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旧事一角
在此刻江束衣当然不会回答他,反而挂掉了电话。
真是没想到会得到这个意外的收获。
当下,他立刻通知夏向阳,让他去查一查丁荣贵最近接收到的所有号码,并且立即监控丁荣贵的手机号。
不行,光是这样还是不行的,必须还得有其它的动作。
于是他打电话给何鸣石,让他先从酒店里出来,两人赶紧商量个什么办法出来。
***
丁荣贵的手在发抖,他怎么也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自从自己到燕京出差以来,奇怪的事情就发生了。
先是接到不说话的电话。
一开始他也没往心里去。
兴许是通讯故障呢?
后来老是接到这种,这是哪个无聊的人在骚扰我?于是他就把这个号码拉进了黑名单里。
他当然不能随便就设置‘拒接陌生人来电’了。要知道有时也会接到陌生客户的电话的。
退一万步讲,最起码叫个外卖也不方便啊。
可也不知是见了什么鬼。
总是有人会打这个号码。
也总是照例的不说话。
一天最少有几个,有时候十几个。
时间一长,他都快被逼疯了。
报警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可是到时候要怎么说呢?
就不能允许别人打错电话?
除非是你能证明打这些电话的人是同一个,那才有价值。
可是他又能怎么去证明呢?
万一警方刨根问底,难道我把什么都说出来吗?
他心里的那个秘密是不能说的。
所以也只能暂时这样忍着。
可是不知为何,他没去找警察,警察反而还找上门来了。
问的居然就是那件事。
警方是不是已经掌握了一些什么东西?
他们已经注意到了我们当年的那些秘密了吗?
为了保守这个秘密,当年的那些人,当初都说好了,散伙后,不要再联系了。
他也做到了,可是警方又是从哪里找到当年的那张合影的呢?
难道是当年的那个人还没死?并且已经报警了?
不对,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警察应该是直接上门抓我了。
可如果不是他的话,难道会是鬼魂来报复的?
虽然每次都是不同的号码,但他的第六感告诉他,这一定是同一个人,只是这人是谁呢?
昨天深夜里,他接到了一个电话,还是不说话。
但他终于知道了答案。
就是当年的那个人,他居然真的还没死!!!
他来报复我们了。
这次的电话里虽然还是没有说话,可是他从电话里听到石头滚动的声音。
还听到有人在故意地喘着粗气,就像是故意在表演一样。
他的思绪不自觉地回到了那段被他刻意遗忘的时光。
对,当年我们就是这样做的。
把他从那个小山坡上推下去。
我们在山坡上喘着粗气,看着他的身体在斜坡上翻滚着,跳跃着,碰撞着……
他的身体滚下去的时候,甚至还带动了一次小的山体滑坡……
那些石头骨碌骨碌地滚动着,跳跃着,碰撞着……
伴随着他的身体一道滚下去的,还有那一声声的惨叫……
虽然这样有些打眼,可是我们都知道,这样反而安全。
因为在那个荒山野岭里,就算是过100年也未必会被人发现。
就算是被人发现了,也只会以为他是失足摔了下去。
不会有人疑心到我们身上的。
只是当时我就说过了,要下去看看他死透了没有。
可是他们却说从这么高摔下去,肯定是死定了的。
根本就用不着去看。
就算是没有当场死亡,还残留着一口气,在这荒山野岭里,也没人给吃的喝的,是熬不了几天的。
这样反而更真实。
可恨我当时耳根子太软,信了他们的话,否则哪里还会有今天的事?
刚才又接到一个电话,与以往从不说话不同,这次他居然发声了,是在嘲笑我吗?
我现在要怎么办?那帮警察给我下了禁足令,我现在又出不了燕京城。
丁荣贵呆呆地坐在地上,如同泥雕木塑一般。
就在这时,手机猛地又响了。
吓了他一跳,拿起来一看,又是一个陌生号码。
他的手又抖了起来,接还是不接。
你想干什么?
啊?
杀人不过头点地,你想报仇直接来啊,这样算是什么?
折磨吗?
我跟你拼了!
他拿起手机,用颤抖的手连着按了好几下接听键,才一接通,便大声咆哮道:“你TM究竟想干什么!?”
那边又传来‘嗤’地一声轻笑。
丁荣贵怒极,一长串的粗口便夺口而出。
怎么难听怎么骂。
电话那边的人耐性似乎非常好,一点也不没有要生气的样子。
骂了许久,他累了,声音也有些哽咽起来:“别再打了好不好?我求你了,我是被他们逼的,要不然,死的就不止是你了,还会有我……”
终于,那边开口说话了,报的是一个地址的名称。
说完电话就挂断了。
虽然只有一句话的时间,但丁荣贵还是听出来了,对方的语气自然是想要见面的意思了。
可也就是在这时,丁荣贵忽然发现,这人的声音,好像跟那个他不太一样,虽然有些像,但真的不一样。
难道这全场都是恶作剧,根本就不是那个人?
或者这是警方故意来试探我的?
好,你不是想要见面吗?
我来见你就是了。
结束这出闹剧吧。
不管你是谁。
你以为我是什么人?
我丁老三当年在江湖上,也是有过字号的。
开玩笑,身上没几条人命还能在江湖上立足?
真的当我好欺吗?
只要不是鬼,我就不怕。
好,你来吧。
这次我就要让你知道,别人为什么叫我‘毒钉’!
丁荣贵的脸扭曲着,透着一股狠劲。
他缓缓爬起身来,换了一身带兜帽的衣服,再配上墨镜。嗯,出门后,再买副口罩。
打开行李箱,从最内侧拿出一双指虎。
掂了掂,老伙计,好久不见。
今天又要用上你了。
他随手把指虎揣进口袋里,然后打开房门,乘坐电梯,来到了酒店的门口。
一边拦着出租车,一边在心里发狠。
小子,你装鬼,我倒还怕你三分。
可是你如果是人的话,我还真不怕。
来,我看看今天晚上,到底谁会死!
第73章:危机(1)
“你确定要这么干?”何鸣石有些迟疑,他觉得这个江束衣有些走火入魔了。
“没错,我是主案人,有任何责任由我担着,我会引开他,然后你用这个副卡进去就行了。”江束衣说得很明白。
声音没有任何停顿,而且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肯定。
行吧,就按你说的做。
何鸣石接过副卡,返回了酒店。
江束衣则躲在酒店外的一处街角。
他心中整体盘算了一下自己的计划。
嗯,应该能蒙过丁荣贵。
随后他又看了看天色,快近傍晚了。
等天黑下来再说,又过了大概一个小时,天黑下来了。
就这个时间吧,于是他拿出手机,正要打电话的时候,却突然看到一个人从酒店里走了出来。
咦?这不是丁荣贵么?
他出来干啥?
我这还想引开他呢,没想到他倒自己主动出来了。
这样也好,免得我费事。
不过,他出去是想去干啥?
只见那丁荣贵上了一辆出租车,往城北方向而去。
江束衣略一犹豫,便也叫了一辆出租车跟了上去。
***
看到丁荣贵出门之后,何鸣石也没有迟疑,直接开门进了丁荣贵的房间。
开玩笑,这样做贼般的事,我还没经历过呢,反正现在有人顶着,试试这感觉呗。
刚进门,他便迅速关上门,打开手电,在门边四处看了看,嗯,有一张废纸。
就知道你会这样弄。
用戴着手套的手把这张废纸捡了起来,先放在一边。
然后,他才开始仔细地打量这个房间。
这是一个比较普通的标间。
从目前掌握的有关丁荣贵的线索来看,他的经济状况一般。所以,住标间倒也是符合他的经济状况。
打开衣柜,里面没几件衣服。也没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
抽屉里居然是空的,啥也没放。
这小子都住好几天了,一点个人用品也没有?
行李箱呢?
何鸣石把目光投在了它上面。从外表上来看,这个箱子已经有年头了。
边缘与轮子的磨损清晰可见。
上锁了,不过这也难不倒何鸣石,几秒后,他便毫发无伤地弄开了箱子。
箱子里面几乎什么值得关注的东西都没有。
就几件内衣和一些个人用品,还有一本纸质笔记本。
何鸣石很自然地拿起了这本笔记本,翻开看了一下,里面粗略地记着某人与某人的亲戚关系啊,应该给谁送礼啊,之类的社会工作状态。
很平常的一个业务人员的形像,这对经侦警察或许有很大的帮助。
但这对刑警来说则没有任何意义。
从目前得知的线索来看,丁荣贵这个人过得比较简单,没发现有什么特别个人化的物品之类的。
就是一个为了家庭努力工作的普通男人的形像。
看来,这次冒着违纪的风险来搜丁荣贵的房间,可以说是失败了。
何鸣石微微叹息一声,随手就要扔下时,手指却感受到了笔记本的表面有些不平整。
用手电对着表面仔细观看,似乎上面是有一个印痕,像是与什么东西压在一起的时候,被留下的印记。
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是和什么东西压在一起,算了,这跟案件有什么关系呢?
正要放下时,又鬼使神差地把那本笔记本放回原处。
用手模拟了一下,那个东西应该是在箱子的这个角落,质地应该是很坚硬的。
那么,箱子的内衬上也会有同样的压痕吗?
用手感受了一下,果然,这边的压痕显得更明显了。
从形状上来看,这个东西大概长度比人的手掌略宽,高度嘛不超过5cm,中间还是空心的!
一个名词涌上了何鸣石的大脑:指虎!
这种武器怎么会出现在一个努力工作的男人的行李箱里?
从压痕上来看,这东西恐怕在这箱子里已经放了很久了。
普通人怎么会带着这种带有攻击性质的武器?
防卫?
指虎可不是常见的防卫性武器啊,弄把水果刀不是更容易吗?
再者,如果是防卫的话,那现在这副指虎上哪儿去了?
这是带出去打人了吧。
何鸣石在箱子里仔细搜索,很快,就看到一点很是细微的红黑色的块状物。
他小心地用物证袋把这一小块东西装好,再仔细观察了一下,又嗅了嗅气味,有隐隐的血腥味。
好了,可以下判断了,这肯定是从指虎上掉落下来的已经干涸的血迹。
这小子不是什么好人。
大概率混过。
通常这样的人,心态多少有些不正常。
就像是杀人犯与普通人一样,这两类人是不同的。
一个普通人受了气,可能只是骂人,最多打架。一般很少会直接发展到杀人的地步;
但如果是一个杀人犯受了气的话,那么杀掉对方,就会成为他排名很靠前的选项之一。
像这样的人应该是有发泄渠道的,他的日常生活绝对无法满足他的心理状态。
他会在哪儿发泄?
何鸣石开始四处寻找,很快,拉上的窗帘就吸引了他的注意。
本来,窗帘只是拉上了,这其实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可是在发现了指虎之后,这个拉上的窗帘就有着心理学上的意义了。
白天你拉上窗帘干什么呢?怕被别人看到些什么吗?
这是一个暴徒常见的自我防卫机制。
他们更习惯在黑暗中。
窗帘有一侧微微开了一条缝,这应该是留下来观察外部环境的。
很谨慎。
不对,何鸣石猛地省起,这丁荣贵这次出门为何要带上指虎出去呢?
他肯定是有目标了!
这小子出去的目的很明显,就是去解决问题的。
江束衣把他引出去了,会不会被他发现从而有危险?
这样在江湖上混的混子,大多都有两下子。
更何况,我们这次出来,根本就没有申领枪械。
不行,得赶快通知他。
何鸣石也顾不得再仔细搜查了。拿起手机就给江束衣打电话。
找到号码之后,他突然又犹豫了一下,不会是江束衣还没被发现,结果反而我打了他的电话导致他被发现了吧?
那这个电话到底该不该打?
第74章:危机(2)
江束衣本来以为跟踪是一件很轻松的事,可是他实在是低估了燕京的繁华程度。
此时正值下班高峰期,这路上完全可以说是三步一停,十步一堵。
只要错过一个红绿灯,前车就根本找不着了。
现在江束衣站在一片山岭脚下,眼中尽是茫然,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跟对了地方。
反正出租车司机说是前车到这里了,然后他就死活不往前面开了。
说什么都没用,他也只能下了车徒步前行了。
丁荣贵,你跑哪儿去了?
江束衣一边想着,一边努力调匀呼吸爬上了一个高点。
如果前车真的到了这里,那为何不见它回来呢?
正想着,忽然看到两束光芒。那个TAXI的标志如此闪眼。
那没错了,就是这。
江束衣也来不及叫住那车出租车了,赶紧往那车的来时方向奔去。
没过多久,风中隐隐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
就是这了,他放缓脚步,慢慢靠近。
躲在一棵树后,侧目望去,见到月光下,有两人正在说话。
从形体动作上来看,一个正是丁荣贵,由于角度原因他正好被月光照个正个;而另一人却只是一个模糊的黑影,看不太真切。
江束衣侧耳倾听了一会,可能是由于距离太远的缘故,完全听不清楚。
眼见那两人说话的腔调渐渐有些急促起来,想必是谈到了关键性的话题。
江束衣顾不得有可能被发现的风险,悄悄走近了几步。
略略清晰了一些,但还是断断续续的不成语句。
江束衣有些无奈,不能再靠近了,再靠近必然会被发现。
可是就这样缩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啊。
眼看那两人的谈话就快要结束了,可自己还是啥也没听到。
啥也不知道,那自己到这儿来干嘛?
江束衣又只好再次向前走了几步,结果一不小心脚下踩断了一根枯枝,发出轻微的‘啪’地一声。
糟糕!他赶紧隐于树后,偷目望去,不巧正好见到那两人也循声望了过来。
江束衣赶紧闪回树后,他倒不是怕被发现,而是怕听不到这两人的谈话,这对于他了解案情不就无益了吗。
这时,那边两人的谈话声也传了过来。
先是那丁荣贵说道:“刚才是什么声音?”
黑影没有说话,但随后江束衣能感觉到他在缓缓地靠近自己这边。
江束衣慢慢蹲下,身体缩成一团,还好这里树木密布,阴影错落。想要在这月色下又这么复杂的环境中来找到自己,怕是也没那么容易。
黑影离江束衣最近的一次,直线距离不超过3米,但他还是错过了。
也就是在这个距离上,江束衣看到了黑影的正面,可惜的是,对方的脸上全都用女式丝袜蒙住了,连眼睛都看不真切,更别说别的了。
“没什么,看来是个野生动物之类的东西。”黑影说道。
你才是野生动物。江束衣在心里回击,突然,又觉得这声音似乎是有点奇怪。
奇怪到并不像是正常人能发出的声音,倒有点像是以前的卡式录音机卡带时的声响。
这小子怕是装了变音器。
只见那黑影缓缓踱回丁荣贵的身边:“怎么,考虑得怎么样了?”
丁荣贵断然道:“你不以真面目示人也就算了,就连你的声音都经过了伪装,我凭什么相信你?”
江束衣一怔,这么看来,这两人根本就不认识啊,还以为他是要见什么熟人呢?
“看来,不弄点干货,你是不肯的了。”那黑影慢条斯理地说道,“你在岭南省会花城还有一个情妇对吧。有一个私生子在花城二中上中学对吧。”
丁荣贵沉默了一下,声音有些狰狞起来:“原来,你调查得这么清楚。我就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找我?”
“因为你的手里有证据?”
“什么证据?我怎么不知道?”
“一把铁锹,对吧,柳志坚就是用这把铁锹先动的手,我没记错吧。事后,你就把这把铁锹藏了起来。”
江束衣听得云里雾里,但也只能耐着性子听下去。
那丁荣贵的声音忽然有些抖了起来:“这事……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听不明白?先是柳志坚动的手,然后是徐多礼,周有才也先后动了手,你也未甘人后,最后,你担心事后败露,便把那把铁锹藏了起来,想着以后万一事发,你还可以全都推给别人,我说得可对!?”
丁荣贵突然大喊起来:“你……你胡说,经历这事的人,现在都死得差不多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江束衣瞪大了眼睛,还能听到这个?这丁荣贵现在都思维错乱了啊,说出来的话逻辑都不通顺。
看来这黑影十之八九说的是实情。
显然,说完了这话,丁荣贵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了,于是赶紧辩解道:“我的意思是说……”
黑影截口道:“别装了,你不是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吗?那是因为你们当年打的人就是我!”
江束衣的心提到嗓子眼,打的人是谁?这绝对是一条线索啊。
你?你到底是谁啊?
“不可能,你明明已经死了,我事后还专门下去看过,当时就没气了,你吓不倒我的。”丁荣贵巅三倒四地吼道。
“哼,你不信吗?来,我让你看看……”黑影说道。
看什么?江束衣也赶紧偷目望去……
可也就是在这时,突如其来的一阵手机铃声响起……
那黑影与丁荣贵先是一怔,然后两人都先后下意识地一摸身上,随后四道锐利的目光就向江束衣这边望来……
搞什么飞机啊,正听到关键时刻,还不知道这黑影是要给丁荣贵看什么呢。
怨我怨我,警惕性终究还是不够高,忘了把手机调到静音了。
“谁!”
随着这声厉喝,那两人像是有默契一般地分两个方向包围过来。
“都别动。警察!”江束衣随手抄起一截枯枝,反正是这样昏暗的月色之下,谅他们也看不清楚,然后他用更严厉的声音喝了回去,“你们已经被包围了,都蹲下,双手抱头,没说完的咱们回队里接着说!”
丁荣贵先是一怔,随后居然真的要蹲了下去。
另一边的黑影则骂道:“蠢货,他那不是枪。”
说着话,他一脚就冲着江束衣踢了过来:“一起上,干掉他。”
第75章:危机(3)
江束衣只好侧身闪过,那黑影见状,转身又是一脚踢来。
紧接着连续踢了好几脚,但都被江束衣一一闪过。
随后两人形成对峙的局面。
江束衣是不敢轻举妄动,而那黑影则不知为何,没有要继续动手的意思。
是不是水平不咋地啊?
黑影见那丁荣贵兀自呆在一旁,便骂道:“你傻了啊?快一起上。立刻就能解决掉他。”
那就是了,江束衣闻言更是确定了自己的判断,随后他把注意力放到了丁荣贵的身上。
丁荣贵一听,就有要动手的意思。
江束衣赶紧回道:“你别犯傻,你们刚才的话,我全都听到了,你完全可以做污点证人,关个几年就出来了。”
这话纯粹是他瞎说的,就是欺那丁荣贵不懂法。
果然,听了江束衣的话之后,丁荣贵又迟疑起来。
黑影又骂道:“他这话你也信?当年干的那些事,你自己心里没谱吗?你已经是个死罪了。还指望什么污点证人?谁需要你去做这个证人?柳志坚吗?还有,你这几年在岭南省干了什么事,我可全都一清二楚,要我说出来吗?”
丁荣贵的呼吸粗重起来。
“杀了他,什么事都没有。”黑影大声喝道。
这话终于成为了打破平衡的利器。
丁荣贵大吼一声,向江束衣扑了过来。
左一拳,右一拳,虎虎生风,状若疯魔。
江束衣步步后退,待退到一棵树前之后,见他一拳打来,便微微一侧身。
‘扑’地一声闷响,丁荣贵果然一拳砸在了树上。
江束衣还暗自得意呢,心想这回你的手该骨折了吧。
可没曾想,那丁荣贵跟没事人一样,继续又是一拳挥出。
这完全出乎江束衣意料之外的行为,让他的反应稍稍地慢了一些,被丁荣贵那一拳结结实实地击中了左胁下。
‘咔嚓’一声轻响,江束衣知道,自己的肋骨骨折了。
几乎也是与此同时,江束衣也是一拳挥出。
由于击中江束衣之后,丁荣贵靠得比较近,急促间也无处躲闪,被江束衣这一拳正中面门。
他仰天便倒,手撞在一块石头上,发出金属撞击声。
听到这个声音,江束衣明白了,这小子居然还戴着指虎。
这一下两人可以说是两败俱伤。
江束衣还要伤得更严重一些,毕竟肋骨骨折不敢轻易地剧烈运动,谁也不知道一旦剧烈运动的话,那断裂之后的肋骨会插进身体的哪个器官里。这是非常危险的。
丁荣贵还好,他立刻就爬了起来,虽然他被江束衣一拳打中了面门,眉骨,鼻梁都被打断,血流了下来,一只眼睛肿得睁不开了,但他还保留了一定的战斗力。
他重新扑了上来,继续挥拳。
江束衣瘸着腿,向后躲闪着,他不敢左腿用力,生怕牵动了这一侧的那条断裂的肋骨。
虽然此时他看起来要狼狈得多,但他依然很冷静。
几个呼吸之间,他已经退到了一棵树前,看着自己眼前逐渐放大的拳头,却没有要躲闪的意思……
你这是要用脸硬接我的拳头吗?还是断裂的肋骨让你反应迟钝?丁荣贵心中大喜,这一拳更是用上了吃奶的力气……
只是可惜他没有听过这样一句话:‘任何一个勇敢的战士,当他认为自己就将获得胜利的时候,往往就是他丧命的时候’。
就在拳头就要触及江束衣的面门时,他轻轻地一闪,然后用手掌闪电般地劈在丁荣贵的手脖子上……
而此时丁荣贵的拳头刚刚触及树木的表面,本来是直线前进的力,被江束衣这一掌带了一下,整个力扭曲了……
他的手背顶在了树木上,而被指虎套着的手指也被这力给强行弯了过来……
紧接着是爆豆般的‘咔嚓’声响起……也不知是断了多少骨头……
“啊……”丁荣贵一声惨呼,眼泪鼻涕一起流了下来,整个人一个踉跄,扑倒在地,脱下指虎,扔在地上,痛得满地打滚。
十指连心啊……
江束衣有些同情地看着打滚的丁荣贵,谁让你用指虎的?
这玩艺虽然能让你的拳头威力倍增,但是……也很容易骨折……就比如现在。
正待要说些什么时,突然感觉到了什么,赶紧往旁边一闪,让过了黑影踢过来的一脚。
又是用腿,这黑影是只会用腿吗?
这个念头还没有转完,只见那黑影纵身而上,又是一脚踢来。
果然如此,这次江束衣不退反进,侧身欺进黑影怀中,抬手便是一肘。
你的手上功夫应该很差吧,所以你才只用腿。就算你手上功夫不错,但这次让我成功地靠近,我看你是逃不掉我这一肘。
这个念头还没转完,就看到那黑影陡然出手,刹那间,就宛如两条毒蛇一般贴了上来,一手扶住江束衣的肩,另一只手顺着江束衣的手肘向上轻轻一抬……
江束衣瞬间失去平衡,一跤跌倒在地,感觉右手剧痛无比,他知道自己脱臼了。
这家伙的手上功夫这么强?
那他为什么一开始不用手,而要用脚呢?
而且还催促丁荣贵动手?
我明白了,他是故意示弱,然后在丁荣贵看来,他是能轻松制服那个黑影,所以才跟我动的手。
然后,这个黑影便在一旁坐收渔翁之利。
江束衣知道自己的战斗力已经基本丧失了,而那丁荣贵还惨呼……
两人都丧失了战斗力,这黑影成功了。
真是阴险……
正在转着念头的时候,那黑影又是一脚踢了过来,江束衣忙不迭地向后一跳。
一时脚下不稳,再次向后倒去,又正好坐在丁荣贵那只完好的手的肘关节的反向位置上。
‘咔嚓’又是一声清脆地响声……
“嗷……”丁荣贵痛得晕了过去。
只是江束衣实在没有闲功夫去管这丁荣贵了,他刚才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这黑影刚才用手的那一下,我好像是见过的。
我在哪里见过?
对,我想起来了,在大比武的时候,我看一个刑警练过这套路。
没错了,军人对外,讲究一击毙命;而警察对内,讲究控制对方。
他刚才明明可以掰断我的手腕的,可是却没有这样做。
恐怕不是因为他手下留情,而是职业习惯吧。
难道这黑影居然是一个警察!?
第76章:危机(4)
正思虑间,那黑影迅速靠近直接出拳了,看来,他也意识到自己刚才那一招已经暴露了身份,索性也不掩饰了。
江束衣此时战斗力大减,被逼得连连后退,仓促间试图用语言来使对方分心。
“你究竟是谁?”
“你动作太软了。”
“其实你是个警察对吧,我早就看出来了。”
……
黑影不说话,只是闷头进攻。
江束衣又连续尝试了许多次语言上的挑衅,但那黑影丝毫不为所动,下手尽是重手。
不是说反派死于话多么?
这个反派为什么话不多?
江束衣叫苦不迭,他已经渐渐难以招架。
不过,江束衣也看出来了,这小子绝对是个警察,因为他总是习惯性地会避开自己的要害部位。
毕竟警察对内,没有什么真正的杀招。
这也是他能够坚持到这么久的原因。
但也就仅此为止了,他现在气喘如牛,一跤跌倒在地,肋下像是被人插进了一把钢刀一般,在疯狂地搅动自己的身体。
之前被迪巴划破的那一刀,本来就没有完全好,现在伤口又绽开,更是将胸前的衣服全部染红。
他已经无法保持站姿,只能是坐在地上,用双手竭力抵抗那黑影的进攻。
完了,没想到会死在这。
黑影似乎也看来了江束衣此刻已是强弩之末了,他狞笑了一声,一脚朝江束衣的咽喉处踢来,这要是踢实了,十个江束衣也死了。
江束衣勉强闪过,但也因为这个动作,他彻底地失去了平衡,从坐姿变成了躺姿。
也就在这时,他的手上摸到一个冰凉的东西,下意识地抓起,挥动。正好打在了那黑影的脚踝处。
“噫!?”
那黑影一时不察,退后了一步,活动了一下脚踝,嗯,有些痛,但应该是没有大碍。
他火冒三丈:“你居然敢伤我?”
没想到居然正好抓到了丁荣贵脱下来的指虎,看来还能再坚持一小会。
江束衣剧痛难忍,只剩下大口的喘着粗气,哪里还有时间回答他的话。
“我本来是想痛痛快快地弄死你,现在我改主意了,我非要让你死得不那么痛快。”
黑影说着话,一脚朝江束衣的手腕子踢来。
江束衣急忙躲闪,可是他高估了此时自己的反应能力,因为失血过多,他的行动能力已经变慢了。
手腕一振,手一松,那指虎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叮’地一声脆响,像是撞在了石头上。
那黑影走了过去,也不知怎么居然让他找到了那枚指虎,伸手将那枚指虎给收了起来。
他要收那个干什么?
江束衣有些不解,或者……难道是刚才那枚指虎上的锐利的那部分割伤了他?
他还没想明白这个问题,那黑影走了回来,一脚踩在江束衣的脚踝上:“再来啊。站起来啊,别跟个怂包似的。”
随后便是一阵拳打脚踢,江束衣被折磨得奄奄一息。
“你不是很牛吗?”
“你不是说已经包围我了吗?”
“你的人呢?”
“我让你神气,你不就是想立功吗?你不就是想风光吗?”
……
江束衣已经陷入了半昏迷,嘴里终于把一句话说出了口:“当……刑警不是为了自己风光……是为了给……给人民声……声张正义……”
他并没有觉察到那黑影不自觉地停了手,因为说完这句话,他就晕了过去。
***
不知过了多久,江束衣悠悠醒转,我又穿越了?
眼皮似有千斤重,但他还是努力抬了起来。
为什么别人穿越都有系统,可我却没有?
而且,没有一呼百应的小弟也就罢了,还总是遇上超强的人,都不记得总共住了几回院了?
睁开眼睛之后,终于发现……没穿越……是被人救进医院了。
“醒了?”
江束衣费力地望去,不是何鸣石还能是谁。
那家伙看起来气色还不错,只是说起话来,还是那么膈应人:“我都不明白了,江队,你这是冲撞了哪路神仙啊?怎么老是跟医院过不去啊?”
江束衣勉强说道:“人……人抓到没有?”
“没有,”何鸣石回答得毫无愧疚之感,“要不是你手机上有警员APP,我连你人都找不到。”
见江束衣又要说话,他赶紧道:“你先好好休息吧,别指着那凶手了。我已经看见他了。他跑不了的。”
那黑影还是跑了么?
那要什么时候才能抓到那个人!?
江束衣也没精力问了,他头脑又昏沉起来,晕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再次醒转时,旁边陪着的人,已经换成了林浩。
见到他醒转之后,林浩说话的声音显得温和了一些:“江队,还清醒么?”
江束衣点了点头。
林浩便拿出一份笔录来,道:“那来做个笔录吧。”
江束衣便把情况大概说了一遍。
林浩叹道:“你也真的是心大。不能打就别总是单刀赴会嘛。你看你现在都搞成什么样子了。”
我不是不能打,是那小子更能打。
江束衣不想争论这个话题了,问道:“丁荣贵那边呢?他怎么样了?”
“他那边跟你说的差不多,人家比你的情况可好多了,一直都清醒着呢,不像你,睡了快两天了。”随着房门打开,一个声音传了进来。
江束衣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来了,像这样随时随地随机怼人的,不是何鸣石还能找出第二个来?
他也不想跟何鸣石较劲,只是分析道:“我建议你们注意一下那枚指虎。我可能用他弄伤了凶手。”
“指虎?你不是说已经被那黑影收走了么?”林浩微微一怔。
“是被他收走了,但我记得那枚指虎是先撞在石头上之后,才掉落的。”江束衣仔细回忆道。
“那你的意思是说,如果上面沾染了血迹,那石头上说不定也会有?”
“是的。”说完这句话,江束衣便又感到一阵倦意上头,“你们去找找吧。我有些累了。”
“那行,”林浩道,“江队你先休息,我们让夏处长和姜法医去现场看看再说。”
江束衣没听到这话,他已经睡着了。
林浩转头望向何鸣石:“何队,你还记得事件现场的具体地址吧。”
何鸣石毫无羞耻感:“我有些路盲。”
第77章:试探(1)
何鸣石有些路盲没关系,丁荣贵不路盲就好。
于是一堆人又带着姜采玉与夏向阳去了现场。
这当然是江束衣再次醒转时知道的。
“这么说,实验结果已经出来了?这么快!?”江束衣有些惊喜,这姜采玉的动作够快的啊。
“是的,可惜的是,那上面只有丁荣贵和你的血迹。”林浩说这话的时候有些严肃。
江束衣就觉得奇怪了:“既然没有弄伤他,那他为什么要把那指虎收走?”
“这有什么可奇怪的,”何鸣石懒洋洋地说道,“他当时只是感觉到了上面的血迹,并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自然是先收起来稳当点了。”
末了,他又点评道:“这小子很谨慎。倒是和我想象中的凶手差不多。”
林浩问道:“既然他这么谨慎,那为什么不把石头上的血迹也擦掉?”
何鸣石解释道:“这是很自然的,暴露在露天的血迹,其活性保持不了多久。再加上那地方不会有什么人来,也并不会引人注意。何况他当时已经认为自己能够解决问题了。只要把江队和丁荣贵弄死就完了。所以只要收好指虎就行了。”
说到这里,何鸣石目视着江束衣:“根据你和丁荣贵两人的笔录,我已经能够大致划出一个范围了。
这个人身高大约172cm,普通个头;
体重不会超过130斤。身体很健康;
关键的是,他有警察背景,这个很不寻常;
外表温和的面具下,隐藏着一副凶残的心。
而且还异常谨慎。
奇怪的是,他很少跟你说话,和丁荣贵的沟通却毫无遮掩之意,搞不清楚这个,我们不可能抓到他。”
江束衣问道:“丁荣贵那边是怎么说的?”
林浩有些不满:“那小子说得很含糊,很多事情问他,他就装傻,我估计着这小子应该知道点什么,但他就是不跟我们交待。”
江束衣沉默了,每次都遇上这样断头的线索,这还怎么查?
“江队,你觉得他是为什么不爱跟你说话?”何鸣石的话里有些玩味,“我觉得除非是你们认识,他有些担心被你认出来,所以才刻意不跟你说话的。”
应该说,何鸣石的推断是有道理的,但这话多多少少有些其它的意思。
江束衣有些不满,正待要说什么时。
他脑子里突然涌上了一个人影。
“胡文语最近在干嘛?”江束衣突然问道。
林,何二人互视了一眼,都摇了摇头。
林浩说道:“你觉得这事跟他有关?”
江束衣也解释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这个人,当下他挣扎着要起来:“我去见见他。”
他才一动,便全身传来一阵剧痛,又不得不躺了回去。
何鸣石不满地道:“你别胡闹,医生说了,你至少要在床上躺三个月。毕竟是肋骨断了,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那案子怎么办?”
林浩冷然道:“没你难道就办不了案了?笑话。”
江束衣被他这一说,倒是有些讪讪。
林浩随后又说道:“江队,说句不怕你不高兴的话,我觉得你查的方向有问题。我们一开始只是查岳小蔓被杀一案,结果你给搞出这么多名堂来了。这案子被你弄得异常复杂。”
“可事实就是如此啊。”江束衣道,“难道我们要无视事实吗?”
“我没说要无视事实,但你不觉得你……算了,你先好好养伤吧,案子交给我来办就好了。”说完林浩直接转身就出门了。
我是主案人啊,你这是什么态度?
江束衣望向何鸣石:“他这算是什么?”
何鸣石只是一笑,然后他也转身出去了。
都不信任我吗?
觉得我根本就没有办案能力?
江束衣按下了呼叫台按钮。
“给我弄辆轮椅。”
***
江束衣费力地推着轮椅敲响了门。
“谁啊?”
“是我啊,我是江束衣。胡律师。”
门后略略沉寂了一下,应该是在犹豫中,又过了一会,门打开了,胡文语探出一个头来:“有事吗?”
“当然,胡律师不打算请我进去坐坐?”江束衣抬着头望着胡文语。
“我们好像没什么可谈的吧?之前我在警队里都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胡文语并没有要让江束衣进门的意思。
不止如此,他似乎还想把门关上,结束这段对话。
“胡律师对我受的伤,好像一点都不惊讶嘛。”江束衣冷不丁地说了一句,“胡律师,你就这么缺乏同情心吗?”
胡文语的手微微一僵,随后笑道:“这似乎不是我需要解决的问题吧,你受伤了,自然有抚恤,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我的伤好像是就是你造成的吧。”江束衣冷冷地说道,“如果我这次说你已经被包围了,你信吗?”
“让我们结束这种无聊的对话吧,你不就是想进来看看吗?那就请进吧。”胡文语说完,便打开了门。
江束衣自然毫不客气地进去了,他就是怀疑这个人是昨晚那个黑影。
此刻他也不怕对方能对自己做些什么,这酒店里到处都是监控,他能干嘛?
“喝点什么?”
“不必了,胡律师,昨天晚上你上哪儿去了?”江束衣直接问道,酒店是有监控的,也不怕你胡扯。
“随便出去转了转,怎么了?”胡文语身着那种两截的睡衣,微微弯腰给江束衣倒了杯水。
江束衣没有接那杯水,只是问道:“去哪儿转了?”
胡文语皱起眉头:“你知道我为什么不爱和警察打交道吗?因为你们每次和人说话的时候,就都像是在审问犯人,你们就不能像普通朋友那样聊聊天吗?”
“我们是分人的,见什么人说什么话。我就直说吧,我怀疑你是杀害岳小蔓的幕后凶手。”江束衣说完紧紧地盯着胡文语。要看他是什么反应。
胡文语失笑:“叫什么来着?岳什么蔓?我根本就不认识这个人。”
“是嘛,胡律师对心理学有研究吗?”
“江警官,你到底是想说些什么?你来这里到底是有何贵干呢?”胡文语有些不耐烦了,“如果你没事的话,咱们就聊到这里,你看行吗?”
第78章:试探(2)
“胡律师不想谈是因为心里有鬼吗?”江束衣冷着脸道,“你说你不认识岳小蔓,可你不是自己承认过,打过电话给她吗?”
“哦,你说她啊,原来她叫岳小蔓,嗯,我的确跟她通过话,那又怎么了?”胡文语像是刚刚明白怎么回事一样地说道。
“她死了。”
“啊,死了?唉,人生真是无常,怎么死的?”胡文语一副很惊讶的表情。
你演得不够好。江束衣盯着他的脸,说道:“被一个精神障碍患者给杀的。”
“天啊,真是太可怜,那那个凶手呢?找到了没有?”
“已经找到了,他自杀了。”
“真是一出人间悲剧,希望以后永远也不要再出现这样的情况了。”胡文语身不关已地点评道,随后他话锋一转,“不过,江队,你跟我说这个已经结案的案子是什么意思呢?”
“结案?你觉得就这样结案,妥吗?”
“妥不妥我不知道。不过,从司法角度上来讲,凶手既然已经抓到,那就是已经结束了。”
“而从我的角度上来讲,它并没有结束,甚至这才是刚刚开始。凶手恐怕另有其人。”江束衣决定要开始拋炸弹了。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不,我觉得你明白得很。”江束衣用一种很冷酷地声音说道:“凶手为了达成杀掉岳小蔓的目的,找了一个替死鬼,来替自己完成这件事。
随后,再让这个替死鬼自杀。
这样贴心的服务,让我们只需要签字就行了。
可疑点在于,一个精神异常患者,恐怕连自己平时的生活都无法自理,又如何能想出通过外卖来行凶呢?
时间上也很巧妙,偏偏选了一个空档的时间,那时候正好是学校里没什么人的时候。
该回家的都回家了,而没回家的,也出去玩了。
这是一个精神异常患者能做到的事?
你觉得这合乎逻辑吗?”
胡文语没有说话,眼神中似有深意。
“刚才,我问过你,是不是对心理学很有研究。
你并没有正面回答我,那我就分析一下这个凶手,他的心理状态如何吧。
凶手能想到利用他人来完成自己的目标,然后又把工具人毁灭掉,这样的人不可谓不是高智商。
那他是怎么达到这一目标的呢?
我想是通过电话吧。
用电话来控制别人达成自己的目标,这样的人犯罪心理学,应该学得很好才对。
学这个的人,心理素质应该是相当过硬,否则很容易被人看出来,要知道他应该是有同学的。
所以,这个人应该是没有外在失常状态,甚至风度翩翩,在社会上有一定地位的人。
这与那个精神异常患者的行为显然是格格不入的。
尽管有人强行使他粉墨登场,但他又怎么能够诠释这样的角色呢?
一个不入流的演员,是演不好曹操的!”
此时,胡文语已经不动声色地泡了一杯咖啡,他心平静气地端起来喝了一口:“不是在说那个精神异常患者杀人的事么?怎么越扯越远了?”
江束衣没有理会胡文语的话,而是继续说道:“当我去追查这个电话的时候。
无意中还发现我以前办过的案子中,那个所谓的‘凶手’也曾经接到过这种怂恿的电话。
换句话说,居然还有其它存在的工具人。
这样的事情至少有两起以上。
我想,这恐怕不是偶然事件,大概率是同一个人干的。
目的是什么呢?
我当时是想不明白的。甚至根本就没往这方面去想。
可是当我把受害者全都连成一条线的时候,我就突然发现了一个巧合。
熊卫强,丁荣贵,周有才,柳志坚,徐多礼等等。
这些人之前曾经聚集在一起,我想应该是去过暹罗。
干了什么不得而知,但很显然发生了内杠,于是凶手开始报复了。
你说岳小蔓可怜,我觉得不是,因为有人比她更可怜。
凶手的内心里充满了愤怒与不满。
他一定很少,甚至就没有与人倾诉过自己的心理状态。
只是一人独自承受。
在一个人积累了大量的心理压力却又得不到释放的时候,他恐怕是无法过正常人的生活的。
所以凶手才是真正的可怜人。”
胡文语的眉角略略有些跳动:“太意想天开了吧?就算是凶手另有其人,可就凭你,又怎么能够证实他的存在呢?还是先想想怎么能够解开这个精神异常患者——这个死扣吧。”
“您可是高人啊,在您替曹同山辩护的时候,我就深刻地认识到这一点了。”江束衣微微撇着嘴角,神情显得有些轻蔑,“老是提这个精神异常患者出来搅乱局面,你不觉得有点露怯吗?还是说,你只是技止此尔,没有别的新东西了?”
“是么,就像你提犯罪心理学一样频繁地提么?”胡文语的胸口微微有些起伏:“虽然我不太懂得犯罪心理学。
但我却知道,它不是神秘主义,更不是特异功能或信口开河的戏码。
它的每一步都要以刑侦证据作为依托,是逻辑内的想像,不是天马行空。
只看过1,2本书,或听说过几个名词,就花拳锈腿地比划起来了,那不是科学态度,更像是在街头卖艺!”
“你说我像是在街头卖艺?那一个个神秘的电话号码可不是这样对我说的。它们都告诉我,它们都曾经短暂地拥有过同一个主人。”
“如果远在天堂的上帝听到了你说的这些话的话,那他一定会阻止你发梦。”
“威胁我?”
胡文语缓缓起身,端着咖啡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的景色,缓缓地道:“这可是你自己要参与的。”
江束衣淡淡地道:“我已经参与很久了,而且我还会一直参与下去。不管是谁都无法阻止我。既然这个凶手已经点下了‘游戏开始’按钮,那‘游戏结束’按钮就该由我来按下去。”
说着话,他推着轮椅出门而去。
胡文语静静地站了好一会,才轻笑道:“好像比我想像中要聪明一些。”
说完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往日香甜的咖啡,今天喝起来却略略有些苦涩。
可能……是我忘记放糖了吧……
第79章:身份
江束衣才刚刚离开酒店,就突然接到电话,一接通就听到林浩在那边不满地道:“我说江队,你跑哪儿去了啊你?你是不是独行上瘾了啊?就连这次受了这么重的伤,都非要自己独自出门!?”
“有什么事?”江束衣没好声气地说道,反正你也不会是我的盟友,我也没必要跟你客气什么。
“夏处长说是找到了一个关于岳小蔓的视频资料,你要不要来看看?你在哪里?我来接你。”林浩虽然用的是商量式的语句,但话里却没有商量的意思。
江束衣也没拒绝,报上地址之后,林浩很快就开车来了,随后两人一起去了指挥中心C组。
到了技术室一看,基本上所有的人都在这里。
见到江束衣来了,夏向阳也没有多说些什么,直接在电脑上打开了一个视频。
江束衣看了看,里面的场景应该是一个聚会之类的。
岳小蔓在和其它的人闲聊着,说的什么听不太清楚,毕竟场面声音有些嘈杂。
整体看来,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看上去,这个视频其实并没有什么作用。
浪费时间,江束衣转而问夏向阳道:“你们查的胡文语的牙科记录查得怎么样了?”
夏向阳摇了摇头,道:“一无所获,根据资料,这个胡文语根本就没有看过牙科的记录。”
江束衣又问姜采玉:“你不是说他嘴里的是假牙吗?”
姜采玉冷冷地道:“我保证他嘴里一定是假牙,至少上排门齿都是。”
随后她又解释道:“我们查的都是正规诊所里的记录,显示的是没有。但如果他去的是黑诊所,又或者是用的假的身份证之类的,那查不出来也不奇怪。”
那就是说你们干的活不能给我们外勤刑警提供证据罗。
那叫我过来干嘛?
江束衣沉默了。
夏向阳又点开一个播放器,道:“江队,你听听这个声音。这是我在这个视频里提练出来的岳小蔓的原声,我已经问过她的舍友了,应该提练是成功的。你仔细听听。”
江束衣凝神听去,才只听到一句,便眉头一跳。
这说话的内容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闲聊。
但是这声音听起来怎么这么熟悉呢?
突然他想起来了,这岳小蔓的声音居然很像是高初筠啊。
这倒也是巧了。
不过,这也没什么用。
只是,因为这一点,反而让江束衣有些想念起高初筠来了。
他推着轮椅离开技术室,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拔通了那个许久都没有打的电话。
“喂。”电话那头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是我啊,我是江束衣。”
沉默片刻后,高初筠在电话那头的声音显得有些陌生:“江队好,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只是有些想你了。
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只说出了那句:“没什么事。”
又是沉默,过了一会:“江队,要是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就挂了。”
“别挂,别挂,跟我聊聊天吧。”
“聊什么?”
“聊聊你的家人,或者别的什么都可以。”江束衣没话找话,“我听说,你的父亲很早就……”
“嗯。”可能是高初筠不想多聊,只是简单地回复了一个字。
“你在干嘛呢?”
“搬家呢,我这边要拆了,我家买了一套小房子,现在正在搬呢。”高初筠迟疑了一会,终究还是没把‘没事我就先挂了啊。’这话再说出口。
江束衣对怎么对待女孩子实在是缺乏能力,他只能尬聊:“东西多不多?要不要我去搭把手?”
“不用了,没什么东西,大件早就搬走了。就剩下两箱子书了。”
“没想到你还挺爱学习的啊。”
“不是我的书,都是些我爸的遗物,我爸爱看书。”
“呵呵,都是些什么书啊?”
“嗯,有什么《非暴力沟通》啊,《人最深的潜意识》之类的,反正都是心理学的书。”
江束衣突然心跳加速起来:“你爸是学心理学的?”
“是啊,我爸的心理学学得可好了,中央警校的老师都夸奖他。要不是他当年犯了错误,都能留在京城了。”高初筠以崇拜的口吻说道。
可江束衣此时哪里还在乎高初筠的情绪,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你爸当年犯了什么错误了?”
“怎么了?”
“没,那你爸当年是怎么出事的?”
连续的追问下,高初筠也意识到情况不对了:“到底怎么了?”
江束衣的声音大了起来:“你先跟我说说你爸是怎么出事的。”
“详细的我也不太清楚,涂叔叔应该知道。”
“好。我问问他。”说完这话,江束衣的手都开始抖了,挂掉电话之后,在手机上扒拉了好一阵子,才又拔通了涂建国的电话。
“喂。”不久之后,电话那边传来了涂建国的声音。
“是我啊,我是江束衣。”他对待涂建国还是挺尊重的,先是礼貌性地自报家门,然后便直入主题:“涂队,你还记得你当年的那个搭档是怎么出事的吗?”
“搭档?怎么了?好端端地怎么突然问这个?”涂建国显然有些没反应过来。
江束衣有些急了,声音大了起来:“涂队,你先告诉我他当年是怎么出事的?”
虽然不明白江束衣为什么会这样,但这个也不是什么秘密,所以,涂建国便实话实说道:“他是被人害死的,死的时候很惨。人都烧成焦碳了。”
“既然人都成焦碳了,那就是没办法做DNA罗,那你们怎么能断定死的就是你的搭档?”
涂建国猛地瞪大了眼睛,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江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先回答我这个!”
“虽然检测不了皮屑组织,但是牙齿还在啊,只要检测一下,就能知道了。”涂建国说着,突然又反问道,“你现在回答我,你怎么好端端地突然问这个?”
牙齿!?
江束衣的心里咯噔一下,是啊,牙齿。
“他以前是不是犯了什么错误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心都在狂跳。
“确实有过,然后被记了行政大过。江队,我想让你解释一下你为什么要问这些。如果你不解释的话,我不会再回答你任何问题了。”电话里涂建国的声音显得有些暴躁起来。
“我现在没办法跟你解释……涂队,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的搭档并没有死?”
“你说什么!?”
第80章:没死?
“我说你的搭档可能并没有死。”
江束衣这句话,对涂建国来说简直就是一次核弹攻击,这让他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等等,你让我捋一捋。
你说他没死,对吧?
那他在哪?
你有什么依据?
你为什么会关注他?
他这些年一直在做什么?
当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片刻后涂建国连珠炮似的问出了一大堆问题。
面对着涂建国这一大堆的问题,江束衣反而有些心虚起来,会不会是我弄错了?
当下他说话就留了几分余地了:“涂队,我也只是猜测,毕竟有些事情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你指的什么?”涂建国没有随意放过江束衣所谓的‘猜测’,他一向是实事求是的作风,“江队,你可是一个警察,话是不能乱说的,说了可要负责任!”
我就是提个假设,你干嘛搞这么严重!?
“是,是我不够稳重。抱歉了。”江束衣不想过多解释了,还是先查一查再说吧。
“你是不够稳重。不过,我问你的问题,你还一个都没回答我啊。咱们重头再来,第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会觉得我的搭档没有死?”涂建国有些不依不饶的意思了,看这架式,要是江束衣不能说出个1,2,3来,这事完不了。
江束衣深感自己是作茧自缚,当下,他也没别的办法了,只能含糊地说道:“涂队,你也知道,现在案子还在侦破中,除了相关的人员之外,一应内情实在是不方便透露。”
“少跟我来这一套!你肯问出这个问题来,一定是有所考量。我作为他的前搭档,自然也是相关人员,有什么不方便透露的?”此刻的涂建国颇有些无赖的意思。
江束衣没招,总不能直接挂他电话吧,想来想去,还是把案子里的疑虑挑能说的跟涂建国说了一遍。
涂建国听完之后,想了想道:“你是说那个叫胡文语的嘴里装的是假牙?”
“是的。”
“这么说,当初我们在尸体嘴里找到的牙齿,根本就是他蓄意安排的了?”
“我觉得有这种可能。”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的作案动机我们目前还在调查中。”
涂建国沉默了,过了一会又问道:“你的意思是不是那些人都是他杀的?”
“我认为有这种可能性。对了,涂队,你还没回答我,你搭档是因为什么事受处分的?”
涂建国又是一阵沉默,然后才说道:“其实这件事当时我们都很好奇,毕竟他一个中央警校的毕业生分配到我们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上来当一个普通刑警,这实在没法让人不好奇。所以我们就去打听了一下,据我们所知是因为,他是对普通人使用了心理学,以此作为实验。然后才受到了重大处分。被一沉到底的。”
“实验什么?”江束衣有些不太明白。
涂建国有些犹豫,这毕竟是老搭档的黑点,想来想去,还是实话实说:“实验犯罪心理学对一个人的心理影响可以达到何种程度。”
这种字正腔圆的官话,江束衣还是没怎么听明白,但他一回忆自己经历的那些犯罪事件,顿时似有所悟,当下他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你是说,他在尝试用心理学去控制别人?”
涂建国那边没传来任何声音,显然是默认了。
江束衣激动了,真没想到这个电话会得到这样的结果。
“那他当时是怎么出事的?”
涂建国想了想,道:“详细的我也记得不是太清楚了,他当时好像是去查一桩伤人案吧。
就是一起打架斗殴,一方出手太重把别人打进了医院。
因为案情很简单,他就自己去查了,好像是嫌疑人逃出了千湖省,他就追了出去。
结果这一追就再也联系不上人了。
后来,我们费了好大的劲才在外省找到了一具烧得焦黑的尸体,最后根据牙齿认出来是他。”
说到这里,涂建国的声音有些落寞。
“当时,整具尸体都散烂了,东一块,西一块的,还有些尸体部位都没找到……
我们技术组的同事认为,这是死者被烧得碳化之后,还被人恶意拆开分尸。
都这样了,还不留全尸,当时就认为肯定是出狱的犯人报复所至。
我现在听到你这样说,我都……我脑子有点乱。
你真的觉得那人会是我的搭档?”
江束衣斟酌着说道:“我觉得这个叫胡文语的人可能就是高红旗,实在是有太多的痕迹可以与他重合了。
如果我没估错的话,那个黑影就是胡文语。
从资料上来看。
胡文语精不精通《刑法》不太清楚,但这人是一个民事律师,按理来说即便知道,也不可能对譬如《刑事非法取证》这种冷门法律有所了解,可他在与柳诗诗交谈时,对这个张口就来;
如果他是高红旗,那就完全合拍,刑警是肯定知道这些的。
胡文语没有警察背景,也没有资料证明这人学过刑事警察常用的对内擒拿手一类的技能,可那天自己可是吃了大亏的;
如果他是高红旗,那自然不在话下;
胡文语从资料上来看,根本就没有心理学背景,而高红旗则是中央警校心理系的高材生;
实在有太多太多的资料对不上了,如果这个胡文语就是高红旗的话,那全都严丝合缝。”
涂建国沉默了一会:“那我们找到的那具焦黑的尸体……”
“应该是真实的胡文语的尸体,那个可怜的背锅的人……”江束衣感叹道。
“江队,”涂建国的声音严肃起来,“你这些都只是你的猜测,你不能随便臆想,你得有证据。”
“会有证据的。”江束衣断然道,“只要拿到他任何皮屑组织,就能验出他的DNA,再与高初筠一比对,不就知道了么?”
涂建国又沉默了,过了好一会才说道:“小筠她……她……不是老高亲生的。”
江束衣一怔:“怎么会这样?”
“事实就是这样,”涂建国的声音有些阴郁,“老高他……不能生,所以找了一个丧偶的……你不要说出去,小筠她一直以为老高是她的亲生父亲……”
原来是这样,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同样的,只要找到真实的胡文语的家族成员,验一下DNA,不就可以证实高红旗的真实身份了吗?
哦,不对,这样只能证明他不是胡文语,却不能证明他是高红旗啊。
第81章:山洞(1)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江束衣感觉自己一定要去当年发现胡文语的尸体现场看一看了。就算那个地方早就没了任何痕迹,但至少要先证实这个胡文语并不是本人吧。
他把这个想法跟涂建国一说,涂建国也认同江束衣的看法:“可惜老高他是个孤儿,并没有长辈什么的,现在你要证实他的真实身份,也真的只能从这条路上下手了。”
“当时发现的地方是在哪里?”
“是在彩云省的一个小山村里,挺偏僻的,具体地址是……”
挂完电话之后,江束衣回到技术室:“我打算去一趟彩云省。”
一帮人都瞪着眼睛看着他,姜采玉的手不由自主的抽动了一下,可惜却没人看到。
何鸣石道:“你去那儿干什么?”
“查案,我觉得这个胡文语可能不是本人……”说着话,江束衣把自己的推断说了一遍。
众人陷入了沉默,过了一会,林浩说道:“那这样吧,我找人去一趟,你现在行动不便,还是要多休息。”
但江束衣坚持要自己前往。
最后众人拗不过他,决定让林浩陪同江束衣一起前往。
江束衣临走时,交待组里的成员,让他们想办法弄到胡文语的皮屑组织,头发,指甲任何能检测出DNA的东西,什么都行。并且,对胡文语的个人信息要作进一步的调查。
众人自然应了。
***
三天后,两人不知转了多少趟车,才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林浩望了望四周:“应该就是这里了。”
江束衣也在四下观望,他虽然身上多处受伤,可是却没有什么致命伤,所以行走倒还是不太碍事,当然,动手的话,那就完全不行了。
这个小树林很是荒凉,此时早已看不到什么烧过的痕迹了,过了这么久,就算是有什么痕迹,也早就被大自然给修复了。
林浩见江束衣不说话,便问道:“江队,你在想什么?”
江束衣道:“我在想,他们为什么会在这个小树林子里动手呢?”
这不是明摆着嘛,不在这里动手,难道还要在闹市里动手吗?
林浩刚想这么回答,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你是说,这个地点是刻意选择的?”
江束衣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这里向西南方向走的话,哪怕是步行,不用两个小时,也出了国境线了。”
林浩没有说话。
江束衣又继续说道:“你还记得从熊阳家里拿出来的那张照片吗?我怀疑就是在这附近拍的。”
林浩失笑道:“江队,你这个可是无法证伪的啊,这里这么多相似的环境,哪能就能断定是在这里拍的呢?就算是在这里拍的,如今时过境迁,咱们也不可能能认出具体的地方来了。”
“不不不,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说,假设胡文语就是老高,也就是那张照片上没有出现过的那个人。
他们到这儿来是有什么目的呢?
要知道他们的最终目的地是暹罗。
既然是去那里,不管是回来,还是去,都自然是分开行动,不可能一大堆人大张旗鼓地过边界吧?”
林浩顿时明了:“你是说,这里是他们集合的地方?”
“我这是猜的,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附近肯定会有一个临时的居住地点。咱们找找吧。”
于是两人花费了近一整天的功夫,在这片小树林子里窜来窜去,结果是什么都没找着,中途还赶上下雨了,两人都湿了一身。
待到下午17点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昏暗,而雨也渐渐停了下来。
江束衣愁眉苦脸地望了望天,现在停雨有什么用?
这个时间点,也该回去了。
就在这时,林浩突然大声喝道:“什么人?”
一个苍老的声音也随即响起:“你们是什么人?”
话里夹杂着严重的地方口音,听起来有些费力。
江束衣听出了对方的疑虑,便开口道:“我们是警察。”
听到这话之后,一个老头背着一个竹篓出现在他们面前:“警察?”
见老头不信,两人便掏出警官证给那老头看。
随后老头道:“你们怎么到这里来了?”
林浩刚想说话,江束衣怕他说的不中听,便抢先道:“大爷,我们是路过这里,这不,现在都迷路了,还被雨淋了一身。”
“你们这些外地伢子不晓得路,当然会被雨淋了,那边就有一个山洞嘛,可以在那里避雨。”
两人都是一喜:“大爷,你能带我去一趟吗?”
老头倒也热情,便带着两人左拐右拐,果然不远处找到一个入口很是隐蔽的山洞。
“我们上山采药,遇上下雨都是在这里躲雨的,我们这里雨水多……”
胡文语他们当年会不会也是在这里暂住?
两人哪里还有心思听老头唠叨,迅速就钻进了洞里,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开始四下翻找起来。
老头兀自在唠叨:“看你们身上都淋雨了撒,不如去老汉家换身衣服,等下感冒了就不好了。”
江束衣回头笑道:“谢谢大爷啊,不过,暂时不用了,我们在这躲一会就好了。”
“那也由得你们,要是改了主意,就顺着这条山路一直走,就能到我们村了。”老头又说了几句,然后便走了。
“找到什么东西没有?”江束衣问道。
“暂时还没有。”林浩拿着手机四下乱找。
两人忙乎了一阵,结果是什么都没找着。
两人都有些累了,一看手机都快20点了,现在下山的话,只怕是连路都看不见了,不过就在这山洞里将就一晚上吧。
“咱俩轮流守夜吧,你守上半夜还是下半夜?”江束衣问道。
“不用了,你睡吧,我守就行了。”林浩淡淡地说道。
江束衣打了个呵欠,他本来身上就有伤,一直没好,也不跟林浩争这个了,在山洞里找了一个较为平整的地面,合衣而卧。
晚上江束衣做了一个梦,梦见胡文语冲着他在狞笑:‘好小子,你居然敢怀疑我,我要杀了你。’
江束衣想跑,可两脚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卡住了一样。
“啊!”江束衣猛地惊醒,望了望四周,见那林浩不知何时已经生起了一堆火,此刻正用奇怪的目光看着自己。
“没事,没事,我刚才做恶梦了。”江束衣活动了一下身体。
“江队,你知道你刚才说什么了么?”
江束衣一惊,目光投向了林浩。
我在梦中真的是说了什么;还是这小子在诓我?
第82章:山洞(2)
“哦,我说什么了?”江束衣的表情像是在随口问问。
林浩的脸上泛起一丝古怪的神色:“没什么,我没怎么听清楚。”
不说拉倒,江束衣也不想跟他猜谜,他舒展了一下四肢:“几点了?”
“6点了。”
“要不,你睡会吧,我来看一会。”
“不用了。”
两人客气了几句,江束衣的脚突然好像是踢到了什么东西。
他怔了怔,然后凝神望去,见到好像是一小截枯黑色的树枝状的东西,但又感觉不像。
他的神态也引起了林浩的注意,随后在手机的照耀下,终于看清楚了这个东西的原貌。
居然是一截骨头。
“这个……不会是人的指骨吧?”江束衣有些不确定。
“百分之百是。”林浩很肯定。
这里怎么会有这个?难道我们正好找到地点了?当初那帮人就是在这儿集合的?
“那这个怎么会在这?”
林浩拔动着那截指骨,忽地道:“看这里,断面很是平整,应该是被利刃切断的。”
两人互视一眼,然后,都立刻围了过来,开始找东西原地挖了起来。
大概挖了有30cm左右的时候,还是一无所获。
江束衣道:“会不会是别人遗落在这里的?这里并不是集合地?”
林浩仔细看了看地面的土层,道:“不,应该就在下面,这土的颜色都不对了,愈发深了,这是细菌曾经大量繁殖过的标志。”
随后他继续挖了起来,江束衣见状也只好跟着他挖,不久之后,果然挖出了一副身上还挂着残衣的骸骨。
江束衣暗自佩服,像林浩这样的全才真的是难得,有了他在身边,许多事情都事半功倍。
林浩大概检查了一下,道:“死者为男性,已然完全白骨化,至少被埋了10年以上。
骨长大概是162cm左右,如果算上钙质流失的话,死者的身高大概是165cm到172cm之间。
那截指骨与死者右手遗失的大拇指骨的位置正好吻合,可以断定就是这名死者的。
生前应该是被人乱刀砍死,在遗骸身上多处看到有被利刃划过的痕迹。
出手如此之重,也不知是有多大的仇恨。”
江束衣虽然对尸体解剖不是很了解,但他也有自己的见解:“这死者牙齿之间的缝隙很大,估计应该是经常用牙签剔牙之类的,而且门牙严重泛黄,应该是个老烟枪。”
“嗯,”林浩戴上手套,开始摸索死者的残衣,“希望这衣服里能给我们留下点什么线索才好。”
他先是摸出一个圆形塑料小盒子来,里面还有一些已经软化的呈粘乎状的小圆粒:“这是什么鬼东西?毒品?”
江束衣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龙虎丹。”
“啥玩意?”林浩一脸迷糊。
江束衣解释道:“这是以前很早的时候别人用来消暑用的药物。现在应该是买不到了。”
“你说的很早以前是多久?我怎么从来没见过这玩意?”
“大概有个10来20年吧。”
林浩古怪地看了江束衣一眼:“江队怎么对这些东西这么了解?你知道以前的存折是不用身份证的,还知道这什么鬼丹。你今年多大?”
“我是穿越来的。”江束衣懒得多解释。
“呵呵。不说拉倒。”
随后林浩没能从上衣里再摸出什么东西来,于是开始摸遗骸的裤袋。
“有发现了。”林浩惊喜地说道。
“什么东西?”江束衣也兴奋起来。
“你看,”林浩小心地把东西从裤袋里提了出来,居然是一个钱包。
虽然那钱包的外皮已经有些烂了,但不可否认,这就是一个钱包。
有钱包就好办了,里面说不定会有能够证明死者身份的东西。
两人小心翼翼地翻开钱包,里面只有一些残缺的纸币,和一张锡纸。并没有什么能证明死者身份的东西。
但两人没有气馁,继续检查,结果发现,那些纸币上的图案虽然写着华夏文字,但跟现在的完全不同。
“这是很早以前流通的第二代华夏币。这说明,这个人死了快20年了。”江束衣断言道。
林浩闻言点头,表示认同江束衣的看法,但他很快有了新的发现:“江队,你看这张纸币是什么年代的?怎么上面的图案我看不懂啊?”
江束衣探目望去,不由得也迷茫起来,他也看不懂,但他很快就灵机一动:“这个,会不会是别的国家的纸币?”
林浩想了想,道:“有道理,这里临近边界,在国境线附近,的确有可能会小范围流通两国的货币。”
说完,他用手机拍照,并发到指挥中心C组的工作群里,留言:‘看看这是哪国的货币。’
江束衣小心地翻开那张锡纸,只一眼,便有些高兴起来:“这上面有字。”
林浩凑过头来:“写的是啥?”
“是一串数字,看上去像是……一个电话号码?”
林浩也高兴了起来,迅速拍照再次发到工作群里。
江束衣感叹道:“幸好这家伙是个老烟枪,保存别人的号码时,没有多余的纸张,便直接用烟里的锡纸来抄写号码。要不是这锡纸,恐怕不容易保存到今天。”
这时,工作群的回复来了。
夏向阳在群里说道:“那货币是暹罗以前流通的货币。至于那个电话号码,现在是空号,但是以前的话……”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然后用一种很复杂的情绪说道:“以前是一个叫高红旗的警员使用的。”
看到这个结果,江束衣的脑海里迅速构建了一副画面。
死者与周有才,柳志坚,高红旗等人一起来到了这里。
可能是死者与高红旗聊得甚欢,所以死者就问高红旗要了电话号码。
由于没有纸,死者便顺手把烟盒上的锡纸给高红旗,高红旗则在上面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
这自然是希望以后多多联系的意思了。
结果后来,高红旗与其它几人闹翻,被弄死之后,死者也被当成是高红旗一边的人,也被顺手杀了埋掉。
这么想的话,很有可能就是事实的真相。
但,如果是这样的话,这那么……那锡纸上就会有……
江束衣抬眼望去,见林浩正在摆弄那锡纸,便赶紧说道:“小心点,那上面可能会有指纹!”
第83章:胡家村(1)
林浩一怔,随即也反应了过来,赶紧拿出塑料的物证袋把那锡纸给包了起来。
“江队,还是你小心,不过,过了这么久,这张锡纸上应该很难提取到指纹了吧?”
江束衣无奈地说道:“按理说,的确是很难再提取到了,但咱们干的活不就是捡漏么?”
听到江束衣这样说,林浩也有些无奈了:“好好的搜集证据,在你嘴里就成了捡漏了。”
“可不就是捡漏嘛,”江束衣一边再继续挖掘周边,看看能不能再挖掘出什么东西来,一边随口说道,“罪犯在实施犯罪的时候,容易头脑过热。导致自己常会不经意间留下致命的线头。咱们的工作不就是找到这个嘛,这不叫捡漏叫啥?”
“行了行了,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有没有什么新发现?”
“暂时还没有。”
两人又忙乎了一阵子,搞到快中午了,还是一无所获。
林浩活动了一下身体:“行了,通知当地警方吧,让他们检测一下DNA,看看这人这是谁。看来,咱们暂时就只有这些收获了。”
江束衣站了起来,喘了几口粗气,他的伤本就没好,刚才挖掘的时候又太用力,现在眼前都有些发黑。
“咱们还有一个地方要去。”
“哪?”
***
正午时分,江,林二人来到了山腰处的一个小山村。
这个村很小,举目望去也就10来户人家。
显然这里不常有外人来,他们两人一进村,立刻就被几条村里养的土狗远远地包围起来,还汪汪地大叫着。
几个村民正端着碗蹲在屋墙边,一边往嘴里扒拉着吃食,一边看着他们。
一群熊孩子则对着他们指指点点,像是在看什么新动物一般。
他们的目标主要是林浩这个大高个,虽然语言有些不通,但是还是能隐隐听到他们在讨论林浩一顿能吃几碗饭之类的问题。
林浩的脸有些发黑:“江队,我们上这儿来干嘛?”
江束衣没有理他,而是走到一个村民身边:“大哥,你们这儿是叫什么村啊?”
大哥?
那村民打量了一下江束衣,又摸了摸自己的脸,我都40多了,你还管我叫大哥,这城里人保养就是好。
“也莫得啥名字,俺这里都姓胡,就算胡家村吧。”
林浩心里一震,他有些猜出来江束衣为什么要来这个村了。
果然江束衣接着问道:“你们这村里都是一族的吧。”
“那是,都是一个祖宗的。”
“你们村里有没有一个叫胡文语的人啊?”
村民呆了呆,道:“没得,哪个会起这种文皱皱的名字罗。一听就不像是庄稼汉。”
“那你们村有人去大城市吗?”
“有哇,胡二狗不就去大城市去了嘛,他还读了大学哩。”
“他在大城市是从事哪个行业啊?”
“啥子意思?”
“我是说,他去大城市怎么养活自己啊?”
“嘁,你还替二狗操这心,人家赚大钱罗,”可能是江束衣的面相比较无害,也可能是这山里的村民比较纯朴,没有什么防备之心,那村民有一说一,“二狗是干啥子来着,哦,想起来了,就是专门替人告状的。赚好多钱罗……”
江,林二人对视一眼,心中都是明了,这个胡二狗恐怕就是胡文语了。
那村民话匣子被打开了,一下子便收不住了,嘴里唠叨着:“……我让他带我一块去告状赚钱,好说歹说,硬是不带。真不是个东西。要说起来,我还是他堂哥呢,他爸的亲兄弟的……是我的……小时候他玩水抽筋,要不是我拉他一把,他早就淹死罗。我背他回来,他爸看到他不听话去玩水,就用藤条抽了他一顿,那背都打烂罗,现在的疤都在……”
那村民说着说着,突然觉得有些不对,眼前这个面目和善的年轻人只是含笑看着自己,听自己说话,而另一边的那个背着包的大高个则拿着一本本子记个不停。
我说这话,你们记个啥?
对了,你们是谁啊?
他这时才想起来应该问问对方的来路:“我说,你们是哪个?”
“我们是警察。”江束衣说着话,亮出了警官证。
那村民吓了一跳:“我就说说话,不犯法吧?”
江束衣安抚他道:“当然不犯法,我们就是来了解点情况。”
只是可惜一听到是警察,那村民便不敢再随便说话了。瞬间就老实了许多。
看他的眼神,江束衣猜都能猜出来他在想什么,他肯定在想那胡二狗是不是犯法了,要不怎么人家警察都找到这儿来了呢?
“对了,大哥,你们这村以前是不是来过什么陌生人啊?”
那村民不敢再乱说了,只是摇头说不知道,见江束衣问得急,便道:“我不知道,要不你问我们家五叔吧。他啥都知道。”
等到江,林二人找到那个五叔时,发现居然就是那个在山上帮他们找到山洞入口的那个老头。
“大爷,你好啊,又见面了。”江束衣露出标准的亲切的笑容,冲那五叔打着招呼。
那五叔倒是很热情,见到是他们,先是问吃了饭没?
见两人表示没吃,便非要留他们一起吃饭。
还让老太婆把家里仅剩的一只老母鸡给杀了,用来招待他们俩。
两人推辞不过,再加上也的确饿了,便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虽然这村里偏僻,大家都很不富裕,可是人心质朴,见到来客了,哪怕是家里穷也要让客人吃好。
两人心里都有些过意不去。
江束衣低声问道:“林队,你带了现金没有?”他是自打可以手机支付以来,就已经很久都没有带现金在身上过了。此时他也只能去问林浩了。
林浩点头道:“带了,我等会找个地方把钱塞给他们。”
江束衣这才转头对五叔说道:“那个,五叔啊,咱们村以前是不是来过外人啊?”
五叔道:“来倒是来过,不过,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有多久啊?”
“没有20年,也差不多了罢。”
“您还记得是什么人吗?”
五叔摸着胡子想了会,道:“详细的记得不是很清楚了,就记得是胡二狗带来的,后来,还跟着那个外人走了呢。”
“大爷,那个胡二狗后来回来过吗?”
“没了,都快20年了,二狗再也没有回来过了。”五叔有些感慨,“当年他还说会带着我们村里的人一起致富呢,净吹牛,我早就知道他是吹牛大王了。他读大学的钱,还是村里人帮忙凑的呢,真是没得良心。”
说完还重重地哼了一声。
江,林二人却垂下了双目,因为他们知道,这二狗没回来只怕不是出于本心,而是……没法回来了。
第84章:胡家村(2)
“大爷,你还记得那个胡二狗带回来的人长啥样吗?”虽然过了这么久,不记得的可能性是非常之高了,但这话江束衣还得问问,万一呢。
“那啷个记得。”果不其然得到了这样的答复。
“那有没有记得的事情?”
“就只记得那人伤得蛮重的,当时都以为他要死罗,莫想到,居然还熬过来了。”五叔说着话有些感叹,“这人啊,命里真是天注定。能活的终究能活;不能活的,摔一跤就摔死罗。”
“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在村子里养了几个月的伤,就跟着二狗出去了。接着再也没回来了。”
“那胡二狗的大名叫啥啊?”
“叫个胡强。”
“有照片吗?”
“有。”知道两人是警察,那五叔显然还是挺配合的,进屋里一会,拿出一张照片来,“最右边的那个就是他。”
江,林二人仔细一看,照片上的那人果然与胡文语有七,八分相似。
“我说,两位警官,二狗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五叔有些忐忑地说道。
“没事,没事。”
***
离开了小山村之后,林浩打了个电话通知本地的警方,叫他们来处理这个现场。
“江队,现在看来,是这个高红旗被这个胡强给救了,然后杀了胡强冒名顶替,自己再整容改名,也就是成了现在的胡文语了。哼哼,胡文语?胡文语!胡言乱语,这名字改得有点好啊。”
江束衣点了点头:“从现有的线索上来看,应该就是这样的,但是,现在我们所有的这些线索都是推理,根本就没有确凿的证据。”
“你指什么?”林浩问道。
“我们有高红旗杀胡强的证据吗?
有高红旗指使佟芳芳杀徐多礼的证据吗?
有项树文不是死于意外,而是被高红旗害死的证据吗?
有高红旗与本案岳小蔓和熊华之死有关的证据吗?
没有,统统都没有。
尽管我们都知道这事很可能就是他干的。
可悲哀的是,我们没有证据。”
说到最后,江束衣摊了摊手,最后总结:“到目前为止,我们其实并不能拿他怎么样。”
林浩沉默了一会,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眼看罪犯就在面前,可却无法将他定罪,这世上还有比这更荒谬的事情吗?”
江束衣瞥了林浩一眼,总觉得林浩在说自己。
正商量之间,本地警方来了,在两人的指认之下,很快把现场处理了。
随后,两人开始往回赶。
江束衣坐在副驾驶位上,脑子里一直在昏昏沉沉,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个窘境。
按照洛卡尔物质交换定律,当目标来到犯罪现场之后,一定会带来一些东西,也会带走一些东西。
这条定律委试不爽,因为的确有效且管用。
可是到了本案,这条定律却失效了,因为罪犯根本就没来过犯罪现场,更不用说带来什么东西,又带走什么东西了。
高红旗,你真是一个天才!
真是一个可怕的杀人犯!
正在想的时候,车子停了下来。
江束衣还以为这是林浩累了,便道:“是不是累了?要不换我来开,我现在开车还是没什么问题的。别老拿我当病号,一路上都是你开,也辛苦你了。”
“不是,”林浩说道,“只是有些饿了,我去买点东西填下肚子,你吃点什么?”
江束衣这时才猛地想起,自打从胡家村里出来,已经过了近8个小时了,肚子也的确饿了。便道:“随便什么东西,能填肚子就行。”
林浩点了点头,下车了。
江束衣独自一人坐在车上,正待要继续回忆时,突然电话响了。
拿起来一看,居然是胡文语打过来的。
这让江束衣实在感到惊讶,接通后胡文语的声音传了过来:“江队,睡了没?”
江束衣看了看月色,道:“还没呢,胡律师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啊?直说吧,是有什么事情。”
“瞧你这话说的,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啊?”胡文语在那边笑道,那姿态,就像是一个多年不见的好友一般,任谁都想不出来这会是罪犯与警察之间的对话。
“当然能,胡律师,其实我很佩服你啊。事情办得实在太漂亮了。我现在都窘迫得不行。案子迟迟没有突破,我估计是要吃排头了。”江束衣带着挖苦的声音说道。
“可别这么说,你为什么会窘呢?这有什么好窘迫的呢?”胡文语在那边像是安慰似地说道,“要说起来,其实你应该感谢我的啊。”
“感谢!?我没听错吧?”江束衣被气笑了,“胡律师何出此言呢?”
“你想想,要不是我,你当初怎么能够抓得到佟芳芳呢?”
胡文语这一句话,恰似石破天惊一般。
江束衣猛地坐直了身体,脑海里瞬间涌现了许多人的声音与图像。
没听到江束衣的回复,那胡文语便继续说道:“你看,我帮你,你也应该帮我啊,再说了,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其实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不是吗?”
“嗯……”江束衣脑子在狂转,但嘴里却拖了一个长音,像是在思虑胡文语的话一般。
“你当初干了什么,为什么要那么干,别以为我不知道。所以,我们又何必互斗,自相残杀呢?这可就太蠢了啊。成爷肯定是很高兴看到这一幕的,你觉得我们有必要让他那么高兴吗?”胡文语在电话那头循循善诱。
“那你说要怎么办?”江束衣决定先探探口风。
他其实已经大概明白了胡文语打这个电话的用意了。
这个胡文语,自以为已经找到了我的弱点,想用心理学来影响我。
在他看来,一个为了报父仇的警察,违反诸多禁令,偷偷调查别人,游走在灰色边缘,自然是一个私仇大于公义的人。
从前任的所做所为来看,他的判断并没有错。
要是真是前任的话,说不定还真的被他说服了。
只是,胡律师,咱们信息不对等啊。
我可不是前任,我是穿越过来的。
关于这一点,你胡大律师,哦不,是高大警官,是肯定想不到的吧。
“很简单,我们要合作。”
江束衣暗暗冷笑:“怎么合作!?”
第85章:再见章胖子
“我知道你想干什么,我只想说,你之前的猜测是对的,你的父亲的确是被人害死的。而害他的人正是成爷。这也是我的目标,所以我们才需要合作。”胡文语在电话里不紧不慢地说道。
“那我就有点意外了啊,哎,你说我是叫你胡律师,还是高警官呢?”江束衣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他以为胡文语会有强烈的反应,可没想到胡文语只是稍稍沉默之后,便淡淡地说道:“看来我没有找错人啊,没想到你这么快就知道了。”
虽然只要验一下DNA就能知道你与胡家村的人的血缘关系不对,但也不能就直接证明你就是高红旗啊。
你就这么光棍地承认了?
你就这么自信,我们找不到你遥控杀人的证据!?
江束衣只觉得胸口有一股郁气直冲脑门,这是被极端地轻视了啊。
“既然高警官这么有自信,那又何必叫我来合作呢?”
“没办法,成爷的能量太大了,我一个人是无法与之对抗的。”高红旗的声音很是温和,“平时还是叫我胡律师吧。”
又是这个程爷,对了,到底是陈,还是程?
江束衣是真想一口回绝他,可是想了想,还是先吊着好,暂时不要刺激他。
“那么胡律师,具体怎么做?”
“你来找我,我们面谈。”
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
这边刚刚把电话挂断了,那边林浩就回来了,手上还提了两盒快餐:“吃吧,吃完得赶紧回去。”
江束衣也真饿了,打开一个盒饭就开吃,嘴里还含糊不清地说道:“咱们不能现在就回去,还得去千湖省找一个人。”
“谁?”
“我只记得他姓章。”
***
等车子开到千湖省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晚上了。
两人赶时间,直接把车子开进了齐春县刑警大队里。
然后直奔大队长办公室找陈面瘫。
得知是公事,陈面瘫也没有为难他们,立刻调出了当年审讯的那份文件。
江束衣要找谁呢?
找的就是当年被李强顺包时的那个大小眼章胖子。
要不是高红旗自己提佟芳芳的事,他都没能想起这个人来。
反倒是高红旗提醒了他。
你不是说没有你,我就抓不到佟芳芳了么?
当时没想疑心,可是现在想起来,那个章胖子出现的地方也太凑巧了。
就是在他的周围出现,而且逢人就说他丢了钱,并且看到李强了。
如今想起来,这个章胖子必然是受人指使。
受谁指使那还用说么?
洛卡尔物质交换定律还是有用的,你终究会带进来一些东西。
那个章胖子不是自称认人很准的么?
现在就看你能不能记得当年提示你的那个声音了。
当时审讯章胖子的时候,笔录上是有章胖子的联系信息的。
江束衣很快就找到了这个章胖子的电话,直接就开始拔了。
希望这段时间内,这个鬼胖子没有换号码。
在江束衣忐忑的心情中,电话通了,对面传来:“喂”的一声。
“是章胖子吗?”
“啊?是我,您是!?”
太好了,没换号码就好,这样就免得麻烦了。
“你还记得当年丢了包的事吗?后来不是追回来了吗?我就是当年办案子的那个刑警,我姓江。”
“包?哦,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怎么了?”
有记性就好。
“你现在在哪里?我找你有急事!”
“啊,可是,可是我现在不太方便啊。”
见你的鬼的不方便,方不方便今晚我都要见到你。
“什么方便不方便的。章胖子,你听着,我不是在跟你商量,这关系到一桩连环杀人案,你最好配合我们,要不然,我就要动用强制手段了!”江束衣瞬间就变脸了。
林浩诧异地望了江束衣一眼,一般老百姓的确不爱和警察打交道,这个也本属寻常。一般情况下,刑警也只能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来说服对方,哪里会像江束衣这样直接出言恐吓的?你这样子违反规定的啊。
章胖子显然被吓着了,话都说不利落了:“那……那我出来,我配合,我配合,老板,买单。”
***
三人见面的地点在一个十字路口,江束衣斜眼望了一下旁边不远处的洗浴中心,再看看章胖子一脸的惶恐之色,已经猜到这家伙刚才是因为什么不方便了。
难为章胖子还记得江束衣,一见面,就立刻掏出烟来:“哟,警官,多日不见。”
江束衣挡回了烟:“不抽,我来问你个事,当年你丢了包之后,是为什么要到那酒店附近转悠的?是不是有人给你出的主意?让你这么做的?”
章胖子又把烟递给林浩,见又被拒收之后,索性自己也不抽了,闻听江束衣问话,显得很是惊讶:“是啊,是有人跟我出的主意啊,哎,你连这事都知道了?”
“你说你打小认人特别准,是不是真的?”
“哎,你这还真别不信,我是真的认人特别准。想当年……”章胖子说着话就要开始吹了。
“行了,行了。”江束衣打断了他的话,掏出手机点开音频,“我给你放一段录音,你来听听是不是当年那个人的声音。”
江束衣一边播放着录音,一边略有些紧张地看着章胖子的神情。
天知道他此刻心里在想些什么。
在放到第四遍的时候,章胖子点头很肯定地说道:“是这个声音没错,就是他。哎,你们找他啊?这可是个好人啊,要不是他给我出的主意,我上哪去要回我那钱去啊。”
“你肯定?”江束衣还是有些将信将疑,毕竟过了这么久了,这小子凭什么就能这么肯定呢?
“哎,你们信我啊,我都说过了,我打小认人就特别准。只要我留心的,别说这么点时间,就是10年,20年,我都不会忘。”章胖子信誓旦旦,就差拍胸脯写保证书了。
林浩一边在速记,一边心里惊讶万分,真没想到,一出京城大学女学生被害案,居然牵连这么广。
这案子真要破了,该轰动全国了吧。
这个江束衣真的了不起。
真希望他不是杀人犯啊。
第86章:再见曹同山
江束衣当然不知道林浩此时的心情,他也没空管这个。
他此刻想的是,同样一段胡文语的录音,章胖子确定是这个人,而佟芳芳却说不是这个人。
这其中倒底是谁在撒谎?
按理说章胖子撒谎的可能性不大,因为无此必要。
佟芳芳有前科,这个女人不好对付,如果撒谎的话,理应需要先注意她。
可是佟芳芳又有什么必要撒谎呢?这对她没好处啊。
或者是两人都没有撒谎,只是胡文语在遥控这佟芳芳的时候,使用了变声器;但在打电话给章胖子的时候,出于大意直接本色演出?
嗯,还是有这个可能性的,毕竟在胡文语看来,只是打个电话指使一下而已,这样还动用变声器显得就有些小题大作了,嫌麻烦!?
只是他没想到会遇上章胖子这样认人特别准的变态,结果反倒被记住了!?
这将成为他唯一的破绽?
不,不对,还有人知道。
我得先打个电话。
***
江城监狱,大清早的就迎来了三位探访者。
老李红光满面:“江队,你放心,有没有手续并不重要,只要您开口,我保证您能见到江城监狱里的任何一个人。”
说着话,他又转头对林浩说道:“这位林队,咱们虽然初次见面,但我看你真的是一见如故,要不,晚上咱们一块儿吃个便饭,联络联络感情,你看怎么样?”
这小子自从那次跟江束衣谈条件之后,江束衣便想办法把他调到了自己那个队里,现在调令已经下来了,老李都在江城上了好几天班了。所以,对待江束衣自然万分奉承。
林浩斜着眼睛看着老李,他一见到老李这尖嘴猴腮混不痞的模样,就混身不舒服,哪有你这样的警察?帽子都戴歪了。我真的好想把这老李头摁到路边的田埂地里去……
听他这意思还要跟他一起吃饭?你可饶了我吧。
当下他淡淡地回道:“那就不必了,我们时间很紧,还是办正事要紧。”
江束衣也劝道:“下次吧,我这事忙完了也该回来了,到时一块儿吃饭好了。”
他之所以会打电话给老李,就是想免得麻烦,他之前去见佟芳芳的时候,其实是办了一大堆的手续,搞得头都晕了。
现在有这个李泥鳅帮忙,应该可以减轻不少工作外的应酬,又哪里有时间去吃饭呢。
老李一句话被人拒绝了两次,脸上连个尴尬的反应都没有,非旦如此,反而还一副‘我成功了’的神情说道:“那成,那咱们就这样说定了。”
他这话搞得江,林二人啼笑皆非。
这脸皮实在有点厚,反而让林浩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果然,老李的面子还是很管用的,他就上前去说了几句话,就带着他们俩进了监狱。
那狱警就好像是盲人一样,明明是看着他们进去监狱,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你们想见谁,直接跟我说,我直接带你们去他们的牢房里见。”老李大包大搅。
江束衣只能苦笑,我来也需要办一大堆手续,这老小子怕是比我的面子都大。
一路的闲话不提,江束衣想见的自然是曹同山了。
也就是那个女儿被长盛制药厂给弄死的曹青辞的父亲。
那曹同山比起之前在法庭上那副死气沉沉的气色,要好了一些。
见到有警察直接进了自己的牢房,显得很是惊讶。
有表情就好,就怕你是永远如同死水一潭,那这审讯都进行不下去了。
“你不要紧张,我只是有些事情想要问问你。”江束衣安慰他。
曹同山没有说话,只是垂着头,定定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我想知道的是,你们当初为什么会想到要绑架柳诗诗?”
“是非法拘禁。”曹同山纠正道。
“好的,非法拘禁,你们当初为什么会想到要非法拘禁柳诗诗的呢?”
曹同山沉默了一会,闷声道:“他们害死我女儿了。”
“这你是怎么知道的呢?”江束衣目光锐利无比,“如果你们早就知道,那你们应该早就动手了,不是吗?”
沉默。
“据我们这边得到的资料显示,你们夫妇二人一向都很老实。按理说,应该不会干出这样的事情来才对。当时你们是怎么想的?”
曹同山有些不耐烦起来:“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没错,理是这么个理,不过,我倒是想问问你,你们是怎么实施这一计划的?又是怎么把柳诗诗从学校里弄出去的?最后又是怎么找到放置柳诗诗的那间偏僻小屋的?”
“那笔录上,不都是有的吗?”曹同山的声音很闷,听上去显然有着不想继续聊下去的意思。
但在牢房里审讯和在探望室里审讯是不同的,探望室里,你不想聊了,你直接回去就好了,现在在牢房你不想聊了,那你想去哪里呢?
“笔录上只是记了你把人藏在哪,可没有记你是为什么想到会藏在那儿的。你把你是怎么找到那间偏僻的小屋的,又是怎么躲过搜寻的警察的,再又是出于什么考虑要把人藏在这儿的,你把你的思维过程跟我说一下。”
曹同山猛地站了起来:“你怎么事情这么多啊?烦不烦啊?教官,教官,让他们出去。”
喊了好几嗓子,才总算来了一个狱警。
正当江,林二人都以为那狱警会把他们赶走时,却见到老李上前说了几句话,那狱警便指着曹同山斥责道:“老实点,到了这里还不老实,你是想加刑么?人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听见没?”
这尼码,老李可以啊,吃得很开啊。
听见狱警都这么说,曹同山顿时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颓然坐下,开始用手抓自己的头发。显得很是痛苦:“我根本就不想回忆那些事了,你们不要问了好不好?”
江束衣安慰道:“曹先生,我们问你这些,并不是想刺激你,而是在寻求你的帮助。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做的这一切,都是有人指使的,对吧?”
曹同山仍然没有说话,但他抓头发的手,却微微顿了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