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总体而言驿站的防卫非常缜密。
外头有驻军和六扇门的人层层把关，里头则有龙禁尉和林家的人步步设防。
不管是林如海父女，还是陈玄策这个该死的家伙，驿站里的工作人员都很难接触的到。
比如陈玄策这里。
连日常的吃饭都是由龙禁尉负责的，驿站的人知道他在那个屋躺着，但却根本近不了身。甚至连食盒送进去后都会被检查。
除了整理床褥和陈玄策洗澡的时候，需要驿站的人手去整理床榻去把热水送到隔壁房间，那时候算是能短暂的接触到这人，可同样那也是在龙禁尉的眼皮子底下的。
其他真就再没有时间了。
千面狐沉默了许久，人就站在原地僵直着，除了脸色在阴沉不定。
“师傅，您可万不能轻易犯险啊。”旁边一人小声道。
陈玄策身边时时刻刻都有龙禁尉在，千面狐哪怕混进去了也不可能瞬间就把陈玄策和他身边的龙禁尉全部杀掉不是？还有一同去的驿站下人呢。
那么多的人，就千面狐的实力，不可能瞬间把人杀绝。
而只要泄露了一丁点的动静，惊动了人手，千面狐就不可能再逃出生天。
杀陈玄策固然很重要，可也不能为了一个陈玄策就把自己搭进去啊。
刺客杀手只是刺客杀手，那不是死士！
“把人送回去吧。”
千面狐微微的叹口气，他身边弟子脸色立马一喜，知道千面狐这是放弃行刺计划了。这对他言可是个大好事。
哪怕千面狐这舵主的差事坐不稳呢，有个金牌杀手在头上照应着，他的日子也会好很多的。
可千面狐这么一放弃，陈玄策就有些坐蜡了。
左等，右等，这人呢？
直到京城有消息传来，皇帝已经责令六扇门全面通缉韩螭，并且派出了四名大内侍卫前来护卫林如海，陈玄策还是没能等到自己要钓的鱼。
他是一百个也没想到韩螭会消失的无影无踪，连黑魂都联系不上他了。
而没有韩螭作为主力去冲锋陷阵，千面狐无法浑水摸鱼，最大化的发挥出自己的优势，就也只能放弃行刺计划。
“叮！恭喜宿主获得暴雨梨花针+1！”
床上躺尸中的陈玄策立马坐了起来，暴雨梨花针，这可是久闻大名了。
多少小说中都有这种歹毒的暗器。
今天他竟然也开出一个来，这东西要真如他想象中那般犀利，在如今这个事态环境下，那可谓是一杀手锏了。
手掌中闪过一道外人看不到的青光，然后一个小圆筒就出现在他的手中。
感觉就跟刀把粗细差不多，三寸长，一手可握，还没前世的小手电筒打。通体暗淡的古铜色，触感也的确像铜质。
前端有一个略微凸起的小点，一摁，就是三百六十根银针激射。
劲力之猛，三丈之内破顶尖高手护体劲气，如穿缟帛。
小桶上头没有字，可东西一拿到手中，陈玄策就已经明白了它的用法和伤害值。
先天高手以下，包括韩螭那样的猛人，三丈之内，被这东西来一下，哪怕是已经运足了功力，也几乎是必死无疑，除非身有宝甲。
便是先天高手，一着不慎也会吃个大亏，甚至把性命送掉。
当然如果是有防备，那就多半能挡的下。
因为先天真气在某种意义上已经超出内力太多太多了。
陈玄策拿了这东西后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韩螭，如果这鸟人能再来，看血龙会不会变成死蛇。
然后就是林黛玉……
但转而又想，还是免了吧。
不搭配啊。
想想看，林妹妹这样的美人，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子，拿着这东西用射人，是不是太恐怖了？
什么时候要是开出了一个防狼电击器了，给她摆弄，倒还可以。
看大脸宝还敢不敢闯屋了，电几下就乖了。
“大人，林大人来了。”
外头响起了陈刚的声音，陈玄策手一翻，把暴雨梨花针收了起来，下床迎到门前。
“京里已经有消息到了，六扇门下了海捕文书，务必要擒拿韩螭归案。圣上同时还命四名大内侍卫前来护卫。”
林如海满脸是笑。四名大内侍卫，这可不仅仅是他的安全性有了巨大的保障，这更代表着一种极大的荣耀啊。
如此一来，他这次回京可说是风光到极致了。
“此番回京，老夫多半会在礼部做一任侍郎。”
林如海这种人，有七成把握也只会给你说五成，这样的人口中脱出一个‘多半’，那实则就是板上钉钉的了。
也是，他本就是正三品了。
在扬州六年为泰昌帝可是立下了汗马功劳，要不是身子有缺，别说是礼部侍郎，就是吏部侍郎也能做的。
“侍郎府是要配护卫的，还必须是龙禁尉。我把你要来，你看如何？”
以陈玄策的功劳，如果从龙禁尉内卫跳到外头的千户所，那多半是要给个百户了。
“内卫比外事高一级，你这小旗到了外头本就该当总旗，又立下这么多功劳，纵然拿不到百户所的百户，也要给个百户衔。”
“确是要比你在内卫苦熬好上很多。”
“你年岁到底尚轻，即便武艺再高，精明再甚，上头也不可能赋予重任。”
如汉武帝使霍去病那般的例子，纵观千年青史又有几例？那无一不是背景深厚的主儿，陈玄策最吃这一点的亏。
“不若暂时沉淀两年，避一避风头，也趁机把功夫练的更高。”林如海对六扇门缉拿血龙韩螭的事儿是不抱甚大希望的。
因为过去的百年时间里，这样的通缉又不是没有过？虽然如韩螭这般杀官的极少。
人家身负绝学，往哪个犄角旮旯里一钻，躲个三年五载的，六扇门还真能搜山检海的去找吗？
还不是不了了之？
陈玄策风头太盛，这样不好，甚至韩螭要知道陈玄策没死的话，都有可能专门来杀他。
林如海也是之后听了张乘风的话才明白过这一点。
所以他觉得陈玄策还是避一避的好。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先辈之言亦需慎之。”龙禁尉可不是象牙塔，那也的钩心斗角残酷着呢。“你现在年还不足十七，三年之后也不满双十，风华正茂，是正当年，再露出锋芒来，也为时不晚啊。”
第六十二章 好聚好散，各祝前程似锦
“全凭伯父做主。”
陈玄策承认林如海说的有道理。
他现在的确不需要太急切。
年纪太轻了想出位可并不容易，真以为龙禁尉中就一派祥和啊。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的实力是只要天天签到，那自然而然的能增长了。
并不需要置身于一次次的拼杀拼斗中去。他杀敌没有经验值，破案子也不会有奖励，反倒那血龙韩螭真是他的一个大威胁。
现在沉淀两年时间，等无敌了再出去蹦跶，又什么不好？
便是江湖经验再少，功力深厚武功强，对付不如自己的人来，那还不是依然是碾压么。
就像他救援乘风山庄时候杀得那些人。
论江湖经验，那些人哪个不完爆他啊？可最后不也都是在他刀下了么？
林如海听到陈玄策的回答后，满脸欢喜。
之前他最怕就是陈玄策年少气盛不服输，非要向韩螭找回场子。
陈玄策可是有仙缘的人啊，跟一个江湖匪类碰，这不是拿瓷瓶去打瓦罐么。
根本没必要。
现在看陈玄策这般听劝，那是满意的不能再满意了。
陈玄策送走了林如海，回到床上，很自然的就又点开了属性栏。
自己两年后会多强啊？
他现在穿越可还不到五个月呢，就已经这么强了，这要是再等上两年，怕是一只手三五招内就能打爆韩螭吧。
所以避一避没什么不好，时间在我么。
就像他现在这样，在床上躺尸了几天，精神已经从14点增长到19点了，这个月的第二个十日给他开出了三个属性点，而技能值也从此前的7点增长到现在的10点。
自从林如海启程北上之后，陈玄策这运气真是猛上三层楼。
每日签到签出的不是属性点就是技能值，再不就是暴雨梨花针之类，他觉得等到四名大内侍卫赶到，然后他随着林如海进京，这抵到京城的时候，他保不准升级内功的16个技能值就凑齐了呢。
“大人，您真要去外头啊？”
午饭时候，高洪山、杨继明和陈刚三个都到了。六只眼睛巴巴的看着陈玄策。
“林大人说的有道理啊，我现在年纪小，又没什么家势，立再大的功劳也得不到上头的重用，之后要还待在龙禁尉，那就是苦熬了。
甚至还要提防背后的算计。
血龙韩螭可是个莫大威胁。
若是再被他逮住机会了，我可就没这次的好运气了。
不如先就跳出来。等上两三年，我实力更进一步了，人年岁也大了，再出来做事，正恰当。”
“那俺们咋办？俺还想继续跟着头呢。”陈刚开口了，高洪山、杨继明跟着点头。
“那你们可要想好了。内卫出来容易，想要再进去可就难了。这几年圣上权柄一日胜过一日，内卫数量也一年比一年多，日后必会得圣上大用。这个时候从里头跳出来，以后可不要后悔！”
京城三品以上的高官都有官方护卫，数量不一，从最少的两人，到正一品内阁大臣家的十人。这是官方委派的。
内里几乎所有人都有龙禁尉身份。
林如海升上二品的礼部侍郎，也不知道是从二品的右侍郎还是正二品的左侍郎，这就是四到六人的护卫班底了，眼前三人想要去完全能够打包带走。
“俺不后悔。”
陈刚先天上就有种感觉，跟着陈玄策走有肉吃。
高洪山和杨继明则露出点犹豫。
虽然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之前他们俩都进龙禁尉有段时间了，却还在最底层的力士里头混着，可见能力上的逊色。现在哪怕有了《全真心法》那也不可能叫他们迅速的突飞猛进。
但人都是有欲求的。
之前他们是从没想过这一点，现在被陈玄策点了出来，那一想还真是如此。
他们都进入龙禁尉有两年了，是看着龙禁尉一步步发展壮大，对照着现下陈玄策之所言，发现事情还真是如此——随着圣上权柄的稳固，内卫的职权和规模真有可能也会进一步放大，会得到皇帝的重用。
这时候从里头出来可就要错过这趟顺风车了。
陈玄策是不怕错过的。
当他实力天下第一的时候，皇帝他也敢不给面子。
可高洪山跟杨继明不同啊。
尤其是高洪山，他都是内卫的小校了，如果内卫后日真的有大发迹，那哪怕他日后还仅仅是一名小校，也比去给朝廷大臣当护卫威风啊。
毕竟给朝廷大臣们当护卫，那可是龙禁尉中的冷差事。
想想看龙禁尉是干什么的？
大臣们脑子缺根弦了才会把这几个护卫当心腹梯己人对待，这些人在大臣眼中没甚地位，在龙禁尉那里也得不到重视——一群得不到大臣重视的护卫能拿到屁的机密消息啊。
所以这些人有点两面不讨好。
那最终的结果就是人一点点荒废变废了起来。天天闲着没事儿干，诸葛孔明也能变阿斗。
但陈玄策在林如海这里会不一样。
可再不一样，又能如何呢？
高洪山终究没有下定决心，陈玄策知道，这所谓的回去再想想，那就已经是一种答复了。
杨继明出人豫料的点头了。
“当护卫也好，能安生过日子。我也趁这机会多生俩崽儿。”
杨继明家中有一老母，有一妻一儿。
他的身世跟陈玄策差不多，只是陈玄策还有个便宜弟弟，杨继明是独子一个。
所以他虽进了龙禁尉内卫，但他根本不敢拼。这样的他在内卫就是再熬上几年也混不出头的。现在借机跳出来也不失为一条新出路。
至少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了。
相信看在陈玄策的面子上，将来就是陈玄策离开了，他也能在林府有立足之地。
安安稳稳的活下去，多生养几个儿子，这也挺好的。
人都离开了，陈玄策盘腿在床上坐了一会儿，摇头说出了三个字：“没想到。”
没想到选择继续跟自己的不是高洪山，而是杨继明这个平日在自己这里已经被高洪山压过一头的人。
没什么可气的，更无所谓恼怒、背叛。
大家好聚好散，各祝前程似锦就是。
“叮，恭喜宿主获取青铜抽奖卡一张。”
“叮，恭喜宿主抽中升级卡一张！”
第六十三章 小妹失礼了
“升级卡？”
这又是一个他没见过的新玩意儿。
陈玄策念头一闪，手中就多出了一张白卡，握在手里，一切信息自然的浮上心头。
“白板升级卡，只能升级凡阶武功/兵器/丹药等事物。”
“只能升级凡阶的？”
陈玄策心中的喜悦有些减少，但这东西依旧叫他欢喜不已。
打开属性栏。
草上飞、田伯光快刀、混元劲，这都是凡阶的。
只需要他念头一动就能升级成黄阶下。
这对他的实力来说也是不小的进益了。
那么升级哪一种呢？
“草上飞，升级！”
心念转动，白色的卡面瞬间从手中消失，仿佛它从未出现过一样。
而陈玄策眼前却出现了好几种选择——第一云梯纵，武当派绝学，注重身法的轻灵，不以步法多变来迷惑对手，要旨是身形轻巧，高低进退自如。
第二金雁功，全真教轻功，可辅助内功修行，学成者可凌空而行。
第三神行百变，铁剑门上乘轻功心，庭除廊庑之间，趋退若神。
第四天罗地网势，古墓派入门武学，即是掌法又是轻功，飘逸轻灵，变化万方。
然后还有八步赶蝉、倒踩三叠云等。
各个侧重点都有不同。
比如云梯纵，那就是身形灵巧，高低进退自如，这是三维的。而神行百变呢，也是灵活多变，趋退若神，但却明显更长于二维。
金雁功修行到最高可以凌空虚渡，凭空再上三尺，而八步赶蝉却是速度第一。
“这升级卡是这样升级的啊。”
陈玄策觉得自己真的是长见识了。
然后果断的选择了《神行百变》。
虽然这些功法都很牛逼，但韦爵爷的神行百变实在叫人印象太深了。他一个小混混，屁的武艺不通的渣渣，却愣靠着一门神行百变躲过了多少杀劫？
没有这身功夫，他只怕早死在神龙教，或者冯锡范和风际中的手里。
真真是小碎步藏着大智慧。
在陈玄策的感觉着，这《神行百变》简直就是《凌波微步》的削弱版。
并且依照他现在面临的威胁，这《神行百变》明显更适合生存。
就见属性栏里的《草上飞》三字忽的破碎开来，被《神行百变》四个字所取代，黄阶下就是黄阶下，这不过这只有三层的黄阶下他还是第一次见。
其他的几个黄阶下品质的功法那都是五层的，倒显得《神行百变》牛逼了。
他还第一次知道这功法升级是会保持原有层次不变的，之前的草上飞陈玄策是三层圆满，现在草上飞升级为神行百变了，后者却也还是三层的圆满境界。
因为《神行百变》就只有三层。
第一层‘脚底抹油’，第二层为‘壁虎爬墙’，第三层为‘泥鳅钻洞’。
说白了就是到了第三层境界时，功力就可以全身旋转震动，由此可以将外来的力道卸开，或是借着那力道反震，人迅速退避开来。
所以这是泥鳅钻洞，滑不溜丢。
也不知道这在韩螭手下是不是也能起到大用。
一时间里陈玄策心底还真有些蠢蠢欲动。
两天后四名大内高手赶到徐州驿站，陈玄策也适当的出来活动活动了，再躺着也没用了。鱼儿肯定是钓不到的了。
四名大内高手赶到的第二天，林如海就再度启程北上了。
从徐州沿着运河一路赶到了津门，然后再从津门向西抵到京师。
距离京城还有挺远一段路呢，他就看到了那巍峨高耸的城墙从地平线上冒出，那十丈高的城墙远远的望去，真跟一头巨兽一样。
贾家的人早就在码头上候着了，为首的是大老爷贾赫。
边上还有王家、史家等几门老亲的人。
比如王家的王子胜，这是王熙凤的三叔，王子腾的三弟，跟王熙凤的父亲王子服一样，无官无职还都不成器。
但对比老大王子服来，王子胜更有一股子混蛋劲，而且身份也合适。王子腾如今离京不在家，就把王子胜从金陵提溜到了京师，要他来压一压他的混蛋宝贝侄子王仁。
王子腾虽然是四大家现今的头面头牌，但眼看着人到半百之年却还没个儿子，那就真把王仁这个侄子当自己的亲儿子来养了。
所以王熙凤才张口闭口的她王家，因为王家的家业都要落进她嫡亲大哥手里，所以王子胜才比王子服更适合，因为王子腾不怎么愿意看到王仁跟王子服亲近。
如果不是王子服也仅仅王仁一个儿子，怕是王子腾早就把人过继来了。
史家的双侯自然没有亲到，但也都派来了总管。
别以为史家一门双侯，现在都是军方人物，那史家就一直是军中的人物了，史家的老祖宗做的是尚书令，那是文官，就跟林家的祖上一样的。
区别只在于林家祖上的年龄更大，家族更新换代的也快，到林如海这里都是第五代人了。而贾家、史家等四大家这才第三代。
从某种角度上看，林家老祖在大周起事时候估计都是德高望重的宿儒老前辈了，而贾家史家则还是小年轻，不然无法解释之。
大周朝的侯爵能世袭三代，所以保龄侯史鼐就还是侯爷，而忠靖候史鼎，只看他的名字就能知道这爵位是怎么来的。
史家兄弟私下里闹得不愉快，两边的总管也都各站一边，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
“世妹，为兄就在此告辞了。等都安顿下了，再登门拜访。”
陈玄策知道这时候林如海顾不上他，就是不知道林黛玉是先去林府呢，还是先去贾府。但不管怎么说日后再相见就是。
“世兄慢走。小妹准备了一份薄礼，还望世兄带回。”
林黛玉已经看见了码头上的贾家人了，心里也不知道这一去贾府就要住多久。但总归是要住下几日陪一陪外祖母的。
反正是不方便的。
等回到林家了再去陈家送礼也是失礼。
索性就失礼到家了，只管准备一份礼叫陈玄策带回家，“不能亲自登门拜见长辈，是小妹失礼了！”
陈玄策是想不到这一着的，见林黛玉要拜下了才反应过来，忙拦了住。
“咦，林姑娘拜的那人是谁？”
岸上贾家那里有眼尖的人，已经看到林黛玉了。
第六十四章 十三太保横练·秘传
陈玄策可不知道因为林黛玉的刚才的一礼，让她在贾家又经历了一小阵风波，他现在的注意力更多是集中在码头上。
那与贾家、王家等人一块的还有另一拨人，只是两拨人泾渭分明，看似站在一处，实则却有一层无形的间隔将彼此深深隔开的。
这另一拨人就是林如海在京城的亲朋故旧，他的同年同窗等。
现在还没几个人知道林如海只有‘三两年’可活的了，却谁都知道林如海一旦到京，必然后再升一级。哪怕因为身体原因暂时只是个清贵闲职呢，那也是二品大员，当朝重臣了。
何况也没人觉得林如海的身体会一直破败下去。
毕竟他才四十多岁么。
林家剪除了内贼，林如海安心调养个一两年，身体岂有养不好的道理？
那是但凡能来的就都来到了。
连林家早早上京来打点府邸的人手都被挤到角落里去了。
贾家那些踩地捧高的下人们这次可开眼界了。
这林姑娘的亲老子竟这般的有声势，这可厉害了。
贾家别看一门双公，关起门来还能恬不知耻的自表一声国公府，但自从贾代善死了后，贾家慢慢从朝堂上退了下来，贾家的威势如何了，贾家的仆人岂能心里没数？
当年老太爷还在的时候，贾家那天不是门庭若市？现在呢，荣宁街上都可以张网捕鸟了。
而林如海的同年同窗和好友之中，却已经连从二品大员都有了。
陈玄策非常清晰的捕捉到了贾家那边的视线，但他没有看回去，一群小虾米，不值一提。
他现在心里唯一感兴趣的就是，这下子贾家的那些尖酸刻薄的下人又将怎么抬举林黛玉呢？
不过他也要先走一步了。
跟林黛玉道别，在对着人群里的林如海行了一礼，陈玄策就带人先回龙禁尉交差。
“好小子，你没受重伤？”
高保全见了陈玄策是很欢喜的，这次陈玄策可是给他长脸了。不过他更好奇的是陈玄策伤势。吃了韩螭一掌，这小子现在竟然就没事了？
而且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站在陈玄策面前，竟然感觉到了浓重的危险。
高保全心里头大骂扯淡。
他之前带人跟着韩寿先离开扬州的时候，可也没这种感觉的。
怎么？
才几天不见陈玄策就又厉害啦？
“先去考功司结算，把想拿的想要的都算清了，回家去好好歇几日。”到时候啥事儿也都有个结果了。
高保全心里头叹息着。武功高又机警聪明，多好的一手下啊。
怎么就想着给一个病秧子当护卫呢？
他已经收到了消息，知道林如海向龙禁尉要人了，而很显然的，这事儿陈玄策也知道的。
之前在扬州时候林如海把陈玄策当恩人对待，陈玄策要是不松口，林如海怎么可能提这事呢？
所以他们之间的缘分就要结束了。
高保全心里头有些惋惜，但更多还有一份轻松。
这惋惜是由来已久的，从他接到消息之后就开始惋惜了。
惋惜自己少了一员得力干将，也惋惜陈玄策小小年纪怎么就这么保守。
韩螭有如何？
武人么，就要精勇猛进。不然这念头一馁，影响到心气，那也会影响到武道进展的。
今日见到陈玄策之前，他还有一分心思想着劝一劝他呢，年轻人怎么那么保守。
可感受到来自陈玄策的那种威胁之后，高保全忽然庆幸陈玄策要离开了。
要是百户手下有个比百户还要厉害很多的小旗，那他可就丢大人了。
陈玄策可不知道高保全心中转悠的念头，闻言很是兴奋的点点头。
他这次南下可立了不少功劳，足够他从龙禁尉兑换一批丹药，然后再寻一门上好硬功了。
虽然他现在手中一个技能值也没有，就在驶到津门的当天，陈玄策终于凑满了16个技能值，点亮了全真内功的第五重。
现在的高保全在陈玄策手中，真就有点不上档次了。
从高保全这里告退，陈玄策就赶到了考功司，看着自己的功劳簿，笑的不要太开怀了。
当即就拿着百宝书不断地勾勒取来。
从丹药到药材再到药浴方子，然后是硬功功法，把自己的功勋花的一分不剩。
唯一可惜的就是龙禁尉的硬功品阶不高，陈玄策的功劳足以叫他在藏功阁里任选功法，但硬功上最高的就是十三太保横练，后头还有个“秘”字。
看一旁注释，却是建国之初一员军中猛将兄的功法，这人横行沙场，武艺过人，已经将这门功夫练到了刀枪不入的登峰造极之境地。晚年时候依照自己之心得，把这门普通的江湖大路货十三太保横练推陈出新，叫说可比拟当世一流硬功。
只是这么多年了，就没见人练到大成过。
原本还是大内珍藏，久而久之就被送到龙禁尉了。从实际检验看，比之铜像功、少林金钟罩、不坏童子功等几门一流硬功来，的确不见逊色。只是后者修习人众多，经验众口相传，好歹有路可循，百多年来不乏有人修到大成境界的。而那位猛将兄呢，倒也留下了一生心得，可就是没人能走通了啊。
只是靠着它在皇家大内镀了一层金，龙禁尉的硬功中还是以此功为首。
陈玄策是想了又想才选定了它的。
《十三太保横练·秘传》，一流硬功，值一中功。
这价值比内功低多了。
《全真心法》也被评价为一流功法，可这门道门心法却价值一个大功，是横练功夫的三倍。
可见连龙禁尉都在不自觉的“歧视”硬功。
虽然龙禁尉里的人练硬功的很多。
提着东西出了龙禁尉大门，就往家里赶。
陈周氏看到突然出现在跟前的大儿子，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陈玄策一去就是好几个月，要不是一直没收到龙禁尉发来的诰书，陈周氏还真以为自己儿子出事儿了呢。
因为她也听说了扬州事搞得挺厉害的。
如他们这种人家，机密消息打探不到，小道消息还是能知道些的。
龙禁尉内卫很是折损了一批人在扬州。
陈周氏都不知道有多么担心自己儿子，年节都没有过好。
“回来了就好，囫囵的回来了就好，你可真想死为娘了。”
第六十五章 我不比你牛？
大儿子突然回家了，还是囫囫囵囵的，半点没有缺胳膊少腿，这在陈周氏眼中就是普天同庆的大好事，尤其是孩子说要跳出危险的内卫，去给一同上京的林如海林大人当护卫。
那就更叫陈周氏喜不胜禁了。
别说自家儿子都跟林家打好关系了，人林大人家的女公子都特意备了份礼送来，那就是没有这中间的救命之恩，只要儿子能脱离那隔三差五就要死人的内卫，陈周氏就阿弥陀佛了。
反正陈家现在不缺银子花用。
两个儿子要都能安安稳稳的长大，都能顺顺利利的成家立业，那也是福气不是？
反正陈周氏觉得到时候自己肯定是心满意足了。死后就是再见了孩儿他爹，再见到陈家的列祖列宗，她也能问心无愧。
但是到了晚上，聚集到陈家的周家舅舅、方德志等亲朋听了却都痛心疾首。
陈玄策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小旗了，那只要在内卫混下去，岂能没个好前途？怎么看都比给人当护卫来的强啊。
还要他们知道陈玄策跟林家的关系不一般。
不然啊，怕都要指着陈玄策说他自毁前途了。
当然这话他们背着人的时候也还是能说的，可今天这场合就不能够了。外人太多，街坊邻居都不少，这话要是传出去了可就不好看了。
什么意思啊？是看不上林如海啊，还是看不上二品官啊？上纲上线的话，甚至都能扯到是不是对朝廷的规矩有诽议啊。
而陈玄策也肯定不能说韩螭说黑魂，那事儿还是不从他口中脱出的好。
热热闹闹到半夜，众人才纷纷散去。
陈周氏睡过去了，陈玄策对着陈明勾了勾手指头，“怎么样？荣宁街那儿都有什么变化。”
“荣宁二府倒是没什么变化。宁府的当家人年前大病了一回，歇了好一阵子才养好身子。除此之外就再没甚事儿了。
倒是大哥您交代的贾代儒家，其孙贾瑞之事端的有几分怪异。”
陈明为他诉说了贾瑞一事的蹊跷怪异，当日贾代儒夫妇烧镜的时候，那听到镜内哭声可不止一个两个，陈明用银子开道轻松的就撬开了贾代儒家仆人的嘴。连那跛足道人从出现到抢镜，然后再飘然而去的过程都问的清清楚楚，还有那道人的面相。
陈明都已经画好了图像。
这件事给他的震动很是不小，“大哥，这世间莫不真有鬼神？”
“谁知道呢。或许是装神弄鬼的把戏也说不定呢。你现在无须考虑这些，只管好好练功习武就是了。”
对《红楼梦》原著了解不多的陈玄策根本就不知道，这大周朝的贾瑞的时间线跟《红楼梦》里的时间线已经有冲突了。
按照红楼梦原著说，贾瑞死了之后林如海告病的信才送到贾府，贾琏才带着林黛玉去扬州。
可眼下却是林黛玉先去扬州，贾瑞后才死去的。
不过他就是知道了也不会在意，因为红楼梦的时间线有些乱，那是凡看过红楼梦衍生小说的人都知道的事儿。
别的不说，光是秦可卿的死亡时间就有够乱的了。
陈玄策唯一叹息的是风月宝鉴，对于贾瑞的死活和死亡时间，根本理都不理。
再想到陈明说的——宁府的当家人年前大病了一回，歇了好一阵子才养好身子，心里也明白过来秦可卿到现在还没死的原因了。
这一结果却是他很喜闻乐见的。
“那马道婆呢？可查出了什么没有？”
“马道婆名气还挺大的，跟不少达官显贵府上都有勾连，但要问她具体做下了什么阴私勾当，我查了好一阵子也没个结果。”
陈明回答时候有些不服。因为此前陈玄策吩咐过他，务必不能离的太近，只需要远远的观察，打探一二消息即可。
所以他很多手段都没用上呢。
陈玄策不以为忤，马道婆好歹是有些道行的，要是真叫陈明查出了她的把柄了，那才有鬼呢。
“如此就足矣了。”
拿到了马道婆的地址，还知道了她大概的行动轨迹，这就足可以叫他趁虚而入了。
“把你的那些个小兄弟都招来，抽空咱们去吃个饭，大家都认识认识。”
陈明脸上立马扬起了笑容，陈玄策可是最近时候他们这几条胡同里最出位的‘人家孩子’了，能跟他的那些个小兄弟们吃饭，那是折节下交。
更是给足了他面子。
“这个你也拿着，好好练，关键时候能保命呢。里屋里还有一些丹药、药材和药浴方子，你也拿过去用。”
把《神行百变》秘籍交给陈明，陈玄策拍了拍他肩膀，一股与其同出一源的内气迅速的渗透进陈明的经脉，游走一圈。
“可以啊，都过了第一层，有天分。好好努力！”
陈明狠狠地点头，心中再一次体会到了自己大哥的强大。
那一股内力渗来，自己完全失去了对自身的控制。
而那股内力在自己体内疾快的游走一圈，却又不伤到自己的分毫，这证明他大哥对内力的控制和应用都已经到了炉火纯青之地步了。
这可是他想都不敢想的境界。
还有这本秘籍，还不知道是怎样的好东西呢，再有那些丹药、药材和药方，陈明又一次体会到了浓浓的幸福。
……
与整个人都勤泡在幸福中的陈明不同，与上床后立刻就安安心心的睡过去的陈周氏不同，荣国府的王夫人，早早的就躺在床上多时了可仍自一点睡意也没有。
浑身散发着低气压，隔着床帐，都让房里的金钏、彩霞如受惊的兔子一样，缩在一边，恨不能连呼吸都不要了。
“林如海活了，林如海活下了，那自己二哥可怎么办是好？”
王夫人脑子里想的全是这一点，念得也全是这一点。
她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好。
因为林如海活下来了，贾家在朝堂文官一方的人情人脉就还继续握在林如海的手中，这林如海不死，自己二哥可怎么在文官那儿得到支持啊，他还怎么升内阁大学士啊。
泰昌帝当初就是用‘内阁大学士’这五个字安抚下的王子腾。
而王子腾也真就迷上了这五个字。
谁叫大周朝已内外安定数十年，外无忧内无患，文官地位一路拔高，武官地位则不断下降。
当京营节度使固然风光，但比起内阁大学士，比起内阁阁老来，那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的。
特别是对王子腾言，只要他当上了内阁大学士，那就意味着他超越了贾家不是吗？
贾代化那么牛的人，当初不也只是个京营节度使吗？
我现在是内阁大学士了，我不比你牛？
第六十六章 “飞黄腾达”
王夫人一直都清楚自己二哥是一个很心高气傲的人。
当初为了能上位，他被老国公算计的死死的，这叫他对贾家时候一直有种不忿感。
别看明面上王家的权势早已跃居贾家之上了，但没人知道王子腾这个王家的当事人，在面对贾家的时候却总有股低人一等的感觉。
所以在官职权势上超越老国公贾代善，这就成为了王子腾心底的一个执念。
当初王子腾轻易的就被泰昌帝的画饼给打动，那一方面是在便向的朝泰昌帝表明心意，另一方面未尝不是他真的心动了。
也所以，那九省统制的破官，别看是王子腾在自我弱化的，实则人家做的心甘情愿。
但王子腾在做九省统制做的心甘情愿的同时，却也不意味着他就本本分分，一门心思的为泰昌帝拉磨拉套了。
内阁大学士才是王子腾的终极目标。
然而他虽然是军中重将，但他却并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战功，就跟史家老三忠靖侯史鼎一样，那都是靠着对太上皇的忠心耿耿，才得以上位的。
所以王子腾的入内阁之路非常之坎坷。
王子腾也知道这一点，可他依旧愿意一搏——不然呢？硬顶着上头不放手中的兵权吗？不怕一不留神掉了脑壳啊。
那种选择太危险了，稍微不注意就是家破人亡，王子腾不敢的。
所以他选择了乖觉，一边继续做太上皇的人，另一边也对皇帝无条件退让，同时也着手对付起了一个人，一个说起来还是亲戚的人。
林如海这个往昔里与他相互依靠相互支持的人，谁能想到有朝一日竟会把他上劲的路挡得严严实实呢？
王子腾在文官方面欠缺极大，他想要达成自己的目标就只能靠林如海手中的人脉官脉。
可他知道这很难很难。
哪怕是林如海愿意支持他上位，只要林如海本人还活着，他就不可能真的把握住全部的力量。
而在角逐内阁大学士的时候，一丝一毫的力量都是极其宝贵极其珍贵的。
王子腾不能有丝毫的浪费，所以林如海只能去死。
一切在王子腾‘明白’了谁是自己的敌人谁是自己的朋友之后，他就开始对林如海下手了。
但林如海又不是傻白甜，想要对他下手，王子腾如何能轻易的把手伸进去？
他必然求助于自己的好妹妹了。
王夫人可是贾家的当家主母，大权在握。而贾敏带去林家的很多仆人下人都跟贾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王夫人下手远远比王子腾这个外人去下手要方便也隐蔽的多。
面对着是自己亲哥哥重要，还是一个素不怎么对付的小姑子和小姑子的丈夫重要，这一选择，王夫人毫不犹豫的就选择了前者。
当然是自己的哥哥重要了。
所以林如海贾敏夫妻去了扬州没几年，先是死了个哥儿，然后死了贾敏，再然后林如海也要不行了。
天知道去岁林如海告病的信寄到贾府的时候，王夫人有多么高兴。
因为她看的更远，她看到了自己亲哥哥坐上了内阁大学士的宝座，看到了王家飞黄腾达，看到了他的宝玉在亲舅舅的提携下一样飞黄腾达……
一切仿佛都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谁能想到半路里杀出一个程咬金来，一下子就揪出了林锦。
也亏得林锦当场就死了，他的老婆孩子更什么都不知情，不然王夫人都不敢相信自己会是什么样一个下场。
那消息传来后王夫人当天就抱恙了。
她心气不顺。
林如海吃了这场大亏之后，还怎么可能再重蹈覆辙？
他这一活着，可是把整个王家的大事给耽搁了。
可是王夫人一个妇道人家，没有了阴私手段，她又怎么才能算计到林如海呢？
林黛玉吗？
那不可能。
后者的一切衣食住行都在老太太的眼皮子底下，王夫人还没那个能耐在老太太眼皮子底下动手了之后又不留下丝毫的痕迹。
所以王夫人今天饭都没吃两口，一想到林如海父女，一想到过两天这对父女就要过来贾府拜见老太太，然后林黛玉多半还要留在府上住一阵子，蛊惑着她的宝贝蛋不知上进，她气都气饱了。
早早的躺在床上，可怎么也睡不着觉。
……
这边王夫人睡不着觉，林家宅院里，林如海也是无法安寝。
只要一闭眼他脑子里就想起了码头上的一幕，也想起了他从王嬷嬷口中得知的当初黛玉初进贾府的一幕。
“给姑老爷问安！”
码头上的赖大等人跟在贾赦贾琏之后也忙上前，谄笑着问安，如今贾家的姑老爷是只剩下林如海一人与之还有走动了，倒无需画蛇添足的再加一个林字了。
林如海看向贾赦的眼神有些不满，老太太再是尊长，也不能玉儿才到京，林家的大门都不进，就先去贾府吧？
贾赦贾琏父子自然看到了林如海的眼神，然后都不自然的扭了扭头，他们可应付不了老太太。
林如海把这一切尽收眼底，心里倒是觉得宽慰了一点，随即问道：“你们此来何事啊？”
“老太太自听说姑老爷带着林姑娘进京，便天天差人在码头这守着。今儿听说姑老爷船到了，虽然想着林姑娘这一路走的疲惫，但老太太着实想念的紧了，就差小的们前来接林姑娘先去府上暂住几天！”
赖大别看在贾府里是有头有脸的，可在林如海面前就跟一孙子一样。
他娘赖嬷嬷可是伴了老太太一辈子的人了，什么事儿也瞒不住他娘，赖大早就知道老太太是打定主意要撮合宝二爷和林姑娘的婚事了。
这把人接过去了，保不准林如海进府拜见的时候就会被提及了。
林如海是怎么应对的？先是多谢老太太挂念，然后就说待人安置好后，就带闺女立刻过府去拜见老太太！
反正是拒绝了那事儿。
然后贾赦不说话，贾琏上前圆了几句，什么林府空置多年，未必安置的妥当，不忍心委屈了林妹妹什么的，是敲定了把林黛玉接贾府里小住几天这事儿。但也先等林如海一切都安顿好了再说。
林如海当初把闺女送去京城，那真的有点托孤的意思。老婆孩子的死，让他提起了心。
但现在他能活下来了，还能活的很久，并不需要急急忙忙的就把闺女的婚事定下，而且他也从王嬷嬷和雪雁口中听说了不少贾府的事儿，是真心觉得自己当初的打算未必是恰当的……
何况这贾家别看是从旋涡里退下来了，可谁敢说他们跟平安州就半点联系也没呢？
要知道当初贾赦、贾敬那可都是先太子的肱骨之臣。
第六十七章 魇魔
一连几日陈家都没有空闲的时间，远亲近邻，是挨个登门。
陈玄策本来还想抽时间往宁府走一趟呢。
秦可卿可是个大美人，叫他心里头有点小挂念——男人的劣根性。
却不料根本就抽不出时间。
而等到他事儿终于结束了，却看见林家一小厮大清早的就慌忙寻上门来。
“什么？林大人魇魔了？”
“打昨日从贾府回来，人刚歇息下就突然魔怔了。好容易给摁住，就又猛地昏厥了去，因为是晚上无可奈何，只能等天亮。谁知道等到了天亮，人就浑身火炭一般热了起来，愈发的连气都将没了。”
这小厮是林家新管家的儿子，一家人都指望着林如海呢。眼看林如海这般模样，整个人已经慌得神魂不定。
陈玄策提起刀来就跟着小厮去了林府。
路上听小厮言，其父一大早就已经派人去贾府禀报了。
而他是先拿着帖子去到龙禁尉问名了陈玄策的住处后再找来的。
等他二人赶到林府的时候，就看到林府大门外停了一连串的车马，从名牌上能清晰的看出来，内里不止有贾家、史家、王家，还其他几户人家，乃是林如海的故旧。
等过了林府前庭，陈玄策更是看到了好几位大夫合着几个巫婆跳神的，候在林如海院子的小花厅里。
“带我去见一见林大人。”
陈玄策想着红楼一书里仅有的那场魇魔事，那时候中招的是王熙凤和贾宝玉，也险些要了命，但被癞头和尚与跛足道人给救了。
而现在中招的是林如海，所以他先天上就圈定了‘马道婆’这个名字。
但是他不亲眼见一见林如海，他真不能就断定林如海是魇魔了，而不是中了其他算计！
小厮带着陈玄策就往林如海房间里去。
正厅上端坐的贾珍、史鼐、王子胜等人把陈玄策看个清楚，心中同时升起疑惑，这人是谁？
陈玄策进了卧房里，就看到林黛玉守在床榻边，已是一副要哭死的模样了。
旁边还有贾赦、贾琏和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
贾宝玉！
陈玄策心中立马升起一明悟。
这不是因为大脸宝的脸很大，而是只看他的年龄装扮。
年岁不大还挂着块美玉，再看他与贾赦贾琏待在一起，看他那双眼珠子恨不能贴在林黛玉身上，却连一个眼皮都不给床上人事不省的林如海，陈玄策岂能还不知道他是谁？
当然了，这贾宝玉的脸面是很大，但人生的真心不丑。
陈玄策再闭着眼睛说瞎话，也不能说贾宝玉是个丑逼。
不过他要是林如海，那是万万不能认下这个女婿的。
敲里吗，老子都躺在床上瞪着咽气了，你心中可有一丝对于我的悲伤？
“陈大爷！”
紫鹃、雪雁先对着陈玄策见礼。
“世兄？”
林黛玉猛地抬头，看见陈玄策的刹那，双目中绽放出无比的喜悦与期待。
“这位小兄弟是？”
贾赦看着陈玄策疑惑着说。
“父亲，这位就是揪出林管家的陈小旗。”
贾琏脸上也露出喜色，在他眼中，陈玄策是个有大能耐的，至少是个有大福气的。
只有大脸宝阴沉了脸，俩眼激光一样看着林黛玉抓着陈玄策的手，如果可以，他直恨不得把陈玄策的那只手给烧成了灰灰。
“世妹安心。”陈玄策只是轻轻安慰了林黛玉一声，手上一股温正平和的内力已经顺着林黛玉的小手送了过去。
跟贾赦见过礼后，他走到林如海床前，手心贴着林如海的膻中穴，一股内力迅速的在林如海体内转了一圈，心中沉了三分。
他没有察觉到林如海有丝毫的暗伤，其气机虽然微弱，可一样并不觉暗涩。
这还真是魇魔了？！
不过若是真魇魔，那除了要有人做法之外，更还会有‘五鬼’之类的东西吧。
那些红楼衍生小说里说的很明白，马道婆是以十个纸铰的青脸白发的鬼并两个纸人做媒介的。还要把王熙凤和贾宝玉的年庚八字写在这两个纸人身上，一并五个鬼掖在他们各人的床上就完了。然后她只在家里作法，自有效验。
这事儿实际上很扯的。
赵姨娘虽然也会去了贾宝玉的房中，可基本上是没有机会下手的，即便赵姨娘成功的把纸人放在贾宝玉的床上，可是宝玉被诅咒时寻死觅活，最后大家也应该会发现纸人，除非纸人会“灵验”了后就凭空消失。
何况还有王熙凤的床上呢。
那么短的时间里把两人的纸人五鬼，分别放在两个人的床上，赵姨娘会分身术啊？当然她也许会找心腹婆子帮忙，可是这种事的后果，比杀人放火还要严重，谁又敢轻易的承担此责任呢？
再则以赵姨娘的地位，她认识的婆子或者说她的心腹级别应该也不会很高，应该根本进不到大脸宝和王熙凤的房中的吧，想要去俩人床上放纸人无异于痴人说梦。
反正这事儿被不少人吐槽过。
陈玄策松开手，直起身子。看了看目光盯着自己的众人，尤其是林黛玉那饱含着期望的双目，说道：“昨夜林大人发病之后，床榻可有清扫？”
管家一下子懵逼了。
“魇魔之术虽然可怖，却多需灵媒沟通彼此。”能凭空把人咒死，那是大神才有的道行。
“比如生辰八字，比如贴身衣物，须发肌肤什么的。且灵媒亦要置受害人极近之处。”
“管家可使人来将林大人床铺上下皆翻找一遍，看是否能有所得。”
陈玄策现在又不是神仙，他不可能一下子就把林如海的魔怔给解开了的。
甚至他都不敢保证自己说的这个点子有用。
不过现在的林家是什么样子？那是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地步了，林黛玉如同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立马看向管家。
后者半点没有迟疑，立刻叫儿子奔出去喊人，先抬来软塌，把林如海慢慢的放上去。然后一群人就里里外外的开始翻找起来。
外头正厅里的贾敬、史鼐等人也都被惊动，却没人去寻陈玄策说话或是喝斥，全都眼睛盯着床上的下人。
“呀……”
一个婢女忽然惊叫起来，陈玄策一个健步凑上，身后的贾赦等也全都凑上。
一双双眼睛都看到了打林如海枕头中洒落了那一小撮灰烬。
第六十八章 马道婆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站在史鼐的身侧，一个年纪与林如海仿佛的中年人浑身都在发抖，“在天子脚下行此魇镇之术，勾害朝中大臣，胆大妄为，胆大包天。”
这人却是林如海多年的好友，当朝通政司使卢文正。
通政司使是正三品官职，掌内外章奏和臣民密封申诉之件，看似没有实权，实则却是帝王制衡内阁的一大利器。
因为大周朝的法度规定，一应文武奏疏奏折通通送交内阁处置。然后几位内阁大学士再根据朝廷的规定，比如三品以上官员奏疏，比如涉及到一些大事件的奏疏，附属上自己的意见，转呈皇帝预览。
这种情况下，很容易会让皇权旁落于内阁的。所以周太祖就另外设立了通政司，后者乃一切奏本的汇集地，奏本先到通政司，然后再有通政司转交内阁。同时通政司也会给所有的奏本都留档，并且按规定，在把奏本送交内阁的同时，也会送一份递往皇宫大内。
这样来皇帝的‘眼睛’就不会被内阁束缚了。
所以别看史鼐是个侯爷，卢文正说话的时候他把嘴巴逼的紧紧地。
卢文正看着弱不禁风的林黛玉，眼中闪过一抹疼惜，“贤侄女勿慌，老夫这就进宫禀明圣上。此等恶行，必要严惩不贷。亦请圣上降恩，宫中定有高人可保如海兄渡过此难。”
陈玄策也很快告辞了。临走之前小声的向林黛玉传了句话，“世妹且安心，为兄已有成算。”
暂时的安抚了一下林黛玉，就看林黛玉听到声音时候先是一愣，继而神色一松，人瞬间都有些立不住了。
紫鹃雪雁连忙把林黛玉扶住，陈玄策也长吸了一口气。
以他现在的功力，传音入密这种事儿，若不得到其中法门诀窍，那还是很吃力的。
林黛玉晕了一下，被丫鬟们扶住后人就定了定神，再去看陈玄策时，就见人早已经没影了。
一时间心里头又是期盼，又是彷徨。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林黛玉觉得见到陈玄策自己心里就跟有了依靠一样，陈玄策给他一种安全感，特别是在这种慌里慌张的时候。
出了林府，陈玄策立马赶到了龙禁尉衙门，亮明身份，到南镇抚司询问近来一些年中，京城可有闹出魔镇之事来。
答案当然是有的，虽然不多。
只不过因为一些人家门第太高，即使闹出了这档子事儿，也不会往外传。所以流传市井之间的就更少了。
然后再问京城内外有那些出名的师婆神汉。
不出意外，他在这名单上看到了马道婆的名字。
这位还是贾宝玉的寄名干娘呢。
所谓寄名，就是古代大户人家为求孩子长命而拜僧尼为师而不出家，称之为寄名。
寄名有一定的仪式，就是焚香祷祝一类。寄名时，出家人要给孩子一些东西，比如僧衣、道衣、寄名符、寄名锁等。
这马道婆还不止是贾宝玉一个人的干娘呢。
交情网相当丰富。
因为她是牟尼院的人。
对，尼姑庵。
别看马道婆是道婆，实则她姓佛不姓道。
“道婆”是指尼姑庵中的女执役者，也就是跑腿打杂的。干着尼姑们不愿意亲力亲为的跑蹆学舌之事。
牟尼院作为京师首屈一指的尼姑庵，其声势比之贾家的水月庵（馒头庵）可强出太多太多了。马道婆在南镇抚司的记载看，虽然只是牟尼院的一个小角色，却借着牟尼院的势头却跟不少达官显贵自家有来往。
她与贾府的密切关系就是这么来的。
作为一个能说会道的道婆，马道婆为牟尼院所做的贡献也正在于此，让王妃诰命家里心甘情愿为她们添香火，于本职工作言，她是足够优秀。
而她在干本职工作之余，顺带着也搞些神神道道的东西，那牟尼院就根本不去管了。
龙禁尉也很显然没有多注意她。
甚至觉得马道婆干这种事情完全是得天独厚的，只有傻子才会放着银子不赚。根本就把她当做一个骗子看待。
从南镇抚司出来，陈玄策又往北镇抚司走了一趟。
把事情跟高保全一说，后者立刻提起了精神。
“还真有魇魔之事？”
高保全很好奇。
作为一名武者，而且是龙禁尉的武者，他当然听说过一些神神道道的东西，但说真的，高保全还从没有亲手接触过。
他对这些个东西很感兴趣。
这种兴趣感甚至完全超越了‘林如海被魇魔’这事儿本身所代表的含义。
或许对于高保全而言，一个三二品官员的生死并不算甚稀罕事，可是一个三二品高官被镇魔而死那意义可就完全不同了。
不过这事儿与他高保全并没什么直接的联系，哪怕差事真到了龙禁尉头上，那也不见得就轮得到他高保全。
可现在陈玄策直接早上门来了，高保全就顺水推舟的接下了。
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陈玄策就是要些人手去些神汉巫婆家里查抄一二。
这事儿很小菜一碟的。
“马道婆？”
高保全别看人生的很五大三粗，但作为龙禁尉的老人了，又怎么可能是真粗汉一个？
见陈玄策亲自去到马道婆处，立刻就觉得有些奇怪。
“怎么讲？”
“没任何的证据。之所以选马道婆，只是因为她是这所有人里跟贾家关系走的最近的一个。”
高保全明白陈玄策话里的意思了。
这马道婆跟林如海的确没任何的干系，身上也没有半点疑点，但她跟贾家有关系，而贾家与林如海又有关系，所以马道婆是所有神汉巫婆中跟林如海最能扯上干系的！
摇了摇头，高保全忽的就对陈玄策不抱啥希望了。
“行吧，你带人去提溜儿人吧。本百户先去林府走一趟。”
说罢就大声的吆喝一嗓子，然后第三百户所在场的所有人就一分为二，一部分由高保全领着前往林府去了。
剩下的四五十人由宗元、袁玉章俩个总旗带领，各自去抄神汉巫婆的家，副百户董坤领着几个人留守。
第六十九章 邪门歪道
马道婆的住处是一独门小院。
远远看去跟其他住户没有丝毫不同。
可陈玄策刚行到门前，就心中一凛，不知道为何，他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盯着自己。
不过他并没有就此停步，反而是一脚踹飞了大门，人如离弦之箭直冲房间扑去。
身后的高洪山、陈刚等都发出一声惊呼。
但就在他们也要闯进大门去的时候，突然的眼前一花，本来阳光普照大地的场景瞬间大变。
巷子小道变成了刀山火海，朗朗乾坤化为的血海地狱，一张张青面獠牙的鬼脸横飞。
“啊啊……”
高洪山大惊失色，但不及他去抽刀，一张鬼脸就已直扑他脸上。
鬼脸带着一阵诡异低笑声，在高洪山什么也没来得及做的时候，就仿佛轻烟一样流进他口鼻，然后高洪山整个身躯就跟竹竿一样噗通倒地。
“鬼啊！”
地保鬼叫一声扭头就跑，但一张鬼脸瞬间从高空扑下，陈刚鼓起全身力气轰去，却跟打在了空气中一样，拳头从鬼脸中穿过，或者说是鬼脸从陈刚的拳头上穿过，然后那地保也木头人一样啪叽倒地。
陈刚脸色大变，但他来不及喊叫，就见血色的天幕上一张张鬼脸流星一样落下，杨继明、张子岳等队里的人全根高洪山、地保之前的表现一样，噗通倒地。
他自己在躲过一个鬼脸之后，也被另一个鬼脸给扑中。
陈刚就感到自己精神一恍惚，眼前黑了，耳朵聋了，感知、嗅觉全没有了，他竭力维持自己清醒，但如何能抵挡呢？
他觉得自己在抵抗了。但实际上却只是比杨继明晚看刹那。
“噗通！”
也跟木头砸地一样倒了，只是他这颗木头更粗壮。
陈玄策穿进房间，就看见马道婆盘腿坐在蒲团上，身前有一个祭台，上面供着好几尊泥塑的神像，无一不是面貌狰狞，多胳膊各脸多眼的邪神煞神，香炉中一炷香刚刚燃起不久。
祭台下还有一木案，木案上吊着一盏七星灯，灯下有几个草人，有头上戴着脑箍的，有胸前穿著钉子的，有项上拴着锁子的。
这马道婆显然是知道陈玄策破门而入的，双目狠狠地盯着他，蕴含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恶毒。
“该死的小辈，坏我大事，我非杀了你不可！”
今天的事儿一闹腾，别的都不说，马道婆自己在这里肯定是待不住了。她虽然能改头换面另做一个身份，但如何还能有眼下的得意？
光是银钱上就相差许多。
天底下哪里还能有京城的富贵人家多？
“果然是你这妖孽在作祟，还不束手就擒。”
陈玄策并不知道自己进了院子后，手下一干人的遭遇，要不然他早挥刀了。
马道婆只把手一挥，一股红雾当即蔓延开来。
陈玄策健步就向她杀去，但就跟外头一干人的遭遇一样，他的眼前也是一恍惚，之后景象立即大变。
原本的房屋，化作了阴森恐怖的地狱，各种青面獠牙的凶鬼厉鬼浮现他眼前，然后争先恐后的向他扑食而来。
可陈玄策却冥冥之中有种感悟，眼前的一切都是虚假的，都是幻境。
所以他拔刀出鞘，用上了十成功力，百辟刀化作一道闪电，要将整个地狱照亮。
之后，所谓的厉鬼，所谓的地狱，就全在这一刀下斩做两截。
马道婆是有些鬼祟手段，但她绝不是什么道法高人。
这还真就只是一个幻境。
如果在之前，陈玄策可能还会被影响，但如今，他的精神属性早就不是先前的19点了。
虽然还没有赶上体质，差敏捷就更多，但25点的精神属性，让陈玄策完全不受这种幻化影响。
从徐州养伤到林如海抵京，这一过程中他的技能值都凑够16点了，你说他属性值能没增长吗？
马道婆的幻境手段对陈玄策起不了任何作用。
不过陈玄策的这一刀也并没有就此破除幻境，那断成两截的厉鬼地狱什么的都在恢复。
但他这一刀直斩在马道婆的脸上，一根木簪子突然挡在刀刃前替她挨了一刀，后者尖叫一声仿佛鬼泣，直冲陈玄策双耳，让陈玄策不由自主的停了一瞬间。就在这一空挡，马道婆一个赖驴打滚翻了出去。随着她的这一动，自然的幻境也就破灭了。
几乎是反射性的，马道婆赖驴打滚后人没起身，就抖手打出了一块玉牌。
陈玄策果然在停了一瞬间后，就紧跟着又一刀劈了来。
深绿色的玉牌绽放一团淡红色光泽，又仿佛是一股轻烟，氤氲旎旖。
一个透明的大泡沫将马道婆笼罩住。
陈玄策的一刀落在其上竟然不受力的划开了。
马道婆松了一口气，但看向陈玄策的目光却更加阴冷了，手腕下的一对白色铃铛一催，在陈玄策看不见的地方，一个黄色的葫芦突然塞口崩开，一股无形的白雾从里头冒出，隐隐中可以看到几个小小身影浮现。
房间里的气温瞬间下降了许多，但陈玄策目光死死盯着泡沫，根本不理会房间里的变化，只是一刀接着一刀的劈砍在泡沫上。
他就不信马道婆的道法真就那么牛逼。
刚才与马道婆的一照面，他心底里并没有危机感爆发。
一连七刀，一刀快似一刀，速度快到了极致。
那泡沫肉眼可见的浮现出了裂缝。
“快……快拦住他……”
马道婆脸上的得意和老神在在全都化为了惊恐，嘶声厉喝。
然后自己抖手又掏出一个龟甲一样的东西，在百辟刀斩破泡沫的瞬间，再次施展出一道法术。
龟甲化作一面大盾拦在了她跟陈玄策之间。
只是这龟甲显然远不如那玉牌。
“嗤！”
百辟刀重重的劈开在龟甲之上，劲力灌入，龟甲瞬间破碎。
不过这一道法术，终究为马道婆赢得了一丝生机。
她的底牌终于到了。
陈玄策背后一根无形的棍棒朝他后脑勺砸下。
他心中似有所感，转身一刀横斩。
充满了内力的刀锋半点也没砍到什么东西，反倒是他冥冥中觉得，又有什么东西让自己的脑门砸来了。
“噗！”
刻不容缓之际，陈玄策咬破舌头，几滴舌尖血包裹着内力脱口喷出。
一股血雾直接把他整个正面朝向给盖了住。
隐隐的听到了一‘无声’的嘶吼声。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都已经无声了，怎么他就又听到了呢？
第七十章 这红楼世界越发操蛋了
陈玄策看着眼前这个先是七窍流血，然后像是受到了无法想象的酷刑，整个人痛苦之极的挣扎着，挣扎着挣扎着整个人就‘嗤’的化作了一具干尸。
马道婆死的不能再死了，但他紧皱的眉头半点也没舒展开。
他一手握刀，另一手摸着自己的肩膀。
那舌尖血还真有作用，直接把鬼物给逼退杀伤了，然后陈玄策没去杀鬼，而是直接拿下了马道婆。
这个过程中他脑门并没被冥冥之中的东西给打中，只是被一棍打在了肩膀上。
当即就有一股冰寒阴冷的劲气转入了他体内。
虽然立马就被《全真心法》给驱除了，但他这条肩膀却有免不了有些艰涩。
不管是肉体运转，还是劲气流转。
马道婆则被陈玄策一巴掌拍在了地上，就跟作法被打断受到了反噬一样，整个人猛地一声尖叫，双目充满了恐惧。
是的，陈玄策敢肯定，那一刻马道婆双眼中全是怕到极致的恐惧。
接着她就七窍流血开来，整个人倒在地上痛苦挣扎着，然后就变干尸。
同时，这屋子里的寒意阴冷虽然依旧在，可比之先前却好太多了。
马道婆最后的尖叫惨叫声引得周遭邻居纷纷出来探看，然后就见到他们这儿的地保合着一群龙禁尉装扮的人，全倒在了马道婆大门前。
同时马道婆家的大门也被踹碎了。
没人敢轻易的进入马道婆院子里，他们对眼前的情况感到懵逼，那么多人还都是龙禁尉的人，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晕倒在马道婆的家门口啊。
大家纷纷猜测。
何况屋内传来的惨叫也太凄惨了。
这些个街坊邻居一边把地保和龙禁尉的人给扶起来，另一边就迅速去报案，去顺天府报案。
顺天府的差官带人感到的时候，陈玄策已经从房间里退到了房外。
他抬头看着天，感觉着这个红楼世界越来越操蛋了。
那马道婆死后，他就隐约中感到仿佛一股捉摸不透方向所在的目光投注他身上，这是被大拿盯上的感觉吗？
是因为自己杀了马道婆，还是因为自己又救了林如海这个已经该死的人？
陈玄策心中挺烦的。
顺天府来的是一名银章捕头，乃是顺天府六扇门的八名捕头之一。
顺天府地位特殊么，这里有着一正两副三名金章捕头级的总捕头，这样的人外放出去，那都已经是一省六扇门老大了。
银章捕头放到外头那也是一府正副总捕头级的，论地位还要超过陈玄策这名龙禁尉内卫的小旗一头。
不过这个银章捕头可丝毫不敢小瞧眼前的龙禁尉小旗。
一是陈玄策的身份。
几乎是一照面他就判断出了这个年纪轻轻的龙禁尉小旗的身份了。
血龙韩螭跟自己突然冒出的夫人俩于运河之上，夜间袭杀林如海林大人的座船，结果其妻被龙禁尉小旗重创，然后那小旗还硬接了韩螭一掌，却不仅没当场毙命，反而养了几天后在座船还不到京城呢，就已经活蹦乱跳的了。
这事儿也就是传播范围小，不然这个陈小旗早就名满江湖了。
第二就是百姓报案时候那诡异的描述，而且案发地点还是马道婆这个京城里颇有名头的师婆的家里。外头倒了那么多人，房间里又传出的凄厉到极致的惨叫声。
银章捕头已经是六扇门里的中坚力量，就跟龙禁尉中的百户一样。
这些人的武艺或许还有比不上拔尖的铜章捕头的可能，但是论查案的经验，论小心谨慎，他们绝对是一流中的一流。
毕竟查案子的时候不要把自己查着查着就查没了，那是每个银章捕头都深以为然的信条。
“可是陈玄策陈小旗，在下久闻大名了。”
“大人客气了。里头的一切都在，太是诡异，下官半点没有擅动分毫，大人可自行验看。”
陈玄策的脸色恢复了一些，船到桥头自然直，他只需要继续变强，强大到神仙下凡也能碾压，那管目光的主人是谁呢。
银章捕头看了他左肩一眼，刚才陈玄策还捂着肩膀呢。
然后一阵惊呼就在房间里响起。
不管是马道婆房间里的一干摆设，还是那股森冷冰寒的气息，亦或是马道婆本身那恐怖诡异之极的尸体，都叫顺天府的这些差官们大呼操蛋。
这样的麻烦事怎么就撞到他们手中了呢？
银章捕头也没有敢擅动屋内的分毫，迅速叫人回顺天府通禀三名总捕头，然后再叫人去龙禁尉告知消息，接着他就跟陈玄策一起留在了屋子外头。
很快龙禁尉来了个大佬，北镇抚司镇抚使左武仲亲到。
顺天府也不仅来了个总捕头，连顺天府尹也亲到了。
此刻这些人也都知道了陈玄策来寻马道婆所为何事，所以他们看到屋内的一切后也心里头在砰砰的打鼓。
这‘巫蛊’之祸历朝历代都是死罪。
而且眼前的情况比一般的巫蛊还要可怖，那至今还没醒的高洪山他们也就算了。
马道婆房间里的阴冷森森之气，还有马道婆的尸体，主要是后者，就太吓人了。
左武仲和顺天府总捕头都是经验丰富的老人了，他们可从没听说过江湖上有这般能置人于干尸一般的功法，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这样的道法了。
……
林府里。
本来已经奄奄一息的林如海忽然的好转了，他的气息粗壮了，浑身火炭一般的高热也消褪了。
接着到了半下午，林如海竟渐渐的醒过来，说腹中饥饿。
林家上下如得了珍宝一般，林黛玉更欢喜的连连落泪。灶房旋即熬了米汤来与林如海吃，之后精神渐长，人似乎已经没事了。
林黛玉和着贾赦贾珍等人这才把心放下来。
“我这是怎么了？”林如海也平复了心情，想着自己身上的事儿。他昨儿回府刚在床上歇息，就宛如背地里有人把他拦头一棍，疼得眼前一片漆黑，再看就见满屋子里都是些青面獠牙、拿刀举棒的恶鬼。躺在炕上，觉得脑袋上加了几个脑箍似的。以后便疼得任什么不知道了。到好的时候，又记得眼前忽的一阵光明，那些恶鬼瞬间烟消云散了，全都不见了。
这头也不疼了，眼前也不黑了，心上也就清楚了。
“有脑箍？”
旁边立着的贾赦、贾珍、卢文正、史鼐等人彼此交换着眼神。
“嗯！”林如海有些不解的点头。
第七十一章 不得安宁
“我没看到任何东西，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跌入了幻境。巷子小道变成了刀山火海，朗朗乾坤化为的血海地狱，到处都是飞着的鬼脸，青面獠牙的。我被一个鬼脸扑中了，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高洪山相当之前的一幕，整个人还忍不住后怕。天知道他在见到鬼脸带着诡异低笑扑中自己的时候是有多么的绝望。
江克安嗯了一声，手一样，两名龙禁尉上前就把高洪山带了出去。
“高头是第一个倒下的，跟个木头桩子一样。我都不及喊叫，那一张张鬼脸就跟流星一样从头上落下来了。杨哥、张子岳他们跟高头的表现一样，噗通一声就栽倒了。
我自己在躲过一个鬼脸之后，也被另一个鬼脸给扑中。
当时什么感觉？
我就觉得自己精神一恍惚，跟迷瞪眼了一样，然后眼前黑了，什么都看不见了，也听不见了。接着感知、嗅觉也全没有了。我就也昏过去了！”
……
所有的人一个个审过，江克安觉得这些人都可以放掉了。
他们没时间串供，人在醒过来之前就住单间了，醒过来后就被分个拉来询问。
“刀山火海，血海地狱，鬼脸……”
江克安觉得自己跟做梦一样，他是龙禁尉的南镇抚使啊，道法高人那也不是没见过。
大内就有。
和尚道士都有。
他也见识过幻术幻境，但还第一次听说有那么厉害的幻术幻境，能一下子把那么多的人给一锅烩了。而且这视觉、听觉、嗅觉、感觉全都没了又是什么鬼？
要不是他亲手操办了这一切，敢确保自己没有被骗，他还以为这结论是谁在糊弄他呢。
可是这案子实在有鬼。
马道婆房间内不是没搜到过小账，上面很清楚的记着某家某家应验，应找银若干。得人香油钱不计其数。
但上面就是没有记林如海这一出。
按理说这不应该啊。
林如海一二品大员不比那些妇人商户的几十两银子重要吗？
江克安转身出了房间，直接向着另一处审讯室赶去。
然后看到指挥使赵全正阴着一张脸的待在外头，旁边的左武仲、武富乙等人全都默不做声。
“哼！”
赵安看了江克安交上的文案后冷哼一声，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他还要赶着向泰昌帝回禀呢。
“大人这是？”
江克安有些不解的问。
武富乙等龙禁尉的指挥佥事、同知等都立刻拿眼打趣的看向北镇抚司镇抚司左武仲。
后者也正臭着一张脸，见江克安目光转向自己，那是跟赵全一样的冷哼一声，大步离去。
“玉牌？防护罩？小鬼？”
江克安看了另一份文案后便知道左武仲的脸色为什么那么臭了，原来陈玄策交代的话比高洪山他们还离谱。
皇宫大内。
大明宫中灯火一片通明。
“太上皇比起先前似乎又老了一些。”裘世安心底里念叨着，人乖乖的退出门外候着。
而戴权那老东西没过多久就也从里面退了出来。
如此，殿内除了几名皇家密卫之外，就只有老圣人和今上这对天下独一无二的父子，以及一僧一道两名宫廷供奉了。
“无量天尊，此灯极似传说中的七星招魂灯。老道还是当年于南疆游历时候听闻过一二，却从没见过实物。”
虽然灯主丧命，这灯已经灭了灵光，但只剩下灯身，那也不失为一宝贝。
这灯常年于灵魄交汇，灯身沾染了很深的怨念，却又通灵，稍加炼制，化作一荡魂铃落魄钟，亦不失为一件好法器。
“宗门相传中类似于那位小施主所言的护身玉牌之妙法就有三五样，若是召集天下各门各脉，那便更多了。”老和尚放下了手中的碎玉遗憾的说着。
世间妙法千千万万，但是能真正派上用场的就少之又少了。原因是很多妙法中要用到的东西现在早就绝迹了，妙法也就变成了屠龙术，毫无实际用处。
如这玉符这么好的东西他都没有过呢，甚至他这辈子连见都没有见过几样这般的好东西。
所以想从这碎玉上探出马道婆的根脚，他还没这本事。
“天地有缺，数百年来灵机仙粹越发的见少了，正邪两道皆修行日艰。如此之护身玉牌，休说老僧是万万做不到，便是搜遍三山五岳，寻到那道家的真人佛门的罗汉，也万难制出如此之神符。”
除非是寻到了传说中的灵物，那还可以一试，但这种可能性太小。对比灵物，老和尚更倾向于马道婆背后有高人存在。
真正的高人，比老和尚自己要高的多的高人。
至少也是跟张三丰齐平的魔道大宗师，如此才能化平凡为非凡。
“那位小施主年纪虽然不大，但一身武艺着实高明。此牌竟然能抵挡的住他九刀，马道婆背后之人之强，……匪夷所思。”
老和尚是皇家供奉，自然也不是简单角色，但跟张三丰之流一比，双方都不在同一个层次上，人家都在天上飘了，自己才刚从地里钻出来。
差的太多。
可也正是如此他才觉得奇怪。
邪魔外道中几时有了这般厉害的人物存在呢？
要知道当年蒙元败走中原，那也是道长魔消的开始，道门中出了张三丰这位震古烁今的大宗师级人物，不但压得邪魔外道喘不过气起来，便是佛门也要退避三舍。
大周立国百十年光景，战乱中一度兴旺活跃的邪门外道都已经销声匿迹许久了。
怎么会猛地跳出一位这等的高人巨擘？
更不可思议的是，如此厉害的一人物，怎么就跟马道婆这样的人有联系呢？
自从马道婆案发后，牟尼院早早就把马道婆的所有信息都交了过来。
这马道婆就是庵子收养的一众女婴之一，无父无母的。
因为成年后不是当尼姑的料，才转而做了牟尼院道婆。
这样的人怎么就跟那种不可思议的大人物有干系了呢？
还被发下了这般宝贵的护身玉牌。
而马道婆既然能得到如此好法器，肯定也是那位大人物眼中的重要之人，甚至都是那位存在的弟子什么的，她都有如此硬的靠山了，为什么还要给牟尼院当道婆，还要干做法害人的下九流勾当呢？
马道婆房间里的一切的一切都已经被老和尚老道士验看过了。他们俩本事有限，看不透马道婆的根脚，但对于那些个害人的法器，他俩还是认得出来的。
都不是寻常修士能拿到的‘好’东西。
这就更不可思议了。
马道婆这是何苦呢？她这么做简直比把官盐当私盐卖了还荒唐。
和尚道士心中是真的有一种黄金当破铜，珍珠当死鱼眼珠子的感觉。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这贼婆乃偶尔间得到了前辈遗迹。”而这前辈自也绝不是什么好东西了。
不过这样一来可就解释不通玉牌之类的法器的存在了。
法器这东西就跟兵器一样，别看很厉害，但它也是有保质期的。
尤其是玉牌这种东西，别说百年了，哪怕是十年八年里空置，内中灵性灵气流逝，它就能从稀世奇珍变成一块不值一钱的废玉。
所以马道婆身上的疑点现在不仅没有消除，反而更重更多了。
不管是太上皇还是今上，闻言全都忍不住捏了捏鼻梁，便是大殿内隐身的几名皇家密卫，都忍不住呼吸加重了些。
这事儿似乎是一个大麻烦了。
因为你根本就不知道‘敌人’在哪里。
马道婆要是后者，捡到了前辈衣钵，那也就罢了。可要是前者，大周朝的这两位至尊想想都觉的不得安宁。
第七十二章 至贵者宝，至坚者玉。尔有何贵？尔有何坚？
“爹爹，陈世兄……”
林黛玉之前只顾着自己亲爹，陈玄策完全被她忘在了脑后。
现在想起人来了，还从贾赦等人的口中知道了陈玄策马道婆一连串的事情，知道了陈玄策现在还被押在龙禁尉，那又是为陈玄策担忧，又是觉得自己太过分。
那位可是又救了她爹爹一次，自己有点用着人的时候靠前，用不着人的时候靠后了。
“不会有事的。”林如海拍了拍女儿的手，他是又叫女儿担心了一场，还好是有惊无险。至于陈玄策，“哎呀，老夫这是又欠了玄策一条命啊。”
就跟他的闺女一样，林如海才不信自己的这场‘大灾’是陈玄策自导自演的呢。
很直接了当的就把陈玄策定性为救命恩人了。
旁边的新管家这时候插嘴说道：“清早时分小人使儿子去请了陈小旗前来，现在人还未归家，陈家怕是会多有担忧。不若小的亲自登门……”
大清早的就把人家儿子拖走了，转眼陈玄策又‘蹲了班房’，这哪怕没什么事儿，也是要上前说清楚，免得陈家人担忧不是？
林如海连连点头，“是这个道理。您拿着我的帖子，亲自登门致谢。”
管家一躬身，退下去了。
“妹夫对那陈玄策还真是信任。”皇宫里现在还没个确凿的话呢，贾赦打笑了一句。
林如海一副理所当然模样说道：“那小子要想要我的命，哪里还需要如此复杂呢。”
说着又拍了一下林黛玉的手，后者知机的退了下去，虽然林如海还不能起身，但还是要张罗酒菜的。横竖有林黛玉的亲舅舅在，贾赦完全可以代林如海主持么。
外头的正厅里，贾宝玉正跟一只没精打采的小公鸡一样，安安静静的坐在椅子上。
林家的丫头们可不会跟他调情逗趣。
贾宝玉无聊的紧。
若不是牵挂着里头的林妹妹，他早就坐不住了。
现在见林黛玉从里头出来，登时焕发出莫大的精神来，就要有说不完的话跟林黛玉说。
可林黛玉哪有时间？
虽然酒菜宴席的事儿有管事还有姨娘帮衬，但她真没时间来跟贾宝玉说话。
现在还等在林家没有回去的，要么是亲戚，要么是至交好友。林家这酒席可不能随便了。
“林妹妹，林妹妹……”
贾宝玉看着林黛玉急着离去的背影，好无力好无能好傻的叫着。
等送走了所有人，林黛玉亲眼看着父亲安然入睡，自己也心情愉快的回到房间，上床歇息。
然后她就做了一个梦，一个噩梦。
只是梦中受苦受罪的人不是林如海也不是她本人，而是陈玄策。
她梦见陈玄策被人摁在地上，然后被人用板子狠狠地打。
嗯，这已经是林黛玉所能想出的最痛苦的酷刑了。
在贾府的几年时间，她不止一次听她二舅舅叫说要板子来开导宝玉，虽然没一次真落下的。
然后就猛地从睡梦中惊醒。
看着头顶熟系的帐缦，好半天才意识到自己原是做了噩梦。
额头上出了一层汗水，浑身也有些黏黏的，但这出了一身汗后林黛玉反而觉的身子轻快了。
但终究不舒服，正要叫紫鹃雪雁去备水来，忽然听到紫鹃小声的跟雪雁说着：“你也看到了，宝二爷……，虽然年岁还小些，可比起那位来真显得没用处了。”
这位的态度似乎转变了许多，是因为见识多了，还是因为她的身契被送到了林家？
“可不是。姑娘从老爷房间里出来，急着要去准备宴席，他还非要拉着姑娘说话。”也太不懂得看时间了。
“而且啊，今天白日里老爷病成那个样子，姑娘都要急坏了。他还一双眼睛死沾在姑娘身上，抠都抠不下来。我就没见他正眼看过几次老爷……”
雪雁语气里有些气愤，又有些好笑。
这算什么啊！
她还是头一次知道这世上还有这样的人。
你那么宝贵人家的姑娘，却对人家正眼都懒得看一眼？
“如果是我，我是宁愿嫁给陈大爷这样顶的住事儿的爷们，也看不上宝二爷。”
雪雁话音儿刚落，紫鹃叹了口气，“往日里都在内宅，没有风也没有雨，最多是小儿女拌几句嘴的事情。哪用得着爷们去顶门立户？那时候看宝二爷跟咱家姑娘真就是天生的一对。”
雪雁也不说话了。
紫鹃这话说的太是了。
半响雪雁才幽幽说道：“可不是么。宝二爷身份高贵，却偏能在女儿家跟前伏低做小，不管是姑娘还是对我们，重的话一句都不曾说过……，可不就是小女儿心中的如意郎君么。”
“但现在我再去看，却觉得宝二爷他又不习文，又不学武，又怕见人，整日里只爱在丫头群儿里闹。外头人人看着他是好清俊模样儿，想心里必然是聪明的，我看着他却是糊涂的。更重者是没个刚气儿，这年少时也罢了，再过几年，哥儿姐儿的都大了呢，就跟姐姐刚才说的样，他怎么去顶门立户？”
“现在宝二爷他还能靠着老太太靠着太太，但日后老太太、太太都去了呢？他还能靠谁？谁又还能靠他？”
“贾府里都捧着宝二爷踩着琏二爷，可我看琏二爷再怎么样，也比宝二爷强。就更不用说一人闯荡出来的陈大爷了。”
黛玉愣愣的躺在床上，她没想到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两个丫鬟，竟然是这样的看宝玉的。
她心里头一时间乱如麻团。
因为紫鹃雪雁的一些话真说中了她。
她和宝玉好感暗生，那最大的原因除了是幼时的朝夕相伴之外，何尝不是因为他的伏低做小？
林黛玉的性格先天上就敏感，绝顶聪明的她刚进贾家就能隐约的体悟到一些事情，所以她不肯多说一句话，不肯寻多行一步路。
偏偏贾府的下人婆子又好踩低捧高，还一个个爱门缝里瞧人。
而黛玉出身的家庭环境造就了她自尊自强、清高孤傲的个性，无奈自己又处于一寄人篱下的尴尬境地，油然而生出些自卑之感也是人之常情。再加上贾敏活着的时候都不知道在闺女面前把贾府夸赞的有多好。
这就更一步加深了她心中对贾府的‘敬畏’。
加之敏感脆弱偏偏人是绝顶的聪明，很多事别人不说她也看的出来，这种有些小自卑的情结往往要靠强烈的自尊去掩饰去遮盖，这种性格矛盾的冲突造成的外在表现往往就是尖酸刻薄和小性儿。但这未尝不是她为自己竖起的一层防护！
在这种情况下，贾宝玉的伏低做小，贾宝玉的巴结奉承，还有那一千个一万个深怕拂了她意思的尊重，真就是一股可亲的暖流暖了她心。
在红楼原著里，随着林如海的死，林黛玉在贾府的处境就更是尴尬，而贾宝玉牌暖流也更加叫内心凄苦冰凉的林黛玉无法离开。
不过此一时彼一时也。
现在的林黛玉可还有着爹呢，她跟贾宝玉之间再有好感，那也只是萌芽，是小荷才露尖尖角。
贾宝玉带给他的那点温暖远不足以跟她的亲爹相提并论。
林如海的存在极大的削弱了贾宝玉的优势。
大脑无比清醒的林黛玉，这时候脑子里想的全是现实。
她当然不是把陈玄策跟贾宝玉放在一块比高低了，更没有生出嫁给陈玄策的想法，而只是就事论事。
所以她这一刻脑子里想的全是，“至贵者宝，至坚者玉。尔有何贵？尔有何坚？”
第七十三章 林如海没事了，林黛玉又晕了
“叮……”
新一天的到来从签到开始。
不过陈玄策遂即就无力的闭上了双眼，这自从进到京城之后，运气就再次远离他而去了。
在运河上的时候，他是隔天就能抽个属性点、技能值，第五个月的抽奖更是爆出了两颗黄阶下的百毒丹，可解天下百毒。
反正只要系统评价不超过黄阶中的毒药，它都能解。
虽然不如回春丹可他心意，但也绝对是好东西啊。
然现在呢？签了一筐哈密瓜！
陈玄策看着系统栏里还没有被取出来的诸多东西，真是够了，这里头吃的喝的玩的，肉类蔬菜瓜果，那是一样都不带欠缺的。
“陈小旗！”
门外传来了叫喊声，跟着就是哗啦啦铁锁被打开的声音。
“江大人有请！”
江大人就是江克安喽？
走出铁牢牢门，陈玄策抓过百辟刀，跟着来人向外走了出去。
他知道自己这是没事儿了，不看连兵器都还他了么。
“大人！”
见了江克安，陈玄策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
从这个人的身上他感受不到一丁点的危机，也不知道是这位江大人的身手不如现在的他，还是这位江大人对自己没有半点恶意？
陈玄策也不知道哪个猜测更对了。
因为这位江大人告诉他，你陈玄策现在已经转出北镇抚司，归他南镇抚司管辖了。
“我知道你与林大人甚是投机，但无论如何都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咱们跟那些人不是一路人，走不到一块去的……”
总之就是要陈玄策今后好好的效力，把林如海的一些重要举动举措全都禀报来，尤其是涉及贾府的。
陈玄策一脸轻松的走出了南镇抚司，心里头却有些沉甸甸的。
很出乎他的预料，马道婆家里收处的小账上竟然找不出是谁要害林如海的。记得衍生文里有说马道婆的小账本很全面的啊。
这叫他有些失望。
而至于江克安的吩咐么，看来似乎很是麻烦，可陈玄策却觉得这倒是一个林如海向皇帝表忠心的机会。
“哦，此话怎讲？”
从龙禁尉里出来，陈玄策回了一趟家里，让担惊受怕的陈周氏和陈明松了一口气，然后他就立刻赶到了林府。
林如海恢复的还不错，至少比陈玄策想的好多了。
现在半躺在一张摇椅上，跟陈玄策对着话。
“伯父是当年剧变的亲身经历者，贾家与当初的先太子纠缠有多么的深，您是知道的。而小侄还有听说，宁府的那位蓉大奶奶，乃是先太子的私生女，荣府的赦大老爷，更与平安州暗中还有着联系。”
“什么？”
林如海骇然失色，下意识的就要站起身来，被陈玄策忙按了下。
“伯父勿慌，此事还要从长计议，从长计议。”
林如海额头上渗出了一层明汗，“对，对对。从长计议，要从长计议！”
陈玄策看不出林如海这慌乱慌张究竟是为前者还是为后者。
林如海好一会儿才镇定了下来，“荣府的赦大老爷与平安州还有暗中往来你说听谁说的？”
“这是我从我爹留下的一个小册子里看到的。里面还说，工部秦大人家的那一位很可能是个被人推出来吸引眼球的靶子！”
直接把事情推到死人的身上，这是死无对证。陈玄策他那便宜老爹五年多前人就挂了。而五年多前正是宁府与秦家议亲的时候。
“都说虎父无犬子，这反过来，亦是一样。有你这般聪慧机警的儿子，汝父必也不凡。”
林如海叹息着道。
五年多前，那时候林如海刚丧了独子不久，心中悲痛欲绝，根本无意理会京中事。哪怕觉得宁府跟一个小小的营缮郎议亲透着古怪，但当时的林如海也无心去理会。
等到林如海再次听到秦氏女的时候秦可卿已经是宁府的蓉大奶奶了。
而那时候又赶上贾敏病重，林如海依旧无心理会京中事。
但林黛玉跟着贾雨村去往京城之后，这几年时间里林如海当然有感觉不对。
甚至他都从贾家拿到了确凿说法，他知道陈玄策说的都不错。
秦氏女的确是先太子的沧海遗珠，之所以被这么大刺刺的放到所有人眼前，未尝不是在做靶子。当然这后头的话贾家人没说，但林如海又不是不会品？
可他真不知道赦大老爷跟平安州还暗中有联系。
因为陈玄策道出了秦可卿的身份，还解开了秦可卿的处境，都说对了，林如海思绪入了彀中，直把贾赦的事儿也当了真。
这可把他给急坏了。
秦可卿那事儿还好说，毕竟是私生女，现在都跟活靶子一样，皇家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去了。那贾赦与平安州可不同了，搞不好这是要被满门抄斩的大罪！
林如海这般人物第一次听说都有些懵逼了。
等慢慢定下心后才对陈玄策的话深以为然，江克安的‘不怀好意’，未必对他就是坏事。
至少他还有机会表忠心。
而贾赦，这等事若是落进了皇帝的眼中，以今上的心性，贾赦是连表忠心的机会都不会有的。
至于陈玄策稍后劝解他的什么职位卑微，仅仅是其父的私下之言，不见得就是真的。
林如海一点都没听进去。
什么职位卑微？一个职位卑微的小旗都这么的想了，那上头把握消息更多的大人物呢？
贾家，危险着呢，超级危险！
这一刹那，林如海直接就斩断了把自己宝贝女儿嫁给贾宝玉的念头。
贾家？想都不要想了。
“嗯，没有理由。问就是姑血不倒流！”
反正这种掉脑袋的事儿他去问贾赦，贾赦就能对他坦白吗？
他这位大舅哥当年是先太子的伴读出身，别看现在窝窝囊囊的连正院都被兄弟给抢了，当年他风光的时候，宗室王爷都要礼让三分呢。
那是他的老岳父大人精心培养出的继承人，怎么可能真就窝窝囊囊的不成器？
林如海对贾家的事儿还是心中有谱的。
他觉得那就是一种表演，是贾赦向皇帝向太上皇表明自己已经废了的表演。
可如此的表演下面真就是贾赦‘废了’吗？如果那位跟平安州始终藕断丝连的话，倒也未尝不可能的哦。
“老爷，老爷，姑娘昏过去了。”
就在林如海下定决心要跟贾家生疏的时候，一个突如其来的恶讯又差点叫他心脏骤停。
“怎么回事？”
明明早上玉儿还来跟他请安，看着还挺好的。
“奴婢也不知道。”雪雁焦虑的说着：“早上起来时看着还好，跟老爷您请安用饭后，回到院子里姑娘还看了一会花呢。再就是说身子有点沉了，要去躺一会儿，直到刚才才醒来。”
身上出了点汗，林黛玉就吩咐去准备水，因为听到陈玄策来了，她要来谢他。
第七十四章 牟尼院的“贵人”
“大人家的女公子这是思虑过重。”请上门来的老大夫把了脉后就笑了，林黛玉没事儿，就是这两日废多了精神，兼之身体娇弱些，一时气血不足。多喝两剂安神安脑的汤药，好好的歇两天，就没事了。
林如海听了大喜，陈玄策的神态也缓和了不少。
中午在林家简单的吃了个便饭，没等到林黛玉‘睡醒’——是的，睡醒！
陈玄策是不通医术，但他懂功夫，离着一丈远看上一眼都能知道林黛玉与其说病了，更不如说是深度睡眠了。
现在听这大夫一说，就彻底把林黛玉的‘病’抛在脑后了。
回到家让陈明把自己的那帮小兄弟们都招过来。
这都是一些跟陈家原本处境相当的龙禁尉子弟。本来人是没这么多的，可随着陈家的发迹，不管是陈玄策的迅速上位，还是陈明现在头上的那顶官帽子，陈明身边聚拢的人就一下子多了很多。
不过陈明还没有被突如其来的追捧给捧晕了脑袋。
他还是知道什么人最可亲的。
不过今天特殊。
因为是要见老大么，陈明就把所有人都拉过来了。而且他还知道，今天过去之后，到场的这么多人中就肯定有离开的了。
因为他大哥从前途光明的内卫转到了护卫，这前景可是天差地别的。
“前宋的范希文说过，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这境界太高了，一般人做不到。咱们小小年纪就更做不到了。但不管怎样，大哥还是希望你能把心放宽一些，少一些得失之心，计较之心。”
离开的朋友就不是朋友了。
他上辈子在网上看到过那样的一句话：很多时候，朋友，走着走着就散了。
所以人生中的真知心朋友很少。
有太多太多外来的因素影响着‘朋友’俩字了。
这上辈子的话放在眼下的社会也一样很适用的，道理很相通么。
第二天陈玄策继续去龙禁尉报道，他现在的转职手续已经在办，但有一点却被卡住了。
那就是他的品级。
本身就是内卫小旗，由内转外，升一级是理所应当。同时陈玄策功劳也不小，韩螭和黑魂的事儿就不说了，在扬州救林如海的事儿也不说了，晒盐法也不说了，只说马道婆这件事儿，他就是一功不是？
所以再升一级也是正常。
但也正是因为马道婆，这事儿让泰昌帝和太上皇心里头都起了个膈应，上头并没有发下明确的话来。
什么？你说泰昌帝之前还称赞过陈玄策是少年英雄？
呵呵，你不知道皇帝的心是最善变的吗？现在的泰昌帝不止是没明确发话，连之前要赏下的《小还丹》也没了。
龙禁尉里里外外可多的是人精。
立马就有人猜测到了什么。
然后陈玄策的职衔就暂时卡住了，究竟是正百户还是副百户衔，虽然事儿不大，却也能推诿两天的。
陈玄策则还没有想到这一点，他到了龙禁尉后，立刻就跟着南镇抚司第二千户所的千户丘无隐赶往了城西的牟尼院。
虽然牟尼院在龙禁尉眼中并无什么秘密，但总归是马道婆的出处，龙禁尉已经把这里封禁了。
陈玄策活两辈子了，都还是第一次进尼姑庵。
这牟尼院在京城的名头甚大，往日里他是只听说过，据说内里有观音遗迹并贝叶遗文。
这回他也一并是见识了。
但应该都是假的。
因为这两样东西在她眼中屁的神妙也没有。
就跟他见贾宝玉时，见身上挂着的那块玉，只觉的就是一块普通的美玉。毫无出奇处！
“大人！”
“怎么回事？”
南镇抚司的人都知道陈玄策马上要走了，虽然很多人都不解他的选择，但双方并无利益冲突之处，相处起来自然也无矛盾了。
那些小校、力士见了他多尊称一声大人。
不过也千万别当回事。
陈玄策手下根本一个归属他的人也没有，陈刚、杨继明他们还都在家歇息着呢。
“弟兄们都站了许久，要取些水来喝。那院子的水井是最近的，昨日里这俩老刁婆还允，结果今天就变了脸，竟死活要拦着兄弟们。”
一个小校没好气的说着。
边上另一名小校接着说：“俺们一直是规规矩矩，可没有冒犯了内里的姑娘。弟兄们只是讨口水喝，还叫她们拿捏上了？”
怎么说呢，大家之所以这么生气，更多是因为一种反差吧。
龙禁尉在外头走到什么地方都是风风光光的，即便牟尼院因为是尼姑庵，一些地方需要避嫌。而且人家在京城也的确有很多人脉人情，龙禁尉众人在进来之前就已经收到了吩咐，要收着一些，不要嚣张，尤其是别冲撞了内里的贵眷。
但现在却连讨口水都难了，这院子里的姑娘再高贵，也过分了不是？
“诸位官爷请了。不是老婆子不通情理，实在是我家姑娘不愿外人打搅。”
昨天那些个龙禁尉去了后，她俩老婆子可被姑娘使唤的不轻。
被龙禁尉用过的水桶茶碗要统统扔了砸了，就连小院的地都要扫干净后再冲洗一遍。这要再来一回她俩可就遭不住了，非躺下不可。
“哼！”
嬷嬷的话只换来了龙禁尉的冷笑。所有人都以为这是推辞，包括陈玄策。
所以他扭头走了。
俩小校和背后的人相视一笑，陈小旗果然是自己人。
“弟兄们，跟我进去！”
小校一把推开了俩嬷嬷，人直接闯了进去。身后的龙禁尉跟着涌入，陈玄策把这一切都听的亲切入耳，却一点都不放心上。
甚至都期盼着那个不愿被外人打搅的大家小姐能直接站出来，怒怼一波。
时间过得飞快，太阳西下，傍晚很快就来临了。
龙禁尉要换班了。
陈玄策又一次从哪个小院经过，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了一声有气无力的“哎呦”。
这是嬷嬷的声音，这声音中充满了疲惫。
正想着呢，关着的大门忽的被打开，一个嬷嬷拎着两只木桶，桶里装着七八只碗，啪叽一声就丢在了墙根了。
木桶发出哐当一声，里头的碗自然也全都破烂。
陈玄策也眼皮子眨了眨，脸色有些生硬。里头的那人这是啥意思啊？
然后抬起头的嬷嬷与陈玄策四目相对，前者立马呆住了，半天露出一个尴尬到极点的笑来。
“我家姑娘自幼就是如此，不与外人共同器物。”
陈玄策笑容中充满了讽刺，这婆子以为他会信？
不过他还是忍住了气。
毕竟他是穿越者，而不是本土土著。作为一个穿越者，脸皮啊、尊严什么的，都要比土著们厚实一些的。
深深的看了院子一眼。
“既然这样，嬷嬷就把木桶放在门外吧。等明日我们兄弟再来讨水喝……，不，是明天一早，你们就用新桶给我弟兄们打水出来，放于这两桶中。”
“还有你们买新桶的时候随便也多买些碗来。”
“这倒是一个好法子。”婆子还没应话，门内就响起了一个清冷之极的声音。
第七十五章 狐踪再现
妙玉从门内走出，冷冰冰的看了陈玄策一眼，她当然知道陈玄策话里的意思并不是真为她而考虑的，但这关什么事？
只要解决了她的麻烦就好。
“叮……”
陈玄策耳朵里听到了一声系统提示音，可他不好去打开系统栏烂，转头向声音来处瞄了一眼，发现说话人是一个大美女。
那浑身高冷的气息要是放到后世的娱乐圈，绝逼圈粉亿万。
陈玄策这时候倒是有点相信那嬷嬷的话了，这位美人看上去的确是不愿为外人打搅的人。
不过一个这么漂亮的大家小姐怎么会在一个尼姑庵里？
他心中有点嘀咕，打算稍后去查看，但面上不露分毫，把头一点，径直离去了。
走过两步，陈玄策便唤出了系统栏，咦？打卡十二金钗的任务又进了一步？
妙玉？
这人似乎在红楼里极少露面吧？
就这也是十二金钗之一么？
陈玄策想了想脑子里的记忆，似乎妙玉在红楼中让他唯一有印象的名场面就是关于刘姥姥的，关于那个杯子。
所以他此前对这个人挺不喜欢的。
即便现在见了真人，他心中掂量了掂量，不能被女色蛊惑不是？所以还是不喜。
但心里也没了嘀咕，因为他知道‘妙玉’的来龙去脉么。
所以这人也就要没有疑点了。
出了牟尼院，陈玄策游荡游荡的回家了。
一路上他都在想着十二金钗。
倒不是说他在想任务，从今天打卡妙玉成功的事儿就叫他明白这个打卡任务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了。
它远没有自己之前想的那般艰难。
任务多是帮对方一个忙，不管是大忙还是小忙。
之所以秦可卿和林黛玉的‘忙’那般的‘大’，只是因缘际会，叫他赶上了。
现在这妙玉就很轻松么。
陈玄策一个举手之劳，帮她解决了一个小麻烦，这任务也就完成了。
所以这打卡十二金钗的任务他是更有信心了。
而且突然知道了一个妙玉，现在金钗里就只剩下一个未知了。
而哪一个未知的人究竟是谁，他就是把自己的脑壳想破，也想不明白。所以他也根本不去想这个问题。
陈玄策想十二金钗，他想的更多的是自己对这些美人的印象，是自己对她们的好恶。
他都记得自己一开始对薛宝钗也是不喜欢的，觉得她外面端内心狂又好为人师，可后来看了几本历史类的红楼衍生文，薛宝钗在他心中的形象就洗白了。
然后是王熙凤。
这人绝对不是个好人。
即便陈玄策心中挺喜欢这个人物的，但他也要说王熙凤不是好人。干了那么多坏事，可他就是不讨厌她。
甚至还很喜欢这么个人物。不得不说，这就是文字的魅力。
然后是贾家四春，元春全员无感，迎春就是个面团，虽然无害，但也不怎么喜欢；探春给他的唯一印象就是要强，就是争强好胜，说真的陈玄策也是不怎么喜欢；然后惜春给他的感觉就是存在感太低了。
贾府里的几位姑娘，林黛玉和薛宝钗是C位，贾探春就是绝对的第三号人物，而惜春和迎春给陈玄策的感觉却是连几个有名有姓的丫鬟存在感强都没。
比如平儿、袭人，那都是绝对碾压那两春的。
史湘云，陈玄策对之的感官也不这么样，因为这丫头多次怼过林黛玉。
陈玄策对于红楼梦早在的印象是越剧里的那段“天上掉下个林妹妹”，然来又看电视剧又看衍生文的，林黛玉在他心中的正面印象是不可动摇的。
所以他对史湘云打一开始就不喜欢。
而且那些红楼衍生文中，勾搭史湘云的似乎也没几部。
所以到现在他对史湘云的印象还是持负面的。
李纨呢？
木头人，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这是陈玄策对她的最直观感觉，不好不坏。
因为他有个亲戚就是孤身一个带着一小孩，说真的，那真不容易。虽然跟李纨的情况全不同，但他对李纨的‘冷漠’，对她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遇事只求自保还是能理解的。
然后就是秦可卿。
那印象绝对很好。
即便知道在原著中她死的并不怎么光彩，可那又如何？人漂亮啊。
不说这个世界的秦可卿漂亮，而是前世某个演全了四大名著的美人漂亮啊。
太符合他的审美了，所以陈玄策就三观跟着五官跑，作为一个信息时代的年青一辈，他觉得这没毛病。
所以他也对自己这次的表现很有点惊奇的。
难道练了道家功夫还能叫他的心性增强吗？
见到了妙玉这样一个绝美的高冷美人，他竟然依旧没改变态度？
亦或是他主观上的感受太深刻了？
……
陈家。
一个相貌普通的胖子带着两个伙计，调整食盒酒水送到了家门前。
巷子里的人都习以为常了。
陈家发迹了么。
虽然有消息传出说陈家的大哥儿自绝前途，从内卫里跳出来了。但作为李家的邻居，他们却还要返回去一个讽刺，人家亮哥儿现才多大岁数？
人家年纪还小的很呢。
这么小的年龄别说出来后就是百户了，哪怕只是个总旗，都不知道比你们这些只顾着眼红别人盼别人倒霉的缺德鬼强出多少倍！
“我大哥定的酒席？好好，你们快进来。”
陈明丝毫不觉有诈。
毕竟这里是龙禁尉的家属区啊，别看前后胡同的房屋都很普通，住的人家也都是基层、下层，但这里绝对是京城治安最好的地方。
而且夜里连个巡逻的人都不用。
所以当胖子突然出手拿下陈明，然后在陈周氏的惊呼声还在喉咙的时候就再出手点中陈周氏的穴道时候，陈明双目中突然生出了无尽的后悔。
“嘿嘿！”千面狐蹲在陈明身前，用手拍了拍陈明的小脸，“小子，别怪我以大欺小，要怪就怪你哥太厉害了。”
说着手里就多出了一颗血红血红泛着一股香甜味道的丹药，直接填进了陈明的口中。
再一拍他后背，陈明咕嘟一声把丹药咽进了肚子里。
然后又如法炮制的给陈周氏塞了一颗。
“把这封信乖乖的教给你大哥。千万别自己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