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陈朝
梁川这一次对陈朝之行极为重视,连自己左膀右臂,吴用吴军师也派了出去。
吴用听闻梁川想要谋划陈朝,便主动提出前往故地。
昔日,他与梁川便杀了这一方土地,虽然有流窜作案的嫌疑,不过好歹杀了南越诸将一个惊天地泣鬼神。
论起对陈朝诸将臣的了解,还得是吴用亲自出马,毕竟那英雄传的落款还是当年吴用的曾用名。
梁川本想用这一本书让李朝来个大换血,趁乱要了这短命王朝的气数,没想到这书没有用上,一直压在箱底直至今日!
陈朝这一朝的气数实由天定,不由命数劫难中的大推手,梁川也算是一号人。要不是他带人杀入南越,每过一次就对当地进行地毯式的大清洗,也不至于一个大王朝面对内忧外患之时,竟然毫无招架之力,顷刻之间就改弦更张!
梁川正是亲自到过这地方,才知道这里的潜力。
这个鸟地方,贫富差距分化实在太厉害,当官掌权之人高高在上如星辰贵胄,地上之人命贱不值一文堪比蝼蚁。有钱有权人想要奢靡的生活,大宋早断了各种南下的商路,走私还能走一点点货物过来,正规途径是越发难了,以致于现在陈朝国内的物价每隔一小段时间就涨一波,老百姓的生活不仅没有提高,还下降了不少。
夷州岛上现在的各种好货好物件,正好可以倾销到陈朝国内!
北方万达商会带回来皮货东珠还有玉石珠宝,梁川还没有想到合适的消费对象,虽然早放出一大批货让各种的商人去争抢,不过这等好东西,梁川还是没有大量出手,就怕市场上一下子充斥太多北货,大家会以为最近北方的货物不值钱了!
南货是绝计不能送到陈朝的,这片海上许多商人自己就把控着这几条商路,再送过去实在没有什么太大的营养。倒是最近孙厚朴他们陆续送到的茶叶可以分批次再销往陈朝,建州和长坑的茶叶在汴京是好东西,在陈朝同样是顶级的奢侈品。
孙厚朴的动作很快。
不仅是他送来的茶叶,还有清源所有的商品资源。
如今在清源,万达商会已经名存实亡,梁家人没有人在清源,只有一个耶律重光,但是好在大家都知道,原来屯积在清源的商品,现在可以走私到凤山,那里的作用就如同现在的清源!
孙家走私的货物很多,孙家最早就是靠走私起家,干起老本行是得心应手。
唯一的顾虑就是他的老丈人夏竦,就怕自己做事,连累了夏家。
没想到,夏竦默许了孙厚朴的行动。
走私这种事对于大宋的打击最大,走私一道无数的商品源源不断地流出海外,从丝绸到瓷器,还有各种名贵的手工艺品,但是大宋却是一文钱的税也收不到,白白便宜了对面的梁家。
梁家收的税以手续费的名义来征收,比关税低多了,更加激发了世界上各地的商人前来交易。
吴用带着侬烈还有鼻毛叔前往陈朝,手头还带了一支侬人部队,虽然人数不多,足以保护吴用的安全。
陈朝国内正有两个重要的人物可以内应。
骂神宁添还有山大王侯通。
这两个藏在陈朝的棋子梁川打算让他们在陈朝继续埋伏着,还不动启用他们的时候,两人当年各自从梁川这里得到一批战马,也是靠着这一支骑兵部队,两人杀进南越掀起血雨腥风,如今陈朝为了拉拢这两人,给了他们高官和厚?,两人更是一夜洗白,直接变成立功功臣!
时也命也!
有这两人相助,要打开陈朝的市场应该不是一件什么难事!若是两边能形成长期的合作关系,那就更好了,对于夷州的发展更有好处!
吴用带的好东西不少,陈朝是绝对欢迎的,在夷州呆得太久,没有出来走动走动,脑袋都要僵化了!
孙厚朴自回了清源以后,先是把情况汇报与了自己的泰山老丈夏竦。
来了清源的夏竦已经是半退之人,对于朝政虽有把握,却不多加干涉,朝中人多眼杂,多是心怀不轨之人,想趁这个机会落井下石的人比比皆是,权力既然已经让出来了,就不必再过多迷恋,能做到这个气度行事的老政客,不多。
孙厚朴将夷州气象不加词藻,只是淡淡描绘了一番,便让夏竦感慨连连,不知是自己错失英杰,还是替大宋朝挽惜。
大宋立国已近百年,周边的强敌非但没有减少,还一手制造了不少。如今又是生生把猛虎放归深山,待及归来,不知将要再掀起何等的血雨腥风!
不过老人听得孙厚朴的汇报,却没有悲愤之色,反而满脸净是春光得意之色,不知道的还以为老人来了第二春。
准确地说,夏竦应该是得意之色,像极了在说,老夫当年没有看错人,这一招布局,让自己的孩子南下,更是没有下错。
此子可期。
夏竦得了这些消息之后,便连夜离开了清源,仿佛没有来过一般,拒绝了所有当地士绅的拜访,留下女儿夏雪,连着管事老仇,两人轻装简阵,星夜上了江州,准备回到家乡故地,真正当他的退隐之人。
这一操作,让夏雪又掉了不少的眼泪,小姑娘多年不曾出现的粗口急得又冒了出来,夏竦不以为意,反倒连称女儿懂事,父女二人连述一夜体已话,便又再次相离。
孙厚朴不懂老丈人的用意,他也不必过多解读。老人家自有安排,想得比他理解的要深,要多。
夏竦现在谋划最多的,但在朝局,次在小家,替他们女儿贤婿,不知费了多少心力。
孙厚朴虽未得夏竦明示,不过他把夏雪留在清源放在自己身边,便是最直接的态度!
他第一件事就是找上老伙计郑鲤仙,也就是顺风镖局的总镖头石头。
石头的态度取决于他爹郑祖亮的态度。
郑祖亮自从西北亲自一行之后,接触过最高的权力,也经手过最大手笔的买卖,再由梁川将他带出局,经此一役,人生好像大彻大悟,对功名利?再也没有半分眷念,一心便想安稳到老,在家做个闲云野鹤,乐得自在的富家翁便满足。
以他的眼见,如何看不出梁川的意图。当年的小村夫,如今已成诸葛龙,兴化的这一方小天地自然是藏不住这头潜龙。
可是要让自己唯一的儿子跟着梁川把自己走过的路再走一遍,郑祖亮无论如何是不肯答应的。
名利又如何?
现在郑家的积累,已是百世不尽,再多也吃不进肚子里,更带不进坟里,何必要拿身家性命去相搏?
所以,梁川上了朝廷钦点的要犯名单之后,郑祖亮果然让自己的儿子在家中禁足,便是镖局的事也让其他人去费心,一心只要囚着自己的儿子,不让他去走自己的老路!
孙厚朴因此,便吃了一记闭门羹!
那兴化大劫之时,早有镖师通风报信至郑家,镖师因此也护着郑家上下,以及郑益谦一家,转移至了清源,原计划他们要再搬至福州,毕竟那里会安定一点,对于镖局的业务也有所帮助。但是石头的反对,这事搁置了下来。
两父子吵了几次,谁也说服不了谁。
大抵天下的父母都会比较自私,藏着护着自己的孩子,生怕有一点点的损伤。
可是孩子皆不这般想,天高地阔,自是男儿闯荡之时,如何能在家中荒废时光,让形骸老去?
这一刻的郑祖亮就与何保正差不多,天下父母,苦心一般。
孙厚朴再一次找上了门。
郑家,茶室,屏退了左右,三个曾经在西北搅得天翻地覆的人此时正悠闲地吃着孙家的春茶。
郑祖亮不忘点评了几句:‘茶的火侯未到,略带几分青涩。’
像极在暗示他的儿子。
孙厚朴不以为意,反倒笑而答道:‘饮茶如人,不历久如何有醇香?’
这年头的茶饼是要放的,时间越久,味道越醇。
‘朴哥儿最近频频往我郑家而来,是否有其他事?’
孙厚朴也不跟郑祖亮打哑谜,开门见山地道:‘正是为大事而来?’
见孙厚朴盛意拳拳,这个叶家的大哥儿现在是吃了梁川的迷魂药,一条道儿打算走到黑,不碰南墙不回头,他可不敢让自己儿子跟着去瞎胡闹。
‘若是要落草的话,就不必说了,在下不会同意石头与你们再去与朝廷为敌,大宋不比西夏,这里强龙如林,非是你们这些江湖小虾可以相提并论!’
现在天下大乱,连兴化都有贼子敢烧,这可是千百年来不曾有的乱象,这时候不在家中好好呆着,出去乱闯?
孙厚朴却道:‘若人在家中坐,祸不从天上来,那你我皆枯坐老死也无妨,可是郑伯父在兴化家中坐,如何要逃到这清源来?’
孙厚朴一句话把他给噎住了。
‘想必伯父也看得到,如今局势已然大乱,皆不是你我所能左右,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乾坤未定,正是奋力之时!’
镖局再改
要劝服郑祖亮谈何容易。
那可是经历过大阵仗,从西夏那死局里破局的高人,张元身死他得独善,还能囫囵个回来享受天伦,光是这一点,称郑祖亮一声高人不为过。
真正的厉害之人,可以左右朝局,却可以做到不入局,历书可以大骂张元醉心功名卖国求荣,却不会有他郑祖亮半言片语,这才叫做本事。
不过本事再高,也怕无赖。
孙厚朴要拉郑家下水,太容易了,他只用了一句话。
‘如今朝廷已派人到西夏,当年西夏败得诡异,朝廷一直在查此事,若是有心之人将当年的事翻出来,郑伯父,您还能在这里安心做富家翁吗?’
孙厚朴一句话就如同刀子一般,直接就插进了郑祖亮的软肋当中。
好狠的手段。
他不是担心孙厚朴,这个夏竦的女婿就算再狠也不可能用这样卑劣的手段逼自己与石头下场,这是杀敌自损的阴招,不划算。
他怕的是有人想要对付夏竦,最后把这无名之火烧到了他郑家头上。
只有这种可能。
夏竦是退了,可不是死了,如今朝廷上掌权的这帮清流,可谓是把规矩都坏透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帮小角色在台上唱的这出戏不久了,迟早是要下台的,那时候上台的,大概率还是赵官家看好的这帮稳重的肱骨之臣,当以夏竦之流为例。。
清流名声虽好,可惜呀,办事能力差了太多太多。。说白一点,他们就是书呆子,只会啃祖宗祖训,临机应变处置时政的本事,根本没有。
好贼子!
郑祖亮这些年在家里早就呆得不安稳,世上没能不透风的墙,他做过的事太多人知晓,朝廷也一直有人在查这里面的猫腻,这事他也是清楚的。
查不到尚好。
若是查到一点蛛丝马迹,那真是万劫不复。
孙厚朴直言不讳道,他这是救石头而不是害他!
人呐,多给自己备几条后路,不好吗?为何非得到走投无路之时,再舔着一张脸去求人。。
郑祖亮认了,年轻时自己做错的决定,终究得自己来埋单!
跟着梁川许久,孙厚朴觉得自己的嘴上功夫也精进不少。
至少在郑家这一场嘴仗,赢了!
从郑家出来的时候,连石头都忍不住盛赞孙厚朴现在颇有梁大哥嘴炮之风,真是近墨者黑,哦不,那句话怎么说来者,优秀的人总是共同进步。。
郑祖亮让步,不是为了让自己儿子去跟着梁川放浪,他也在押宝,万一梁川成事,他郑家还有一条退路,若是真的有人想对付夏竦,这才是他真的输不起的!
大宋朝能人太多了,奸邪无耻之辈更是不可胜数,防不胜防!要在这样的环境中活下来,只能更有一手霹雳手段,好人是活不久的!
石头得以重见天日,大口地呼吸着自由的空气,每个毛孔都放肆地欢唱着,不禁泪流满面。
宁可骄傲地死去,也不愿苟且地活着。
曾经他跟他老子发出这样的最强音,换回来的却是一巴掌。
郑祖亮目送二人离去的背影,只感慨了一句,自己老了。
当年的他,独闯西北的时候,豪情何止万丈!
二人直奔清源镖局。
石头坐在上首,孙厚朴彼而邻之,二人高坐在上,将镖局内大小镖头全部召集到一处。
镖局内人头攒动,有人欢喜有人愁,大概只有看门的福伯最是宠辱不惊,这些年看着镖局做大做强,又看着镖局日落西山,什么场面他都经历过,大家心境起伏,独他波澜不惊。
他就是一看门的,激动也没用啊,大不了就是丢了这个饭碗,不过福伯年纪也大了,是时候回家养老了。
梁川自从失踪西南,归来之的再次东渡夷州的这些年,清源镖局的业务量每年都以一个让人心痛的小跌幅下降着,最大的打击自然是夏竦这个当朝平章的退隐,对整个顺风镖局的业务形成致命的打击。
清源镖局的业务减少,很大的原因还得归咎朝廷的狗屁政策——海禁,大海一禁,大批量的商品再也没有往清源这个方向送来,原来可以比肩西部中小城市业务量的清源镖局,马上就冷清了下来,这一冷,便是数年光阴。
就当世人以为,这座靠着夏大人背景搞起来庞然大物会随着夏大人的致仕一夜轰塌之时,顺风镖局选择一个非常明智的方向,这些年,他们低调了下来。
原来走的是高层路线,服务对象大多是体制内的权贵,至少都是各方的富贵人士,一般的老百姓用不起也请不起顺风镖局。然而,现在的顺风镖局,不仅是是权贵主动与他们保持了距离,大家都怕被贴上夏党这个标签,顺风镖局很合时宜地变成了平民服务对象,押镖距离也减少长途送镖,尽量改为州路内的短途服务!
石头可没有这么强的敏感性,更没有这么好的生意头脑,他的天性爽直自是优点,但是脑子却没有得到他爹的遗传,那脑袋最多就跟他的名字一样,跟随梁川,梁川也是看此子天性纯良,是个可造之材罢了。
这些主意还得是二股东孙厚朴在背后操作。整个顺风镖局当初借了最大的势就是夏竦这座大靠山,在外当招牌是石头,可是背后指挥的智囊,却是孙厚朴!
若不是这些年孙厚朴自己也有不少的事,无暇顾及顺风镖局,顺风镖局也不至于停滞不前,还精简了许多规模。
这镖局本来就是三个大股东,现在三去其一,石头又被他老爹废了八成功力,再不抢救一下,好好的一个大宋五百强大企业,就要沦落到倒闭的边缘。
当年梁川也有想把万达商会打造成顺风镖局一般的庞然大物,只是他自己的机缘不够,没有时间好好经营,只让万达商会在清源暗地里发展,完全没有走出福建路,这一点就非常的可惜。
镖师们难得见两位东主聚在一起,大家没有高兴之情,相反,所有人都非常地紧张。
是不是镖局要解散了?
毕竟这么多年,镖局的效益每况愈下,要不是早几年镖局赚的实在太多,这骆驼一下子就养肥了起来,否则这些年早就瘦死一大批人了!
在众人殷切‘担心’的目光当中,孙厚朴代表镖局的集体股东,宣布了一重要的决议!
‘从今日起,镖局的主要业务方向要调整一下!’
什么?调整!不是解散吗!
现在镖局这帮镖师每天的活就是扫院子,洗骡子,然后就是打苍蝇!
真没有那么多镖让他们来派。
现在清源市场的行情惨淡,商人都没有几个,能有生意让东家来调整?
可别瞎折腾了,大家好不容易能撑下去,等这几年熬过去了,一众镖师的日子就好过了,万一这时候瞎搞,把镖局搞残了,那这帮镖师就真的要去挑粪了,现在他娘的可是连挑粪的活都没地方寻了!
石头扫了一眼这帮镖师,许久未曾露面的小年轻,很满意,大家的目光还是那么有神,那么迫切!
‘还请东家明示。’几个老资历的镖头起身,询问道。
孙厚朴没有起身,朝石头颔首一笑,路上早将今后的工作计划,镖局重点工作部署了一番,石头是镖局总镖头,自然这些事还是得他来安排。
在场的,就数石头这小子年纪最小,不过此时,众人依旧以他为号令,这便是镖局最早定的规矩!
谁要是不讲规矩,便吃不得行镖这碗饭!
‘今后镖局减少对外押镖,主要的任务来自清源,第一件事,本镖头打算撤掉汴京的总镖局,将总镖局移到清源,将清源镖局的地位提高,擢为顺风总镖局!’
这又是哪一出?
镖师门目瞪口呆。
这清源镖局要是再经营下去,只怕不出三年都要凉了,海禁一出,港口的生意直接腰斩,连风光十年的梁家都卷裤子跑路了,数百年的辉煌一夜之间扫地不见,这个节骨眼,把镖局总部搬过来,是嫌咱顺风镖局倒得不够快吗?
以前大家看着石头,总是一句年少有为,今日再看,更多的是顽童心性,这小娃娃当家,如何能当得好家!
不过,这镖局总归是人家石头总镖头的,他想怎么办,大家难道还能唱反调不成,让他折腾就是,只要他看到清源再无潜力,想必就会后悔自己的决定。
再说,这些年,总镖头一直呆在清源,也未回到汴京,那总镖局名存实亡,也不太妥!
‘这是其一,其二,各地的收镖尽以各处的地方特色产出,或是名货为主,其他的走镖这几年镖局不再对外接手,各地的镖师履历出身再理顺一遍,清理掉那些出身不明的人员,这是其二!’
果然还是要裁人了!
一众镖师的心听到石头宣布的第二点,马上就提了起来!
怕是有那么几个倒霉鬼,这一次要丢了手中的饭碗。
顺风镖局这些年起得太快太猛,天下镖局开了无数,更是养了无数的镖师,若是前几年,那生意自是源源不断,每日总有接不完的镖单,自然大家赚钱到手软,脸上都是乐呵呵的,可是这几年,莫说其他镖局,就是清源镖局也是养闲人的地界,其他镖局如何有生意?
这一刀也不知要斩落到何人头上!
经营方向
石头与孙厚朴稳坐台上,哪里知晓下面镖师心中已激起惊滔骇浪。
二人既然投了梁川,那自然是要处处为梁家考虑,此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镖局这么好的资源,早些年确是发挥了巨大的作用,不管是搜罗情报还是传送重要的物件,又或是递信急报,真真是没有其他可以相比的。
但是这些年,这些用处压根派不上用场。
再把总镖局放在汴京,管理起来实在不便。
石头侃侃道:‘咱们顺风镖局的背景想必大家也都知道,当年朝廷许多在大臣在咱们镖局成立之初提供了许多的帮助!’
众人高看了一眼石头,连这话也敢说了,还是夏大人退了二线,影响力没那么大了。。
‘如今大家也知道,朝廷正在北面用兵,朝廷正是用人之际,我们镖局深受皇恩,自然不能无所作为!’
众人心里连连称是,果然连自己的镖头都说了这番话。看来还是环境差了,总镖头这是要大家一起共克时艰!
‘契丹亡我之心不死,如今朝廷用兵,正是缺钱少粮之时,而我镖局多年来主营之事便是保货通运之事,从今日起,镖局将主要以为北方运送兵械钱粮为主责,返程则以当地的各种高级工艺品为主,送到清源,各位镖师是否明白?’
石头一说,众人尽皆肃然,镖局沉寂了这么多年,突然之间又要为国所用,难道是又得到某个朝廷重臣的指示?
是了,
北面正在与契丹打仗,最缺的可不就是各种物资装备,南方多年未曾打仗,这些家底还是有的,朝廷自己运有时倒不是非常方便,若是让镖局来,效率高不说,成本还能降下来。
但是这清源有这么多的军械装备押送吗?还是集南方各省路的镖局?
镖师们不禁疑惑地问道。
‘这事各位镖师不需要担忧,我与朴哥儿自会去理顺,消息请诸位在半月内传播下去,各位务必按镖局规定,事关朝廷对外征战的绝对机密,不得对外泄露,哪一个分局若是出了问题,全局解散,犯事者将由镖局内部自行处理,各位明白我的意思吗?’
镖局有规矩,而且是铁律。这就跟银行押送现金一样,管理不严的话,内部自己出现问题,那是很可怕的一件事,不仅会损伤镖局的信誉,业务也不好开展。整个镖局上下八千多号人,每个月光发出去的银晌都不知几何,还好镖局下面的大部分都是自给自足,按比例上交一部分的盈利,这样也有利于各地的发展,避免他们没有积极性。
镖局为什么到了清末就搞不下去了,便是社会治安大动荡,许多镖局内部的人与社会的乡匪勾结,出卖路线与人员情报,在押镖路上设伏,导致镖局损失惨重,最后被社会淘汰!
谁要是敢乱来,镖局不交由官府处理,自己内部就有办法解决!是的,私刑!
吃了这碗饭,大家都知
道规矩,跟赌里自己诈赌是一个道理,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不过石头的话还是大家松了一口气,众镖师最担心的还是业务问题。
他们镖局一向都是按业务提成制,多跑多得,少跑少得,不跑基本不得,这靠战争押运兵械固然可以赚钱,但是不是长久之计呀。。哪里有那么多兵械钱粮全部都靠着外面的镖局来运,官府铺的官道设置的驿站来好看的?
这些年顺风镖局因为业务量下滑,加上朝廷风向不对,已经离开了不少人,原来最辉煌时期的八千人,到现在还有一半多,还有西部部分地区的镖局本身环境不好,业务也不佳,早就裁撤掉了,石头也无所谓,镖局反正现在不求靠它赚出个金山,只要日子还过得去就行,好歹是当年与梁川一起搞下来的基业,至少不能砸在自己手上!
孙厚朴运了一大批茶叶到夷州,本来想干自己的老本行,拉几船香料回来,不过那玩意梁川也不可能白送,还得他自己从别的商贩那里采购,最后拉回来的是几船刀剑。
怎么把刀剑卖到需要的人手里,这才是一件麻烦的事!
还好,他们自己手头有顺风镖局这条线!
靠着镖局的掩护,这些武器可以装箱,正大光明地送到大宋各州路。
这些年来,虽然镖局的业务少了许多,靠山夏竦也退了二线,但是顺风镖局的名头早就打了出来,顺字一亮,各路的山匪强
盗马上退避三舍,各州的官员也不会过多为难,更没有发生过刁难之事。
说起刁难,还得从多年前一桩押镖小事说起。
那时有一位地方小官要给京里的大佬贺寿,但是财物又不敢见光走大路,怕招了贼,后来便找到顺风镖局托镖送到京城。镖局自然答应,吃的就是这碗饭,不曾想送到州府地境的时候,走露了一点风声,州里有人下来刁难,当众要求顺风镖局把镖打开接受检查,不查不要紧,一查天下人都知道那员京官贪污受贿,后来自然也是使尽手段,整得这州里的官员**连连,最后费了诸多功夫才将事情压下去。
这事以后,大家都很少去找顺风镖局的麻烦,谁知道他们押的镖是哪个大佬托的,没有点背景的人,可是走不起镖!特别是那些从富裕地方来的镖,碰也不敢去碰,十有九成九是送给大人物的镖!
你不知道你为了刁难人家,起的好奇心,最后得罪的是什么人,而又会落得什么样的报复!
轨道完工
夷州,真仙观外。
孙家的茶山如火如荼。
一船几千号人送到夷州,大家听说要漂洋过海,急得是眼泪直流,这哪时是去做茶工,分明是发配!
可是一到了夷州,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惊住了。
这可是传说中海上还有吃人妖魔的夷州?人来了便不得回去的险地?
但见这里人人脸上有欢乐,远处城镇鳞次栉比,竟有一种清源的宏伟气象!
那孙思汉接过这群新到的劳工,知道上面安排他们全部到孙家的茶山,也没有过多的笑脸,他在港口做登记接待,人一批批地经手,早没了任何激情。
只是把凤山的规矩给说了一通。
大家还沉浸在凤山的盛世景象当中没有回过神来,就再次被凤山这土豪的政策给再次雷到,只要落户就送土送田。。
天呐,这是什么地方?
再没有一个人哭了,大家现在心思全都只有一个,怎么把远在中原的家人一起接到夷州来享福。。
好好的真仙观,自从小天师返回中原龙虎山之后萧条了一小阵子,现在已经再次暴红,大家不是来求前程,而是变成了求姻缘的宝地!
全夷州最漂亮的姑娘全部集中在真仙观外的茶山之上,这些孙家的茶女,生生将夷州的颜值拉高了一个档次。
夷州一大批找不到对象的汉子,每日下完工就来真仙观走动,在三清像前上香,祈自己寻得一位如意姑娘,然后就是满山跑,逢人便问姑娘处
不处对象。。
这些人上山就算了,眼里还放着绿光,见人就大有把人抢回家的势头,让这批新到夷州的姑娘大惊失色,夷州的汉子这么直爽的吗?
不过姑娘哪里不高兴,姑娘最喜欢被人追捧的感觉!现在夷州上下大家不是考虑生存的问题,是如何提高自己的生活质量的问题!
姑娘们自己也听说了,这岛上有个荒唐的规定,女子超过十八岁如果未许人家的话,所属的街道就要为其终身大事作主,把她许给适龄的汉子!
几千个姑娘一来夷州,有一大半就想在凤山落户,无他,这里真的让人心安,有田有地有宅子,哪里愁吃穿!
与其让街道来作主,不如她们自己挑汉子!
这年头男耕女织,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讨个媳妇不似后世,没车没房连交配的权力都被这个世道给剥夺了!
现在条件只有一个,大家都是有田有地的土豪,谁也不比谁强多少,只要看对眼就可以。。
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男女之事,只要一成家,便如同命运的锁链一样,把人死死地绑在这片土地上了!
这几千号人,真的如甘霖一般,大大地缓解了夷州的旱情。。
‘看来真仙观是人好地方,求姻缘都这么灵验!’
刚下过一场雷雨,山外青山,海上微风,空气有一股醉人的甜味,梁川斜倚着窗台,看着零星落下的雨点心情大好,听说了孙家茶山的事,发
出了这样的感慨。
全赖赵小品用力,这一年不到的时间,整个凤山新城已经初具规模,这陆续地人口暴增,眼看又要增加几个街道,也是苦了这几个街道的保正,每日不知有多少事务,全都落到他们头上,侬烈更是让自己给派到了南越,去做更重要的事,幸好还有一个阿侬在背后撑着,一切有条不紊!
对岸现在的工作除了一个耶律重光要收集情报,其他人全部是以人口转移为侧重。按目前的进度,不出几年,凤山丁口完全可以达到五十万。。
有五十万人,自己的底气便足了!
中原再乱一点吧,人口往南方涌入得更多,自己就有更多的人口!
凤山的规模还在不断地扩大,规划的几个主要区域,其中以居住区最没有边界,街巷在不断地沿伸,每天都能出现一条新的街巷,每天都有好的屋宅分配下去。
凤山的规模还不够,至少要达到五十万的规模,梁川才会打算另建新城,一步步地朝各地扩张开去,直到最后将整座夷州占据。
这个过程需要相当地漫长,换而言之,其他的城镇就当十万的规模来说,没有十年的光阴,几乎不太可能实现。
十年,过去时光很快,未来的时光又觉得相当漫长。
不过,现在已经要及早作打算,等到人口大爆发的时候再作迁移的打算,未免不妥,有心之人还以为,除了凤山,其他都是无主之地,环岛一
周虽然梁川早派人去驻守,并设有烽火台,以防外贼入侵,不过还是大片土我荒芜,需得及早派人,早作打算!
巨大收益
钢轨轻快,一晃如同百年。
自从岛上的烟囱立起,历史长河里悠闲的时光仿佛被梁川打破了一般,连时间也过得飞快了起来,生命的节奏在这一刻被快进,时代的步伐也似被人推着往前。
表情便是写在苏渭的脸上。
从恐惧到震惊,从不满到意外,再到沉浸,他一个经历过科举流浪战争的老人,堪称见过任何的大场面,当梁川提出要倾全岛之力修这条钢轨的时候,他只有不解,可是如今亲身体验到这成果,他好像明白了梁川的坚持。
梁川要做的永远只有他自己懂。
车很快,很稳。
几百斤重的货物,还有两个大人,又是几百斤的重量,看着车内至少还能再装个几百斤不成问题,飞驰起来稳如泰山,车上摇杆之人也不会觉得多疲惫,相比骑马舒服何止百倍!
梁川从老头子的表情看到了成功!
‘你何时懂这种机巧之理的?’
苏渭不禁又问了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从认识梁川以来,他做的事全部只是应该,没有为什么,一切就像天生的一般,谁也找不到答案!
‘偶尔从一本古书上看到的,复制了一下,没想到真的可以制出来!’
梁川三言两语搪塞了过去!
果然,又是这般,要么是不出世的神秘高人指引,要么是某本古籍上看到的。。
就是不知道,他哪来的这么多时间看的书,还有,他哪里来的书?
只是,这条钢轨所费无数,这连月的产出几乎停滞,钢轨是成了,速度也很快,能换回何种收益,该不会只为吹风痛快吧?
五十里地,便是跑马也要半日功夫,苏渭一把年纪还有幸体验一把飞车快感,虽说没能多少畅快,给他更多的则是震憾,没有沉浸多久,这钢轨尽已然快看得到了,尽头处早有不少人安排在此等候,带头之人就是铁匠的首席,招弟,背后站着古天乐亚罕等人。
人才济济,个个抖擞!
眼见钢轨便要到头,梁川也没有再按压摇杆,只让惯性带着轨道车一路滑行,终于是慢慢地停了下来!正好停在一众工匠跟前!
招弟第一个灰头土脸地迎了上来,咧开大嘴,露出一排整齐的大牙。
今天就数他最有资格前来邀功!
梁川下车第一句话便是:‘瞧把你给能的!’
‘嘿嘿!’招弟一脸讪笑。
‘快快把苏军师扶下车驾!’
虽然轨道车很快,但是还是有点颠波,一路下来,快要了老军师的小命!
‘不妨事,撑得住!’
苏渭脚下一软险些给一众工匠行跪拜大礼,还好一行人都是常年重体力活之人,撑住一个老人,还费不得什么力气。众人架着老军师,将他抬到边上,好生歇息。
‘刚刚路上遇见几个妇人,托我送些粮食与他们男人,却忘了问他们男人的名姓,要命!’
苏渭白了一眼道:‘还不再返回去问个清楚,这时日尚早,他们说不定还在溪边大堤等着!’
梁川自然不可能自己再跑一趟,叫了两个手下,由他们返回溪边,去问个清楚。
招弟招呼工匠,几个工匠闪出人群,帮着把轨道车调了个方向,很快便朝来路返了回去!
还在半路的秦京等人见轨道车又折返回来,车上却不是梁川二人,早猜到梁川已经到了目的地!
这车真快!
几人不禁同时叹了一声!
他们骑马颠波半日,不及这车摇悠小会。
梁川很满意这钢轨的长度,招弟等人为了修筑这条钢轨,这些日子可谓是把铁匠作坊的产量全部集中起来,说到底,他们也不明白这钢轨的意义在哪里。
苏渭休息半日终于缓过神,夕阳之下,钢轨如同巨龙俯卧,梁川站在河边静静地欣赏这美景。
虽然此时天下大乱,夷州却能独善其身,若不能抓住这个机会,加紧发展自身的实力,将来可能会错过很多机会!
此时的夷州就如同战国时期的秦国,发家之时被周边几个邻居按在地上狠狠地摩擦,割地又让城,谁都看不到希望,但是这个小国地处边缘,又是最先下决心去变法,利用制度上的进度带动国内的发展,率先达到了其他国家不能的高度,一举逆转翻盘,实在不易。
相比之下,此时的夷州,相比起中原三大势力,就如同星辰与皓月争辉,暗淡得一点光辉也没有!
梁川也可以占着夷州这个地方永不出岛,但是这不是长久之计,人的一生短短不过数十载,按梁川现在的进度条,怕也差不多把最有意思的头三十年过得差不多了,后面的几十年,不过就是回味前三十前的乐趣罢了。
现在更多的是要为后人铺路,也就是把局面打得更稳一点。
他可不想看到,自己哪一天突然离开这个世界之后,自己的子孙后代打一副好牌打得稀烂!而让他最担心的,还是对面的大儿子,跟着李初一那个疯子,两个人不知道还会干出什么狠事来。做老子的没办法,只能帮儿子兜底,万一小孩闯了大祸,自己还能给儿子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眼下的时机不发展,将来让大宋或是其他任何一个势力盯上,就更难了。
别看大宋没有水军,如果他们下了决心要灭了自己,只要一年的时间,他们就能把大宋禁军送到夷州的岸上,在陆地与他们开展决战,不要说打败自己,耗死自己还是很容易的!
‘还要再修?’招弟有些不敢相信,这是举州之力在搞这条钢轨了,可是至今一点回报都没有看到。
现在招弟最怕的就是到后勤集团找阿侬。
修钢轨可不是大家吼一嗓子就可以直接上的,现在作坊里面工匠上千人,这还不包括山上那些挖矿的矿工,几十人的作坊已经是大规模了,当年招弟带着几十年小徒弟都能作到清源前几强的大作坊,现在人千每天都在增加,按梁川的指示,还要再增加,再扩编,徒弟和大师傅都要,这么多的人,原来作坊还能打制农具和刀剑铠甲,也算是有产出,这些刀剑卖的价格还不错,能回笼一部分的资金,阿侬也就没那大的意见。
可是这上万张嘴,现在全部是梁家供着,产出的铁全部用来造钢轨,虽然进度也是真的不错,现在的产能,每天能造出三五里的长度!不过,全部把精力都放到这上面,只出不进,这样子搞下去,梁家就算再开几个港口,这也经不住这样造呀!
关于产出的这事,梁川已经亲自与阿侬探讨过了,也会同苏渭这个前管家一起算过,以夷州目前的经济收入能力,钢轨建造的成本真的很大,这一部分成本占到了目前梁家的收入的四成,要是再按目前的进度下去,梁家其他的建设就可以不用搞了。。
现在夷州百废待兴,可不只是这条钢轨要搞,屋子城池要建吧,街道的工作人员要发福利吧,最大头的梁家军神机营要养吧。。光是一条钢轨就占了四成的收入,其他的福利要被压缩到什么程度?
暂且把钢轨这一块的支出当作国防建设支出吧,梁川以前也知道,一个国家要是这一块的经费占到二到四个点,这是比较正常的区间,就算是二战时期那个以一敌百的十字国,经费不过三个多点,梁川一下子占到了收入的四成,虽然这个换算的方式不一样,担是按目前的算法,梁川只能拿收入来算,要统计生产总值,这没什么用!相当于赚到钱一半要砸到这条铁路里面,那是真的有点高!
还好梁川在阿侬跟前再三拍着胸脯保证,他一定会让这条钢轨的收益显现出来,按目前的话,是可以显示一点了!
‘要修,还要再继续修!’
梁川的态度非常的坚决!
‘给山上的矿场通知一下,以后那些矿工运煤和铁矿就不用再运到凤山城边上了,这条钢轨铺到哪里,他们把矿搬到哪里就成了!’
这?
难道这么大的工程是为了运输这些铁煤矿?
秦京四个人终于堪堪赶到,虽说这段路程不是非常的遥远,但是依旧让四个人受不少的罪,下了马一阵风尘仆仆。
几人刚寒喧几句,说着这轨道车速度快,反程的轨道道车随后又到了。
这一下可真的把所有人都惊呆了,大家只知道轨道车的速度快,却没想到,这轨道车的速度竟然快到这份上,马才跑一趟,轨道车已经是有来有回!
若是用这速度来运送矿石的话,一车少说能装载近千斤,那便是十个劳工的工作量,再加上反程的速度,苏渭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梁川看着苏渭欲言又止的表情,转头就对着招弟说了一句:‘这轨道车至少要装配五十部!’
苏渭恍然大悟。
这五十台轨道车,可以省去五百个劳工每天搬运矿石矿土的劳动量,一天两天下来没有觉得多大的节省,但是常年下来,这条钢轨带来的效益绝对是比用劳工来运矿石矿土划算的!
五十部轨道车不够,至少要百部左右,那真是一笔非常可怕的开支!这些人再派到矿上的话,煤铁矿的开采量又会增加!甚至不用一年的时间,这些巨大的付出就会全部变成回报,这条钢轨可不是一次性的产物,一旦全部完工的话,将来数十年的光景里,它的作用将源源不断地发力着!
水泥玻璃
如果嘴上说一说,梁川很难说服梁家军的成员,让他们相信自己所谓的巨大付出是有回报的,
赚的钱全部砸出来,就是搞了这么一条船,要是去做买卖或是盖房子的话,夷州或许能发展得更快,但是梁川的坚持,几乎没有人会反驳。
一直以来,梁三郎就是这么固执的性格,只要是他决定的事情,谁都没有办法去改变。
看似很固执,其实他在自己的脑子里,早就把各种可能性都过滤了一遍。
这仅仅是五十里,就可以省下一大笔运输铁矿的经费,若是直通中央山脉的矿场,那时候矿石矿土可以直接运到老仙溪下游的冶炼炉直接变成钢铁,这样的效率,一年要创造出一支百万大军也不什么大问题!
那时候要考虑的就是这么高的钢铁产量,要怎么去消化了!
梁川完全不发愁,他知道那个时代来临后,他的夷州将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钢铁的产量将不再是问题,现在梁川要考虑的就是另一个问题了!
水泥!
自从在桃城的时候梁川把蜂窝煤给搞出来了,水泥这个想法就一直在梁川的心头打转,怎么也挥之不去。
如果说钢铁好用的话,那水泥简直是必须品,特别是在夷州现在百废待兴的时刻,如果能把水泥的配方搞出来,建设就不必完全依赖于石砖泥木这些材料。
不可否认,赵小品家盖的宅子是真的不错,就算是茅草搭的小棚子都有
一种冬暖夏凉的感觉,不过时代要进步,木石结构的房屋是不能完全满足时代需要的,更何况,夷州这个地方,将来可能会有很多的地震!
现在的宅子能满足居住的要求,但是进一步的要求,诸如安全、防御、防台等需要,那就不是说着玩的,需要有更好更耐用坚固的材料,才能实现这些要求!
将来有一天,夷州说不定会再次成为主战场,这是非常有可能的!
围魏救赵与直捣黄龙这种战术非常高效,下过军棋的都晓得,就算场面上留的牌面再好,老窝的军旗让人给拔了,那都是输。
水泥梁川没有烧过。
不过梁川知道,这玩意不难。
焦炭的发现让梁川的信心大增,天下能人之士如过江之鲫,就是缺少一双伯乐的眼睛,特别是当今乱世,看似太平,许多怀才不遇的人更想要施展才华,不过想要碰上这些人也不容易,凤山港口等了这么久,也才找到亚罕这么一个人才!
倒是可以问一问亚罕,在他们家乡,有没有关于这方面的知识!
亚罕这几个月,胖了好几圈,原来脸上只有胡子,现在脸上除了胡子还有肉!能不胖吗,每天都有吃不完的肉,不管是鱼肉还是红肉,以他现在的身份,匠人里面的三当家,地位不是一般的特殊,梁家给的待遇又好,几乎在岛上就在土地公的存在,大家都得把他供着,谁也不会无缘无故去得罪他!
现
在那个冶炼的原理大家都还没有搞明白,不过烧出来的钢是货真价实,质量比他们拿着铁锤打半天出来的还要好!
亚罕可能也是在老家波斯吃椰枣吃怕了,那玩意当成零食吃还好,他们却是当成主食来吃,也不知道这帮人天天吃这玩意,怎么不得糖尿病。
凤山人来自五湖四海,同样把天南地北的美食做法也一并带到了岛上!
上岛的亚罕才知道原来自己的生活是多么枯燥与乏味,简直比原始人还不如,可以说岛上的生猪吃的都比他原来的好!
特别是凤里街道的望海楼与港口上的醉东京开业之后,这厮更是成了两家酒楼的常客,不是说他们信教的不吃酒吗,怎么喝起酒比汉家人还要凶的!
梁川特意备了一桌的美食美酒,专门款待这位大哥,还别说,一听说有美酒美食,这位语言就算不通的大哥也是飞奔着过来了,他知道梁家的杨秀是做菜的好手,一手地道的蜀川风味的美食,在岛上可是别无分号!
第一到梁家的亚罕也是十分意外,梁川这样的地位,在波斯他们老家,少说了一是个部落大酋长级别的人物,往高了说,叫他个国王都可以!
但是他的家,比其他的岛民就大了一点,与自己分的房子也差不了多少!平时看这位东家穿的衣服,也是普通的麻质衣服,要知道在大宋,但凡有点地位的人都要穿绸质的衣服!这位东家,除
了身上的那股气势,就与常人没有什么区别,别人在他身上,根本闻不到权贵的味道。
用中原人的话来说,这就是扮猪吃老虎,嗯,好像是低调。
"咱们今天喝果酒还是粮食酒?"
梁川与亚罕的交流还是比较辛苦,不过这厮与招弟古天乐几人呆了一段时间,自己倒是融入到了汉家文明当中,主动学起了汉家话!
"喝高的,香!"
梁川嘿嘿一笑,你小子还挺识货!
夷州是一个物产富饶的地方,每个季节都有大量的鲜果产生,这些水果就是酿制果酒的最好原材料,虽然这些果酒的质量参差不齐,不过偶尔喝一喝,还是不错的选择。
但是懂酒的人都知道,最好的酒就是粮食酿出来的!
夷州岛上的高梁酒才是最好的!
梁川笑着拿出一坛郑若萦处酿的高梁酒,还没打开酒坛盖子,亚罕这大胡子的喉头就在不停地耸动着!
正事得赶紧说,万一一会醉了,什么信息都探不到了!
梁川边倒酒边问道:"我亲爱的兄弟,你们的家乡有没有一种叫作水泥的材料,湿的时候跟泥一样,干掉后就坚硬得如同岩石一般!"
亚罕抽了抽自己鼻子,嘴里不知道咕囔了一句什么,可能是让他们的主原谅他吧,看到美酒近在眼前,他的眼睛都直了。
家乡因为大多是沙漠与隔壁,并没有太多的粮食让他们来酿酒,而且用椰枣酿出来的酒,味道也远不如粮食酿
的!
"东家。。说的是玻璃吗?"
梁川愣了一下,玻璃已经有了,而且是这些波斯和阿拉伯人来大宋贸易的主要货物,质地纯净的玻璃价格非常的昂贵,在大宋的地位一直居高不下,甚至跟玉石有得一比!
这玩意可是能制望远镜和眼镜的材料!
"难道你知道制作玻璃的方法吗?"
梁川当然来劲了,现在他们岛上最不缺的就是匠人,要是能制作出玻璃,时不时就拉到中原几个城市卖一圈,这玩意来钱可快了,成本来低,就是一堆砂子。。
"懂一点,不多。"
亚罕因为汉语还不是很流利,惜字如金!
不过他很诚实地说了一句,懂一点,马上便让梁川坐不住了!
"你可真是我的福星啊!"
梁川的急性子让他恨不能马上去把玻璃制造出来!
"那咱们还喝不喝酒了?"
酒精的刺激让亚罕的语言表达能力瞬间提升了好几个档次!
"喝,不过你不能喝得太多,因为明天还要干活知道吗?"
梁川本想套这小子是否知道水泥的秘密,没想到水泥没有套出来,倒是打听到了玻璃的制
作,这个也不吃亏。
玻璃的应用也不少,至少梁川看到当今家家户户都是用纸来糊窗户这个操作就感到迷之不解!
"不多不多。"
亚罕虽然好酒,但是这个岛上谁也不敢在梁川跟前多喝,大家都知道,梁川是海量。
不过杨秀做的小菜,亚罕可是馋得不行。
特别是那
一锅火锅,想吃什么菜往锅里下就行,调料可自己配,涮一下滋味非常的不错。
一开喝,亚罕的脸刷一下就红了,就是现在的梁川,碰上自己岛上的这种高梁酒,喝多了真是要命。
现在梁川也不是什么都往家里领,一般也是在山本的老房子里搞些活动,家里人太多,大家脾气也不相同,要是喝多了也不好。
不过梁知行之前说过,他想多见见这些色目人,在兴化的时候,可没有多少机会能接触到他们,可以的话,他还想学一下他们的语言,这个孩子与大哥走的是两个极端,梁孝城身体质素堪称一流,与梁川一样,梁知行却是继承了梁川的大脑,自小身体一般,秀气得像个姑娘,倒是学习能力极强,在清源的时候就是文先生的高徒。
其实梁川一直要培养一个翻译,能帮自己在与化外人交流时克制这些障碍,但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选,这次将亚罕带给梁知行,就是想让他跟亚罕一起学习他们老家的语言。
"快出来认识一下亚罕大师。"
亚罕面色潮红,醉意阑珊,看着梁知行,用十分蹩脚的汉语道:"哦,二王子。。"
"我不是王子,我在梁家排行老二,大师可以叫我地瓜小名就成!"
"地瓜吗?这个名字很通俗易懂,是个好名字!很高兴认识你!"
"谢谢大师!"梁知行介绍了一下自己,便马上退了下去。
"不瞒你说,明
天咱们要做玻璃,我还要让这个孩子跟大师学一点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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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玻璃厂
玻璃?
这有什么用?
亚罕从梁家醉熏熏地出来,摇头晃脑地回到自己住处,嘴里就不停地叨着,夷州不错呀,好地方,来对了之类的话,几个小徒弟把他抬到床上,梁家的人张表来传话,明天还要让亚罕大师一起去研究玻璃的制作方法。
许多商人也会把玻璃运送到凤山,沈括制作望远镜用的是水晶,水晶的价格同样不便宜,从东方的商人那里能买得到,但是梁川清楚,水晶这类矿物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价值,用的却是能相比黄金的价格来收购,实在是不划算。
望远镜也不能量产,这种工具的实用价值非常的大,特别是航海与战场之上,有了望远镜,就等同于有了千里眼可以料敌于先机,取得战场上的主动权,配合神机营的火炮,可以杀人于千里之外。
料想一下,两军对阵,敌人连你长什么样都看到,对方却能准确定位你的方位,几发炮弹下来。。
望远镜当然只是其中的用处之一,如果能把玻璃制作出来,可以赚钱的地方太多了。
现在夷州岛上产业正在逐步地完善,农林牧副工,前面几样的产值还没有体现出他们应有价值,不过相比起来,农业的附加值除了蔗糖、辣椒还有烟草这三样,其他的价值都不会太高,如果要依赖这些产业来为将来的夷州创收,难度有点大。
为什么梁川一直要发展工业,一把刀的利润可以比百斤
的粮食,眼下岛上刀质量优,利润更是高得没谱。
如何把岛上的产业链做大做强,延伸出去,一直是梁川在思考的问题。
现在的夷州岛,就要生产一些世上绝无仅有的"科技产品",以内涵和实用性来打开市场。虽然大宋实行海禁,但是要打开中原的市场,难度并不大,大宋如何也禁止不了走私商贩的脚步,只要能赚钱,他们就能把货送到位!
亚罕提到的玻璃,马上就让梁川的心思再次活络起来。
这个东西大有可为。
首先就是可以用在装饰上面,玻璃最大的用途就是美观,可以取代老百姓普遍使用的纸糊窗户,用上玻璃的话,窗户的耐久能好上许多,再不是手指随意一戳就破的程度,遮风挡雨的强度会更大!这种产品要是用在大户人家的宅院之内,那就同等于把玉石拿来镶嵌在墙壁上,别提多有面子!
魏晋时期王崇与石恺斗富,两人用花椒来刷墙,另一个用胭脂来涂墙,古代可是只有天子能这般的待遇,让屋子里都是香料的味道。
这年头玻璃的地位就跟花椒差不多,只有中东的这些人掌握玻璃的制作工艺,再加上远渡重洋,价格不停地在往上涨,送到中原大宋的时候,已经不是普通老百姓和商人用得起的日用品了,摇身一变,已经成为了奢侈品!至少目前在中原,还没有任何人能用玻璃来装饰窗户,能弄到几片彩色的
玻璃放在家中,已经是天大的面子!
其次就是镜子。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世上最好赚的钱就是女人的钱!为了美丽的容颜,女人可以不择手段,别以为这是一句玩笑话,为了瘦为了白,女人虐待起自己的身体那可比苦行僧还要可怕!眼下梳妆用的大多是铜镜,铜镜的价格也不便宜!一般也就是大户人家用得起,寻常人家有块小镜子,已经可以满足女人的爱美之心!
这时候要是能推出纯度极高的水银镜,让人的相貌完美地展示在自己眼前,梁川相信,再高的价格也会有人买的!
男人的钱是为女人花的,女人的钱是为自己的美丽花的!镜子这玩意不是生活的必须品,却是女人不可或缺的生活用品,再退一万步,不仅是女人,就是男人也要用到镜子,若是能制作出镜子,又
是一条致富的捷径,不管是大宋还是北面的契丹,绝对是第一等畅销的好货!
然后就是眼镜!
虽然梁川也能找到渠道去搜罗水晶,但是水晶的价格再便宜,也不可能比砂子便宜,制作玻璃的工艺虽然梁川不是非常的精通,但是梁川也知道一点,玻璃的成本很是低廉,就是砂子和一些原材料,都不贵。
而且水晶要找到足够制作望远镜与眼镜的高纯度原材料,非常不容易,这些原材料可以说是上等的宝石了,用来制作眼镜,除非是送给夏竦这级别的官员,否则都
不划算。
但是如果能制作出玻璃,两者的使用效果是一样的,玻璃的纯度至少也在人为的控制范围内,生产出高纯度的玻璃难度会小很多。
如果有眼镜的话,那要打入大宋市场就太简单了。
现在大宋地位最高,权势最大的就是读书的文官!他们十个有八个年轻的时候为了博取功名挑灯夜战,一不小心都搞出了近视眼,看人的时候总喜欢凑到人家的跟前,让人以为是挑衅,走在路上经常也是两眼无神,打招呼换来的一脸茫然,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摆官架耍大牌。年老的时候,许多人又被老花眼所困扰,非常的痛苦!
要知道文官平时的主要责职就是处理文案,可是眼睛出了问题,等于是睁眼瞎,完全不能理事。
一直以为,对于眼镜的需求,梁川不用想也知道,大宋是最大的市场,眼镜如果能成功上市,必将征服所有的读书人,甚至能成为官场上的硬通货,成为官员们最看重的宝物!
只要这三样工业产品能够生产出来的话,梁川相信,夷州以后别的产品可以都不用生产,靠着这三座大山,就可以赚得盆满钵满!
前提是玻璃能搞出来!
次日,梁川把叶小钗、阿侬还有郑若萦以前招弟古天乐等招商后勤两大集团的负责人全部招集到了一起,围坐在一起,商讨关于成立玻璃厂的有关事宜。
现在所有人一看到梁川召集他们开会,大家第
一反应都是恐惧!
掌管后勤集团的阿侬,现在每天光是对账那如山岳一般的账本都要让她发狂,她已经多次向梁川请示,自己必须要组建一只类似苏渭老先生的账房队伍,否则每天什么事都不用干,梁家军的开支、港口的开支、还有招商集团麾下各个经营点矿井的开支,这些有如一笔笔天文数字,每天都要核对。
不是所有跟着梁川的人都是老实人,管理小队伍用情怀,管理大队伍只能用制度,否则一但有个口子开了,所有人都会争相效仿,结局是大家都不守规矩!
阿侬一看头都大了,这不是又要让她拿钱办什么事了,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阿侬才知道交到她手上的是一摊什么事儿,太难了。。
以前这些事都是艺娘一个人做的,真不敢想象,她是如何完成的。。
招弟古天乐等人同样脸色不佳。
上一个梁川交待下来的任务他们还没有完成呢,钢轨的铺设依旧在进行,这是这一项工作就占据了他们所有工作的八成!
现在他们最怕听到一句:来,你们再给我修一条新的钢轨!
倒是郑若萦现在掌管着岛上的主要投资与对外的贸易,妥妥的财神爷,不过现在还处于大量投资的阶段,她回笼的资金也不多,手头还欠着阿侬许多钱!
一行人坐在一起,各有心事。
梁川调整了一下情绪,把自己新的决定宣布了下来:"我要组建一个玻璃厂,
未来这个厂可能成为咱们岛上的重要经济来源!"
玻璃厂?主要来源!
这又是什么操作!
招弟与古天乐松了一口气,好像跟他们没有什么关系。阿侬的脸更沉了,又是新的项目,乞今为止,夷州岛上搞了无数个新项目,每一个项目不是要钱就是要人,狠一点的就是要钱又要人,郑若萦倒是高兴了,这好处肯定又落到她头上!
"玻璃!"
郑若萦兴奋地说了一声,她在清源的时候就见过这种宝物,既像琉璃,又比琉璃还要通透清亮,外观比瓷器有质量,摆在家中作为装饰的话,非常的有档次!
难道梁川已经掌握了制作玻璃的方法?
这宝物在清源的时候,出售的价格可是非常的高!
"不过玻璃厂八字还没有一撇,作为主要负责人的亚罕昨天大我那里喝多了,八成现在还没有醒来,以后这事就让他专门来负责,今天把招弟与古大师一起叫过来,就是要让你们多担待铁铺方面的事宜,咱们的冶炼炉目前数量也差不多达到饱和,再下一步也不会怎么扩张,所以我临时调整了一下经营的方向,也缓解一下你们工匠的压力!"
郑若萦只是弱弱地问了一句:"三哥我插个嘴,这个玻璃厂的产品你是不是已经酝酿好了,产品的设计方案在哪里,能不能提前给我,将来产品的销售要交给谁,我觉得这事最好还是得我们招商集团来,商会的话最
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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筹备工作
讨论非常的激烈,八字还没有一撇!
亚罕醒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
他又了一项职务,夷州玻璃厂的总负责人。
说实话,玻璃厂有多重要大家不晓得,但是梁川肯把这么大一个头衔让给一个色目人,光是这一点就赢得了岛上许多人的钦佩!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有才华的人在这里能得到施展的空间,这才是所有人的希望所在!
现在上岛的许多人不乏一些能人异士,但是他们都在观望,值不值得把自己的能力交给梁家,亚罕的到来给很多人希望!
只要肯干,就能发光!
玻璃厂的选址就在铁铺的南面,老仙溪的下游。这里有四通八达的交通,丰富的资源,充沛的人力,还有随处可取的水资源,相信玻璃厂都离不开这些条件。
玻璃厂的工匠也要重新招募,要在市面上招到有工作经验的相信比找到三条腿的蛤蟆难度还要大,所以梁川给叶小钗提一个建议,港口上现在每天都有从中原来的新人,就从这些人身上下手,挑一些拖家带口年纪差不多大的人!
为什么要拖家带口年纪差不多大的人?
男人一旦有了家室,就有了软肋,中年男人的悲哀就是这样,他们可能油盐不进,但是一涉及到家人,他们就是人人可欺的软柿子!他们的年纪又差不多大的时候,社会对他们就更不友好了,能选择生存的机会不多,不像年轻人,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中年人要的是稳定,他们就是最吃苦耐劳的牛马,任人打骂也绝不会还口!
挑一批这样的人,一则能保证他们的背景清白,二则他们的情绪会稳定许多,不会给玻璃厂带来麻烦,三则玻璃厂如果正式开始生产之后,将会是成为夷州岛的秘密产业,商业秘密不能外泄,有家室的人顾及家人,不会乱来,就算出了问题也好追责倒查,这才是最有保障的选择!
这几项选人用人的标准,不仅可以作为玻璃厂的用工标准,甚至可以推广开来,成为岛上所有重要产业的选人用人标准!那些来历不明,独自一人的,最好的选择要么是去跟随倭军下海打鱼上山打石,要么就是发配去当个普通的农民最好了,实在不行,就直接下矿,待遇也还过得去!
当年成管大队初次成立的时候,选人用人标准也很高,这才组建了一支高战斗力的铁军,想要玻璃厂的质量过硬,产能高,效益好,就必须要挑一批好的员工!
现在匠人的待遇可不是闹着玩的,只要在岛上能混得上一个工匠的标签,那在夷州就可以吃香喝辣一点不成问题,大把的人想进这样的好单位,那地位就跟某些中字头的国企一样。
果然,半天的功夫,叶小钗就帮亚罕在港口上物色到了一百多名工匠,再经过筛选,最后只留下一百人,全部都是有家室,年纪在四十左右的壮年人。
四十岁在这个时代,已经差不多是要被时代淘汰的人了,说是老人一点都不为过,能获得如此宝贵的上岗机会,每个人都是感激涕零。
一百名工匠,全部都与梁家签了协议,说难听点就是卖身契!这个契约一签,梁家给他们超过普通人的高规格待遇,他们也要付出相应更多,对于职业和技术的保密,对于产品的管理,上面写得明明白白,要是他们又想享受好的待遇,又要混吃等死,对不起,下场可不是开除那么简单,发出去的福利要全部回收,不仅是这样,还要发配到岛上最艰苦的地方。。
一百个人没有一个犹豫,大家果断都签了协议书。
很快,人员便到位了!
接下来就是场地。
这事梁川专门找到赵小品,让他给亚罕专门搭建用于玻璃制作的场地、烧炉,周围还要用围墙挡起来,这玩意现在就是属于高精尖的产业,任何一个环节都是秘密,泄露出去对于将来自己的市场主动权都是伤害。
按照设定,玻璃厂将会采取封闭式的经营模式,里面的人除非特别的任务,绝不会放到外面来活动。
在这种模式下,玻璃厂里面就会有自己的休息区与工作区,甚至还有生活区,这年头生活区倒是好弄一点,里面搭个戏台,隔个十天半个月,就把戏班子请到厂子里让大家高兴一下,这便是最大的乐趣。
在吃不饱的年代,讲什么精神生活都不如经常加一点餐来得实在!肚子饿的感觉是真难受!
至于生活区这个就更容易了,在厂区里面就不搞什么独门独院的小宅子,全是清一色的连排小屋子,虽然不美观,但是里面的空间大,方便实用!
为了让这些工匠安心地住下来,梁川将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床可以用砖头砌起来,夏天铺草席,冬天铺棉被就能熟睡,下面还做了个炕,天气冷的时候还能加点柴。
至于其他的桌椅柜子等家具,这些就可以发挥夷州树木资源丰富的优势,螺城师傅里的木匠专门叫过来,统一打造家具!材料与工人都是现成的,制作起这些家具的速度自然也很快!剩下的生活用品,如瓷碗之类的,就到港口上面去采购,港口有大把的做瓷器生意的中原商人,品质从高到低全部都有,各取所需。给工匠的也不讲多精美,但是一定要耐用。。
至于玻璃厂里面吃的食物,果蔬与肉类都是由港口来供应,每个月定期由专人送过来,厂里面的这些匠人大部分都有家室,所以他们也不用担心食物烹饪的问题,其他的生活用品更不需要考虑,只要有需要,跟厂部提出来就行了!由梁家来安排的一定是最好的,这一点是岛上的共识。
唯一的不足就是大家自由活动的时间比较少。
没办法头几年是玻璃利润最高的时候,这时候不能搞秘方与配方流出去,否则对玻璃的价格打击太大,保密的工作还是重中之重!
按梁川的要求,玻璃厂自己需要成立一处办公室,负责统筹安排厂部的生产,销售还有各种日常生产生活中的安全与防卫,玻璃厂里面的事大部都得由玻璃厂来自行决断,不适宜交到街道或是司法所,但是司法所的可以临时派驻到厂里面,协助处理纠纷等事宜!
一个厂里面几百号人,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也算是一处战斗堡垒了,要是不成立一处行之有效的管理机构,将来难免会出许多问题。
玻璃厂还要制定自己的行为准则与公约规定,进了玻璃厂并不是像进了国企那样可以摸鱼摆烂,在这里有制度的约束,该干嘛不能干嘛,都有自己的行为准则,厂里虽然自成一方小天地,但是在这里也有规矩,并不能乱来。想要有自由,就要有相对的约束,在框架内才能自油活动!
起初郑若萦与阿侬还有亚罕都担心,设置这么多的规矩,加上玻璃厂本身就跟大牢一样,会不会引起大家的反感?
这个问题梁川自然有考虑过,玻璃厂可不是一个三五百平的小地方,河边一大块空地梁川直接把地盘划给了玻璃厂,在这里可以开荒种田,也可以种各种花果,土地的使用全凭各人意愿,收成更是归个人所有!
这样操作下来,大家的积极性就更高了,平时可以做工,闲时还能有一小块空地打理一下,养一点花草,让厂区更加美丽,大家住起来心情也会更加舒畅!
连工匠们都奇怪,明明是干活的地方,整这么多花花草草,大家都觉得不好意思,这分明是个后花园。。
刘谨言这时候提出了一个要求,她也想来玻璃厂工作。
听到刘谨言提出的这个要求,梁川倒是意外了很久,他的心没法平静,似乎被重拳击打过一般,感觉有些沉重有些伤痛,久久无法缓过神来。
倒是这个玻璃厂的建设进度非常的快,一天就把房屋的主梁给搭建好了,排屋的速度也很快,就是家具稍微有些落后。
匠人们多是从中原新到,对夷州各样新鲜充满了好奇与忐忑!为了打消他们心中的顾虑,梁川亲自领着他们在玻璃厂的工地上走了一圈,看到自己即将生活的地方,即将工作的地方,还有那大片的空地,可以让他们任意发挥,这片土地的主人,可以俯下身子给他们安全感,所有人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木匠在准备他们要用的各种家具,几乎都是量身制造,很实用也很贴心,光是这些东西去街上买的话,又得花去匠人们不少的钱,梁川帮他们省了一大笔安家费,可谓诚意十足!
老百姓其实没有那么金贵,以前大家总觉得,梁川有时候想得太多,没必要对这些小老百姓这么客气,让他们饿不死就行了!
梁川却不是这么认为。
关键位置的小人物,其实是非常重要的,他们就像机器的重要零件,要是不保养好的话,反而会在关键的时候对全局起负作用!
清理渣土
看着成山一般的渣土堆,赵小品也是神仙难断。
现在可不是单单河边这些铁匠铺会出产渣土,就是城里每天也有不少的渣土不知道要如何处理!
梁川不让人随意处置这些垃圾。
赵小品回忆当年在汴京挖河修宫殿的场景,对着梁川说道:"当年不是三哥你自己想出来的办法,用挖河道的泥去烧砖,用拆旧宫殿的废渣去填河道,最后才在几个月的时间里把皇宫修起来的!"
梁川眉头微皱:"当年是当年,现在是现在!"
现在如何比得了当年?
"那是在汴京,给官家当差,手下的劳工无数,这才能天天跟这些皇宫的渣土做斗争,如今咱岛上每日都有小山一般的废渣产生,总不能再腾出几百人,每天不停地运这些渣土吧!"
赵小品马上说道:"咱们现在建造的工程可不输当年在汴京造宫殿,三哥你看看,现在夷州是大兴土木,哪哪都是在搞建设,你何不如出个规定,谁家要盖新的宅子,不可以再挖山土去填地基,只能从这些渣土上想办法,自己去挑走,还省了许多的人工!"
梁川一沉吟道:"倒是好办法,不过太折腾,要是这点小事都动用律法,以后这律法的严肃性就差了好多!"
赵小品现在也在夷州落了户,登记到何麓街道
一开始把这小兄弟"赚"上夷州的时候梁川还有
些心存不忍,心想着什么时候得把这一家人都送过来,好来个一家团圆。
没想到赵小品倒是看得更开,直接在夷州就安家落户,家人也主动接了过来,她现在家里就一个老母亲,更无其他的亲人,其他的螺城师傅也无甚大碍,反正在哪里不是生活,在中原虽然有皇家御赐的文书,不过匠人还是匠人,地位只是高了一点,并不是完全大翻身。
来了夷州就不一样了,到哪不是让人当成土地公一样给供起来,还得好茶好饭安排,否则连盖房子的机会都没有!
这位优秀的小伙子就是差一个媳妇,从认识到现在,按这年代的年纪来算,已经是大龄大单身汉了,再不找一位媳妇,别人孩子当爹的时候,他可能还得再继续光着!
现在岛上秀外慧中的姑娘也不少,特别是孙厚朴这一批送来的茶女,这些姑娘真是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吃苦耐劳各项品质都是一流的,许多人都已经名花有主,岛上的光棍一见她们来了,恶狼一般扑了过来!
赵小品看梁川发愁就试探性地说了一句:"三哥你实在想处理,也不是没有地方,咱们现在这条钢轨按你的方案将来要一直修到山上去,平原地带还好,遇上洼地与沼泽就需要大量的泥石来填埋,一般的土砂石还不好使,如果能用这些煤渣土来填埋的话,效果会好很多!"
煤渣土的质地非常的硬,山上许
多的地方易突发泥石流,危险系数大,加上钢轨本身重量大,载着轨道车加上一车的矿土矿石要是地基不稳的话,更容易发生侧翻。
梁川自己也知道,要铺设铁轨的时候,枕木车的稳定性。
相比之下,轨道车不如火车,但是梁家铺的钢轨的标准也不如一般的铁轨,两者就算标准同时下降,夷州上面的钢轨道质量还是差上许多,所以梁川只能提高钢轨的各项参数,以期能减少将来可能发生的各种风险!
河道是因为要防洪,而且动用了大力气,出动了凤山无数的民工,这才能做出这么高质量的河道,在上面的钢轨自然是平稳顺滑,可是离开河道,就如同赵小品说的,这段路危险性还是非常的高,不得不防!
赵小品提出的这个方案是折中的最佳方案。
现在山上的矿是通过人力运送一段距离,再通过轨道车大量运送到下游的生产基地,这样是最经济省力的办法。
同样的,烧出来的煤渣等各种工业废料同样可以回收再利用,钢轨不断往前铺设,回程的轨道车平时除了运送一些矿工和食物以及其他生活必须品以外,大部分都是空车回程,现在好了,这些轨道车可以运送那些渣土返程,一路将这些渣土当成填土回填到地里,不停地将钢轨延伸,一路延伸一路回填,正好一举
两得!
梁川还没意识到渣土这个问题之时,铁铺的工匠们就意识到了,他们没办法处置这么大一堆的渣土,河堤之下是良田,要是直接把田给埋了,不要说梁川,分到这些片土地的人都不肯罢休,又不可能把渣土全部推到河里,那好不容易修起来的河道,又淤积起来了。
工匠们把问题层层上报给三位主官,可是现在招弟与古天乐忙着去修钢轨,哪里会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等到梁川发现这座渣土山之时,已经堆得如王屋太行!
还好,现在清理这些渣土,不算太晚。
雨季也过去了,并没有对附近的农田造成影响。否则煤渣与铁渣要是被雨水冲过之后,里面的煤粉与铁粉会被析出来,融入到雨水当中,再冲到田里,地里的作物便没有办法生长。
河堤边上的渠道可不是单单浇灌几亩地,整个凤山附近数万亩地,要是水源被污染了,那造成的打击是毁灭性的,今年冬季的收成肯定要大受打击,岛上大小数万口人,现在全是靠着梁川养着,一断粮,那可不是讲情怀的时候,大家就要操家伙造反了!
岛上这段钢轨的铺设,是梁川声望的大转折点。
在建设之前,梁川是所有人心目中的英雄,引领大家过上美好生活的伟大领袖,但是这段钢轨一度让梁川的声望受到所有人的质疑!赢政之阿房纣王之肉林,大家觉得这么长的一段钢轨,
倾尽整个夷州之财力,却没有一点实际的用处!
但是,当岛上的人亲身坐过这段钢轨之后,大家就能体会到,什么是科技的力量!
刚建好的五十里地,就算是骑马也要非常久的一段时间,而且骑马并不舒服,一路下来骨头都要散架了!再者,骑马的人很难负重,就算是让马来驮东西,马也很难再跑起来!
坐在轨道车上,只需要费一点力气,轻松摇动那根摇杆,轨道车就能动起来,风在耳边呼啸,距离为之折腰,五十里地,只需要一小会的功夫就能到达,人坐在上面腰都没有觉得酸,而且一路平坦顺滑。。
大家坐完之后只有一个念想,妈呀,为什么能这么快,有这种好东西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大家意识到钢轨的作用,现在任何抵触的声音都没有了,山上几个矿井的矿工也知道,要是这时候山下的钢轨能铺到他们中央山脉,那他们就不需要每天背着那矿土走上百里的距离了,装上轨道车,可以直接就运到山下的冶炼炉边上!
所有人现在一提到修钢轨,大家的积极性空前地高涨,只恨山下这帮冶铁的工匠产量不够高,每天只能生产出数里长的钢轨,不过这样的产能已经非常的可怕了,梁川万万不敢再增加岛上钢铁的产量,他知道,有一天如果没有合适的地方来消化这些钢铁,就算生产出来,也只能扔在地里生锈!
这条轨道
预计一年的时间能够完全竣工!
几百里长的轨道,造着大家的一双手,完全手工化的时代,能在一年的时间里完成,梁川自己对这个效率已经非常的满足,再不会多怨言。
只要轨道修好了,山上的各种产出运到山下的效率就会提高百倍,山中的产出自然也是无比的丰富,别的不说,就石材与木材这两样资源,就是其他的地方不能比拟的!
况且梁川现在手头还有一口金矿一口铜矿,两口矿的产出全部拿到山下港口换各种进港的货物,才能养得起这么一大帮人!
还得再安排一帮人。。
梁川仔细算了一下,清理煤渣这事其实也不需要再重新安排人,当工匠们清倒渣土的时候,直接把渣土倒到轨道车里,不是省了许多道工序?
还是叫招弟安排好,随地乱倒垃圾可不行!
赵小品不理解,为什么还要大费周章地处理这些渣土,附近挖个洞直接埋了难道不行吗?
梁川把处理渣土的事交待给铁铺的工匠,带着赵小品返回城内,从赵小品的眼神中他也能看得出这小子的疑惑。
梁川做的让人疑惑的事可不止这些,比如梁川规定海上捕鱼的网眼最小得有几寸,山上砍下来的树就得加种多少棵,而且多少年成材之前不得再次砍伐。
他没办法用可持续来向赵小品解释这一切的道理,于是他用了一个更容易理解的词,天道循环。
如果他一味地砍不停
地捕捉,虽然一个人的消耗是微小的,但是时间一长,积少成多,山中的野物林中的树木迟早有一天会一无所有,海洋虽大,不过人人都来捕捞,十年不少,百年之后千年之后,也总有枯竭的一天,虽然他梁川人生不过短短数十载,但是人总不能那么自私,得留一点财富给自己的后人吧。。
小品心思
天道循环?
赵小品似懂非懂,一时难以理解,但是一席话仿佛将他带到了当年刚走出螺城的光景。
那时的一群赵家人,虽然有手艺,可是过的是衣食不饱的日子,为了谋生他们东奔西走,却换不回来应有的尊重与财富。
最早的时候,他的叔公赵发达带着他们这帮螺城师傅出门,既是族长也是他们手艺的授业恩师。
他常常挂在嘴边的就是一句让人难以理解的话,宅运如人,最好的屋子就是五行相生的这种房子,能生生不息,为屋主带来气运。若是屋子盖不好,房倒屋塌不说,还会断子绝孙。。
说的好像是一个道理,又好像不是一回事,细细琢磨,赵小品看向梁川的眼神越发地崇敬!
当年自己起家,就是靠大哥教自己的一手节柴灶发家,现在夷州新起的宅子,十有八九都是用的他们的专利技术,火烧得更旺,灶膛里的柴也能省得更多,这对于精打细算的小农家庭,确是省下一笔巨大的开支!
能发明这种灶台,按他叔公的话来说,绝对是一门宗师级的人物,不过梁川不是鲁班门人,应该也是从其他的地方学到的这一门手艺。
现在梁川一番话,让他多年又重新受教一般,对于天人自然,有了一分更加深刻的认识。
老仙溪的水患虽然台面上是他这个总工出谋划策,可是赵小品作为亲自参与之人,他知道,这一切其实早就有一张规
划图在梁川的心中,自己不过是那一张嘴说出来罢了。
梁川竟然连治水都懂。
不过,事后赵小品细细体味了一把,梁川应该不是懂水,他只是懂一个大方针,对自然规律了解得透彻,所做的这些设计方案,都是顺应自然,这才能与自然完美地共存。
事毕,梁川带着赵小品前往望海楼,又叫上几个螺城的大师傅,差不多都是赵小品叔字辈的,一起到酒楼当中坐坐,小灼两杯放松一下心情。
这栋酒楼还是出自螺城师傅的手笔。
一行人甫一进门,许多的酒客撞见这群师傅,点头问候之声竟不绝不耳!
"赵师傅好!"
"哟,赵师傅您今天来吃酒,上我们这一桌!"
"什么风把赵师傅傅您吹上这来了,今天酒钱我付,赵师傅您想喝点吃点什么请随意!"
无他,这帮师傅出门为人建屋盖房,做的千秋大业,到了哪家谁不是当成土地爷一样的神仙好酒好菜给供起来。
事实上,几位师傅的水平也确实高超,虽然不是他们亲自上手,大部分就在一旁做着监工的差事,不过从他们螺城工匠出手的屋子,所有人都是赞誉有加,住进去神清气爽别提多写意!
所以螺城师傅现在就算不上酒楼,走在街上,所有人也是对他们尊敬有加。
以前螺城一代人引着一代人,代代以盖屋为生,可是哪一代人有过这样体面的待遇,每个人生存在这个世上,都有几
种不同的需求,最低级的是生存需要,往上就是实现自我的需要。
螺城人早就脱离了生存的需要,这些年赵小品带着他们赚了不少的钱,这钱却不是进了赵小品一人的袋子,而是一级一级分下来,有一套严格的分钱制度,从学徒到大师傅,各个职务分的钱是不一样的,赵小品就是从小徒弟一步步上来的,所以他清楚这一点钱对于小徒弟意味着什么,可能是一天吃饭的唯一的收入,赵小品从来不会去贪味了这些钱!
实现了生存之需之后,就是精神需求,说得直白一点,便是面子的需要!
倒是梁川,一向不喜欢走在人前,此时
稍显谦逊地走在赵小品身后,身上又是穿着粗麻烂衣,人长得五大三粗,许多人未曾见过这位夷州的少年共主,却当他是赵家师傅手下的一位得力学徒。。
嗯,所有人的眼光最多在梁川身上停留一眼,绝无再看第二眼便热情地去与螺城师傅寒喧!
梁川有些尴尬地"随着"赵小品坐了下来,赵小品倒是很是熟练地先问了梁川道是否有什么食物忌口,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后,赵小品先是点了一盘鱼,又点了几道大菜,几道精致的小菜,三道口味不一的鲜汤,又是一点小酒,然后才笑着让徒弟"不经意"地去把账给结了,然后才是笑脸与梁川谈地。
这一切都逃不过梁川的眼睛,梁川知道,若是他起身一番
推脱,不少人又会注意到自己处,也难得与赵小品坐到一处,让他请客一回,不失为一次增进感情的良机。
徒弟转身便回来了,轻声说了句付过账了,却见远处一位酒客朝赵小品致意,赵小品心领神会,马上遥致回礼。。
太有牌面了,这些螺城的工匠现在出门大家都认识,被人尊为上宾,连上望海楼这样高档的地方吃饭都有人抢着埋单,再看他这个夷州的一哥。。
出门就根草似的,也没见几个人跟他招呼!
梁川看着脸上写满春风得意的几位大师傅,好像明白了为什么他们现在不愿回到中原的真正原因了。。。
有这样的身份地位,在岛上能吃香喝辣,跟着梁川又不怕失业,一个凤山他们几代人都有干不完的工程,收入又高工作又稳,社会地位又有牌面,简直把他们这些造房的工匠要捧到天上去,这要是个正常,肯定都是乐不思蜀,谁会想着回到中原再让那些豪门大户呼来喝去的。。
那滋味想想都瘆人!
"梁东家,我敬您一杯!"
一位螺城师傅起身,看了赵小品一眼,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先举杯朝梁川敬了过来!
当年赵金玉那些人大多赚足了钱,早就退出了江湖,此时正在螺城那里安享晚年。
也正是因为他们的退出,才有赵小品上位的可能,赵发达一眼就看中,不是赵小品有能力,而是赵小品有人脉,结识了兴化梁川这位
大爷,此子可不是一般人,年轻有为,结交广泛,能搭上这条线,他们定是工程不断。
至于他几个子侄辈的人物,赵发达早看出他们是什么德性,本事平平脾气却比天还大!要是再让他们来当家,早晚要饿死街头,螺城的这些老祖宗传下来的手艺非得砸在手里不可!
梁川一看连忙起身,手连连摆着道:"师傅快快坐下,自己人不必多礼!"
"我们螺城一行人,多得梁东家关照方有今日之成就,虽然在下代替不了所有的螺城工匠,但是平时也难得见上东家一回,今日有酒,在下便斗胆,向东家道一声谢,干了!"
梁川连连客气道:"嗨,你们螺城师傅对我多有照拂,当年我在兴化还是一穷二白的时候,家中缺金短银,正是各位师傅高义,出力支持方得让梁某一家老小有栖身挡雨之处,可惜在下后来俗事缠身一直要寻个机会再拜访一下几位老师傅,只恨朝廷容不下我等,有家不得回!"
师傅一听神清气爽,更觉脸上有光!
"梁东家万万不能这般抬举我等,捧杀咯!"
两人你推我来,客气了半日,终于是一杯酒下肚,其他几位师傅陆续交杯,最后赵小品才起身敬了梁川一杯:"三哥我敬你一杯!"
师傅们一
听,腰板更直了,赵小品算是他们的子侄辈,叫梁川一声哥如此随意,叫他们还要叫一声叔,这辈分马上就拔高了许多。
几轮过后,酒足饭饱,赵小品突然问道:"三哥,其实有个问题我不知当讲不讲!"
梁川看了他一眼道:"说!"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见外了!若是不该说的话,那自然不必多此一问!比如关于私密房事的啊,咱与你嫂嫂间的事啦,这些就不方便!"
众一听哈哈大笑,赵小品会心一笑,道:"三哥一心把精力投在这凤山,倒不是说凤山不好,如今凤山已有大气象,却不知这凤山好在何处,让小弟们也学一学!"
梁川嗯了一声道:"之所以选择凤山,这是初上岛这地有一方面的因素,其他的因素更为重要。你有所不知,凤山背靠中央山脉正好可以挡住台风,又有沃野千里,可以养活无数百姓,北面远离中原各个势力,南面靠近南洋诸个小国,对面又离澎湖前线近,离清源更是最近,凤山也有一定的底子,选择这里是最好的去处!"
赵小品又问道:"凤山好是好,只是。。"
"说吧,再这样咱们就聊不下去了!"
赵小品汗颜道:"三哥难道不想在岛上其他地方再建新城?夷州南北纵模千里,北面也有不少好的去处,难道一岛就只守一个城池未免有些。。"
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众人呼吸都紧张了起来,因为这事事关到他们螺城师傅的大利益,不敢不问!
现在岛上也有不少人出开始出来抢生意,会盖房子的可不止他们螺城一
帮人,说白了只是各地风格不一样,还真有许多人,比如那些关中人,他们就喜欢北面风格的宅子,不喜欢用他们螺城的师傅。。
要是能独家取得这岛下的经营权,以后这生意岂不是做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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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医弟子
赵小品可算是把几个叔伯的心声说了出来,众人眼巴巴地望着梁川。
梁川扫了一眼众人,几杯酒下肚,脸上微红,眼神更加迫切!
"自然是不可能一座城独守一座空岛,本来我就要与你商议下一步的进展!"
众人一听,顿时眼神火热。
赵小品更是松了一口气道:"那还请三哥多加关照,我们已经让人回螺城去带人,老家王孙村的小辈全部要上岛来帮忙建设,现在小弟手下嘴饭的嘴着实多了,不多拿几个工程,只怕大家饿肚子!"
梁川举标敬了众人道:"只要各位师傅多带点人上岛,放心,在这里绝不会亏了各位,有的是做不完的工程,只要我梁某人在一天,螺城师傅你们就做不完的工程!"
赵小品与几个叔伯交换了一眼神,几个人终于是松了一口气,看向赵小品的眼神更加友善,也更加欣赏!
梁川自然不知道他们背后有什么纠葛,不过也猜得到,赵小品年纪轻,虽然在中原作出过大成绩,不过带着一帮人远渡夷州安家,要是没有一点大成绩,大家是难以服众,更何况还要带其他的晚辈再来岛上,没有大单子,其他人来了不是要喝西北风!
"来敬三哥!"
一行人纷纷起身举杯,梁川致谢回礼,也举杯同饮。
酒杯的酒保好像认出了梁川,连忙去告诉杨霸先,杨霸先一看,还真是梁川来了!他举着一个空杯子也来了道:"东
家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提前打个招呼!菜还够不够,再添几道!"
三言两语,杨霸先给足了所有人面子,也让自己有一个加筷的理由!
他现在可是凤里街道的一哥,出了这个门,他就是横着走,也没有敢说一个字。
几个师傅杨霸先都互相认识,酒楼都是这帮人帮着盖起来的,加几个菜,大家脸上倍有面子!
"有一会了,几位大师傅你应该都认识吧,来,帮我转一圈!"
杨霸先笑道叫了一坛酒,给自己添满,然后举杯自赵小品转起,这也是南方桌酒上的规矩!
"赵当家,今天什么风把你给吹到鄙人这里了!"
"今天三哥赏光,许久没有坐到一起了,甚是想念,到杨保正这里叫了一酒菜!"
杨霸先与赵小品一饮而尽,马上又添了一碗道:"可还满意,楼上还有其也的节目,要不。。"
赵小品连忙打断了杨霸先的好意道:"够了够了,今天只是寻常酒局,没有其他的!"
一桌人都是嘿嘿一笑,杨霸先自顾自地打了一圈下去!
这小子自从酒楼开张以后,身形胖了一圈,身上好像气球打过气一般,脸上全是肉!
看来这酒楼的生意是不错,应酬应该也不少,不然把这位哥儿给我喂成这般德性!
这年头想当胖子那是真不容易,脸上没有菜色就说明这个家庭还过得去了,胖子,呵呵那是家里有矿的人才养得出来!
不过这几个赌场
一开,岛上的风气马上得到净化,那些地下的黑赌场生存的空间被挤压掉,完全没有生存的机会,大量的钱涌入到阳光赌场当中,光是一个月,望海楼这个赌场就为梁家上交了几万贯的收入!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光是这一个赌场,就能养活一大批人!毫不夸张地说,几个矿上的劳工还有铁铺这么多的工匠,就望海楼这一处赌场,养活起来一点问
题都没有!
这一部分的收入,要是梁川不来规范赌场,也是让那些地头蛇给赚走了,凤里街道几人合股,还能分到不少的钱!
得罪一小部分人,让大部分都一起获益,何乐而不为!
很多的东西,一味地打压解决不了问题,反而顺势而为,问题反面不成问题!
杨霸先独自转了一圈,脸上也有三分醉意,这时突然手下匆匆赶来,正想与杨霸先直接说事,看了一眼,好像认出了梁川又好像没有直接认出来,愣了一下神,不知当说不当说!
杨霸先一瞅,马上甩起脸色道:"有事只管说来,今天东家在这呢!"
手下支唔了几句,只能道:"杨保正,卫生所那里出事了!"
什么!
赵小品几人一看这有突发事情,只怕梁川也没有心情吃饭,便招呼了一声,让叔伯先行退去,自己也准备起身离开,没想到梁川叫住了赵小品,问道:"出了什么事?"
手下看了一眼梁川,弯下腰行了一个礼道:"回
东家,今儿午后有许多人突然腹泄不止,还有许多人呕吐,全部挤到卫生所,如今已经人满为患!"
经历过几次瘟疫的梁川,马上就意识到了一件事!又来了!
这一次可不比先前土民赛夏人发生的那次,只怕要严重得多,连当地人都挡不住的瘟疫!
事态紧急,梁川也不敢耽误,拉起杨霸先就道:"在你辖区发生的,你自己带我们去看看!"
杨霸先一听心道要命,喝下的酒早化为冷汗出了三分!
"这就动身,快带我们前去!"
三人跟随手下快速来到了凤里街道民政所,虽然是新建的场所,但是比起街道办事处还有民政所司法所,这个卫生所简直就是寒酸得不行!
三个所里面,街道办就不用比了,这是正规办公处所,其他两个所都是执法机关,唯独这个卫生所就是一个妥妥的服务机关,谁到了司法所与民政所都得给一张笑脸,否则有的是苦头吃,独独这个卫生所,进去了不是哭丧脸就是哀嚎不停的伤病人士,卫生所里面的学徒也是倒霉,整天面对的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病人。
卫生所是要收费的。
岛上的药房医馆是真的不多,就算有,原来这些大夫的医术也真的不能恭维。
梁川之所以成立卫生所,把黑十字会的力量分享出来,怕的就是再次出现大规模的瘟疫这样的情形,短短几年的时间里,就已经发生了几次。看来瘟疫在古
代并不是多年才来一次的惨剧,而是每隔一小段时间就会发生的连续剧。
整个卫生所弥漫着一股令人无法言说的异味,其中有药汤的味道,还有一些呕吐物的味道,以及一些汗味与人体分泌物的味道混杂在一起,多闻一口都会让人飘飘欲仙,整个卫生的气氛非常的压抑!
所里的人非常的多,大家脸色惨白,有气无力地或蹲坐在地上,或找块空地躺着,就是没有一个生龙活虎的人。
场面非常不友好。
梁川立即扯了块布捂住了自己的口鼻,简单的防护不知道能不能有效果。
"这里是谁人主事,出来回话!"
略带醉意的杨霸先有些愤怒,怎么这凤里街道才消停没多久就又出现新的问题!
自己刚好小饮两杯,就碰上东家巡视,撞见这档子事,让东家怎么看待自己!
卫生所后堂两位年轻人匆匆出来,一个身形轻瘦,个子高挑,带有七
气书生俊气,另一个则是老成持重,虽不如前者文雅,却给人一种稳重之姿!
"我二人便是此所的主事之人,未请教几位?"
杨霸先一肚子的怒火几乎都要撒在他们身上,怒道:"连我们都不识得,你们当的这个好差!"
却不曾料,二人不卑不亢,直起身子便道:"在下庞安时!"
"在下钱乙!"
高瘦之人为钱乙,稳重之人名为庞时安,梁川初闻这两个名字立时一震,庞倒是有点陌生,姓钱的这位怎么
好像在哪里听过,嘶,一时却又想不起来!
"姓庞的老子问你,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多人生病?平时就让你们做好功课,四时变化要有个应对,这就是你们的作为?"
眼见杨霸先又要用江湖方式来解决眼前的问题,梁川赶忙站了出来制止了他道:"我是梁川。"
两人一听,立即交换了一下眼神,齐齐朝梁川行了一个标准的道揖道:"东家安好!"
"你们两人认得我?"
庞安时直起身子微微一笑道:"时常听师傅他们老人家说起东家,东家仙方有术,实在是世外高人!"
听得这般话,梁川又不禁打量了一下二人,庞安时年纪稍大,说话时轻声细语,不卑不亢,钱乙虽不说话,不过看他的面相坚毅定也是个有为之人!
"你们二人的师傅可是安逸生与黄书记?"
二人再拜道:"正是他们两位神仙!"
梁川得到肯定的答案后马上道:"果然名师高徒,遇事处变不惊,这情况两位神仙是否会出面?"
庞安时欠身一笑道:"这情况我们已如实禀明师傅,不过师傅他们说了,这事交由我们来处置。"
"看来二位已经得到安黄两位神医的真传,那我也便放心了,还请二位神医多多费心,务必控制住此地的疫病,若是有什么需要,只管与街道开口!"
"东家还请安心,虽然现在有疫病之象,但是眼下已届初秋,断不可能有重疫再起,
东家只需回去稍等消息,定有捷报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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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乙庞安
"不,不用管我,我便在这里候着,等你们把这一批人的病治好。"
梁川又让人去找张表,让他去找黑十字会的安黄两位神医,想让他给凤里街道的卫生所再多加派一点人手,不过安逸生与黄书记均表示,不需要这么劳师动众,现在他们黑十字会可是人手紧缺,哪里还有人手往卫生所
有钱庞两个人坐镇,便足够了!
梁川来到这个世界,不怕什么牛头马面,再猛的人总有可以对付的方法,但是疾病这玩意就玄了,医疗技术高度发达的后世都还有束手无策的时候,更不要说现在这个一穷二白的年代。
而且许多病来得突然,没有特效药作用下,是会死很多人的。
一场大疫,便可以让凤山归零,什么也不剩下,前几日山上闹疫的时候梁川就很紧张,因为很明显,这些病毒就是从山下传染到山上的。
"把街道排查一下,有染病症状的人全部移送到街道的闲置房屋隔离起来,不可以再与外界的人有其他的走动,马上去办!"
梁川把命令交待下去,杨霸先此时酒早就醒了,一点也不敢迟疑。
"等等,再去港口上发布一个告示。"
梁川思虑再三,还是决定不能把事情闹大,商人们想发财可是更怕死,一听说岛上闹瘟疫,这下半年的海船只怕就没人敢入港了。
得想一个名目。
"你再帮我写个通告,就说岛上最近有倭人的余孽作乱,为了保证各位海上朋友的安全,港口决定暂时封闭,无特殊例外的情形,任何人不得擅自入城,否则人身安全自负!"
杨霸先心头在滴血,这样一搞,他手上的赌场生意不知要亏损多少!
可是舍不得孩子,搞不好整个岛都要完,他只能狠着咬咬牙应了下来,马上着手去办!
当年兴化的瘟疫死了不少的人,这事他是清楚的。
万一真在自己凤里街道爆发,那得死多少人?影响的都是自己的生意与前途!
杨霸先马上联络起司法所与民政所的所有工作人员,每个工作人员用艾草绑住布条夹缝中,再罩住自己的口鼻,挨家挨户地下乡去摸排!
还好,有染病症状的人并不多,只有一百来人,显然这一次的疫病来得不是十分的凶猛。
凤山这个平静的小城的好像感受到了异样,明显街上的人流量少了许多,原来许多在港口进出货的商人,也减少了到城内活动的时间,他们要进城,会向街道提出申请,还会由街道办的人派人跟在后头,就怕他们跟无头苍蝇似的到处乱撞!
为了把这出戏作足,梁川还特意让木下藤找几个得力的倭人,趁夜到港口去闹了一小出动静,再由梁家军出面,把这些倭人生擒,即显示梁家军威猛,又保证了港口的稳定与人心。
把倭人的名头一祭出来,大家明显就收敛了许多,每个人都老老实实地呆在港口上,万一在城里被倭人撞上,死也是白死!
卫生所的救治工作正在开展。
两位神医的徒弟水平如何梁川不得而知,不过看他们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梁川心想,问题应该不大吧。
梁川自己经历过几次类似的灾难,却没有在这个时候强出头,把这个场面交给了两位大夫,他也想看看这两个大夫要如何化解这场危机。
梁川自己在思考另一件事!
疫病这种事不是偶发性事件,梁川现在感觉这事就是季节性的事件,用另一种说法来说就是,在这个年代,其实这些病本来就是季节性偶发的,但是一方面人们的免疫力不够,身体内没有病毒的抗体,另一方面,卫生所的诊治手段不够及时,反应不够迅速,这才让小病不停地传播发酵,最后变成了大病!
人的身体在进化,对各种病毒不停地适应,病毒也在逆向淘汰中,他们不停地变种,所以说,瘟疫只要医疗手段不够,就没办法避免!
既然逃不掉,那便只能正面硬杠了!
钱乙与庞安时的治疗方法略显保守,他们并没有针对性地解决方案,一个是解毒,一个是培元。在山中采摘各种能解毒草药,把人分成好几组,分别试用解毒的草药,再用相同的补气草药,把人亏损的元气补充回来。
这个方法不如安逸生与黄书记,两人的医术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
把手往人腕上一放,眼睛再看几眼,要用什么药心中已然了解。
不过这是老天爷赏饭吃的人物,千百年来能出其右的没有几个,大部分的大夫还是像钱庞二人这样的,只能一步一个脚印。
这样的方法,虽然繁杂,但是稳妥,对大夫的资质要求也不高,但是要是碰上烈性的瘟疫爆发的时候,可能就没有这种好运了,那时候便是与阎王抢时间的时候,短时间内就要拿出应对的方案,容不得拖拉。
目前送到卫生所集中治疗的这一批人状态还可以,虽然有症状,但是没有人死亡,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庞安时一连安排了五组病人进行比对,每一组里面又有四个不同年龄不同性别的人,这种类比法虽然看着很普通,但是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想得到,梁川在卫生所看了半天,便断定这个庞安时是个搞科研的好手!
是个人才!
在庞安时的不断试验之下,总算试出了一个对疫症相对较为有效的方子,抓了药放到锅里煮了起来,许多的病人吃了庞安时配出来的药,躺在地上或随意靠个地方,沉沉地便睡了下去!
一个卫生所竟然只有他们两个人忙前忙的,再没有看到其打下手的人,不过两人也是尽职尽责,就算到了深夜,众人全部都睡去的时候,他们还要走到病人的身边,抓起病人的手腕,感受病人身体的变化!
这世上的好大夫无非是两种,一种是天生医术高超的人,以安黄二人为例,还有一种就是勤奋不辍的那种大夫,做大夫也是非常苦的行业。。
杨霸先累得灰头土脸,头上也罩着一块布片,里面塞的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安排妥当了没有?"
"都安排过来了,排查了一个晚上,一个也没有漏!"
梁川点点头,又道:"今日太晚了,你让手下人好好歇着,明后天还要再排查两次,只怕今日有此人已经染了病,却没有表现出来!"
还来?杨霸先一听脸都绿了!
这事本不是应该卫生来来干的吗?可是他扭头看了一眼卫生所,那里此时就两个人在忙前忙后,话到嘴边杨霸先又把话给嗯了回去!
梁川添了一句道:"不仅是凤里街道要排查,还有其他的街道也要通通排查一遍,一个染病的人也不能走脱,这病要是反反复复搞几次,大家都会被染到!"
看到杨霸先面露难色,梁川示意他坐下来,语重心长地道:"你知道当初为什么选你来当这个凤山最重要的街道的保正吗?"
杨霸先那心原本躁动无比,此时听到梁川的话,马上就冷静了下来。
梁川的脸上还是古井不波,没有埋怨也没有责怪。
"东家。。我。。"
梁川见自己的话把杨霸先给吓得,连忙安慰道:"宽心,没事,你做得很好,只是你那个臭脾气啊,得好好改改,顺你意还好,笑脸相迎,若是拂了你的意,那肯定是没好果子吃!"
杨霸先老脸一红,恨不能在地上找条地缝钻进去。
"之所以让你来做这个保证,一是看中你的能力,这片地方以后注定是寸土寸金,也会有三教九流的人来,跟当年的清源港一样,你能坐得稳清源港就能坐得住这个地儿!"
杨霸先如同一个娃娃挨着长辈的训,却不敢有任何的反驳,梁川讲的却是句句中肯。
以杨霸先的脾气,谁敢跟他讲话夹枪带棒,那免不了是一场口水大战,抄家伙都有可能。
现在这岛上,能训得杨霸先一点脾气没有的,也就只能梁川了吧。
"但是你要想,以前你管的是那些劳工和港口上的水霸豪强之类的人物,跟他们用拳头当然没有错,现在管的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老百姓,再用拳头来说话,就不合适了!"
杨霸先这时不害羞了,反问道:"那东家您教教我,对付这些个刁民,用什么手段比较好?"
刁民?手段?
梁川一句话咽在喉头讲不出来。
"这些人是刁民?"
杨霸先哼了一声道:"当然是刁民,东家你少与这些个老鬼打交道不晓得他们心有多黑,你要是管着他们还好,不管着他们,他们连街道办的墙都敢拆了去围自己家的鸡圈,就没有他们不敢干的事,对他们呐,可不能手软!"
两人正说着,几个人抬着一个大肚子的孕妇便闯进了卫生所,高声道:"钱大夫在哪,钱大夫!钱大夫救命啊,我娘子她快不行了!"
梁川立即起身!
新届神医
"这是怎么回事!"
梁川以为瘟疫连孕妇都感染致死,这可是死亡的第一例,赶忙上来查看,没想到那孕妇的丈夫以为梁川是来看热闹的,马上吼了一句:"滚一边去!"
梁川倒是没觉得什么,杨霸先石化在原地,接着刷的一下火气就上来了,你小子在这边呼喝谁呢!
杨霸先正想把自己一晚上的不痛快撒到这小子身上,钱乙与庞安时两位大夫听到了动静,从卫生所内堂调完药出来,两人一看那大肚子的女人倒在担架之上,一动不动,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两人虽然年纪不大,不如安逸生与黄书记那般,将岁月与沧桑都刻录在脸上,不过两人的配合相当的默契,只见钱乙马上俯身蹲到地上,将手搭到女人的颈脖处,细细地感受着脉搏。
庞安时则询问着男人孕妇的具体症状:"离临盆已经几日了?临盆时有什么症状?妇人可有吃过什么食物,这些日子可有受过什么创伤?"
庞安时一连如珠询问了好几个问题,男人因为自己妻子临盆大早就焦头烂额,心中早作一团乱麻,哪里能回答得上来!
边上的亲友赶忙挺身而出道:"回庞大夫的话,我弟妹已经临盆七日左右,小孩却迟迟不见降生,产妇也早早就没了精气,再这么耗下去,只怕大人小孩两个都要危险!"
七天!
女人面如金纸,腹中却是大如圆球,汗渍干了又干,只留下一
道道印子在脸上脖子处,躺在担架上一动不动!
都说女人生孩子是过鬼门关,这七天能在鬼门关前度个假了!就是梁川都乖乖地把嘴给闭上,谨慎在呆在一旁看着钱乙与庞安时如何救这个娃娃!
妇产科真不是他的专业,生孩子的事是大事。
梁川静静地看着,吩咐杨霸先去别的街道多叫几个帮手,杨霸先不敢迟疑,马上动身。
众人想把这个产妇放到一处高且干净之处,所里到处都是染病的患者,竟无一处容身之所,梁川看了眉头直接皱了起来。
没有办法,庞安时直接把自己睡觉的卧房空了出来,众人合力才把产妇抬了进去!
生孩子是极私密的事,外人一般见不得,梁川同样如此。
接下来便是他们二人显示身手的时候,却见二人又是紧密分工,两人将一众家属旁人安置在屋外,二人委身到一处僻静之处开始商讨起来,起先表情凝重,四条眉毛快拧成两团毛线,讨论亦是颇为激烈,短短数语之间并不能解决。
梁川耳力还算不错,只听得一句:"要不咱们去请师傅他们老人家出山?"
庞安时却道:"师傅在山中采药,来不及了,一来一往没有三天断不可能归来,那时此女必死无疑!"
死字出口,空气瞬间凝固。
钱乙一声叹息,有几分泄气,庞安时连加宽慰道:"师弟莫急,此女性命全在你我之间,你我二人若是急了,他们家人
定然方寸大乱!"
庞安时稍讲几句,转身到了案台前,上面放着一本古书。。
产妇的家人看得眼睛都直了,这时候还看书。。
梁川都傻眼了,这算是临时抱佛脚吗?
古书浑黄,上面两个字:难经。
准确地说,庞安时不是看,是翻!一页页飞快地翻动着,都没有他想要的答案,最后翻了大半本难经,终于找到了他想要的!
有了!
看到庞安时的眉头舒展,众人的脸上终于也露出
了放松之情!
"师兄有解?"
庞安时微微颔首道:"师弟帮我烧一锅热水,再把针备好!"
"好!"
两人分工起来,钱乙将原来就备好的热火端了过来,庞安时双手放到水中捂热,进屋开始推拿产妇的身体,那产妇原先已被折磨得知觉全无,但在庞安时的手下,竟然发出了一声轻哼,梁川在屋外都听得真切!
"人活了!"
女子丈夫在屋外喜急而泣!扑通一声,便跪在屋外给庞安时磕头!
钱乙备好针具,听得庞安时吩咐,马上端了进去。
时间在这一刻无比的漫长!
婴儿的死亡率极高,不要说婴儿,在这年代,就是产妇也会没命,所以才有女人生孩子跟过鬼门关一样!
但是在选择面前,大部分人都是无奈地选择留下大人,毕竟死亡率如此高,每家生的孩子还是。。
华夏是一个神奇的地方,还能诞生稳婆类似赤脚医生的职业,要是放到后世,但凡死一个娃娃
,这些稳婆都得牢底坐穿,他们连个正式的证件都没有,可是就是这帮人,将一个个生命带到了人世间。。
梁川好像又意识到了什么!
他一直在追求岛上的丁口数量,却没有意识到底层的老百姓为什么人口一直涨不上来。
梁川一直在解决生存问题和粮食问题,不错,现在岛上要活下去的话问题是不大,但是梁川没有意识到一个生的问题!
要命呐!
只要这个婴儿的存活率提高几个点,每年岛上就能多出无数的丁口!
就在众人为一个生命祈福之时,一声清亮的哭声刺破了夜晚的宁静!
"哇!"
娃娃的哭声清脆有力,众人听得这生命的力量之音,无不动容,眼泪几乎要落下来!
活了!
庞安时擦着手从屋内出来,对着产妇的丈夫道:"恭喜,是个男丁,进去看看你娘子吧!"
两个都活了!
男子早已泪流满面,跪在地上磕头不止,嘴里连道:"多谢神医救我一家性命!"
"其他人就不要再此地打扰病人休息了,回去备点食物,两人虚得很!"
"是是是!"众人连忙退去!
这一手。。梁川看愣在原地!
什么是有道仙术,这就是!七天生不下来娃娃的产妇,就是在后世只怕也是凶多吉少!
梁川心中只有一句话:知识就是力量,书中真能解烦忧!
男子抱着娃娃从屋内出来,怀中的娃娃怕是在产妇怀中已经耗光了所有的力气,此时正睡得
香甜,男子恭恭敬敬地朝庞安时道:"庞大夫您是活神仙,咱们大字不识两个,还请您老再出手一下,帮苦命的孩子取个字!"
庞安时朝男子笑了笑道:"这里有位真神仙在你不去请教,倒来为难我!"
男子左右转头看了一眼道:"庞神仙莫寻我开心!"
庞安时笑道:"我敢寻你开心也不敢寻你边上这位贵人的开心呀,这可是咱们夷州的大东家,梁川!"
什么?梁川!
这产妇的家属一听到梁川的名号,再看到梁川那山岳一般的身形,正笑意盈盈地盯着他们,笑得他们寒毛全部
立了起来!
刚刚这产妇的丈夫才骂了梁川一句。。
这不会被报复吧!
男子讪讪地道:"庞大夫你就会拿我们开心。。"
庞安时也是累得够呛,哪里还有好脾气?
"我可没那功夫。。"
几人一听脸当场就绿了!几个家属眼睛瞪得跟牛蛋似的,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几人上下打量了一阵梁川,却看他穿着朴素,相貌平平,还不如他们几个平头百姓穿得敞亮,哪里有半分富贵姿态?
梁川也不反驳,只是笑着看着他们。
这一笑,大家心就沉了下去!
驴日的,真是梁川!
这下可死定了!
梁川仰天爽朗一笑,道:“怎么,你们听说梁川是个残暴之人吗?"
呃。。空气一时凝固,大家死的心都有了,谁还敢笑出声?
梁川也不推辞,把孩子抱过来,看了看,这娃娃差点
要了他母亲的命,若不是庞安时救人有术,可能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算是缘份吧!
"兄弟你姓什么?"
这男子哆嗦地道:"姓邱。。"
好!
梁川想了一阵便道:"你与我有缘,也与庞大夫有缘,出生更是会挑时机,那我就给你一个好名字,叫邱处机吧!"
机吧?众人一愣,这是什么名字?却是庞安时在旁边插了一句:"好名字,邱处机!"
男子这才连连道:"多谢梁东家!"
"我与这个孩子有缘,便认我做义父吧!邱老哥,你看如何?"
刚刚大家还吓个半死,却不曾想,这夷州的岛主梁川竟然要收自己的儿子当义子。。
男子被这泼天的富贵砸得有些迷糊!
"梁东家这如何使得?"
梁川佯怒道:"看不起我梁川还是咋滴?"
这一句可把几个人吓得不轻,连连道:"看得起看得起。。哦不,东家说笑了!"
梁川嗯了一声道:"那就这么定了,你放心跟着我不会亏待了他!将来也有个好去处!"
梁川把孩子送了回去道:"快去照顾大人吧!"
几人称是,退到屋内,不敢在梁川跟前乱讲话。。
梁川走到庞安时边上,作了一个揖道:"在下有眼不识神仙!"
庞安时唬去半条魂,连将梁川扶起道:"师傅他们才是,如何敢当得起这称号!"
梁川笑了。
"今日晚了,看两位也够忙,不好打扰,等这一阵子过了,我一定要好好请两位
喝一顿酒,以报救我义子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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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之一手
这个梁东家端的是有意思!
小小的插曲为这个紧张而又宁静的夜晚添了几分色彩。
原来密布的乌云好似也散了开来,野有虫鸣,晚风轻拂。
两位大夫就像木头人一样,一点也不知疲倦,最累的时候,二人轮流看护着那些染病的病人,依次去休息一会儿,便是这样也睡不了多久,全是人手不够。
一直到天亮之时,终于大家达到疲惫的峰值,实在受不住,都睡了一小会。
梁川心底直叫,好些年没有试过熬夜的滋味了。。
天初亮,鸡打鸣,病痛仿佛苏醒了一般,卫生所里开始传出呻吟之声。
梁川不知夜里何时睡去,醒来之时,已见两位大夫开始忙碌。
门外传来两道爽朗的笑声,却看两位童颜鹤发的老者姗姗而来。
正是安逸生与黄书记两位神医。
人未到,声先至。
"三郎你何时到了?"
梁川出门相迎道:"昨日便到了,恭喜两位神医,终于
找到传人了!"
安逸生会心一笑,道:"你又是哪里听来的风言风语?"
梁川道:"你们两个这就不够地道了吧,找到钱乙与庞安时这样优秀的两位弟子,将来传道有望,难道不值得高兴吗?"
黄书记不解道:"难道是最近爆发的这场疫病有了应对,安时你想出来的?"
"禀师傅,弟子何德何能,尚未有破解之法!"庞安时恭敬地侍立在一旁。
钱乙正好从外面进屋,见到两位神医,连忙将手中
的盆放下,手在身上擦了擦,也朝二人行了一个礼!
"师傅!"
"好,你们两个各自去忙吧!"
安逸生与黄书记带来不少的年轻弟子,这些人的到来,马上帮二人缓解了卫生所的压力,人手不足的问题得到缓解。
庞钱二人总于也能腾得出手来,到边上缓一口气。
做大夫是真的累。
要是在中原的时候,像庞钱二人这样的大夫,至少都能配好些个小徒弟在一旁打下手,可是在黑十字会的地位安排,他们才算是小弟,要招人的话,那得自己去负担。
说得难听一点,给卫生所办事,这做的便是公家的事,如何能让他们再去贴钱,再者说了,每个到他们手上的例钱,也不多!
凭他们二人现在的医术,莫说开门揽客,就是自立山头,都有足够的资本了!
一心在医术上寻求大道的真正医者,如何是为了碎银几两而束缚住自己的人?
世间大道万千,想成就一种何其艰难!而生也有涯,碌碌数十年,以人的有限精力能学得到多少东西?穷其一生,有得必有失,得到了财富,知识便随之而去了!
"二位知道最近凤里街道又有新的疫病出现的事吗?"
梁川忧心地道,却不见二人有如何紧张,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黄书记道:"你还太年轻,没有经历过五代十国天下纷争的那种场面。"
岁月就写在二人的脸上,他们一路走来,见过太多的大场面
,如此小意思,早已见怪不怪。
"我的师祖,也就是五代那时的人,听他说起过,后晋与后汉更迭相伐,有一年北方大乱,后晋的人在晋水里扔了大量死尸与病死的牛羊,下
游的人不知晓,依旧饮用晋水里的污水,结果大疫横行,天下死伤无数,野外白骨盈野,千里无人烟,百里无鸡鸣,路上的野狗那叫一个肥哟,看到人都敢流涎水,后晋失道也失了天下,那一场大乱当中,晋中好像能死的人都死了,比起来,这几个人生病。。"
黄书记微啜了一口茶水,不再多言。
安逸生如同看破尘世的散人道:"天道有常,疫,亦是道!"
或许人完全消失的时候,病毒依旧在!
梁川在书上曾见过这样的场面,不过却没有亲身经历过,唯一一次比较大的场面,就是兴化那一次,着实让他吓得不轻!
"万一这疫毒性太过烈,传染太多人的话。。"
安逸生轻淡地说道:"不必太过忧虑,船到桥头自然直!"
梁川一直非常害怕各种疾病,这也是两个神医搞不懂梁川的地方,按理说像梁川这样不出世的猛人,应该是不畏天地勇往无前的狠人,常把人定胜天挂在嘴边。
梁川却不是,他比任何人都要敬畏天道,忧患意识常挂在嘴边,再没有见过比他还怕死的人。。
有了两位神医的话,梁川总算是安心许多。
梁川转念说道:"依两位的经验,我这卫
生所可还能有改进的地方?"
两人看了一眼道:"念想是好的,只是世道艰难,想要事事付诸实际谈何容易?"
一个方案还没有完整的结论之前,庞安时进屋,将这些日子自己得到的药方子递给了安逸生。
"弟子一点拙见,还请师傅指正!"
两人围近前来,细细端详庞安时写的那个方子,嘴里不禁道:"你这配伍已有点气象,效果如何?"
"弟子已在数人身上试过,依此方有最好的疗效!只是弟子尚未排除所有的毒副作用,还请师傅再改改!"
安逸生看了一眼方子,略微思索,便提起笔在方子上写了几道,将药材的重量加减几分,一张干净整洁的方子,没几下就被涂得乌黑一片。
"照这个方子试试!"
庞安时大喜,正准备离开,梁川道:"庞大夫你昨天的事何不与你两位师傅说一说?"
庞安时并没有太大的表情变化,倒是有几分为难地道:"禀师傅,弟子昨日救了一位产妇。"
这白开水一般的话,寡淡无淡,说出来就像一件稀松平常的事一般!
梁川有些急了,自己把昨日的事情说了一遍,不过从梁川
嘴里说出来,倒像是一件惊天地泣鬼神的事一般,精彩而危险!
七天临盆的产妇!
梁川旧事重提,连两人也来了兴致!
"安时你说说,当时是如何诊断的?"
庞安时细细答道:"当时弟子按住妇产脉搏,发现腹中的胎儿其实
早就离体,不过这胎儿却太过顽劣,那只小手似乎。。"
三人齐声问道:"似乎什么?"
庞安时从容道:"似乎是抓住母体脐带不肯松手!"
嘶,梁川倒吸凉气一口,心中暗道,东西能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还有这种坑娘的娃娃?
安逸生看向黄书记道:"有这种可能吗?"
黄书记不可置否地道:"兴许吧。。"
安逸生追问道:"那你后来是如何诊治的?"
"弟子先用推宫过气的手法给产妇推宫,让这个娃娃先调整一下胎位,待这个小子把手转过来之时,弟子便使针猛地扎了下去,娃娃吃疼,自然就松了手,也就从母胎当中降生!"
众人听得有些出神,这个操作真能实现?
梁川是最不相信的那个人!
但见庞安时道:"两位师傅若是不相信的话,可以让男子把娃娃抱过来,那娃娃虎口上应还有一个针眼!"
梁川一听马上来了力气,唤了一声:"邱老哥,把处机抱出来让老神医给瞧瞧!"
邱父自从娃娃降生之后,便寸步不离守着妻小,听到梁川唤他,马上把娃娃抱了出来。
"梁东家!"
邱父一转首,便看到两位仙风道骨模样的真人坐在跟前,马上千恩万谢。
"这孩子生得大有福气!尽遇贵人!"
黄书记接过孩子端详了起来,嘴里连声道:"好小子,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双目如珠耳大垂厚,定是个福气之人!"
黄书记赞完,提
起娃娃的小手,粉藕一般的小手虎口上赫然有一处小红点,分明就是被利器扎过的痕迹!
"果然有一处针眼,庞小子你还真有一手!"
梁川都怕他们在唱戏,自己也凑过来看了一眼道:"嘿,还真是!"
安逸生微微点头表示满意,这个弟子确实出色!
"这一手兵行险招,万分凶险,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轻用!"
就是黄书记这个外科圣手也不敢这么搞。。胆子实在大!
"你小子从哪里学到的,我们两个老头子可不敢教你这么狠的招!"
黄书记嗔骂两句,却也是无比的赞赏。
庞安时低头轻语道:"弟子从难经上面所看到,普有一类似的病症,因此效仿!"
难经!
这可是针灸一道的经典,能学以致用,更能准确无误,太难了,多少人钻研这书钻研了一辈子,什么也没学到,因为这书上的许多招术,不仅是难学,连练都没什么机会。。
这产妇生娃,让娃给反将一军的例子,梁川这辈子就听过这么一回。。上哪去找人来练手?
"也难为你敢直接下手,多少人站在这个关口不敢迈出一步!"
黄书记肯定了一番,安逸生道:"针道难,但可堪大用,他日若有所成,也将有一番成就!"
梁川笑赞:"我说你们招了两个好弟子你们还不认!"
庞安时退下,梁川看着庞离去的背影道:"你们这么好的医术一定要传承下去,没了你们,多少人命
得丢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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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传人
"传承自是不敢断!"
黄书记感叹一声,如今黑十字会在,里面优秀的弟子都是他们手把手带出来的,知根知底品性了然,对他们是大大地满意。
"不过两人偏科实在严重,若是想要大成,非一日之功!"
安逸生点评了一句。
"这是什么意思?"
黄书记说道:"刚刚你也瞧见这庞安时一手针术痴迷如醉,运用得出神入化自也是一村好事,还有那小师弟钱乙,也是一位好手,不过他也是对幼儿病科更加专注。。"
黄书记顿了顿道:"我两人一手好本事,要找个人全部传下去,难咯!"
黄书记要是不说钱乙是小儿科的专家,梁川还以为他就是给庞安时打下手的小弟。。
"这两人是什么来路,怎么以前都没有听过,更没有见过什么动作?"
黄书记老脸一笑,打趣道:"神医治病于无形,庸医才在人前卖弄,你小子没听过扁鹊的故事吗?"
呃。。
"两个人还年轻,以后路还长着,年轻人不急着要出名,年少成名不一定是好事,名是大累赘,反而可能害了人!"
安逸生如一位睿智的老者,侃侃道,黄书记却道:"庞安时是在中原寻见的,那时他自己经有了一定的基础,就像刚刚说的,对难经尤其是痴迷,至于钱乙的身世就精彩得多了!"
"愿闻其详!"
黄书记道:"钱乙也算是出生在医道世家,其母在其三岁时便早亡,其父性格
怪僻,自从钱母死后,便有一种郁症,在家就是坐不住,整日往家处去游荡,靠得一手好医术,也算勉强活得下去,可是这就苦了钱乙这孩子,自小便无父母照料,饥一餐饱一顿,落下这先天不足之症!"
人生各不相同,同难不一而足!
"这最近几年,钱父出走的频率越发高了,钱乙也就落到邻家手中抚养,最近一次钱乙听说钱父出走东海,便出海来寻父亲,没想到上了夷州岛,为了生存便进了咱们黑十字会。"
好,来历清楚身世清白的人最好,梁川一直在担心,黄书记与安逸生两人年纪都非常的高,万一哪一天走了,黑十字会这一摊子要谁撑起来!
"两位,在下说句话可能不中听,但是在下不得不考虑,依你们看,将来何人能扛起这黑十字会的大旗?"
黄书记直接白了他一眼道:"我们还没死呢?"
梁川干笑一声道:"这不是怕你们二位有什么三长两短嘛!"
梁川一句话,换回来安逸生与黄书记同时一个白眼。
却听安逸生道:"若是找一个人选的话,那可能还得许希来担起这个重任!"
许希?这是何许人也?
"这许希是谁?"
梁川第一次听到这个人名,很是陌生,对于黑十字会,他的了解还真不是很多。
只是出于对两位神医的信任,无条件放手把整个组织交给他们二人。
换作是其他人,梁川可没有这么信任。
听到许
希的名字,边上在忙碌的众人瞬间投来钦佩的目光。
梁川感受到了这份异样!
安逸生缓
缓地道:"许希是我的大弟子。"
梁川完全没想到,这位神医竟然还有一个亲传的大弟子!
这小子何德何能!
"想必也是位神医!"
梁川想了想道:"不过以前怎么不曾听安神医提及过?"
黄书记道:"说来话长了。。"
梁川一听,这可不就是要让他说话好让黄书记把往事接下去的节奏吗?
"不妨事,今天无事可以慢慢道来!"
黄书记看了一眼安逸生,安逸生没有反对,黄书便缓缓道来。
"当年许希是整个御医院里是最有前途的后生,又是拜在安师兄门下,若是他循序渐进的话,不出三十年,御医院应以他执牛耳,不过年轻人还是太着急了。"
黄书记顿了顿又道:"天圣三年,赵官家心包疼痛,御医院里所有人束手无策,安师兄更是猜到,里面断是有些朝堂斗争,因此不敢乱下定论。"
天圣二年,那不是刘太后还在位的时候!
梁川眼睛一眯道:"怕是与刘太后有关吧!"
黄书道:"不错,正是与刘太后有关,事关两位贵人与大位之争,最是朝中残酷之事,任何人都是避之不及,生怕被卷入其中,太后惜才,对我师兄也是多有照拂,还特意让人来告示,不要插手其中!"
"可惜,许希当是年轻人中的佼佼者,年轻气盛,赵官家有又意拉
笼,不知是谁给他在后面撑腰,这小子脑子一热,便真的去给赵官家施针!"
"当年他一去,我师兄便知,完了!这么好的一个苗子,一旦被朝廷斗争盯上,那是绝对没有活路!果然,许希去给赵官家施针之后。。"
安逸生突然道:"人生之所系,不过一个心窍罢了,心脉乃是最重要的地方,就算是老夫去了也不敢妄下定论,何况对方乃是赵官家!失败了死路一条,成了又会得罪。。"
"御医院里当时有多少才情绝艳之辈,他们哪里会看不出来赵官家的病是什么病,他们怕的不是治不好这个病,怕的是赵官家后面的这个"圣"啊!"
梁川叹息道:"最后许大夫还是出手了是吧!"
黄书记道:"是的,赵官家身子无碍,不过许希从此在御医院就呆不下去了,派到禁军当中,给马治起病来了,也就是跟在我手下,论起来,与我们都有一段师徒情份!"
梁川道:"少年得志之人,若是中途受挫,大部分都会沉沦消挫,再也无翻身之志,实在让人可惜。"
安逸生道:"许希的例子与师弟相似,所以二人在禁军当中也算有伴,加上师弟本身医术也是绝伦之辈,师弟又把平生所学教与了许希,所以,他并没有泄气,我二人上岛的时候,书信一封去让他脱了军籍,也随我们上岛来了!"
梁川好奇地问道:"那这位许希呆得住,岛上这
日子可不轻松?"
黄安二人轻笑道:"此地正是留人地,如何呆不住!"
"有过年轻时的境遇,许希自此也是收心许多,一心沉在医途上,再没有兴致去插手那朝廷之争!"
"好好好
,这样便是最好了,却不知许希擅长何种医术?"
钱乙是儿科,庞安时是针灸,都太偏科,要是他许希能是一个全才便好了,这样日后也能服众!
黄书记道:"许希得我二人之传,倒是可以称为全才!"
"有机会要把这个许希带来认识一下!"
梁川又道:"二位你们不是要著书立作,现在进度如何?"
黄书记道:"现在弟子精力既要应付各种情况,又要帮我们写书立作,实在有些捉襟见肘,若是有人手再派过来,会帮助许多!"
"若是著书的话,也不必要全是药门子弟,普通的识字先生应该也是可以的吧!"
"自然是可以,不过写字先生在街上卖字都能赚不少的钱,我们如何能请得动!"
梁川道:"虽然我一向反对将医道药店这类救死扶伤的行当用来牟利赚钱,可是我更反对你们这些高精尖的技术人才过的日子跟乞儿似的,未免太过寒酸!"
黄书记道:"没办法呀,我们也想把日子过得富裕一点,可是你都瞧得见,这哪里有生钱的门路,就是卖药也不能卖多少,看病问诊更不能收高价诊金,我们良心难安啊!"
让这老头子来赚钱,除非心黑
,想在药堂里赚到钱,还真是难为他们。
"你们这样经营下去,以后开张都是个大问题,做大夫的就要体面,这样我准备跟若萦研究一个方案,你们拿出几个差不多好一点方子,安神医上次那个给巴都哈治花柳病的方子就不错!"
两人一听脸色有些难看,利用医术来赚钱,这总有点心理负担!
再说了,这些方子都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老祖宗都不敢卖方来赚钱,他们会想不到吗,要是他们拿老祖宗的东西去赚钱,不被骂才怪!他们也是快死之人,等他们下九泉,何以面对列祖列宗?
梁川好像看穿他们的心事,道:"你们两个人放心,我这事不是让你们去赚黑心钱,钱的都是干净的钱,你们有这么高的医术,只要你们配合我的工作,之前在汴京的紫禁城卖的那几个方子还记得不?"
两人好像想起了什么!
黄书记连忙道:"那不一样,汴京城里都是富贵人家,有的是大户人家,那里的人花得起这些个乌糟钱,只有那些钱多的娘们会把钱花在自己的皮肤上面,其他人。。"
梁川笑着打断了黄书记的话道:"不你错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可不仅是女人,就是男人他们也会有一颗爱美的心,你们把方子再弄出来,咱们就可以开始赚钱!"
"方子当年已经给了郑姑娘,想必她应该都记得!"
郑若萦?梁川笑道:"那可就好办了!她
赚钱有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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