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林既已被毁,那么墨池村便已经失去了最后的屏障,今晚,我带着所有的族人离开这里,回到颂国的都城-南州城。
我们来到南州城下时,城门上方已经吊着一个人了。
我骑在马上,看着那个在风中荡来荡去的身子,心中一片悲凉。
月白丝绸店的掌柜,就这么把自己吊死在我们面前。我不过微微侧了侧头,金蝉便立刻打马上前,道:“我是按照你的意思,告诉他,若是办成此事,可留他一命。”
我交待金蝉将进出石林的路线画下来,交给月白丝绸店的掌柜时,她问我,既然已经被出卖过一次,为何还要留他一命。
彼时,我正站在明泽皇后的画像前,努力回忆前世我是在什么地方,见过画中人的样貌。听到金蝉问我的这话,我将画像小心卷起,交给药生尘装好,才对金蝉道:“那个老人家是明泽皇后身边的老人了,何况,石英扣下了他的孙子,逼他就范,那种情况下,他也不得不从。”
我虽已经解决了缘由,但金蝉依旧不能理解,在她的认知里,任何人的生死都不能与我的安危相较。
我与她争论不下,便只能强令她,事成之后,留下那位老人家的性命。
可如今,那位老人家还是死在了我们面前,金蝉似乎早已预料到,她道:“事关重大,地图是我亲自交到他手上的,那时的他,便已无求生的意念了。”
我皱眉看着她,并不明白她此话何意,金蝉悠悠看我一眼,继续道:“石英不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他出卖了你,换回的却是自己儿孙的尸骨。”
金蝉此话,之前从未与我说过,因此,我今日乍听之下,颇为震惊,但我很快便明白过来,石英此人,阴险狡诈,又岂是言而有信之人。
或许,老人家根本就不想活了,我们那个要求反而是他苟活了这些时日的信念。
如今,大事已成,他便自缢于城墙之上。
我将明泽皇后的佩剑缓缓拔出,左手持剑,对着南州城的城门高呼道:“开城门!”
南州城城门缓缓推开,我的族人们全部身披战袍,手持长矛,站立在城门两侧,亦如当日大长老带队那次,将我们迎进南州城。
与那日不同的是,这一次,南州城的百姓自发涌上长街,一遍遍高呼:“恭迎公主殿下归来!!!”
声势浩大,颇为壮观。
我们一行人进了南州城,身后的城门便立即关闭。我在回过头去,看着慢慢闭合的城门,明白属于我的战场正式打开了。
族人早已根据我提供的密道进入南州城,城中的守军本就死伤殆尽,全靠镇南军在外面把守着。
昨夜,我利用明泽皇后留下的火药,填满了石林下的陵墓。在这之前,我早已将进出石林的路线图交给了月白丝绸店的老掌柜,让其献给石英,谎称是我不慎遗留在店中之物。
我知他一定会按我说的做,因我心知,石英本就不是一个信守承诺之人,他扣下老掌柜的养子和孙儿,威胁老掌柜将我骗入局中。若是老掌柜没了用处,恐怕他的家人会立刻没命。
我也确定石英拿到路线图后,定会立刻呈给镇南军的言彻,因虽有路线,但石林此地过于诡异,几十人几百人进去都是有去无回,石英手下的人定然无法安然穿过石林。那么,便只有言彻带来的两万镇南军可凭借路线图杀入墨池。
当然,言彻不是傻子,他定然会派出前锋打探一番,但他打探的结果,必定是此图可信。
如此,镇南军才会一步步落入我的设计中。
敲掉了镇南军这颗尖牙,石英在我面前,便是真正的丧家之犬。
就如他此刻,一身狼狈地被墨家军死死按在地上,他的身旁,是一具已经中了数箭的魏珂。
金钟上前,扶着我下马,我一步步走到石英的面前,一脚将他的头踩进尘土中。旁边的魏珂握住插在胸口的利箭,见我此动作,立刻便要冲上来。
红绳少年立刻上前将他摁住,我挥了挥手,示意放开他。红绳少年立刻松了手,躬身退至一旁,可惜魏珂挣扎着冲了两步,便重重倒在了地上。
我不再管他,只是冲着在我脚下放弃抵抗的石英道:“石大人,我们又见面了。”
石英闷闷地笑声自我脚下传来,我踩的太用力,他根本无法说话,只是不住地自喉咙中发出呵呵的惨笑。
我退后一步,令人将他的脑袋抬起来,看着他满脸的尘土和被砂砾磨出的细小血口,对身后的金钟道:“我答应过你,定让你亲手取下他的人头,如今,便交给你了。”
石英咧着嘴,冲着金钟无畏地大笑,露出满口的黄黑色的牙齿,混着血渍和土块,十分令人作呕。
金钟缓缓拔出腰间的佩剑,一步步上前。
我转身准备离去,却被金钟沉闷地叫住:“公主殿下,这样杀了他,未免也太便宜他了。”
我转过头,望着歪着嘴角的石英,点了点头道:“的确有些便宜他了。”
转过身时,远远地看见了如意楼的一角,我伸手理了理拖到了地上的披风,道:“听说辽国人好男风,那便请石大人去一下如意楼吧。”
被强按在地上的石英,眼中明显闪过一丝慌乱,但他很快便镇定了下来,吐出一口血水道:“想不到堂堂颂国公主,手段也如此下作,不过,可惜呀,我石某人比不上灿灿姑娘,金枝玉叶,辽人好男风,也是挑的。”
金钟此刻双目涨红,几乎要立刻取了石英的性命。
我按在金钟气得发抖的右手上,转头笑着对石英道:“石大人真是小瞧了自己,也小瞧我金灵。折磨人的法子,可不是只有你石大人知道。”
石英终于不再说话,只是眼睛死死地盯住我。我很满意他这样的反应,给了金钟一个眼神,他便立刻将石英绑在马后,一路扬鞭,冲着如意楼而去了。
我望着一路扬起的灰尘,无奈地对来到我身边的金蝉道:“这个金钟,速度也太快了,再把石英给拖死了。”
金蝉抬眼望了我一眼,虽有些诧异,但也认同我的做法,只是仍然免不了提醒我道:“金灵,你现在的所作所为,南州城的百姓都是能看到的。”
我知她此话何意,但我告诉她,我这么做,就是故意做给那些老百姓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