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生存
“不对,你这说法不对,”何鸣石反驳道,“你的意思是说,一个人刻意弄一套外卖的衣服给一个神经病亲戚穿?这不合理。”
江束衣也参与进来,道:“不,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的亲戚或家人在跑外卖!”
这话让两人都是一怔,随后一细想,的确这个可能性还是挺大的。
跑外卖的人,在大多数情况下,家境都不会特别好,因为成天风吹雨淋的,实在太吃苦了。一般人不会乐意干的。
也正因为于此,所以他的家人无法送病人去医院救治。
很合情合理的推测。
何鸣石先是开口说道:“如果是这样假设的话,那就能勉强说得通了。这个人是一个有精神障碍的人,且平时较为邋遢。”
“他有一个监护人在跑外卖。因为家境不是很好,所以也无法将他送去医院救治。这次嫌疑人是刚洗完澡,穿上了他监护人的衣服来作案的。”林浩补充道,但他也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只是,嫌疑人为什么要杀死者呢?一个精神障碍患者没有理由与一个在京城大学的学生发生什么交集吧。而且,死者的钱又是从哪儿来的?嫌疑人不可能拥有这笔钱吧。有这笔钱,那早就拿去给自己治病去了,不是吗?”
“这一切,恐怕只有那个嫌疑人才能告诉我们了。”江束衣继道,“看来,我们已经找到目标了。”
说着话,三人缓缓站起身来,虽然没有任何一个人说话,但都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找那个黄骑士团的管站长,他一定知道自己手下的骑手们的大概家境。
很快,三人又回到黄骑士团的办公地,而此时管站长已经下班回家了,三人费了一番周折才联系到了管站长,问明了情况。
听说自己手下的骑手居然跟一桩杀人案有关,那管站长吓得话都说不利落了,配合得不行。
三人很快就找到了需要的线索。
管站长手下有一个骑手叫熊阳,这个人有一个哥哥叫熊华,是个精神病患者。
最关键的是,这个熊阳那天上的是晚班。换句话说,他白天是休息时间,所以,他的衣服是放在家里没人穿的。
没跑了,就是这个人。
三人迅速联系到了熊阳,那熊阳在电话里显然有些不耐烦:“找我有什么事?我跑单呢,现在很忙,没空。”
那管站长赶紧骂道:“熊阳,你别闹,还跑什么单,我给你打下线,你马上过来。”
等到熊阳过来,听到三人说怀疑是他哥哥杀人的事之后,那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实在有些让人暗生恻隐之心。
“不……不能吧,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哥,我哥他怎么可能会……”他结结巴巴地说着,手都微微有些发抖。
“带我去你家。”江束衣温言道。语气虽然温和,但却透出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三人带着熊阳很快就来到了他的家。
他家离市区还有相当的路程,有些偏僻,是一套农家常见的房子。
“我哥就在那里。”熊阳指着一间亮着灯的房间说道,此时他的语气又正常了起来,可能是他想来想去,觉得自己的哥哥怎么着也不可能杀人。
“你去敲门。”林浩略略推了他一下,说着话又示意江束衣与何鸣石躲远一些。
何鸣石自然是从善如流,很是自然地躲到了一边;
江束衣心说,我也是刑警啊,躲什么躲,正待上前,却被林浩轻轻一拔,立足有些不稳,差点摔了一跤。
算了算了,不跟你这大肉盾抢怪了。
“哥,开门,是我啊。”熊阳敲了几下门,里面却没有反应。
他正待要再敲门时,却被林浩拔到一边,林浩用手猛地一推,那门应声而倒,发出‘轰’地一声,随后门内灰尘四起。
就在门被推开的那一刹那,林浩一声虎吼:“别动,警察。”
话音未落,人便已经在房间之内了。
何鸣石皱了皱眉,伸手厌恶地在眼前扫了扫扑出来的灰尘,暼了江束衣一眼,那意思是,这也太邋遢了。
江束衣没有理会何鸣石,只是觉得有些不对,这里面怎么没有声响啊,难道嫌疑人不在房间里。
他走进房间里一看,见林浩一人如同擎天柱一般立在房间中央发呆,再一看房间里面,那简直如同一个狗窝。
在这个狗窝的中间,有一个人伏在地上,七窍内流出的血早已干涸发黑,看上去早就死去多时了。
“哥,哥你怎么了?”熊阳门外看到这一幕,慌忙跑进来,要去拉死者。
还没过来,就被站在门边的何鸣石一把拉住:“确定是你哥?”
“那是我哥啊,我哥我能不认识啊?你放开我,”熊阳有些情绪失控了,“快放开我……”
何鸣石把熊阳拖到门外:“别进去破坏现场。我来问你几个问题。”
“你放开我,我……”门外传来熊阳的干嚎声。
林浩回过头来,望着江束衣:“江队,看来你的分析是对的。”
他虽然没说得更具体,但是现在事实很明显地摆在眼前了。
这个熊华至少是有作案嫌疑的,虽然现在还不知道他为什么死了,但从死状上来看,跟岳小蔓的死状很是相似,恐怕都是中了同一种毒素。
“分析得对有什么用?现在还不知道他为什么死呢。”江束衣叹了一口气,拿出手机拔了一个号码,“喂,高法医吗?对,我是江束衣啊,睡了没?看来这里有事要麻烦你了。那案子又有人死了,地址是……”
等他放下手机之后,林浩瞅了瞅还在门外干嚎的熊阳,又看了看江束衣。
那意思很明显,会不会是那个熊阳干的?
江束衣看了看熊阳,摇了摇头,虽然熊阳哭得很假,隐约中还透出一种轻松的感觉,但这不能说明熊阳就是凶手,这可能是因为他早就被哥哥的病情折磨得太久了。
放弃哥哥,又怕社会的压力,他人的指责;不放弃又实在难以承受……
有时候,人的生存就是这么残酷。
第28章:控制
很快,警察们带着高法医和他的助手们过来了,趁着他们在检测尸体、封锁现场并找熊阳做笔录的时候,林浩低声对江束衣说道:“江队,要不要打个赌。”
“打什么赌?”江束衣反问道。
“我打赌,这熊华是自杀。”
“你的意思是说,有人杀了熊华,然后伪装成自杀现场?”
“不,我的意思是,这熊华就是自杀。”
江束衣怔了一怔,道:“这可与理不通,他为什么要自杀?”
“我不知道。”林浩摇了摇头,“但我敢肯定,法医的检测结果一定是自杀。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把真正的凶手给隐藏起来。”
你这是不同意何鸣石的判断吗?何鸣石可是坚定地认为这个熊华就是杀人真凶的啊。
“你是基于什么做这个判断的?”江束衣好奇地问道。
“直觉。”林浩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江束衣有些惊愕,还没等他做出进一步的反应,就听到旁边传来‘哈’地一声,那是何鸣石在一边发出的轻笑声。
林浩转头望向何鸣石:“何队,想笑话我就大点声嘛,何必忍着呢?”
何鸣石又习惯性地夹了夹头发,这动作看得林浩脸上的肌肉一阵抽搐。
“林队,你不要这么敏感嘛,我还真不是在笑话你。实际上我是在赞同你的看法。”
“哦?你也跟我有一样的直觉?那可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话语里虽然没有什么特殊的态度,但林浩的表情却明明写着‘你胡扯’。
他这表情实在过于明显,简直就是毫不掩饰。
不过,何鸣石也没有要和他较劲的意思,只是继续说道:“大概是30年前,在罗刹国有这样一个案例。一个空军上校使用心理学,控制一个芭蕾舞演员杀人。我倒是觉得跟眼前看到的这一切有异曲同工之妙。”
他这话一说出口,江、林二人的心理就有些变化起来。
江束衣不必说了,他对于刑侦的理论知识还不是很深,所以只能是听个新鲜,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
但林浩就不同了,他可以说是刑侦的老手了,相关的理论书和案例也不知看了多少,他仔细回忆了一下发觉自己的脑海里并没有这个案例的记忆。
他重新打量了一下何鸣石,脸上的神情泛起一丝佩服:“何队,你说的案例是真的?我自认也算是看过不少案例了,但我怎么没有一点印象啊?是在哪本著作上看到的?”
“你当然不会看到了。”何鸣石很是臭屁地甩了甩额前的留海,“这是我们心理学相关的书籍,你们学刑侦的不会关注这个的。”
“那你的意思是指,有人用你说的那个心理学,控制了这个精神病去杀人?”
“暂时这样假设嘛,真正的结果如何,还要看法医检测出的结果如何。”
……
就这样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聊得渐渐还挺投机的了。
江束衣在一边看着,也不知自己是不是需要阻止这一切的发生。现在这个情况,到底是林浩会被何鸣石影响,从而相信自己没有杀人;还是何鸣石被林浩影响,从而相信自己是杀了人呢?
想来想去,一时也找不到该怎么做。
算了,自己这边的事还没搞清楚呢。
那个程爷到底是何许人也,徐止文与董宛儿又是什么身份背景,这些都没查出来呢。
这些暂时都不能告诉这些人去查,只能偷偷地自己查。
可是我又要找谁去查呢?
夏处长?
也不知他这人能不能相信。
正在他思索之间,高法医那边的检测结果已经出来了。
“江队,虽然尸体还没有进一步解剖,但初步判断应该是自杀。”高法医断言道,“而且,恐怕和上一个死者都是死于同一种毒素。”
听到高法医这样说之后,林、何二人几乎异口同声地说道:“果然是自杀。”
说完两人互视一眼,还笑了笑。随后他们把目光投向了江束衣,毕竟你是主案人嘛,接下来该怎么做,你下个决断啊。
江束衣在站在一边有些发愁了,这好不容易得到的一条线索就这么给断了。
现在要怎么办呢?
其实他也觉得这两人说得有道理,但光有道理不行,得有线索才行啊。
冷静,冷静。
假如他们两人的分析是正确的,那么,真凶为什么要控制这个精神病呢?自然是为了避免把自己给搭进去。
那他要如何与这个精神病沟通呢?
他想了想,便把熊阳叫了过来:“我来问你,你哥平时常去哪里?”
熊阳现在也不干嚎了,估计是嚎得累了:“他平时基本上哪儿也不去,就在家玩游戏。”
“他还会玩游戏?”江束衣有些惊讶。
熊阳有些古怪地看着他:“玩游戏又不需要智商的。那电脑还是我特意帮他买的呢。”说着话他还指了指放在桌上的一台台式电脑。
江束衣看了看那台电脑,桌上乱七八糟一片狼籍,但在键盘与鼠标周围倒是清出了一片‘空地’,而且那键盘与鼠标相对干净得多,显然是常用的。这熊阳说的话大概是可信的。
“那他怎么吃饭的?”
“就是我回家会做好饭,然后他自己会出来吃。”
“知道他跟谁有过节吗?”刚问完,江束衣就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
“谁会跟一个精神病有过节……”果然,熊阳嘟嚷了一句。
“平时不出去?”
“反正我很少见他出去。他就天天呆在家里。”
看上去是一个精神病宅男,但熊阳说的话,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价值,倒不是说熊阳说谎,而是他跑外卖,成天在外面。也没办法盯着熊华啊。
这可就有些麻烦了,只能自己找找线索了,假如这案子是有一个幕后真凶,而且又不是熊华的话。
那这人会是谁呢?怎么联络的熊华?
是电脑里的某款游戏吗?
他招手叫来一个警察,嘱咐他们把这电脑给带回去。
然后,他的目光四处游走,最后定格在了一部台式电话上。
那是一部带着线的按键电话,并不是手机。
之所以会注意到这台电话,是因为这电话居然还挺干净的,看来熊华是有用过的。
是通过这个电话联络的吗?
第29章:电话
他有些猜疑不定,戴上手套,正当他想去触碰那台电话的时候,站在一边的林浩说话了:“江队,暂时不要碰那电话。”
“怎么?”江束衣有些奇怪,我都戴上手套了,并不会影响那电话上的指纹的啊,嗯,如果那上面有指纹的话。
话虽如此,但他还是停下了举动,想看看林浩是想干嘛。
只见林浩走到电话旁,看着电话想了一会,又围着那电话转了几个圈子。
看着他这副样子,江、何二人都有些莫名其妙,两人对视一眼,眼睛里都是同一个问题,这个林浩是在干嘛?
无论你转多少圈,那电话还是电话啊,你还能把这电话转出花来?
难道此时不是应该去查一查这电话与谁通过话之类的吗?
就在两人都在瞎猜之际,终于看到林浩摆好了一个姿势。
他斜着身子,一边伸手够着键盘,另一边歪着作势去拿电话。
摆了一这个姿势之后,似乎是觉得有什么不对,他恢复了正常的举止。
“我说,林队,你这是在干嘛?”何鸣石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死者的房间里,干净的东西不多,基本就这两样了。这说明,死者经常使用这两样东西,按照正常的来理解,他应该把这两样东西放得很近才对,这样才可以很轻松地拿到电话和使用电脑。”林浩道:“我身高197cm,臂展正好200cm,以我这样的体格想在玩游戏的时候去拿电话都很不顺手。他也就是175cm左右,可为什么会使得这两样东西离得这么远?这不合常理吧?”
何鸣石失笑:“林队,你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去想,要知道对方是一个精神病啊。”
“精神病怎么了?”
“精神病人的行为是无法预测的,你根本就不知道他做一些事情是有什么目的。可能你想了很久,作了很多推测,却发现对方其实根本就没有目的。”
说着话,何鸣石还叹了一口气,像是在说‘你看你,光长个子,不长脑子吧?’。
林浩皱着眉头反问道:“既然精神病人的行为是无法预测的,那真凶又是怎么控制他去杀人的呢?”
是啊,如果真的无法预测的话,真凶也控制不了这个人吧。
或者说,何鸣石之前的推理是错误的,并没有什么隐藏的真凶,其实死者才是真凶?
但这样又解释不通了,第一个死者岳小蔓的那些钱是从哪儿来的呢?
第二个死者熊华的家境可以用一贫如洗来形容,他可没钱给岳小蔓啊。
何鸣石哑口无言,他被问住了,一时间,他尴尬不已。
就在林、何二人对话之际,江束衣已经通过手机联络到了自己组里的技术人员,让他们把这台电话近三个月的通讯记录给发过来了。
他可没时间在这个案子上磨太久。
赶紧把这个案子办完,然后回千湖省。
程爷的身份,徐止文、董宛儿的目的,及蒙猜与迪巴的下落,这些都需要一一查明的。
我还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做呢。
早点离开这里比较好。
这个林浩总不至于会跟着我去千湖省吧。
抱着这样的心情,他飞速地排查后方发过来的通讯记录。
很快就锁定了一个183开头的号码。
183?怎么记得岳小蔓的那个神秘男友也是183开头的号码啊。
那个男友的183开头的号码,之前已经打过了,一直提示关机。
怎么也联系不到户主。
这会是同一个号码吗?
赶紧又打电话去让技术组查了一下,虽然同样都是183开头的,但是后面几位数并不相同。
这么说,这个183开头的号码是个巧合了。
拿到了电话之后,江束衣并没有急着打。
他走出房间,而是找到熊阳,:“熊阳,你有你哥哥熊华的视频没有?”
熊阳一脸的莫名:“没有,谁没事干会拍视频啊?”
这倒是,的确没什么人会没干事拍视频的。
可是,你这样不是无形中就给我增加了难度吗?
“你再仔细想想,有没有在什么活动中,你哥哥出席了,最好是有说话的声音之类的。任何资料都行。”江束衣没有放弃,不断地追问。
在江束衣的再三追问之下,那熊阳不得不苦着脸,开始苦思冥想。
过了好一会,他才有些迟疑地说道:“半年前,我这邻居结婚,我哥去蹭过饭吃。他们现场应该是有录像的,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把我哥给录进去了。也不知他们现在还有没有保存当时的视频。”
有线索就好,就怕没线索。
既然是结婚的视频,那保存的概率还是很大的,这才半年,应该还在。
那还等着干什么?赶紧去问问邻居吧。
于是江束衣与熊阳在大半夜里,跑去敲他邻居家的门。
好半响人家才开,毕竟这个点了,人家早睡子。
得知敲门的是邻居带着警察来问自己要结婚的视频来了。
那户人家好半响都没反应过来,我结个婚还犯法了?
等得知隔壁那个精神病人死了之后,那邻居吓了一跳,赶紧表示愿意配合。
最后终于拿到了那个视频的拷贝版。
江束衣拿着手机开始慢慢查找熊华的镜头。
现在就只能祈祷那邻居结婚时,把他哥给拍进去了。
幸运的是,熊华还真的被拍了进去,当然不是作为主角,而是作为‘小丑’被拍进去取笑的。
江束衣不断地翻来覆去地看着。
嗯,基本是全程傻笑,而且声音还略带着一点公鸭嗓。
只是,有些疑问的是,怎么老是在吞口水,这是当时有些不对头,还是一直就这样?
“熊阳,你哥哥平时就是这个样子?”
“什么样子?”
“就是一边笑,一边吞着口水,就像是这样……”说着话,江束衣学着视频里熊华的样子,“呵呵,好啊好啊,结婚罗。”
熊阳一直都没搞懂为什么眼前这个警察会要自己哥哥的视频,等到他看到江束衣在学自己哥哥的样子时,就更搞不懂了。
喂,你这警察是怎么回事?
虽然我被我哥哥拖累了,导致我现在自己也没结婚,可他终究是我哥哥。
现在他刚刚死了,尸骨还未寒,你就这样学他,还是当着我的面,你这是在取笑我吗?
你这样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第30章:神秘声音
“他平时就是这个样。”熊阳心理有些复杂,既有解脱了负担般的轻松,又对这个精神有问题的哥哥多少有一些感情。在这样的心态下,又看到江束衣在刻意模仿自己的哥哥的样子,你是在取笑我的哥哥吗?
因为这些原因,他的语气有些不太好了。
江束衣没有在意熊阳的心态,他清了清嗓子,又照着视频上的图像,模仿着熊华的口音说了几句。
“你到底要干嘛!?”熊阳有些压不住火了。
熊阳没明白江束衣要干什么,但站在另一边讨论的林、何二人却看出来了。
林浩说道:“现在就做?”
“必须尽快,”江束衣一边看着视频,一边说道,“如果真有幕后指使者的话,那他很快就会得到消息。到时可能什么都查不到。”
说到这,他又转头望向高法医:“死者的死亡时间大致是什么时候?”
高法医沉吟了一下,道:“大约是6小时之内。”
江束衣皱眉道:“时间有些久了,希望还来得及。”
听到江束衣这样说,林浩赶紧拿起手机,通知考核中心那边的C组技术人员,让他们赶紧联络网络局,监听这部电话。
何鸣石有些惊讶:“这燕京的技术这么先进?打个电话给队里就行?我们队里想这么做都需要搬那台监听器过来呢。”
“特事特办吧。”林浩道:“只是这样的话,录下的声音效果可能就不是那么好了。”
说到这里,林浩不禁又有些迟疑,看了看江束衣,又说道:“江队,要不咱们还是再等等吧。毕竟这样录下的声音效果很差。”
他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那就是:你确定你能骗得过对方?
但他的这个念头很快就被眼前的一幕给吓到了。
那江束衣的脸不知何时已经有些扭曲起来,嘴也有些歪了。总让人觉得会有口水要流出来的感觉。
更要命的是,他不时还会‘呵呵’两声。
这还是那个一向严肃的江队么?
这看上去就像个精神病啊。
何鸣石的眼珠子快要弹出来了:“你这是干什么?”
林浩指了指江束衣的手机,何鸣石凑过去一看,顿时感觉自己眼睛要瞎了。
“我不行了,我不行了,你们弄吧。”何鸣石捂着眼睛,不一会又看了江束衣一眼,下了个评语,“真尼码丑。”
熊阳站在一边发楞,他发觉这个警察这样做,好像不是为了取笑自己,那他是想干吗?
不等他问出来,就被一个警察给带出去了。
其它人也陆陆续续地出去了,很快,这房间里现在只剩下了他们三个人。
“那么,现在开始!?”林浩询问道。
“开始。”江束衣镇定地道。
说完,他拿起死者熊华放在桌上的电话,开始拔打号码。
林浩站在一边,看着江束衣在拔号码,眼神中有些深意。
江束衣明白自己在林浩心中的嫌疑变得更深了,表现出自己的表演能力来,这是一种冒险,但他没得办法。
一方面,他想赶紧破完案,回到千湖省去,就此摆脱林浩;
另一方面,其实到了现在,他早就成长为一个真正的刑警了。他已经无法看到被害人死亡,犯罪份子逃之夭夭而无动于衷了。
无论如何,岳小蔓与熊华的死,都必须有个交待。
在林浩复杂的目光中,江束衣拔通了电话。
‘嘟……’电话传来接通后的声音。
此刻,江束衣的心情多少有些紧张,他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会是怎样一个场面。
对方会是个什么人?
或者,对方根本就不会是凶手,只是一个普通人?
我要以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电话那头的人?
虽然此刻开始就在表演,但这个表演是没有剧本的,所有一切的台词,都需要自己临时编撰。
可以说是挑战非常大,说实话,江束衣自己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电话声拖得有些长,不知是对方在忙其它的没听到;还是在犹豫要不要接。
就在江束衣以为对方不会接通的时候,那边居然接通了。
不过,但没有声音传来。
对方不说话,江束衣只能自己说话了,他回忆着视频里熊华的说话方式,含含糊糊地说了一声:“我。”
顺带还‘呵呵’地傻笑了一声。
那边顿了一顿,传出来一个温和的男性声音:“还没睡啊。”
还没睡?
江束衣看了看时间,发觉现在已经是凌晨4点多了。
也难怪别人这么晚才接电话,估计是睡着了吧。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还好,说明对方并没有起疑心,只是没睡醒罢了。
只是江束衣总是觉得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这种感觉来得很淡,但是江束衣还是敏感地捕捉到了。
“没睡,怕。”江束衣想了想,便这样回答道。
有很多精神病人说话的语速与常人并无什么本质的区别,但这熊华却不太一样,说实话,从视频里面来看,这熊华的表现多少有点像是弱智。
说起话来,一般都是说些单字之类的。
“怕?”对面传来一声轻笑,“有什么可怕的,谁都会有这么一天的。不是吗?”
有什么可怕的?
这就实锤了。这人就是幕后指使人。
至少是知情人!
“就是怕。”江束衣临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词来了。只能混着拖延时间。
“其实所有人都会有这么一天的,不是吗?其实啊……”那边带着轻笑,用一种很容易让人放松的语气说道。
正当江束衣在耐心地等待对方说下去的时候,却没想到,说到这,对方突然停下来了。随即电话挂断了。
对方是谁?怎么反应这么快,这才说了几句话啊。
我已经被识破了?
再打过去,直接挂断,再打,关机。
这结果已经很确定了,就是被识破了。
也不知对方到底是过于敏感,还是自己不小心说错了什么。
按理说不会啊。这才说了几句话?
江束衣抬起头来,看着林、何二人,再晃了晃手中的话筒。
“这就挂了?”林浩有些惊讶,这才说了几句啊。
江束衣把电话放回原位置,道:“特别谨慎这小子。”
何鸣石信口就说了一句:“认得那边的声音么?”
可能他只是随口一说。
但江束衣却有些犹豫起来,对方的确感觉是有些熟悉的啊,但又绝不是很熟的那种,否则应该早就认出来了。
对方会是谁呢?
第31章:下一个受害者
何鸣石兴许只是随便问问,但江束衣却不能草率地回答这个问题。
是要照实说‘有些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来了’;
还是说‘这人我不认识’?
无论是哪个回答,都必须表现得不假思索,否则容易让人起疑心。
在那电光火石之间,他佯装打了个呵欠,心里却仔细衡量了一下两种回答将要面对不同的后果。
“感觉是有些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来了。”江束衣做出了决定。
无论对方是谁,至少不是徐止文那帮人。
自己目前需要隐瞒的也就是这帮人了。
所以大可以直说。
这个回答反而出乎了何鸣石的预料,他怔了怔,失笑道:“不会是你们千湖省的人吧?”
闭嘴!江束衣心里暗骂,他现在脑子里正在狂转,在回忆这人是谁。
林浩呢?这小子在干嘛?
他装作不经意地看了林浩一眼,见林浩正拿着手机,站在房间门口,不知在跟谁说些什么,偶尔回过头来与他的视线碰撞。还咧嘴笑了笑。
你个白痴笑个啥!?
江束衣心里又在暗骂,骂完了,突然觉得自己最近的心态变得很是易怒了。
本来当刑警就压力很大了,何况现在案件又出奇地走向一个很是古怪的方向。
更要命的是,他还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承受着如此巨大的压力,他感觉自己要透不过气来了。
不如索性不干了吧,好像也不行。
现在趁着这个身份,好歹还能有些便利之处,若是连这个身份都没有了,那以后发生了什么事情的话,自己根本就无从得知。
死都不知会是怎么死的。
也就在这时,林浩的电话打完了,他走过来,说道:“由于时间太短,那边的手机定位还没有完成,现在正在筛选可能的地址。我让他们把录音先发过来了,大家研究研究。”
何鸣石接过林浩的手机,播放了一遍,然后一脸的茫然:“我听不出什么来。”
林浩重复听了几次,想了好一会,最后道:“我只能听出来不是北方人,这个人说话几乎没有任何卷舌音。应该是南方人。从口音听起来,发韵母的音读得不是很准,有点像是长江中游一带的人的口音。”
何鸣石有些惊讶:“你对说话的口音还这么有研究?反正我是什么也没听出来。”
林浩看了江束衣一眼,他是想看看江束衣会有什么样的表现,只是他只看到了江束衣面无表情的模样,完全不知道江束衣脑子里在想什么。
他想了想,又继续说道:“长江中游一共有四个省份,其中安河省大部分地区的方言属于北方官话,其南部的方言与这次听到的口音并不相同。所以安河省便可以排除了。而剩下的千湖省、湘南省及江右省这三省都有可能。”
何鸣石叹了口气:“你这个分析没有什么价值啊,这三省的人口加起来有一亿多了。要把这一亿多人逐个排除的话,我们三个累死也干不完。”
林浩又想了想,道:“我们不妨假定他是江右省人。”
“为何要假定他是江右省人?”何鸣石有些好奇,“我本以为划定嫌疑人的范围是我们心理侧写师的工作,没想到你们搞刑侦的也是这个路数。”
“因为……江束衣警官涉嫌杀死的洪警官就是江右人。”林浩看着江束衣,声音渐渐冷了下来,“江队,我听说,你之前与洪警官关系还挺好的啊。你说会不会是因为这个人就是洪警官的什么朋友,所以你才听起来有些熟悉?”
“林队这样说,可是有了什么证据?”江束衣冷冷地接口道。
“没有,”林浩摊手,“只是瞎猜。”
虽然林浩一脸无所谓的模样,但这逃不出江束衣的眼睛,他能很分明的看出林浩正在仔细地观察自己的神情,这小子恐怕是在玩打草惊蛇这一招。
“瞎猜?”江束衣的声音渐渐带了一丝严厉,“难道林队是靠瞎猜当上队长的吗?”
林浩的眼底有一抹怒意一闪而逝:“还真让江队给猜中了。不过,江队是靠什么当上队长的?同僚的鲜血吗?”
眼见两人说话间隐隐要冒出火气来了,何鸣石本不想管,现在也不得不管了,要是两个警察在犯罪现场打起架来,那就成大笑话了。自己也得跟着丢人。
“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把心思放到案件当中来。”
两人谁也没理何鸣石,只是互相对视,虽然不说话了,但谁也说不准等下会发生什么事。
何鸣石又提高音量说了一遍,还是没人听他的。
要说起来,这何鸣石基本上和那柳诗诗没什么两样,是典型的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人。
小时候有人宠着,有人哄着,大了又成绩一向优秀,参加工作也表现突出,并没有被人无视过的经验。
自打他到京城来之后,就发觉自己那个中队长啥也不是,根本就没人搭理他。
本来就够生气的了,算了,你是京官,我不跟你争。现在发现其它地方的同级刑警也不怎么搭理他,这个他真的有点受不了了。
一声怒吼:“你们是俩傻X吗?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扯这些没用的东西。就在你们浪费时间的同时,还不知道会不会有下一个受害者!”
那两人仍然没反应,只是互相怒视。
他一时火起,真想冲上去给两人一人一个嘴巴子,转念一想自己的战斗力,遂作罢。
于是场面上出现了极其不和谐的一幕。
在现场的三个刑警,其中两人互相怒视,另一人无所事事……
***
“这么晚了,你还打电话给我啊?”柳诗诗看了看电话号码,说话的声音有些迷糊。
“啊,抱歉抱歉,我只是想和你聊聊天,没注意到时间,真是对不起。”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
“没事,正好我心情也不好,也想找人说说话。”柳诗诗坐起身来,“说来也奇怪了,有些话跟熟悉的人反而不好说出口,反而是和你这个陌生人倾诉更好一些。”
“我们可不是陌生人了,我们也应该算是朋友了吧?”
柳诗诗歪着头,想了想,道:“算吧……”
“我也觉得算,对了,你不是在燕京吗?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第32章:眼镜男
不知不觉,天色已经蒙蒙亮了,这个时候,高法医他们已经把现场堪察完毕,把该带上的都带上,已经准备回程了。
三人随着人流走出院子,也没人说话,只是沉默地走向车里。
车子驰出小巷子,来到了乡道。
江束衣坐在副驾驶位上,兀自想着心事。
无意中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他转头望向车外,见到路边另一条巷子口,有一个卖早点的小摊,一个长得干干瘦瘦,戴着眼镜的年轻男子正在买着早点。
这个时间,这本是一幕很平常的画面。
但是引起江束衣注意的是,那个年轻男子正注视着自己。
不是看了一眼,而是注视着自己。
这眼神明显是在看熟人。
见到自己发觉之后,那名男子迅速转回头去,装作若无其事地拿着刚买的包子往小巷子里面走去。
他认识我?
眼看车子就要拐弯,那名男子的背影就要消失之际。
江束衣忽然说道:“停车。”
“干嘛?”林浩没好声气地停下车。
“我饿了,去买几个包子。”江束衣甩下这一句便下了车。
何鸣石闻言搭了一句:“给我也带几个,我不爱吃韭菜馅的,其它都行。”
说完他打了一个呵欠,继续打着瞌睡。
林浩没有说话。
但江束衣明显也没有问他的意思,应了何鸣石一声,便不紧不慢地向那个卖早点的小摊走去。
林浩通过后视镜看了看江束衣的背影。
只是买个早点而已,很正常,用不着跟上去。等他一会就行。
他想了会心事,再一看时,后视镜中那早点摊贩周围空空如也,哪里还有江束衣的人影!?
这小子根本就不是为了买早点,他是想甩掉我!
林浩立刻从车上下来,拔腿便往小摊贩跑去。
我只是随意刺激了那小子一下,居然现在就跑,我的判断没有错,这小子一定是杀人真凶。
这小子真能装,平时都看不出来。要不是今天见识到了这小子的变脸功夫,我都有点怀疑是自己弄错了!
一边跑,他还一边自责。
此时,他哪里还有空去管身后何鸣石从车窗里探出的奇怪眼神。
***
江束衣跑进了巷子,却失去了那眼镜男的踪迹。
这些偏僻的郊区巷子四通八达,像他这样的外地人,根本就不熟悉,一时之间,哪里找得到人?
还是来得晚了,当时就应该下来的。
这眼镜男肯定是认识前任的,那么,他是谁?跟前任又是什么关系?是不是跟徐止文一伙的?
江束衣在巷子里一边走着,一边胡思乱想。
不知不觉间,他走到了一条十字巷口,该往哪边?
这小子是住在哪里?
这个时间点,会在巷子口买早点,应该是住的离那儿不远。
自己是从南边过来的,直走往北的话,两侧都是挺破落的房子,不像是住了人,应该是已经搬走了,只剩下空房子在这里。
目光所及,都是如此。应该不是往北走。
而东西两侧都是明显还住着人,那么会是哪一边呢?
瞎猜一边,往东边的巷子走吧。
还没走几步,江束衣突然想起来,那眼镜男似乎是穿着拖鞋出来的,东侧的地面较为干燥,西侧则有些泥污和积水,所以,西侧的可能性会更大。
想到这,他立刻就掉头,往西侧走去。
路上有些积水,但好在有不少地方垫了砖头,所以他也不必担心自己的鞋子会湿之类的。
走了大约20米,突然看到有一间民居的院门只是虚掩着的。
在这个时间点上,还没起床的人,应该是紧关着院门的。
虚掩着院门,说明这户人家已经起床了。
虽然还不能断定眼镜男一定是住在这里,但他仔细回忆了一下,这一路行来,几乎所有的院门都是关着的。
而从那个小摊贩那儿卖得那些包子类的早点来看,蒸笼里几乎是满的,说明此时起床的人不多。
不会就是住在这个院子里吧。
透过虚掩着的院门,他向里面望了望。里面的房门也是开着的。依稀还能听到有哗哗的流水声。这是有人在洗脸吗?
他尝试着敲了敲院门。
“谁啊?”房里传出来一个略显疲倦的声音。
江束衣不答。
很快,房门里走出一个人来,不是眼镜男还能是谁?
还真给找着了。
江束衣也不等那眼镜男来开院门了,自己直接走了进去,还把院门给关上了。
***
几乎就在江束衣刚刚进了院门之际,林浩也一路追到了这里。
“江束衣!”他大声喊道。
自然不会有人应答他。
这个时候,林浩也面临着和江束衣一样的选择,这十字巷口倒底要往哪边?
他张望了一会,直接往北边的话,视线可以看到很远,江束衣应该没有跑这么快,他对自己的百米冲刺速度是相当自信的。
那么就只剩下东西两侧了。
往哪边?
瞎猜一个吧。
他选了东边。
***
看着江束衣不请自入,眼镜男明显有些不太高兴,但他也没说话。
江束衣在没有合适的线索之前,自然也不会主动开口。
但好在林浩的那句喊江束衣的话,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眼镜男目光中有些冷色:“有人在找你,你不答应一声?”
实锤了,这小子果然认识前任。
江束衣仍然没有说话,他需要更多的线索,他要知道前任与眼前这眼镜男的关系。
乱说话只会说多错多,之前和那个隐藏幕后的真凶也没说几句,也不知是哪句说错了,导致对方直接就挂断了电话。
你快多说几句话啊。他的心里在喊道。
“你找到这来干嘛?”眼镜男有些不耐烦,“我说过了,我不会再帮你了。”
什么意思?这小子是前任的朋友?
前任还曾经找他帮过忙?
那是因为什么不再忙他了?两人闹翻了?
江束衣还是保持了沉默,但从眼神中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了‘请求’之色。
“你快走吧,你走不走?”眼镜男显然是个急性子,他走上几步来推江束衣,音量有提高的趋势,“快走快走。”
不能让这小子再喊下去了,万一把林浩招来了怎么办?
我还想了解前任究竟干了些什么呢。
江束衣调整情绪,用一副道歉地态度,陪着笑,低声说道:“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再帮我一次。”
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从眼镜男的话语中知道了两人大概率上是闹翻了,而从江束衣了解到的前任的一惯尿性上来看,大概率是前任的问题。
不管怎么说,先认个错,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可是从那眼镜男闻听此言之后的脸色来看。
江束衣心里顿时在暗骂,妈的,又说错话了!
第33章:兄弟(1)
那眼镜男的神情显然很是古怪,过了一会,他突然厉声喝道:“你是谁!?”
这小子果然起疑心了。
但这倒是不怕,哪怕是做基因检测,江束衣也不担心。
“我是江束衣啊。”
可能是江束衣的外貌与声音,让眼镜男对江束衣的怀疑又不那么确定了。
他突然伸手一把扯开江束衣的衣领。
江束衣也没有任何阻止的意思,这具身体的后颈处有一处胎记,他早在刚穿越没几天,洗澡的时候就知道了。、
你想看就让你看,这下你不怀疑了吧?
果然,眼镜男看到了胎记,甚至还伸手刮了刮,又扯了扯江束衣的脸。
这才眼神中狐疑之色稍退。
江束衣跟他开玩笑:“怎么,还担心我是假冒的啊?”
眼镜男想了想,也觉得自己太神经质了。他摆了摆手,道:“好了,我不跟你扯这么多,你赶紧走吧,我还有事。”
江束衣哪里肯走,他对前任与这眼镜男的关系还没搞清楚呢,万一这小子与前任以前关系不错呢,不是可以得到更多的信息吗?
所以,他只得死皮赖脸地站在那儿,怎么也不挪地方。
眼镜男见他不走,又有些火了,他猛地一推江束衣:“你走不走?不走我叫警察了。”
我就是警察,你叫啥?
江束衣一脸的揶揄之色。
那眼镜男见状,便压低了噪音,道:“你真不走?难道我说的还不够明白吗?自打你杀了阿涛的那天起,我们就不再是兄弟了,我也不会举报你,你快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了。”
杀了阿涛的那天起?
就不再是兄弟了!
阿涛应该就是那个被杀的警察吧?
前任跟眼镜男关系很好,至少曾经是兄弟。
这眼镜男会为了那个阿涛跟前任翻脸,毫无疑问眼镜男跟阿涛的关系也很好。
那前任会不会跟阿涛的关系也很好呢?
这样才比较合理嘛。
没想到事情居然会是这样!?
江束衣一下子心跳加速了,可算找到一个了解内情的人了。
此时他就更不能走了,哪怕是多知道一点消息都好啊,现在最重要的是要了解真相。
知道了真相,就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去掩盖,好让自己能活下去,他可不认为自己还能再穿越。
他一把拽住眼镜男的手,神情急切:“你一定要帮我,不然我死定了。”
他知道眼镜男还是对前任有感情的,否则早就去举报自己了,更不会在威胁自己的时候,还压低噪音。
眼镜男一把甩开江束衣的手,脸上的神情很是复杂,既愤怒,又有些不忍:“你死不死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说过了,我们已经不是兄弟了!”
也就在这时,外面又传来一声喊:“江束衣,你别躲,我看到你了。”
不是那林浩还能是谁。
江束衣正好趁着这个由头,拔腿就往屋里跑。
他刚进屋里,就听到院门被推开,林浩的声音传了进来:“哎,你好,我找一个人,他穿一件灰色的夹克,身高在……”
林浩还没说完,就听到眼镜男恶声恶气地骂道:“没有!给我出去!”
江束衣透过门缝往外面看去,见到林浩一脸的尴尬,他掏出证件道:“同志,我不是坏人,我是警察,我是想……”
“警察了不起啊?滚。”眼镜男说完就开始推搡林浩,只是他身材瘦小,又哪里推得动眼前这个巨汉。
林浩不由得心头火起,老子还没说完呢,有你这样的人民群众吗?
那一瞬间,他真的有一种想一脚踹死这只四眼田鸡的冲动。
思来想去,还是忍了,他刚才其实啥也没看到,只是随口诈一诈。
他无奈退出了院门,转念又想说点什么时,就看到院门被那个眼镜男‘咣’地一声关上了。
江束衣见到林浩出去之后,才开始打量屋内的摆设,很普通的人家。真是没想到前任这个富二代居然还会有普通人家的朋友。
顺手抄起桌上一个挠痒痒的正准备给自己挠一下时,眼镜男进来了:“别乱动,等会我舅舅来了,见到你要骂你的。赶紧跟我进来。”
敢情这不是你家房子啊,见眼镜男往里屋的一个房间走去,江束衣自然而然地跟了进去。
进去之后,眼镜男把房门关上,瞪着江束衣,说道:“怎么回事,警察在追你,是不是你的事败露了?”
江束衣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打量了一下房间内的场景。
陈设很简单,就是一些常见的家具,一张床,一个衣柜,几个凳子,唯一能值点钱的,也就是摆在床边的一台台式电脑了。
眼镜男见江束衣说得含含糊糊的,便有些急了,伸手拽住江束衣的衣领子:“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真的败露了?所以才来找我帮忙?”
江束衣心底在暗自盘算,这小子脾气虽然坏,但对前任却是真的兄弟般的感情,要不然早就叫警察进来了。此时又这么关心自己,眼神中的急切之色溢于言表。这个人才是真兄弟啊。
想到这,他露出真诚之色,道:“现在他们还没有确凿的证据,但是已经怀疑上我了。”
眼镜男恼怒之极,一把推开江束衣,道:“当初你要去查那件事的时候,我就不同意。现在好了,还把阿涛给搭进去了。”
说到这,他又恼火起来,指着江束衣的鼻子骂道:“你说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呢?你居然会对阿涛下手。这事本来就跟人家没关系,要不是阿涛把你当兄弟,根本就不会帮你的忙,你还是不是人?”
原本江束衣已经有些明白了,现在听他这样一说,又糊涂了,听这眼镜男的说法:这前任是去查什么东西,然后才出的事?
他自顾自地在心头盘算,一时也没给眼镜男一个回应。
眼镜男见他这副沉默不语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我到现在都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杀阿涛。你还是不是个人?我付志华也真是瞎了眼,居然会认识你这个人面兽心的东西,我可跟你说好了,你坐一会就走,咱们以后也不用再见面了。你是死是活,我也不管了。听见没?”
第34章:兄弟(2)
原来你叫付志华?
一时间得到的信息太多,江束衣都来不及分析了,过了好一会才消化了一部分,就看到那眼镜男付志华已经坐在了床边打着电脑。也不知是在干什么。
江束衣瞅了一眼他的屏幕,见是一个黑乎乎的窗口,上面只有不列巅语的文字和数字之类的。根本就没有常见的图形界面。看上去就不像是一般人用的。很是不明觉厉。
见到他这样,江束衣心里不由得有一个念头涌现出来,正好我也要找徐止文那些人的详细情况,不妨直接让他找就好了。
正好这人跟前任的关系这么好,应该是值得信任的。
就是不知道这人的能力怎么样,能不能查出来。
想到这,他厚着脸皮凑到付志华身边,道:“帮我查几个人呗。”
付志华不理他,只是自顾自地在翻看着新闻。
江束衣当然不会轻易放弃了,又缠着他说了几句。
说得那付志华恼了:“我已经跟你说过了,自打你杀了阿涛的那天起,我们就已经不是兄弟了!我不会再帮你了。你赶紧走!”
看来这个付志华的心结就在这,不肯帮忙的原因就是因为那个阿涛。
表演的时刻到了。
说上就上。
江束衣眼中含泪,嘴皮子极轻微地颤抖着,脸上的肌肉不时地抽动一下,顿时一种悲愤莫名的表情就跃然涌现。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为什么会怀疑是我杀了阿涛,你和他都是我最好的兄弟,我再怎么畜生也不会对你们动手啊。更何况你们还是来帮我的。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你为什么不信我?”
这番台词配上他压抑着的嗓音,一时间极具感染力。
付志华听到这话,一时间有些迷惑了:“人不是你杀的?那我问你的时候,当时为什么不解释,还转身就跑?”
“我……我是去追杀人凶手去了啊。”江束衣张口就来,“当时刚刚想到点线索。就来不及跟你说。”
“那你后来为什么不跟我解释?”
“后来?我以为像咱们这样的关系,根本就不用解释,你自然不会怀疑我,我真是没想到,你居然不相信我!”江束衣‘痛苦’地揪住头发,“我真的的心里好痛……”
“你胡说,当时我只离开了3分钟,房间里就你和阿涛,我回来的时候,就看到阿涛死了,你还身上带着血站在一边,我问你是怎么回事,你当时转身就跑,你现在说不是你杀的,你以为我会信吗?”
多说点啊,我知道得越多,我就更能清楚如何洗白自己了。
此时江束衣的精力高度集中,回答也是又快又急:“如果人真是我杀的,那我为什么不连你也一块儿杀掉?这样不是更安全吗?”
付志华一怔,瞬间脸上露出沉思之色,显然这个问题是他之前没有想过的。
过了一会,他重新抬起头来,语气中已经不是那么确定了:“阿涛真不是你杀的?”
“我为什么要杀他?别说你们是我最好的朋友了,就算是一个陌生人,我也没必要杀他啊。我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你要知道我是警察,我用法律的手段不是更好吗?不是更安全吗?”江束衣言之凿凿,“杀了他对我有什么好处,你知道我每天会因为你的误解和阿涛的死痛苦得睡不着吗?你看看,看看我的脸。”
付志华依言仔细看了看江束衣的脸,只看到一张瘦削且苍白的脸,而且眼睛里还隐隐有血丝。
他当然不会知道,江束衣自穿越以来,觉察到前任有问题后,就一直没怎么睡好觉,而且办案时,又异常努力,整个人都瘦了许多。
难道真的不是他杀的?想来也是,我们哥仨关系那么好,他也的确没有理由杀阿涛啊。
想到这,付志华狐疑地问道:“既然不是你杀的,那杀阿涛的人是谁?”
江束衣一怔,是啊,如果不是前任杀的,那会是谁杀的?
我该怎么解释?我说我上洗手间了?那我也不知道房间什么样啊,洗手间到底在房内还是房外,或者那所谓的房间其实是在野外,根本就没有洗手间也未可知啊。
要赶紧回答,容不得细细琢磨。
江束衣临时瞎编道:“我当时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等我醒来就是你看到的样子了。”
“这么巧?”付志华仍然不信,“我刚来你就醒了?”
见到他仍然不信,江束衣这回是真有些急了,你不信,我后面的事没法弄了啊。
这个付志华一定是有点本事的,要不然,前任要查事情的时候,为什么只叫了这两个人来帮他?这其中固然有关系好的原因,但如果这两人一点本事都没有,又何必叫过来帮忙?
从目前得知的线索来看,前任要查的事情恐怕不小,这两人的本事一定也小不到哪去。
“算了算了,你不信就算了。”江束衣决定以退为进,声音充满了落寞与痛苦,“都怪我,当初就不应该让你们参与进来,可是,不管你怎么想都好,就当是为阿涛报仇也行,你也帮我查一查这几个人。”
“你要查哪些人?叫什么名字?”付志华的眼睛里仍然带着怀疑。
“譬如说一个叫徐止文的人。”
付志华点了点头,眼里的怀疑之色稍退,这让江束衣心里一安,但很快付志华又涌上了怀疑之色:“这小子,你不是跟他接触不少么?还要查什么?”
江束衣赶紧道:“我要的是他的一切资料,包括他一生剪过几次头发我都要知道。我觉得他是最有可能杀阿涛的人!”
听到江束衣这样说,那付志华终于褪下了怀疑之色:“如果人真不是你杀的,那的确最有可能的人就是他了。看来你是一直在查啊。行,我来帮你查一查。”
说着话,他坐正了身子,开始狂敲键盘。
江束衣侧目望去,只见到一排排不列巅语不断地显示在屏幕上,不一会,屏幕上就跳出了一个窗口,上面有徐止文的照片,及家庭住址等资料。
江束衣半是吹捧半是感叹地说道:“你这技术还不错啊。”
“只是还不错?我要是‘不错’,那全世界就没有第二个‘不错’的人了。”付志华一脸的狂妄之色。
你小子也太狂了吧,江束衣决定打击他一下:“真的吗?”
“哦,你这么快就知道了?那就是我干的。”付志华像是在说白菜多少钱一斤一般,说得轻描淡写。
江束衣真想捂脸,真没想到是你干的。
我只知道你有本事,可没想到你这么有本事。
第35章:兄弟(3)
非法入侵网络总局,付志华,你被捕了。
江束衣差点下意识地把这句话给说了出来。
还好,他忍住了,同在不是追究他入侵网络总局的时候,而是要问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干。
难道他就是岳小蔓的那个神秘男友?
看他住的这个地方,也不像是个有钱人啊。
“你为什么要入侵网络总局?”江束衣装作是无意一般地问道。
“有人给钱,我就帮忙了。”付志华的回答显得很是无所谓。
这么说你不是主犯,最多算是从犯,这倒是还好。
虽然江束衣对他没有什么感情,但他毕竟继承了前任的身体,自然会在潜意识中把前任所有的一切都继承了。所以,他骨子里还是不希望付志华出什么事。
“是谁?”
江束衣这样问,让付志华略略提起了点警惕:“你问这些干嘛?”
“志华啊,”江束衣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你怎么能做这种触犯法律的事呢?你也知道我是警察啊,你这不是让我为难吗?”
付志华一脸的愕然,过了好半响才有些迷惘地说道:“你……这些日子不见,你倒是跟以前大不一样了,你以前不是叫我阿华的么?再说,你以前也没有把自己当成是什么警察啊。这是……怎么回事?”
我又说错话了?
江束衣只好又信口胡扯:“我这段日子里天天受教育,已经是一个真正的警察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了。”
以前是哪样,这个江束衣没说,担心又说错。
果然,那付志华说道:“那这么说,你现在也不会在查出你父亲的死因之后,就不干警察了?而是以后一直就把警察干到底?”
原来是这样,这前任是为了查出父亲的死因,才去当的警察,那么,前任之前富二代的作派是不是也是为了这个原因而故意装出来的?
江束衣有些愰然大悟,应该就是这样,否则像前任那样的富二代不应该交到像这样出身一般,而且在关键时刻愿意为他挺而走险的兄弟。
‘江束衣,我以前真的是错怪你了。’
江束衣心里默默地道了一声歉。
“是的,我以后就打算一直当警察了。”
付志华看了江束衣半响,才感叹道:“还是警察队伍里锻炼人啊,居然能把一个只想随便干干的人,锻炼成真正的警察。”
看着付志华这个样子,江束衣知道这小子现在已经有点相信自己了,于是赶紧趁热打铁道:“快别感叹了,赶紧帮我查一查那徐止文的行踪,看看在哪儿能找到他,他最近去过哪儿。”
“一直查着呢,别着急。”付志华指了指屏幕,“这小子不错啊,白手起家,现在手上有两家公司,规模都还挺大的……”
江束衣道:“查一查这小子是怎么发家的。”
付志华查了查道:“找不到,只能知道他是以前年轻的时候出过一次国,是20年前的事了,然后回来就自己开公司了。”
“出过国?去了哪里?暹罗?”
付志华转过头来,看了看江束衣道:“看来,你是真的查过他,没错,去的就是暹罗。”
柳志坚,徐多礼,周有才都是那个时候去过暹罗,现在又加上这个徐止文。
20年前,在暹罗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这么多人在暹罗发了财!
“那现在他在哪里?”
付志华又找了找,点开一个新闻页面,指着上面说道:“暂时就只能知道前几天他去了一个建筑工地,然后就找不到了。”
看来得去那个工地一趟了。江束衣暗暗想道,随后他又问道:“那个给你钱的人,具体是让你干什么?”
付志华很无所谓地点了一支烟,再顺手递给江束衣一支。
江束衣本不想抽,可又担心对方起疑心,便接了过来,点上。
付志华吐了个烟圈,道:“也没什么,就是让我去把一个号码段里的客户资料全都删除就是了。”
“阿华,你这个事其实闹得很大啊,你就不怕警察找上门来?”江束衣有些担心,至少现在这个付志华不能被抓起来,这小子电脑技术相当过硬,想想吧,连国家网络总局都能黑进去,这技术还得了?
“闹得大?我以前干的事哪样闹得不大?”付志华‘嗤’地一声冷笑,“当年我在老家时,就黑过网络总局了。当时连三秦省刑警总队长都亲自发通缉令了。那又怎样?还不是没证据抓我?恐怕现在连我是谁都没搞清楚吧。隔了这么久,本以为网络总局会有点长进,没想到当年的漏洞现在都没补,不会是到现在都没弄清楚当年我是怎么黑进去的吧?哈哈……笑死我了。”
说到这,他转过头来,指着江束衣笑道:“咱们仨不就是因为这件事才认识的么?”
江束衣脸上露出‘回忆’般温情的笑,心里却是惊涛骇浪,你这小子这么强?原来是这么认识的?
嘴上却说道:“是啊,现在想起来,我当年可是费了老劲了啊。”
付志华笑骂道:“人家阿涛是当时抽调过来抓我的。找到线索的也是人家阿涛,虽然他也没能找到直接证据。你费什么劲?,你就别吹了,你就是去旅游正好赶上,然后被征用了而已……”
说到这,他的脸上露出黯然之色。
沉默良久之后,说道:“可惜阿涛不在了。”
他又抬起头来直视着江束衣说道:“咱们仨虽然不是一块儿长大,可也算得上是倾盖如故吧?你老实告诉我,阿涛是不是真不是你杀的?”
说这话时,他的眼神中带着乞求……
江束衣看得心里一痛,根据现有的线索来推断,这个阿涛恐怕真是前任杀的,可是他此时无论如何都不能承认这一点。
他只能斩钉截铁地说道:“如果你这一辈子只打算相信我一次的话,那就是这次!我没有杀阿涛!”
付志华眼神中露出一种悲哀与落寞,脸上却强笑道:“好,我相信你,阿涛不是你杀的。”
他还是不相信我,只是在骗自己。
江束衣心里泛起无边的苦涩,我为什么要穿越在这个人身上……
第36章:开机了
江束衣相信自己的表演绝对没有破绽,退一万步讲,就算是有,也不是一个普通人所能够看出来的。
付志华之所以会有这样的表现,恐怕是因为间接证据太多了,导致他已经产生了直觉。恐怕在他的潜意识里还会觉得自己很可笑。
这世界上最可笑的事情就是:我明明知道你在撒谎,可还要眼睁睁地看着你演戏。
你就这样骗着自己吧,江束衣默默地想道。
“阿华,那个给你钱的人是谁,你能查出来吗?”
“你问这个干什么?”付志华有些深意地看了江束衣一眼,“想逮我啊?”
江束衣摇头道:“你想到哪去了,只是这个人应该是关系到另一个案子,我只是想抓到那个人,然后把案结了,好回千湖省去。”
“回千湖省干嘛?”
“现在我在千湖省的同事里,大家都很信任我,那才是我的地盘,在那里我现在已经可以有一定的自由了。”
“信任你?难道这里的警察就不信任你吗?”
“嗯,他们也都怀疑阿涛是我杀的,现在都刻意找了一个刑警盯着我呢。”
说着话,他把自己被同事及上级盯着的事,挑能说的跟付志华说了一遍。
付志华有些惊讶:“你跟我说这个,你连自己的同事都怀疑你,就不担心我也怀疑你?”
“有什么好怕的,身正不怕影子歪。再说了,我相信你不会出卖我。”江束衣断然道。
付志华沉默了一会,说道:“我现在真的有点相信你了。如果阿涛是你杀的,你应该不会跟我说这个。”
我之所以会跟你说这个,那是因为你是个聪明人。废话,能入侵国家网络总局的人,那水平得多高?达到这样的水平光努力是没用的,一定要相当聪明且有天赋才行。
但是聪明人普遍都有一些常见的缺点,那就是骄傲,偏执且自负。
他们一旦认定了的事情,除非是自己推翻,否则一定会相信到底,因为他们很难听得进去别人的意见。
聪明人犯错往往都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这就是我为什么要跟你说我在警队里被人盯住的原因。
既然已经选择了相信江束衣,那付志华操作电脑的速度就猛地提高起来:“按理说,我不应该反过来去查雇主,这种事一旦被发现,会影响我的声誉的。不过,谁让是你开的口呢。”
也就是说说话的功夫,他就直接调了一张图出来,指着上面的某个地方虚画了一个圈:“雇主应该就在这一片。用的是电脑,但具体在哪儿,我就不清楚了。”
“这么快就找到了?”江束衣有些惊讶,随即看着地图上那么大的一个圈,又道:“不能精确到门牌号码吗?”
“我是黑客,不是上帝。”付志华翻着白眼,“就这个,还是我之前担心他不会付款,事先查的才知道的。要不你以为有那么容易查啊?怎么着也得等他再次联系我,才能查的。”
“那成吧,有这个我们的搜查范围也减少很多了。”江束衣略略有些遗憾地去摸手机,想打电话给临时指挥中心,让他们去查一查这个圈内的电脑用户。可是一摸才发觉自己的手机落在车上,根本就没带出来。
***
林浩转了半天都没找到江束衣,拿起手机打江束衣的电话,结果接通之后,对面传来的却是何鸣石的声音:“怎么了?”
这小子居然不带手机下车,这就没法定位了,是早有准备要跑吗?
“没事。”林浩闷声道。说着话,他就要挂断电话了。
那边何鸣石说道:“我也正想打电话给你呢,刚刚技术部打来电话了,那个神秘男友的电话开机了,打了一个电话就又关了。”
林浩精神一振,小子,你也会开机?
“它打给谁了?”
“正在查。”
“等我一会,我马上到。”
林浩挂断了电话,转身刚要走出巷口时,突然觉察到了什么,回头一看,就看到江束衣正在自己的身后。
“江队,你上哪了?”林浩脸上似笑非笑。
“有事。”江束衣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走访了一下当地的群众。”
林浩站着没动,等到江束衣走到自己身边的时候,才用压抑着的嗓音说道:“你刚才跑什么?还是在躲着谁!?”
“林队,你这话我就不明白了,我为什么要躲?”江束衣神情冷漠。
林浩沉默片刻,然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你最好别让我找到些什么!”
说完他转身而去。
你有什么证据就这样跟我说话!?
江束衣在他身后不紧不慢地说道:“林队,你这话算不算是在威胁我啊?”
跟我玩理论?
林浩头也不回:“按照《刑法》,刑事警察在刑侦时,任何行动都必须至少两人在场,江队,你刚才已经违例了。”
行啊,这都能圆回来。
江束衣打个哈哈,道:“那行,回头我写份报告。”
“那就不必了,这么久了,想必你也想好该写什么了,这种形式主义的过场就别走了吧。咱们刚才就算是特事特办,啊。只是可不能有下回了。”
“一定,一定。”
两人虚伪地说着场面话,一前一后地回到了车里。
何鸣石此时早就过了瞌睡时间了,他看了看林浩,又看了看江束衣,显然是明白了什么。
他叹了一口气:“看来,我那包子是没指望了。走吧。”
“去哪?”林浩问道。
“去临时指挥中心,刚刚那边又来电话了,说是已经把人找着了,正带着她往临朝指挥中心赶呢。”
“什么情况?”江束衣又问道。
何鸣石把那边电话里的情况说了一遍。
这就让江束衣有些不明白了,这小子现在开机是为什么?只是打个电话?
“它打给谁查出来了没有?”
“查出来了,是一个空号。”
“那个神秘男友呢,定好她的位了没有?”
“刚刚查出来了,是京城大学的一个女学生。”
“名字呢?”
“叫柳诗诗。”
江束衣一怔,这怎么跟她又扯上关系了?
柳诗诗是那个神秘男友?
他在思考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开车的林浩正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
第37章:礼物
“姓名。”
“柳诗诗。”
……
“你拿着这个电话是想打给谁?”
“打给一个朋友,对了,我就不明白了,我在大街上打个电话给朋友犯法了吗?你们凭什么抓我?”柳诗诗显得很不耐烦。
“柳小姐,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这也是为你好。你那个朋友叫什么名字?”林浩问道。
本来江束衣才是这个案子的主案人,理应由江束衣主审才对,可是由于江束衣认识嫌疑人,出于避嫌原则,改为由林浩主审。
不得不说,像林浩这么大的个子往那审讯桌前一坐,对于常人来说,还是很有压迫力的。
可显然柳诗诗并不买帐,她现在穿着睡衣,小脸蛋气得鼓鼓的:“叫什么名字,关你们什么事?你还没回答我,我打电话犯法了吗?”
“柳小姐,可能我刚才没有说清楚,我再重复一遍: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你那个朋友叫什么名字?”
可能毕竟是在审讯室里,再加上林浩这个大块头还是给了柳诗诗一定的压力,她忍住了气,刚想回答,却又突然卡住了,过了一会说道:“不知道。”
“你的朋友,你不知道名字?”林浩的脸上显然写着‘我不信’。
柳诗诗的大小姐脾气又上来了,冲口道:“我是不知道啊,就是一个普通朋友嘛。”说着话,她还很愤怒地挥了挥手。
何鸣石在审讯镜后有些入神地看着审讯室内的柳诗诗,好半响,他忽然转过头来望向同在审讯镜后的江束衣:“你怎么看?她说的是真的吗?”
自从在西湖市见识过江束衣的审讯功夫之后,对于审讯他对江束衣的判断就很信服。
他是真不希望这个女孩出什么事情。
江束衣也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直接了当地说道:“我觉得她应该没有说谎。”
说着话,江束衣转头望向何鸣石:“你认识她?”
“不认识。”何鸣石有些尴尬。
“你撒谎,别在我面前演戏。你刚才看她的眼神可不像是第一次见面的样子。”
何鸣石居然还有些不好意思:“我真没撒谎,真不认识她。我只是刚来燕京时在京城大学附近见过她一次,你还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怎么追女孩么?说的就是她。”
原来如此,你想追这个火药桶?
江束衣心里突然涌起来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想了想,还是说道:“她脾气很坏的,你确定你受得了?”
“你跟她是什么关系!?”何鸣石突然警惕起来,瞪着江束衣的眼睛说道。
也不知是为什么,江束衣突然很想说‘她是我前女友’这句话,想了想还是咽了下去:“我能跟她有什么关系啊,就是以前的案子。我把她父亲送进去了,现在正在打官司呢。”
然后,为了不失去这个相信自己的‘盟友’。他就开始跟何鸣石说自己跟柳诗诗如何认识接触的。
其实在听到江束衣说‘我把她父亲送进去了’之后,何鸣石心里的警惕之意就放下来了。
嗯,这小子不会是我的情敌。
等听到江束衣为了破案故意接近柳诗诗时,何鸣石笑骂着打断了江束衣的话,道:“你这小子为了破案,真的是什么都干啊。像她这么可爱的姑娘你都忍得下心去骗她。”
“可爱!?”江束衣觉得自己与何鸣石对女性的欣赏角度完全不同,“你管这种动辄发脾气的行为叫‘可爱’?”
“难道不是吗?”何鸣石振振有词,“这叫‘率真’,根本就不掩饰自己的好恶,这种人反倒好相处。你懂毛啊。”
不会吧?
江束衣仔细看了看何鸣石的模样,见他一脸的认真,像是在说心里话。
算了算了,我无法和你沟通了。
与柳诗诗接触之后的事情,江束衣也不再有兴趣继续说了。反正这个何鸣石一脸‘我恋爱了’的表情在痴痴地看着审讯镜后的柳诗诗,也没什么兴趣听自己说话了。
在审讯室里的林浩虽然没有看穿别人是否有表演痕迹的功夫,但他经验丰富,也觉察出不对来了,他沉吟了一会,换了一种问话方式:“你把你和你朋友怎么认识的,怎么接触的大致情况说说。”
“我干嘛要跟你们说这些?”柳诗诗显然也觉察到了不对,但她仍然嘴硬地回道。
林浩厉声道:“我警告你,你这件事关系到一桩杀人案,就是你们京城大学前几天发生的命案。你最好与我们合作,这是在帮你自己洗脱嫌疑,你明白吗?”
听到命案两个字,柳诗诗终于震惊了,我就交了个朋友,居然还跟杀人案扯上关系了?
接下来她很老实地把情况说了一遍。
“其实我跟他也没什么特别的关系,真的。
这个人是我来京城大学没多久认识的,也不能算是认识吧。就是有一天,他打错了电话正好打到我手机上了,顺便就聊了几句,结果发觉还聊得挺投机的。
他这人说起话来挺温和的,跟他聊天,怎么说呢,就是心理特别有安全感。觉得他不会害我。
然后就一直维持这样的聊天关系了。
别的真没了,我连他的名字都没问过,他也没问过我的。”
“那你这手机怎么回事?”
“什么手机?我的手机?”
“装什么傻啊?就是你今晚打电话的手机。”
“哦,那个啊,那个不是我的手机,就是昨天晚上,他突然打电话给我,说是要找我帮忙。
一开始,我还以为他可能是想找我借钱吧,毕竟在电话里我无意中透露过我的家庭条件还可以,就问他要多少?
要是百把万之类的,我就借给他了;如果要更多,那我不但不会借,而且以后也别联系了。
可我没想到,他居然说不是,说是有个什么礼物想送给我。
我说这也叫帮忙啊?
他说是啊,要是不把礼物送给我,他这心里特别难受。为了他的心脏着想,所以特别想送给我。
哈哈,你们说这人有趣不?
说实话,我长这么大,不是没有男生愿意送礼物给我,是我不想要,觉得他们不但蠢而且恶心,还不懂得欣赏我这样的人,都是冲着我的家庭来的。
但这人不一样,所以他的礼物,我居然很想要。
我就听他说的,出来在花园坛里找到了这个手机,按他说的打那个号码。
真是有意思,还搞得神神秘秘的,哈哈……”
“然后呢?”
“然后,你们就来了,把我带到这儿来了。”
“看来这礼物不错。”江束衣在审讯镜外点评道,“只不过,这礼物是送给我们的。”
第38章:预料之外的反击
“就这些?”
“就这些啊,怎么了?”柳诗诗依然不明所以,她并不知道自己在花园坛子里捡到的那部手机与神秘男友的关系,更不清楚这桩命案的神秘男友是个关键人物,自然也不会觉得自己有什么嫌疑,到现在为止,她都是压着火在接受询问。
“其它的呢?”
“没有其它的啊!其它的我什么也不知道!”柳诗诗的声音大了起来,显然有些不耐烦了。
“你撒谎!”林浩喝道,“其实岳小蔓就是你杀的,对不对?”
柳诗诗吓了一跳:“什么岳小蔓?前几天308宿舍的那个女的?”
“不是她还能是谁?你还装什么装?”其实看到柳诗诗这模样,林浩心里就已经觉得她可能不会是凶手了,但是这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说不准的,既然人都带来了,该诈的还是要诈一下。给对方一点压力,看看能不能问出点有用的东西来。
柳诗诗惊吓过后,随之而来的是无边的愤怒,小脸都涨得通红了:“你胡说!”
林浩露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我胡说?你爸爸柳志坚现在正在公诉期没错吧,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怎么着也得判下来。
依我看,就算是死罪可免,也活罪难逃。最少也是个无期。
聪慧如你,想必也能猜到这个结果吧。
只是,你从小与父亲相依为命,怎么能接受这个打击呢?
于是你一改平时的随意,开始刻苦学习,想报中央警校,目的自然是想为父脱罪,可没想到的是,因为你父亲的尚在案中,结果被拒。
这个时候,你就已经在暴走的边缘了。
正巧京城大学愿意录用你,所以你就报了他们的法律系。你的目的自然不言而喻。
进入京城大学之后,因为是同乡的关系,你很快就认识了余柔,也因为她的关系结识了死者。
而据我们目前调查得知,死者平时说话很是刻薄,可能是她无意中言语里讥讽了你,让你下不来台。
你一个含着金钥匙的出生的人,从小被人呵护着长大,又怎么能受得了这种气呢?于是你决定报复她。
于是你想办法找了一个精神障碍患者,也就是熊华,怂恿他去杀了死者。
熊华接近死者所花费的那价值50万的物品,对你这种人来说简直不值一提。
至于熊华使用的毒素嘛,如果我没记错,你父亲长盛集团名下有一家长盛清洁用品有限公司,专门生产清洁剂的!
你的作案动机,条件一一具在,你还敢说人不是你杀的!?”
江束衣在审讯镜后简直都服了,这小子临时居然能编出这么一大段话来诈柳诗诗,而且还合情合理,合乎基准逻辑,真是人才啊。
何鸣石的脸却阴沉了下来,江束衣知道,这何鸣石怕是跟这林浩以后要没完了。
柳诗诗听到林浩说了这么一大段话之后,小拳头骤然握紧……
江束衣心跳加速,来了来了,现在就看柳诗诗会说些什么了。
林浩也紧紧盯着柳诗诗的嘴……
可柳诗诗只是气得发抖,什么也没能说出来,她手舞足蹈地想扑上来挠林浩……
只是她是坐在审讯椅上,而审讯椅是焊在地板上……
她那个小体格又哪里争得开……
更要命的是,她长得貌若天仙一般,即便是如此失态,也是只见可爱,不见威风。
林浩的心在往下沉,娘的,费了大心思编出这么大段瞎话来,没想到什么也没捞着,带着最后一线希望。他一拍桌子:“你还不坦白交待!?”
柳诗诗终于张口了……
所有人都紧盯着她,看看她会说些什么……
只听得她咬牙切齿地说道:“根据《刑事非法取证》第三条,使用暴力,威胁或其它手段,使得嫌疑人在精神或身体上遭受的痛苦与刑讯逼供相当。由此得到的任何证据并非出自真实意愿,不符合刑事证据真实性,侵害了嫌疑人的基本人权,有损司法权威公正性,都应当被视为无效。且应当追究办案刑警的相关责任。这位警官,我希望你能承受得了法律的怒火。”
本来大家都在仔细听着柳诗诗说话,可是当她刚刚说出‘刑事非法取证’一词时,所有人都傻眼了……
这时大家才突然想起来,京城大学可是排名全国第一的学府啊,能在那里就读的无一不是学霸中的学霸……
也难怪在这种重压之下,还能够想到词进行反击……
林浩的脸白了,他之前在太行省可从来没遇过这种事……
办案嘛,总有一些刑侦手段是偶尔会打打擦边球的。
哪怕是领导知道了,也不会多说些什么。
要知道嫌疑人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你循规蹈矩的谁愿意招认?
何鸣石的反应很直接地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拍着手:“果然优秀,这样的人才配做我何某人的女朋友。这回那个大个子傻眼了吧。哈哈哈……”
江束衣佯嗔道:“你怎么能这么说话?人家林队也是为了办案。”话虽如此,但他也是心中暗爽不已,让你盯我,这回倒霉了吧。
这一下,攻守之势逆转,林浩说不出话来,那柳诗诗倒是话多起来了。
“真是没想到你们警察就是这么办案的。难以想像我的父亲会承受多少次这样的非法取证。我一定要告你们。非让你们身败名裂不可!”
林浩这下真的傻眼了。当下脑子狂转快想点办法。
何鸣石也不笑了,没听那柳诗诗说么,是告你们,那就是说也包括我在内了?喂,我是你这边的啊。
江束衣也笑不出来了,这年轻人就是情商低,一下子打倒一大片,林浩固然脱不了干系,可自己也跑不了啊。
我是这起案子的主案人啊,恐怕还得负主要责任,我要是不能再当刑警了,那成为一个平民,还怎么给自己洗白啊,所有的资料,我都没办法第一时间拿到,全程就只能被动等着那些黑暗中的人出招了啊。
不行,我得阻止这一切。
想到这,江束衣敲了敲门,走进了审讯室。
第39章:林浩的舞台
他刚刚走进了审讯室,那柳诗诗就激动了:“我说我怎么好端端的会被拘到这儿来,原来都是你在搞鬼!”
江束衣心想,这跟我有什么关系,这都是因为你拿着那个神秘男友的手机惹得祸。
但这事又不能说,这案件还在侦破阶段,相关的线索是不可能随意透露的。
他只能说:“这事真跟我没关系,现在情况是这样……”
柳诗诗怒道:“跟你没关系,我为什么会被关到这里来?你害了我爸还不够,还想害我?我家怎么得罪你了?你受伤的时候,亏我还特意找厨师弄吃的给你吃,还给你换床单……”
她絮絮叨叨地诉说着自己家怎么怎么对江束衣好,而他又怎么怎么样恩将仇报。
林浩还不要紧,对柳诗诗说的话暂时还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那审讯镜后的何鸣石听着听着脸就有些黑了,好家伙,你跟她之间还有这么回事?你可没跟我说过啊,你就这样对待我的?亏我拿你当朋友。
眼见柳诗诗话说得越来越多,江束衣只能强行打断她的话:“听我说,我这也是为了救你爸!”
这句话,他用的声音挺大,本以为柳诗诗会被话里的内容给吸引住,她不就是因为柳志坚的事才对自己不满的么?
可他没想到柳诗诗听到这话的反应却是更加剧烈了。
“你还在骗我,我已经不会再上你的当了。因为我根本就不再相信你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泪已经忍不住的溢了出来,再加上她那时而如同断气般的呼吸声,以及配上她天生的娃娃音,那杀伤力,简直横扫全场。
至少那个给林浩当笔录员的警员已经被感染了,不自觉地抹了一把湿润的眼眶。
何鸣石在审讯镜后已经有些受不了了,一推门,他也进来了:“别哭了,我知道这事跟你没关系。”
江束衣的心理承受能力可比一般人要强得多,他没怎么受影响,看到何鸣石突然进来了,还一脸莫名,你怎么突然进来了。
就在这局面已经快要乱成一团的时候,突然冷不丁地传来了林浩的声音:“你是怎么得知《刑事非法取证》里的这条的?”
江,何,笔录警员都奇怪地望向了林浩,这是怎么个意思?人家是京城大学的学生,知道律法不是很平常的事情吗?
可让他们都没有想到的是,柳诗诗听到这话之后,反倒是楞住了。
过了半响才反问道:“关你什么事?”
声音里充满了迟疑与不确定。
这话一出口,何鸣石顿时就怔住了,这口气听上去不像是经过学习所得啊。
江束衣则暗暗感叹,这小子不亏是被省总队托付的人,根本就不需要自己帮忙,人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这么乱的场合下,不但找到了自救的办法,而且还找到了那个致命的线头。
虽然还不明白林浩是怎么个思路,但从柳诗诗的反应来看,大概率是找准了。
接下来的场景瞬间就变成了林浩一个人的舞台。
“不要跟我说你是自己学习到的,你今年才刚刚高考,《刑事非法取证》根本就不是大一会教的东西。
那你是怎么得知这条法律的呢?
让我猜的话,应该是你那个神秘朋友跟你讲的吧。
你可知道这项律法有多冷门么?
冷门到除了刑警之外,也只有经常打刑事案件律师才会知道。
你就没有想过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个?
当然,这一切都是建筑在你没有撒谎的前提之下。
如果你说的都是事实的话,那你就不好奇他的目的?
他第一次打电话给你,真的是因为打错了?
每天都有打错了电话的人,可是有几个会这样聊下去还成为‘朋友’的呢?
这个问题你想过没有?”
柳诗诗瞪大了眼睛,从她的表情上,任何人都能看出她此时真的被问得怔住了。
过了一阵子,柳诗诗刚想说话,那林浩又开口了:“他是不是告诉你,他有些心里的话,被压抑得很苦闷之类的,然后找个陌生人倾诉,既没有心理负担,也可以减轻自己的压力?这样类似的话?”
柳诗诗不由自主地开口道:“你……你怎么知道?”
实锤了,果然如此。
何鸣石望向林浩,眼神中传递出来一种‘这傻大个也挺有实力啊’的神情。
江束衣则感到有些压力,相处了这么些日子,跟林浩又聊过一段时期的案情,他已经逐渐开始了解林浩是因为什么而当上队长的了。
自己是因为了解人的外在流露,从而可以看穿别人是否有表演痕迹;
何鸣石则是因为心理侧写特别优秀;
像夏向阳则是专精于痕迹学。
而这个林浩恐怕是一个多种学科的综合体,他每一样都已经达到了相当高的水准,理论上说,这才是警校最想培养出来的成品刑警!
虽然他目前只是展示了刑侦推理和痕迹学。甚至他还知道法律系的课程安排!这不得不让江束衣怀疑这小子恐怕懂的远远不止这些。
江束衣不禁进一步思索起来,上次林浩与何鸣石之间的那次心理对话,林浩这小子真的一点也不懂心理学?他真的觉得心理侧写都是跳大神?或者,这小子是为了麻痹自己,故意藏拙的?
如果是的话,那可就太可怕了。
这就说明,林浩这小子与之前盯自己的陈尚过,黄正文之流的水平,就不是高一个或两个档次的问题,而是完全不在一个位面上啊。
对一个这样的优秀刑警来盯着自己,江束衣感觉到无比的压力。
“知道这些算什么?”林浩的声音依然很冷,“我还能知道,他说话一定特别符合你的心意,总是能说得恰到好处,对不对?”
柳诗诗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柳小姐,你可知道每个人的出生环境,生活遭遇,学习,人际都是或多或少是有些不一样的,一个特别能符合你心意的人,从逻辑上来说是的确可能存在的,但是多数学上来说,是不太可能存在的,我说这话,你能听懂没?”
第40章:付志华的任务
林浩的这话有点绕,特别是其中逻辑与数学之间的关系。但柳诗诗也不是笨蛋,她很快就明白了。
这就像是踢足球,譬如说:一支中国业余球队和世界顶尖的巴萨队来踢。
从逻辑上来说,无非是只有三种结果,赢,平,负。
因为只会有这三种结果,所以这三个结果的概率都是33%。
而从数学上来说,业余球队赢球或平局的可能性其实微乎其微,这个概率已经低到简直可以忽略不计,换句话说就是不可能,不存在。
当然,前提是巴萨不放水,不发生集体脚抽筋及其它任何意外情况之下的判断。
所以,结论是:逻辑角度上赢的可能性是33%,可数学角度上赢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柳诗诗迟疑道:“你觉得他根本就不是无意中打错了电话,而是故意接近我的?”
林浩反问道:“你觉得呢?”
柳诗诗沉默不语。
看着她这个样子,所有人都知道,林浩反击成功了。
这小子真是不简单,看来这个柳诗诗根本就不会对林浩有什么异议了。江束衣暗暗想道。
这时,林浩又说话了:“江队,何队,请你们出去一下,不要干扰我审讯。”
声音有些冷,任谁也能听出来他的不满之意。
就像是足球教练在更衣室里的绝对权威一样,主审警员也很不喜欢自己审讯的时候有其它警员出来打岔。
这话一说出来,让江、何二人很是尴尬。
何鸣石哪里受得了这个啊,扭头就走,江束衣走的时候还回头望了林浩一眼,不为别的,就为判断一下林浩现在的态度。
林浩仰着头,眼睛半张,以一种睥睨众生的目光望了过来,态度很是高傲。这副表情像是在说‘你还真以为你是我领导啊’?
不过,这倒也对,一个各方面水准都很高的人,又是年少得志,怎么可能会没点傲气呢。
你已经不打算装下去了是吧?
这才是你的真面目不是吗?
付志华,何鸣石哪个不是天才?
天才不都是如此吗?
他这副模样,若是让何鸣石看到,恐怕何鸣石说不准还要挑衅一番。
都是天才,又正值年少,谁没有几分傲骨?
但江束衣不同,虽然这副身躯也正值年少,但他的心理年龄已经逼近不惑之年了。看到林浩作出这副模样,不仅没有生出挑衅的心思,反而心里在感叹。
‘年轻真好’。
带着这个念头,江束衣带着微笑把门关上了。
那一瞬间,林浩觉得自己的一拳又落到了空处,装怂包江束衣不吃这套,丝毫没有得意忘形之处;本色演出,好像对方也不怎么在意。
这家伙怎么软硬不吃的?
烦死了!
好在他虽然年少,但也接触了不少人了,调整心理的能力还是很强的,几个深呼吸之后,他开始对柳诗诗继续审讯。
而柳诗诗经过了林浩的提点之后,态度也收敛了不少。基本算得上是有问必答。
“你们是怎么聊到《刑事非法取证》这条律法的?”
“我爸不是正在打官司嘛,我就说是一个朋友的父亲在打官司,所以很烦之类的。然后,他就说了,要小心警察什么的,说了挺多的,我也没太在意,其中提到了这条律法。”
“为什么会对这条律法记得这么清楚?”
“因为我就曾经被人这么非法取证过,刚才进来的那个江束衣,就假装跟我谈恋爱,然后实际上是想办法在我家翻找东西……”柳诗诗说着说着主题就歪了,开始控诉江束衣如何如何坏,而自己家又对他如何如何好,自己父亲又如何如何委屈之类的。
在审讯镜外的何鸣石听到这些,心里百般不是滋味,虽然这说明江束衣的确是为了办案才这样,可是这不也正说明了这个柳诗诗对江束衣是有那么点意思吗?
无论是谁,只要他是一个正常的男人,当他知道自己喜欢的女孩对别人这样好,别人还不乐意搭理时,都不会感觉到舒服。
江束衣觉察出了何鸣石的情绪有些不太对劲,自己也觉得有些尴尬,便开口道:“鸣石啊,我有些渴了,去拿点东西,你喝点什么?”
何鸣石理也不理他。
江束衣又问了一遍,还是没回应,他无奈只能自己走出了审讯室。
来到走廊,看着来来去去的各个刑警,那一张张脸上,虽然忙碌,但却充满着阳光的气息,不像自己埋藏着一个见不得人的秘密。
不行,一定要赶紧把这事给解决了。
越是拖下去,事情只会越来越糟糕。
实在不行的话!
无论什么手段都要用上!
本来自己还在发愁要怎么找到一个值得信任的人去查自己想要的那些人的信息,正好天上掉下一个付志华。
自己临走时也交待他去查了,不知他现在查得怎么样了。
问问他。
江束衣走到一个空地,拿起手机拔通了付志华的电话。
“喂,是我啊,查得怎么样了?”
“没什么进展。”
江束衣有些意外:“你不是说什么都能查得到吗?只要他的资料在网上有,就没问题吗?”
“你只说了一个‘cheng爷’,那是哪个cheng你又说不清楚,是禾呈程,还是成功的成,还是耳东陈呢?最烦你们这些南方人说普通话,我们听你们说话都难受。”
说普通话怎么了?好歹你们能听懂,我要是说上辈子的方言,你还以为我在说外语呢,你要是能听懂算我输。
想是这样想,但江束衣可没敢说出口,现在还指望着这小子干活呢,把他惹火了没好处。
当下他也只能低声下气地说道:“那你就都查查呗。”
“我现在不是正在查吗?对了,你现在在哪里?”
江束衣看了看四周,嗯,没人,很安全。
“我在燕京刑侦总局旁边临时搭建的指挥心中这里,怎么了?”
“哦,那你这样,你到你们的电脑那个部门,我也不知道你们管那个部门叫什么,反正负责电脑那一块的,你进去帮我看看他们都在干嘛?”
江束衣明白付志华的意思,他是担心自己会被查出来,但自己也有难处:“我一个是不容易进去;再一个,我进去了也看不懂啊,我不懂这个。”
“我知道你看不懂,你进去拍几张照片,不要用手机发送哦,然后到我这来,给我看看。哦,对了,顺便帮我带点东西来吃。就这样,我先挂了啊,说太久了容易引人注意。”
江束衣有些发呆,这小子还给我安排任务了,我这样去技术部,别人问我去干嘛,我怎么说?
这不是平白惹人生疑心吗?
那我去不去呢?
转念他又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权力……
第41章:技术部(1)
或许在付志华看来,愿意让江束衣去查这个也是一种信任吧。
试想,如果你犯事了,虽然还没被逮住,但总也会有多少有点不安吧。这时你正好有一个好朋友在里面,你不会让他帮你去看看吗?
只是,我……我真不是你的好朋友……算了。
此时,为了表现自己真是他的好朋友,江束衣也只能硬着头皮走向了技术部。
江束衣这个破案小组是C组,当然C组里面也是有技术人员的,只是查找这个黑客肯定不是C组的事,是总局的事。
所以,他去的是刑侦总局的技术部。
凭借着他的身份,进入总局倒是畅通无阻,但很快就遇上麻烦了。
他刚到技术部的门口,正好门打开,一个刑警走了出来,可能是见他脸生,伸手拦住了他:“请问您找谁?”
江束衣能说什么,这里头的人他也不认识啊,于是他只能含糊地道:“哦,我,我有点事。”
“什么事?”那刑警却没有放他进去的意思:“证件呢?给我看看。”
江束衣无奈,只得掏出证件给他看。
那刑警看了看,还给他,道:“你是来参加大比武的刑警吧,你们的组成员都在那头。”说着话,他指了指楼外面那幢临时搭建的指挥中心。
江束衣心说,我知道是在那头啊,但是我就是想进技术部啊。
若是在其它什么地方,他随便就找个借口了,可是他在这刑侦总局是不敢轻易这样做的,我还是想干刑警的啊。
就在他着急之际,突然看到那技术部里有一个身影很是眼熟。
“程琴。”江束衣暗自庆幸,幸好自己还记得这个小女生的名字。
程琴正和别人在说着些什么,听到有人叫自己便回头应了一声,道:“哎,你是……哦,是你,你怎么来了?”
那拦路的刑警见他叫上了人名,里面的人也应了,便不再拦他,自顾自的走了。
“你来这干什么?”待江束衣走到近前,程琴有些疑问。
“我……”江束衣一时还没找到借口。
程琴看了看他,自以为明白了些什么,将他拉到一边,声音很低,但很坚决:“我有男朋友了。你去查你的案子吧。”
“你想哪儿去了,”江束衣险些失笑,不过程琴的话也正好提醒了他,借口有了:“我就是为案子来的。我来这就是为了让你们帮忙查一查案件中的一个关键人物。”
程琴皱眉道:“你们组不是有一个技术小组吗?你得找他们,不然什么事都找我们总部,那我们还有别的事可干吗?再说了,你也知道之前发生了那件事,现在我们正忙得不可开交呢,你快回去吧。”
“他们能派得上用场,我能来找你们吗?”江束衣这时也顾不上得罪自己的组员了,只能是赖着不走了。
程琴也有些不高兴了:“你这叫什么话,他们也都是跟你一样,从各地过来参加大比武的警员,你这样说合适吗?”
江束衣不好听的话都说了,现在也顾不得那许多了,索性放大了声音:“我们拼命查案,想到你这儿寻求点帮助,你们就是这样推托的?”
程琴怒气往上冲:“谁推托了?这不正是告诉你怎么做吗?现在这个时刻谁不是在拼命工作啊?做事情就得有规矩。”
两人的声音越来越大,也引起了技术部里其它人的不满。
“小点声,吵什么呢?”
“要吵外面吵去,害我代码都敲错了。”
“我觉得小程说得对,说得好像谁没在干活一样,你以为天天对着屏幕就很轻松啊?要不你来干干?”
……
要的就是这样,把局势搞乱,否则怎么混水摸鱼?
江束衣猛地撩起自己的上衣……
程琴吓子一跳,退后一步,声音也尖了起来:“你干什么?”
但她很快发现江束衣不是如自己预想那般的在耍流氓,因为江束衣的胸口那道刀疤如此醒目,上面还布满着皮肤吻合器压出的金属钉,很是夺人眼球。
江束衣被迪巴砍的伤原本就没好,再加上他扯上衣的时候有些刻意用力过猛,那原本好了几分的伤疤瞬间就有鲜血溢了出来,只一小会,就蜿蜒到了裤子上……
有眼尖的还注意到江束衣的胸口上有一个不规则的圆形的疤,便问身边的老刑警:“那个圆疤是什么东西弄的?”
老刑警看到那个疤之后,顿时肃然起敬:“那……那是枪伤啊。”
“什么?枪伤?”
“我……这哥们还真是命大。”
……
很多人都开始反思了,对这样一个同事,自己刚才是不是说话有些过份了?
技术部里这帮搞技术的人中,有老有新,但他们一直都是在技术部门,一线刑警危险,他们是听说过的,但他们还真的没见过这样受伤的活体。
原来一线刑警这么危险的啊,这看上去像是随时都会挂的样子啊。
慢慢的,整个技术部都没声音了。
过了一会,有一个胖警察显然是被感动得不行了,这小子是真的在玩命干活啊,他摘下眼镜,抹了把眼眶。
“来,兄弟,你到我这儿来,你要查什么,我来帮你查。小张,帮忙拿点纸巾来。哎,你要不要再去医院看看?”
江束衣放下衣服的下摆,几步走到那胖警察身边,用一种满不在乎的语气说道:“没事,小伤,死不了。帮我查查这个地方看看共有多少电脑用户,最好是能找到这些人的信息之类的。嫌疑人就在其中,这人的OO通讯号码应该是g55XXXX……”
胖警察道:“行,你先坐会啊,我现在就查。”说完开始摆弄电脑起来。
这时,那个小张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盒纸巾,非常客气地说道:“大哥,给,擦擦吧。”
江束衣点头,道了一声谢谢,然后默不作声地擦了起来。
在别人看来,这就是一个在一线从事危险工作,又不怎么擅言辞的同事。
人心都是肉长的,一时间很快就有人主动申请帮忙了:“胖子,你行不行?要不还是我来吧。”
“我也帮一把吧,我这代码也没那么急。”
……
江束衣抱着拳,脸上一副感激的模样,可心里却没指望这些人真能查出什么来。
他只是来拍照的,现在得找个机会拍照啊,可是刚才他表演得太好了,以至于不时就有人会看他一眼,与他目光接触的时候,还会回一个友善的微笑。
刚才是不是演过火了?
现在我要怎么拍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