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限期破案
大家先是听了听那个匿名电话的录音,的确像是有人故意压着嗓子说话,口音有些含糊,可能原本如此,但也可能是故意的,话不多,就一句:徐多礼准备卷款潜逃了。
众人听了好几遍,只能依稀听出来是一个大约30岁壮年男子的声音,其它的就什么也判断不出来了。
电话来源也查过了,是本县一个公用电话亭,没什么特别之处。
既然听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来,那江束衣就把这录音交给了技术组,让他们去弄一下,看看能不能把这声音调得清晰一点,如果能调出原始声音来,那就更好了。
随后,江束衣又问他们有没有查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今天陈尚过没有查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他摇了摇头。
老李马屁不断:“要我说,还是江队行,一出马就查到了一个重大线索,这个人很可能与凶手有关,甚至可能就是凶手。”
遇上这样的人,江束衣也是不好把他怎么着,人家拍你马屁呢,你也不好给人家冷脸吧。耐心等老李说了半天,他才提到自己今天的确有点收获。
老李是跟死者家属这条线的,据他说,他刚刚见到死者的妻子付月梅的时候,都被吓了一跳,都什么时候了,老公都死了,付月梅还化着浓妆,这也太没人情味了吧,就算是夫妻感情不好,也不能做得如此过分吧,因此他觉得这付月梅有点问题,值得进一步调查。
“死者的孩子在哪儿?”陈尚过问道。虽然他跟江束衣不对付,甚至极讨厌江束衣,可工作是工作,下绊子归下绊子,他还是希望自己能为案情出一把力的。吴渠就不同了,看他那样儿,都不知道他有没有出去过呢。
老李回道:“有一个孩子,男的,今年19岁,在米国念书呢,刚刚得到消息,正在回国的路上呢。另外,我得到的资料显示,死者的生活作风还有点问题,与多名女性有染,我还就这个问题问过他老婆,一提到这个,他老婆就激动了,说了很多女性的名字,还特别提到了佟芳芳。”
“佟芳芳?”陈尚过皱着眉头说道:“可是就监控里面来看,她在晚上19点左右上的高速啊,接近24点回来。齐春县到江城差不多200公里,换算一下去江城一来一回怎么也要4个小时,中间只剩了1个小时,长盛集团也不是就建在高速路出口吧,到了江城佟芳芳不还得去开去长盛集团吗?怎么也要10多20分钟吧,然后回到齐春,再赶到公司,满打满算也要10来20分钟吧,这就要到23点40左右了,她根本就没有作案时间啊。”
老李说:“对啊,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觉得这个女人就是在混淆视听,故意用佟芳芳来作幌子干扰我们的视线。”
“等一下。”江束衣突然打断道:“佟芳芳接近24点回来,是谁说的?监控里显示如此,还是她在作笔录时自己讲的?”
陈尚过猛地抬头望了江束衣一眼:“她作笔录时讲的,我再去查一下监控。”说完他就匆匆而去。
高初筠和老李都钦佩地看了江束衣一眼,随后老李说道:“江队,你是怀疑这个佟芳芳?”
江束衣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先查着吧,另外,你那个付月梅也不要放松。”
老李点头道:“好。”
陈尚过很快就回来了:“明秀大厦的监控显示,佟芳芳是23点53分回来的,高速上的监控我也查了,她是23点27分下的高速。”
显然佟芳芳没有说谎,她的确没有作案时间,她回来的时候徐多礼已经死了一个多小时了,这个人基本可以排除了。
江束衣看了看眼前这些熬夜的刑警们,心中颇有些感触。
虽然接触的时候还不长,江束衣作为一个演员,推敲人物的性格及心理活动也算是有点自己的心得,要不然,他也没办法做到演谁像谁啊。以他现在对陈尚过和老李这两个人了解:还都是需要提防的人,暂时先做好同事关系吧。
老李名叫李长胜,在政治上属于墙头草,哪边风大哪边倒的那种人,活脱脱一根老油条,可在专业能力上的确是一把好手,今天的现场走访就表现出了一定的能力。
陈尚过则积极进取,从逼宫事件来看,逻辑严谨,思维慎密,是个人才。但有时会有些粗心,但也可能是因为最近情绪不佳。
这两人有个共同点都是专业能力出色,职业素养都很好。
但这两人,一个太滑头,实在没法对他放心;另一个则跟他有夺官之恨,一向对他不友好……
高初筠还只是个新手,恐怕还不如江束衣,实在是指望不上。
至于像吴渠,江束衣实在是没发觉他有什么优点,如果落井下石,吹牛拍马不算优点的话。
换句话说,现在也就偏偏李长胜和陈尚过这两个他不能放心的人反而能为他分担点东西了。
不能让人家没日没夜的干活啊,也得劳逸结合嘛。
想到这,江束衣说道:“那大家先回去吧,天色很晚了,明天继续。”
***
第二天,江束衣早上出门就去买了个手机,这年头,没手机可不行。
然后他刚刚到办公室里跟众位刑警交换完电话号码,就被人叫到涂建国办公室里去了,一去就是问案情进展,江束衣如实汇报,却遭到了涂建国的猛烈批评。
江束衣低着头,挨着训,一边不动声色地擦去脸上的唾沫;一边心里实在想不明白,这涂大队长是怎么了?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今天就这样?难道他是更年期来了?
骂了好一会,涂建国见江束衣一直装孙子低着头,才暴雨初歇,喝了口茶,假装不经意地问道:“你上次说的那些个女性内衣物证,现在是什么情况?”
江束衣心里一跳,他倒是知道吴渠被涂建国叫到办公室的事情,具体说了什么不知道,不过自打那之后,吴渠就老实多了,现在又问这个是什么意思,他斟酌着言辞,说道:“那些物证已经证明是无效的,我已经丢弃了。”
实际上这几天他一直在大队里,哪有时间去处理那些东西啊,只是他明显能看出涂建国眼中的厌恶,当下也只能这么说了。
“最好是这样。”涂建国话里有话的说道,旋即,他又转移话题:“听说你从内勤组调了一个到外勤组去?怎么,外勤组人手很紧吗?”
江束衣心想:莫非这就是涂大队长的指挥艺术?先给一棒子,再假装嘘寒问暖?给个甜枣?不管怎么说,大队长的问话那也得接啊,于是说道:“是的,谢谢涂队关心。”
涂建国怔了一下,心想这小子够倔的啊,不想把高初筠给调回来吗?于是打算直接点醒他:“高初筠是我以前拍档的女儿,我一直都很关心她。”
江束衣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那大不了破完案之后多给她分点功劳呗,虽然她目前的表现……好吧,实在也没什么表现。但人家大队长都明白说了高初筠跟他的关系,自己能那么傻吗?
于是赶紧说道:“她一直表现很好,帮了队里很多忙。”
涂建国一听就火了,好小子,你这是油盐不进啊,摆明了要占我侄女的便宜吗?那就别怪我老涂不客气了:“既然外勤组的人手已经够了,那就尽快破案吧,一周,不,五天之内破案,有没有信心?”
江束衣一听,这是领导要我喊口号的意思吗?于是接口道:“有!”
涂建国气极反笑:“出去工作!”
第10章:原因(1)
江束衣回到办公室宣布了涂建国的决定,限期五天破案,一时间大家都议论纷纷。
宣布散会还没过20分钟,就看到老李捂着心口过来找他了:“江队,我心痛,我请个假……”
江束衣奇怪地说:“你心痛?你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老李一声长叹:“哎,老毛病了,突发性心绞痛,实在没办法。”
江束衣那能怎么办,总不能让人带病工作嘛,于是就同意他休假了。
这一同意不得了,还没过10分钟,一大堆人都来请假,各种各样的理由都有,有肚子痛的,有头痛的,陈尚过的理由最奇葩,他居然是要去相亲……
江束衣的脸渐渐沉了下去,就算他对体制再不敏感,也觉察出味道来了。
这算是什么?第二次逼宫吗?昨天已经有过一次了,你们是打算一天玩一回吗?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们这么不爽?
这时高初筠苍白着脸走了过来。江束衣一见她这模样,不由得多少带了一丝讥讽地语气说道:“怎么?你也要请假吗?”
高初筠坚定地摇了摇头,说道:“不,江队,我一天24小时随时都可以工作。”
“那好,你今天跟我去死者家属那走访一下。”江束衣说完就拿起背包,带上刚买的手机向门外走去,高初筠白着脸紧随其后。
一群人紧跟着江束衣后面说道:“江队,我这假你给批一下……江队……”
江束衣铁青着脸猛地转过身来,厉声喝道:“批什么假?需要批吗?我给你们放5天假好不好?你们就是这么当刑警的?啊!?我真为你们感到羞耻!逼宫是吧?啊!?你们以为我姓江的会低头吗?我告诉你们,哪怕就剩我一个人也要战斗到底。我姓江的誓不低头!这五天你们不要来上班了!”
说完他一脚把门踹开,摔身而去,高初筠头也不回地跟着出门。
江束衣这番话是没有什么表演成分的,完全是个人性格,他原本就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不耐烦去求别人。然而偏偏就是因为本色演出所以更显严厉。
刚才还喧闹成一团的办公室突然就被镇得鸦雀无声。
良久之后,有人迟疑地说道:“我们刚才是不是太过份了,这毕竟是办案子啊。也难怪他会生那么大的气……”
马上有人接道:“有什么过份的?惹恼了涂黑子是闹着玩的?这小子在这呆不长了。”
有人说道:“也是,一般限得再紧也是一周破案,这五天破案,纯粹是涂黑子在难为人……”
“等着吧,一般限期三天或五天破案,那都是影响极其恶劣的大案,那是咱们这些人能干的吗?那是抽调全国干警精英都不一定能干好的活。罪犯有那么容易抓吗?你瞧着他说什么‘只剩一个人也要战斗到底’气势倒足,等着看吧,看他怎么被现实撞得头破血流。”
“说的是,大话谁不会说。”
***
上车后,打完电话的高初筠突然说道:“对不起,江队。”
江束衣一边系安全带,一边奇怪地说:“你有什么好对不起我的?”
高初筠咬了咬牙,说道:“其实他们都是冲着我来的。”
“冲着你来的?这话怎么说的。”
于是高初筠把涂建国压着自己,不让自己去做外勤的本意说了一遍,最后说道:“……其实涂队是关心我,怕我跟我爸似的出什么意外。所以才不让我去做外勤的。涂队除了人凶一点,心并不坏,那些同事也并不是针对你,他们是觉得涂队想收拾你,怕涂队连他们也一块儿收拾了,这几年来,他们算是被涂队收拾得怕了……”
怪不得,原来是这样,那姓陈的居然还给我玩了这么一手,想到这,江束衣狐疑地问道:“那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你就不怕我把你调回去吗?”
高初筠深深吸了一口气,像鼓起勇气一般地说道:“怕!但我更怕破不了案,我申请调到外勤来不是来玩的。我爸一辈子兢兢业业,可他即没立过功,也没受过奖,他的名字也没什么人知道,我长大后问他为什么要干刑警,吃苦受累又落不着什么好。他对我说,‘做刑警是为了给人民声张正义,不是为了自己风光!’,我一直都把这话记在心里。江队,不要把我调回去好不好?我想当外勤刑警,像我爸那样。我不需要立功,也不需要受奖,我只想做点事情,对得起高红旗的女儿这个名字。”
江束衣听到一半就把头扭向了车窗外,不是因为他觉得高初筠在装什么,他完全能够从她的眼神、语气、肢体语言中判断得出来,她在说这番话的时候是带着一种骄傲在说的。没有任何迟疑的骄傲,这绝对是她的真心话。
也正是因为她的这番真心话,让江束衣感动、羞愧、脸红,他在心里默默地问着自己:你呢?江束衣你是因为什么想当刑警的?你敢说你不是因为刑警抓到罪犯时的风光吗?
他扭过头去是不想让高初筠看到自己眼下这副神色,虽然他知道一般人是很难看出一个演员心里在想什么的,可架不住此刻心虚得厉害。
高初筠看到江束衣扭过头去,不由得心里忐忑起来,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一边张望着他的脸色,一边迟疑地说道:“江队,别把我调回去好不好?江队?江队……”
江束衣躲无可躲,索性恼羞成怒大声说道:“好好开你的车!”
“是,江队。”
接下来两人就在沉默气氛中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徐多礼的家。
敲门,开门的是一个画了浓妆还掩盖不了刻薄面相的中年妇女。
江束衣问道:“请问徐多礼的妻子付月梅在家吗?”
他说这话的时候显得彬彬有礼,虽然刚刚经历了群体请假事件,又得知自己被陈尚过坑了一把狠的,再加上限期破案的压力,可他毕竟是演员,心理调节能力是很强的。纵然心理再翻江倒海,神情上却看不出分毫。
可能是因为江束衣的卖相还不错,那中年妇女打量了他几眼,居然还笑了起来,这一笑恰似老树开花:“我就是,来,进来吧,你是老徐的朋友?叫什么名字?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江束衣心里直皱眉头,脸上却丝毫不露:“不,我们是警察。”
听到是警察之后,付月梅的笑容总算是收敛了一点,还挤出一丝悲伤来。
双方分宾主落坐,付月梅说道:“两位警官你们来这是想……”
“哦,首先,我们对你丈夫的死感到遗憾,因为他的逝去不仅是你的损失,也是齐春百万人民的损失,更是冈山市的损失……”看到付月梅脸上已经露出不耐烦的神情,江束衣赶紧转入正题:“付女士,你丈夫经常工作到很晚吗?”
付月梅脸上不耐烦的神情马上转为悲伤的情绪,抽咽着说道:“我们家老徐一直都有这个毛病,每次遇到压力的时候,就只愿意一个人呆着,不愿意动,这么多年来,我也习惯了……”
说到这,付月梅有些狐疑地说道:“你们问这个干什么?是不是在怀疑些什么?”
“是这样的,付女士,我们怀疑你丈夫的死并不是自杀,而是他杀……”江束衣说道。他故意要打草惊蛇,试试付月梅的反应。
“什么?”付月梅骤然激动起来:“不是自杀的?是有人害他?”
高初筠说道:“请你不要激动,目前我们也只是怀疑……”
“我知道是谁杀他的。”付月梅咬牙切齿地说道:“一定是那个狐狸精,除了她没有别人。”
“谁?”
“除了佟芳芳那个狐狸精还能有谁!?”付月梅说到最后都有些歇斯底里起来:“我要去杀了她!”说完人就站了起来,要往外面冲出去。
高初筠赶紧拦住她,并好言相劝,让付月梅把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
而江束衣却坐在沙发上,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付月梅,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第11章:原因(2)
两人又问案发时付月梅在做什么,她则声称自己和几个姐妹去基尔酒吧散心去了。
走出付月梅的家,这次查访并未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由于两人情绪有点低落,所以都没说话,气氛稍显沉默。
高初筠找着由头说话:“要似我看啊,老李说的不对,他老婆付月梅都伤心成那样了。我觉得应该不会是他老婆干的。”
江束衣摇摇头,说道:“他老婆也不难过的,你不觉得他老婆的表情略显浮夸吗?”
高初筠瞪大了眼睛:“有吗?”
江束衣没说什么,只是轻轻一笑,笑得意味深长。在高初筠看来,这笑容,就有些高深莫测了……
穿越以前江束衣是一个非常敬业且有相当成就的演员,为了演好戏,自己对着镜子也不知练习过多少次表情、动作、眼神。所以对人的微表情其实是非常敏感的。
他能够感觉得到,那个付月梅从听到自杀变他杀的那句话时,别说表情,甚至就连眼神中的转变都没有,直接就一步跨越到歇斯底里。这要是在拍戏,导演肯定都要骂人了。换句话说就是表演的痕迹太重,怎么办呢,毕竟她不是一个真正的演员。
当然,就算付月梅不伤心也不能说明什么问题,有可能只是夫妻感情不和而已。
江束衣毕竟只是个演员,并不是那种传说中神一样的微表情专家,仅通过对方的微表情就能知道对方是不是在说谎,甚至脑子里在想什么。那种传说中的东西,江束衣做不到,也根本不相信有人能做到。
他只能通过对方流露的外在去推测是不是有表演痕迹。
而付月梅明显在那个转变中有表演痕迹的存在。
要不,还是去基尔酒吧查一查付月梅有没有说谎吧。
当江束衣决定要去基尔酒吧时,没有注意到高初筠脸上掠过一丝尴尬,不过等他到了基尔酒吧之后,他就恍然大悟了。这是一个专门为富婆提供服务的场所。
江束衣有些好奇:“你们这都不管吗?”
高初筠脸有些红:“管啊,怎么不管,可是怎么管啊,可这个也不好管啊,抓贼还得抓赃呢,非得是你在他们交易金钱的时候抓到才管用。而且把他们逮进去,又不是什么大罪,关不了多久,罚了点钱,他们出来又干这个了……”
看着高初筠脸红脖子粗地解释,江束衣不由得有些好笑:“别激动,我就是随便问问。”
不曾想这小妮子听出来江束衣的揶揄之意,居然反击了:“要依我说啊,江队,你别生气啊,你要是去这儿应聘说不定还能当头牌呢。”
她本来觉得江束衣听到这话会觉得不好意思,有些害臊,甚至会生气什么的,可万万没想到江束衣的脸皮远比她想像的厚。
听到她这话,江束衣居然挺直了身板,洋洋得意地说道:“是吗?我也这么觉得。”
于是她只好捂脸,心中暗想:呸,真不要脸。
江束衣则瞥了她一眼,心中暗想道:小屁孩子,跟我斗。
基尔酒吧的人看到警察来了,不由得紧张起来,一阵的兵荒马乱的,不过当他们知道只是来例行问话之后,就轻松多了。
那个胖子经理一边擦着汗一边回答两人的问题,开玩笑,每次罚款都让胖子肉痛老半天呢,敢不小心侍候着么?
听到两位警察要求查看监控,胖子经理犹豫了一下,实在是监控里会拍到很多不堪的场面,不知道这二位会不会介意。
江束衣大度地一摆手:“我们是来查凶杀案的,不是管这个的,快拿给我们看,否则我就要怀疑你们是不是也介入了凶杀案了。”
这一番威胁下来,胖子也只能硬着头皮带着他们去了监控室里,江、高二人很快就找到了付月梅进入基尔酒吧的画面,然后他指着画面问道:“这个女人什么时候走的?”
胖子伸过头来一看,说道:“大约是1点多吧?”
江束衣吃惊地说道:“凌晨一点多吗?怎么这么晚?”
胖子陪笑着说道:“是啊,那个,比较尽兴吧……”心里却想道:这哪算晚?
“进的哪间房间?”
“308号。”
“一直就呆在那房间没出去?你确定吗?”
“我确定。”
随后监控转到走廊那里,果然是进了308号房间,然后就一直没出来过,到了凌晨一点多,才看到付月梅和几个女人歪歪斜斜地走出酒吧的画面。
江、高二人对视一眼,看来这付月梅也没说谎啊。
高初筠心细,要求去看308号房间,于是胖子经理又带着他们来到308号房间,房间里除了大门并没有其它的出口,而且窗户上还装着防盗网,看上去也不像是刚装的。据胖子说,这是怕有些喝高的不小心会掉下去才装的。
江束衣仔细查看了一下,摇了摇头,如果是一个常年锻炼的武戏演员,从这三楼这个高度跳还算凑和;自己这种常年接拍刑警剧的演员也会有一些跳楼的剧目,这个高度跳下去,恐怕自己都够呛;至于像付月梅那种平时不怎么运动的,从这个高度跳下去,非当场就摔出个好歹来不可。
两人对视一眼,眼神里都是一个意思:不是她。
临走之前,江束衣又多问了一句:“这个女人来得次数多吗?”
“多啊,呃……经常来,熟客,她也不干什么,就是喝酒聊天,说是家里没人陪她说话……”经理小心地回答道。
江束衣摇了摇头,看来真不是她。转身对高初筠说道:“走吧。”
随后两人离开基尔酒吧,胖子追上来,手里拿着两个红包要给他们,江束衣自然是严词拒绝了。心里想,你这光天化日之下给我红包,我怎么能要?真是没眼力介。
回到车上之后,高初筠拿出一本记录本,在上面又划掉了一个名字:“现在只能去查一查他的仇家了。要说起来,这个徐总可不是什么好人,为人刻薄,还经常找借口克扣工资什么的,对女职员动手动脚简直就是家常便饭。那个公司上到副总下到清洁工,楞是没有人一个为他的死感到难过的。做人做成这样,也是真是绝了。”
江束衣仰着头枕在座椅上:“他有多少仇家?”
高初筠没说话,只是翻到仇家那一页,然后给江束衣看,只见那一页上密密麻麻也不知写着多少人的名字,看得江束衣都要犯密集恐惧症了:“好家伙,可以啊。”
高初筠叹了一口气:“是啊,咱们有得忙活了。”
江束衣也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这下真的有得忙活了……
他一向是一个对工作严格要求自己,而且还异常努力的人,否则他也不会在上辈子每天为了练习演技对着镜子一天练习几千次表情了,自然也不可能成为一个优秀的演员了。
他自始自终没有想过放弃……
***
齐春县刑警大队,涂建国正对着一群人发飚。他的确带有刁难江束衣的意思,可不管你怎么样,工作态度必须要端正,当他知道居然有群体请假事件的时候,当时就火冒三丈了。
他本来就黑,长期干刑警在外面跑那就更黑了,再加上生得一张国字脸,此刻他的脸色比刚从煤矿里出来的铁锹还要黑三分。
“可以啊,同志们,很灵活嘛,一听说要限期破案,一个个的比兔子跑得都快,你们就是这么当警察的?啊!?”
“要不是有人跟我说,我都给蒙在鼓里了,行啊,都不愿意干活是不是?领工资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请假呢?啊!”
“全让人家一外来户干,都进步了是不是?都学会明哲保身了是不是?你们也好意思?真是丢尽了我们大队的脸!”
“你们当警察是为了什么?啊?为了一天混8钟头,点个到就齐活了是不是?按时领工资,按时下班是不是?啊!?我们是人民最后一道防线!死也要死在这条线前边!这个道理要我教你们啊?你们警校怎么读的?啊?”
“说话啊,怎么不说话了?一个个都哑巴了?请假的时候一个个嘴皮子都多利索啊,来,看看,这个理由是脚痛,把脚砍了哇,砍了就不痛了,这还要我来教你?头痛,呵,那就把头砍了就不痛了!咦?心脏病!?”
“来,来来来,老李你过来,你什么时候落下的心脏病,我怎么不知道?嗯?”
“啊,涂队,没事了,我没事……”老李的脸都揪成包子样了,赶紧把烟头扔地上,解释起来。
“真没事啊?有事你说啊,咱们干刑警的不能有心脏病,有这病的都得赶紧办病退,当然退休金我一定会给你争取,你相信我不?”
“相信,相……不不不,我没事,我就跟江队开一玩笑,你瞧,我壮得能打死老虎。”老李赶紧表忠心,心里暗想:你会帮我争取退休金?打死老子都不信。
“没事了是吧,没事就赶紧干活去。还有谁?还有谁不舒服要请假?来,到我这儿来请。”涂建国唾沫四溅,众人纷纷躲闪。
“没有了,涂队,我们都没事了。”
“没事了是吧,没事了就都他妈的给我干活去!”涂建国咆哮道。
这江束衣不会是涂黑子的私生子吧?众人心里暗暗腹诽……
第12章:开窍了?
涂建国训完人,刚回到办公室手机就响了,接通后对方直接问道:“目标最近有什么异动吗?”
“没有,”涂建国想了想之后,说道:“这人在案情分析上很是有一手,是个很不错的人才。”
对方显然很震惊:“你说什么?人才?他跟人才也能扯上关系?”
这回轮到涂建国震惊了,对方的意思跟自己之前问过的老许一样,都很看不起江束衣,他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想了想谨慎地说道:“就目前我所观察到的,就是这样。”
“你观察到了什么?”显然对方很感兴趣。
涂建国把江束衣分析案情的那个过程说了一遍。
对方显然觉得很不可思议,过了好一会才说道:“我听说他到了你那儿去之后的当天,就出车祸了,难道是被撞得开窍了?”
“也许吧,”涂建国模棱两可地说道:“他之前什么样?”
“他之前……”对方说到这里就打住了:“算了,你继续盯着他,有异动就立刻汇报。”说完就挂了电话。
涂建国想了想,再次拔通了江城老许的电话:“老许啊,在忙呐,哎,有个事,我想问一下,这江束衣之前有没有办过什么案子?能不能弄一份影印件给我啊?哎,我懂,我知道这不太合规定,所以我这不是找你来了吗?嗐,流氓不流氓的再说,我就想了解一下他的业务能力。行,那我等你的好消息了。好勒。”
挂完电话,涂建国一沉思:怎么老许口口声声说他是流氓啊?难道这小子真的是个流氓?不行,高初筠现在还在归他使用呢,得赶紧提醒她。
想到这,涂建国直接就拔通了高初筠的电话。
***
正准备开车的高初筠突然电话响了,江束衣问道:“谁打来的?”
“涂队,也不知是啥事。”高初筠说完直接就接通了:“喂,涂叔叔啊。”
“你一个人吗?江束衣在你身边吗?直接回答是或不是。”电话里传来涂建国的声音。
“是。”高初筠不明所以,但仍然按涂建国的要求回答道。
“找个没人的地方,回我电话。”说完涂建国就挂了。
江束衣看了看高初筠,说道:“涂队说什么事了?”
“没事,”高初筠心里有些奇怪,但既然涂队这样说,显然是不想让江束衣知道了。自从父亲殉职以来,涂建国一直把自己当成是女儿一样来看待,在她心里,涂建国名为叔叔,其实和父亲也差不了多少。她当然不会怀疑涂建国的话,虽然心里有些纳闷,但还是不折不扣地执行了。
“江队,我下去买点东西。等我一会啊。”高初筠冲着江束衣点了点头,然后打开车门下去了。
“嗯,快点啊,我们时间很紧呢。”江束衣表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但心里却暗暗道:不知道那涂队是跟高初筠说了些什么,她的眼神里明显有掩饰的成份,按说她这个年纪的话,那是要给她相亲?嗯,也只有这个比较有可能了。想到这,心里不由得多多少少有些失落……
***
高初筠走到一个拐角处,确定江束衣已经看不到自己了,才给涂建国打电话说道:“涂叔叔,什么事这么神秘啊?”
涂建国道:“怎么样?做外勤感觉如何?”
“还成,”高初筠撅着小嘴:“对了,你不是不让我去外勤吗?这次你怎么同意我去外勤啊?还这么神秘,是不是有些什么其它的事情要交待我啊?”
“你这小丫头片子,”涂建国笑骂一声,说道:“可以啊,这都让你看出来了。”
高初筠得意地说道:“那是,你可别小看我。”
“行了,我跟你说,这个人据我在江城的朋友了解,名声可不是很好,我指的是他在对待女性这方面,你可要提高警惕才行。”涂建国唠唠叨叨地说道。
高初筠嗔道:“你瞎说什么呀,我对他可没什么想法。再说了,谁要敢占我便宜,我也不是好惹的。”
“没想法就好,知道你是母老虎,我就是给你提个醒,”涂建国心里松了一口气,语气一转,又说道:“不过有一说一,这个人据我看在业务能力上还是不错的,你刚刚入行不久,跟人家好好学,有什么不懂的就虚心点。”
高初筠突然想起今天下午江束衣的那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似乎一切都尽在掌握中一样。虽然想是这样想的,可她嘴上却不愿意服软,嘟嘟囔囔地像撒娇似的说道:“跟他学?我怎么感觉他没什么特别之处啊?”
“听我的,我还能害你啊?他可是……嗐,我跟你说这个干嘛,总之你要注意他的一举一动,多细心的揣摩。有什么不明白的,直接跟我说,明白吗?”涂建国一语双关地说道。特别是最后一句,还特别加了重音。
“我知道啦!~”高初筠拖着长音说道:“真是的,我又不傻。”说完挂断了电话。
知道了?她知道什么了?涂建国哑然失笑,一个小屁孩子还楞要充大人说话,真是的。不过,她要是真的明白了我的意思,那她也就开窍了。
***
陈尚过正在给猴子打电话:“怎么跟你说的不一样啊?那江束衣在业务能力上并不是一无是处啊。”虽然江束衣那次分析实在是很精彩,但陈尚过当然不会为江束衣唱赞歌,所以,他对江束衣的评价也只是‘并不是一无是处’而已。
猴子很奇怪地说道:“怎么这么说?”
陈尚过把情况大致说了一遍。
猴子很纳闷地说道:“这不科学啊,我跟他相处快3年了,他是个什么德性,我太了解了,他根本就不可能这么仔细,也不可能有这样的能力,这是瞎猫撞上死耗子了吧。”
“行了,怪不得你会被人家抢功,我看你连人家是什么样都不了解。真是没长进!”陈尚过没好声气地说道。
“嗐,怎么可能!哎,对了,他不是在你们那儿就出车祸了吗?会不会是撞开窍了?”猴子猜测道。
“神经,还撞开窍了,我觉得最应该开窍的应该是你才对,跟人家相处了3年,居然一点都不了解别人,还在瞎猜,如果真能撞开窍,我觉得你最应该去撞一下。”陈尚过叹气道。
“好,我不开窍,我不开窍行了吧,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反正我可跟你说,那小子很阴的,你还是不要跟他作对比较好。先忍忍呗,人生之不如意十之八九啊。”猴子劝道。
陈尚过沉默了一会之后,黯然说道:“是啊,看来也只有如此了,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啊。”
***
高初筠挂了涂建国的电话之后,正要走回去,突然电话又响了,拿出来一看,居然是法医陈尚言打来的,原本不想接,可又担心是有什么线索,犹豫片刻之后还是接通了。
“初筠啊,刘学友不是要在咱们这开《你好甜》现场演唱会吗?我托朋友好不容易弄到了两张票,咱俩一块去看吧。”陈尚言在电话里谄媚地说道。
“不去了,我讨厌刘学友,也讨厌《你好甜》,你自己看吧,没别的事了?没事我挂了啊。”高初筠表现得很冷淡。
“别啊,你之前不是说喜欢《你好甜》的吗?那你喜欢什么啊?张德华的《自来水》好不好听?刚出的呀,我朋友刚刚弄到的专辑,我给你留着一份呢。”陈尚言赶紧说道。
“不不不,这个我也不喜欢,我讨厌《你好甜》也讨厌《自来水》我还讨厌《天天恨你》……什么都讨厌……就这样,我挂了。”高初筠显得很没耐心。
“等会,等会,初筠啊,我对你是认真的啊。就不能给我个机会?”陈尚言在电话里低声下气地说道。
“我对你也是认真的……”高初筠说道。
“真的啊?”陈尚言惊喜地说道。
“认真的……拒绝你!”说完,高初筠就把电话给挂断了,这陈尚言也不知是看上自己哪一点了,总是扯着自己不撒手,自己都拒绝这么多次了,怎么还不开窍啊?烦不胜烦!
第13章:什么都没有(1)
挂掉电话之后的高初筠回到车内,然后发动车子直奔死者第一个仇家嫌疑人的住址。
在路上,江束衣突然连珠炮似的接到了一大堆的电话,全是销假的……
“哎,江队吗?我老李啊,我没事了,我这病来得快去得更快,有什么事您就吩咐吧。”
“江队你好,我是陈尚过,我想过了,相亲的事可以拖一拖,但破案的事不能拖,所以我还是工作吧,也请你原谅我组织性、纪律性要求不严……”
“江队……”
……
江束衣不傻,他之前同意高初筠调到外勤组,被陈尚过坑了一把,和在涂建国办公室里聊天,没明白涂建国真正的意思。起因都只有一个,他不知道高初筠与涂建国的关系,及涂建国压制高初筠,不让她参与到外勤组的用意。
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了,他立刻想通一切了,也很快猜出来这些人为什么现在又赶着过来找他销假了。
他转头面向高初筠:“上车的时候,你那个电话是打给涂建国的吧。”
高初筠稍稍有些不好意思,点了点头没说话。
原来是这样,这小丫头还挺能告状的,幸好我没对她怎么着。想到这,江束衣就又瞟了她几眼,把高初筠看得更不好意思了,嗔道:“你看什么呀。”
大队里有内部通讯用的微信群,那些一线的刑警基本都在那儿,江束衣自然也加了群,他也懒得一个个通知了,直接把仇家名单拍了一张照片,传到群里,并且发语音说道:“查一查这上面所有的人案发时都在干嘛。”
说实话,江束衣是真信不过这帮孙子,指不定什么时候又摞挑子不干了,可现在他也没得选择啊,不用他们又不行,名单上面有几十个人呢,就凭自己和高初筠俩人,累得吐血都不可能在五天内查完。
想了想,又补充道:“现在是上午10点钟,到明天晚上24点之前必须全部查完,我们要在限期破案的第二天就确认犯罪嫌疑人,下面我分配一下具体谁负责哪些人。”
齐春县的一线外勤刑警有10多个人,每人都分到了4到6人不等的调查对象。
分配时,江束衣想到陈尚过这孙子拿高初筠进外勤来阴自己的事,就气不打一处来,特意多分配了几个名额给陈尚过,让你小子阴我!我报复你都是光明正大的。
那些分配的刑警谁都心知肚明为什么陈尚过会得到这么多名额,可谁又敢多嘴?毕竟人家才是中队长,是负责人……
要说起这查人的事儿,这可不光是开车跑去问一下‘你案发当天在干嘛?’就完了的事。
你还得去核实他说的是不是实话,就算你说的是实话,也得有相应的监控或人证什么的可以证明,不可能你赌咒发誓说是真的警察就会信你。
去找嫌疑人的路上,然后去核实那些嫌疑人所说地点的路上,这些都需要花费时间,如果那些嫌疑人案发当天是在本地活动还好点,要命的是有些当天并不在本地的,那分配到这个人的刑警可就遭了大罪了,得跑很远,累得要死要活还不一定能完成任务……
所以,即便是外勤刑警能调用的全都调用了,时间依然非常紧张。
江、高二人也没有闲着,他们已经赶到了第一个嫌疑人的地址。
这个人叫张卫,是个小混混,家就住在明秀大厦不远处,是套平房,旁边就有一个大的垃圾中转站,这附近的垃圾都集中堆在这里,然后每天早上会有清洁车来运输这些垃圾。所以他的家还是很好认的。
去的时候正赶上张卫在和他老爸吵架,原来因为张卫好吃懒做,家里已经穷得快揭不开锅了,他老爸找了份清洁工的活,艰难贴补家用,为了省钱,还经常到旁边的垃圾堆里去淘东西来用。
而张卫又觉得老爸这样是落了他的面子,江、高两人到的时候,张卫正愤愤不平地把一大片碎布状的东西扔出门外,说道:“爸,我说了多少次,不要把这些垃圾放到家里来……”
他老爸则教训他道:“你个打短命的个,这么大了都不好好做事,你要是争点气,我至于去捡垃圾么?再说了,你看看这多好的料子,真的是有钱人不会过日子啊,我看着那姑娘长得可漂亮了,可人却跟疯了似的一剪子一剪子的把一件多好的衣服给剪成了破布,一见到我就跑了……”
“瞧你把人家给吓得……再说了,人家爱怎么剪是人家的事……”张卫有气无力地说道,说到这,突然想起了什么来了:“那人有没有掉什么东西之类的?”
“还真有,我找给你。”他爸说完就往屋里去了。
江高二人对视一眼,这父子俩净想着天上掉馅饼的事儿,两人上前对张卫出示警官证,然后说道:“你好,我是县刑警大队的,想问问你在10月15日21点到22点在哪里?”
张卫这时才注意到门外的两人,瞪着眼睛说道:“在和朋友喝酒啊,怎么了?”
“在哪儿喝?有谁可以证明?”高初筠问道。
“那多了去了……”张卫随即就报出几个名字来,江高二人又问了那几个人的地址,长相等,然后默默地用记录本记下来,准备等会去查证。
这时他爸从屋里出来,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跟他儿子张卫合计:“你看,这玩艺值钱不?”
张卫一见脸上的神情瞬间就紧张起来,赶紧把塑料袋给包上了,转头向江高二人说道:“你们怎么还不走?问完了赶紧走啊。”
虽然张卫的动作很快,但江束衣看见张卫的表情就有所知觉了,再一瞄袋子里,一个是奔驰车头竖着的那个标志,还有几粒像是缕着金的扣子,看上去价值不菲,一看就知道是顺来的。不过他现在有命案要查,实在也没功夫去管这些小偷小摸的事儿。
看完他转身就想走,在一边的高初筠低声问道:”江队,你看见什么了?“
江束衣低声道:“应该是些赃物,不过,咱们先查这大案,这种小事让派出所去管就好了。”
高初筠有些不高兴地说道:“江队,话不是这么说的,不管大案小案,违法必究。”
说着话,她上前去直接再次亮出证件,质问张父这东西哪来的,张父这时才知道到旁边还有两个警察,不由得大叫晦气,被高初筠三言两语盘出了底细,只得老实交待是在趁那女孩去垃圾站剪碎衣服的时候,顺手在她车上掰的……
接下来江束衣就看着高初筠一边通知当地派出所来抓人,一边又保护罪证把东西用罪证袋装好,看着她忙前忙后的样子,江束衣对她这个人和刑警这个职业又有了新的认知。
做刑警是为了给人民声张正义,不是为了自己风光!
处理完张卫的事情,江高二人又赶到第二个嫌疑人那里,那人一见他们两人亮出警官证眼神里就有些不对劲,结果被江束衣看出端倪,进屋一搜,结果这家伙屋里藏着不少的毒品……
结局自然是被带走调查了,那毒品贩子脸上的表情极其的委屈和悲愤莫名,好像那毒品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一样。
但在这个事实面前估计他是有得解释了。
高初筠看着那毒品贩子被带走,转头对江束衣说道:“江队,还是你仔细,要不是你注意到他的表情不对,我们险些就被他蒙过去了。”语气中既带着庆幸又带着自责。
江束衣安慰道:“没事,这就是搭档的好处了,你没注意到,我注意到了也是一样的。”
高初筠垂下了头,发丝在轻风里飞舞,江束衣看得有些失神。
片刻后,高初筠抬起头来说道:“江队,可是我不能原谅我自己,我太粗心了……”
江束衣心里说,你不是太粗心,而是你对人的表情没有研究,但这话又不能直接说,否则高初筠要是问起来你怎么对人的表情这么有研究的时候,那该怎么回答?说自己穿越前是个演员?所以,他也只能沉默。
再者说了,说了这个又有什么用,本案的线索还是什么都没找到,什么都没有……
高初筠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话也少了起来。
一时间空气里的气氛有些严肃起来,就在这时,江束衣的电话响了……
第14章:什么都没有(2)
“你的复检报告已经出来了,给。”一个眼睛医生把手上的报告递给对面的患者。
患者看着这报告上龙飞凤舞的字,实在是看不懂,他指着报告问道:“医生,我看不懂你上面写的是啥,你能不能直接告诉我,我现在身体有没有问题?”
那患者正是江束衣,他接到医生的电话就立刻马不停蹄地赶到医院来了,虽然江束衣穿越之后,立刻就能跑能跳,让医生都认为是一个奇迹,可是必要的身体复检还是要的,他自己也很关心自己的身体呢,就怕这具身体有什么隐疾就不好了。
“结论就是没有问题,你现在的身体好得很,哎,人体真是奇妙,我做医生这么多年,你这样的患者还是第一次见到。”医生摊摊手说道。
没问题就好,江束衣暗自松了一口气,虽然他也没感觉自己的身体哪里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现在听到医生这样说,倒是放下了心来。
“对了,你是警察吧?”医生旁边的小护士眼睛里冒着星星说道。
“对,我是刑警。”江束衣点了点头。
“对了,你们能不能帮我们查一下啊,我们医院最近老是丢东西,不知是谁偷的。真是的,主任都骂我们好几回了。”小护士很是委屈地说道。
医生见江束衣面无表情,以为他不愿意,便找台阶下,说道:“这个就不必麻烦人家了吧,咱们医院也不是天天丢东西嘛,不就丢了一回吗……”
小护士抢白道:“哪止一回啊,妇产科的李医生,麻醉科的章医生,不都丢过东西么?要说起来,你们这些臭男人真是不负责任,我上次看到一个女的,身材那么好,被人弄大了肚子,结果别人又不要她,哭哭啼啼地跑来打胎,都是你们这帮臭男人作的孽!那女的还老拉着我问东问西的,我都告诉她了,会麻醉的,不会痛,哎,李医生说,别看她年纪轻轻的,其实已经坠胎好几回了,以后怕是再也不能怀孕了,哎,看着真是可怜。”
医生插嘴道:“你说的是身材不错的那个么?”
小护士一叉腰,脸色立马就不好看了:“哟!记性挺好啊,三个月前的事都记得这么清楚。哎,我说姓陈的,你可别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要让我发现你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看我怎么收拾你。”
医生立马举手投降,示意自己绝对不会乱来。
可小护士没有放过他的意思,追着陈医生一顿臭骂,搞得那陈医生好生尴尬,为了给自己解围,赶紧岔开话题道:“那女的问你什么?”
小护士偷笑道:“问的可奇葩了,她居然问为什么麻醉师不会被麻醉。简直笑死人了,人家章医生嘴里含着……”
陈医生赶紧咳嗽了一声,小护士也自知失言,但却不肯领陈医生的情,白了他一眼,才对江束衣说道:“怎么样,大警官,帮我们看看呗。”
看着他们打情骂俏的,在一边的江束衣看得暗自好笑。
不过,至于这医院的小偷嘛,这要是昨天之前的江束衣肯定直接一句,‘我们是刑警,你这事得找派出所’来打发她了。
但是在经历了张卫的事之后,江束衣的责任感已经和从前不一样了,他欣然答应。
其实医院里到处都是监控,真要查起来也没那么难,嫌疑人是一个穿着清洁服装的人,中等个子,看上去比较瘦弱,这些医院里也能查得到,但是要抓到这个人,医院就办不到了,这得警察来。
当然,江束衣也没可能马上就抓到这个偷东西的家伙,这得慢慢地去搜查。
***
江高二人在外面找线索的时候,其它的刑警也没有闲着,一时间人人忙得四脚朝天。
这个姓江的可真的不是什么好东西,居然让我们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查完这些嫌疑人,问题是谁也不敢得罪江束衣啊,那个陈尚过分到的名额是最多的,这可是前车之鉴啊……
工作压力如此之大,那些查案的刑警能有好语气吗?全都是‘咣咣咣’的砸门,一边砸一边大吼‘张某某,你的事犯了,快出来跟我回去协助调查,开门,开门……’
那些被查的嫌疑人也是叫苦不迭,白天被人调查那也就算了,最怕的是凌晨2、3点钟还有警察敲门,有些人还以为自己事真犯了,吓得魂不附体,一时间齐春县鸡飞狗跳。
不过,即便如此,等到了第二天深夜,依然还有一小半没查完,这也就罢了,还惹出了许多其它的事端。
有人因为深夜被查吓得心脏病犯了,差点一命呜呼;还有一个,明明只是偷了点东西,听到警察来了,也不知哪来那么大的反应,为了逃跑居然从阳台上一跃而下……只是他忙乱间忘记了自己住的是三楼,把腿给摔断了……
自打江束衣负责此案以来,最近两天投诉不断。涂黑子的脸更黑了,逮着江束衣训了好几回。
不过,训归训,涂建国并没有要真的要计较或拿下江束衣的意思。
一则一线的刑警工作压力大,难免对方式方法不那么讲究;
二则年轻的刑警对办案子充满激情,这有利于破案的同时也会导致过于莽撞,需要正确引导,但打压是绝对不能做的;
三则他自己身上还有一大堆事忙不过来呢,把江束衣拿下了,谁来管这案子?
自从在楼梯口那儿听到江束衣分析案情之后,他就对江束衣高看了一眼……
***
限期破案第三天,晚上23点,现在只差一个嫌疑人的话没有得到证实了,陈尚过早上过去的,应该快回来了,这案子十有八九就落在那个人头上。
话说起来,倒不是陈尚过工作能力差才最后一个是他,而是江束衣特意安排给陈尚过更多的查证对象的——让你小子阴我,我也不是好惹的。
终于等到陈尚过回来了,江束衣问道:“情况怎么样?”
陈尚过摇了摇头。
江束衣很惊讶:“不是他?”
陈尚过打了个呵欠,说道:“不是他,那人当时完全不在场。他说的话是真实的,人证、监控都可以证明。”
江束衣沉思了片刻后说道:“我们每一个人都查过了对不对?有没有遗漏的?”
高初筠拿起记录本翻了翻,说道:“全都查过了。没有遗漏的。”
众人面面相觑,老李一拍桌子,说道:“这不邪门了吗?难道是鬼杀的?”
陈尚过累得有气无力地说道:“这不明摆着嘛,不为情,所有和死者有关系的异性都查过了;不为财,死者正忙于偿还银行贷款一事,根本就没有余财;不为仇,所有有嫌疑的人也都查过了,要么有人证,要么有物证,仅有的几个不能证明的,也根本就不符合我们对嫌疑人的外在形象推断。监控里也什么都没有,恐怕真的只有鬼杀的,才能完美的解释这一切。”
江束衣终于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破个案子怎么就这么难?没有线索,没有证据,甚至连个嫌疑人都没有。
除了那个匿名电话,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找到。
而那个匿名电话到目前为止也没有任何进展。
自己这个刑警做得还真是失败,太失败了!
看着大家疲惫的脸,特别是陈尚过,拼着几天都没合眼,还是完成了任务。一方面固然有他工作能力强的原因;另一方面恐怕也是知道江束衣在报复他,为防止被抓着把柄,连夜完成任务。
行了,他用高初筠来阴我的事,就到此为止吧,经过这事,他也应该老实了。江束衣心想道。
“好了,大家先回去睡吧,明天还要上班呢。”江束衣摆了摆手,对众位刑警说道:“回家注意点安全啊。”
确实太累了,这几天来就没怎么合眼,大家也真的顶不住了,纷纷下班回家。
***
限期破案第四天大清早,秋阳初升,将高高低低的影子投射在地面上,大地一片静谧,树影在地上错落交叉,像是与谁在低低的私语。
高初筠踏着深秋的落叶走进了刑侦大队的大门,今天高初筠刻意扎了一个歪歪的马尾辫,显得有几分顽皮,又尽显青春活力。而肩上单肩背包上绣着的那只白色的小猫猫也随着她的步伐一蹦一跳。
今天应该是我最早吧?高初筠抱着这样的信念走进了刑侦大队的大门,等她走进大队的办公区的时候,却看到有一个人早早就来了。
这个人坐在办公桌前,满脸的油光,眼中满是血丝,嘴唇紧紧抿着,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的电脑屏幕,脸上还有一丝兴奋与狂喜。
高初筠几乎都不敢认了,江束衣怎么这副模样啊?他在干嘛?看他的表情不会是在看那种羞羞的东西吧?这可太过份了啊,这是刑侦大队啊。
她放轻脚步,既好奇又带着‘抓贼’的心情,蹑手蹑脚地走到他身后,却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居然是……
第15章:诡异的人影
“谁?”江束衣忽然惊觉,然后猛地回头。
“啊!~”高初筠被吓了一大跳,惊慌之下,差点把手上的猫猫肩包扔江束衣脸上去……
“怎么是你啊?”江束衣打了个呵欠,下意识往脸上一摸:“哎,又一脸的油。”说着话,就往洗手间去了。前世的江束衣也是油性皮肤,这一点让化妆师很是不满,因为容易弄花妆。没想到这一世也是这样。
高初筠跟了上去,问道:“你昨天没回去?看了一晚上的监控?”
“嗯,”江束衣一边洗脸一边回道:“是啊,你猜我发现什么了?”
“什么?”高初筠故作不经意地问道,可她心里却暗暗惊心,真是敬业,这已经是熬的第几个晚上了?可她并不知道,恰恰江束衣认为自己不专业才打算以勤补拙的。
“我是刚刚才发现的,来,你先看着。我去洗漱一下。”江束衣指着屏幕说道。
看了半天,高初筠还是莫名其妙地摇了摇头,她实在是没看出什么来。
屏幕上是明秀大厦的那个监控画面,监控画面是斜对着死者办公室的大门,还能看到其它办公隔断的一角。
大约在19点钟还没到的时候,工作人员就都下班了,然后画面一直定格在那里。
高初筠当然不可能等着这画面一分一秒的过去,于是按下快进,只要有动静自然就会停松开快进键,可是一直按到晚上23点,画面也一动不动。而这时徐多礼应该早就死得透了。再按到23点53分钟的时候,看到一个女人过来敲了敲门,没人应门,就退回去了。
显然跟之前陈尚过的判断一样——在死者死亡期间晚上21点到22点之间,没有任何人从大门出入过死者的办公室。至于那个在23点53分敲门的女人显然就是佟芳芳了。
高初筠看了好几遍,还是没有什么发现。
这时其它的人也纷纷来上班了,见到高初筠还在看监控,过来一问情况。便大家都一起看了起来,还是没有任何发现。
江束衣洗漱完了之后,其它人纷纷问道:“江队,你发现什么了,监控里什么也没有啊。”
江束衣来到监控前面,调到一个时间段,然后说道:“就在这,你们注意看。”
众人看了一会,还是没发现什么,不由得把目光投向江束衣。
江束衣指着监控屏幕右上角的时间,说道:“注意这!”
众人这时才悚然发现那个时间段居然是每2秒一跳。
屏幕显示为:
21:22:12,
21:22:14,
21:22:16,
21:22:18,
……
却不是正常应该显示的:
21:22:12,
21:22:13,
21:22:14,
21:22:15,
……
“怎么会2秒一跳?监控坏了?”高初筠低呼道。
“不,是有人动过手脚了。”陈尚过咬着牙说道,这次监控是他主看的,却没有发现这点,这是他的责任,不过看监控的人得看多少监控录像啊,谁又会1分1秒的去看呢?那有多少时间都不够。
“那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高初筠还是不明白。
“因为它不想引人注意,假设一个人从外面进入走廊再打开门进入死者办公室需要30秒的话,那这30秒如何从录像中剔除呢?如果只是中间一下子跳过30秒,那即便是快进,也是有可能被发现的,可只是每2秒一跳,如果你不1分1秒地逐帧看并且同时留意时间的话,根本就发现不了。”江束衣恨恨地说道:“罪犯相当狡猾,也相当谨慎。”
“如果这录像被人动过手脚……”老李慢慢站起身来。
“那能拿到监控录像可能性最大的人只有……”陈尚过握紧了拳头。
众人异口同声地怒吼:“明秀大厦监控人员!”
谁都查过了,什么都怀疑了,偏偏这监控没人注意到。
江束衣大声说:“现在立刻去明秀大厦,去找当天的监控人员,把他带回来,不管他是谁!”
“是,江队。”
江束衣随即又道:“把这录像给技术组分析一下,看看能不能复原。”
“明白。”
江束衣很激动,耗了这么久,总算是看到曙光了。正当他打算出门时,被其它的刑警劝住了:“江队,你昨晚还没休息呢,我们去就行了。”
显然,江束衣的表现得到了刑警们的认可,现在他们也会为江束衣考虑一些事情了。
但江束衣却坚持要亲自去:“不行,我非得亲自逮住这家伙不可,几天没睡不算什么,一定要亲自逮住他,你们谁都别拦着我。”
众人无奈,只得陪同江束衣同往。
江束衣临走时,还大声交待:“马上检查那监控录像,一有情况,立刻向我汇报。”
***
警车飞一般的赶到了明秀大厦,并要求保全公司立即予以配合,并马上查到了负责当天的监控人员,一个叫马国胜,另一个叫李强。
马国胜今年快50了,一看就是老实厚道人,对警察提出的问题,一问三不知,自称是自己那天晚上也不知怎么搞得,睡着了。回答得如此光棍,把负责监控部门经理的鼻子都气歪了。
而那个叫李强的今年才28岁,10月15日请的假,说是带女朋友去老家见家长还是什么的,上完晚班,16日白天就走了,已经好几天了。
考虑到更改监控录像是需要一定的专业技术,马国胜这个年纪的人并不懂电脑,所以他是嫌疑人的可能性较小,但出于稳妥起见,还是打算将马国胜带走。
至于那个叫李强的,则被划定为重点嫌疑人。
就在这时,江束衣的手机突然响了,是警队的短号,接通后,对方急促地说道:“江队,视频果然被人动过手脚了,我们现在只能进行技术性恢复,但由于对方破坏得比较严重,而且……”
江束衣不耐烦地道:“说重点,我不在乎你用什么手段去修复,我只想知道弄好了没?”
“好了,好了,我已经暂时修复了一些,更精细的修复,还要再等等……”
“那快发过来!”
江束衣拿着接收到的视频,急忙点开,众人也围上来看,大约是在21点30分左右,录像中悚然出现了一个人影,披着一件外套,头上还戴着连衣帽,进了徐多礼的办公室里……由于监控角度的问题,看不到正面,只能看到背影。不知道是这人太过瘦弱,还是外套有些大的缘故。他走路的姿势稍稍有些怪……进去了大约6、7分钟,又原路返回,当大家以为这回能看清他长什么样的时候,才发现他戴着墨镜和口罩……
尽管如此,众人还是纷纷击掌相庆:可算逮着这小子了。不怕你披外套,不怕你瘦,不怕你赶路姿势奇怪,只要你出现,就总能逮着你,更何况,一个有特点的人,更容易被人留意!
江束衣把视频拿给那些监控人员看,说道:“看看,都过来看看,认不认识这个人?”
虽然视频很是模糊,但是还是有人认出来了:“这个,像是李强。”
江束衣问道:“你确定?”
那人摇了摇头,说道:“不能,但是很像,他的左手手背上有个黑乎乎的疤,你看,他虽然披着外套,手缩在袖子里,可是当他推门的时候,手背就露出来了……”
众位刑警仔细一看,果然在发现在手背与手腕的交接处有一块深色的色块,虽然视频很模糊,可是他手上又没带手套,不是疤还能是什么?
然后另一个人也说道:“我也觉得像是李强,他走路很奇怪,他的右手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摆动到后腰或屁股上。你看看,是不是很像。”
不说还真没人注意,这人一说还真提醒了其它的监控人员,大家仔细一看,还真的是,从外面走到办公室门前,有好几次都是手摆动到后腰或屁股上。
那一瞬间,大家都有头皮发麻,那人影就像是在故意显摆什么一样,一摆一摆……如此诡异……
第16章:逮捕(1)
江束衣接着问道:“那李强是胖是瘦?”
有人回答道:“比较瘦吧。”
又有一人回道:“不过,好像比这视频上的人要壮一点。”
头先那人反驳道:“这么模糊的视频,你还能看那么清楚,这不就看一个大概嘛。”
那人想了想,道:“也是。”
“好了,好了,”江束衣摆摆手,问了一个不容易起争执的问题:“李强大概多高?”
马上就有人回答了:“172cm。”
江束衣定睛一看,回答的居然是负责监控的经理,那经理解释道:“我对他印象很深刻。”
陈尚过与老李都看了看视频,都点头说道:“这大厦的装修比较老旧,墙面还贴着半墙瓷砖,那瓷砖的高度大概120cm左右,由此测算这人影大约168cm到172cm之间都有可能。”
众人又看了看马国胜,见他还有些驼背,至于身高能有165cm就不错了。大家都摇了摇头,肯定不是眼前这老头。
江束衣转头面向那经理,说道:“你们还有谁身高在这个范围?”
经理一摆头,说道:“没了,我们一般招年青人都想招个子高大点的,保全人员嘛,个子高大点有威慑力。不指望他们打架,吓唬吓唬人还是可以的嘛。以前那些老员工个子倒不太高,不过也一般就是165cm左右,现在的年青人发育好长得快,我们招的都是180cm的,他是年青人里面最矮的了,要不是他懂电脑,我们也不会招他的……”
高初筠脱口而出:“他懂电脑!?”
“是啊,”经理摇头晃脑地说道:“可不是吗,我们一开始还不信,真懂电脑的人能到我们这地方来当保全吗?人家有文化的当保全不都得去大城市啊。结果人家到电脑上啪啪啪一操作,哎呀,嗖嗖地,可别提多熟练了,21世纪最重要的是什么?人才啊……”
刑警们没人再听经理说话了,而是聚到一起交流意见。
老李道:“身高差不多,胖瘦差不多。”
陈尚过道:“手上也有疤,走路姿势也一样。”
高初筠道:“而且还懂电脑,所以他才能更改监控录像,不可能有这么多巧合。”
江束衣断言道:“没错,就是他!”
随后他又打断经理的长篇大论,道:“你们把李强的一切信息都告诉我们,知道的全说出来。”
“他呀,他上班没几个月,我们对他还不太了解,他平时也不怎么爱说话。”
“应该挺时髦的,我看到他的耳朵上还有耳洞,虽然从来没见他戴过什么东西。”
“平时吧,感觉有些好动……”
“住哪里?”
“就住公司不远,租的房子。”
……
***
警车在乡道上飞奔,路边两列桔黄的树从窗外飞快地退去。
江束衣兀自还琢磨呢:“很沉默说明这人很内向,可是又很时髦,还又很好动……这算是个什么类型的人啊?怎么都想不明白呢?”
高初筠关心地说道:“江队,你还是睡一会吧,到李强的爷爷家还有3个多小时呢。”
江束衣道:“我睡不着。”他这还真不是装的,马上就要抓到嫌疑犯了,现在真的兴奋的睡不着觉,也不觉得困。
他转头望向高初筠:“你要不要睡一会,我来开。”
高初筠被他看得有些局促不安起来,毕竟和一个大男人坐在车上,跑好几个小时,还是她从来没有过的体验。按理说这应该也没什么,旁边那位可是自己的同事兼上司啊,可她就是有些不自然,于是没话找话地说道:“江队,您看李强会躲在哪儿?”
江束衣笑道:“这你还真把我问着了,谁也想不出来啊,这小子,打小生在农村,然后长大了,被父母带到县城里,接着父母离异,这样一来,爷爷家,父亲家,母亲家,发小家,对了,说不准还有咱们所不知道的藏身之处呢。”
说到这,江束衣突然一个机灵,说道:“就咱们知道的每一个可能的藏身之处,都安排下去了吧,没有遗漏的吧?”
高初筠皱着鼻子念道:“老李带人去他父亲家去了,陈尚过带人去他母亲家去了,发小家、租的房子那也有人去,对了,他江城还有一个同学,好像是吴渠带人去了。”
“吴渠?”江束衣皱了皱眉头,他实在是信不过这家伙。可今天已经是限期破案的第四天了,时间很紧啊。缺人手也实在没办法,只能把这家伙派去那个可能性比较低的地点去了。
“今天一定要逮住这家伙!”江束衣拿着李强的照片,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发誓一样地说道。
高初筠听出了江束衣的决然之意,也同样以肯定的语气回答道:“一定能!”
接近4小时的车程,终于赶到了芦花村,到了村口找人一打听,有村民指路说沿着这道走到底,再向右拐弯走个200米,门前有三棵树的就是他家。
按那指路村民说的,为防止打草惊蛇,便把车子就停在村口,一路步行走了大概10分钟,终于找到了目的地。
三棵树对面有一户人家,门口的门槛上坐着一个抽烟的老大爷,两人于是过去问问,没想到那老大爷见他们是陌生人,还挺有警觉性地反问道:“你们是谁?”
高初筠刚想亮警官证,江束衣马上阻止了,开玩笑,打草惊蛇可怎么办。他弯着腰对着老大爷亮出了‘亲切而温和’的微笑:“老大爷,我是李强的同事啊,我们都在一家公司工作。”
老人默默地抽了两口旱烟:“你们找他干啥?”
“嗐,没事儿,就是到这儿来找他玩的。”江束衣故意用很亲切随意的聊天式口吻说道:“大爷,您见着他了吗?”
高初筠也反应过来了,赶紧甜甜地叫道:“大爷,您是李强的爷爷吧。我们是他朋友啊。他在家吗?”
老人把旱烟杆敲了敲鞋底,也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敲了好几下才敲掉,随后又抖抖索索地装上新的烟丝,点燃,猛地吸了一大口,可能是吸得快了,咳嗽了好半天。
两人都没说话,耐心等着老人的回复,高初筠还体贴地拍了拍老人的后背,帮助老人顺过这口气来。
等老人再抬起头来时,他的眼神里蒙上了一层雾气:“你们……是警察吧。”
江、高两人对视一眼,这老头怎么发现的?江束衣则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当上刑警之后,平时行为上不自觉的变得严肃刻板了?
只听那老人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我们家强子,什么时候会跟你们这样正经人家的孩子交上朋友啊……”
原来如此,两人默默地掏出警官证亮了出来,江束衣指了指屋内:“在里面吗?”
老人无力地垂下头去。
“对不起。”江束衣轻轻地拍了拍老人的肩膀,随后两人闪进屋内。
依稀间,似乎听到老人在喃喃自语:“……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一滴混浊的老泪洒在那双破旧的粗布鞋上……
第17章:逮捕(2)
屋子不大,就是那种很常见的农村两层楼的房子,就那么几间房。
两人一楼找了一下没找到,就上了二楼,刚上楼梯就听到一间屋子里传出那种电脑游戏的打斗声,走进去一看,有一个人正在玩游戏,由于家具摆设的关系,他是正对着屋门玩的,两人一进来,他就发现了,他用手指着两人,手背上的那个疤显得如此醒目,皱着眉头说话了,声音有些含糊咬字不是很清楚:“他妈你们谁呀?谁让你们进来的?”
两人一看那手上的疤痕,再一听那声音,这不就是匿名电话里的声音么?都不用比对照片了,没错,这人就是李强,也是打匿名电话的那个人。
江束衣道:“李强吗?我们是警察局的,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那李强一听是警察局的,马上就站了起来,摆手道:“你们找我啥事?别过来。有什么可调查的?”
两人逼近李强,江束衣冷冷地道:“老实点,跟我们走一趟就知道了。”
“走个毛线。”李强一把把高初筠推倒在地,往外就跑,江束衣伸手一抓正好抓住他一条胳膊。
那李强情急之下猛地甩手,可江束衣怎么肯放,挣扎间两人都失去平衡,江束衣一头撞在桌子角上,眼角顿时就撞破了,流出血来。
高初筠一见,眼睛都瞪大了:“你居然敢袭警!?”
李强倒还好,只是撞在墙上,额头磕了个包,他爬起身来见到江束衣眼角流出血来也吓了一跳,连连摆手说道:“不关我的事啊,是你自己摔倒的。”说完转身就向外跑。
高初筠赶紧来扶江束衣,问道:“江队,你没事吧?”
江束衣急忙道:“别管我,快去追那小子。”
两人追出屋子,发现那李强情急之下,居然从二楼跳了下去。高初筠随后就跟着也跳了下去,江束衣刚想跳,才突然想起来:哎呀,没吊威亚啊。随即马上回过味来,这又不是演戏哪有威亚可吊。于是一纵身也跳了下去。
刚跳下去,就听得李强带着哭腔对老人嘶声叫道:“我他妈还是不是你孙子,警察来抓我,你居然都不吱一声……”眼角瞅着江、高二人也跟着跳了下来,也顾不上再说些什么了,转身就跑。
江、高二人自然紧追不舍。
李强在村子里的各条巷道里钻了几回,见没能甩开,转身就往山上跑。
这一来,江、高二人可就真的有点追不上了。两人体力都没问题,一个是演员,有时要演武戏那也是经常锻炼身体的;另一个则是正规科班出身的刑警,体能更没问题。但那是在平地上,跑这种山路还真的远不如李强这种在农村长大的孩子。
眼见李强越跑越远,江束衣才突然回过神来,枪呢?一摸身上,我枪好像落车上了,没带来。赶紧转头对高初筠说道:“你枪呢?”
这两人,一个根本就是业余人士,枪落车上都不记得了;另一个则是第一次出门抓嫌疑犯,一时间也没想起来。
听到江束衣提醒,高初筠才猛然想起来,赶紧掏出手枪,上膛,先直接朝天开了一枪,这叫鸣枪示警,是抓捕犯人的标准流程:“站住,再跑就开枪了。”
听到高初筠这么喊,江束衣直想捂脸: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要喊口号,人家会理你么……
果然,李强听到枪响,的确是吓了一跳,仓促间他回头张望了一下,马上侧身拐进一片小树林子里去了。
等江、高二人喘着粗气跑进小树林子里的时候,李强早已不见了踪影。
江束衣懊恼地一拍巴掌,这小子上哪儿去了。跑得还真快。
高初筠有些紧张地看了看江束衣,说道:“江队,都怪我反应太慢……”
江束衣本想说她几句,可又一想自己还不如人家呢,人家至少把枪带在身上,可自己连枪都落在车上了。想来想去他突然说道:“我们是不是追反方向了?他刚才是右拐吗?不会是左拐吧?”
高初筠奇怪地看着江束衣说道:“是右拐没错啊,我看着他右拐的。”
江束衣摇摇头,断然说道:“他刚才应该是左拐了,走,上左边那林子瞧瞧去。”
说完他转身就走出右侧林子,向左侧的林子走去。
江束衣说这话时,语气异常肯定。
高初筠犹豫了一会,还是跟在屁股后头走了。一时间她也迷惘了,难道我刚才真的看错了?
过了一会,李强从一棵树后伸出脑袋张望了一下,果然没人在那儿了,心中暗想,还好,幸好这俩傻警察以为自己看错了。要不然这回就被逮着了。不行,我得赶紧打个电话。
他刚现身,就突然听到一声枪响,正打在他藏身的那棵树上,一个声音传了过来:“出来,我看到你了。”
李强转身就跑,还没跑出两步,树后有一个人飞扑而至,将他压倒在地,随后手上一凉,已经被戴上了手铐。这人不是江束衣还能是谁。
***
回来的路上,高初筠一边开车,一边称赞道:“江队,还是你主意多,我当时都以为你是真的要往左侧林子里拐呢。”
江束衣刚刚把枪别在腰上,正给自己的眼角贴着创口贴呢,闻听此言笑道:“这就叫引蛇出洞。”随后还很耍帅的打了个响指,只是这个响指的手指弹出来却偏偏不巧地弹飞了高初筠的一缕发丝。
高初筠转头望着江束衣:他这是故意的吗?
江束衣有些愕然:她会不会以为我是个很轻浮的人?
一时间两人虽然都没说话,但空气里突然充满了紧张的气息……
但很快这股气息被打破了,铐在后座上的李强嚎叫道:“放开我,我要去撒尿。憋不住了我。”
“你要撒尿?”江束衣如蒙大赦回头说道。
“是啊,快,我憋不住了。”
“就尿车上,不好意思,我们时间紧,将就一下。”江束衣学着李强的样子摆了摆手,想了想,还是不心安,好不容易抓到人,可别在半路上让他给跑了,那就太傻了。
于是他把高初筠的手铐拿了过来,把李强的脚也给铐上了,李强大怒:“你这是干什么,我腿都伸不直了。”
江束衣嫌他话多,找了一块布直接把他的嘴给堵上了。
李强手、脚都不能随意动,话都不能说利索了,只能‘唔唔唔’的表示抗议。
高初筠低声道:“江队……这样子违反规定的……”
李强耳朵还挺尖的,居然听到了,连连点头,表示同意高初筠的看法。
江束衣大气的一挥手:“让涂队来找我好了。”随后他又低声道:“他太吵了。”
高初筠没说什么,只是自顾自的发动车子。
场面有些尴尬,江束衣赶紧岔开话题,用手一指北方:“回大队,我们这次逮捕任务已经完成了。”
第18章:我没有杀人
等到了刑警队之后,已经是16点了。江高二人草草吃了点东西。便直接开始审讯。
呆在刑侦队里没有出去抓人的警察们也没有闲着,趁着江束衣等人出门抓人的时候,他们已经收集了许多关于李强的资料。
看着这些资料,再结合自己观察到的,江束衣的心里渐渐对这件事情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
李强这个人是7岁时跟随父母来到县城读书的,到16岁之前表现倒还挺正常的,就是一个普通的学生,成绩不好也不坏。按照这么下去,李强长大了是不是能够成为什么人材这个不好说,但变成一个朝九晚五的上班族的概率还是挺大的。
然而在他16岁的时候,他的人生发生了巨变,他的父母离异了,然后双方各自组建了家庭。至于他父母离婚的原因这个就不得而知了,据说是因为李强不是亲生的,总之他父母离婚了。
更要命的是双方都不要他。从此李强便陷入了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地步。由于无人约束,李强经常逃课,跟着社会上的闲散人员到处混,就这么一混就是7、8年。
等到远在农村的爷爷知道这事之后,李强已经成功蜕变成了一个地痞混混。要说起来,还是他爷爷对他好,想尽了各种办法来挽救李强,要不是他爷爷的话,这李强恐怕早就进去了。
要说起来这李强虽然没有滑向更深的深渊,固然有他爷爷的关爱,更多的还是这人也并没有多坏,虽然是个混混可却也没犯过什么大事,至少档案上没有案底,要不是因为这一点,他也没可能当上保全。
不过,他的爷爷对李强却很失望,因为李强活到今天,他的很多习惯已经改不了了,吃喝嫖赌,偷鸡摸狗什么的,简直就是家常便饭。平时交往的不是县城里的地痞,就是村里的二流子,什么活都不干,没钱嘛,要么就去偷,要么就把家里的东西往外卖……
他爷爷家本来就一贫如洗,现在连几件像样的东西都找不到了,至今老人还得自己种地养着他……
最近不知怎么的受了什么刺激,居然一反常态,跟他爷爷说要重新做人,他爷爷还以为这孙子跟以前似的忽悠着他玩,可没想到他真的跑去明秀大厦上班去了,一下子就老实了好几个月。
前几天还说找了一个城里的女朋友,要还回来给他爷爷看,可把老头高兴坏了,在门口都放了万响爆竹。心想这孩子可算是走上正道了。可万万没有想到孙媳妇没等到,却等来了警察……老人怎么能不心如死灰……
重要的来了,这李强在明秀大厦上班期间,一直都表现一般,也没跟什么人结过怨,但是和徐多礼却有过数次冲突。有一次李强甚至扬言要弄死他。不过,他当然还是斗不过徐多礼,最后在徐多礼找到保全公司经理,在开除工作的威胁压力下,以李强的书面道歉而结束。
至于冲突的起因,据说是因为徐多礼调戏过他女朋友。当然,这对徐多礼来说,实在太正常了。
可对李强来说倒也憋屈,自己的女朋友被人调戏了,说了几句气话,居然还要书面道歉。
徐多礼也没太把他当回事,说要弄死自己的人多了去了,光明秀大厦就至少有10几个,放眼全县恐怕得有上百个。所以李强道歉之后,就把这事给放下了,但没想到这李强是玩真的,徐多礼现在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看着资料江束衣感慨不己,家庭的不幸却要由孩子承担,这李强终于是走上了犯罪的道路。
不过,光有这些资料还不够,还得李强认罪的口供才行。这个司法程序还是要走的。
审讯嘛,自然是江束衣主审,高初筠记录的了。
在经过了询问姓名、年龄、住址等等例行公事之后,江束衣开始进入正题:“知道为什么抓你吗?”
李强乖得像只小猫,跟被捕前连枪都不怕的亡命徒判若两人,他低声道:“知道……”
态度很好嘛,挺配合的嘛,配合就好,我也就省事了。江束衣满意地点了点头:“说吧,说说你的作案经过。”
“那天,呃,就是我请假的当天,我上的晚班,下午没事,我就上街一个人溜达,后来我就去超市买点东西,交钱的时候,就看到前面有一胖子,挺肥的,他交钱的时候,我正好瞅见了,那钱包真厚,然后我还看见装钱包的那单肩背包里还有钱,然后……然后我就……顺了……我错了,都怪我没管住自己的手,我再也不敢了……”李强垂头丧气地说道,突然又想起什么来,赶紧说道:“你们可千万别跟我女朋友说啊,我这也是手头有点紧,寻思着带女朋友回家了,给她买点首饰什么的……”
江束衣快愁死了,我是让你交待这东西吗?谁愿意理会你那鸡皮狗灶的事儿?那是派出所管的,他很不耐烦地用资料‘啪啪啪’地敲着桌子:“说重点!”
“重点?什么重点?”李强迷惘了一会,才想起什么来似的,恍然大悟地说道:“哦,我明白了,背包里有6、7万块钱吧,然后,里面有身份证,那胖子一只眼大,一只眼小,左耳朵下面还有个大黑痣,上面长着好几根毛,要不是因为他长得这样,我也不会注意到他,对了,他叫什么来着,姓章吧好像,忘了……”
江束衣烦躁起来,提高了一些音量:“不是问你这事,我提醒你一句,明秀大厦。”
李强头垂得更低了:“哎,你们连这个也知道了,哎,不对啊,你们是怎么知道我顺包的啊?这事除了马国胜没人知道啊,是不是他跟你们讲的?我都分他钱了啊,嫌少?哎,我跟你们说,那姓马的可真不是个东西……”他越说越激动,都快站起来了。
高初筠眉毛都快竖起来了,这什么人啊……
要不是审讯室里有监控,江束衣真想把手里的案卷扔他脸上去,他一拍桌子,大声说道:“李强,你装什么糊涂啊,我是问你这个吗?啊?说!你为什么要杀人!?”
“因为……因为……哎,等会儿,你刚才说什么来着?”李强突然抬起头来说道。
旁边的高初筠也忍不了了,怒斥道:“装什么傻啊,问你为什么杀人!”
“我没杀人啊?”李强一脸的错愕。
江束衣一拍桌子,厉声喝道:“李强,你最好明白你自己的处境,没有要不是因为你杀人了,我们会带你到这儿吗?”
“什么?啊?我杀人了?放你妈屁!我杀谁了?”李强的脸突然就涨红了,声音也大了起来。
江束衣厉声道:“没杀人,你跑什么?装什么糊涂?还装,快把你杀徐多礼的经过说出来,争取宽大处理知道么!”
“跑?我当然得跑了……什么?徐多礼死了?哎呦,真是老天开眼呐,真的假的?你们不会是要哄我开心吧?”李强惊喜地说道:“真死了?”
高初筠瞪着大眼睛,怒道:“你还装,你之前是不是说过要弄死他?因为他调戏你女朋友对不对?后来他还找过你领导,以开除你的工作为由逼着你写了书面道歉对不对?而且还贴在大厦的入口处,人人都看得到,所以你怀恨在心,伺机报复,在10月15日晚上21点30分,你潜入徐多礼的办公室,将他杀死。是不是!你还想耍赖?你以为你赖得掉吗?”
“对呀,我说过啊,我是想弄死他,我从来都没避讳过这事,我现在都想弄死他,可真不是我干的啊。我没有杀人!你们怀疑我?你别以为我猜不出来你们在想什么,你们肯定是抓不着真凶手,就随便找一个来顶缸!别他妈以为我傻。”李强激动起来,他试图想要从审讯椅上站起来,可他的手被铐住了,站不起来,手铐与审讯椅的铁栏杆相交,发出‘格格’的声音。
见李强死不承认,高初筠真是气得脸都白了,费了这么大的劲,花费了那么多精力,居然还在狡辩!
“你不要再狡辩了,我们要是没有证据会把你铐到这儿来吗?现在是给你坦白的机会,你不要不知好歹。”高初筠大声说道。要不是审讯室里有监控,真想把手边的笔记本电脑扔李强脸上去。
“有证据,那你拿出来啊。”李强一副被人冤枉后的暴怒模样:“我他妈告诉你,你他妈不拿出来这事还他妈没完了。”
高初筠一拍桌子,站起来道:“好,不见棺材不落泪是不是?我就让你死个明白。”
说着话,她先是把那个匿名电话的录音播放了一遍,说道:“这声音是你的吧。”
还没等李强说些什么,她又把电脑里的那个监控调了出来,然后转过屏幕:“这是10月15日,也就是你请假当天最后一天晚班时的监控视频,你自己看看,好好看看,这人是不是你!”
此时,旁边的江束衣反而陷入了沉思,从李强刚才的表现来看,表演的痕迹并不明显,难道这人真不是他杀的?
本以为在众多证据面前,李强只能供认不讳,争取宽大处理。可他的反应却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激烈……
第19章:人是我杀的
当李强看到那视频的时候,先是一怔,随后脸上的表情很是精彩,好奇、惊悚、疑问等等情绪在他的脸上和眼神里交织成一个极端复杂的表情,到了最后则转化成面如死灰般的绝望。
他颓然地坐回了审讯椅里,像是被人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一样,遗留下来的只是一具空壳。
高初筠见到他这副模样,不由得得意地说道:“看到了吧,你现在还有什么可说的?”
李强沉默。
高初筠以为李强已经认栽了,兴奋地继续向下问,可是不管她问什么,李强就一直瘫倒在椅子里,像是一具死尸一般,没有任何声息。此刻任谁也能感觉得到李强深深的绝望。
高初筠温言相劝道:“李强,无论你怎么为自己辩解,这证据都是铁证如山的。不要说这人影不是你,你看看这疤痕,看看这身高、体重、再看看这走路的姿势,除了你还会有别人吗?
因为徐多礼调戏你女朋友,你找他算帐反而被他压了回去,不仅如此,你还被迫写了书面道歉书,这更让你感到委屈与不平……
于是你终于下定决心要杀掉他。
由于你在明秀大厦上班,听说了死者一旦有了压力便会留在办公室内,这件事他们公司的人很多人都知道,所以你也打听到了。你心思还很细密啊。
于是你在10月15日下午,你打了个匿名电话给银行经理,徐多礼接到电话后,按照他原本的习惯自然的就留在了办公室里工作到深夜,于是你趁你的同事马国胜睡觉的时候,你溜进死者的办公室,将其杀死,并伪装成自杀的模样。
李强,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与其抵死不认,不如争取宽大处理。这是我给你的忠告。”
听到高初筠这番话,李强的脸上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然后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而是提出了要求:“我要见我的家人,我爸,我妈,我爷爷,我发小,还有我女朋友……”
高初筠怒道:“李强,这是在刑警队审讯室,不是菜市场,你没有讨价还价的权力!”
李强黯然道:“随便你们,反正我见不到他们,我就不会认罪,而且这些人一个都不能少!”这话里特别是最后一句,他说的很坚决。
江束衣一直都在沉默中,听到李强这话,他终于开口问道:“那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们把他们叫来,让你见上一面,你就会认罪?”
李强的嘴皮子哆嗦着,身体也有些抖,一副看透世事的模样,过了良久,才终于艰难地吐出了一个字:“是……”
高初筠愤怒地说道:“还说什么人不是你杀的,现在怎么又说要认罪了?你分明就是在狡辩,我告诉你,像你这种人我见得多了,你最好老实交待你自己的问题,现在是审讯,不是谈判,你没有资格提出任何条件。正义没有条件!”
李强的眼神里一片冰凉,过了良久才冷笑道:“正义,嘿嘿,那是什么玩艺,反正我从来没见过,你们不就是有个人顶缸就行了吗?我顶还不行吗?”
高初筠一听就更加愤怒起来,脸都涨红了:“谁让你顶缸了?谁对你采取了强制措施吗?你说不是你,好,那你说说你那天在干什么?录像里的那个人是谁?你就是负责监控的,你没可能看不到那个人影,那个人是谁!”
李强又沉默了许久,才呕气般地说道:“是我,行了吧?满意了吧?这下你们能发奖金了吧?”
“你……”高初筠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了:“你有病啊?”
“对啊,我就是有病,那你有药吗?”李强冷冷地说道。
江束衣点了点头,说道:“好了好了,认不认罪的事以后再说,你想见你的家人是吧,我们会通知他们的。对了,你女朋友叫什么来着。在哪里能找到她?”
李强垂着头,又过了很久,才闷声说道:“她叫佟芳芳,是徐多礼的秘书。”
佟芳芳居然是他的女朋友?一个总秘居然会和一个保全交上男女朋友关系?江束衣倒不是对保全有什么歧视,而是通常女性找男性都会倾向于找那些比自己强的,难道在这个平行世界里跟自己原本的世界是不一样的?
他转头望向高初筠,没想到高初筠也正望着他,眼里也挺惊讶。
随即他就明白了,这个世界跟自己原本的世界还是一样的。
不管他们为什么会成为男女朋友关系,这都不关自己的事,再说了这社会20岁的和50岁的结婚的事都有,相比较而言似乎也没什么不可思议的。
江束衣想到这,便说道:“好,我知道了。”
说完他就离开审讯室,高初筠连忙跟了过去。
离开审讯室之后,高初筠对江束衣说道:“江队,我觉得这人的条件不能答应,我们是在审讯他,不是在跟他谈判。更何况这人要是见了亲人的面之后又不认罪怎么办?而且我们时间很紧,实在没空跟他磨叽了,我建议连夜审,我就不信撬不开他的嘴。”
江束衣望着高初筠,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也渐渐了解了这个姑娘,这是一个表面柔软,内心却揉不得沙子的女孩,他思忖着,用尽量不会引发她反感的温和点的语气说道:“即便我们都知道他很可能就是杀人犯,但让他的亲属们来探望一下,也是人之常情嘛,就当是完成他最后一个愿望吧。”
听到江束衣这样说了,高初筠虽然有些不太乐意,但还是忍住没说什么。
***
限期破案第五天,也就是最后一天清晨,江束衣来到队里,昨晚他终于回家好好睡了一觉,一躺下就直接睡到大天亮,醒来后感觉神清气爽。
在街边随便吃了点东西,徒步到大队,在办公楼门口正巧遇上买完早点回来的老李。
“吃包子吗?江队”老李含糊不清地说道。
江束衣摆了摆手,示意不用:“昨天李强要见的人都过来了吧?”
老李咽下嘴里的包子,想了想说道:“都来过了,哦,就剩他女朋友没来了。”
江束衣点了点头,也不觉得奇怪,毕竟夫妻都有可能劳燕纷飞,何况女朋友呢。
他之前第一次见佟芳芳时,当时聊担保资料的时候,提到了银行经理,那时佟芳芳眼里的复杂神色,江束衣都没怎么弄明白。
现在想起来,可能佟芳芳是知道李强打过那个电话的,甚至有可能当时她就在他身边看着他打的。只是那时她未必知道李强在想什么。
而现在她应该已经猜到是李强动的手吧,江束衣默默地想道,她不说,就已经是犯了包庇罪了,要追究她吗?还是算了?
就在江束衣犹豫不决的时候,老李突然说道:“江队,你看她来了……”
江束衣回过头来一看,大队办公楼门口站着一个女人,手放在脸上,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由于背光的原因,看不太清,不过听老李的口气,不是佟芳芳还能是谁?
因为佟芳芳到大队来做过笔录,老李是见过佟芳芳的,所以他认得佟芳芳。
江束衣走到佟芳芳面前,低声说道:“李强打电话的时候,你也在场对吧?”
佟芳芳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低下了头。
江束衣叹了一口气,说道:“去吧,去见他吧。”
随后他转头对老李说道:“带他去见李强。”
老李点了点头,便带着佟芳芳去了。
过了一会,佟芳芳掩着面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江束衣定定地看着她的背影,没有说话。
又过了一会,高初筠跑出来了,见到江束衣就开心地说道:“江队,那家伙承认人是他杀的了。案子破了!”
“他现在在干嘛?”江束衣萧瑟地问道。
“正录口供呢,老李正在审呢。”高初筠看了看江束衣的神色,误会了些什么,赶紧说道:“我就觉得这老李有些着急,要不还是江队您去审吧。”
“不用了,你让老李录就好了。”江束衣转身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所有的脉络都已经理清了,当时佟芳芳神色不对,是因为她隐约猜到了些什么;
而付月梅的表演痕迹是因为她跟徐多礼的婚姻关系已经走到了末路。
江束衣真的没想到自己能够破获此案居然还是靠的自己的演员背景。
破了就好。
虽然……有些事他还是没想通……
第20章:发小
坐在刑警办公室的高初筠接到涂建国的电话:“最近有没有发现?”
“没有,一切都很正常。”高初筠回答道。
听到高初筠的回话,涂建国满意的点了点头,他的目的倒并不是要让高初筠去做点什么,而是她的这个回答,很明显是懂了自己当初打电话给她的深意,对此他很满意。
不过既然如此,那就让她继续吧:“小筠,盯紧一些。”
高初筠有些不解:“涂叔叔,你到底在怀疑江队什么啊?”
“哎呀,”涂建国一听这话就有些不满意了:“小筠,这是工作纪律,如果你想成为一个合格的刑侦人员,就应该懂得执行命令,不该问的别问,该你知道的自然会告诉你。”
“好吧,我知道了。”高初筠撅着小嘴放下手机,装作有意无意地来到江束衣的办公室门口,刚到门口,就看到有一个约30岁左右身材异常高大健壮的男子在那儿东张西望的。
“你好,请问你找谁?”高初筠表面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可心里却暗藏警惕。
“啊,你好,请问江束衣队长在吗?”那中年男子问道。
“你是哪位?”高初筠没有正面加答,而是反问道。
“这是我的名片。”那中年男子掏出一张名片给高初筠。
***
江束衣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看似是在看窗外的风景,实则眼中没有什么焦距。此刻他的心情非常复杂。
据那些刑警同事的议论,他的父母根本就没来看来过,这是一个被父母遗弃的孩子……
哎,人生在世……
至于佟芳芳的包庇罪,和付月梅去酒吧干的那些事,就当作没有发生吧,他也不想追究了。
就这样吧。
案子虽然破了,可是有些地方他还是没有想通,颇有些疑惑。
就比如说吧,徐多礼的确是个子不高,可他年轻的时候在工地做粗活干了10年,身体非常好,想制服他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如果李强身高体壮是运动员或是退役军人出身,那还说得过去。可是就李强那个样子怎么可能能轻松制服徐多礼呢?
要知道现场可是没有任何搏斗痕迹的啊。这说明要么徐多礼是自杀,要么是被人轻松制服的。
江束衣再次拿起案卷,翻到李强的笔录‘……我进房间后,他很生气问我来干嘛,我没理他,一下就把他打晕了,然后我就伪装成他自杀的模样……’。
李强真的有这么大的力量吗?逮捕李强的人就是自己,他被捕时虽然有反抗,可就他那种反抗的力度只能算是普通人的程度,制服一个长年苦力出身的人是不是有些过于玄幻了?
或者徐多礼其实早就被酒色淘空了?自己只是高估了徐多礼的战斗力?
看来,目前也只有这个是最合理的解释了。
他正在思索间,旁边高初筠叫道:“江队,有人找你。”
江束衣抬起头来说道:“谁啊?叫他进来。”
过了一会,进来一个和李强年龄相仿的男子,那男子一见到江束衣就问道:“您好,请问您是江队吗?”
江束衣点了点头,说道:“来,坐。我是江束衣,你是那位,有什么事?”说着话,他打量了一下眼前这名男子,四方脸,身高目测得有190cm,身材极其强壮,真是好一条大汉。
那男子坐下之后,就自我介绍道:“我叫刘钢,是李强的发小,我来是想跟您说,强子绝对不会是杀人凶手。”
江束衣‘哦’了一声,不置可否。这种人虽然是他穿越成为刑警之后第一次遇到,可是在之前拍戏时,经常有这种人的角色。
是属于那种相信嫌疑犯的那类人。一般都是直系亲属之类的。
他们只是凭着对嫌疑人的情感,本能地说出为嫌疑人辩护的话来。
通常他们说的话主观意味太过浓烈,在客观上却又没什么证据支撑。
说直接点,就是不可信。
不过江束衣稍稍有些意外,也替李强感到悲哀。
因为替李强辩护的不是他的爷爷——他爷爷原本以为只是盗窃之类的,所以才让他们进去,只是希望李强出来以后能学好,可是等他爷爷到了警队之后,才知道是杀人案,听到这个消息,老人整个人都瘫软了,几乎是挨个跪着求警队的人,希望可以轻判,但却没有对李强杀人一事提出质疑,或许在老人看来,他这个孙子是有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
不是他的父母——他们甚至都没有来看过李强,哪怕李强很可能以故意杀人罪起诉,判死刑,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不是他的女朋友——佟芳芳来了一会就走了,什么也没说……
却只是他的一个童年玩伴……
一个如此不被关心,不被人爱的环境下长大的孩子……也许,他的未来也早已注定……
出于对他们这份童年友谊的尊重,江束衣并没有直接送客,而是耐心跟他解释:“是叫刘……钢,对吧,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情况是这样的,我们抓人是讲究证据的,不是随便抓人的,抓捕李强是因为我们拿到了相关的证据可以证明李强就是杀人凶手。而且李强已经在证据面前供认不讳了。所以……”
谁知道刘钢听到江束衣说的这番话之后,有些激动地站了起来,说道:“江队,我懂法,我知道要讲证据,我是有证据的,强子不会杀人的。”
居然有证据?江束衣有些好奇地问道:“什么证据?”
“是这样的,”刘钢的声音有些激动:“我们从小玩到大,我太了解他了,他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人,他从小就渴望一个温暖的家,但他从来没有过。后来他有了正经工作,又有了女朋友,他很爱他的女朋友的,都曾经无数次跟我说过他要改过自新,过正常的生活。你想想,一个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一时冲动去杀人呢?”
江束衣按着自己的性子听完他说的话,心里实在是有些不耐烦了,你还说你懂法,你说的这番话是懂法的表现吗?这些都是你的主观臆断,怎么可能成为证据呢?
想了想,还是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用温和点的方式说道:“刘钢,你说的那些都只是你自己的主观感受,在法庭上是不能成为证据的,
就比如说,你说他很爱他女朋友,那他一定会表现出来的对不对?
那么该怎么表现呢?
比如说因为女朋友一句话,他就等她几个钟头,
或者是因为女朋友喜欢吃一些小零食,不管那些零食售卖店有多远,他也每次都跑去买来给她吃,
这样的表现才是证据。那才是实实在在的东西。”
江束衣说完之后,都有些口渴了,正打算喝点水的时候,却发现刘钢眼神里有些不屑的神色,当时他的心情就不好了,我这么耐心地跟你解释,你不领情也就算了,居然还不屑我?
接着他说话就带了几分情绪了:“怎么,刘钢,我说的话,你不爱听?”
刘钢先是一楞,但马上就反应过来了,赶紧道歉说道:“对不起,江队,我不是针对您,我只是觉得他那女朋友不值得像您说的那样付出。”
江束衣一听,这好笑了,人家的生活,人家的女朋友,合不合脚只有人家知道,关你什么事?
再者说了,人家一总秘配你一个保全,到底谁不合适谁?
最重要的是这跟本案又有什么关系?
还以为你真有什么证据呢,合着我跟你扯了这半天闲蛋,什么收获都没有也就罢了,关键是你还不爱听,真是浪费时间。
想到这,说话也不客气起来:“你还有事吗?我这挺忙的,要不咱们下回再聊?”
说完自顾自的捧起案卷看了起来,任凭刘钢再说些什么也不搭理他了。
过了几分钟,刘钢有些讪讪地站了起来,打了个招呼出去了。
刘钢刚走,高初筠就跑进来了:“江队,涂队叫你去开庆功会呢。大家伙都等着你呢,我可听说了,他们打算让您讲一讲破案后的心得体会,他们说已经做好听您讲一个小时的思想准备了,现在就等你了。”说完她就捂着嘴在偷笑。
这小妮子,自从上次一起去逮了那个李强之后,两人的关系就亲近了不少,现在也敢跟江束衣开玩笑了。
江束衣当然不会破坏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和同事们打好关系的机会,笑了笑站起来道:“一小时?那恐怕不够啊。”
“啊?”高初筠夸张地叫了一声,又笑了起来。
办公室里的气氛一时间暧昧起来。
第21章:虚荣与良知
庆功会定在大队斜对面的一家名叫洪客来的酒店,等江束衣和高初筠到酒店的包厢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坐好了,正聊得开心呢。
见到他们来了,涂建国居然也难得露出了笑脸,拍了拍旁边的椅子说道:“来,江队,坐这儿来。”
等江束衣坐下之后,他亲切地拍了拍江束衣的肩膀,说道:“案卷我看了,不错,短短五天就能破案,咱们大队还没有过呢,这可是一个大胜仗啊。我已经提前打报告了,很快上面就会有回应。好好干,少年可畏啊。哈哈。”
众人都是一阵欢呼,江束衣心中得意,脸上却作出腼腆状,摆手道:“哪里哪里,这都是全体同仁的努力,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
虽然他对工作要求极高且异常努力,情商虽然有些偏低,可也不是情商低至零的白痴啊,这种时候,当然要提及大家的功劳嘛。
大家好才是真的好嘛!~
果然,马上有警察说道:“江队,您这可就不必谦虚了,我们呢,是多多少少有那么点苦劳,不过主要的线索还是江队您发现的,这案子您是功劳最大的那个,我心服口服,你们说是不是啊?”
众人都纷纷称是,一时间把江束衣捧上了天。
要知道这次案子破获得如此之快,参与的人多多少少都要雨露均沾,面对功劳最大的江束衣,此时不捧更待何时?
人人心里都在想着:这个案子必然要给他还来偌大的名誉,只要再来个一、二次,怕是这小小的齐春县要容不下这尊大佛,迟早是要调回到江城去了,先跟他打好关系准没错儿。
再说了,他早点滚蛋也好,这样没完没了的加班谁受得了?谁没老婆孩子的?
江束衣被捧得眉开眼笑,早把心中那点疑虑丢到了九宵云外去了,虽然这些警察拍马屁的功夫比起自己当年在演艺圈里的那些人差得太远了,可马屁终究是马屁……
就连陈尚过这么高傲的人,也很是低声下气说了几句软话。
想来他也是明白形势不由人,江束衣现在如此声望,不低头也不行了。
江束衣虽然没在体制内混过,可花花轿子人抬人的道理还是懂的,这个自然和自尊心无关,于是他也很是重点表扬了几个工作努力的刑警。
接下来的场面自然是人人互相吹捧,脸上都是笑意,场面极其融洽。
正谈笑间,老李颇有些神秘地说道:“涂队,这次奖金是不是……”说着话,手里做了一个数钱的动作。
在场的声音也静了下来,众人的目光一时间都集中在了涂建国的脸上。
涂建国笑骂道:“你们这帮家伙,哎,真是没办法,放心吧,奖金少不了你们的。数额嘛,也大可放心,像这么快破案的,数额少不了。”
众人又欢呼起来,真是像群狼一样嚎叫连连,高初筠虽然不至于那么失态,但也兴奋的直拍桌子。
大家都不是神仙,穿衣吃饭都得用钱,光明正大赚的钱谁不想要。
江束衣瞟了一眼高初筠,心想,这小妮子迟早有一天会被这群男人给同化喽。
哪知高初筠居然发现江束衣在看自己,俏脸儿一红,马上低垂螓首,作出一副淑女样来。
涂建国把两人的反应都看在眼里,脸虽然微微一沉,但还是忍住没有说些什么。
从刚开始对江束衣担任中队长的不满,到楼梯口江束衣对案情的分析让他高看一眼,紧接着是江束衣不愿意调高初筠回内勤再次让他不满,一怒之下,给他设置了一个限期破案的死命令,原本是想好教训教训江束衣,给他点苦头吃,可没想到江束衣居然成功地破获了案件。
刑警是个完全讲究业务能力的行业,你有能力谁都高看你一眼,升迁指日可待;
如果没能力不仅说话没地位,而且想要升迁的话,那是非常困难的,换句话说,一定要有成绩。
江束衣一上任便如此干净漂亮地破了这个案子,不但仅仅用了五天,而且还如此年轻,可以说是一个刑警生涯的一个非常好的开局,上升空间极大。
涂建国对江束衣的不满已经消失了大半,此人破案能力如此出众,如果他能一直保持这个状态的话,随时都有可能高升,前途无限。成为自己的顶头上司也并非不可能,有什么必要去得罪对方呢?
但这绝不意味着他放心把高初筠托付给江束衣这个流氓,必须提醒她,因为从现在所知的资料上来看,江束衣对她来说绝对不算是个好归宿,否则自己根本就对不起已经死去的老搭档高红旗。
只是不需要此刻说这些,以免破坏气氛。
***
一场庆功宴从中午喝到下午15点多才散场,一群人歪歪斜斜地下楼,涂建国去买单,其它人下楼就往酒店大门而去。
来到酒店门口的时候,正赶上有一支旅行团似的人群进入,一时堵在那里,好在大家也不急着出去,就先在门内站着聊会天,等他们进完了再出去。
也就在这时,身边一个声音吸引了正与同事闲聊中的江束衣的注意。
“我跟你说,我可倒霉了,去超市买个东西,居然被人把背包给顺了。足足69527块啊。我真想去死……”一个大小眼耳朵下面有黑痣的胖子愁眉苦脸地说道。
坐他对面那个瘦子显然是他的同伴,那瘦子正大快朵颐闻听此言,脸顿时揪成苦瓜样:“我说章胖子啊,你还让不让人吃饭了?你都说了八百遍了,有完没完啊,你不想请客就明说,吃你一顿饭耳朵还真是受罪,别说了,再说我不吃了。真烦死了,就当破财免灾不行吗?或者当你做好事也可以啊。烦。”
看着那胖子的模样,再听到他姓章,江束衣不由得心里暗暗好笑,真是没想到居然这么巧,居然这就是李强偷包时苦主,嗯,等会问问李强那包哪去了,还给这章胖子吧。
想到这,正要上前跟那胖子说的时候,那胖子说了一句话,让江束衣脑子里‘轰’地一声乱成一片……
章胖子咬牙切齿地说道:“那天,我丢了背包之后,我就在那附近到处找丫的,一直找到晚上21点多,最后我在明秀大厦附近瞅着他了,老子追了他八条街……”
瘦子自顾自的吃着,嘴里有一搭没一搭的:“就你?八条街?你以为我会信啊?”
章胖子有点心虚:“就算没八条街,三条街也是有的,反正我一直追到22点多……”
江束衣猛地转头望向那章胖子,心里只有一个声音‘……一直找到晚上21点多,最后我在明秀大厦附近瞅着他了……一直追到22点多……’
晚上21点多……明秀大厦……追了他八条街……22点多……
如果这个章胖子说的是真的……
那……岂非……
难道李强当时根本就没去徐多礼的办公室里,甚至都不在监控室里?进徐多礼办公室的人影是另有其人?
那个人是怎么拿到监控录像的?难道是马国胜?
不对,不应该是他,他说话的表情、动作、眼神完全没有表演痕迹……
那既不是李强也不是马国胜,那真凶会是谁呢?
如果真凶另有其人的话,那这其实是一桩冤假错案了!?
怪不得李强当时那副模样,原来他是以为我们已经打算找他顶缸了,他后来的沉默是已经对这个世界绝望了吗?他已经不想留在这个世界了?
他几乎可以说是一个被父母遗弃的孩子,原本就对这个世界没有什么留恋,那么我们在审讯的时候,是不是会成为他对这个世界产生绝望之情的最后一根稻草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不就成了杀死李强的凶手了吗?
现在我该怎么办?告诉涂建国这其实是不是真凶!?
可是涂队已经提前打过报告了啊,现在说不是这个人,会不会晚了点呢?
届时该怎么圆回来呢?
如果现在自己主动提出重新调查的话,限期破案的这个荣誉可就没了,5天破不了,那要花多长时间呢?
能不能破呢?
而且万一要是找不到凶手,又应该怎么办呢?
不对不对,装作没听到就好了……眼前的一切还是会正常进行下去。
那要是被别人捅出来了怎么办呢?
别人会怎么看我?
一个试图诬陷别人,以别人的鲜血染红自己勋章的卑鄙无耻的男人……
我会成为齐春县、冈山市、千湖省,乃至全国的大耻辱吧?
那样的话,不但公职保不住,人生都会是一片灰暗……
不对不对,不需要这么做,反正李强已经认罪了,这上面口供上白纸黑字。
还有审讯时的监控录像,都可以证明——我们在审讯时根本就没有采取任何强制、暴力及违反规定的行为。
李强也无力翻供的。
他是故意杀人罪,十有八九会判死刑,只要他死了,这事就结束了……
人一死,就算别人要捅出来也没用,你有证据吗?
你是在诬陷警察好吗!?
我还是可以做我的明星警探……
可是我又该怎么面对自己的良知呢?
一时间,江束衣陷入了剧烈的思想斗争之中,在名誉与良知之间究竟该如何抉择……
第22章:选择
江束衣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大队里的,别人跟自己说了什么、自己回答了些什么,全都不记得了。
只知道自己恢复神智的时候,已经坐在了自己的办公室里。
他的脑子里乱成一片。
无数的杂念在心中翻腾。
此刻他的心中恰似一张阴阳图,有时是黑暗压过光明,而有时则是光明压过黑暗。
江束衣则处于光暗交界的中线,就像是一叶浮萍,当黑暗强大的时候,就随着黑暗压过光明;当光明强大的时候,就随着光明碾倒黑暗……
“江队,江队?”
江束衣猛然惊醒,才看到高初筠站在办公桌前。
“你怎么了,江队?”高初筠关心地问道。
“没什么,可能是太累了吧。”江束衣摆了摆手,埋藏在心底的抉择并没有表露出来。
“那行,这份文件麻烦您签个字。”高初筠也没有多想,递过来一宗案卷。毕竟连续几天熬夜,是人都会感觉到累,这很正常。
江束衣一边打开抽屉找笔,一边顺口说道:“这是什么文件啊?”
高初筠满不在乎地说道:“还不是因为李强的案子,有些程序要走嘛。流程而已。”
江束衣原本都已经找到了笔,准备找签字的地方下笔了,听到高初筠这样说,不禁迟疑了一下。
翻开案卷,看到了标题《10·15-徐多礼被杀案案卷材料(结案)》。
如果江束衣是一点也没有继承到前任的记忆的话,那他还可能不知道这份文件代表着什么意义。
可前任偏偏把这份记忆留给了江束衣,所以,江束衣知道这是一份正规材料。
今天中午涂建国所说的‘已经上报上去了’的意思其实就是对上级冈山市刑警支队提前说一句的一个举动。
其潜台词只不过是‘这案子我们破了,你们准备给我们记功和发奖金吧。’
但这份文件不同,这是正式上报文件,一旦这边签字上报了。那事情基本就无法逆转了。
虽然还有检察院复查那一关,可是那道关卡也就是派人下来问问嫌疑人有没有冤屈啊,是不是屈打成招啊之类的。
退一万步讲,即便李强在复查时翻供,检察院也是不会轻易予以采信的。
这口供上白纸黑字签着你的大名,你一会说是你杀的,一会说不是你杀的,你三岁吗?
这是你们家炕头吗?
警察局是你开玩笑的地方吗?
再说了,审讯时和关押地都是全程有监控的。
你说被屈打成招,你也得有证据啊,不能你随便说说人家就信。
所以,只要此刻江束衣把字签了上去,再把材料递交到冈山市。
这李强就基本死了九成九,以他故意杀人罪的行为,判死刑的概率极高。
交上去之后,经过检察院复查,法院判决,两道程序之后,就该轮到冈山市给他们记功和发奖金了。
自己则必然春风得意,只要自己这样的案子再来几次,提拔实在是寻常事耳。
别人对自己的评语必然也是年少有为,警界新星之类的。
当然,如果事后被有心人捅出来,结果真的证明这是一宗冤假错案,那经手这件案子的刑警有一个算一个,一个也别想跑。
统统都要受到严厉的追查和处份。
江束衣因为是主要负责人,固然要承担最大的责任,但手下的陈尚过、老李、吴渠、高初筠等等等等,全部要被处理。
甚至连涂建国都脱不了干系。
虽然这案子不是涂建国主案的,可你是齐春县刑侦主要负责人,你说这事与你无关,那也得别人信啊。
只要这字一签下去,这案子可就定了性了,再也无法挽回了……
所以,江束衣这字还能签得下去吗?
高初筠见江束衣迟迟没有落笔,奇怪地问道:“江队,你怎么了?我看你今天状态不太好,早上不是还好好的吗?”
“没什么,”江束衣敷衍地回答道:“要不,你先去忙吧,我再看看这案卷,等会我再把文件给你。”
“那行,”高初筠看了看表,说道:“要不我明天过来拿吧,这都快下班了。”
“行。”江束衣点头道。
高初筠听到江束衣这样说,转身便往门外走,突然却好像踩着了什么东西,捡起来一看,是一枚一元的硬币,拿回来放到江束衣桌子上,半开玩笑地说道:“江队,有钱也不能随便乱扔啊,给。”
说完便出去了。
江束衣怔怔地看着那枚硬币,硬币的上面布满了灰尘,它的前任主人是谁,又是何时被人遗忘在这里的,已经无从知晓。
迟疑片刻之后,江束衣仔细擦去了上面的灰尘,心中默默想道:既然是老天爷让我穿越来到这个世界的,那我就问问老天爷应该怎么办!如果是国徽就重新调查;如果是字,那就……结案……
手指一弹,硬币在半空中翻滚着,摇曳着,国徽与字在半空中不断地变换着……
如同邪恶与正义共存的双子座……
亦如同江束衣此刻忽明忽暗的心……
……
仿佛只有一瞬间,又仿佛过了好几年,硬币终于从空中坠落。
‘叮’地一声响,落在了地上,可是它并没有静止,而是仍然在不停地旋转着……
江束衣站了起来,伸头看着在桌子前面的空地上旋转着的硬币,心中却一片茫然,不知道自己应该期盼些什么……
有时候人生最痛苦的并不是你没有选择,而是你不知道该怎么选择……
硬币终于停了下来,静静地躺在地上,字的那一面赫然朝上……
结论是……结案……么……
结案!
不管了!
这是老天爷给我的暗示!
江束衣缓缓坐下身来,打算翻开案卷签字了,可是就在他坐下来的时候,感觉胸口被什么东西‘咯’了一下。
他探手入怀,似乎是一个记录本之类的东西。
拿出来一看,是‘警官证’……
江束衣的手无法自制地抖了起来,打开警官证,看到了自己的照片,反面则是刑警手则……
手则上有很多字,其中一行字像利剑一样刺进了江束衣的心里‘……忠于人民……’
我这样做算是‘忠于人民’么?何其讽刺……
江束衣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了许多人的人影和声音。
李强‘你们不就是想要找个人顶缸么……我认罪……’
章胖子‘哈,人民警察,什么时候帮我把钱要回来啊?’
付月梅‘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小白脸儿,包夜多少钱?’
佟芳芳‘你这人真无耻……’
……
画面一转,人人都在恭维江束衣……
吴渠‘江队,认识你,我可算是祖坟冒青烟了……咱们再办几宗案子,大家都分钱……你们说好不好?’
众人‘好!’
老李‘而且还能记功呢,我活了这么大半辈子,从来就没立过功,还是江队厉害,我就服你。’
陈尚过‘以前是我不懂事,以后你说往哪咱就往哪去,绝不皱眉头……’
涂建国‘我一早就看出来你是个人才了,要不然也不会让你负责这起案子,这说明我眼光好。’
高初筠‘束衣,你好厉害,其实……嗯,我……看见你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你了……’
……
突然不知从何处进来一个人,模模糊糊的看不清脸:‘江束衣吗?我们怀疑你在明知李强不是凶手的情况下,仍然主导了这一起冤案,你们已经被全部撤职,所有负责这起案件的人,全部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现在,你们所有人脱下警服,全部跟我们走一趟!来人,给他们戴上手铐!’
吴渠‘姓江的,你混蛋,老子当上刑警容易吗?全被你给毁了……’
陈尚过‘我他妈早就看出来你不是什么好东西了,你有什么资格当中队长?你等着,我死了也不会放过你。’
涂建国‘真的不关我的事啊,是那个姓江的杂种主案的……’
老李‘给我留根烟好不好?我烟瘾犯了,我受不了了……’
高初筠‘江束衣,你真恶心,你把全大队的人都给坑了,你没有资格穿上警服……你玷污了刑警的名声,你是个败类……我恨你!’
……
江束衣突然惊醒,不,不能这样……
他平复了一下心情之后,终于作出了选择!
江束衣猛地站了起来,然后快步绕过办公桌,拾起那枚硬币远远地扔到了窗外……
随后,他站在了一面大镜子前面。
每个办公室都会有这么一面大镜子,叫正衣镜。
这是叫公职人员注意自己仪容仪表的标配办公家具。
他整理好自己的警服,再端端正正的把警帽戴好。
对着镜子用既虔诚又像是宣誓一样的口吻说道:
“我——
江束衣!
华夏国千湖省冈山市齐春县刑警大队中队长!
我不需要拋硬币!
因为——
我、是、一、个、人、民、警、察!”
江束衣转身就离开了自己的办公室,向走廊深处走去。
脑海里一个身着亮片衣物的江束衣,在一望无际的大海里孤独地抱着一根浮木,惊慌失措地喊道:‘喂,大哥,你上哪啊?救救我啊……’
而另一个身着警服一脸刚毅的江束衣渐渐成形。
走廊最深处,是大队长办公室,他敲门,涂建国开门,随后两人分宾主落坐。
江束衣道:“涂队,我要求对徐多礼被杀案重新调查。”
涂建国很奇怪:“这案子不是已经结了吗?重新调查的理由是什么?”
江束衣把在酒店里遇上的那个胖子和李强发小刘钢的事情说了一遍。
涂建国很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说道:“江队,你还很年轻,有些人说话其实就是牢骚抱怨,根本就不足以采信的。如果要按这样做的话,那什么案子都结不了,因为总会有人提出质疑。特别是嫌疑人的家属。如果那样的话,那什么事都别干了。”
“任何一点线索都不应该被忽略,不管说话的人是谁。因为……”江束衣说到这‘嚯’地站起身来,几步走到涂建国面前。
涂建国不明所以,缓缓也站起身来,看着江束衣,没有说话。
江束衣一字一顿地接着说道:“因为——你、我、都是人民警察!”
那一瞬间,涂建国感觉自己的心里被什么东西猛地敲了一下,他的眼眶立刻就湿润了……
多少年没有听到有人这么义正词严地说这句话了,他对江束衣产生了新的认知!
第23章:重新调查(1)
高初筠正在刑警办公室里无聊地玩着手机,想着今晚下班后该去哪儿玩呢,这段时间天天加班,好不容易案子破了,也该好好想想去哪儿玩了。
上个月在专卖店里看到的那个包包不错,要不去把那个包包买下来吧,可惜太贵了……哎,真纠结……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响了,她调到通话那里,发现是江束衣打来的。
咦,不是都说了明天我会去他办公室里拿资料吗?怎么现在都快下班了还打过来?
正要接的时候,突然犹豫了一下,他不会是想约我吧?
嗯,有可能喔……
哎,我该不该答应他?
不答应会不会给他一个不好的暗示?
如果答应的话,会不会显得我太轻浮了?
这一犹豫就没接,可电话一直在响,都响了好几遍了,旁边的同事忍不了了:“谁电话响啊?赶紧接一下啊,吵死了……”
按下接听键之后,高初筠还是没想好该怎么回答,但她马上就发现不用回答了。
“高初筠吗?你通知大家一下,今晚所有人加班。”江束衣说完就挂了。
高初筠错愕地看着电话发了会呆,才突然站起身来跟同事们说道:“大家下班别走,江队说了,今晚全体加班。”
“啥?还加班?”
“案子不是都已经破了吗?这是要干啥?”
“哎,我真命苦,过哥说他去相亲,那是借口,我是真要去相亲啊,这人生大事都不让人办了?”相亲男皱着眉头说道。
“想去相亲就赶紧把活干完。”涂黑子正好与江束衣走了进来,一闻听此言就咆哮道。
相亲男抱头鼠窜……
“好了,现在我们开会。关于重审徐多礼案的会议。”涂建国道。
“徐多礼案要重审?不会吧?不是已经结案了么?”
“就是啊,李强都认罪了啊。”
“结案报告现在应该还没有上交吧,检察院就介入了?我怎么没看到他们来啊?”
……
“都安静!”涂建国大声道:“服从命令。”
随后他转向江束衣,说道:“江队,接下来交给你了。”
江束衣点了点头,说道:“好了,大家听我说,其实这宗案卷还有一些难以解释的疑惑,我怀疑李强根本就不是杀人凶手,虽然他认罪了,但我认为疑点仍在,现在大家重新核查一下,看看自己还有什么地方被忽略了。”
“江队,好像没有什么地方被忽略了吧,要不然李强也不会认罪啊,这可是死罪,谁愿意替别人顶罪啊。”
“就是,江队,你是不是想得太多了。”
“我也觉得没有什么必要核查的。”
“江队,你发觉的疑惑之处是什么呢?”
“对啊,江队你说说呗。”
……
“是这样,”江束衣还是决定把自己认为的疑点跟大家说说,要不然这群人可能干耗着不干活,没动力啊。必须说服他们:
“首先:死者个子虽然不高,但生前有近10年在工作做粗活的经历。
任何人想在死者来不及呼救的情况下制服他,要么得有武术背景,要么是体格碾压。而李强身高大约172cm,我逮捕他的时候发觉他的力气并不太大,想要做到让死者来不及呼救的情况下制服死者是没有可能的。
当时明秀大厦里可不止一家公司的人在加班,但他们都没有听到死者的呼救声。”
众人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江束衣。
江束衣接着说道:“其次,李强在被逮捕并看到录像之后,他脸上的神情是很复杂的,最后化成了绝望,居然一点害怕和心虚的神色都没有,这难道不奇怪吗?”
众人纷纷摇头,这算是什么疑点,第一条还勉强能算是疑点,尽管也不那么确凿,万一死者当时睡着了呢?
这第二条,也太唯心了吧,一个人脸上的神情怎么可以当成是推理的线索?
这又不是演外国的那种神奇的电视剧,里面那种微表情专家,光看表情就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现实中这也太扯了……
江束衣知道要让这些完全没有演艺背景的人,接受一个人的眼睛会流露内心的情绪是非常困难的,所以也不去强加解释了,索性大声说道:“第三:如果万一这是冤案,那我们都会受处份的,你们想要这个结果吗?谨慎点不好吗?这次都查仔细点。不能放过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
只有吴渠小声的嘟囔道:“都不知道该查些什么……”
众人虽然没有说话,但大多数人脸上的表情明显就是这个意思。
江束衣意识到必须具体提醒这些人了,当下断然吩咐道:“所有人重新核查校对这宗案卷的所有的细节,譬如说李强那个身板是怎么制服在工地干粗活近10年的徐多礼的;
以李强那个保全的身份是如何与佟芳芳交上男女朋友的;
徐多礼的尸首必须重新解剖,看看还能不能发现什么疑点;
明秀大厦的监控录像再仔细处理一下,看看到底是不是李强本人,不对,是所有的监控全都复查一遍!
这么事情要做,怎么会没什么可查的呢?”
这话一说出来,众人一时之间也无话可说。
随后,江束衣断然道:“你们先查,我出去找线索。”
高初筠连忙站起来道:“江队,我跟您去。”虽然江束衣说那些糙话的时候,让她颇为尴尬,可是她对江束衣破案的能力是极为信任的,想跟着江束衣去学点东西,当然也有其它原因,想多和江束衣相处。
“不用了,你们都好好查查,现在时间很紧,我们已经上报过冈山市了,虽然不是正式上报,但是也绝不能拖太久,幸运的是,我们没有直接跟冈山那边说过真凶的名字。现在只能尽快找出真凶,把这事给圆回来。”江束衣说着话,就转身离开了办公室,开玩笑,我是去找那章胖子的,这种丢脸的事,怎么能带高初筠去呢……
离开大队之后,江束衣来到了遇上章胖子的那家名叫洪客来的酒店,等他到了酒店的时候,那章胖子早已不知去向。问酒店的人,他们也不认识那个胖子。
江束衣拿起手机给高初筠打电话:“你去问下李强,他偷来的那个包放哪儿了。里面那个姓章的失主,身份证上的地址是在哪里。”
还没等高初筠答应,江束衣就已经看到那章胖子就在街角处一个人晃荡。便紧接着说道:“不用了,我已经找到人了。”
说完就朝那章胖子走去。
那章胖子一边晃荡,一边也不知道是跟谁在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