亮的,真真是他们放开了手脚随便干。
这个小东家时不时就请他们吃肉喝酒,一点排场都没有,完全是他们家里吃什么他们这些师傅就吃什么,主人家有钱,对待礼遇有加,让几个螺城师傅那是倍感尊崇。螺城人的宗旨就是无以为报,只能报以尽职尽责地完成主人家的房子,他人投之以桃李,我们报之以琼琚。
三天后,郑若萦带着二十几车的黑皮蔗苗君临天下一般,浩浩荡荡地回到了凤山,何麓人有一种错觉,这几日的何麓没有了往昔的死气,好像哪里在改变,变得富有生气起来了。
连日的奔波,郑若萦穿着伙计的衣服,那白晰的皮肤,被阳光炙得有点暗淡,跑遍了清源县的码头还有集市,终于将所有的蔗苗全部买了下来,蔗苗的价格虽然不贵,但是因为清源一带的农民很少种植这种作物,所以市场上有出售的蔗苗并不多,一次性被郑若萦包圆后,卖家问郑若萦还要不要,郑若萦说尽管运过来,有多少要多少,下一批的蔗苗已经在路上了。
何麓所有人看着这么大的阵仗包括那引起螺城师傅在内,所有人都被这姑娘的架式给震惊到了,他们只见一个模样十分俊俏周正的小后生带着这么多马车的货去找梁川了,他们打心里高兴,梁川的大动作让他们有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一般人能有这么大动静?好像自己替着主人家造着房子,自己的脸上也更有光。
招弟都认不出这位前几日还驾着马车来过的千金
小姐,梁川倒是一眼就认出来了,原来在凤山的郑记杂货铺内,梁川就曾见过郑若萦与她表妹郑若萦两人女扮男装的英姿,再且自己这种扮相电视里见得多了,要什么款式的一看就知道,还不至于不能分辨雌雄。
地方不够大,二十几辆马车整齐地排列在何麓那杂草从生的村道上,蔗苗很小很短的一截,整整齐齐在码在马车上。郑若萦从马车上跳将下来,邀功一般走到梁川的跟前,梁川看这位千金大小姐脸上的灰尘沾着汗水,苦笑道:“大小姐你可真下血本啊,这么不惜自己的形象,这才几天的功夫,你当真买回来这么多蔗苗。
郑若萦拿着手绢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尘,对着梁川说道:“那是当然,你梁大官人看不上这门小生意,本姑娘我可是视若生命!这每车上面的甘蔗苗约一千来株,家里种过甘蔗的佃户说这一亩随便插个几百株,到时候也有不少收成,我们今天将蔗苗都盘下来,清源县港口那边还有好多蔗苗就在路上,到时候这近两百亩的土地都会种上甘蔗,够你做糖的了!”
梁川放下手中的斧头,笑呵呵地说道:“随便插?”
郑若萦看着梁川一脸坏笑,心道,这有什么不对吗,这个天天脑子里又在想什么坏事了,一脸的奸相,问道:“是啊,我家几个佃农说以前他们将甘蔗插到地里,第二年就自己能长出来,不需要费什么力。”
梁川摇了摇头说道:“要是种得少就一点点甘蔗那随便种倒也无所谓,但是往后我们需要用这些甘蔗进行制糖,甘蔗的产量越高我们到时候能制出来的糖就越多,想要达到这种效效果就必须对甘蔗的种植进行精细化管理!”
郑若萦第一次听到这么新奇的名词,定又是梁川所谓的老家的特有名词,现在要做大事,定要追问个清楚道:“精细化管理是什么意思?”
梁川说道:“就像你家的佃农耕种水田,必须在什么季节先犁田,什么时候下种,什么时候插秧,插秧的深度和间距,多久除一次草,除一次虫,要管理得相当严格细密,同样的道理,种甘蔗也应该达到这种效果,这就是精细化管理。”
郑若萦听梁川说得一愣一愣地,她原以为种甘蔗将蔗苗买回来往地里一插就是了,没想到还有这么多的门门道道,家里几个佃农定也不懂得什么深度间距,此刻要去哪里找专业的蔗农?”
郑若萦看着自己花了不小的代价才运回来的蔗苗,心下开始着急起来了,眼神慌乱之际,突然看到梁川那山人自有妙计,你来求我的眼神。。
“大官人,你既然说得出这么一番高深的话,一定是精通此道,咱们的攻守同盟可是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的,眼下我这里也没有一个能人打包票能种好甘蔗,实在是心里没个底,又怕误了我们之间的大事,你。。你当真希
望我这般难堪吗?”
连日来的奔波对她一个女儿家来说已是辛苦至极,本性要强的她本是不会轻易服输,怎么碰上了梁川处处吃鳖,加上这几日的辛苦,内心的委屈倘若不是因为关系到自己的终身大事自己强作坚定,早已如洪水般爆发出来,现在梁川这个坏人还要使点小手段藏着掖着,郑若萦百感交集之下,小女孩的情绪又来了,幽怨的眼神眼看着就要爆发了。
梁川眼瞅着这个千金小姐那眼睛里泪汪汪地就又要开始掉眼泪了,这么多人看着,等下还不得误会自己怎么为难人家了!忙道:“得得得,你别动不动就要掉眼泪什么的,我知道咱们之间有协议,我也没说不管啊。”
郑若萦抹了抹发红的眼睛,恨恨地看着梁川,每次都要把自己逼得这么狼狈你才肯出手!一点都没有男子汉大丈夫的气概!
梁川不想见她眼红掉泪的,接着说道:“郑大小姐,种甘蔗这事我跟你讲了你也听不懂,你去将你家这些庄稼好把式全都请来,最后是让几个以后专门负责甘蔗的过来,甘蔗田管理起来也颇为麻烦,我将细节一一告诉他们,以后就可以由他们管理了。但是你最好也在旁边跟着一起听一听,免得以后他们做错的,或是哪里忘了,你也可以在旁边说一说,毕竟是你们家的产业,你要是一窍不通的话,会吃大亏。”
郑若萦非常赞同梁川的说法,有好多财主家里由于年轻的后辈不懂得经营和管理之道,放任着家里的家丁胡来,好好的产业到最后被折腾得一毛不剩,他们还傻乎乎地以为这黑心地家丁在做好事。梁川的想法最为靠谱,郑若萦充其量只是他们家这睦佃农的管理者,但是种田耕作一道她确实一窍不通。
何麓的土地微微地发黄,土地太过瘦弱不像水田里的黏土那样发黄发青,所以地里面的庄稼长得也不是很肥壮,但是相对于北方的旱地,这样的地还能算瘦地吗?梁川领着郑若萦直接来田地上,亲躬于田,郑若萦知道梁川的用意,特意让老蔡去把栓柱和瞎鹿两个老佃农叫过来。
这老个老佃农早年也是北边逃兵荒逃下来的客户,因为没地可以种就只能投到郑家门下,耕着郑家的地。郑家对待这些佃农也确实不薄,该主人家扛着的绝不会让这些苦命人去分担一点,但是下面的佃农之间关系就比较紧张。
佃农也分帮分派的,老乡和亲戚关系往往就会造成几个小团体,然后排挤其他圈子外面的人,栓柱和瞎鹿两个老庄稼把式都种地的好手,南方虽然是水田但是种上一两季稻子也知道这南方的谷子是什么脾气。怎么奈这僧多粥少,加上两个人又老实,佃农之间挤来挤去,挤得没有两个人种的水田,可怜一家老小也还要吃喝,这主人家又没地种,旱地收成太低,种了还不够交税的。
第九十三章拴柱瞎鹿
最初,老蔡找到栓柱和瞎鹿的时候,两个佃农还挺高兴的,以为今年会分到一亩半方的水田来种点稻子,没想到是小姐要去清源挑蔗苗,问他们两个老汉有没有种过蔗的经验。
两个人前些年往地里插了几根蔗苗,没怎么去搭理这几根野草一样的甘蔗,没想到蔗苗竟然长大成熟,两个被老管家一问,也是为了挣点存在在感,就随口一说这还不简单,拍着胸脯说这事好办。
结果在清源县挑蔗苗的时候看到那满满当当二十几大车的蔗苗的时候,两个老佃农的嘴巴里惊得能放得一个鹅蛋,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心想这下玩蛋了,小姐不是一时兴起想种两根甘蔗玩玩,而是来真的想种个几十上百亩甘蔗!
回来的路上两个人像箱打的笳子一般,垂头丧气地,心里不停地嘀咕着怎么跟大小姐解释,这些蔗苗要不少钱,叫他们卷铺盖滚蛋那还是小事,到时候要他们赔。。
两个人畏畏缩缩地躲在车队后面,嘴里嚼着草茎一脸死灰。老蔡打了他们俩半天,两个人看到管家老蔡找到他们时那张臭脸,心更是沉到了谷底。嘴里的草茎往地上一吐,栓柱年纪比瞎鹿大,狠道:“怕他娘个球,死就死吧,大不了这几年白干了,给小姐将这些蔗苗全种了。。”
瞎鹿平日里就自己没个主意,此刻心里乱作一团,麻木地跟在栓柱屁股后面。
老蔡最见不得下人家丁不听话或平时干活的时候有怨气,一张臭脸给谁看?爱干不干,随时滚蛋!此刻两个农佃农的表情的就像下半夜烧完的炉灰一样惨,老蔡气就不打一处来道:“你们两个老家伙,大小姐看得起你们,打算重用你们,你们哭丧着脸给谁看?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回头误了大小姐的大事,看老子我怎么收拾你们!”
郑若萦跟着梁川,两个人,一前一后,梁川手里提着一根锄头,两个前往划好的郑家的甘蔗田。
梁川看着茫茫的荒地,在冬日阴翳下更显得沧凉,都说宋代是大治大盛之世,可是就在自己的眼前,吃不饱穿不暖流离失所无家可归的惨剧却时常在发生,这一切还是因为土地的生产力太低,农民的出路不多,优势的资源掌握在少数人的手里,多数人只能眼巴巴地望着。自己能改变多少,唉,梁川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郑若萦跟在这个男人的身后,被这个男人突如其来的一声叹息给吓到了,为什么突然发出感叹?是没有信心还是这土地太差?
“你说,咱这个时代老百姓的生活是好还是不好呢?”梁川好像在问郑若萦,又像是在问自己。
郑若萦没有一丝犹豫地回答道:“太祖皇帝打下江山,今世可比前朝安逸得太多,前朝世道太黑暗,父母鬻子卖女,人相竟食,别说吃一碗饱饭,能不为能否活到明日而担心就很不错了,今世当然是生活
得不错!”
梁川不置可否,道:“人要是为了活着就太累了。”
老蔡将两个佃农领到了跟前,对着郑若萦道:“大小姐,栓柱和瞎鹿带到了。”
郑若萦朝老蔡点了点头,老蔡很自然地退到了一旁。郑若萦对着梁川道:“梁大官人,人我给你带来了,你可以讲讲怎么个精细化管理法了。”
两个老汉战战兢兢地走到两个人的跟前,脸埋得低低地,准备等下露出马脚承受大小姐的涛天震怒。
梁川看了一眼两个老汉的窘状,恭恭敬敬地问道:“两位老把式不知道怎么称呼?”
两个老汉活了一辈子也没人管他们真名叫什么,都是栓柱瞎鹿这样的外号叫了一辈子,现在问他们叫什么,两个人反而将那个代号忘了,张大了嘴,就是没有说出一句话,愣愣地不知道怎么回梁川的话。
老蔡站在身后咳了一声,两个人只是转过身看了一眼老蔡,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郑若萦看着两个自己的老佃农这般失态,自己出来打圆场道:“梁大官人,你就叫这位年纪大的栓柱,这位是瞎鹿就行了,在家里我们都是这样称呼他们的。两位没怎么见过世面,第一看到梁川官人的风采让大官人见笑了。”
这两个名字倒是好生养,是农家人出来的。梁川对两个老汉行了一礼,说道:“今天请两位老把式来呢,就是一起探讨一下这些甘蔗怎么个种法,来年能有个好收成,小子有几个愚见,说出来希望两位老把式指正指正。”
老把式,两个半只脚已迈入黄土的老汉被这一声称谓唬得诚惶诚恐。在黄土地里刨食了半辈子的两个人,从来没有人把他们当一回事,最多也就当一个屁给放了。当家的大小姐对他们两人好,可是也没这般姿态,两个人没受过什么大人物大官人这么大的礼,那原来就微驼的背弓得更像一只虾米,不敢抬起头来受梁川的礼,嘴唇颤抖着,就是发不出什么声音。
梁川见两个人没吭声,笑了一声说道:“两位老把式不表态小子就当两位同意了,那我就先说说我老家种这甘蔗的几个要点。。”
梁川有点想笑,自己这些农学知识本来就是半路出家,高中是文科结果后来选择这门偏理工科的专业,平日上课的时候都是一愣一愣地,对老师讲的理念论知识只知其一而不知其所以一,所幸恩师仁慈还是赏了一本学位证。后来警务工作与农学更是格格不入,这些知识早就还给老师了,今天还要勉强运用这些知识来混饭吃,唉,不知道会不会混不下去。。
几个人眼巴巴地看着梁川,梁川清了清嗓子开始说道:“种甘蔗呢讲究四个要领:深耕、浅种、宽行、密植。这四个要领掌握了,如果没碰到什么大灾,甘蔗真是插在地里随便种也能有个好收成。”
“这四个诀窍你仔细说明一下,我们明了不明不白的,怎么去种?”郑若萦着急地问道。
梁川笑了笑,说道:“郑大小姐你不要心急,容我慢慢道来。所谓深耕呢就是在种苗之前,需将这地耕得够深,田土要耙得细碎,最好能晒一日阳光,这样阳光能将土毒祛除,他日甘蔗成长的过程中比较不易得虫害。”
两个老汉一听梁川讲耕地,而且讲得有理有据,两个人在地里长大的,这些行话一听就知道什么个意思。这个年轻人明显对种地很有一套,而且完全不需要他们两个老汉出来丢人现眼,顿时压在两个心头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瞎鹿唯唯诺诺地问道:“官人,你所讲的这深耕不知道是多深?”
梁川说道:“按你们的标准大约是两尺深!深犁两尺,当然少一点点也可以,但是至少要保证有一尺半深。”
栓柱见瞎鹿这个怂蛋都开口说话了,自己也不能太窝囊,蛮部道:“两尺会不会太深了,这需要耗费很多的畜力。。”
梁川道:“甘蔗长大后有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就是会倒伏,甘蔗长到后面高大,甘蔗的根系很浅薄,地面上重而土里抓地力不够,到了夏天的时候咱这个地方台风多,雨水一多土就容易软化,甘蔗就会倒下来烂掉,这样会影响收长所以必须将下面的的蔗沟开犁深,方便甘蔗长根。”
梁川的话讲得很浅显易懂,两个老汉听得连连点头,郑若萦虽然不是很内行,但是看着自己家的两个佃户都这么认同梁川的作法,脸上也不禁露出喜悦的笑容。
梁川接着说道:“接着是宽行,但其实宽行和密植可以一起解释。我们常常以为地里的作物能种得越多就能收成越多,但其实不是这个道理。”
梁川本来想跟他们解释一下作物也需要阳光空气这些道理,但是又怕他们听不懂,转念说道:“老祖宗传下来的经验的说呢,地也有地力,地力不足以养太多的物就反而会减产,所以呢甘蔗也不能种得太密,就像田里的稻了插太密反而产量不高,两行甘蔗之间的间隔最好是在三尺到四尺间的距离,中间要挖出垄沟,夏天多雨的时候可以排水,秋冬的时候可以引水灌溉。每排甘蔗三尺之内可以种七至八根蔗苗。这样就可以达到最好的效果!”
一般的甘蔗地一尺内最多就种五六根蔗苗,但是这个时代没有办法给作物足够的肥料,这样也会有损产量,为了弥补质的不足,就只能靠量来补,这样才能达到最高产的效果!
梁川在一旁侃侃而谈,两个老汉在一旁完全插不上嘴,只能时不时地配合着嗯、呀、啊地说着,郑若萦哪里会知道自己的两个老汉也就比自己强一点,梁川虽然实践不行,但是理论讲起来一套一套的,完全是别人辛苦总结的经验,都是千锤百炼出来的,哪里会有错误!
第九十四章陕北难民
立春雨水到,早起晚睡觉。
对于梁川这种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人,也突然感觉有一天起来劈柴的时候,安静的何麓突然热闹了起来。人们挑着犁赶着牛螺往田间地头去,肩上扛着锄耙,担着粪肥,家家户户开始收拾自己的那一亩三分地。空气中温度稍稍回升,天渐渐亮得早了,气温也慢慢回升,大地上繁忙的春耕季节终于陆续开始了,错过了这个最好的季节,今年可能又要喝西北风了。
郑若萦的眉头紧锁,忧心得茶饭不思。家里的佃农忙着收拾那些水田将全部的农具和耕牛全部占用了,莫说要抽出部分来伺候家里的甘蔗地,连多余的佃农也没有几个。
她又使出撒娇本事缠着郑益谦,就希望郑益谦能心软出面帮他抽出几头牛几个佃农帮忙开垦那些旱地。郑益谦一想起前几日因为自己的一时糊涂被夫人那番毒打,现在几天连床都摸不到,只能睡在客厅,哪里还敢心软。
再说这春耕大计乃是一家之本,要是误了春耕,家里秋收就收不粮食,现在家里的生意大部分还是靠着秋粮,佃农收不到粮,拿什么交税,拿什么交租?
老蔡从小看着这个大小姐大长,心里知道她最近对种甘蔗这件事相当的上心,却刚好碰上春耕这个农忙时节,找得到耕牛这才有鬼了。老蔡实现心疼这个姑娘,就帮她出了个主意,去集市上看看有没有人卖耕牛,顺便招募一下,看看有没有闲散的农民,去年又有不少人从北面逃下来的逃户,看看运气,应该可以找得到。
唯一需要的就是钱,郑若萦本想将希望寄托在爹爹郑益谦那,怎奈郑益谦说什么都不肯帮她,她狠了狠心,将自己几年存下来的私房钱全拿了出来。。
真宗咸平五年,西北李氏族长李继迁被吐蕃暗算,重伤不治,李德明继位后向极力扩张,到了真宗天禧三年时,更是选定怀远镇为都城,改为兴州,就是现在的兴庆府,对外宋辽仍称臣,但是狼子野心已路人皆知。
此一时彼一时,北面的辽国已不再是心腹大患,反而西北风云诡谲,李氏不时进犯宋境,西北原为安民之所,李氏兵祸一起,民不聊生。到了本朝,李元昊继夏公位,西北风云变幻,李氏野心勃勃,不仅与大宋开战,连辽国也不放在眼里,刀兵相见,流民遍野,大批无家可归的难民向内地迁移。
安土重迁是千百年来的人民心中最根本的信念,祖先生活的土地如果不是最后万不得已的关头,这些淳朴的人民也不会想着去改变。但是兵祸无常,三天两头就一场战争,别说是农事生产,连命都没有。也亏是本朝户籍管理较为松,对人身的限制不像明代那样疯狂,举家迁移才成为可能。
北方的土地早已饱和,能接纳这些流民的地方只有江南,南方的大片土地还是原始而未开发的状态。
大批的难民越过长江,江南此时不比江北,江北自古都是农耕的要地,南
方开发还没那么到位,南蛮的印象还是深深烙在百姓的心里。大批难民向着江淮两浙前进,到了此地便不再前进,但是少部分人看得远,宁愿放弃这江南的大好盛世,继续向南方前进,他们相信,越往南虽然越穷,但是能远离兵祸,自己这一代辛苦无所谓,如果能给子孙几代安宁,不需再受自己这一代人的苦,这才是最重要的。
人还在,苦算什么。
范殿元拖着一辆木架车子,车轱辘走了几千里地已已经摇摇欲坠,车上面坐的他的小女儿还有妻子,三个人脸上还算干净,但是身上味道奇大,多久没过澡了他们也记不清了,头发杂乱发黄,沾着些草茎碎叶,一副叫花子的模样,走在凤山这条南北唯一的要道上,旁人唯恐避之样。在他的后面还有十来个他这样的人。
他们都是一起从陕西逃出来的,李元昊穷兵黩武,占领了夏、银、绥、宥、静、灵、会、胜等许多州县面积涵盖了到了陕西,这个天不佑的地方夹在李氏、赵宋和契丹人之间,连年兵灾,不要说粮食,连草根树皮都吃完了,就差吃人。
范殿元和其他人一样,没办法只能带着一家老小往南方去谋生。一开始从陕西出来的有几百户这样的人家,有的向蜀中方向去了,有的往荆襄方向去了,一路下来队伍里的人越来越少。
范殿元看到江浙的富庶没有昏了头,因为他知道,这里肥沃的土地更容不下他们,子子孙孙只能给当地的地主做佃农做家奴,哪里还有土地给他们,他劝说着队伍里人们再咬咬牙往南方走,进入了福建路就好了,那里有大片的山林土地还没有开发,先给当地人做两年佃农,到时候熟悉了地方,找找抛荒的土地,肯定有他们的容身之所。逃难的陕北队伍里只有少数人相信他的话,过了建州府继续往南走。
为了要来闽地,太祖定鼎江山的时候,蜀川打起来了,两湖也征剿了,就闽越是归降的,这里,已经几百年没有像其他地方那样的战乱了,放眼整个大宋,这里承平已久,而对于这些流民,最怕的就是战乱,最渴望的就是这样详和的地方。
再往南已经走不下去了,而且他们看到了这里大片的土地是抛荒状态的,不是还未种上庄稼,而是杂草乱石纷乱,多年没人耕种才会有这样的景象。
这个地方就是他们的终点了。
老蔡带着郑若萦,蔡刚驾着马车正在凤山的集市上买耕牛,家里连佃农都不够,郑若萦顺便看看有没有闲散的劳动力招募几个回去开垦甘蔗地。老蔡告诉他如果是本地人就不要用了。本地人如果连自己的地现在都懒得去耕作,那这种人招来干嘛?吃干饭吗?
正常来说这个时节的耕牛就跟宝贝一样,家家户户都拿好草好料供着,生怕生点什么病,不能下地的,误了农时,更不要说卖牛换钱。但是郑若萦的运气实在太好,有几户农家的黄牛打算卖了,去苏杭一带看看,地里这样下去实在
混不出个人样,官府税赋又逼得太紧,想着去北面打拼一下,看一下能不能翻身。趁着这个春忙需要耕牛的季节,来集市里看看能不能卖个好价钱。
两户人家手里有五头牛,郑若萦看准了这个机会哪里肯错过,在街上就与这两户人家商议着价钱。谁知在谈价钱的时候,路边突然跑出一个蓬头垢面的小男孩,大冬天里身上的衣物破烂不堪。小男孩一把就抓住了郑若萦的裙摆,郑若萦是一个黄花大闺女,顿时唬得花容失色,定睛一看后发现不是什么淫贼,而是一个小男孩。
这小男孩大概是肚子饿得慌,又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富贵人家的小姐,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就恍恍忽忽地过去抓住了郑若萦的裙摆道:“神仙姐姐,饿。。”
等小男孩的爹娘看到一幕时登时吓得魂飞魄散,他们是不知道那一身光鲜的丝绸长裙的价格,但是他们知道现在就是把他们一家都拿到窑子里卖了也换不到那么多的钱去赔给人家。
家丁蔡刚一见光天化日这下这个小鬼这么不识好歹,竟然敢这么跟自己的大家撒野,立时就表现出一副忠心护主的姿态,冲到跟前,一把将小男孩扯开,推到地上,扬起自己手里的马鞭,嘴里怒道:“哪里来的野种,敢这样对我们小姐无礼,瞎了你们的狗眼,我家小家这裙子值几贯钱,污了扯坏你赔得起吗!”,说完那高高的马鞭就对着小孩子抽了下去。
“啪!”的一声,小男孩的原来饿得发青的脸上的立时出现在道深红的血痕,因为吃疼,又被蔡刚这样一顿恐吓,小男孩从地上爬了起来,坐在地上抹着眼泪就开始哭了起来。蔡刚闻了闻自己刚刚碰到小男孩的那只手,一股恶心的味儿直冲他脑门。
郑若萦很反感蔡刚这种狐假虎威狗仗人势的行径,见蔡刚还要对小男孩抽第二下,立即喝止道:“别打了!住手!”
小男孩的父母亲扑咚一声就跪到郑若萦一行人的跟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使劲在郑若萦跟前磕头抢道:“女菩萨慈怀啊,可怜可怜娃,娃娃饿傻了,您别打了,娃还小,放过娃娃吧。”
蔡刚看着这两个不长眼的父母也想出手教训一下,郑若萦忍无可忍正要发作,老蔡那粗重而威严的嗓口开腔了道:“叫你住手你没听到吗?你什么时候这么放肆了?”
蔡刚忿忿地看了这几个乞丐模样的人,将马鞭往边上重重一甩,鞭子在地上甩出一道鞭花,说道:“这次算你们几个命大!我家小姐不跟你们计较,不然爷就送你们上天!”
郑若萦蹲下将那个小男孩扶了起来,检查了他身上的鞭痕,心疼地说道:“乖,不哭不哭,姐姐给你买肉包吃。”郑若萦吩咐蔡刚去买几个肉包,蔡刚见自家小姐还要给这几个臭乞丐买吃的,急道:“大小姐。。”老蔡在后边身后地说道:“还不快去,下次你就不必跟我们一起出来了。”
第九十五章扎根落户
范殿元见队伍后边出事了,吩咐好自己的妻子看好一堆破烂行李,照顾好妞妞,自己前来看看出了什么事。他不是好事,而是他在这伙人里面还能拿得定主意,大伙很尊重他的意见。一群人如果连个决定方向的人都没有,那么这群人要去何方那是没有意义的。
范殿元看着跪在地上的老马夫妇,还有身上一条鞭痕印记触目惊心的小男孩马蛋,马蛋被一个女菩萨一般的富贵人家的小姐不停地安慰着,替他擦去眼角的泪花。范殿元心想糟了,这马蛋定是又惹祸了。。
“老马,怎么回事?”范殿元问道。
“刚刚马蛋饿晕头了,去向女菩萨乞食,拽坏了人家的衣裳。。”老马不敢抬头看范殿元,这事怨不得别人,就怨他没看好孩子。说完老马看了一眼不争气的马蛋,扬起手准备给孩子一巴掌,就指望人家小姐看着自己这样教训孩子会心软不再计较。
范殿元抓住老马的手,喝道:“瓜怂,你把娃打死了也没用,那衣裳还得给人家赔。”
郑若萦安慰马蛋道:“你叫马蛋是吗?”
马蛋点了点头,不敢说话。
郑若萦说道:“马蛋我们不哭了好吗,姐姐不会要你赔衣服的,这衣服也没坏,回去洗洗就行了。一会姐姐让人买回来包子,我们一起吃包子好吗?”郑若萦这话是讲给马蛋的父母还有范殿元三个人听的,她还犯不着跟这些苦命的一般见识。
范殿元听出了这个美丽小姐的意思,对着老马夫妇道:“老马弟妹你们还不跟人家小姐道谢!”两夫妇反应过来,那头又碰到地上跟那青石板砖碰撞,发出咚咚的声响,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女菩萨万福女菩萨慈悲的话。
范殿元虽然身上也破烂不堪,但是一股气势没有丢掉,对着郑若萦行了一个礼,感谢他不为难他们这些逃难的苦命人。
老蔡看着这些人的模样还有口音,问道:“你们不是本地人氏吧?”
范殿元苦笑了一下,说道:“老先生好眼力,我们确定不是本地人氏,西北大乱,没有活路了,我们一行人拖家带口,初到贵宝地。。”
“那你们打算再去哪里,又或者有什么谋生之道吗?”老蔡接着问道。
“不走了,打算就在这地方落地生根了。身上也没个手艺,都是伺候了庄稼一辈子的老实户,要么就是养羊的娃娃出身,大了还是养羊,都说南方地多地肥,打算找找,有没有雇主愿意用我们,管饭给住就行。。”
范殿元的话讲得极其诚恳,也是发自肺腑的实情。
郑若萦和老蔡相视一笑道,真是天助我也,嗑睡送枕头,今天来了一趟凤山,牛也买到了人刚好也碰到,这难道是冥冥之中的天意吗?不可否认世事就是这么凑巧,老蔡与范殿元详细说了郑若萦招募佃农的事,具体做的事,范殿元听得心头火热,心想这不
就是辛苦找的主人家吗。刚刚的一幕他也看到了,郑若萦是一个人好人,对陌生的难民都这么友善,对待他们这些佃农肯定也不会差。
两伙人一拍即合,范殿元就这样成了郑若萦自己招的佃农。郑若萦为这伙人提供住处,虽然是土疙瘩的破草房子,但是能遮风挡雨了,而且虽然是小草房子,但是已经比他们老家的那个破房子更好了,每月给他们二百文钱的米钱,足够一家的吃用,其他的农闲的时候就让他们自己去干点劳力赚点酒闲钱。
范殿元感激得不行了,种什么甘蔗他们连见都没见过,但是有人指导,他们又不懒惰,种地这东西大家都知道,没有别的什么本事,就是用心伺候,不怕地不肥就怕人太懒。
立春后日子里,凤山北岸,何麓山水连前一带,原本荒芜的土地上出现了一群忙碌的身影,一群未曾谋面的外乡人在郑家的土地上牵着黄牛,男人在后面控制着犁把和犁提手,女人在前面牵引着耕牛,后面还有另外几个人将翻起来田泥耙碎耙匀。他们犁出来的田沟又宽又深,当地人好像这是要种什么庄稼,纷纷出来观围,但是还没有下种,就是翻地,谁也看不懂他们这种犁地的用意。
他们这伙人按着老蔡指给他们的田界,在栓柱和瞎鹿的“专业指导”下,带着家伙来何麓垦地,刚好碰上何保正。不过他们人生地不熟,见到何保正以为就是普通的当地农夫,也没在意,自顾自地就开始埋头干活。
何保正以为自己看错了,那郑家的地他们自己的佃农都不愿意种,最近刮的什么邪风,怎么他们何麓的一切都变得不一样起来了,连这些个烂地都这么多人在争抢。但是何保正看他们的装扮又好像有点不一样,完全不像是本地人。。该不会是外地的流民以为这些旱地是无主的荒地想自己开垦吧。
何保正老好人的性格又让他耐不住,他走到范殿元正在开垦的那块地边上,站在田埂边上,遥遥对着田中的范殿元喊道:“我说小老弟,你们几个看着眼生,怕是第一次到咱老汉这村上吧,你别嫌老汉我多事,你们可知道这地是有主的,不是荒地?”
范殿元直起腰放着手里的犁把,示意妻子先歇一会,自己咧开嘴朝着何保正露出一个善意的微笑道:“老哥哥谢谢你啊,我们都是外来客户,不是你们本地人氏,现在都是他们郑家的佃农,这是郑家的地没错吧。”
何保正听他这么一说,也就没说什么了,人家的地怎么折腾是人家的事,就是在上面种花都不是问题,何保正回了一句道:“那就没错,老汉我担心你们乱来把人家郑官人家的地犁成这样,回头人家要种点什么种不了,你们几个替人家白折腾,还要吃官司。”
范殿元见这个本地的老汉心地还不错,善意地给他们提醒,嘴里不停地给他道谢谢。早上他妻子出门的时候烙了几块麦饼,老家带过来的习惯还是喜欢吃
这玩意,叫妻子拿了一块给何保正尝尝。
农家人之间最是耿直,没有那么多小九九,何保正接过麦饼就直接往嘴里送,麦饼的味道很清香,而且这玩意很管饱,难怪他们可以用这东西当饭吃,只是没有水嚼起来有点没以下咽。
何保正边吃边指点江山道:“小老弟我说,你们这地里打算种的什么啊,我们这好多人看你们挖这沟畦很深,都没见过这种开畦法,偷偷跟老哥说下,你们打算种什么?”
范殿元说道:“东家大小姐说准备种甘蔗,但是什么是甘蔗我也不懂,我们家乡没有这种玩意。”
什么?这么大动干戈的就是种甘蔗?这是打算种多少甘蔗?何保正被他们的打算给吓到了,一口嚼碎的麦饼卡在喉咙里,使劲地锤锤自己的胸膛才咽了下去。
别人家的地打算种什么,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这么大一片土地竟然全要种甘蔗,他实在想不出,这么多的甘蔗以后卖给谁?自己吃吗。
范殿元没有和何保正闲聊太久,就拾起犁把继续犁地了。
何保正也是一个种庄稼的好手,何麓有好多郑家的地,与他们家的地挨着。这群人外乡人干活的时候很卖力,从来不会有故意偷懒的事发生,小孩子跟在他们屁股后面在地里面玩泥巴,每个男人女人就边干活的时候边用他们北方不知道哪里的口音说说笑笑,绝少一群人不干活在地里嬉闹,反倒是他们这些凤山本地的农民农妇,下地收成不好积极性不高,锄头和踏犁没有垦出三尺地就要停下来不停地喝水休息,一点点的农活能干到太阳下山。
何保正心里感叹,他们自己家乡的这些个农夫农妇要是有人家一半的勤快,那生活不至于过成现在的光景,这地瘦是瘦,但是用心伺候,一年也能有不少的收成!
何麓的土地大部分以微红的赤壤为主,本身就比较松软,北岸一带原来就是常年有人耕种的土地,只是近几年抛荒的现在象越来越严重,都被他们郑家买走了。
这些土地犁起来并不会很耗畜力,再加上这田按梁川教给栓柱和瞎鹿的开垄法,要有沟又要有垄,沟先垦出来,沟土自然会翻向两边,形成一垄一垄的蔗畦,蔗沟翻上来堆起来的高度再加上原来地面只需向下犁出一尺左右的深度便于能达到张三要求的两尺的两深度,只是蔗畦上面的覆土要拍实压好,这样土才不会太松动,导致蔗根不稳。
他们犁完地总是用力地在上面踩踏,将泥土踩实了,大块的泥土要拍碎耙碎。
一天的功夫,十几亩的旱地上,一畦一畦的甘蔗地整整齐齐地被开垦了出来,沟深垄高的,垄上面也开了一遍沟然后再把土覆了上去。那场面相当的壮观,前一天还都是灰黄的杂草,一天的功夫就变成了整齐的田垄。再贫的地只要有勤劳的人去收拾,也能变成丰收的地。
第九十六章灌溉问题
自古士农工商,农还在排在第二位,但实际上,无论在哪个朝代,农民的地位都是最低的,尊重农民只是历代统治者以农为本立国之本的国策的一个托词,嘴上说得好听,实际待遇就差了很多。
大宋开国以来,朝纲稳定,东南苏浙、岭南的商业发展十分迅速,商税收入十倍于农业税收,商人出入鲜衣怒马,八抬大轿,四大行业排在老末的商人地位隐隐有超过仕大夫这个团体的趋势。
郑若萦只恨自己是女儿身,绝了仕途一路。家里有良田和商铺,自己只能苦心于经商一途,只希望在这条道路上取得一点成绩让爹爹满意。凤山的商铺大部分是他们郑家的,但是这些地方赚再多的钱也只是借着他爹爹的光,郑若萦始终无法摆脱他爹爹的阴影。阴差阳错之下,她碰到了梁川,种出甘蔗就成了重中之重的大事。
种田是一项十分乏味的活动,郑若萦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去田间地头会比去商铺来得频繁。范殿元他们一伙佃农在田间劳作,郑若萦专程去请来梁川再指导一下范殿元他们的农事。
梁川很讨厌郑若萦这样三天两头来打扰自己劈柴的雅性,毕竟这斧技一但大成终身受用无穷,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不持之以恒绝对达不成李初一那种出神入化的境界。
范殿元他们也确实勤勤肯肯,按着梁川吩咐的将甘蔗田耕出来了。他们这样的人才是我们国家的脊梁,几千年来,他们供养了我们的民族,也只有他们对得起勤劳二字。
几个小孩子跟在大人的屁股后面,在田地里玩耍,他们都是北方农民的子弟,也从未见过甘蔗这种南方的物种。小孩子天生什么东西都喜欢往嘴里放,结果一放就发现在新大陆,这甘蔗苗虽然只有一小截,但味道也是甜溜甜溜的,小孩子贪吃,这蔗苗还没种下去,倒是被小孩偷偷放到嘴里吃了不少,好在蔗苗数量不少,小孩子吃的几根根本无足轻重。
范殿元发现了以后狠狠地抽了几个小娃娃一顿,农家人最重要的品质就是要本分,也要安分,不能做出那种老鼠看米缸的丑事,现在东家待自己这一伙人不薄,自己可不能乱来。
梁川看着他们这个时代用的农具很想替他们改良的,但是转念一想,现在农具价格相当昂贵,再随便改进农具让他们使用反而是增加这些农民的负担,再说了宋代的农具已经很成熟了,即使到了明清的时候改变也不大,就以那个犁为例,到了后世变化不大,就是材质变成了铁制。
一样农具说它好用还是不好用,就看使用的人用得习不习惯,再方便的工具,如果使用不来,那只会适得其反。所以梁川没有在农具上多发言。
再者立春已经到如果在这个时候再要求他们变更农具,还需要一段适应的时间,等他们完全适应了,早就误了春耕,甘蔗就得等明年再种了。
甘蔗田垄开垦好了,那二十几车的甘蔗苗就可以陆续种上去了。差不多这些蔗苗种完之后就能等到下一批的蔗苗,这样时间也不会浪费,统筹起来时间效率最
高。蔗苗放进蔗沟里深度要一尺,放入蔗苗后回土深度要一指有余,待蔗糖种入土里面七天后,就可以慢慢施肥了。
这个是比较简单的,梁川挥起锄头来比较手残,但是这些庄稼把式他们就如同喝水一样简单。
比较麻烦的是灌溉的问题。
这个年代没有水闸水坝,更没有抽水机,就像范殿元他们的老家陕北,作物的收成完全是看天意,碰到大旱的年景,就只能举家去逃荒或者去外地乞讨,因为天不下雨,地面就更没有水。
南方不怕大旱,就怕大涝!如果雨季来临的时候,田里的水没有及时排出去,泡在田里面的庄稼就会腐烂而死,结果一样是颗粒无收。。
梁川对着郑若萦道:“眼下几个基本的问题都变得不成问题,但是还有一个比较棘手?”
“什么问题?”
“咱们这里虽然紧挨着南溪,但是南溪水位比北岸低了很多,这水不借助点工具水弄不上来,也就灌溉不了我们这么多的旱田,春天还好,春雨绵绵,但是夏天到了如果没有台风的天气,降水和高温之下,咱们面积这么大的甘蔗地需水量不是一个小数目!”
郑若萦瞧着梁川的一脸胸有成竹,好像早就料到了会有样的问题,心想你肯定有了应对的方法,每次又要故作高深,好,你不说我也不问!
梁川背着身等着后面的郑若萦问他怎么解决,等了半天也没听她说一句话,自己倒是主动转过头,问道:”你不想知道怎么解决吗?”
郑若萦歪着脸袋说道:“肯定想知道啊,但是本姑娘现在不想再逢事就央求你,搞得我们每个人就像吃干饭的一样。。”
梁川没想到自己的说话方式还让这些个人心里不舒服,便于说道:“大小姐你又哪里不乐意了,咱们这是纯粹地交流,没必要有心理负担嘛!”
郑若萦哼了一声,扭头不说话。
唉,这个妹子果然要强,吃软不吃硬。
梁川苦笑着摇摇头说道:“甘蔗田里最理想的状态就是需水的时候有水可心灌输,不需要水的时候将多余的水及时排出去。要及时达到这种效果最好就是引水灌溉的水沟和排水的水沟分要分别开挖,灌溉的水沟河边高而地里低,这样能才能蓄水,排水用的水沟,田里面高而河边低,这样雨季来临的时候,破开田埂就能让蔗田里的水排出去。”
郑若萦听得连连点头,不过想了一下梁川的设计,问道:“那水要从哪里来,你也说了河里的水位比岸堤低太多,怎么将河水引上北岸?”
梁川说道:“水车听说过吗?”
我国到了宋代,农具的发展到了一个繁荣的时期,各种农具都是本着为农业服务的宗旨,完全的利民便民,唐末改良的曲辕犁,到了宋代就有翻车,不过那玩意的构造太过于复杂,用起来实用性不高,倒是水车的原理很简单,乡下就能弄得到材料,木匠也有,赵金玉就是木匠,等家里的木工活做完,自己将构造说给赵金玉,让赵金玉帮忙制作一具水
车。
几个人听着这个名词一头雾水,瞎鹿插嘴道:“是不是一个圆圆的跟车轮一样的大木盘,立在河边会自己将水带起来的东西?知道是知道,就是不会做啊。”
梁川继续说道:“但是水车现在要制造出来还早着,得先用点其他工具,你们可以去山上砍两个一样长的圆木,最好两根粗壮,顶端打一个孔,做为支架,树在河边的高地上,然后再找一根长的竹竿,在三七处打一个孔,用一根小木棍横穿这个孔与两个圆树上的孔,这样做成一个杠杆原理。。这个你们没办法理解,总之就是竹竿两头绑着绳子,竹竿短的那头绑一个木桶,在另一头人力来拉竹竿或着悬上一块重石,这工具叫作桔槔,这样既能省力,又能将低处的水打到高地上,高地上顺着挖好的水沟就能直接流到甘蔗田里了。”
几个人听梁川讲得一头雾水,但是梁川在地上画了一个模型,这个杠杆原理本来就很简单,只是用嘴巴讲起来让人感觉很复杂而已。这个杠杆制作很简单,就是打水的时候必须两个人配合,多花一点力气,等水车搭好了,就大可不必如此了。
一群会种地的不会种地的人围着梁川,都对这个年轻人脑子里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感到震惊,为什么何麓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也能出现这么见多识广的人物?
照理来说有这么多本领的人应该不甘呆在这种山沟沟里才是。据说这个人以前还是个小乞丐,没想到今日竟然能和凤山第一人家的大小姐这样谈天说地,连大小姐都要按着人家的意思行事。
郑若萦也自认读过很多书去过很多地方,见的世面在凤山的同龄人里说不上见识最多的,但是也算是眼界宽广的人,但是她的那一点微末道行在梁川的眼里好像完全不值一提似的,不管哪个方面,梁川总是能站在比她更的地方给她指出不足。。为什么他会知道得这么多,他都是从哪里学来的。。
要是郑若萦知道梁川所学的知识都是一千年后,课堂里课外书上学来的,真实的实践他也不懂,不知道她会做何感想?
“现在灌溉的问题按你说的方案来的话,应该也不会有其他的大问题了,你再想想,还有哪些方面我们要提前考虑的吗?”郑若萦看着心情颇好的梁川,心下也是挺开心,不是浇他冷水,而是实事求是地提问,未雨绸缪总好过临阵磨枪。
“暂时应该没有其他的问题了,有问题也得等碰到了再想办法解决,现在着急不来。咱们现在种的甘蔗虽然比不上我们老家的精细化管理,但是放眼当今这个时节,应该也没有人能做得、管理比我们好,所以我们应该还是要有信心的,哪怕说收成达不到我们家的乡的那个水平,至少应该也比其他地方的蔗农要有个好的收成,别人都做得下去,我们肯定能做得更好!”梁川说得信心十足,一脸豪气,在场的所有人听着梁川的说无不动容。
就是啊,种个甘蔗都比种几亩水稻费的事多了,这样再没有收成,老天爷估计也看不过去了。
第九十七章松花蛋成
几天时间内,郑若萦在清源县买到的蔗苗陆续的运到了凤山,一队队的马车规模庞大,气势惊人,许多凤山人士以为南溪另一边最近将会有什么大的动作,纷纷过来观看,结果大家一看竟然是一百多亩的旱地全部种上了甘蔗,而且为了方便灌溉,岸边树起了一座吊桶,两个农夫配合着,一个人拉竿,一个人提水桶,虽然一次只能一小桶,但是每天不停地取水,一大片的土地也陆续得到了灌溉。
地里的甘蔗种得很有规律,土地的面积虽然很广大,但是甘蔗并不是见缝插针地种下去,而是一畦一畦就像稻田里的秧苗一样,错落有致,让人看着赏心悦目。
这些蔗田面积太过于庞大,以前凤山虽然也有人种过一阵子的甘蔗,但是奈何这玩意在凤山人们的需求并不旺盛,也就小孩子对这类东西比较嘴馋,大人仅是偶尔吃一吃这类东西。
郑益谦本以为自己的女儿只是小打小闹,没想到她是玩真的,看着那一百来亩漫山遍野的甘蔗苗他震惊得下巴差点掉到地上,这么多的甘蔗将来成熟时,莫说是卖掉,就是运出去运到别的地方都是很大的一个工程,唉,年轻人不知道轻重,一下就走错路了。他本以为这个宝贝闺女跟着自己平日里没少在商铺里转悠,这些生意的门道应该懂一点的,物以稀为贵,这甘蔗自己种了这么多,价格能贵得起来吗。
郑若萦还没有跟他说过种这些甘蔗的真正用意,所以他才会有如些担心。
梁川后来也没怎么来看这些甘蔗苗了,因为说实话甘蔗这玩意,真的就是你随便往地里一插,只要有水有阳光,不去折腾它,季节一到它自己就能长得亭亭玉立,费着精力去伺候这些甘蔗,只是希望提升一点甘蔗的产量。
广西至今还有很多的地方种植着黑皮蔗,当地的农民种这玩意纯粹就是用来榨土红糖的,这种红糖品质很不错,特别是对坐月子的妇女刚生产完体弱虚寒,能起到很好的保健作用。他们的甘蔗地至今仍是保持几百年来的野生放养的这种模式,但,即使没有精心去打理,一年下来甘蔗的产量也足够他们来制作土红糖了。
十几天下来,房子那边雏形已经出来了,而且这帮螺城师傅真的是拿出十二分的认真态度来对待盖房子这件事。
眼下腊月底已经接近年关了,梁川知道这工期在年前肯定是赶不完了,也问过这些螺城师傅,要不要先停一停,回去把年过了再回来接着干,赵发达一听这话吹胡子瞪眼睛的,这造房的活哪里能说停就停,祖师爷教给他们的就是尽职尽责,过年是小事,把手头的活全部做好了,给主人家一个满意的宅子,再回去过也不迟,那样也能过得心安!
梁川见他们这么多人今年这个年可能就在工地过了,倒是挺过意不去的。不过他们这种诚恳牺牲的精神倒是很让人敬佩服,讨生活本就就由不得自己,想过节日而得罪了东家,往往闹
得很不愉快,碰上自己这种好说话的还好,有的蛮苛一点的,哪里会与你商量。
连日来梁川的头上的斧子每天几千下挥舞出去,轻重准狠。
天下万法,殊途同归,不比读书参禅这样的靠祖师爷赏饭,需要天生的悟性,绳锯木断,滴水穿石才是正途。
这腊月虽然已过立春,但是山上偶尔料峭之时,早起之时还有霜冻结冰,手握着那柄刺骨的斧子别提多难受。李初一眼看这个年轻人第一眼轻佻不羁,给人一种毫无定力的感觉,不想他竟然毫不动摇,一次偷懒都没有,砍出无数的柴,倒是自己要每天背着这柴去集市卖。
李初一的老房子让大蛮山的一伙人烧得连渣也不剩,就剩下了一缸子的松花蛋。那缸子的松花蛋封起来经历了火的洗练,过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已经发生了质的变化。
这一缸子的松花蛋其实大家都没有放在心上,连艺娘都以为项阳是以前饿怕了,馋鸭蛋馋坏了,身上有了一点小钱怕吃不够,这才让她买了那么多,足足有百来个鸭蛋。
艺娘早就担心,鸭蛋放个几天不吃早成了臭蛋,埋在那杂七杂八糅合在一起的草木灰堆里一个月,早臭成不知道什么样了,除了招苍蝇还能吃?
梁川喊上招弟一起把那一百个蛋从草木堆里挖了出来,宝贝似的码得整整齐齐,为了这一个神圣的时刻,他还把何保正、李初一、招弟、叶小钗、杨秀还有李二花也一齐叫了过来,甚至连赵发达这位老同志也邀请了过来。
吃几个臭蛋梁川竟然摆出了王母娘娘蟠桃宴的架式,艺娘很是担心他会招致所有人的白眼。
赵发达虽然也觉得这梁小东家年纪轻轻的很有作为,可是为了吃几个鸭蛋把阵式摆得这么大,鸭蛋而已,谁还没吃过啊,至于吗?何保正更是不知道项阳葫芦里卖的什么乌泥丸,心里一丝一毫的期待感也没有。
梁川召齐了所有人,神秘兮兮地看着这些鸭蛋,对着众人说道:“大家想必吃过鸭蛋和咸鸭蛋,那味道怎么样?”
“我说,你把我们大家喊来就是听你这些废话的吗?地里还有不少活要干呢,开春了就要伺侯春耕,谁有那闲心在这里听你闲扯鸭蛋的事?奶奶的。。”何保正骂得嘴都歪了。
几个女人也是一头雾水,不知道今天东家抽的什么风?
“你们怎么连这点耐心也没有,算了,我也就不不卖关子了!”梁川取出一个鸭蛋剥了开来,众人眼睛愣愣地盯着这个鸭蛋,一开始都是不以为然的神情,第一片蛋壳落地,众人的眼睛都直了!
与平常的咸鸭蛋不同,这鸭蛋里面竟然不是白色的蛋仁,而是黑褐色如同水晶酸枣糕一般的黑色蛋仁,梁川慢慢地剥着蛋壳,众人起初以为自己看错了,一整个鸭蛋剥完,里面整颗蛋都是黑得红得,如同一颗玉石一般,晶莹剔透,上面还有雪花一般的花纹,
这哪里是什么鸭蛋!天底下竟然还有这种蛋!
简直闻所未闻!
“三郎。。这。。”何保正一看梁川不爽就小子、嘿、你随意乱叫,一但梁川又整出一些什么新奇的玩意,让他大开眼界,他又立马一副崇拜敬重的态度,切换得如此自如,一点刻意的痕迹也没有。。
不仅是何保正,就连赵发达这种活了几十多,比别人多吃了几十年盐的老前辈也没有见过这样的鸭蛋:“这绝不是鸭蛋!”
就连杨秀、李二花还有叶小钗也不相信,在场的人都不相信,除了艺娘,这些鸭蛋都是她一手挑的,制作的时候她也在一旁,缸还是那口缸,鸭蛋竟然变成了不一样的鸭蛋!
“这是什么蛋?”何保正问道。
梁川道:“这叫松花蛋,我相信就是当今天的官家也没有试过这蛋的味儿!”
这次大家相信了梁川的话,这蛋他们没见过,更没有听过,松花蛋。。
梁川拿来刀,把这颗松开蛋从中切开来,切成一瓣一瓣的,莲花似的绽放在桌子上。
“艺娘给大家伙把筷子拿来,再调一碟姜醋汁,你们可是全天下有幸第一批吃到这松花蛋的人哟,比官家还幸运!”
这么一讲,大家顿时与有荣焉,官家那是什么人,天下所有的东西都是官家的,还有他没有吃过的。。
梁川又剥了一个蛋。大家接过艺娘的筷子,迫不及待地尝起了这蛋。松花蛋刚入口并不习惯,有一股碱涩味,但是吃习惯了却会觉得这种味儿很香,因为松花蛋里还加入了一些香料。
杨秀夹着松花蛋沾了一点姜醋汁,再放入口中重新尝试了一下,那股子碱涩味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蛋黄呈深绿色胶质状,吃起来清凉爽口,香而不腻,比咸鸭蛋的味儿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杨秀作为这群人中算得上是嘴最叼,厨艺一道最有发言权的人,对这松花蛋也如此肯定,这说明,梁川这次的新尝试,又成功了!
“这蛋我打算拿到市场上去卖!”
何保正道:“全天下就你有卖这种蛋,这辈子光吃这手艺也能赚死你了!你一个蛋打算卖多少钱?”
“这是很大众的小吃,我定价不打算高,现在刚起步,主要是要打开市场,一个松花蛋就卖两个到三个鸭蛋的价格吧,等大家吃上瘾了再慢慢地把价格提上去!”
众人再一次惊爆了眼球,这手法神乎奇技,一个鸭蛋在他的鼓捣之下竟然变成了三个蛋,这跟下金蛋的鸡有什么区别,一个蛋变两个蛋,两变四,四变八,只要他一直卖,不要说有人爱吃,就是好奇的人买几个回家尝尝鲜,只怕这松花蛋也永远不用发愁卖不出去。
“明天我就到凤山街上去叫卖,看看这蛋的行情怎么样!”
第九十八章赌档扣人
松花蛋也不能多吃,梁川把松花蛋的价格一个定成普通鸭蛋的两到三倍贵,从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上来说,也是为了抑住这种蛋的销量,普通人就不会买太多这蛋回家当零食吃。
松花蛋中含有极微量的铅,长期食用会受铅毒之害,导致智力呆滞、生长发育,身体也会有其他的并发症。
短时间内看不出这蛋的危害,但是要是吃的时间长了,小孩子的发育会受影响,大人老了也会得老年痴呆。
所以,这玩意醮着姜醋紧着吃,一个颗切成十份,慢慢尝,这样才不会有大毛病。
梁川带着叶小钗两人到凤山集市来兜售这松花蛋。按梁川的打算,要是这松花蛋的销路好,能独挡一面的话,销售的活交给叶小钗,这姑娘脑子灵光,人又长得俊俏水灵,顾客乐得买她的东西。
而制作的活就交给杨秀,据说杨秀在烹饪一道极有研究,他们几个人正好给她们安排一点事情做。
“松花蛋,琥珀一般的鸭蛋嘞,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天下第一奇蛋,父老乡亲们快来看一看瞧一瞧啊!”
梁川的吆喝极有噱头,刚喊了一遍就有人围了过来,还琥珀一般的鸭蛋,那得是什么样的?
梁川找何保正借了一面锣,敲敲打打吸引了不少的人,就为了展示自己的松花蛋。
他故弄玄虚地在大庭广众之下把皮呈青黄色的松花蛋剥开来,露出里面如琥珀一般的蛋仁,所有人看着这黑褐色的蛋仁都惊呆了,真是天下第一奇蛋!
“这蛋叫什么蛋啊!是鸡还是鸭孵出来的!”
人们禁不住好奇,问道梁川关于这蛋的各种问题。
“这说来话就长了,这是天上的神鸟下凡,在我们何麓的葫芦搭了一个窝,那天呀我正好去山里面打柴,我抬头一看,嗬好家伙!”
众人前来买蛋,一时竟变成了听相声。
“怎么样了。。!”众人的好奇心吊到了嗓子眼。
“头项上有一个一丈方圆的大鸟窝!我一寻思,里面肯定有什么神物要么就是有什么宝贝,等我爬上去,结果得罪了神鸟,一爪子把我撵到了地上,伤了好几个月,这事整个何麓的人都知道,后来呀,我伤好了再去那个窝里掏,只找到了这些神鸟的蛋!”
梁川的故事把自己都编进去了,七分假三分真,关于他自己的半假半真,关于神鸟的那则是瞎扯蛋。
不过还别说,老百姓就是吃这一套,一时间关于神鸟蛋的传说就传遍了整个凤山!这广告打得是响当当!
“你这蛋怎么卖啊!”
“十文钱一个!”
“这么贵!都能买十个鸭蛋了!”
梁川白了这些小乡巴佬一眼:“这是神鸟的蛋啊,鸭蛋那种俗世凡间的大街货能和我这神鸟蛋相比,卖十文钱都是给父老们开开
眼界的,这蛋我要是拿到汴京去,一个卖个一贯钱,多的是大把的人要抢!”
卖十文钱,留个两三文钱当成本再买鸭蛋,一个铜板变十个,这赚的够多了!人不能太贪心呀!
十个铜钱的价格没有挡住凤山老百姓的好奇心,梁川只带来了八十个松花蛋,余下的留着自己尝鲜过年用。八十个蛋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是卖得一干二净!
成了!这销量证明了这松花蛋的魅力,现在就是再重新买鸭蛋,然后做成松花蛋再卖!凤山的鸭蛋是不能再买了,要是让有心人发现了他们买的所谓的‘神鸟蛋’就是鸭蛋后,不知道会有多气急败坏,这门手艺也是一门赚钱的好路子,更不能让别人给悄悄学了去!
技术垄断就是最大的财路!
一年之计在于春,一年的忙碌,最让人牵挂的正月终于要来临了。
腊月二十三,祭灶王爷。
腊月的二十三是传统的小年,但是梁川在何麓丝毫没有感觉到一丝一毫小年应有的气氛,整个何麓死气沉沉的,与往常一模一样,没有感觉出来临近正月应有的热闹与活力。
在小年,民间的传统就是要祭灶王爷,隔壁的何保正家倒是一大早开始就忙活了起来,何保正的婆娘一大早就去集市里买菜买肉,回来先是来宗祠里给祖先孝敬了一番,接着回家,家中有男不拜月,女不祭灶的说法,何保正自己去祭了灶。
梁川他们借住在人家的宗祠里,原说也不弄这么多名堂的,但是偏房里刚好有个灶台,梁川对艺娘说道,今天大家都在祭灶拜神,临时的家也是家,也希望灶王爷保佑一家人平平安安,火德威灵,这习俗不能免,还是得拜!
艺娘对梁川的话那是言听计从,自己家男人的吩咐哪里会有忤逆,况且这种神灵祭祀,在她们这时代还是有一定影响力的,她也不敢怠慢。一大早跟着何保正的婆娘去了凤山买了鱼肉,回来新房的土地公上先拜了一下,然后让梁川去祭灶。
艺娘给梁川点好的三柱香,由梁川敬完灶王爷后插灶台上。梁川看着仪式感这么强的这一套流程,心里不禁感叹,一千年后这流程还是这个流程,灶王爷也还是灶王爷,其他的基本就全变光了。艺娘看着梁川拜神时心里好像还在想什么,骂道:“祭灶王爷时心要虔诚,否则灶王爷不会保佑的!”
梁川就像被责骂的小孩子一样,立即换上一副严肃的面孔,恭恭敬敬地参拜灶王爷,心里莫敢再有其他的杂念。拜了三拜,将三柱香插在灶台那新换的张灶君司命的贴纸上。
这刚贴完,事情就来了。
只听赵发达领着赵金玉,那苍老而富有中气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来,“张东家,您在屋里头吗,能不能出来说话。”
梁川出来一看,只见赵发达一脸怒容,而赵金玉则一脸惭愧,地上还跪着一个年轻人,这个年轻人梁川见过,是赵金玉的儿子,叫赵廷昌也是
这一伙螺城徒弟里比较出众的,因为他跟父亲学的是木匠手艺,这手艺在这伙人里比较吃香,他爹在这伙螺城师傅里地位又比较高,一来二去梁川就对这个年轻人印象比较深。
“赵师傅,这是。。?”两位老师傅神情不对,这个小辈又莫名其妙地跪在地上,难不成工地上出事了?梁川的心悬了起来。
赵发达狠狠地叹了一口气,唉了一声,将头扭到一旁,这件让他太丢了,他都不想说,“金玉你说,你儿干的好事你跟人家少东家好好交待一番!”
赵金玉一脸愧疚的神色,欲言又止。
梁川看了几个人这副模样,弱弱地问道:“可是房子出了什么事,诸位这么紧张,没伤着人吧,大家不必忧心,人没事就好,房子哪怕倒了也可心再盖嘛,没必要这样兴师动众地嘛,廷昌你跪在地上干嘛,地上又没有金子,快起来!”
梁川一把准备将赵廷昌扶起来,赵金玉骂道:“小畜生,你继续跪着,人家东家好好说说你干的好事!”
赵廷昌作为他们这些螺城师傅的接班人,隐隐有下几任接班的架式,这眼力也不是没有,他也知道梁川他们家这个活计对他们这些螺城师傅的重要性,今天也是猪心蒙了心,现在一脸鼻涕眼泪地跟梁川说道:“东家,我该死啊,今天我爹叫我和招弟大哥去凤山买做门板的大料。今天是二十三啊,集市里卖这些物件的店铺早都关门了,哪里还有人做我们的生意,我们没买到大料就在街上溜哒。”
赵发达见赵廷昌咶噪半天没讲到重点,给了他一个耳刮子,“说重点!”连赵金玉都没有阻止,按辈分来算,赵廷昌也要叫赵发达一声叔公,赵发达教训他不冤,再说了他们一伙人在外面,无论辈份,都是头家说话算数,其他人不得乱来。
赵廷昌捂着脸,接着哭腔道:“我们溜了一圈,走到下亭楼后面的一条小巷时,一个二流子就把我们拦下了,说是他们那有马吊骰子,我看天色还早,回来也没有木料刨削,一时又手痒,就问招弟有没有玩过马吊骰子,招弟说不懂。然后我就带招弟去见识一下,谁知赌场里面的人出千,我本来能赢的,结果输得干净,又找招弟借了一点,也全输进去了,我当时输急了,就把人家的桌子给掀了,赌档里那帮人见我们输光了钱,又在赌档里闹事,就拥上来要教训我们,亏我有经验,跑得快,可是招弟被他们绑了起来,说是不还钱就要砍手砍脚。。”赵廷昌说到后面越说越小声,头都不敢抬起来。
梁川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房子那里出了事,房子建造过程中最怕见血遇到点什么,怎么都会觉得有点悔气。原来是你个烂赌鬼领着招弟去赌档,结果你没事回来,招弟被人家扣下了。
“你们欠了人家多少钱。。”
“两贯钱。。”
“两贯钱就能买一只手脚,可真便宜啊,那赌档在哪?”
第九十九章低级千数
梁川叫赵廷昌领着自己,打算去会会这帮二流子。他没有叫上李初一,李初一是大杀器,一出手则必定会见血,这帮人不知道什么来头,万一等下老李杀红了眼,弄死弄残一两个人,那可就不好善了,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那就不必用拳头,那是野蛮人的方式,梁川不喜欢。
赵发达赵金玉见梁川竟然只身想去那个赌档把招弟弄回来,一时间两个人都死命拦住梁川,不肯让梁川只身前往,生怕梁川出点什么意外。
“赵师傅你们这是做甚,拦着我干嘛,快让开,等下去得晚了,招弟被他们动手伤了,那孩子不知道社会险恶,我得去救他。”
“少东家,赵廷昌这家伙和你两个人去,他死了死有余辜,可是少东家你可不能出事啊,这样我叫上我们所有的螺城师傅,跟你一起去,不怕对方这些青皮无癞人多势众,到了赌档你一声令下,我们就跟他们拼了,砸了他们的赌档!”赵发达义愤填膺地说道。
梁川倒吸了一口凉气,心想老家伙你可真狠的啊,你们这帮人一个个身强力壮,用的工具又不是斧子就是锄铲,你们到了赌档谁敢大气喘一口。人家出老千固然不对,但是明明是你们的人在人家赌场闹事才惹出这么多事端,现在还要断了人家的财路,俗话说断人财路便是杀人衣食父母,这等狠事你们做起来眼睛倒是不带眨一下的。
梁川急道:“赵师傅可不敢这样,对方什么来路我们也不清楚,现在招弟还在对方的手上,我们不能轻举妄动,再说了强龙也不能压地头蛇,这些人是泼皮无癞但我们不是,回头要是上门来闹事,那我们只会吃亏,绝对讨不到便宜。我先去看看什么情况,万一有个闪失,到时候再烦劳你们去县衙报案不迟。”
赵发达还是不放心梁川一个人去闯这龙潭龙穴,他们都是老实的良民,就知道这些赌档妓院里都不是什么好人,少东家这样的好人去定会吃亏,道:“少东家我还是不放心你一个人去,要不老汉我跟你一起去。”
“老赵你和我一起去了,回头有紧急情况还要护着你,那不是更分神,放心,没事的,我自己去。”
梁川没有让他们这些螺城师傅一起去,他们是一伙的,一个人出了事其他人肯定不会善罢干休,自己去是最好的。梁川事着赵廷昌两个人,身上也没带家伙,就这样急忙赶去凤山。
“你当时有注意他们有多少人吗?”
“我当时吓得差点尿裤档子里,有多少人我没去看,黑压压的一片,一个个凶神恶煞地全包了过来,我抄起一把椅子就扔了过去,趁着那个机会跑了。”
梁川想从赵廷昌这里问出来一点有用的信息,可是问来问去,这个鸟人自己丢失下招弟就先跑了,什么有用的信息也问不到,就知道这个赌档的地点,在下亭楼
的后面一条小巷子里。
梁川辗转来到下亭楼,在离巷口还有一小段距离的时候,赵廷昌就畏缩不前了,遥遥地指着小巷口对着梁川说:“东家,那个赌档就在里面,门口有一个穿着一件灰麻布衫的癞痢头,坐在一张条几上喝着酒嗑着瓜子的就看门的。。”
“知道了,你在这里候着,我自己进去,要是天黑了还出来不,你记着刚刚我跟你们交待的。”说完,梁川转弯就走进巷子里,朝着那个癞痢头走了过去。
癞痢头今天介绍了两个陌生人进赌档,本来是挺高兴的一件事,谁知这两陌生人后来输急了眼,还把档子给砸了,要不要自己堵住前门,差点让两个人都跑了,逮住了一个。癞痢头心情还不错,打了点小酒,坐在门口靠着墙哼着小曲。
突然看到梁川独自走了进来,又一个陌生人!今天怎么回事,这么多没见识的面孔来赌档逍遥,这个赌档没开多久,来的都是老主顾,今天见鬼了,这么多烂赌鬼找上门。
“站住!你小子看着有点眼生啊?”癞痢头为防万一,还是没直接放梁川进去赌,先问一问。
“最近地里没活干,家里又闲得快淡出鸟来了,手有点痒,听说你们这里新开了一家赌档,我来玩两把,试试手气。”梁川随便掰了一个理由道。
癞痢头瞄了一下梁川的那双手,两只手很嫩,还有一点新茧子,明显就不是长期拿锄头的庄稼人的手,这样的手一般都是他们这种游手好闲好吃懒做的人才会有,平时不怎么干农活,到了农忙的时候瞎糊弄两下,所以手上的茧子那么新,地里没伺候多少时间,倒伺候赌桌不少时间。上门送钱的,有谁不愿意呢,癞痢头打量了梁川几量,做了一个不耐烦的往里招手的动作,示意梁川可以进去了。
梁川也是第一次进古代的赌档。
想前世从事好份光荣的职业的时候,他可是没少进这种地方,一旦他出现在的地方那都是鸡飞狗跳,群魔狂舞。有钻厕所的,有跳楼的,有躲进床底的,有趟进河里的,还有混水摸鱼趁乱偷赌资的,各种奇葩都有。试问哪个赌徒不怕警察的?他每次进这种地方都是自带霸气,不带一点心虚,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以赌徒的身份进来这种地方。
在当朝,不要看电视里各种赌场妓院满大街都是,人们随意出入就像进茶馆一样。其实赌博在现在也是朝庭极力打击的违法行为,赌博极其实容上瘾,社会的生产力和财富不来就不多,一旦染上这种东西轻则输光本钱,重则倾家荡产,许多赌徒输光了,就会想着法子搞点什么事,是造成社会不稳定的一个重要因素,所以历朝历代都相当排斥赌博,有一个封一个,之所以现在开得这么张扬,明显就是后面的势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纵容着。
赌档内乌烟瘴气,一股浓
重的汗臭味弥漫在空气中,大厅内摆了几张赌桌,周围围了两三圈的人,有衣着华丽的公子哥,也有褴褛草履的破落户,一个个声嘶力竭地狂喊着,整个赌档内充斥着“大大、小小小”的赌注呼喊声,赌桌上既有细碎的银子,也有铜钱,时不时还能看到几样首饰。
角落的房柱上,招弟被绑得跟一个粽子似的,捆在柱子上,动弹不得。他的脸上青一块紫块,肿得跟猪头一样,人现在晕死过去了,显然是刚刚被这群人折磨得不轻,现在头耷拉着,嘴角的口水混合着血水垂涎下来,流了一地。
梁川见招弟这折磨成这副非人的模样,一时气血也直冲脑门,但是理智战胜了冲动,他克制下来,现在一片混乱,自己冒然出手,等下就怕救不出招弟,还把自己搭进去了。
赌桌上有人在推牙牌,这个玩意梁川压根看不懂,有点像牌九的意思,但是没玩过,也不知道这种赌法是什么规则,梁川也就没多围观。后世玩得最多的三大样,扑克麻将和骰子,这里就一桌人在玩骰子,这个倒是可以看一看。
骰桌在正中央,也是赌客最多的一张桌子。庄家是一个斗鸡眼,看着傻傻的,赌桌上从赌客的眼睛里可以看出一个人在想什么,这庄家的斗鸡眼完全让人猜不透。庄家的拿着一个白瓷小碗卖力的摇晃着里面的骰子,嘴里不停地呼喝着:“买大赔大,买小赔小,买定离手。”人看着精瘦,声音却是相当洪亮,赌档里虽然人声鼎沸声音嘈杂,但是他一个人的声音就盖过了所有人声音。
梁川瞧着这个庄家一连开了几把,每把都吃大,而且都是赌桌上赌资大部分都押小时候,就突然给你开了一下,要是桌面上的大小赌注差不多的时候,一般大小就互有输赢。
梁川看了一下,果然是有鬼,不过这帮人赌得热血都冲昏脑门了,哪里会在意这些细节。他以前抓完赌最喜欢和这些烂赌鬼吹牛逼讲故事,从这些烂赌鬼的嘴里也知道了不少赌场里的小伎俩。
这个庄家每次要吃大,总会假装在手心里吐一口唾沫,然后搓搓手伸到背后擦一下我,要么就假装挠痒痒,把手伸到屁股后面去摸一下,总之手不放到手面就不舒服。手缩回来以后,那大拇指总是向内扣着,兜在碗盖上面,梁川听那些赌鬼讲的,这种千术是比较原始和低级的,现在一般不怎么用了,容易被发现,对操作的手段要求也比较高。这种千术一般就是在手心里扣一块磁石,然后骰子心里包着一枚铁芯,磁石吸一下,要开大就大,想开小时就换另一对骰子。
“来来来,买定离手,要下注的快点啦!”
这一把赌桌上大部分人都押小,梁川看准了庄家又扣着那枚磁石准备开大,掏出几串铜钱,直接砸到桌子,大喝一声:“我押大!”
第一百章大赢特赢
梁川人高马大,站在人群里本来就比较显眼,这一声平地惊雷,气势更是如虹,所有人都被他的强大声势给震住了,不仅是他的声势,还有他扔下去的几贯钱,一般来这小镇赌档的都是镇上的农民还有一些过往的小商客,兜里就没几个钱,梁川这豪气的一手,真接让所有人都震惊了。
这人谁啊,从没有见,出手这么阔绰,赌档里的人看着梁川,纷纷打量了起来了。
瘦鬼庄家是知道自己这把会开大的,眼睛看着突然冒出来程咬金咬了那么多的钱在大上,心里叫苦连天,完了完了完了,今天怕是要白开张了,这一把赔出的钱抵得上他们今天的赚的钱了。
庄家的内心挣扎了好久,那双手扣在骰盅上久久不原挪开,急得那些赌徒直跳脚,骂道:“斗鸡眼你他发娘发什么愣啊,还不快开,老子今天在你们这输得都快回去当裤子,今天再不让老子赢一把,老子就把你这赌档给掀喽!"
赌档里沸怨盈天,大部分人一个劲地喊着:“小!小!小。。!”斗鸡眼瘦鬼庄家双手颤抖着将骰盅提了起来,“操,你他娘的怎么净大开啊!”
所有人几乎是同时发出一阵悲鸣,哀叹今天的手气真他娘臭。
梁川看着心里一阵窃喜,这基层工作经验也是不错的嘛,至少今天派上用场了。
梁川嘴里客套对着瘦鬼庄家和旁边一些赌客说道:“手气好,手气好,今天出门的时候我看到树头上的喜鹊一直在冲我叫,我就知道今天我要走大运了!大家别在意呵,多玩几把。”
梁川嘴里就像一个突然中了彩票的彩民那样神神叨叨地分享着自己今天发生的幸运预兆,手上把赌桌上的赌资全部揽入自己的怀中,庄家不情愿地从桌子下面取出银子,一并扔到梁川跟前,梁川的跟前,大把大把的铜钱和银子,这就是他一把赚的。
难怪赌博这么迷人,难怪这么多人为此而痴狂,只要运气好,在赌桌上就这么短暂的时间内,就赚了别人苦苦在地里耕耘几年的收入,招弟和艺娘卖柴卖炭这么久,也没赚到这么多钱。
贪婪和懒惰,不劳而获这些本质都是深深烙在人类骨子里。
梁川不是一个烂赌鬼,见好就收,狂赚了一把之后,就平静下来,继续看着这些人的颤狂。
赌徒口袋里的钱好像是无穷无尽的,永远有人不停地进来,将血汗钱扔在赌桌上,这就像是一个聚宝盆,又像是一个无底洞,不停地吸收着金钱。梁川赢了那一把就像一个小插曲,人们完全不会去留意一个一时走了狗屎运的烂赌鬼,连赢一把的机会都不给,那就太寒他们这些赌鬼的心了。
起先庄家不敢一直吃大,换了几次骰子之的后,又开始沉醉于赢钱的快感中,钱的涌入很快冲淡了刚刚被梁川收割的痛苦,开始松懈了,盯着小狂吃,赌徒狂呼今天手气真他娘
的背,刚刚一直开大,怎么现在风向变了,一直开小。大家只以为今天运气相当的差,没想到这赌档里的庄家出老千!
梁川很少出手,躲在人群里冷眼旁边着,瞅准时机,庄家没换骰子,赌桌上的赌资又大部分押着大,斗鸡眼瘦鬼,瞟了一圈,嘴里念哪着:“都下好注了,买定离手!”声音比之前小了好多,没有了先前的底气。看着好像没人要再下注了,那只不老实的手又悄悄摸到屁股后面,掏了一下。
一切都看在梁川的眼里。
这个斗鸡眼无法聚焦的眼神看了一圈这群赌客之后,确认了没有人还会再下注了,兴奋的血液让他的双手隐隐有一些颤抖,这一把要赚翻啦!就在准备掀天那个白瓷骰盅的时候,只见梁川如同天神下凡一般,掏出了自己身上所有的银钱,一把全豪掷在那个小的押注那上面!
所有梁川带的钱还有赢的钱。。全部押了上去!整个赌档瞬间安静了,乱哄哄的气氛顿时凝固。
是他!刚刚那个押了好几两银子,一下子赚了不少钱的那个臭小子,难不成这次他又押对了?赌场之上最见不得别人好,每个赌徒都歇斯底里地对着那个骰盅吼叫了起来:“开大!”,“大!”,各种疯狂的呼喊着就像骰子能照他们要求回应一般。
梁川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看着这个斗鸡眼。
这个斗鸡眼看着梁川这个模样脸都绿了,他知道完了,这一圈要是赔下去,他们这个新赌档刚开张这几天赚的银钱全部都要赔出去,但是他敢不开吗,借他十个胆他都不敢。
斗鸡眼的两只松柴枝一样的手,抖得就像一个中风的垂暮老人,连骰盅都拿不稳的架式,颤颤巍巍地翻开了那个骰盅。
赌档里的怒骂声,怨叹声,哀号声不绝于耳,无疑又是一声人间惨剧的上演,唯独梁川大把地将银钱收拢到怀中。笑得嘴都合不上了,钱太多了,放不下,他看着旁边一个汉子原来带着一个黄麻的钱袋子,口还不小,一个口袋耷在裤腰带上,明显里面一个铜板也没了。
梁川看着这个袋子不错,问对着那汉子问道:“老哥,你这钱袋子还有用不,不用卖我,我一贯钱跟你买这个钱袋子。”
那汉子正在发愁回去怎么跟家里的婆娘解释钱没了,这不正好,拿一贯钱回去,其他的就当买酒的时候让人给割了!梁川接过那个厚实的黄麻袋子,将桌子上的赌资使劲地往自己的袋子里扒拉。斗鸡眼的庄家赔得底朝天,叫其他人把这几天赌档里赚到的钱全部拿出来,摆在桌子上。梁川瞧了一下,嗬,这可能有五十两左右的啊。
梁川还往粪坑里扔石头,对着刚刚买袋的那个大汉道:“老哥,你这袋子结不结实啊,今天赢的钱太多了,就怕放不下!”惹得周围的人投来的目光里都带着剔骨刀,恨不得把梁川给生吞活剥了!
“我
说了我今天的运气好!头一次来这赌档,没想到赚了这么多,今天儿高兴,大家开心的话去下亭楼喝点酒,一人两碗绍兴的古越龙山还是请得的,尽管记在我的帐上!”梁川说得轻巧,大家听了心里就更是不爽,一个个输得口袋里叮当响,正愁没有地方发泄,谁还有心情去下亭楼丢人?
梁川卖力地往钱袋子里扒拉着银子,突然有一只强有力的大手突然伸了出来,紧紧地将梁川的手箍住,梁川看了一眼这只手,循迹看去,原来是一个年轻人,身后还跟着两个小马仔。
年轻人一脸的坚毅,看着有点江湖阅历。梁川见他来者不善,也不不藏着收着,那手一拧,一下子就挣脱了,就像喝水那般简单。梁川心想,老子现在这身力气可不是工玩笑的,年轻人你这样不好。
在场所有人见到这一幕,心想,哟,当家的出来了,这下有好戏可以看了。
一群人盼着能出点乱子,混水摸点鱼,再不行反正他娘的输净了,把这赌档给砸了也行啊。
梁川挣脱以后,继续收着他的银子,眼睛也没去看那个年轻人,只是嘴里回应道:“怎么你是当家的,还是跟我一样来这里碰运气的?”
那个年轻人刚刚抓梁川使出了七成的力气,就想一下给梁川来个下马威,没想到这个汉子一把就拧开了,心里的惊骇就像洪水一般,他的力劲他自己是知道的,如此轻而易举,那这个汉子的力气岂不。。
惊骇归惊骇,但是礼数还是要的,年轻人冲着梁川笑道:“兄弟见笑了。兄弟这瞧着眼生啊,好像不是凤山本地人氏吧。第一次到小弟这地方来快活就行这样的大运,实在羡煞旁人啊。”
梁川心想这个小子说起话来怎么一股子的江湖气息,听着真别扭,道:“谁说我不是凤山本地人氏,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何麓梁川是也!”
年轻人身后的两个小弟听梁川竟然敢自称老子,冲上来就想给梁川一个教训,被这年轻人一把拦了下来,年轻人说道:“梁大哥,小弟叫杨霸先,今天在小弟的地盘上这样未免有点太张扬了,人要脸树要皮,带一帮小弟不容易,你这样不给小弟面子,以后就怕这群小弟不肯服我。”
梁川今天第一次到人家赌档里玩就跟拆人家祠堂似的,把人家的家底都赢走了,试问哪一个混黑的大哥能咽得下这一口气?
咽不下归咽不下,梁川是不打算给了。
这时,梁川的钱已经全部收好,斗鸡眼看着满满一桌的银钱全进了这小子的品袋就脸上一阵抽疼。梁川将袋口扎紧了,紧紧攥在手里,说道:“不给咋样,难道你们赌场赌客赢了钱还走不了吗?”
梁川的这句话引起了在场所有赌客的共鸣,是啊,这赌赢了钱还走不了,被这般威胁,那以后谁还敢来这家赌档耍钱?
第一百零一章赌档被砸
杨霸先没想到梁川不仅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城府也是极深,一句话就将在场几十号赌徒的注意全引到自己身上了。
杨霸先看着赌档里所有的赌客都投来的目光都如狼似虎,自己身边就几个人,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这里的这么多人。杨霸先说道:“梁大哥今天手气这么好,不如再赌一把,最后来玩一把大的,怎么样?”
梁川故意装傻,自顾自地收着那些赌资,最后一枚铜板进了口袋之后,将口袋扎紧实了,拿在手上掂了掂,厚重而真实的手感,看来今天赚了不少,嘴上道:“那可不成,好不容易赢了两把,你肯定很会赌钱,运气再好也拼不过你们的小手段啊。”说完梁川提着钱袋就准备闪人。
杨霸先听他这话,眼睛顿时眯了起来,那声音就像外面的北风一样,冷得令人齿寒地道:“你这话什么意思!”说完一把扯住梁川的肩膀,不让梁川离开。
梁川话里有话,加上所有的赌徒都盯着他们,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备受关注,梁川刚刚说了几句相当暖昧的话,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几个聪明的赌客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反而帮着梁川,几个扯住杨霸先的那只手,对着梁川道:“那个什么川,你别怕,今天咱们人多,不怵他们赌档几个黄毛小子,你只管放心大胆地说,他们这里使了什么手段,要是他们敢出老千的话,哼哼。。难怪老子来他们这赌了这么久,把把都输得精光!”
梁川作出一脸为难的表情,怯生生地说道:“各位大哥,各位好汉,你们就别难为小弟了,小弟偶尔这赌档里快活一下,回头被他们几个人盯上了,那不得吃不了兜着走!”
几位赌徒见梁川定是知道了点什么,又怕杨霸先几个混混私下报复他,心下更是确定了这种想法,几个人狰狞着,拦住了梁川的退路,还有两个欺身上来,恶狠狠地说道:“小子,今天你不说别想完整地走出这个赌档的大门!”
前有拦路的,后有杨霸先,梁川一副进退两难的窘境,只能喏喏地说道:“那我可就说了,你们可得保证不让杨霸先他们几个找我的麻烦啊。”
赌徒们受够了梁川的磨唧,嘲着梁川吼道:“快说!”
杨霸先看着梁川明显在装怂的姿态,这个人的身手和城府,一股动物天生的警觉和不安感强烈地涌上心头。他联想到梁川今天在赌档里大杀四方,难道他真的发现了自己的千术?
“手段就在那几枚骰子里,什么问题,你们自己去看吧。”
斗鸡眼一听这话,就知道全完了,吓得他一把抓起几粒骰子就往嘴里送,打算把骰子给吞了。旁边一个赌徒眼疾手快,往斗鸡眼肚子上给了一拳,重重的一拳打得斗鸡眼就像一只大虾一样,疼得弓起了身了,嘴里的几粒骰子全吐了出来。
那个卖给梁川钱袋的赌徒不嫌事多,捡起了掉在地上的骰子
,将骰子放到地上,搬起一把椅子,用椅子腿对着骰子狠狠地砸了下去。一群赌徒立马围了上来,只见那一堆白色的粉末中央,赫然有一粒黝黑的小铁粒!
“妈的,你们他娘的果然出老千!”“操你娘的,把老子的钱还回来!”赌档里的人发现了杨霸先他们的出千密秘,所有人都像疯了一样,见东西就砸,有的人在这赌档里面可以用倾家荡产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得知自己输钱的原因,能不愤怒才怪。
一开始杨霸先还痴心地想着解释一下,谁知道这群人输红了眼,一直找不到发泄的地方,今天终于报仇有路了,砸完东西,几十号人团团围住杨霸先四个兄弟,抡起拳头,抄起能用的家伙就是死命地揍。
可怜杨霸先几个弟兄被一群野兽围在垓心承受着雨点般的暴击,各种哀号声不绝于声,听得人直发毛。门口放风的癞痢头听到屋子里不对劲,以为有闹事,冲进来想教训一下闹事者,赌档内混乱的场面让他惊呆了,赌徒们见癞痢头自己送上门来了,也一并拉过来狠狠揍了一顿。
所有赌徒在疯狂地问候着几个堵场老千,混乱之中,梁川偷偷溜到绑着招弟的那个角落里,用手拍了拍还在淌着涎水的招弟。招弟幽幽地醒了过来,眼睛还没睁开,嘴里就迷迷乎乎地求饶道:“别打啦,再打就出人命了,别打啦。。”
梁川又轻轻拍了几下招弟的嘴角,道:“嘿,快醒醒,是我啊!”
招弟听到是梁川的声音,眼睛一下睁开了。一个男人哭了,他虽然从小到大受到父母的关爱不多,也没被人绑在柱子上折磨,最惨的时候就是碰上大蜚山的那群歹徒把他吓得够呛。
“三哥,你可算来了,再来晚一点,我就他被他们弄死了。。。”说完开始号哭起来。
梁川生怕这哭声将别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对招弟嘘了一声,“小声点!”说完用手拉着绳子奋力一扯,绑着招弟的绳子一下被扯断!“走!”梁川扶着踉跄的招弟,两个人悄悄摸摸地往赌档外摸去,现在赌档一片混乱,两个趁乱脱逃是最好不过的!
赵廷昌没敢丢下梁川一个人自己跑回凤山,如果他只身回去,万一梁川有个什么不测,他叔公赵发达饶不了他。
赵廷昌在巷子口守了半天,门口放风的癞痢头神色慌张地也冲了进去。赌档内好现发生了什么事。接着不一会儿,梁川扶着招弟就从赌档里出来了。
“我的老天爷啊,东家你可算出来了,再迟一会我担心你在里面出点什么事,这正想着先去报官还是先回何麓找叔公他们过来,进去救你们俩呢!”
“没必要这么麻烦,我们两个不是出来啦!招弟伤得不轻,走,扶他去药店里给郎中看看,就怕身体被打坏了,有内出血!”
原本挨这顿打的应该是赵廷昌,是他领着招弟进来赌档耍钱的,结果他
倒好,自己丢下招弟就脚底抹油开溜了。赵廷昌看着招弟满脸淤青,一张嘴牙龈上都是血丝,脸上火辣辣地,道:“招弟大哥,我当时真没不是丢下你,自己跑的,实在是我们两个人势单力薄啊,我不去叫点人过来帮忙,咱们两个人都要交待在里面了。”
招弟一看是赵廷昌这个不讲义气的孬种,气就不打一处来!不过被打得太狠,胸口还是阵阵生疼,没办法大声说话,招弟瞪了一眼这个小人,不想再说话。
赵廷昌想向招弟示好,弥补一下过错,扶着招弟到了集市上的药店去检查伤情。路上招弟不停地哭诉赌档里那帮人怎么怎么虐待他,把他打得有多惨,被赵廷昌你小子骗了来这种场合,以后打死也不来了。
“我早就跟你说过了,这个社会不是天天躲在何麓有烤鸡烤竹鼠吃的,有一天你的烤鸡烤竹鼠你会吃腻的,想换口味时你会发现你想吃的那碗饭在别人的手里,别人可不会乖乖把饭给你吃,你要的话只能去抢,去夺!”梁川又是一番语重心长。
“夺不过,就得打,不是你打别人,就是像今天这样,被别人绑在柱子上打,你是宁愿被别人打,还是打别人。。”梁川问道。
“能不能不打。。”招弟又摆出了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这个人天性善良,骨子实在没有那种好斗的基因。
但是,在这个弱肉强食的年代,招弟这样的人能活得好吗,不能。
“不打那你得问杨霸先他们这类人了。。”梁川嘿嘿笑道。再锋芒的棱角得由社会去磨,再温和的羔羊得用血与鞭去调教!
郎中给招弟把了把脉,浑身上下摸了一遍,招弟疼得直嚷嚷,但是郎中看来看去,身上没有什么大的伤,体内也没有出血,全是一些皮外伤,还好没有伤到筋骨,否则就得回去躺几天。郎中给招弟开了一些药,说了医嘱,两个在药店里呆了老半天,拿完药就从药店里出来了。
“现在那个赌档里应该打完架了,咱们回去看看!”
“三哥,别啊,好不容易从那个魔窟里出来了,咱们可别再进去了!”招弟被杨霸先几个泼皮打怕了,死活不肯再回那个地方。
“这样,你把这袋子钱先拿回家去,交经给娘,我再去那个赌档看看,不知道会不会出人命,出了人命也得去报官。”
梁川看着赵廷昌扶着半死不活的招弟渐渐远去的身影,只身又闪进了下亭楼后面的那个小巷,走到赌档的门口。
梁川站在门口,赌档的门板都让这群发狂的赌徒给卸了下来,门口的马吊牌子洒了一地,里面的动静完全消失了。梁川悄悄将身子探了进来,只见整个赌档能砸的都被砸了,碎瓷破椅烂桌凌乱地铺满了整个房间,杨霸先斗鸡眼两个人倒在地上直哼哼,其他所有的都不见踪影!
第一百零二章致命疾病
杨霸先和斗鸡眼两个人被打得实在太惨,小腿和小臂呈现一种诡异的变形装态,隐隐有骨折的迹象。脸上比招弟还惨,就像开了一个染坊,杨霸先倒还好,还能认出来,斗鸡眼两个眼睛肿得像乒乓球一般,现在连眼缝都看不到。
杨霸先被赌客们伤得不轻,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等梁川走近了才发现是刚刚揭他们老底的那个‘梁川’,杨霸先愤怒地咆哮道:“你。。你究竟。。是谁,我们和你有什么冤仇,你要耍手段断了我几个兄弟的生路!”用力过猛,杨霸先咳了一嘴的血沫,从嘴角流了下来。
“冤仇?你们和我倒是没有什么冤仇,但是我小弟就跟你们有冤仇了,你还记得今天早上被你们绑在柱子痛打了一顿的那个小子吗,他是我的小弟啊,你也说了出来混的,就是争一口气,你小弟被人揍了你肯定不愿意,换位想一下,我小弟来你们这赌钱,钱被你们赢光了还要被你们打一顿,你说说,换做是你帮大哥的,你会开心吗?”
杨霸先闭上了眼睛,就像是认命了一样。他也知道走上了这条路,总有一天肯定会栽的,只是没想到栽得这么快,还没几天就碰上梁川这么狠的角色。
“怎么啦?不说话啦,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我说的话了,说实话今天我来你们这赌场,也没想到还能发一笔横财,多亏原来认识的一些朋友教我的一点小手段,呵呵,这些钱就当你给我小弟的汤药费了,不介意吧!”
“愿赌服输。。我无话可说,不过能不能请你高抬贵手,先借我一点银钱,今天赌档被那群疯狗砸了,赌档里所有的家底都被它们抢劫一空,连一个子都没有留下,我妹妹生病了,请。。郎中治病要不少钱,原来那些钱都是准备留给我妹妹治病的。。”杨霸先讲了一半,想想自的想法怎么会如此天真,自己如果是一条狼的话,梁川就是一头披着猪皮的猛虎!自己都被坑得半残,还幻想着他会给自己钱。。下半句话噎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你妹妹得了什么病?”梁川冷冷地看着杨霸先道。
“麻疹。”杨霸先眼睛没有睁开过,他本来不想说话的,只是嘴里又冒了出来。
“麻疹。。”梁川喃喃地自语道。。抬头没看杨霸先,好像在替他挽惜一样。
麻疹,还有一个代名词让人望而生畏——天花。在古代就是死神的代名词,不要说杨霸先他们这种小农之家,就连爱新觉罗那样的帝王之家,听到这个名词都要颤抖。清初顺治帝都是死在这种强致命性的病毒之下的,后来的玄烨因为得过麻疹,不会有性命之忧,孝庄才极力支持他上位。
帝王之家坐拥全国之力尚无可奈何,更何况他们。麻疹这种病毒到了现代仍是无药可治的强致命病毒,只是人们普通会了种牛痘预防的方法,用小毒来防大毒,才控制这个死神。
不用麻疹,在这
个医疗技术不够发达的时代,一根绣花针就可以送你上路了。古代的人说夜里不能剪指甲,为什么呢,因为夜里的光线不够好,而且古人剪指甲用的是剪刀而不是指甲刀!古人的剪刀往往老而旧,几代相传,锈迹斑斑,一不留神就会剪破皮肤,造成伤口。而古人第二天一般都要下地或着外出去干活,大大地增加了感染的机率,在那个没有抗生素的年代,感染暴露就意味着死亡,传说赵云就是因为一根针。。。
梁川这才想起来他也受着这些伤病的死亡威胁。
现在杨霸先的妹妹已经得了麻疹,难道梁川要告诉他你妹妹死定了,不要再白费力气了,杨霸先能听得进去吗。
肯定不能。
“你知道麻疹是什么病吗?”梁川好像问了一句废话。
“我知道,这病它治不好,挨谁谁死,当初我和我妹妹来投靠我表哥杨兴,他就是因为我妹妹得了这病,连门都不肯让我们进。。集市上的郎中和县城的大夫都不肯出手,他们一听这名字就摇头了,说,抢阎王爷的人,那得自己先去找阎王爷报到。。”
这个人竟然是杨兴的亲戚!杨兴虽然不是自己弄死的,但是毕竟和自己脱不了干系,唉,这凤山真的是小啊。
“你既然知道这病是绝症,干嘛还要使劲地凑钱去治。。”
“她是我妹妹呀,她是我妹妹呀,我不有看着她去死啊!”杨霸先一连说了好几遍,“我们家死得差不多了,我就这一个妹妹,娘死的时候紧紧拉着我的手,吩咐我一定要照顾好她,不然我回头跟娘没办法交待。。”杨霸先瘫在地上,男儿有泪不轻弹,他此时已哭成一个泪人。现在伤成这样,身上落下残疾那是跑不了了,以后别说照顾苦命的妹妹,连自己的吃喝拉撒怕是也成大问题了。
最恨人间离别事,梁川看着这个混混,在他的身上还能看到一丝人性的闪光点。在这黑暗的世道里,人不如狗,有这一丝亮点,不就足够了吗。
“你有听说过得麻疹的人活下来的吗?”
杨霸先没有说话,自古得麻疹必死无疑。。活下来的人怕是连是阎王爷瞌睡了,才没收了他的魂。
“既然必有一死,我知道有一个法子,还不用花钱,你。。想拿你妹的命试试吗?”梁川神情严肃地看着杨霸先,那眼神就像在告诉杨霸先,老子不是跟你开玩笑!
杨霸先的眼睛猛地睁开!就像溺水的人猛地抓住了救命的浮木。“你要是害我妹妹性命,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梁川呵呵一笑,“我也就赢了你几十两银子,不至于害你们性命吧,今天你被人打得半死,你伤我小弟的恩怨咱也算两清了,你妹妹本就是阎王爷钦点的人,我何苦需要送她一程?”
梁川叫来了几个脚夫,抬着两个半死不活的人又去
了刚刚出来的那家药店。
郎中一看,“咦,你不是才刚出去吗,怎么又回来了,这怎么来了两个伤这么重的?你干的?”
梁川嘿嘿一笑,道:“可不敢乱说哦,咱都是地地道道老实本分的庄稼户,谁敢干那作奸犯科的事,再说了我这小身板哪里敢跟人家叫劲!”
郎中也不与梁川贫嘴,摸着杨霸先和斗鸡眼被人打断的手臂和小腿,拿了根木棍放到杨霸先的嘴前,道:“咬住它,会有点疼,一下就好。”杨霸先知道郎中这是要给自己接骨,毫不犹豫地咬住了这根木棍。郎中摸准断骨,咔咔一下,梁川站在边上都能听到那碎骨磨合的声音,动作迅速而有力,原来畸形的小腿立时恢复了原状!剧痛疼得杨霸先几乎晕死过去,豆大的汗粒立时从额头迸了出来。
“小伙子,忍忍,再一下就好了!”郎中运劲,又是咔咔一声,杨霸先疼得嘴里的木棍咬合不住,“啊~~!”的一声快掀了屋盖,然后晕死了过去。
梁川看着杨霸先动静这么大,问郎中道:“大夫,这。。不会有事吧。”
“不会有事,你是小身板,这个小伙子身体可壮实着呢,断骨和脱臼都接好了,等下我给他上两块夹板,回去躺到夏天应该就能下地了。”郎中轻描淡写地说道。
郎中依法炮制,给斗鸡眼也来了一套,可怜斗鸡眼本来人就精瘦,身体远不如杨霸先这般壮实,郎中只是给他轻轻来了一下,就晕过去了。晕过去有晕过去的好,接另一下又疼得醒了过来。
梁川拿了郎中开好的草药,还有一些内服的煎药,又去街上找了四个脚夫,扛着这两个半残的人,就往杨霸先住的地方去。
别看杨霸先当老大开了一个赌档,住的那个地方却不怎么样,一个小破房子在凤山南面很偏的一个小村子梧店里,门口有两棵很高的枇杷树,跟原来梁川住的那个破草房子一样,勉强够遮风挡雨,杨霸先的妹妹就躺在里面的床上。
四个脚夫不知情,抬着杨霸先就要进屋,杨霸先知道自己妹妹犯的病,那是传染的,谁进去挨到了只不定回家就自己得了。他让脚夫在门口停了就好,没让他们进门。脚夫将杨霸先从竹担架上放下来,梁川看在眼里,这还不是一个冷血的动物的嘛。
“你们放我下来吧。”
梁川去屋子边上捡了根木棍,让杨霸先当拐棍用,杨霸先从板子上来后,瘸着一条腿,拄着梁川给他找的木棍,说道:“我妹就在里面,你最好不要进去,你说有办法治好我妹的病,我先给你跪下了。”
说完这个瘸子就要往地上跪下去,梁川一把扶住了他,说道:“你腿都断了,再折腾等下断腿错位了,你可就残废了!要治你妹妹的病,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我只是听说有人曾经用这个方法活了下来,至于能不能成,听天由命了。。”
第一百零三章反其道行
“我请了无数的郎中大夫,他们用了各种的方法,钱花了无数,我妹妹的病症就是不见好转。”
那是当然,这可是现代医疗手段都无治治愈的传染病啊,兴化凤山这小地方怎么可能有人会治疗!
“这些大夫郎中开的药使的手段是不是竭尽全力想要将毒痘消除?”梁川试着问道。
“你怎么知道?大夫们用了各种手段来消除毒痘,好几个大夫的方法都能将毒痘消除了,但是毒痘即使消除了,我妹妹的病仍然不见好转,反而人烧得越严重,呕吐各种症状也越来越多。药石无灵,大夫只能摇摇头就走了。”杨霸先心里无比地惊奇梁川竟然知道他妹妹的情况,他现在可是连家门都没进去过。哪怕是救人无数的大夫也要看过才知道。
“今天我要告诉你的方法就是,你不要再拿什么药去消除你妹妹身上的毒痘,你需要的药只是一些补充元气的药,让你妹妹的身体不至于太虚弱,疾病会残食她的生命力,而补药就是她战胜疾病的生命来源。”
“这点你大可放心,药我不知道什么有效,但是什么能补充元气的我还是懂得的,我给她吃了不少。我妹妹的身体原来就弱,若不是这些补药支撑,早就扛不住了。”
“有补药也要有其他东西,如青菜,水果之类的东西,一定要给她吃,这些是给他补充维生。。呃,这些也是对她身体极其有益的东西!”梁川心想跟他解释维生素这些东西杨霸先也听不懂,那还不如不说了。
梁川接着说道:“吃的食物还有补药跟上以后,你家的这个环境也要改善一下!”
“改善一下?怎么做?”杨霸先不懂梁川说的是什么意思。
“首先你看,你家里的门窗和大门都紧紧闭着,虽然是冬天就怕被冷风吹着,但是这样其实并不好,怕冷被子可以多盖一条,但是不能不通风,门窗要保持屋子内的空气流通,新鲜的空气有助于身体的恢复。你妹妹这种病本身就能一直闷着,这样只会让屋更严重。”
“然后,你喝的水必须要喝烧煮沸腾后的开水,家里所有你妹妹用过的东西你或着其他人最好不要再直接用手去碰,如果必须要用的话,必须用热水涮过一遍再用!家里的灰尘什么的一定要定时扫干净,保持卫生!”
梁川跟他讲的都是现代的卫生知识,保持通风和空气流通这样才不会让屋子里成为病毒的温床,而用热水对器皿洗涮则是要对这些器皿进行消毒,这样既能避免病毒的传播,又能对治疗起一定的作用!
梁川定了定神,他将要说出他所知道的那个方法,但是他心里也没有完全的把握。梁川吐了一口气,缓缓地说道:“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你不能再阻止或着想着法子去消除毒痘!”
杨霸先请了那么多的大夫或郎中,也从示听说过这种说法!不消除毒痘,
那要怎么治好麻疹?
梁川知道杨霸先肯定会质疑他这种说法,正色道:“你不仅不能消除这些毒痘,还要完全让这些毒痘全总发出来,必要的时候你还要拿烧红的艾灸往你妹妹身上烙脓疤,一但毒痘全发出来了,而你妹妹能撑得过去,那就证明你妹妹度过了这一劫了!”
杨霸先的目光闪烁,好像看到了一丝生机又不敢相信这种做法,简直是闻所未闻!他急切地问道:“你说的这种方法可曾有人活了下来!”
梁川说道:“有,不仅活了下来,还当几十年皇帝!”
“不可能,我怎么没知道有这样的皇帝!”杨霸先一听这话更不可信了,能有几十年皇帝气运的人从古至今聊聊可数,更别说一个得过麻疹的皇帝了,那怎么可能听都没听说过!
梁川轻笑了一声:“哼,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你知道咱们大宋将来最大的敌人是谁吗,你知道辽国会被何人所灭吗,你知道几年后西北又将有一个帝国出现吗!”
梁川一连串关乎社稷的问题将杨霸先问懵了,说白了他只是凤山山沟沟里的一个小混混,大宋敌人是谁关他屁事,那些契丹狗被谁宰了更不关他的事,他只关心他自己和他的妹妹。但是眼前这个人他知道?难道世上真的有神仙,知道五百年之后事,知道怎么治麻疹?
杨霸先沉默了。
梁川说道:“方法我已经跟你说了,信不信就由你自己,得了麻疹原本就是半条命已在黄泉路上了,这个方法是不是办法的办法,也是唯一的方法。我不跟你多说了,天色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梁川回到何麓的时候,赵发达一群人正在新祉上惴惴不安地守望着,远远地看着梁川平安无事地回来了,一群人激动地迎了上去!
“东家,赵廷昌这小子扶着招弟回来后,被我狠狠打了一顿,丢下朋友自己开溜这是很不道德,也很没义气的做法,他爹把他领回去了,回头老汉我再好好教教他做人的道理!”赵发达说道。
“赵师傅现在既然人都平安回来了,过去的事就不要再计较了,你跟金玉师傅说一下,别太为难赵廷昌,遇到危险懂得逃跑是很合理的事,况且要不是他回来报信,我们怎么回去救招弟呢,将功抵过的话,这次也不能说他闯了多大的祸!”
赵发达最欣赏梁川这种豁达的胸怀,赞道:“东家仁义啊,可惜我们这些螺城师傅现在是后继乏力啊,要是有一个像东家这样的英雄好汉来做我们的头家,我相信这些螺城小辈将来的日子会更好过!我一把老骨头是不扛不了几年了,廷昌那小子算是我们第三代里比较出色的了,结果你看看,唉。。”
梁川安慰道:“赵师傅你也别太过担心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廷昌还年轻,有的是机会历练,将来的前途也是不可限量的。”
梁川去瞧了瞧招弟,招弟被打得不是很严重,比起杨
霸先的下场来说,那些伤简直是爱抚。梁川回来的时候,他正绘声绘色地说给艺娘听今天在龙潭虎穴的所见所闻,至于梁川交给他的那一大袋钱招弟倒是不知道梁川是怎么来的,因为当时招弟还处于晕死的状态。
梁川独闯赌档的时候艺娘压根就不知道,等招弟回来看到招弟那张脸就知道肯定又有意外发生了,梁川还没回来,艺娘又是一阵提心吊胆。
“你这些钱哪里来的?老实交待,你早上去哪里了?”艺娘板着脸问道。
“早上手气不错,去凤山转了一圈,招弟不是被人打了,我去讨回公道,没想到捡了这么多钱。”梁川打哈哈道。
“捡钱?哪里这么好的运气去捡钱,为什么我捡不到,你是不是又去跟人家打架了!”
“我可没有跟人家打架啊,你可以问招弟,是不是我们两个趁乱逃脱的,一点冲突都没有跟人家发生!”说完梁川看向招弟,招弟点头就像小鸡啄米一样。
梁川再说道:“更何况谁丢的钱我已经找到了,那个,招弟啊,你明天就将十两银子送去梧店,门口有两个很高的枇杷树的那户人家,这钱是这家主人丢的,记住,到了那户人家门口千万不要进去,他们家的女眷生病了,你可不能进去!”
招弟道:“那户主人家的名字叫什么?”
“你到了,就说找杨霸先,然后将钱还给他,就说是梁川给他的,他自然会懂的。初一大哥去哪里了,你们把他叫过来,然后叫上小钗她们三个,我有一些重要的事情要交待。”
李初一叶小钗他们几个人被临时叫到了屋内,一圈人围坐在家里的供桌边上,不知道梁川这么急把他们叫到一起要干嘛。梁川见人都到齐了,便说道:“现在是冬末春初交替的时节,大家要是没注意很容易生病。”
生病?梁川把大家叫到一起就说这事吗?叶小钗道:“就这事吗,谁还没有个头疼脑热的啊?至于这么兴师动众的吗?”
梁川斜着眼睛看了一眼这个叶小钗道:“头疼脑热大家都不怕,麻疹怕不怕!”
麻疹!一听到这个名词大家的嘴里都像塞了一个鹅蛋一样,张大了嘴又说不出话来。这个表情正是梁川所期望的,知道怕就好!
梁川说道:“我今天碰到一个人得了麻疹,这病很容易传给别人,所以最近大家没事的尽量别往凤山跑,特别是人多的地方尽量不要去凑热闹。麻疹这玩意染上了几本就是一条腿迈进棺材了,相信你们也听过这病的厉害。”
“艺娘,小钗,今天起,你们每天起床后都要把门窗打开通风一下。。”梁川将与杨霸先交待的那些消毒杀菌的小常识又跟大家说了一下,大家不知道梁川这样做的用意,但是梁川做的奇怪事太多,而每每都能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宁可信其有,不要信其无!
第一百零四章年关将至
梁川知道麻疹的可怕,他很想用种痘法给大家先做个预防,但是他没有那个把握。
他仅仅是听过这种传说中的方法,他不是医生郎中,更没有自己操作过,无证行医害死人的案件可不少,不过看杨霸先那个样子,他权且也只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凤山梧店,杨霸先家。
梁川走了以后,杨霸先呆呆地坐在屋子里,看着自己好不容易入眠的妹妹怔怔出神。屋子里面空荡荡的,除了各种装着补药补酒的药罐,找不到几样像样的家当。
杨霸先不知道梁川跟他这样说的用意,他思前想后想了良久,梁川确实没有害他的理由。钱也让他拿走了,自己打了他小弟一顿也扯平了,况且,自己还条贱命还是人家捡回来的,不及时拉到郎中那里正骨,下半辈子就是残废了。
杨霸先的妹妹发热了好几天,今天的高烧一直不退我,一觉醒来突然发现自己的哥哥竟然一身是伤,急切地问道:“哥哥,你怎么浑身是伤?”
杨霸先温柔地看着自己的妹妹,说道:“哥哥今天走路太快,摔的,看过郎中了,也拿药回来用了,你不要担心,郎中说是皮外伤。”
妹妹的眼睛里泛着泪花说道:“哥哥你不要骗我,是不是你又想筹钱给我看病又和人打架了。我的病没事,大不了就先去找娘亲了,就是你自己,我怕你一个人在世上会孤单。。”
杨霸先心疼地看着自已的妹妹,心刀像刀子在剜肉一般,眼泪就要夺眶而出,但是他强忍着说道:“妹你不要再说话了,好好躺着睡一觉。醒了就没事了,我不会有事的。”
妹妹又沉沉地睡去了。杨霸先守在床头,就这样一直看着她。各种方法都试过了,所有的大夫都无力回天,难道真的只有梁川说的那个方法了吗。
杨霸先呆呆地坐在床头坐了一夜,脑子里一片混乱,他本是一个坚决果断的狠人,但是事情发生在了自己的妹妹身上,他却怎么也果断不起来。东方的亮光照进屋子里,渐渐浮起了鱼肚白,鸡鸣声此起彼伏,天已经亮了。
妹妹悠悠地醒来,发现自己的哥哥竟然还是保持那个姿势坐在床头,说道:“哥哥你一夜没睡吗?”
杨霸先还沉浸在思绪当中,妹妹的声音把他拉回了现实。“没,我睡了好久,刚刚才起来的,就怕你渴了要喝水拿不到,我就在这里等着,你要喝水吗,我去给你拿水,顺便做点早饭。”
杨霸先不想让妹妹有太大的心理负担,找了个理由一瘸一拐地走开了。他拿着水瓢洗米下锅,心绪凌乱的他没将洗米水倒了就一骨脑倒进锅里了,等发现了懊恼不已。
当锅里的米粥煮好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杨霸先开门一看竟然是那天被自己一伙人绑在赌档里的那个小弟!招弟一大早按梁川的吩咐将十两银子送到杨霸先的家门口
,没想到一开门看见的杨霸先竟然是那个赌档大哥!吓得双脚发软,一屁股在了地上。
“你过来干嘛?看我死了没有吗?”
“三。。。哥。。让我把这。。些钱还给你们。”说完招弟就将钱还给了杨霸先,起身拍拍屁股,溜得比兔子还快!
杨霸先手里捧着那十两银子,心里却是汹涌得如惊天骇浪。他回屋里,将之前所有大夫和郎中开的消毒痘的药全部扔了,打开了一扇窗户,让阳光和空气进入黑暗的小屋,灶台上开始烧热水,一切都按着梁川说的进行。。
时间转瞬,如白驹过隙,转眼腊二十九,小除夕。
梁川之前有交待过,这几日不能上街,别往人多的地方去瞎折腾,所以几日来所有人都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除了上山去打点野味,采点野菜,去新祉上看看师傅们的进度,虽然年关将至,但是整个何麓不是一般的冷清,就像整个世界都将这个地方遗忘了一般,平时有多冷清,现在还是多冷清。除了那一片甘蔗地,在那群陕西难民的辛勤耕耘下,荒芜的旱地全部变成了甘蔗地,
明天就是年三十了,梁川劈柴的时候还看到何保正,何保正感叹啊,这小的时候整个何麓感觉哪里都是人,不要说到年关,就是平日里,地里路上也到处都是人,家家户户鸡鸣犬吠地,过路的打个招呼,家里农活做不完的,都会搭把手,不像现在,村子里到年二九了,还是安静得让人心酸,自己作为这个一方之长,看着好好的一个村子越来越破败,心里很不是滋味。
何保正前几日忙着扫尘,两个夫妻将家里的物件全搬了出来,打扫擦洗了一番,现代人和古代人一样,都希望在年末将穷运晦气全部扫地出门,破旧立新,辞旧迎新。今天何保正的婆娘可能也去市集上了,今天家家户户都要买一点年货肉菜,毕竟明天就是除夕了,集市上出推的人就很少了,明天想买到肉和菜就难了。
梁川一家人因为前几天担心麻疹的传染,这清洁工作已进行得相当严肃谨慎。家里的各个角落艺娘和叶小钗他们几个女人都仔细地擦洗了一遍,按梁川的要求还用白醋洒了一遍。何保正和几个螺城师傅回来的时候还一直询问是不是家里的醋坛子翻了,怎么味儿这么大。
艺娘说今天也要上街去买菜,叫上梁川一起去帮忙。梁川心想今天的市集一定会相当热闹,当下停下练斧的活儿,叫上所有人,一起去集市上人热闹一下。
按照梁川家乡的习俗,这过新年一般每个人都会置办一身的新衣裳,现在家里每个人最多就两套衣服,轮换着穿,时间久了又旧又破。梁川早就想找个机会帮大家换换身上的衣物什么的,正好今天过年,大家去服装店里试穿一下,要是不去试的话,就怕买回来还要再改动,那样明天就来不及穿了。
李初一不想去凑热闹,他的性格就那样,安安静静地对他来说最好。招弟和叶小
钗他们可就不一样了,能出去玩他们高兴得不得了,一群人有说有笑地一起去凤山。
今天的凤山与往日的大不相同。虽然何麓的人这几年来少了很多,生机和活力也下降了,但是凤山作为十里八村的中心还是拥有一定的人气。过年的时候在外的不少游子也回来省亲了,一条街熙熙攘攘地,人流涌动,好像整个凤山的人全部都到街上来了一般。
集市上卖年货的摊子特别多,在这个物资特别贫乏的年代,普通的老百姓家,甚至好多人在年前省吃俭用,就是为了年关的时候能好好地吃上一顿好的饭菜。
大街上,许多家里养了一年的家猪也杀了,留够一家人吃用的,将多余的肉搬到集市上来换一些钱,山上的野味这时候也能看到,各种野山鸡,狍子,獾肉也能看得到。
艺娘知道家里几个男人都是能吃的壮劳力,每顿饭都是无肉不欢的,今明两天肯定要喂饱这几张嘴。趁着今天这么多猎户出来卖野味,多买一点,她今天倒不会心疼钱了,前几天梁川不知道去哪里拿回来的那么多钱,大家眼巴巴都看着,自己是当家的婆娘,要是自己再这么扣扣馊馊地,今天人这么多,大家心里肯定有怨言。那样当家的梁川面子上也挂不住。
猎户的竹筐里装着半头獐子,渔夫刚从南溪里捞起来的大草鱼,艺娘一口气全买了。
街上有人用竹笼里装着肥美的鸡鸭在叫卖,有一个摊主别出心裁,做了几个竹套圈,然后将鹅单独放在一个特制的竹笼里,仅露出一条修长的鹅脖子。摊主让人用竹套圈来套鹅脖,每次收取二十文钱。要知道一头大肥鹅那至少得二百文钱以上,以小搏大,不少人看着心痒痒纷纷交了钱来试试手气。结果可想而知,灰鹅的脖子瘦长,鹅头又会乱动,虽然一次只要二十文钱,但是摊主几个回合,光靠这个小小的竹套就将鹅的本钱全赚了回来。
梁川看着手痒,几日来练习斧子用劲的技艺,对手腕力量的控制相比从前不可同日而语。他交了二十文,拿起一个竹圈轻轻一扔,竹圈晃荡着飘了过去,竟稳稳地套入灰鹅颈脖内,惹得周围观众一阵惊呼。老板也不可惜,这鹅本就是要卖的,况且赚的还比本钱多了,笑着将竹笼子连鹅一起交给了梁川。
今天大街上最开心的就是小孩子了,大街上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很多平日里见到不到的江湖艺人,他们会表演杂技,就像梁川第一次和艺娘来这集市的时候有人在卖艺,周围包了大圈围观的群众,人群里不时爆发阵阵的掌声。还有耍枪棒的,也相当吸引小孩子的注意力。有的手艺人他们会捏糖人泥人,饴糖做的糖人,卖着太平鼓,风筝、走马等小孩最喜玩的玩具,小孩子哭闹着想要买一件心爱的玩具,几文钱一件简陋得不能再简陋的玩具,现代的孩子八成看都不看一眼,孩子们却奉若珍宝,大概大人一年里也就这一次肯阔绰一点,给小孩买点玩物乐呵一下。
第一百零五章置办年货
一伙人上街,招弟永远是那个比较受累的人,背着一个竹筐里面准备装艺娘肉和菜。手里提着刚刚梁川赢回来的大肥灰鹅,他倒是脸上笑嘻嘻的,因为回头又有肥鹅可以吃了。
刚刚买肉的时候,招弟将艺娘拉到一旁,偷偷问艺娘能不能帮他多买一块肉,他用的梁川给他的零花钱,艺娘问他道:“是不是看着眼下就是年节,想你爹了?”
招弟脸有点红,低埋着脸没让艺娘看到他的神情,细声地说道:“我这些日子跟着你们天天吃肉喝酒的,日子跟神仙一样,明天就是三十了,我到时候回家一趟,我不想空着手回去,老爹以前也很喜欢吃肉,但是一年吃不到两回,明天我不想呆家里,但是想给老爹吃一口好的。”
艺娘心疼地看着招弟,知道这孩子心地十分善良,“明天你应该回家的,我们几个是没有其他家人了,只能相依为命,你不一样,你还有一大家子在等你。等下买衣服的时候帮你爹爹也买一身像样的行头,肉和菜再带一些回家,等过完年了,再回来帮忙。”
“我不想回家,家里明天肯定又会吵起来,逢年过节别人家里都是热热闹闹地,就我们家总是不得安生。我把东西拿回去,老爹有得吃就行了,他也不希望我呆家里添堵,哥哥嫂嫂吵得不可开交的那副嘴脸。”
一行人来到了郑记的服装店里,店门口那张绣着郑记的黄色幌子还是那么的显眼。店里面有不少男女老少,大家都是奔着明天除夕换新裳来的,上次来给招弟买衣的时候,店里可冷清了不少。各行各业,除了殡葬了,大家都瞅准了春节这个好机会,狠狠地赚他一笔!
叶小钗的衣品是比较不错的,本身人也长得漂亮,正所谓人靠衣装,她精心地挑了一件适合艺娘的衣服,一条兰色织锦的长裙,裙摆上点缀着朵朵梅花。叶小钗将衣服放到艺娘的身前比划着看合不合身。艺娘可是粗麻烂布穿习惯了,穿这种漂亮衣裳反而有点不太适应,那衣服摆在她跟前,她反而有点无所适从。
“艺娘,这条裙子真漂亮,你穿在身上一定很好看!”
艺娘小脸娇羞,有点害臊道:“我随便买一件就可以了,这条裙子太漂亮了,我穿着不合适。”艺娘看到叶小钗帮她挑的那条织锦长裙心下也很喜欢,但是一想到这么漂亮的裙子肯定价值不菲,就打消了买这裙子的想法,在她眼里穿再漂亮也不能到外面去放浪,那是没有妇道的表现,那有什么意义呢,白白浪费钱罢了。
叶小钗见艺娘不肯答应,扭着就朝梁川说道:“东家,这店里这条裙子是最适合艺娘妹妹的,她舍不得买,你可不能小气啊!”
梁川大方地说道:“小钗眼光果然不错,我也觉得这条裙子最配艺娘了,等下我就叫店家取来带走,你也别顾着艺娘,李姐和杨姐那边你也帮他们挑几身合身的衣服,不要担心钱的事,出来消费嘛,要的就是开
心!”
梁川一席话说得大家心里暖洋洋的。女人逛服装店那是最有得磨的,梁川和招弟看着她们几个人在店里各种挑试,看得眼睛都累了。
服装店的老板看梁川都看在眼里,知道这是一个有钱的主,对这些个女眷这么舍得花钱,费力地介绍着各款式的衣物,希望今天能多赚一些,毕竟不是每天能碰上这么豪爽的主。
招弟也自己挑了一件衣服,然后又挑了一身老者穿的行头,那是给他爹爹准备的。梁川对什么衣服的不感兴趣,但是他心里想想,身上还有家里的几套衣服都十分破旧了,以后指不定还得去见什么大人物,去什么重要的场合,男人没有一套像样的衣服,出去也不太方便,于是他看来看去,参照着平日凤山兴化几款比较流行的款式,挑了一件合身的衣裳。李初一没来,但是不能少了他的,也得买一件。
大宋这个年代对于衣服的款式颜色有所规定,所以民间是不能随便穿着的。但是梁川还是觉得这些衣服的款式有点呆板老旧,想跟店老板提点建议,店老板忙着招呼客人,哪里顾年货有得上梁川乱弹琴。
衣服买好之后,接下来就是买年货了。
要买的年货有各式的糕点和小吃,坚果,蜜饯,这些在食店里有出售,大人小孩,亲朋好友上门做客时,嘴边有一点东西磨磨牙能让气氛好很多。
年货的很大一部分就是祭祀用的迷信物品,如线香、锡箔、灯笼,供佛的花、蜜供等等,还要买春联,笔墨,明天要贴在大门上的,灶王爷的贴纸前几天已经买了,就不必再换了。
这些年货大部分都在郑记的杂货铺里面有售。杂货铺的里的货物都是随着时令节日流换,尽量提供人们时下需要的物件,比如过年的时候卖春联、香烛等年货,到了元宵就卖花灯和彩烛,到了重阳就卖艾叶和茱萸,这样生意才会好。
郑记杂货铺的掌柜看到梁川艺娘和招弟,一下子就想起来了他们三个。没办法,之前店里的那两柄斧子放在店里面的时间太长了,洽好碰到梁川这个力大无穷的汉子才称手,被梁川买走了,否则两柄斧子屯在店里吃灰不知道还要吃几年,还有梁川上次耍石锁的记忆让他太深刻了,不敢忘不敢忘!
掌柜的热情地招待着梁川,说道:“大爷近来可好啊,小店最近又进了一批精铁锻制的利斧,不知道大爷要不要试试称不称手?”掌柜的眼力很好,上次来的时候,梁川就带了一个妞一个小弟,这次来一下子多了三个妞,姿色还不错!看来混得还行呀。
梁川一听这话话里有话,嘿嘿一笑道:“店老板客气,上次买的斧头好使得不得了,这么快就换了,岂不可惜!”
“称手就好,既然不是来买斧具的,几位爷看看有什么需要的,小老儿帮各位爷找就是了。”
“明天除夕,买
点春联什么的,回去贴,再买点香烛纸钱锡箔,回头敬神祭祀得用。”
“哟,刚好,年底刚好店里进了一批上好的柏崖线香,那味道烧起来浓而不郁,经久不散,提神又能醒脑,怎么样?来几把?”
“等下我娘子会挑,你这春联怎么卖?”
“唉,客官不巧啊,小店里进了大批的春联,结果没两日就全部卖光了,现在就红纸了,有写字的再没有了。客官要不?”
“要,没字就没字吧,回去自己写!”
掌柜的上次被梁川的力气给吓到了,这次倒是被梁川话给吓到了,这个小伙子还会写字啊,那可是稀罕啊,四肢这么发达,看不出来头脑还不简单。
掌柜的卖力地招呼着梁川一行人,突然门外面一阵躁动,又来了一大帮人!一群人拥着一个小老头走在最中间,派头十足。掌柜的定睛一看,没想到是自己的东家带着大小姐来看望他们这些伙计!
掌柜的顾不上梁川他们,顾客是生意的来源没错,可是薪水是东家给的啊,怠慢了顾客大不了少一单生意,怠慢了东家那就要卷铺盖回家养猪了。掌柜的一把年纪这时候竟然像一个而立的中年人,迈着大步子几步抢到门外,对着东家,恭敬地问候道:“东家新年好啊,今日刮的什么风,把您给请来了!”
东家不是别人,正是郑若萦的父亲,郑益谦。
郑益谦道:“老朱啊,你可是我们郑家的肱骨老干了,郑家离不开这些年你们这些老伙计的鼎力支持,今天都二十九了,萦儿叫我说没事的话来店里面转转,看望看望你们!”
姓朱的掌柜活了一把年纪,听得出这是抬举他的话,也是给他女儿造一个势,但是东家给脸他不能不要,还是得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道:“东家哪里的话,要不是东家赏我们一口饭吃,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晾着呢,大小姐菩萨心肠,懂得体几我们这些老家伙,是我们的福气啊。”
郑益谦瞄了一下杂货铺里的光景,里面人满满当当的,心下更是欢喜,对郑若萦使了一个眼色。郑若萦拿着一锭红纸包着的银子,两手捧到了朱掌柜的身前道:“朱伯伯这一年来为我们郑家劳心劳力,来年还望朱掌柜的为我们郑家发挥余热,朱伯伯,这是一点心意,还望你收下!”
朱掌柜没想到今天竟然有红包收,一番推脱客套后,诚惶诚恐地收下了那红包,又说了一大通感激客套的话。
郑若萦看着老朱掌柜的这么开心,自己心里也很高兴,眼睛看了一下店里面的情况,里面竟然站着一个自己熟悉的人。
梁川也看到郑若萦了,心想,这地方倒也真是奇怪,每次来,每次都能碰到这个妮子,郑若萦的眼睛有意无意向梁川这边飘来,为人父母者哪里会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