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如此宝藏(2)
周鲲拿着酒杯一饮而尽,这是他喝的第几杯了,他已经完全不记得了,只是麻木地接着倒……
没倒出来,酒瓶也空了……
他又摇了摇,然后颓然把酒瓶放下,稍倾,又忽然把酒瓶给远远地扔了出来,摔了个粉碎……
“妈的……”
他喃喃地骂着,也不知是在骂谁。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自打他父亲死了之后,他就天天住在宾馆里,不敢回家……
家里有太多父亲的痕迹,不管干什么,似乎总觉无意中在某个角落看到他父亲……
即便现在是在宾馆里,他晚上也不敢睡觉,一睡着就会梦见父亲……
‘你为什么要杀我?’
‘我……你别过来……’
他只能借着酒精来麻醉自己,否则根本就无法入睡……
现在酒喝完了,可是还没有丧失神智……
他只能歪歪斜斜地站起身来,想去再拿一瓶酒,刚站起来,就反应过来房间里已经没有酒了,失望……
他摇摆着,就又摔倒了……
‘瞧你这孩子,走路也不看着点地上,摔疼了吧,来,爸爸抱你……’
这不知是哪岁的记忆突然又回响在周鲲的耳边,只是这次他回忆起来的时候,感受并不是幼年时的安全感,而是恐惧……
‘你别过来……我说了……你……你别过来……’
他突然挣扎起来,像是被什么人抱住了一样,挣扎着,手臂挥舞着,墙上的那个影子似乎反而要把他抱得更紧……
最后,他缩成一团,尽可能的把自己蜷缩在角落里……
我究竟干了些什么?
我究竟又得到了些什么?
原以为把那老头弄死之后,会得到自由和用不尽的金钱……
想怎么花就怎么花,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你本来就会死的,只是时间问题而已,我只是把这个进度提前了……而且你也管我管得太宽了……
这不让我做,那不让我做……
所以我才……
他安慰着自己,可是并没有什么用……
他还是感觉害怕……
现在好了,失去了老头的庇佑之后,他突然发觉自己跟一无所有并没有什么两样……
这个家原来早就被自己挥霍得千疮百孔了……
原来老头一直在拆东墙补西墙地艰难维持……
原来我离流落街头已经不远了……
不对……
他的眼里突然涌上了一丝希望,还有一个机会,就是找到老头的宝藏,只要有了那个宝藏,我就依然可以过人上人的生活。
“宝藏,宝藏,老头究竟把你藏到了哪里?问他他也不说,你在哪里……”他喃喃自语地说道,像是又涌上来了一点力气,艰难地爬了起来,伸手在空中无意识地挥舞了一下,仿佛是想抓住什么东西似的,“你是我的……是我的……”
你这死鬼老头,你早把宝藏给我,我也不会动那个心思啊……
让我干活,我是干活的人吗?
我是谁?
我是周公子,周少爷,我是人上人……
想到这,他似乎有了一点信心,我周公子是干点大事的人!~
摸互索着,找寻着,他找到了手机拔了个电话,铃声响了很久了,可是对方始终没有接。
再打,对方索性直接挂断。
“妈的,狗眼看人低,等我找到宝藏,我让你跪下来舔我的脚……”
喃喃地骂着,又拔了另一个号码,这次那边的人接通了:“哟,周公子啊,打电话给我什么事啊,是不是找到宝藏了?”
“还没呢,不过迟早能找到的,你还不信我?我是谁啊……”他喷着酒气,大声嚷嚷着。
“那是,那是,不过,你最好快点找到,你欠的钱利滚利加起来,已经不是小数字了哟。”那人说着话,不知又跟谁在说话:“来,干了干了,你不是要推销酒嘛,穿这么多怎么推销嘛,来,脱了脱了……”
酒!?
他咽了口唾沫,有些期期艾艾地说道:“虎哥,那个……能不能再借我点……”
“三天,三天啊,听到了没?三天之内要是你不把这钱给还上,嘿嘿嘿……”虎哥挂断了,虽然在电话里没说结果会如何,但虎哥相信他会懂。
他猛然惊出了一身冷汗……
细细一想,天啊,我怎么会欠下这么多钱?
这回要怎么办?
爸!
我……
哦,不对,我爸已经死了……
这……
这下怎么办?
他突然有些惊慌起来,也就在这时,电话突然响了。
接通后,对面是一个很有礼貌的声音:“周先生,算上今天晚上,您已经超出我们酒店给您配额的200%了,您看什么时候方便……”
“我是差钱的人吗?”虽然有些心虚,但他还是冲着电话那边吼道。
“当然不是了,我们是一贯相信周先生的,”那个礼貌的声音说到这里,突然话锋一转,“不过,酒店也有酒店的规矩,还是希望您能尽早结一下,不要弄得彼此太难看了。”
“你们先给我送箱黑金上来。”听那个声音说了这么多次‘酒’字,他再也耐不住了,说了之后,又有些忐忑,“要不一瓶也行……”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笑,随后挂断了电话。
“一群小人,人渣,就认得钱……”他突然愤怒起来,远远地把手机扔了出去。
没找到宝藏,就这么对待我周大公子。
等我找到了宝藏,我看你们会不会一个个过来舔我的脚……
不,到时候,让你们脚都舔不着,你们只配舔我的鞋……
他一边YY着,一边给自己打气,只要找到宝藏,只要找到宝藏……
还有机会,还有机会……
宝藏是我的,是我的。
他心里在呐喊着,也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呵呵,是酒店的那个人吧,终于想明白我是谁了吧?
知道我是你得罪不起的人了吧!?
告诉你,等我找到了宝藏,我第一件事就是把你们这破酒店给买下来,然后看我怎么收拾你。
嗯,这破酒店的工作人员上班穿的衣服太多了,不如……
嘿嘿嘿……
他伸手去够那只手机,只是现在他全身无力,此时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寄生虫。
挣扎着,终于够着了手机,他的手指微微发抖,这是长年酗酒造成的后遗症。
点了好几下,终于点到了接通键。
“喂……是不是想通了,那就快送上来。”他用下命令般的语气说着话,仿佛此刻他已经找到了宝藏。
第47章:如此宝藏(3)
电话里的那个声音显然有些迷惑:“什么想通了?是周鲲吧,我是大队里的江束衣,有件事……”
江束衣?那个刑警吗?
他打电话给我干什么?
“已经说过了,我跟老头的死无关,你们怎么总缠着我?有问题去找我律师!”他不耐烦地说道,然后就准备挂电话了。
“周鲲,你不是想找宝藏么?宝藏已经找到了。”
“找到了关我屁事,”正待挂电话,突然一个机灵,找到了?赶紧接着说道,“你刚才说什么?宝藏找到了?”
“没错,现在宝藏就在我这里。你……”
“我马上过来,你别动,那是我的,你在哪里?”
他喜上眉梢,费了这么大的劲,总算是把宝藏找到了。
虽然历经了艰辛,可是目标还是达成了啊。
突然一下子,感觉神清气爽,酒劲猛地就过了。一下子就清醒了。
老子有钱了!
赶紧问完了地址,便下楼去找自己的车,到了酒店门口才突然想起来,自己的车早就卖了……
没事,他拦了一辆出租车,狂奔往医院而去。
路上想给别人打电话,把喜悦分享分享,刚拿起手机就放弃了,打个毛啊打。
让他们死去!
我以后怎么还可能跟你们这类人鬼混?
我要接触更高层次的人!
我跟你们不是一个世界!
“人民医院,开快点!”他颐指气使,像是什么大人物一般。
那司机看他那气势,也不敢多说些什么,只一路上把车开得飞快。
开了一会,车子停了下来。
他不耐烦地说道:“干嘛呢,干嘛呢,走啊。”
“红灯啊。”
“红灯就不能过了?没见前面没车吗?冲过去啊。”
“出事了怎么办?罚款你替我交啊?”
“我替你交,赶紧走。”
“我说兄弟,说话可得算数。”
“我一分钟几百万上下,能骗你?给你1万块。赶紧走!”
那司机回想了一下,这人好像是在一个大酒店里出来的,看他的穿着也应该是有钱人。
算了,闯就闯吧。
一路连闯好几个红灯。很快就到了医院。
周鲲下车就往里狂奔。
“哎,你还没给钱呐。”
周鲲哪有时间理他,头都不回,眼见要没人影了。
司机耐不住了,妈的,你个骗子。
至少车钱得给我吧。
他下车去追周鲲。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的跑进了江束衣的病房内。
“东西呢?”周鲲喘着粗气问江束衣。连招呼都没打。
没必要,跟你们这种人有什么招呼可打的?
江束衣与夏向阳互视一眼,然后把关二爷塑像交到了他手上。
“这是……啥玩艺?这不是我家里的那个……”他怔住了。
他身后,那个司机还在聒噪:“快给我车钱啊。”
周鲲当然没时间搭理那个司机,只是问江束衣:“你这是什么意思?”
江束衣指了指塑像,道:“东西就在这里面。”
原来是这样,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吗?
早知道就不用杀老头了。
他略略有些后悔。
很快他就把这种情绪拋之脑后了。拿着关二爷左右翻看,始终没找到什么奇怪的地方。
他急了,顺手就把关二爷往地上一摔,发出‘啪’地一声大响。
哪知那塑像还挺结实的,居然没摔坏。
然后,他又用脚去踩。
夏向阳赶紧过来阻止他,捡起塑像,拧动机关,打开了暗门。
见周鲲两眼通红,呼吸粗重的模样,便好心提醒他:“你……要有思想准备,里面……”
“死一边去!”周鲲粗暴地推开夏向阳,他的手颤抖着打开了暗门。
把手伸进去,摸索了一番,掏出来一本已经泛黄的笔记本。
再掏,里面已经没有东西了。
就这笔记本是宝藏?
哦,有可能是藏宝图,或是记录了什么重要信息之类的东西。
一定是这样的!
只能是这样的!
必须是这样的!
他满怀着希望打开了这本笔记本。
第一页,写着‘记录本’几个字。
没错了,肯定记载了非常重要的东西。
翻到第二页,里面是熟悉的字迹,是他老爸的没错。
‘……这鬼地方蚊虫太多了,志坚被盯得全身都是包,我也不好受,整晚整晚地睡不着,这暹罗怎么这么多这种东西,这本地人是怎么活下来的……’
什么破玩意儿?
这算是什么?
又翻了几页,还是没找到相应的东西,上面只是记载着各种琐事。
里面有两种笔迹,一种是父亲的,日记上大多数都是这种字迹;另一种看上去有些娟秀,像是女人写的字。
他不耐烦起来,这鬼东西有什么用?
于是他开始翻动得快了一些,翻到快要接近尾声的时候,上面写着:‘……秋莲有身孕了,我真是欣喜若狂,我以为再也不可能有孩子了,没想到,真是没想到……感谢老天爷,也谢谢秋莲买给我的关二爷,一定是这个带给我的运气。我周有才,不,我柳志才以后一定洗心革面,金盆洗手,重新做人……’
什么鬼?怎么扯到这上面来了,能不能写点有用的?
‘……秋莲跟着我吃过太多苦,流产过好多回,我真怕这次孩子也会保不住……’
‘……幸运极了,是个男孩,我有后了……谢谢关二爷,也谢谢老天爷……’
‘……明天就到预产期了,宝宝要加油喔,妈妈也会的,妈妈爱你。宝宝,我们明天见。’
‘……明天预产期,我好紧张,眼皮子直跳,总觉得会出事,啊呸,乌鸦嘴……’
‘秋莲,我对不起你,你跟着我吃了那么多的苦,我一天好日子都没让你过过。医生问我选择保大人还是保小孩,我选了保宝宝……你原谅我,秋莲,我柳家不能没后啊……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对不起你……秋莲,如果有下辈子,我给你做牛做马还你这一世的恩情……’
‘宝宝,你要好好的成长,你的妈妈是用命把你生下来的,一定要记得这份恩情,我们爷俩都欠她的。’
‘宝宝,我想让你知道,你是我们这一生中,真正拥有的宝藏!’
……
什么……玩艺……儿?
‘啪嗒’记录本掉在了地上,周鲲的目光有些呆滞……
宝藏……居然……是——我!?
第48章:如此宝藏(4)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这完全不在我的意料之内,里面不应该是金银珠宝吗?
瞬间他脑子里像是有几百只马蜂在乱舞一般,头痛欲裂。
“啊……”
他惨呼着,摔倒在地,在地上不停地翻滚着,挣扎着,痛苦不堪……
“喂,你别装死,你还没给车钱呢。”司机伸手去拖周鲲,他从进来到现在,一直看着这周鲲神神叨叨的,忍到现在,终于忍不了了,“还说是什么大人物,连车钱都要赖帐。就没见过你这样不要脸的人。”
“啊……”周鲲还在惨呼。
司机一把揪住周鲲的衣领子,破口大骂:“别装了,你这样的我见得多了,快给钱,不然老子扇死你个斑马的。”
周鲲一边呼痛,一边看着司机眼神有些迷茫:“你……你是谁?”
“我是谁关你什么事?你坐了我的车就要给钱!”司机暴怒,拽着他的衣领猛摇,“快给钱。不然我真扇了。”
周鲲的眼神里掠过一丝恐惧,迟疑着说道:“爸爸!?”
司机一怔?
啥玩意儿?
为了躲车钱,居然还叫我爸爸?
这也太不要脸了。
“你个斑马的,老子没你这种儿子,快给钱。老子真动手了,告诉你。”
周鲲拼命挣扎着要脱开司机的手:“爸爸,别打我,别打我。都是我的错,别打我,我错了……我不该害你的,别带我走,我还想活……”
司机终于火了,扬起手就真要一个嘴巴扇下去。
江束衣在一边赶紧叫住他:“快住手,我替他付你车钱。”
他在一边已经看得很清楚了,那周鲲目光迷离,全身缩成一团,这明显是——疯了啊……
这玩艺是演不出来的……
这是真疯了……
司机接了钱,骂骂咧咧地走了。
那周鲲缩在墙角,双目呆滞,身上那套西服已经滚成了抹布……
夏向阳有些看不下去,他觉得这周鲲这是怎么回事,突然变成这个样子?走过来,拍拍周鲲的肩膀说道:“周先生,你……”
他话还没说完,那周鲲转头看到他时,又连爬带滚地,用屁股撑着地后退:“爸爸,我对不起你……你别过来,我错了……”
“夏处。”江束衣在后面叫道。
夏向阳回头,见江束衣缓缓摇头。
“他这是疯了?”
江束衣肯定地点头,开玩笑,这个表演难度可太高了,这要是周鲲在装的话,江束衣敢从这楼上跳下去摔死。
现在事实已经很清楚了,周鲲想要过花天酒地的日子,嫌老爸管他太严。
便串通他人害死了自己的老爸。
本以来自此以后就能达到自己的目的了,可是没想到这家里早就被他败坏一空。
根本就没什么余粮了。
在这个时候,他突然想起来,老爸曾经说过宝藏的事。
便想寻得宝藏,可是他没想到的是,关注这个的远不止他一个,包括他老爸的朋友,亲戚等等全都在打这个宝藏的主意。
在宝藏的诱惑下,什么亲情、友情悉数背叛,全都不堪一击……
人人都在金钱的诱惑下露出了本象……
钱潮退去,有几个人还穿着衣服呢?
连亲生儿子都没……
最讽刺的是……周有才自视的宝藏居然就是他的儿子……
而他偏偏就是被他的宝藏——儿子,给杀掉的。
那个周有才又是什么好鸟吗?
口口声声说对不起秋莲,那在医生问保大人还是保小孩时,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保小孩。
只给了一句‘来世做牛做马’的虚无承诺……
好,就算是为了传宗接代,那不可以去好点的医院接生吗?
非要到地下诊所,为何呢?不就是怕自己被暴露吗?
这样一个完全以自己为中心的人,能教出什么样的孩子来呢?
现在好了,被自己的宝藏杀死了,这不是错误,不是一时冲动,是报应!
活该!
突然一阵嘈杂声打断了江束衣的思绪,原来夏向阳见周鲲在地上打滚,便好心想扶他起来,可是周鲲却把夏向阳看成是他爸爸来找他索命来了。
他连爬带滚,手足并用地出了病房。
到了外面一看,人更多,其它病房的病人、来探病的人,医生、护士,在走廊里走来走去……
他都快吓死了,在他看来,那些男人都是他的爸爸,而那些女性,他脱口喊出了:“妈妈……”
江束衣在病房里真想捂脸,你是有多缺乏家庭的关爱……
见男人就是爸爸,见女人就是妈妈……
这时,门外又传来了一片尖叫声。
原来,周鲲见到这么多爸爸,吓得搂住了一个小护士喊:“妈妈保护我,爸爸要来抓我了。”
把那小护士吓得花容失色,她才刚毕业来实习不足一年,何曾见过这等场面?
再一看这周鲲,不由得满面通红,人家连男朋友都没谈过,哪来你这么大的儿子?
不过,好在医生比较有经验,在夏向阳的帮助下,控制住了周鲲,打算把他送到精神病院去……
看来,这出闹剧终于到了谢幕的时候……
不对,还有……
柳志坚!
***
柳家。
“柳董,你放心,有我在,他们没那么容易定你的罪。到时按我说的办就好了。”
“那一切就拜托了。”
柳诗诗躲在门后痛苦地听着房间里的人的谈话。
都怪我太年轻了,太幼稚了,居然会相信那个混蛋的话。
她恨恨地攥着粉拳,不管我爸会不会出事,江束衣!我都不会放过你。
我要考警校!
出来以来当你的上司,等着吧,等着我的报复吧。
房间里的人的谈话声快要结束了,她不想被爸爸发现自己在偷听。
赶紧跑回自己的房间里,进门之后,习惯性地望向左边的衣柜上头。
那里有一个装饰精美的小箱子。
她搬来一个凳子,把那箱子拿下来。
犹豫了一下,缓缓打开,里面是一双已经破损得不像样子的菲拉格女鞋,红色的。
如果江束衣在场,并且他还记得的话。
那就会认出,这双鞋正是当年他当柳诗诗的保镖时,坐车出车祸的时候,用来自救的那双鞋子。
那双鞋子事后,并没有被扔掉,而是被柳诗诗当成宝藏一般,郑重其事地收了起来。
现在,她打算扔掉了!
还以为我当年是找到了宝藏,没想到却是找到了恶魔。
他不会知道我收藏这双鞋子的事的。
我会扔掉它。
而且——我自己也会忘掉!
从今以后,对待他,不会再有当年的那种安心的感觉了。
只会有愤怒与报复!
第49章:去燕京
一个月后,开庭了。
此时江束衣的枪伤也好的差不多了,正好可以出庭作证。
由于这个案子涉及国外,甚至还有暹罗国的警方代表出席,所以法院方面很是慎重。
开放伊始,公诉人与被告律师便展开了激烈的唇枪舌战,公诉方提出了多项间接性证据。
但最终因为拿不出有力的直接证据,被对方轻易化解。
即便公诉人气极,直接问柳志坚当年到底去没去过暹罗时,柳志坚则以年纪大了为由表示想不起来了。
这倒是也能说得通,毕竟过了那么多年了。
试问,你能记得住你20年前干过什么了么?
而暹罗警方也拿不出什么有力的证据,他们倒真的是有画像,可也不知是目击者看得不怎么清楚,还是画工技术太差……总之,画得不怎么像……
不过,即便是画得像也不能说明什么问题,最多只能证明柳志坚与嫌疑人长得像而已。
更何况还画得不像……
另一头,姜采玉提供的基因证据也不能说明什么问题,虽然她已经非常尽力,可是那血样毕竟在那种环境下放置了20年之久,实在被破坏得不成样了。在内部网上粗略地一查,都有上百人与这基因片段完全相符。
顶多只能作为间接性证据。
所以,法院只能判决此案延期再审。
不过,另一个案子,柳志坚就没那么轻松了。
看得出来被告律师做了很多准备工作,但是雷默的那本记录本上的证据太致命了。
再一查雷默的银行流水,柳志坚通过雷默转帐的行为无可辩驳。
可是被告律师再三辩解,再加上毕竟没有直接的证据。
法院还是只能延期再审。
这没办法,在没有直接证据的前提下,通常一些案子也不知会延期到什么时候才能判决下来。
走出法庭的时候,江束衣无意中看到一张带着嘲讽的脸。
“胡律师?”江束衣有些不太确定地打着招呼,毕竟见面的次数不多,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认错人了。
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实在找不到这个胡文语有什么在这里的理由呢?
本案与他无关啊。
“没有证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这不是打草惊蛇了吗?”胡文语带着冷笑,“真是一群笨蛋。”
说完他径自去了,一点也没有要和江束衣搭话的意思。
听他说话的语气,好像还挺想定柳志坚的罪的,这是在责备警方这次行为过于草率了吗?
他为什么想定柳志坚的罪?
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上次曹同山犯案的时候,他就表现得不太正常,这次又是这样。
江束衣望着他的背影,陷入沉思。
柳诗诗此时正好从江束衣身边经过,她阴着脸,没有跟江束衣打招呼。
她高考已经结束了,她这次一反常态,破天荒地还好好的复习了一番,考了720多分,排名千湖省第一。
以这个名次,进中央人民警校那是妥妥的。
先进警校,然后读个博士出来。
再进千湖省的警察系统任职,以后的起点毫无疑问要比江束衣高。
成为江束衣的顶头上司就在眼前不远处。
本来目的达到了,她应该高兴才对。可实际上,她快气炸了。
因为她的志愿交上去没多久就被驳回了……
理由是……警校原则上不招收直系三代内有违法犯罪行为的人……
这是做什么?歧视吗?
何况我爸还未被定罪呢!
最多只能算是嫌疑人!
她如此回复警校。
那边回复得也很干脆,嫌疑人也不行!
实在不行的话,您可以等你爸洗脱了嫌疑再考我们学校。
原话不是这样,但就是这个意思。
你说她能不气炸了吗?
虽然燕京的京城大学立刻就找到她,表示愿意录取她。
京城大学可是全国第一的名校。
可却不是她所希望的,这次我的目的不是就达不到了吗?
虽然她已经决定了要去京城大学就学,可是心中还是恨意难消!
都是这个江束衣弄的。
我这个家以后要何去何从?
恨!
我恨!
***
江束衣回到了警队之后,便被告知,让他去大队长办公室一趟。
“王队,你找我?”江束衣敲门进来。
王为民笑了笑,道:“来了,坐吧,自己倒水。”
“来坐我这,喝点什么,我给你倒。”
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江束衣闻言转头望去,见到是副大队长王学文。
便打招呼道:“王队也在这啊,没事,我自己来。”
说完这话,江束衣怎么着都觉得别扭,两个人都姓王,叫一声王队,那两个人都望着他,真是……尴尬。
坐下寒暄完毕之后。
王为民道:“江队,现在有一个这样的事,我跟你说一下。我和王队刚才查了一下你的档案,发现你还没有参加内部的专项大比武。这次正好到时间了,所以,组织上决定派你到燕京去参加这次的大比武。”
江束衣对这个不是很感兴趣,道:“呃,一定要去吗?”
王为民倒有些奇怪起来:“当然一定要去了,你难道还不想去吗?”
别说这是规定要去的,就算没有这个规定,谁不想去呢?
参加比武,就算成绩不好,也不会影响什么,如果成绩好的话,回到原单位,会得到额外的重视,这不是很好吗?
而且,如果成绩特别优秀的话,那还有可能直接调到燕京的华夏侦查总局工作。
侦查总局,那可是刑警心中的圣地啊。
所有的刑警,最终目标,都是进入侦查总局工作。
总之,参加大比武有百利而无一害。
为什么还会不想去呢?
要不是所有的刑警一生只能比一次的话,只怕年年比武时期都要爆满了。
然而江束衣是真的不感兴趣,主要是柳志坚的案子没着没落的,心里总是记挂着这事。
既然听到说一定要去,那就去吧。
同意之后,又闲聊了几句。江束衣便出去了。
这时,王学文摸着下巴,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王为民笑道:“我说,你在琢磨什么呢?”
“没什么。”
“行了,我还不知道你啊,说说吧,是不是刚才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认识太长时间了,就这点不好,一点隐私都没有。”王学文抱怨道。
第1章:全是套路
燕京,华夏国国都。地处华夏国东北部,三面环山,乃是历史上北方游牧进入中原的咽喉要道。
古往今来,在这片土地上,也不知发生过多少次厮杀争夺。
特别是位于燕京北部的长城燕京段,更是见证了历史的变迁。
如今,褪去了昔日的刀剑鸣响,在正值盛夏的季节里,它迎来了一群特殊的‘游客’。
望长城内外,除了惊叹老祖宗们的勤劳、坚韧与鬼斧神工之外,还有一种大气磅礴之意扑面而来。
只是,江束衣却无心欣赏这些,他全身是汗,喘着粗气,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不到长城非好汉’这句话到底坑了多少人?
累都累死了。
这好汉不做也罢。
这是他大比武的第一天,真是没想到华夏侦查总局居然会让他们这帮人来爬长城……
刚来的时候还兴致满满,到了之后发现人实在太多,拥挤不堪,而现在唯一的感受就是——累。
非要说还有什么感受就是——热。
又热又累,这不是来受罪么?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啊?
“这玩艺就不适合当成旅游景点。”他心里这样想着,嘴上不自觉地说了出来。
他说话本来也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下意识地跟何鸣石顺口聊两句。
虽然自己并不喜欢这个家伙,但何鸣石是这次大比武日里他唯一认识的刑警了,不跟他聊又跟谁聊去?
可却没听到何鸣石的回答,江束衣回头望了望,这长城上一则人太多了;二则教官也没要求一定要保持队伍。
所以,大家伙儿早就走散了,好一会才看到他喘着粗气吊在后面的身影。
这小子怕是出了警校之后,就再也没怎么运动过吧。
“是啊,我也这么觉得。”这是一个意料之外的回应。
他循声转头望去,见说话的人是在自己身边另一侧的一个彪形大汉,年纪大概跟自己差不多,26、7岁的样子,那身高真是鹤立鸡群,哪怕在长人林立的北方,也算是大高个了。没有2米也有195cm了。身体极为强壮,那衬衣都快绷不住满身贲起的肌肉了。
虽然大家都穿着便衣,但江束衣还是一眼认出了对方的身份,应该也是参加大比武的刑警,不是普通的游客。
那大汉见他望向自己,笑着点了点头:“林浩。”
江束衣握住他伸来的手,发现他的手上极为粗糙:“江束衣。”
“你是南方人吧?”林浩随口聊天道。
“嗯,怎么看出来的?”江束衣也顺口答道。
林浩显然体力极佳,走到现在都面不红气不喘的:“听你说话卷舌音很轻,几乎没有,猜想是南方人。”
“让你答对了,我千湖省的。你呢?”
“我太行省的。”林浩说着话,忽然自嘲一笑,“怕是没什么印象吧?我们省份没什么存在感的。”
“哪里会,表里河山嘛。”江束衣也笑道。
林浩有些惊讶:“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了,没想到你还知道这个。”
“你是哪个科目的?”
“刑侦,你呢?”
“我也是。”
“哈哈,真是巧。”
……
有了林浩一起聊天,在长城上的‘观光时间’也似乎变短了。
两人越聊越是亲切,实在是三观太近似了。
甚至比和何鸣石的关系还要亲近一些,虽然认识何鸣石在前。
老祖宗说的倾盖如故,大体就是说的这种情况吧。
就在两人聊得开心之际。
突然旁边传来一声女人的惊呼声:“有小偷,抓小偷啊。”
他又再循声望去,见一个瘦猴般的人正飞速在人群中穿梭,眼见就要来到江束衣身边了。
当了这段时间的警察,他下意识地就伸腿一拌,那瘦猴脚下一个踉跄,扑倒在别人身边,他跑得很快,惯性极高,一下子扑倒了好几个人。
江束衣正待上前制住那瘦猴时,就感觉一条人影猛地扑了过去。不是那林浩还能是谁。
林浩力气好大,他一把扯住那瘦猴,手臂一较劲,将那瘦猴整个人都甩了起来。
就看到那瘦猴在半空中划了一个半圆,然后被猛地惯在了地上……
‘轰’地一声大响,江束衣真想捂脸,这一记摔,怕是连骨头都摔断了吧。
果然那瘦猴瞬间就失去了反抗能力,话都说不出来,倒在地上只是抽搐。
制服了那瘦猴之后,林浩有些恼怒,骂道:“真是作死。这么大个人了还偷偷摸摸过日子。”说着话,手里也没闲着,剥下那瘦猴的皮带将他捆了起来。
江束衣也上前帮忙,顺手就把瘦猴口袋里的东西掏了出来。
那人口袋里面只有一张纸,写着:“考核通过。”
拿着这张纸两人面面相觑,这个……
旁边的围观群众也围了过来,有很多人还拿着手机拍照。
一时间议论纷纷,在人群中有一个声音显得格外引人侧耳。
“你们已经通过了,还不快把考核人员给扶起来?”
两人回头一看,说话的人他们认识,正是这次带他们上长城的李教官。
敢情……这是考核啊……
那这瘦猴岂不就是……同事?
哎呀,这下闯祸了……
两人慌忙把瘦猴给扶起来,给他拍拍背顺顺气。
不一会,瘦猴有些缓过劲来了,眼睛也睁开了。
两人各自庆幸。
江束衣庆幸自己幸好只是伸腿绊了一下……
林浩则庆幸自己没人按往常的习惯那样——骑在嫌疑人身上先甩两嘴巴子再说……
那瘦猴一醒来就骂人:“妈的,咳,这日子没法过了,咳……差点把老子摔死……”
两人赶紧道歉,瘦猴摆了摆手:“算了,我还得去考下一个。”
然后他从江束衣手上拿过纸条,塞口袋里又钻入了人群之中。
这不是找打吗?
怎么放了?围观群众惊讶起来。
议论声更大了。
两人望向李教官,希望得到李教官的解释。却发现那李教官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
“原来这是考核啊。”林浩兀自心有余悸。
“全是套路啊。”江束衣也颇为惊讶。
这时,旁边有一个人说话道:“你也轻点啊,再这样非给你们摔死不可。”
第2章:交锋
两人回头一看,是一个颇有姿色的年轻妹子,听那声音,明显就是刚才喊抓小偷的那个声音嘛。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江束衣问道。
林浩也好奇地探过头来。
“怎么回事?你们不是看到了吗?差点被你们给摔坏了……”妹子心疼地说道,“这就是得罪了李教官的下场。”
说完这话,她好像想起来自己不该说这个。问清了两人的名字之后,在手机上点了点,便赶紧匆匆地也钻入人群中了。
两人互视一眼,那个带我们上长城的李教官?
啧啧,以后要小心点才行。
两人再向前走时,已经谨慎了许多,这可是一场随时随地都被监控的考试,绝非什么来长城上散散心。
他们也无心聊天了,不停地在长城上做好事……
大概是晚上18点的时候,两人都收到一条短信,上面写着:考核完成,收到短信的可以回去休息了。次日6点到刑侦总局来报道。
瞧这意思,考核没完成的……整夜都要在这长城上晃荡?
两人暗自庆幸,本来约好的晚上一块儿吃个饭也不吃了,不知是不是也会监控。
赶紧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早点睡觉,手机也不敢关掉,怕突然来什么考验之类的。
总之,江束衣一晚上没睡好。
第二天,来到刑侦总局报道时,发现人数已经少了许多……
原因嘛,不用多想,肯定是考核没通过的直接被劝退了……
至于这些被劝退的人以后在各自警队的前途嘛,估摸着堪忧……
剩下的这些人都在大厅里小声的议论昨天发生的事,江束衣凑过去听了一会,敢情考验的内容还不是全都一样。
有些是做急救,有些是劝架,也有一些是像江束衣这样抓小偷的。
难怪他们不让这些人排着队列上长城,这是有预谋的啊。
这时,大厅里,那个喊着抓小偷的妹子又出现了:“大家好,我叫程琴,下面我宣布一下具体的流程。”
众人都凝神听着,没法子,这个大比武一个人一生只能参加一次,所以现在在场的都是新手。
江束衣也问过林浩了,没有考过的人透漏过考核内容,不知是签了保密协议,还是每年考核内容都不一样。
流程嘛,还是挺简单的。
不同刑侦方向的人各自排好队去往不同的地方考核,看来这次是考理论能力了。
大家按照自己的刑侦方向排好队。
一下子分成了好几个方队,有刑侦组,法医组,痕迹组,心理侧写组,技术组等等。
江束衣与林浩都是刑侦组,也正好是前后位,两人见面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没敢多说什么。
他微微侧目四下望去,见到心理侧写组那边,何鸣石赫然在列,看来这小子也没有被淘汰。
何鸣石看到他,也向他眨了眨眼睛,算是打了招呼。
接下来,大家都往各自不同的地方行进。
一路上闲话不提。
刑侦组这边,是走到了一栋大楼楼下。门口什么牌子也没挂。
然后里面会叫名字,叫到名字的进去考核。
等候的刑侦组的各位刑警们都没人说话,气氛很是凝重。
在等待期间,只看到有人进去,却没看到测试完成的人出来。
估计应该是考核的人从另一个地方出去了。
只是,那些人在里面究竟考核了些什么内容,想问都找不到人问。
这无形中又给大家增加了更大的压力。
江束衣猜想这可能是刑侦总局的人故意弄成这样的。
目的就是要测试刑警们的抗压能力。
等到快中午的时候,里面终于叫到了江束衣的名字。
“千湖省江城市,江束衣,进来考核。”
江束衣整理了一下服装,他可不想被教官挑刺。
虽然他对这次大比武不是很看重,但他也不想平白被人打低分。
进来之后,程琴便引导他进了一个房间。
房间里面不是很明亮,正对房门的是一排桌子,后面坐着7、8个评委模样的人,一旁还站着两个年轻刑警,应该是辅助人员之类的。
右侧是一个平板电视,左侧是一块破案常用的白板,通常用于贴图画线所用。
江束衣先是敬了一个礼,报了姓名警号之后。最中间的那个评委老者指了指前面的凳子,示意他坐下。
坐下之后,那老者也不与他寒暄,直接敲了敲桌子,马上一个年轻刑警便打开平板电视,播放了一段视频。
江束衣知道,这应该就是考核内容了,他平复好心情,仔细观看那段视频。
视频的内容很简单,就是一个常见的刑警审讯嫌疑人的场景。
审讯刑警认为当前这个嫌疑人就是杀人凶手,但嫌疑人极力否认,却又拿不出不在场的证明。
更要命的是,警方认为嫌疑人有着充分的杀人动机,并一一列举。
嫌疑人显然很是紧张,但仍然拒绝招认自己是杀人凶手。
显然审讯刑警认为嫌疑人是在负隅顽抗,然后采取了一些,嗯,略略有些违规的手段……
倒也没有太过份,只是多少有些擦边……
譬如说其中有一段是这样的。
刑警拍着案桌在咆哮:“我告诉你,你能熬多久,我就陪你多久,别以为你能逃过制裁。你不为自己考虑,就不想为你的家人考虑一下?不想想你的家人在承受多大的痛苦?他们以后会遭受怎样的歧视目光,你考虑过没有?啊?说话!”
这话听上去很正常,可能审讯刑警也并没有其它什么意思,但是对于此时在身处于审讯室的嫌疑人来说,却可能会产生别样的心思。
而且嫌疑人看上去很是疲倦,可能已经被审问很长时间了。
但无论审讯刑警怎样做,嫌疑人都拒绝招认。
江束衣看得很认真,从画面中的表现来看,这应该是真实的记录,而不是特意弄出来考核表演的。
这样最好,否则演员多少会带有一些表演痕迹,反而会混淆他的判断。
视频的时长很短,大约只有20来分钟的样子,很快就放完了。
结束后,最中间的老者又敲了敲桌子,咳嗽了一声,道:“江警官,说说你的看法。”
看法?这能有什么看法?
江束衣直接道:“我没什么看法。”
第3章:为难
“什么意思?具体一点。”
“我只能说嫌疑人恐怕并不是杀人凶手。”
“理由呢?”
听到这话,江束衣却听出了一点别的味道出来。
他不动声色地看了那个老者一眼。
白发如雪,脸色除了稍显严肃,还看不出是什么个意思来。
刚才说话时的腔调里却暗藏着一种说不清楚的东西。
自己刚刚进来就有一种被人死死盯住的感觉。
这是个什么意思?
江束衣没明白,但对方的问话还是必须要回答的:“嫌疑人在接受审讯时,声称自己不是凶手的反应不仅仅底气十足,而且声音里还隐隐带着不耐烦,愤怒和毫不畏惧。
在审讯刑警给他列举证据时,他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欠奉,这是不符合逻辑的。
因为如果嫌疑人如果真是凶手的话,他一定会很担心警方是不是真的找到了自己行凶时的证据,哪怕他是个老手,他也会有这种情绪。
所以,无论警方给他出示什么,他都会有要去看一眼的冲动。
这种下意识的行为,是很难掩饰的。
而我在嫌疑人的外在流露上并没有看到这一点。”
“仅凭这些你就认为嫌疑人与本案无关?”老者问道。
“我可没说嫌疑人与本案无关,只是说他不是凶手而已。”
“那你的意思是?”
“我需要看得再清楚一些,这个视频太模糊了。”
江束衣认真回答道。
“好,满足你的要求。”老者说完示意旁边的年轻刑警换清晰版的。
清晰版的很快就换上了。
是非常清晰的那种版本,清晰到了连画面里的人脸上有几根头发都能看清楚的那种。
江束衣才看了第一眼,就突然像被闪电劈中一般,猛地站了起来。
我说这视频里的画面总是觉得有些古怪之处……
原来是这样!
的确视频略略有些模糊,至少看不太清楚画面里面的人的脸。
声音也略略有些失真。
这也是江束衣提出要希望看到更清晰的版本的原因。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这视频里的嫌疑人居然是——自己!
再一听声音,是自己没错!
不!
绝对不是什么长得像,就是自己!
哦,不对,是前任!
一下子自穿越以来,所有的不合理的地方,他一下子全都想明白了。
为什么涂建国会调查自己;
为什么陈春生会毫不顾忌地叫人盯着自已;
为什么自己总感觉从来没有得到过信任!
原来自己穿越过来的这具身体居然是一个杀人嫌疑犯!
怎么会这样!?
老者说话了,声音里带着玩味:“江队,为自己辩护感觉怎么样?”
江束衣没有说话,他的脑子里在飞速地搜索记忆。
可得到的只是极少数片段,根本就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江队!”
……
“江束衣!”
江束衣猛地抬起头来,此刻他的脸上全是汗水,像是刚刚洗过澡一般。
“江队,你是不是害怕了?”老者刚才还是缓和般,像是随意聊天似的口吻说着话的腔调,一下子就变得严厉起来,眼神中陡然变得如同鹰隼般锐利,紧紧地盯着江束衣。
我要冷静,我要冷静,不能乱说话,千万不要乱说话!
这是在拍戏,这是在拍戏!
眼前的这些人都是我的演员同事!
江束衣疯狂地在心里默念着这些话。
人的面部表情肌有大约40多块肌肉,一般人只能控制极少部分。
正因为此,普通人是不能刻意表现出很细微的神情的。
一个职业演员比普通人强的地方,就在于他可以控制住大部分。
所以,他可以演出更多细微的神情。
但以上两者中,前者固然拙劣,可能连普通人都骗不过;
而后者虽然可以演绎更细微表情,但却很难打动人。
因为他是为了演而演。
没有真实感,简尔言之,就是显得——假!
而到了江束衣这种级别,他已经可以通过心理上的暗示,来欺骗自己的大脑,使大脑得到错误的信号,从而反馈给面部表情肌,让它们做出‘正确’而又‘错误’的表达。
就像此刻的江束衣,他的脸上先是惊悚,疑问,好奇等等神色一闪而过,却丝毫没有任何心虚、害怕、犹豫等等负面表现。
他不怕自己刚才那些神情表演得过快,没能让对方看清楚。
因为他知道此刻自己的任何表现,都肯定早已经被录下来了。
自始自终,都只是中间那个老者在跟自己说,其它人都是仔细地盯着自己,偶尔在桌上写些什么。
我不能NG,我不能NG,必须一次过!
他的声音也毫无破绽,很沉稳。
“什么?你说这个人是我?”
老者发誓,自己刚才丝毫没有看出来这个江束衣有任何异常的表现,倒像是第一次看到这个画面似的。
难道他到齐春县的那次车祸真的让他丧失了记忆?
不管他是真的丧失了记忆,还是在装傻。
有一个问题始终避免不了,那就是江束衣到底是不是杀人凶手!?
本来,这次大比武日,根本就用不上像他这样级别的人来当评委,但上头有命令,说是要组建全国性的破案小组。
这样一来,像江束衣这样依然还有嫌疑的人能否选上就显得格外敏感了。
这种事,你不能随便处理。
万一他真不是凶手,而你却让他落榜了,这会不会寒了地方上乃至全国努力工作的刑警的心呢?
万一他是凶手,而你却让他上榜了,这岂非是对法律公信力的恶意嘲讽?
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就非得有一个既经验丰富又能服众的人来处理这件事。
这也是老者如此之高的级别还来参与大比武日的原因。
老者对自己也是一向都有自信的,不敢说能立刻查出来这个江束衣的真实底细,但起码觉察出一点蛛丝马迹应该是有把握的。
可是,此刻老者是真的有些为难了,那个千湖省的小杨真是会给自己出难题。
现在呢?该怎么处理?
无论如何,气势不能丢!
“怎么?江队连自己都认不出来了?”
第4章:处境
“真的是我啊?我还真的不记得了。”江束衣脸上兀自带着惊讶的表情,“这是个什么情况?我那次出车祸之后,以前的事就都不记得了。”
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
忘得这么干净?
老者心里有些不信,但无论他信或不信,他这次拿出视频来的目的算是失败了。
因为他没有从江束衣的表现上找出任何可以值得置疑的地方。
接下来要怎么办?
只能按照正常的流程来了。
他上次和杨凯旋说什么‘那是你们刑侦人员的事,我是管人事的,跟我说这个没用’。
但那只是说说而已,实际上他也对这个江束衣有所怀疑。
毕竟是杀人嫌疑啊!
***
江束衣面无表情地走出了刑侦总局,来到了大街上。
他不知道自己算是通过了没有,反正之后的考题他全都答上来了。
结果至少要2-3天才能出来。
现在要去哪里呢?
正在他有些茫然的时候,看到一个保险推销员模样走近了自己:“先生,请问一下,你知道凤凰山怎么走吗?”
“不知道。”江束衣自然地回答道,随即猛地醒悟,现在什么手机上没有导航啊,用得着问人么?
再一看那推销员的眼神里果然有些异样,那人点了点头,道:“我听说凤凰山那边能看到很美的风景,如果你有空的话,那咱们一块儿去吧。散散心也好,说不定还能遇上什么熟人呢。”
这明显是有人要见自己啊。
去还是不去?
江束衣只犹豫了很短的时间:“成,那一起去吧。”
跟随一个陌生人去一个未知的地方当然是危险的,但是江束衣现在脑子里有一大堆的谜团,不解开的话,只怕连睡觉都睡不着。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更何况这个推销员看自己的眼神,明显像是在看一个熟人。
这家伙肯定认识前任。
见江束衣答应去,那推销员似乎也并不感到意外。
只说了声:“跟我来。”便往一座大厦走去。
两人在大厦的地下停车库里上了一辆银灰色的大众轿车,向凤凰山的方向而去。
上车之后,那推销员一边开车,一边笑道:“江警官,哦不,应该叫你江队长了。看来江队长的命很硬啊。”
“哦,没有吧。”江束衣提高了警惕,这小子果然认识前任。
“淹不死,撞不死,还药不死。这难道还不硬?”推销员笑道,“哦,对了,或者是因为你属猫的?”
江束衣的心跳急剧加速起来,来了来了,难道就是这小子弄的?
药不死,指的应该是当年自己住院时的那个刀疤脸吧。
撞不死,难道是指自己穿越的那一刻,那次前任的确是死了的,他们肯定是没想到会有另一个人穿越到前任的身体里。
至于淹不死,我没淹过啊,那就只能是之前在前任身上发生的事了,可惜前任没有把记忆留下来。
想到这,江束衣只是轻轻地‘哼’了一声,略略透露出了一丝得意与不满。
他想刺激一下这个推销员,看看能不能再套得他说些什么话出来。
推销员沉默了一会,像是平稳了一下情绪,却又忍不住流露出些许恨意:“只是可惜了蒙猜。”
蒙猜?这是什么鬼名字?
中国人一般不会有这样的名字,难道是暹罗人?
这就对了,难怪拿着刀疤脸的尸体,怎么都找不到这个人的基因资料。
原来根本就不是华夏国人。
联想到蒙猜可能就是那个刀疤脸,江束衣故意刺激推销员:“怎么?你也想免费整容?”
推销员微微一怔,随即失笑,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齿:“想啊,江公子若有这等雅兴,我这俗人自当奉陪到底。”
他侧着脸,似乎在专心开车,只是手背上凸跳的青筋将他的心情尽数展现。
车子很快就开到了一幢楼房面前。
两人下车,江束衣仔细观察了一下四周,周边全是环境看起来,像是一个别墅区之类的。
他一路上都在观察,这次到这儿来,他大体上的路线及现在这里的周边环境都记得差不离。
现在脑海里在重新组合一下。
推销员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怎么,不认识这里了?”
前任来过这?
江束衣顺着口风说道:“好久没来了,有些感慨而已。”
推销员冷笑道:“看来江公子并没有失忆嘛。请吧,对了,董宛儿小姐也在里面等着你呢。”
董宛儿是谁?
虽然有疑问,但江束衣还是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这次到这儿来,虽然还没有见到想见自己的人,但已经收获良多。
至少前任跟这帮人‘很熟’。
进门,上了二楼,到了一间书房门口。
推销员敲门,过了一会门被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打开。
推销员点了点头:“人已经带到了。”说完他径自下楼去了。
江束衣走进房内,见里面空间不小,家具布置之类的,可以称得上是非常奢华。
书房的沙发上正面大门的,坐着一个50来岁身着睡袍的瘦削男子,鹰勾鼻再配上阴鹫的眼神,看上去就像是一只瞄准猎物的山鹰一般。
而在三人沙发上坐着一个大约20来岁的年轻女子,她听到门响后,转过头来。像是在随意地打着招呼:“江……队长,久违了。”
江束衣心里一震,这不就是那个前任笔记本电脑的视频里出现的那个眼睛带着那一缕怨毒的女子么?
原来她叫董宛儿。
看来今天将要收获不小啊。
为了能套到更多的情报,当下,他故意作出一副不耐烦的神情,坐在主人位对面的单人沙发上,皱着眉头说道:“好了,有什么事可以说了。”
睡袍男子摆了摆手,说道:“江公子还是一向的直爽啊,不过,咱们用不着那么着急。管家,先给江公子来一杯血马。”
管家依言倒了一杯颜色鲜红的液体,然后放在江束衣面前:“江公子,请用。”
血马是个什么鬼玩意?
酒吗?
这东西看起来真的跟血一样,看着倒胃口。
江束衣哪里肯喝,谁知道你会在里面放什么?
“有话直说,我很忙没空跟你们闲聊。”
第5章:套话
“呵呵……”阴鹫男子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微微一笑,脸上的笑容在3秒内又缓缓恢复到了阴鹫的神色,“我们叫你来的目的,难道你不清楚么?”
糟糕,这我是真不知道啊。
不过,从眼前这两人的神色和阴鹫男子的话语里来推断,这前任似乎与这两人有什么交易或是其它条件之类的。
眼下要怎么办?
联想到常人对前任的看法,及眼前这杯自己根本就不想喝,也不知道放了什么鬼东西在里面的血马。
只在转瞬间,江束衣便有了决断。
当下,他一副不满的模样,随手一挥,将那杯血马远远地拍飞出去,‘砰’地一声撞在一架钢琴的侧板上,摔得粉碎的碎片和着血红色的液体再滑落在到了地上那层华丽的地毯上,瞬间那地毯就红了一片:“如果是那件事的话,那没得谈!”
说完站起来一副要转身离开的模样。
“哎,江队长,万事好商量么。”阴鹫男子叫住江束衣,“你与我们之间合则两利,斗则两伤,何必如此呢?”
这是个什么鬼意思?
这话听上去,好像前任和这些人还有过明争暗斗的场景?
坐在沙发上的董宛儿也劝道:“江队长,不妨先坐下来嘛。大家各退一步,重新谈谈,你看可好。”
话语很温柔,但江束衣明显听出来这个董宛儿似乎是在强忍着心头的不适一般。
联想到当初看视频时,前任似乎对这个董宛儿有意思。
便重新坐了回来,只是却坐到了董宛儿身边,不待她蹙着眉头想坐过去一点,就伸手去摸她的脸。
举止放荡,出言轻佻:“既然是董小姐发了话,那自当遵命。别说让我坐下,躺下也行啊,哈哈哈……”
董宛儿拍开江束衣的手,有些不安地看了一眼阴鹫男子,赶紧坐远了一点,虽然她没说什么,但眉宇间的怒色已然遮掩不住。
阴鹫男子脸上有一抹怒气一闪而过,但仍耐着性子说道:“江队长,我们还是谈正经事吧。”
“跟你有什么正经事好谈的?”江束衣一脸的不屑,又冲着董宛儿道,“董小姐,我们谈谈心啊。”
说着话,他又要伸手去摸董宛儿的手。
董宛儿‘霍’地起身,欲甩开江束衣的‘魔爪’。
但江束衣也跟着站了起来,一点也没有松开的意思。
就在这时,阴鹫男子也猛地站起身来,一把拍开江束衣的手,再揪住江束衣的衣领,额头上青筋直跳:“姓江的,你给老子放老实点,当着老子的面调戏我老婆,别以为你进了丁组老子就不敢杀你!”
啥,董宛儿是他老婆?
这个我真不知道啊,哎呀,当着人家老公的面调戏人家老婆,这个真有点过分了,也难怪这小子生气。
等会。
他说是‘别以为你进了丁组老子就不敢杀你’。
我明白了。
看来事实上,就是他进了丁组之后,在国家那里已经有名字了。
对方不想把事情闹大,才找他来谈的。
否则就会像之前对待他一样,找各种方法来弄死他。
看来进了组就是不一样啊。
不过,这个也是我自己努力争取到的地位。
眼下要怎么办?
收敛一点么?
不,我还要更过分一点。
彻底激怒眼前这兔崽子,人在极度愤怒的时候,往往会口不择言,这才能套到我想要的话。
至于说肯定会更危险?
对我来说,不能掌握主动权才是最危险的。
“杀我?”江束衣一脸的轻蔑,“你要是能杀我,还用叫我到这儿来?再说了,你杀得了我么?别以为你干了什么我不知道。难道你以为我没有点后手就敢上这儿来?”
这番话攻守兼备,显然让那阴鹫男子有些投鼠忌器了,以至于被江束衣推得跌坐到沙发上才回过神来。
见此情形,那管家正欲上前,却见董宛儿在冲他轻轻摇手,便又退回原地,继续收拾起地毯来。
那阴鹫男子沉思了一会,道:“那这样,你把东西交给我们,我私下答应,再给你这个数。”
说着话,他伸手比了一个‘五’字。
江束衣烦了,你有事不能直说吗?你这样比手势,鬼能猜得到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这是指钱的数字还是指某样特定的东西呢?
再说了,你说的‘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在齐春县的出租房里,你们肯定已经找过了吧。
江城的话,我是住在叔叔家,难道那个‘东西’是在叔叔家?
对了,你们不敢去一个支队长家里搜东西对吧?
或者那东西根本就不在我这儿?
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越想越烦噪。
当下,他不答话,直接转身要走。
阴鹫男子在后面喊道:“姓江的,你别那么牛气,要知道那姓洪的警察可是你杀的,别以为我们没有证据。惹恼了我们,到时候把证据往刑侦队里一扔,看你怎么收拾!”
江束衣心里冷笑,吓唬我吗?
我是吓大的吗?
你要是真有我杀人的证据,不早扔刑侦队里头了?
用得着用车来撞我,指使人来杀我吗?
等会。
他刚才说什么?死的那个人是警察!?
前任杀了警察?
不会吧,那视频里,前任说话时底气很足啊,不像是有表演痕迹啊。
难道前任跟佟芳芳一样是个表演天才!?
冷静冷静!
暂时不要想别的,先考虑证据。
可能一:对方根本就没有证据,只是吓唬我的;
可能二:对方真的有我杀人的证据,但是因为某种原因并不想拿出来,譬如说,担心‘我’会在招供时,把他们也供出来,所以想私底下和我解决这件事。
可能三:对方只有能证明我杀人的间接证据,却还不足以使我认罪,但他以为我不知道。所以想拿出来当成一个杀手锏来使用。
究竟是哪种可能性较大呢?
现在得到的资料太少了,实在难以判断!
正在他犹豫的时候。
“而且,”阴鹫男子站起身来,一字一顿地说道,“你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接近我们的目的是什么!?”
你他妈的能不能直说啊?
直说了行不行!?
江束衣在心里愤怒地呐喊!
第6章:杀意
江束衣调整了一下情绪,走上前两步,居高临下地望着那阴鹫男子:“条件还是那个条件,这个没得谈。至于你说什么证据之类的,你大可以交上去,你看看有用没用。”
这一席话一出来,全场一片静默,就连那收拾酒杯残片的管家也停下了手。
江束衣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在场的众人:
管家的眼睛盯着自己,似乎是在防止自己会做些什么;
董宛儿的眼睛在看着阴鹫男子,在等他的反应;
作主的应该就是那个阴鹫男子了,只是那阴鹫男子却一副犹豫的模样,片刻后,他往身上摸了摸,眼角不由自主地望了一眼不远处桌子上的手机,又迅速地收回了眼神。
这个动作很细微,但还是被江束衣捕捉到了。
原来——你是个作不得主的人。
那就不妨让能作主的人来谈嘛。
正要把这句话说出口时,突然观察到那阴鹫男子眼里闪过一丝忐忑。
此时此刻,他的这个眼神该怎么解读呢?
他不应该有这种反应啊。
难道,这次见我,不是BOSS想见的,而是这个人私下作主见的我,他本来以为可以搞定我,可却没想到我油盐不进。
所以他现在进退两难。
进:答应我的条件,可是BOSS没发话,他不敢作主;
退:不答应我的条件,可是他个人又有些不甘心?
江束衣突然好奇起来,这鸟人会怎么选择?
终于,在‘万众期待’之下,阴鹫男子作出了选择,他站起身来,用冷酷地言语说道:“既然谈不拢,那就算了,你回去好好考虑一下吧。”
说完他转头对管家说道:“罗管家,你去叫迪巴进来,送江队长回去。”
呵呵,怂了。
迪巴?看来这人只怕也不是华夏国人,可能也是暹罗人。
不过,这不重要,一条小杂鱼而已。
江束衣有些不屑,故作嚣张地说道:“也不是谈不拢啊,是你作不了主啊。既然做不了主,就不要私自叫我来嘛,有什么意思呢?老老实实当条狗不好吗?非要学人样。”
这话很是粗俗与恶毒,显然对阴鹫男子刺激很大,以至于他的脸都微微有些涨红了,咬着牙道:“是啊,让江队长看笑话了。”
站在一边的董宛儿见阴鹫男子受挫,一时不忿冲口道:“你又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你不也是成爷手下的一条狗么……”
话还没说完,阴鹫男子就喝道:“宛儿,够了!”
‘也’,‘程爷’?
真是没想到,这前任居然还是跟阴鹫男子共用一个老大的。
如此看来,这应该是一起窝里反。
事情应该是这样的,程爷让前任去做了什么事情,在办事的过程中,前任杀了一个警察。
程爷本以为前任会把办完事后拿到的某样东西交给自己,可是前任却据为已有,可能是因为自己想打下一片码头吧,他甚至对程爷开出了条件。
程爷不能忍,所以才想办法要弄死前任。
他本来已经成功了,可是自己好死不死的正好穿越到了前任的尸体上,于是,前任‘复活’了!
而与此同时,警方则追查死去的那名刑警的杀人凶手,结果追查到了自己的身上。
该死的,这下子事情大条了,前任留下的锅却要我来背。
这是死罪啊。
白道,黑道都没有我的容身之处。
这下我要怎么办?我要怎么圆回来?
我说我是穿越的有人会信么?
这瞬间,江束衣脑海里转过了千百个念头,脸上甚至还依照前任的性格,露出了讥讽的神情:“是吗?最起码我还能跟程爷谈谈条件,你能吗?”
“谈条件?”阴鹫男子脸上也露出了讥讽的神情,“我徐止文活到今天为止,还没听说过成爷跟谁谈过条件。本来我还想从中为你斡旋一番,保住你这条小命,没想到你不领情倒也就罢了,居然还说这种话。也罢,我倒想看看你能在成爷的怒火中活到哪一天。”
徐止文是吧?
有名字就好。
终于知道你这小子的名字了,看我等会查你一个底朝天。
江束衣暗暗冷笑,嘴上却不甘示弱:“等吧,好好等,说不定,你死了我都没死。对了,我会好好照顾你老婆的。”
说实话,他本不是这样的粗俗刻薄的人,只是他要刻画好前任的角色,不得不这样干。
好在他演技出色,沉浸在角色的世界里,很多话自然而然地就说出来了,也不需要剧本台词。
听到江束衣这样说话,那董宛儿气得满面通红,一时说不出话来。
徐止文冷笑一声,不再搭话,只是眉宇让的那股杀意已经再也掩饰不住。
这时,那个推销员打扮的迪巴进来了。
徐止文扔下一句:“送江队长回去。”便自顾自地走了。
董宛儿紧随其后,甚至都没看江束衣一眼。
江束衣与迪巴下楼回到了车内,迪巴道:“江队长,看来你们聊得不是很愉快嘛。”
江束衣没答理他,此刻他正紧张地回忆之前的所有场景,在脑海里反复回放,努力回忆所有人的表情,外在流露,言行举止及说了什么话语。就生怕自己有什么地方疏忽或忘掉了。
此刻时间如此紧张,哪有空回答这条小杂鱼的问题。
见江束衣不搭理自己,迪巴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却也不能拿江束衣怎么样,只能是自顾自的开车起步。
车子行驰在大道上,此时已近午时,阳光照耀在大道两旁的树上,在地面投射出片片斑驳,像是静止的海面一般。一时间风景如画。
只是江束衣无心欣赏这些,他还在紧张地回忆之前的场景,哪怕是迪巴中途接了个电话也没有影响他的思绪。
也就在这时,突然车子猛地一刹。
由于江束衣满门心思都在想事情,根本就没系安全带,这一下急刹让江束衣直接一脑袋就撞在前挡风玻璃上。
你丫怎么开的车!?
还没等到江束衣发出这声怒吼,就猛然感觉到一股杀意直扑面而来。
他陡然转头望去,见那迪巴不知何时早已解开了安全带,手里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直接冲他一刀刺来……
第7章:生死相搏
江束衣大吃一惊,当下强行扭身,虽然他的身体在处于惯性前倾时的僵直状态,但好在他曾经跟着武戏演员练过相当长时间的武术,身体的柔韧性还是相当出色的。
‘嗤’地一声轻响,冰冷的刀锋几乎是贴着江束衣的腋下刺入,划破了他的衬衣,‘夺’地一声刺入了车门内衬。
可见迪巴这一刀发力之凶猛,这是笃定了要置江束衣于死地。
江束衣迅速伸手去抓他的手腕子。
却没想到迪巴反应更快,将刀横里一划,又是一声‘嗤拉’声响,从江束衣的左腋至右胁划开一道大口子。
血瞬间就喷溅了出来,座椅上与汽车的中控台瞬间就血红一片。
要不是迪巴在横刀一划时,江束衣缩胸凹腹,这一刀便要将他开膣破肚。
虽然眼下看起来,江束衣显得万分狼狈,但他临危不乱,趁迪巴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背靠着车门,用右膝压住匕首的侧面,使得迪巴不能将刀子收回去,再用右手猛地一拳打去。
由于迪巴横里划刀时,身体自然前倾,一时间躲无可躲。
‘扑’地一声闷响,正中他的眉骨,当场把他的眉骨打裂,血也流了下来。
说实话,眉骨断裂并不是什么很重的伤,可关键是这血一流下来,一下子就糊了他的左眼,导致他的视线受阻。
迪巴不得已,弃了刀,将双手放置于眼前,换成了守势。
江束衣此时当然不可能跟他客气了,又是一拳打来。
迪巴失去了刀之后,一下子攻守易势。
两人只能在车前座的狭小空间里近身肉搏。
没了武器,迪巴还真打不过江束衣。
没过一会,就被江束衣打得满头满脸都是血,一时间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打斗间,江束衣瞅准机会,一拳打在迪巴的耳线处,他只觉得脑海里‘嗡’地一声,像是突然开了音响的开关一般,什么乱七八糟的声音都响了起来。
耳线处是人体的一处要害,如果给以足够的力量准确命中的话,是足以致死的。
迪巴无奈,只得抬高了手,试图护住耳线处的要害。
可是江束衣的下一拳又打在他的咽喉处,他只听得‘咔’地一声轻响,也不知是什么器官受损了,一时间呼吸不畅,大脑开始缺氧,他赶紧把头向后仰,张大了嘴巴大口呼吸。
就在他已经支撑不住的时候,江束衣再一拳却明显打偏了,直打在方向盘的喇叭上。
‘叭’地一声响。
江束衣的眼前开始一阵阵的发黑起来。接下来的拳脚力度明显减弱。
迪巴很快就感受到了,他张狂地大笑:“我看你有多少血可以流。”
自打被迪巴那横里一刀划破胸口之后,江束衣一直就没能找到时间给自己包扎。此刻血已经溅得到处都是,整个车前座已经被血染红……
他的本意是想把事情先考虑清楚了,然后再套迪巴的话,看看能不能套出点什么来。
可是这次被迪巴偷袭之后,自己受伤流血,很显然,迪巴不会给他包扎的时间。所以,此刻他没得选择,只能先制服迪巴,再给自己包扎。
只是没想到迪巴如此顽强,再加上车内狭小,一时间居然不能成功制服他。
再听到迪巴这样说,江束衣心里顿时杀机陡现。
不如!
杀了他!
不要再顾忌自己是不是警察,先保住自己的命再说,哪怕这小子可能也知道点情况,但这时已经顾不上这许多了。
这四周应该也没人。
反正也不可能送这小子去警察局,万一他把我招出来了怎么办!?
这绝对是个麻烦事。
只是光杀他就行了吗?
至少那个徐止文,程爷,董宛儿,甚至是那边那个管家都知道自己杀人的事。
全部杀掉吗?
不管了,先解决眼前的事再说。
这前任干的什么屁事,这锅我要背不动了!
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江束衣就不再迟疑,一发狠咬破舌尖,一阵剧痛传来,神智顿时清醒了几分,视线暂时清晰了起来。
接下来,江束衣的攻势犹如狂风暴雨一般,一拳比一拳更重。
迪巴一开始还在竭力抵抗,待到后来,两只手不自觉地垂了下来。只是如同一个木偶一般在光挨打。
这时,但凡是有一丁点格斗经验的人都知道,这时是真的不能再打下去了。
对方已经被打得神智不清了。再打真的要死人了。
可是江束衣此时由于失血过多的原因,他的神智也不完全清醒了,只知道一味的殴打。
打斗中……或者说殴打中……江束衣一把拽住迪巴的头发猛地向下砸去。
迪巴的面骨正好撞在汽车的档位把上,‘绷’的一声,一下子脸上犹如开了一个洞一般,看着挺像是一个僵尸之类的。
这一下倒也把迪巴给痛得恢复了几分神智,他慌忙打开车门,连爬带滚地想要下车。
车门被打开了,可是他在忙乱中一下子扑在了地上。
江束衣在后面一把拽住他的脚脖子,发力一扭……“咔嚓”
“啊!……”迪巴鬼嚎了一声,顿时感觉右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他拼起最后几分力气,竭尽全力往外爬去。
此时他的模样与气场,跟他第一次见江束衣时的样子判若两人。
那时候,他对江束衣带着恨意,又抱有几分想收拾江束衣的心态。
此时,他只想尽快离这个魔鬼远一点……
江束衣哪里肯放过他,挣扎着也扑了出去,一把把迪巴摁在路边的泥地里,两只手恶狠狠地掐住对方的咽喉……
就在这时,突然有第三个声音响起:“江队!?”
江束衣下意识地循声望去,此时他的视线已经模糊,隐约见到是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
他的脑海里开始狂转。
对方叫我‘江队’而不是‘江队长’,那么大概率是警察。
不管这儿有没有监控,我都没有拿迪巴那把刀,所以那上面只有迪巴的指纹,没有我的。
所以,我是正当防卫。我没事的。
想到这,他终于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第8章:拒不配合
不知过了多久,江束衣缓缓睁开眼睛。
“江队,你醒了?”
江束衣眨了眨眼睛,视线清楚了些,自己现在在医院的病房里,胸口的伤已经包扎好了。
要说起来,他除了这个地方,其它部位也没受什么伤,主要就是流血过多,若是迪巴不是先持刀偷袭的话,恐怕江束衣制服他根本连皮都不用擦破。
现在一输血,很快就醒过来了。
眼前站着几个人,其中一个护士见他醒过来了,便出去叫医生了。
剩下的那几人当中,一看就知道是警察,为首的那个赫然就是林浩。
见他醒过来了之后,林浩笑了笑,说道:“刚才还真的是危险,要不是我正好从那边路过的话……”
说到这里,他突然讪讪地住了口,因为他发现江束衣脸上露出讥讽的神情。
正好从那里路过?
那里那么偏,迪巴带我走的时候,根本路上就没见到几辆车,你从那边路过?那你是去干什么?
这话江束衣没说出来,但他不介意让林浩知道自己的心情。
医生很快就进来了。检查了一下江束衣的身体,又问了江束衣几个问题,便叮嘱他暂时不要剧烈活动。没什么大事,养几天就好了。说完他便出去了。
待到医生出去之后,林浩挥了挥手,其它几个警察也先后出去了,
他沉默了一会,突然说道:“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知道了什么?知道了你在盯着我?
江束衣依然没有说话,他的心在往下沉,开始回忆之前关于前任的种种痕迹,以及要如何解释迪巴的事情,要怎么说,说到什么程度,警方对迪巴知道多少?到底是盯住迪巴发现我的,还是盯住我才发现迪巴的。
然后,迪巴现在状况怎么样?
死了没死?
迪巴会怎样交待?
他又会说到什么程度?
这些问题,都必须现在就想好怎么回答。
林浩见江束衣依然拒绝回答,一拍大腿,站了起来,爽快地笑道:“也对,能让千湖省的杨总队亲自找我,你江束衣自然也不可能是泛泛之辈。”
他踱着步走到窗前,望了望窗外的景色,说道:“我已经看过你的卷宗了。我相信人是你杀的,只是暂时还没找到证据而已。”
说到这,他回过头来,目光烱然地望着江束衣:“那个人跟你是什么关系?他是谁?你为什么和那个人发生打斗?”
江束衣终于开口了:“我们本来可以成为朋友的。”
“哦,”林浩笑道,“为什么这么说?因为我们之前的接触吗?江队你太天真了,我是故意接触你,引你注意的。”
“恐怕不是吧。”江束衣笑了笑,“如果真是这样,那我能看出来。让我猜一猜,杨总队应该是昨晚找的你吧?换句话说,你跟我接触的时候,应该还是发自内心的。”
闻听此言,林浩又沉默了一会,才闷声说道:“这种感觉真的不好啊。毕竟你是同行,能够让杨总队亲自下令,业务能力自然不在话下,我就不兜圈子了。直说好了,江队,你跟我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跟迪巴发生冲突。”
呵呵,刚才你还问我‘那个人’是谁,现在你直接就把迪巴的名字说出来了。
看来林浩一直在跟着我啊。
那徐止文的事情应该他也知道了吧。
不过,他是跟着我发现的,还是迪巴招认的?
江束衣不动声色地望了望窗外的阳光,这天色,应该是下午16点到17点左右。而自己和迪巴出来的时候大约是11点左右,动手的时间不会太长,不过被送到医院的时间就不太好估计了,毕竟自己对燕京不太熟,这个医院离事发地有多远搞不太清楚啊。
那么,迪巴受的基本都是硬伤,警方是有时间问询他的。
所以,我什么都不能说,因为自己完全不知道迪巴会说些什么,如果自己说的将来和迪巴说的对不上的话,这就很容易形成突破口,那就麻烦大了。
想到这,江束衣闭上了嘴,一副拒绝合作的态度。
林浩有些无奈地挠了挠头,看上去似乎是无计可施的模样,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这是有些生气了。
“江队,你这又是何必呢?你自己也是刑警,官方用语我就不说了,只说一点,你觉得我们会查不出来吗?”
江束衣闭上眼睛:“我累了,林队请自便。”
说完他拉上了被子一副要睡觉的模样。
“喂,江队,要不是我把你送到医院,你就流血流死了啊,好歹也算是救命恩人吧。你就这样回报我啊?”
江束衣没有反应,似乎是睡着了。
林浩也只能出去了。
***
出门之后,林浩的脸色微微有些阴沉,这出师有些不利啊。
干刑警的,最烦的就是两种人。
一种是什么都瞎说的,你得应和着它,然后细心地去找它说的话里的线头,等待对方的失误,譬如说漏嘴什么的,总之工作量极大;
还有一种是什么都不说的,这种你真的是完全没办法。
他出来之后,其它刑警纷纷上来问道:“怎么样?林队,他说什么了?”
林浩摇了摇头,道:“这小子是把硬骨头,不好对付。”
其中一个刑警道:“好歹也是同行,跟普通人当然是难对付的多。”
另一个刑警道:“就因为是同行,所以更要认真对待。”
众人纷纷点头,誓要拿下江束衣这块硬骨头。
林浩叮嘱道:“你们好好地看着这里,任何要来探望他的人,都要留意。”
众人应是。
他转身欲走,突然又回头道:“对了,迪巴的事,什么都不要跟别人透露,所有人,没有我的命令,绝不允许说关于迪巴的一个字!”
“知道了。”众刑警应道。
看着林浩转身匆匆离开的背影,众刑警低声议论。
“还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居然有一个同行犯了事。”
“也不能说就笃定是人家犯了事,现在只是嫌疑而已。”
“他要是没事,能不配合咱们?”
“对,我觉得肯定是有事。”
“小点声,来人了,肯定是来看望这个江队的。”
“这人怎么一边走路还一边夹头发啊?这有些娘吧……”
第9章:何鸣石的判断
江束衣睁大了眼睛,他真是没想到何鸣石会来看望自己。
他还以为自己看错了,闭上眼睛好一会再睁开,果然是何鸣石。
见到江束衣这副表情,何鸣石有些臭美地甩了甩前面的留海:“怎么?是不是很意外?”
“嗯,”江束衣实事求是地回答道,“我以为你不会来的。”
他这话的意思是:我觉得咱俩的关系没那么好。
他可不觉得像何鸣石这样聪明的人会觉察不到这事后面的暗潮涌动。
但何鸣石明显毫不在乎:“这你就放心吧,我胆子大得很。”
他的这副作派反而让江束衣有些担心起来,我之前是不是想错了?这小子是不是还不太清楚这事里面的轻重啊?
抱着人家肯来看我,这是人情的想法之上。
江束衣诚恳地说道:“你还是赶快回去吧,我这里面有事。你不好沾进来。”
“有事?能有啥事啊?”何鸣石很随意地就坐在了江束衣的床上,又夹了夹头发,轻描淡写地说道,“是说你涉嫌杀人的事吧。那个你们省的杨总队也跟我打过招呼了。你猜我怎么说的?我直接回答,我不信那案子的死者是你杀的。把那老头气得够呛。”
何鸣石的这种态度,让江束衣完全能想像得出来那个杨总队会是什么心情。
只怕那杨总队不仅仅是气,还有些难堪吧?
哭笑不得之余,又有了一丝感动。
这还是第一个了解了卷宗之后,还旗正鲜明地站在自己一边的人。
他完全能够看得出来,这个何鸣石说这番话时,从肢体语言,面部表情,眼神变化上,都没有任何的表演痕迹。
这个何鸣石是真的觉得他没杀人。
江束衣突然有些歉意,自己之前对这个富二代太不友好了。
他诚恳地说道:“谢谢。”
“有什么可谢的?我只是对自己的专业很自信而已。”何鸣石笑道,“对了,你是不是得罪那个杨总队了?”
听到他这番话,江束衣不由得一楞,他作为千湖省的一名刑警,当然是知道总队长杨凯旋的名字了,但他是真没觉得自己会跟这样级别的刑警能有什么交集。
这样一想也对啊,自己是不是得罪这人了?
他那么高的级别,为什么会盯着自己这么死呢?
他就这么笃定前任杀了人?
从一开始的涂建国,到陈春生,再到王为民的先紧后松。
无一不在预示着,能够支使这些大队长的人,也只能是总队长了。
像自己叔叔那样的支队长,也只能支使自己辖区内的,出了自己的辖区,命令就不那么好使了,多多少少要打折扣。
难道前任杀人的时候,这个杨总队就在附近?他是不是知道点什么内情?
由于缺少更多的线索,江束衣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个什么名堂来。
没有事实作依据的假设那是空想,完全没用。
“杨队是总队长,我不过是个小小的中队长,这里头差着级别呢,我就是想得罪他,恐怕也不容易吧。”他也只能这样说了。
何鸣石略一思量:“也对。那倒底是怎么回事?你给说说。”
“我是真不记得了,我上次出过一次车祸,以前的事都忘得一干二净了。”江束衣说着话,突然打算试探一下何鸣石,“你为什么会相信我没有杀人呢?我自己都不敢确定。”
他说完这话,便紧盯着何鸣石的反应,这倒不是他多疑,毕竟这关系到自己的生命,不由得他不谨慎。
自从他穿越以来,就背着大小不同的各种压力,说实在的,这么长时间了,连个可以倾诉的人都没有。他都快弄得神经衰弱了。
真想有个人可以听听我的心理话,把深埋在心底的话说出来,哪怕只是一小部分,也能有效减轻我的心理压力吧。
那个人会是你吗?
何鸣石!
“因为我的专业!”何鸣石收起了刚才那副什么都不在意的脸色,“你也知道我是搞心理侧写的。心理学这门学科其实是很奇妙的。有多奇妙呢?嗯……说得简单点吧,我怕你这个笨蛋听不懂。”
他毫不客气地奚落了江束衣一句,也不去看江束衣的黑脸,继续说道:“按照先贤的理论,一个人的心理大致可以划分成‘本我’,‘自我’,‘超我’,三种状态。
你就理解成你脑子里有三个小人就好了。
本我,就是一个人的生物本能,譬如吃喝拉撒睡之类的;
超我,就是一个人想象中自己最完美的样子,亦可以理解成是你的良心,你的道理标准;
自我,则介于两者之间;
我遇到你的时候,你正处于超我的状态,而且看上去已经持续很久了。
特别是你化妆成一个律师去套那个罪犯的话的时候,你是宁愿自己违规也要将罪犯绳之于法。
这给我的印象很深刻,你这种行为完全可以理解成:是为了实现自己心中的道德标准,或者说超我状态的控制之下,你竭尽全力要去实现你所认为的正义——那就是抓到罪犯,制裁他!
这是标准的被超我状态。
你在努力做到最好,努力实现自己心中的道德标准。
而且我看卷宗时还发现你居然还有为了同事去挡子弹的行为,为此你差点丧命。
这进一步证实了我的观点。
我不信一个杀人犯会这么做,你要知道杀人犯,特别是连续杀人犯,是没有共情能力的。
就拿那个叫什么易海浪的人来说吧,他为了把鲁仁明拖下水,以此来证明警察其实跟罪犯并没有什么两样。
他是怎么做的呢?他特意绑架了一个小孩子,以鲁仁明的女儿的生命为威胁,让鲁仁明杀掉那个小孩子,以此来证明自己的观点。
而在这其中,他是不会去考虑那个小孩是不是无辜的。
他缺乏共情能力。他没有!
这就是完全处于自我状态下的人。
他的这种状态,不害别人已经是好的了,更不要提去替别人挡子弹了。
所以我信我的专业,也信我的眼光,你不会是杀人犯。”
真是没想到,我就问了一句,这小子说了这么多……
可是……
“可是我是记忆丧失了啊,如果我恢复了记忆,而事实也证明我就是罪犯呢?心理学上有这个解释吗?”江束衣犹豫片刻,终于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第10章:以退为进
“你这样问很蠢,当然,以你的智商也不奇怪。”何鸣石撇撇嘴,“那当然是把你抓起来啊,别以为我会放水,你要记住,我是刑警!”
听到何鸣石这样说,江束衣的心里又沉了下去,根据现有的线索推测,前任很有可能是杀人犯啊……
这样看来,何鸣石也不可能会是一个倾诉对象了,以他的智商,如果真的提供给他足够多的线索,只怕某一天会看到何鸣石拿着手铐向自己走来……
连个倾诉的人都找不到么?
只能继续独自负担么?
现在我该怎么办?
江束衣只能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你这副表情是什么意思?想什么呢?”何鸣石似乎是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虽然此刻江束衣是闭着眼睛的,但他完全能从刚才何鸣石的话语里听出了几分疑虑。
生疑了吗?
这个搞心理侧写的家伙还真是疑心病重啊。
江束衣反应极快,用略略带着抱怨的口吻说道:“你小子老是‘蠢货蠢货’地叫,好像你很聪明似的。”
哈,我还以为你这是在干嘛呢,原来你是在想这个。
何鸣石‘嘿嘿’一笑,道:“虽然你没我聪明,但你也是有一手绝活的嘛。哎,对了,我到现在都没想明白,在易海浪那个案子中,你是怎么看出来那保姆不对劲的啊?你不要再重复当时说的话了,我不信。你肯定有你的绝活,你给我说说。”
绝活就是其实我是个演员,但我能跟你说么?
说了你会信么?
江束衣睁开眼睛道:“其实,我是穿越过来的,我以前是个演员。所以我才能……”
何鸣石先是一怔,随后“哈哈哈”地爆笑起来,打断了江束衣的话:“你小子……还真富有幽默感,哈哈哈,平时倒没看出来,哎,你也喜欢看那种网文啊?”
我喜欢看你妹!
江束衣不想跟他继续这个话题了,随意岔开道:“对了,我的成绩过了没有?”
“哪有这么快,我都问过了,还有一次实战呢。”
“什么实战?”
“就是实地查访案件呗,所以,我们至少要在这儿呆上一段时间。”说着话,何鸣石又吹了吹额前的留海,“就这几天,会让我们临时组成一个破案小组。实地破获案件。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跟我一个组?”
跟你这个搞心理侧写的人一组?就凭你这疑心病,我觉都要睡不好了。
转念一想,能到这儿来参加大比武的,谁不是有两把刷子?
与其与别人一组,倒不如跟这个暂时信任自己的人会好一些。
于是他用很自然地语气说道:“那当然,我们上次就合作的挺愉快的嘛。”
何鸣石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说道:“那成,就这么说定了。我走了啊。”
没走几步,他突然又回过头来说道:“我还是感觉不对,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真是见了鬼了,我答应与他一组,到底是好是坏?
江束衣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说道:“我能有什么心事啊。”
何鸣石没有说话,可是原来要离开的脚步却停了下来,这姿态很显然地是在说‘我不信’。
江束衣只好顺口瞎编:“好吧,其实是因为我失恋了。”
“失恋了?”何鸣石先是楞了楞,然后脸上露出好奇中又带点八卦的笑容,“哎,女方是谁?有没有照片?给我看看。”
“……”
“喂,说说啊,我还没谈过呢,传授点经验呗。”
喂喂喂,你小子走不走啊?
你不仅是行为举止像是女的,连八卦都跟女人一样。
别逼我,我要编不下去了。
江束衣前世是个单身狗,这一世也没怎么谈过,他与高初筠的关系莫名其妙地卡住了;和柳诗诗嘛,其实不能算是谈恋爱,只能算是利用了人家……
这怎么传授经验啊?
江束衣无奈,只好拼命回忆前世演过的电视剧里面的桥段,结果把何鸣石这个初哥唬得一楞一楞的。
“哎,真要这样?女人就是喜欢花?我看电视上也是这么演的,我觉得好无聊好蠢啊。”
“电视上就是取材于生活中的嘛,艺术来源于生活,但高于生活,没听过吗?”
“有道理啊。”何鸣石点了点头,然后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哎,实不相瞒,我最近见到一个小姑娘,觉得挺好的,就是不知道该怎么下手,要不你帮我参谋参谋?”
我参谋你个鬼啊,你怎么还不走?
只是他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能这么说。抱着和这个富二代打好关系的念头,江束衣勉强提起精神来,说道:“哦,她干什么的?”
“还是个学生,我有点犹豫,对方年纪有点太小了,我有犯罪感。”
你现在就在犯罪,跟你聊天我快累死了。
“哪的人?”
“不知道。”
“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
“那你知道什么?”
“基本上什么都不知道。”
江束衣:“……”
何鸣石也有些尴尬,居然还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这个,这个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才不知道该怎么下手啊。”
“那她在哪里念书,你总知道吧?”
“知道,在京城大学。”
江束衣实在不想跟他聊了,赶紧把他打发走吧。
于是想了想,从记忆中挑了一个电影的片段,示意他附耳过来,然后低声跟他说了一遍。
“这样能行?”
“当然能行了,保证能行。”
“要是不行怎么办?”
“不行你来找我啊,我还能跑得掉?”
“也对哦。那我走了。”
“嗯。”
“这次真走了哈。”
……
等到何鸣石走了之后,江束衣暗叹了一口气,看来这家伙是真的喜欢上某人了,要不然以他的聪明劲,不太可能连这么缺德的主意都听得下去。
看上去他还打算执行呢。
管他呢,难怪有人说恋爱中的人都是盲目的。智商会急剧下降到一个不可思议的水平。
这主意要是成了,自然好说;
如果不成,那也没事,这小子以后也不会因为这种事来找我了吧,他会觉得我的水平也不行。
嗯,这样我就可以清静一些了。
这就叫以退为进。
第11章:实战案子
就在何鸣石这次真的要出去的时候,突然程琴进来了,进门就说道:“怎么样,伤还好吧?”
“我没事,谢谢关心。”江束衣笑了笑,心想刑侦总局也是蛮有人情味的嘛。都特地叫人来看望自己了。
“没事就好,对了,我是特意来通知你一件事的。你的电话打不通,我只好自己过来了。”
“什么事?”
“你们考核的实战题目来了,京城大学发生命案,上级很重视,特地指派由你江队负责这件案子。”程琴翻了翻手上的档案,递了过来。
站在一边的何鸣石有些不乐意了,插话说道:“你没看见人家正伤着嘛?也不等伤好了再说,这案子给我吧。”
程琴面无表情:“案情不等人,江队,你起得来么?要是真不行,那我也好去上报。”
何鸣石顿感自己被无视了,他自打进入这行以来,就一直顺风顺水,在队里简直是明星般的存在。
可自打到了燕京之后,根本就没什么人搭理他,他早就一肚子不满意了。
闻听此言耐不住就发作了:“我说这位大警官,我刚才说话,你没听见哪?你是不是聋……”
江束衣赶紧打断他的话:“没事,我没事,我这就去。”
他一方面是替何鸣石着想,毕竟这小子虽然疑心病重,可是人家现在的确是站在自己一边的,说两句话又不费什么功夫;
另一方面,他也实在呆不住,他现在脑子里一脑袋的问号。
程爷是谁?
徐止文到底是何许人也?
前任究竟有没有杀人?
如果没有,那要如何自证清白;
如果有,那要如何掩盖?
程琴闻听此言,转头便挖苦何鸣石道:“看看人家江队,就是觉悟高。轻伤不下火线,可不像是某些地方上的人。”
“你说的某人是指谁?”何鸣石富二代的脾气上来了,从小到大还真没服过谁呢,还怕你一个小丫头?
机关人员又怎样?
我是地方上的刑警又怎么了?照样不鸟你!
“当然是指你了!”程琴哪里肯示弱,我还会怕你地方上的土鳖?笑话。
何鸣石沉着脸,看上去已经是喷子战斗一级准备中,随时就要爆发。
江束衣只好又打岔:“我没事,我已经起来了。”
说着话,他赶紧挺起身来,一下子坐在了床上。
谁知这一下用力有些过猛,胸口的伤一下子全都崩开了,瞬间血又浸透了衣服。
“嗯,这不就结了,多简单的事,按照规定,你可以在这次大比武日的刑警里面找几个帮手……哎,怎么这么多血?伤这么重?”程琴刚开始还是说着官方用语,一看到江束衣满身突然绽放出来的血,一下子楞住了。
江束衣安慰她道:“没事,再包扎一下就好了。”
何鸣石瞪了她一眼,走出房门在外面喊道:“医生,医生,这里有病人需要包扎一下。”
外面的护士一听说,就飞快地跑去叫医生了。
江束衣还在安慰程琴:“没事,就是看着吓人,其实都是皮外伤。”
程琴没说话,但心里有些后悔了,当时只是因为这个江束衣把自己的瘦猴男友给弄得伤了,所以这次有了任务特地先来找江束衣,未免有些带着替男友出气的意思。
至于说这个来自千湖省的江队受伤了,她也没在意,只当是小伤,可是这样子看起来,伤得并不小啊。
看到这场景,她不由自主地说道:“江队,要是实在不行,这案子我也可以先交给别人,没事的,你先好好养伤。”
可这时江束衣哪里还坐得住:“没事,小伤而已。”
就在这说话之际,医生过来了,他先是检查了一下,然后叫护士赶紧去拿针线。
江束衣道:“医生,我恐怕没有时间等你缝针了,你们不是有那个像钉书一样的那东西吗?直接给我钉上就好了。我赶时间。”
医生迟疑了一下,便让护士去拿皮肤吻合器和麻醉药。
护士也迟疑了一下,低声说道:“麻醉药已经用完了。”
“怎么会这样?”医生惊讶地说道,“咱们不是有备用量的么?”
“今天上午有一处建筑工地发生坍塌事故,很多工人都被钢筋给刺穿了,备用量全用完了,现在正在紧急调货呢。”护士低声说道。
“那这……”医生怔住了,他转头对江束衣说道,“要不,你再等一下,麻醉药应该很快就会到。”
程琴和何鸣石也纷纷劝阻。
“没事,没事,就这样钉,我皮厚,不怕疼。我赶时间呢。”江束衣笑道。
医生无奈,只得让护士去拿皮肤吻合器。
拿来之后,医生先是替江束衣清理消毒伤口,那血浸得纱布都用了好几条。
清洗好之后,他拿起皮肤吻合器迟疑了一下,见江束衣一脸的坚决,便开始给江束衣作皮肤吻合。
‘咔,咔咔……’
单调的声音响起,程琴侧地头去,有些不忍看。
何鸣石在一边看得微微皱眉。
江束衣的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但是两颊上微微抽搐的肌肉让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玩意钉上去是有多疼。
医生动作很麻利,一会就钉完了,然后再次清洗消毒包扎。
在这个过程中,江束衣一声都没吭。
“警官,以后可要小心点啊,这次幸亏是送得及时,要不然恐怕是悬了。”医生把工具在一边,又忍不住地说道,“哎,你们这些刑警也真的是辛苦,工作很危险吧?我看你身上都好几处伤。你们这个职业还真是让人敬佩啊,不容易不容易。”
江束衣笑了笑,说道:“有什么不容易的,要说不容易,你们也不容易。我们的任务就是保障大家的安全嘛,应该的。”
他下床后,还没走两步,就痛得微微有些踉跄,不待别人来扶,又自己重新站好了。
“程警官,我可以选何队作我的搭档吗?”
“可以。”程琴的眼睛里也透露出了一种敬佩的神色。
“那行,那就麻烦程警官带我们去现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