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0 有本事你放我下来！
陆玉签抱着人，继续前进。
他神色如常，走走停停观察着周围的生物。
陆斐紧紧缀在后头，匍匐前进。
最好还是不要被发现才好。
不然她怎么解释自己身体在那里，灵魂在外头？
陆玉签哪怕接受能力再强，就算知道她是一株成精的植物，也不会有太大的反应，但是碰到这种灵魂出窍的事情……
植物成精还能用科学解释说她是有植物基因。
灵魂出窍怎么解释？说陆先生不好意思，我也没想到我附身在你孙女身体里，居然还能再掉出来吗？
她可不想扯这些玩意儿。
只好不远不近地跟着，试图寻找机会试试看怎么钻进去。
其实她也可以单纯尾随陆玉签，到时候陆玉签脱困之后，她正好能偷摸跟上去回到费尔学院的宿舍。
——那里种着她的本体，虽然她现在身体还没恢复过来，不能变成人形，也总比寄居在“别人家”来的好。
但是问题还是那个问题。
陆玉签实在是太敏锐了。
根本没有把握尾随人家走，还不被发现。
陆斐只好遗憾地暂时放弃这个想法。
她匍匐在泥土里，大气也不喘，偷偷摸摸地向前蹭过去。
陆玉签一直在沿着河流往上流走。
他需要找到一处制高点，以此来观察周围的情况。
陆斐就紧跟着溜达过去。
她来找陆玉签这一路上，是没有发现什么人类活动痕迹的，她自己又没有这方面的知识经验，也不知道陆玉签到底是要干什么。
不过总不至于把她带进沟里吧。
走了大概一个多小时。
她正心不在焉地想东想西，眼睛随便盯着陆玉签。
但其实眼神都有些涣散了。
无他，实在是太枯燥。
也不知道陆玉签这几天怎么过来的。
她自己那边还有个克洛薇瑟能聊聊天呢。
说到克洛薇瑟……等等。
嗷！
陆斐被人提着枝条，整个离开了土壤。
她在空中扑腾了两下，又怕被扔下去，藤蔓紧紧裹缠住罪魁祸首的手腕。
陆斐：“……”
陆斐麻木地抬头。
果然是陆玉签。
陆玉签提溜着她，一眼就看出来了。
他有些茫然，回头一看自己背上的身体，又一看手中扑腾的植物。
陆玉签：“？”
陆玉签甩了甩陆斐，面目狰狞：“解释一下？乖孙女？”
陆斐：“……”
陆斐生无可恋地晃荡着。
……
“解释一下吧，殿下。”
盛钺坐在办公桌这头，那头放了把椅子。
他扬扬下巴，示意对方坐下。
克洛薇瑟在医疗舱躺了一个小时，内伤总算勉强修复好了。
她举止自然，不落下风，端正坐在盛钺对面，说：“元帅，我想关于我出的事故，始末原因，更应该解释的是您。”
虽然知道盛钺大概率是不会做出这种事，自己心里也有了猜测目标。
但是摆到明面上，当然还是要走一走过场。
这件事到底是人类联邦待客不周。
盛钺掩下焦躁，耐着性子，沉声说：“罪魁祸首还没有被发现，目前唯一的线索是，依据各方面的证据来看，袭击者使用的武器大概率出自星盗团体荆棘玫瑰。”
“这是调查报告。”
是先前西蒙帝国使者团在和偷袭者作战以后，现场留下的残骸上提取出来的痕迹。
克洛薇瑟认真看了。
末了，她合上资料，了然道：“嫁祸。”
“应该是。”
“荆棘玫瑰”是近十年新兴起来的星盗团体。
虽然干着臭名昭彰的职业，但是……
组织人身份比较特殊，而且这个组织成立以后就没做过什么烧杀抢掠的事情，甚至和三个国家都有友好交易往来。
再说了，谁跑来挑事会用自己的皮？
盛钺和克洛薇瑟双方都有猜测，但是他们都没说。
盛钺起了另一个话题：“当时你慌不择路逃跑的时候，撞上了一趟过路的飞船。”
克洛薇瑟也牢记着这件事，叹息一声，道：“我清楚……是我的问题，找到飞船所有人的资料了吗？他们受害了？”
“不。”盛钺抬起头，直视克洛薇瑟，眼底的咄咄逼人毫不掩饰：“飞船里当时乘坐着人类联邦陆家的两个成员，你在撞击飞船尾翼之后坠落了一个特殊的空间点——他们也紧随其后。”
合作伙伴就在飞船上，现在不知所踪，盛钺一时之间只觉得不高兴。
克洛薇瑟恍悟：“我的朋……我确实有这个猜想，原来真是什么空间折叠点吗？”
她坦诚道：“我在通过这个点之后，机甲坠落在一颗非常边远的星球上。”
“你是说，被我牵连的两位，情况和我一样？”
盛钺点头，问：“殿下，在离开之前，你没有发现那颗星球上有别人吗？”
当然有。
是一棵本土的小植物。
不过应该和受害者无关。
再说了，非文的存在不适合让更多人知道。
克洛薇瑟就说：“没有。”
她紧跟着道：“不过我可以带你们去搜寻失踪的人，这件事毕竟因我而起，他们也是受了无妄之灾。”
……
陆斐瘫着身体，在陆玉签手上荡秋千。
陆玉签被她这副不合作不说话的态度气笑了。
他揪着陆斐一根枝条，松手，晃了晃。
嗷！
陆斐：“？！！！”
你瞧瞧你瞧瞧，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陆斐被吓了一跳，慌忙之下扒拉住了陆玉签凑近的脸。
枝条在陆玉签脸上乱抓，最后死死攥着两边的耳朵。
陆玉签：“……”
明明是棵植物。
弄得好像八爪鱼一样。
陆玉签把八爪鱼扯下来。
冷笑道：“这个时候害怕了…？”
陆斐：“……”
枝条被控制住，她一时挣脱不开。
只好晃着叶子，讨好地道：“哪儿能呢，我的小陆先生哎，您看看您这么一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模样……喜欢还来不及，我怎么可能害怕呢哈哈哈。”
陆玉签在密林里跋涉了好几天，脸上还好，衣物却灰扑扑的，实在谈不上俊俏。
他一时无语，心说这植物也不知道怎么长大的。
皮这么厚，总不能枝条上头全是皮吧？
091 彼此彼此
不过夸得挺好听的。
算了，勉勉强强放过她吧。
陆玉签把陆斐提溜着放在自己右肩上。
陆斐松了口气。
她倒不怎么怕高。
但是就那种只能依靠别人的感觉实在是不太美妙。
肩膀旁边还挂着陆斐身体的手臂，她有些纠结地戳了一下。
唉。
这怎么进去？
不过……原来灵魂出窍了，身体还会有呼吸吗？
听声音看样子，还挺健康的。
陆斐有些怀疑地琢磨了一下。
……该不会是，小陆斐（原身）的魂魄还在身体里？
不应该呀，当初她招魂……
卧槽，该不会是魂魄不离身，就招不到吧？
她就是个半吊子，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只好先放放。
转而应付起陆玉签的死亡凝视。
陆玉签：“说说，怎么回事。”
陆斐：“……”
还真是开门见山啊，一点也不拖沓。
她对陆玉签也有了一点了解。
对方虽然看起来好像亦正亦邪的，但是本身应该没那么多坏心思。
陆斐绝不承认是猫猫形态给陆玉签拉了分。
她认真斟酌了一下，还是和盘托出道：“如你所见，灵魂出窍了。”
陆玉签：“……什么灵魂出窍，你糊弄谁呢。”
陆斐：“……”
他皱着眉，狐疑地斜眼紧盯陆斐：“你最近读的书是不是不太对？你是不是看了太多网络小说？还是说是什么迟到的中二期？”
陆斐：“。”
你有本事问我，你有本事信啊！
陆斐咬牙说：“我没骗你！也没中二期迟到！”
“哦。”
陆玉签收起光脑，关掉摄像机，微笑道：“知道了。”
陆斐眼尖，立刻意识到对方刚才就是故意的。就是想录个她的黑历史。
她：“……”
她略有些无语地说：“你是不是太无聊了？”
“彼此彼此。”陆玉签笑纳了这个戳。
陆斐发现对方脸皮厚度见长。
看看这面不改色的样子。
真是厉害。
“好了，说正事。”眼看着这马上就要生气了，陆玉签立刻正色道：“怎么回事？”
陆斐一口气憋的上不去下不来：“……”
什么怎么回事。
反正我不想知道。
：D
陆玉签却自顾自猜了起来：“这么想想，你嘴里说的灵魂体就好像是一段数据流，平时安安分分地呆在电脑里，结果不知道什么原因，跑到别的电脑上了？”
还挺形象。
差不多吧。
陆斐被拉回注意力了。
她点头，说：“可能是因为之前的爆炸，再加上我本身和“陆斐”就不是原装愿货，这么一炸，就炸出来了。”
陆玉签评价道：“那你还挺惨的。”
可不是嘛！
陆玉签居然难得说了一句人话？！
陆斐惊讶地看过去，就见对方语气急转直下，似笑非笑地问：“那你这几天跑哪儿去了？”
陆斐：“……”
谢谢，人在外边，已经出轨了别的小猫咪。
陆斐情真意切，诚恳地说：“我一直在找您啊！陆先生！像我这种娇弱无力的植物，怎么可能能在野外平平安安地生存下去？”
“我怕的要命，当然只能尽快找到陆先生来蹭一蹭保护！”
陆玉签狐疑道：“真的假的？你这种人还会害怕？还需要我保护？”
……
我哪种人啊！
陆斐蔫了。
陆斐蔫哒哒地说：“好吧，那我告诉你，你别告诉别人？”
“展开说说。”
陆斐就小声说：“我摔下来的时候，整个身体都扎进沙子里了，醒来以后又分不清方向，只能凭借着和身体的一点联系，一路追过来的。”
其实也没怎么说谎。
就是改了改小细节，并且把“寻找陆玉签”的时间段往前放了放。
再加上她语气真诚地不得了，又看不清表情，话里还故意出了个丑。
陆玉签眯着眼睛反问一句：“真的吗？”
“当然啦！”陆斐拍着胸脯保证：“我对陆先生一片耿耿忠心，天地可鉴！”
“哦……这样啊。”
陆玉签低下头，按了什么东西。
“我对陆先生……”
熟悉的话从他手下流淌出来。
陆斐僵硬着叶子看过去：“……”
礼貌陆斐：你妈
你怎么还带录音的？
我们真的要互相伤害吗？
………
“我们当时是在这里发生了剧烈撞击。”
克洛薇瑟驾驶着简单修复过的机甲，在坠落点转了一圈。
盛钺紧随其后。
克洛薇瑟说：“老实说，我刚刚坠落的时候，并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离开了原本的地方。”
宇宙中的景象大差不差的。
再加上当时克洛薇瑟正处于头脑不清醒的状态，过程她几乎没看到多少，换了个地方都没发现。
意料之中。
盛钺点头，道：“去给这片地方拉警戒线，方圆十米上上下下都拉上。”
在没有调查清楚这玩意儿运行原理之前，他们得尽可能避免被不小心吸入。
“走吧。”
克洛薇瑟说。
人类联邦这边之前封锁了她出事的情报。
不管出发点如何，结果却切切实实方便了她。
她也不需要再去做什么安定民心之类的工作，可以直接返回去看她的新朋友了。
虽然这才分开不到一天吧。
但是身边没有个劲劲的骚话满嘴的藤蔓，还真是让人觉得不习惯。
……
“你是说，这里有可能会有当地文明？”
“其实概率不大。”
陆玉签说。
他们不知道这颗星球具体是在哪里。
但是按照常规来讲，所有有文明的星球，当地的自然生态都不太会是现在这样。一副没有任何开发痕迹的样子。
但是这颗星球又确实是宜居星。
这样就很微妙了。
除非是没有被登记入册的边缘星球，或者是生活习惯特殊的土著部落。否则一般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但是土著部落有一个算一个，都是登记在册的。
好巧不巧，陆玉签有那个权限翻阅这种资料。
他确定自己没有在资料里见过这么自然环境古怪的宜居星。
“不过……”
陆玉签看看植物，又看看他背上的身体：“你既然平安无恙，那我们也不需要执着于寻找当地文明了。”
“现在的问题是……怎么出去。”
092 不顶用！
这可不是个小问题。
要是在从前，陆斐就能豪气云天地说一句：“坐下！我带你飞！”
现在就不行了。
这个时代灵气过于稀薄。
陆斐也只能动用灵气做一些诸如之前简单操控程磊的那种动作。
消耗再大，根本撑不起，更不要说日行千里的那种法术。
“你的机甲怎么样？”陆斐充满希冀地看向陆玉签。
陆玉签：“……”
陆玉签气短道：“拆了。”
陆斐：“？？？？”
陆玉签：“已经摔得差不多报废了，我又不会修理，就把之前的零件拆了。”
为什么。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为什么这么大。
那头克洛薇瑟恐怕已经找到回去的路了。
这头陆玉签的机甲已经残废。
陆斐：：D
虽然知道陆玉签的机甲受到的直面冲击比克洛薇瑟大的多。
她还是忍不住说：“真不顶用。”
陆玉签：“……”
陆玉签一把扯下藤蔓。
威胁道：“你说什么？”
陆斐梗着脖子凶他：“不顶用！不顶用！”
陆玉签：“……”
陆玉签被气笑了：“感情你变成原形也会降智？”
他把藤蔓在空里甩来甩去，等陆斐哼哼唧唧地说“停停停”的时候，才又抓到面前，问：“你说什么？”
陆斐光速屈服：“我是说，陆先生您真是深谋远虑，居然还能想到把机甲拆了，不浪费一丝一毫值钱的零件，真是勤俭持家！”
陆玉签：“……”
怎么感觉他被骂了。
再看过去，陆斐已经机智地转移了话题，唉声叹气道：“这可怎么办啊。”
该死的。
现在把克洛薇瑟送的光脑从土里刨回来还来得及吗？
不不不。
应该是，为什么她之前没有直接跟着克洛薇瑟跑了？！
——陆斐瞬间给自己找好了借口。
当然是因为她心地善良，不想把陆玉签这只傻猫一个人丢在这里啦。
她果然是个好人。
嘻。
……
好人的痛苦之处就在于，她现在要为了生计发愁了。
陆玉签真没用啊。
陆玉签莫名其妙打了个喷嚏。
他眯着眼睛看陆斐。
陆斐朝他眨了眨自己不存在的眼睛，以示真诚。
陆玉签本身也看不出来她的情绪，狐疑地瞥了瞥，不说话了。
陆斐就问：“那怎么办？”
陆玉签也有些愁：“没信号，不知道定位能不能用……”
定位隔着星球，估计是不能用的。
先前克洛薇瑟给她光脑，也只是为了在自己重新回到这颗星球的时候，尝试能不能使用。
不过他们得做好最坏的打算，不能抱有侥幸之心。
一人一植物就这么跪了。
他们深刻意识到一点。
科技是第一生产力。
没有机甲飞船，没有信号。
他们总不能在这个荒星长期生活下去吧？
——啊，还是有希望的。
克洛薇瑟。
万一克洛薇瑟马上就回来呢？
虽然这么想了，陆斐也就是想想而已。
克洛薇瑟那种身份，出事以后必然大乱，就算她顺利回到了人类联邦或者西蒙帝国，处理这些火烧眉毛的事务也根本避无可避。
一时半会儿估计是回不来的。
“所以我们还是得去找什么当地文明是吧？”
陆斐幽幽地说。
她抱着希望想。
万一人家就有高科技造物呢？
“是。”
陆玉签也无计可施。
并暗自决定，回去就进修机甲制造或者机甲修理的实践知识。
………
“这颗星球在人类联邦边缘，距离我的国家也并不很远。”
克洛薇瑟说。
“权衡利弊之后，我选择回到人类联邦而不是西蒙帝国。”
这也是为了两国的外交形象考虑。
很显然，她做对了。
因为盛钺这边封锁了事故的消息。
不然等她回到西蒙帝国，必然要面对关于高层的：“为什么你外交到一半就回来了”的尴尬质问。
一个“权衡利弊”，立刻表现出克洛薇瑟特有的绵里藏针。
听起来就好像是在说：“你们的安保真不给力，你们封锁消息的速度可比安保水平好多了。”
哪怕两国即将达成友好外交，这些针锋相对那也是必不可少的。
人家毕竟是在自己这里出了事。
盛钺这边理亏，便光速道了歉：“务必尽快追查，抓到以后，真凶任凭殿下处置。”
克洛薇瑟就不说话了。
他们现在大概也就走了一半的路程。
机甲并不适合长时间航行，克洛薇瑟拿出自己机甲的记录仪录像，便安安稳稳地坐下。
两人是在保护严密的军舰内打机锋。
除了针锋相对，也没什么共同语言，说完了就直接冷场。
盛钺本身就不太擅长钻营，克洛薇瑟则是有能力，但她不想。
她现在表面平静，实际上却在心急如焚地想着她的新朋友。
她的手指在虚拟屏幕上滑动，试图捕捉到定位点。
很可惜，失败了。
不知道是因为距离太远，还是因为那颗古怪星球的磁场影响。
克洛薇瑟并不气馁。
她把锁定定位的实时地图摆在旁边，时不时扭头看看，自己则处理起使者团全军覆没的汇报材料。
这件事对她来说也挺麻烦。
毕竟是第一次带队进行如此重大的行动。
盛钺看着克洛薇瑟老是去看地图，有些茫然。
他摸不着头脑，但是克洛薇瑟不说话，他也懒得搭理。
转而处理起先前陆斐同学交给他的论文。
原本打算这两天就发布，开始计划第一步。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陆斐同学现在去向不知，盛钺就尽可能地把这件事的前期准备完善一些。
以期尽量不出纰漏，尽量避免陆斐沾染上余火。
等到找到陆斐的时候，也不用劳累她去为了这件事操心。
盛钺下意识无视了“陆斐凶多吉少”这件事。
舰船内一时无话，沉默地有些死寂。
副官刚来时，就被这死寂冻了一下。
他看着神色如常的克洛薇瑟殿下和他的元帅，唏嘘一声人家不愧是大人物。
泰然自若，一点也不被影响。
他就不行了，他搓着胳膊凑到盛钺面前，意有所指：“元帅，陆老爷子——”
盛钺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不用顾忌克洛薇瑟，直接说就行了。
这件事迟早也得让克洛薇瑟知道才对。
093 暂住成功
副官刚来时，就被这死寂冻了一下。
他看着神色如常的克洛薇瑟殿下和他的元帅，唏嘘一声人家不愧是大人物。
泰然自若，一点也不被影响。
他就不行了，他搓着胳膊凑到盛钺面前，意有所指：“元帅，陆老爷子——”
盛钺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不用顾忌克洛薇瑟，直接说就行了。
这件事迟早也得让克洛薇瑟知道才对。
克洛薇瑟抬起头，知道接下来的话题是她也是必须知道的。
副官就左右看看，没在犹豫，如实说了。
“元帅，陆老爷子之前从咱们这儿出去之后就回了家，就在克洛薇瑟殿下回来之前没多久，林家主事的秘密前去过去拜访。”
“据眼线表示，他在林家主事来了没多久就发了好大一通火。”
人类联邦的几大家族，克洛薇瑟当然有所耳闻。
在她的认知观念里，这就是一群毒瘤。
他们垄断一切，明明自己家族的弟子也不都是有天赋的，偏偏能在家族的支撑下混到各自领域的一个不错的层面。
至于那些没钱没势的中小阶层，哪怕再怎么有天赋，也得来家族门下打工。
简直就是一堆土皇帝。
真不知道人类联邦的大统领是怎么撑下去的。
此时乍一听到关于陆家和林家的事情，盛钺又是这么个态度。
克洛薇瑟立刻意识到，陆家老爷子发火，可能和她出事这件事有关系。
她没拐弯抹角，干脆地问：“他有问题？”
“可能。”
盛钺模棱两可。
但还是如实说：“在你失踪的消息传回来没多久，他过来报案，说是陆玉签陆先生失踪了。”
克洛薇瑟道：“人失踪了不去找警察，过来找你？”
盛钺就笑了：“或许是爱子心切。”
两人都知道这个举动意味着什么。
陆老爷子或许是这么多年来身处高位顺风顺水惯了。
不把克洛薇瑟看在眼里还能理解，不把盛钺放在眼里，那可真就是……
有一点蠢。
嗯，亿点。
“希望贵国能给我一个交代。”
“当然。”
盛钺颔首。
这几大家族，他早就准备一个一个处理过去了。
………
陆斐耷拉在陆玉签肩膀上，枝条跟随着陆玉签的步伐一颠一颠的摇晃。
她唉声叹气：“我真是命苦。”
陆玉签背着她的身体，刚刚翻过一个小山坡，闻言沉默了一下。
到底谁命苦啊。
轻轻松松躺在肩膀上晒太阳的“乘客”，是怎么对“人力司机”说出这种鬼话的。
陆玉签试图堵上她的嘴。
他把藤蔓拉下来，在脖颈上缠绕一圈，还打了个蝴蝶结。
陆斐：“。”
陆斐激情辱骂：“@¥$&¥$&”
“好孩子不能说脏话。”
陆玉签凉凉地说。
喉结摩擦着陆斐略有些粗糙的茎叶。
还怪舒服的。
他又蹭了蹭。
给陆斐蹭的浑身不舒服。
她趁着陆玉签走路的功夫，使劲儿挣扎着，试图打开被绑成蝴蝶的身体。
……
一点实际效果都没有。
倒是不小心碰到了陆斐身体的额头。
接触面好像有些温温热热的错觉。
陆斐愣了一下，又刻意去够小陆斐身体的额头。
果然，不是她的错觉，确实温温热热的。
怎么回事？
陆斐陷入深思，枝条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着小陆斐身体的额头。
她离体这么久，小陆斐的身体却还有温热，有呼吸。
陆斐慢慢觉得，那小姑娘可能是没死。
她越想越觉得很有可能。
当初小陆斐中了植物毒素到她附身，也就几分钟的时间。
人类在受到有毒元素攻击的时候，身体机制的应激反应或许会让小陆斐进入一种假性死亡的休克状态？
不然怎么解释这具身体明明没有灵魂，却还能呼吸？
唯一的解释是小陆斐还在，命大，刚好碰上她钻进来，得以保全身体的健康。
可能是灵魂受到了创伤，所以正缩在这具身体的角落里养伤。
陆斐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她再看小陆斐，顿时就有些想说。
房主，我就住两天，住两天就走。
借用身体真是有够抱歉的。
往好了想，她一直“暂住”，小陆斐若是还活着，那就能源源不断地吸收草木精华。
一举两得啊。
没有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jpg.
藤蔓愧疚地缠出“两只手”，对着小陆斐拜了一拜。
她半天不作妖，陆玉签居然有点不习惯。
难不成是打蝴蝶结做的有点过分了？
陆玉签迟疑地想。
他认真考虑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大人不记小人过。
于是大大方方地说：“惩罚就到这里，我给你解……”
解开……解……嗯？
蝴蝶结呢？
陆玉签一摸脖子。
好家伙，孙女无声无息的没了。
他略显茫然。
背上的身体往下滑了滑，陆玉签托着她往上送了点。
陆斐：！！！
救命。
陆玉签为什么要摸她的屁股？
陆斐“啊”了一声，双脚一蹬，从陆玉签背上跳了下来。
结果长时间没有动过身体，脚有些软，她腿下一酸，眼看着就要掉下去。
陆玉签下意识拉了她一把，没让人躺趴。
陆玉签：“？！！！”
“你进去了？！”
陆玉签脱口而出。
差点一声卧槽就要出来了。
刚才怎么没见陆斐成功进去？
陆斐自己也有些纳闷。
她被转移注意力，挠头想了想。
该不会是........小陆斐通过了她的“暂住申请”？
房主都发通行证了。
她当然能顺利住回来。
陆斐就小声说了句谢谢。
接着才叉着腰对着陆玉签说：“是，我进来了。”
陆玉签：“之前你怎么进不去？现在怎么就又进去了。”
陆斐想了想，说：“可能是因为我的一片忠心可鉴，感动了上苍，感动了天地。”
陆玉签：“………”
什么忠心可鉴。
big胆！
你上一个感动的人还是我呢。
……不过平安回到身体里就是好事。
陆斐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左右慢慢走了两圈。
腿部的肌肉慢慢活动起来，酸软的感觉一时半会儿恢复不了。
但是能成功“住下来”，陆斐已经很满足了。
094 她的过去
陆斐活动着身体，溜达来溜达去。
重回身体的感觉很好。
就是在知道小陆斐应该还有意识的时候，她心里重新修炼成人身的紧迫感增加了。
……另外还有，不能再浪了，得收一收。
什么当众开机甲什么的……她不能再那么做，不能给“房主”留下没办法打理的烂摊子。
还是得尽量让别人觉得陆斐没变多少，之前做下的那些事情，好在并没有不能解释的……
另外就是盛钺的那篇论文和当天听过她阐述观念的同学们…
万一小陆斐没有这方面的天赋怎么办？
陆斐有些头疼，琢磨着自己做过的事情。
这都……很不好处理。
算了，还是先不管了，顺其自然吧。
她把烦恼抛在脑后，扭头一看陆玉签，就叹了口气。
陆玉签：“？”
陆斐幽幽地说：“你不能变成猫猫吗？”
撸了几天克洛薇瑟，她现在真的不习惯无猫可撸的现状。
陆玉签：“。”
陆玉签冷笑：“我要是变成原形，你愿意抱着我走路？”
陆斐勃然大怒：“身为一只猫，你不应该自己走吗？你长腿是干什么吃的！”
陆玉签气得牙痒痒，手指戳着陆斐的脑门，凶她：“我长腿？我长腿就是为了踢你一顿！”
他作势就要伸腿，陆斐下意识往旁边走两步，结果因为刚醒来，身体还很酸软，跑是没跑掉，自己先摔了。
啪。
正倒在陆玉签脚下。
陆玉签：“？？？”
陆玉签光速退后一步：“你别碰瓷！我都没用劲，都没碰到你！”
整张脸都埋在土壤里的陆斐：“……”
陆斐爬起来，委屈道：“你都不接住我吗？”
她等着陆玉签说话。
陆玉签却闭嘴了，面带古怪地看看她，又看看地面。
陆斐茫然问：“又怎么了？”
陆玉签指了指脸。
陆斐一抹，抹到一手红色。
陆斐：“！！！”
怎么了怎么了？
没破相啊！
怎么会有血？
她闻着淡淡的铁锈味，也反应过来了。
陆玉签想了想，掏出之前拆下来的零件。
零件有镜面反光，陆斐就着零件看过去。
果然满脸是带着血色的土壤。
暗红色的，看着就让人顿觉不祥。
陆玉签说：“之前一直有这种土壤。”
陆斐点头，清理着面部。
陆玉签：“这里的感觉……不太一样。”
陆斐的认知比他更清楚一点，毕竟本体就在那里亲近自然。
她准确地说出：“更“新鲜”了。”
是的，这里的土壤，给人一种……
刚刚才流过血，血液染红了土壤的感觉。
先前他们走过的地方，则是已经被染红了几天以后的结果。
陆玉签听了这个形容，茅塞顿开：“我想起来了，这种土壤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血液一样，味道也像。”
“说起来……”
陆斐忽然问：“这里有动物吗？”
退一万步讲，就算这他妈一路上都是操蛋的血土。
那这些血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陆斐下意识就想到了“动物”。
问题就出在这里。
他们来了这么久了，陆玉签这么一回想，森林里确实没有太多的走兽。
陆玉签本来应该能更早地察觉到这一点。
但是有时候，却又能看到一些小动物。
仅仅只是一两只。
暂时打消了他的疑惑。
但是现在一回想，这偌大的密林，猛兽就不说了，真的会只有那么几只小动物吗？
陆玉签表情沉了下来。
这星球显然危机四伏。
陆斐看他样子就知道他和自己一样，路上只偶然看见一些小生物。
“这里有东西应该能中和血腥味，让它显得没那么明显。”陆斐喃喃道：“小动物不出现多少，可能并非全部被当地人人类杀死，血液染红了土壤，因为……”
“因为根本不够。”
陆玉签接话。
是的。
这些小生物放出来的血，再加上大型生物的，虽然听起来多，但是也不至于多到能把森林里所有的土壤全部染红。
要么，是他们猜错了。
小动物少，是因为这颗星球不适合生存繁衍。
要么就是，这颗星球应该有一处不为人知的地方。
最好的猜测，是当地人刻意集中批量繁衍动物，放血出来染红土壤。
最坏的打算，当地人可能还会去别的星球掳掠。
而一个拥有奇怪习惯，要用动物的血液浇灌土壤的种群，怎么想也不会对别的人类种群友好相处。
“这一切都是基于染红土壤的东西确实是血液，而且森林中都是这种土壤的前提下。”
半晌，陆玉签道。
陆斐点头，说：“是不是，我们看一看去就知道了。”
陆玉签和她对视。
他发现陆斐那双漂亮的眼睛里一点退缩害怕都没有，反而升起浓浓的兴趣和胜负欲。
是。
陆斐说的没错。
是真是假，他们继续看下去就知道了。
因为就像陆斐说的，这边的土壤明显是“新鲜”的。
这很有可能代表着，他们在这里乱窜，窜到距离当地人的建筑不远的地方了。
——哪怕不是生活建筑，那应该也是一些放血浇灌的设备所在地。
有这种设备，肯定就有人。
陆玉签并不害怕，但是让他惊讶地是，陆斐也不觉得害怕。
先前陆斐展现在他面前的，就一直是懒懒散散，偶尔有些跳脱的活泼女孩子的样子。
——他差点都忘了。
他真正注意到陆斐，是因为她毫不犹豫地在面对可能产生的绝路时，选择了一把梭哈，拼一个几乎不存在的可能性，上了那台机甲。
这么一个干脆果断，一点也不拖泥带水的举措，又岂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能做出来的？
陆斐究竟是什么？
她说她是万年前的植物。
万年前，在陆斐生活的时代，她又经历了什么，才会养成这么一副性格？
陆玉签百思不得其解。
在他看来，陆斐简直处处都是疑点。
来处不明，性格不明，经历不明。
还有那种吸引猫咪的气息……
陆斐奇怪地看着正在发呆的陆玉签，问：“你怎么了？”
陆玉签不动声色，说：“我在想你沉睡万年，必然是因为……”
“是因为什么？”
陆玉签眨了眨眼，先后退两步，才道：“因为你……你笨啊……啊哈，你别过来！”
请假
电脑寄了，存稿丢失
又在忙着备考…今天鸽掉了呜…
明天考完以后当天放1w+！
太对不起了ORZ
095 奇特建筑
“嘘！”
陆斐正要过去揍作死的陆玉签一顿。
还没撸袖子，就听陆玉签发出一声嘘声。
陆玉签猫着腰，勾了勾手，示意她过去。
陆斐狐疑地看着他，想了想，也跟着猫腰。
她顺着陆玉签手指的方向看去。
两人都弓背，隔着高高的树丛悄咪咪看过去。
那是一片奇怪的平面。
隐匿在树丛之后，露出银白色，半人高的光滑平面。
上头似乎有一层特殊的涂料，明明是非常光滑的金属材质，却一点也不反射阳光，看过去是暗沉沉的银白色。
衬在树影里，无端带着些阴森。
“有水流声。”
陆玉签做了个口型。
陆斐凝神去听。
果然，是一股涓涓细流在缓慢流淌。
就在那片银白色的平面后头。
两人对视，不约而同地窜了出去。
都不是畏畏缩缩的人，一路上注意隐蔽的同时，还在暗中较劲。
最后还是陆玉签更胜一筹，率先到达了银白色平面所在地。
陆斐紧随其后，到了以后才发现，原来这平面如此暗沉，不单单是因为涂料。
这层银白色的金属材质上面，积累着一层不知道什么成分的污垢。
一块一块连成一起，薄薄一层，蒙在这东西上头，让它显得尤其暗沉。
还略有些恶心。
陆斐黑着脸，想吐。
陆玉签也好不到哪里去。
因为他们嗅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像是铁锈味，又像是……脏器和内脏中的秽物以及血腥融合到一起的古怪味道。
面前这层污垢，无疑让他们产生了不太好的联想。
原本准备贴着这金属片走，此时都不怎么想了。
两人一前一后，不约而同地选择距离金属平面十厘米左右的位置。
陆玉签在前头开路，折了一根硬木握在手里，一边拨着路上的杂草，一边凝神细听。
陆斐则在断后，用植物的感知提前探过去。
他们是跟着水流的方向走的。
这种环境下的流水声，到底是流水还是……
……又一个不好的联想。
陆斐把自己神游天外的脑洞拉回来。
就听陆玉签回头小声说：“就在前边了。”
她点了点头。
那股涓涓细流的声音越来越大，已经不能称之为“细流”了。
这怎么听，都像是水龙头开到中档才会有的出水量。
让人听了一联想，便觉毛骨悚然。
两人走的越发小心，陆玉签也不再使用探棒，而是等着陆斐慢慢探过去预测。
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
他们的身形掩盖在金属平面的后面，绕过一个弯形拐角，陆玉签的脚步突然顿住，往后稍了稍。
陆斐立刻意识到是有情况。
她比划着，无声道：“我没有探测到，前边的建筑里应该没有植物。”
她的探测能力全靠同类的帮助。
在纯金属制没有植物的地方，可以说毫无用武之处。
陆玉签摇了摇头。
意思是不需要了。
因为他们已经来到了此行的终点。
再往前，就是一个明显的转角，金属平面呈现出一个冰冷的圆润弧度，向另外一个角度延伸。
末尾则是一扇同色同材质的大门。
和大门旁边，深深插入土壤下的黑色管道。
他们听到的水流声，就是从这管道中传出来的。
“没人？”
“没人。”
很奇怪。
门口没人把守，也没有设置什么守门的哨塔。
离远一点看，这完全就是一座单纯的奇特建筑。
银白色暗沉的金属平面严丝合缝地从头包到尾，下端沉入底下，转角的弧度圆润优美。
细看竟给人带来一种鬼斧神工的震撼感。
“之前听到水流声，也没听到过人类的声响。”
这周围只有水流声。
周边的森林里更加古怪，一个动物都看不到。
只有水流的声音。
唰——
唰——
唰——
源源不断，滔滔不绝。
尽管那流淌着的，大概率是血液。
是人类还是动物，或者两者兼有？
这两人不得而知。
他们只知道，如果有把守的，说不定还能更方便一点。
现在这金属建筑整个都密不透风，铁板一块似的，棘手得要命。
怎么让人“偷偷”溜进去？
几乎是不可完成的任务。
“先撤？”
陆斐问。
陆玉签点了点头。
他们是勇，不害怕这些。
但却不是匹夫之勇。
知道进退，才能保全最大的利益价值。
陆玉签就在这边放了个定位器。
不知道顶不顶用，先放了再说。
两人如同来时一样，一点点退后。
“哈？！”
陆玉签一惊，立刻拉着陆斐就要后退。
结果伸到一半，和陆斐撞了车。
两人也没管那么多，即刻退后！
………
“！”
军舰在平坦处降落，克洛薇瑟跳下来，表情平静中克制着高兴。
定位器可以使用！
她已经捕捉到自己送给非文的那个光脑所在了！
盛钺也刚刚发现这边的定位器能够使用，立刻锁定了陆玉签。
他锁定完了，就看到克洛薇瑟表情隐隐有些兴奋。
盛钺就问了句：“怎么了？”
克洛薇瑟绷紧唇角，尽量不让人看到自己的异样。
非文的存在那么特殊。
她当然不可能带着盛钺这么一个不确定的危险因素去看她。
因此就回答道：“没什么，元帅阁下，我只是想到了之前从这里成功脱困——真是好运气。”
盛钺将信将疑。
不过他现在有些更加紧要的事情要做。
因此也没有深究，颔首道：“还要多谢殿下协助我们抵达这里。”
“荣幸之至。”
克洛薇瑟微弯眼眸。
这让她看起来格外大方端庄。
她不等盛钺说话，自己先开口道：“元帅阁下，贵国的受害者，我去解救则不太合适，不如……”
“不如我们就此分道扬镳。”盛钺接下来这一句，道：“事后必当重礼感谢。”
克洛薇瑟尽量按耐住自己随便敷衍一下的欲望。
她老成持重地点头，沉稳道：“您先请。”
盛钺本来也急着去找人，但是又不能不顾及克洛薇瑟的感受，这才拖了这么一会儿。
此时便立刻道了别，带上几个精兵，坐着机甲的飞驰而去。
克洛薇瑟等到他们走远了，这才跟着放出机甲，两步踏入。
096 你快翻译一下！
“哈！嘿！@&¥《！”
面前并非他们想象中的偷袭者。
而是一个手持长枪，长发乱糟糟，全身脏兮兮，穿着破布料堆成的衣服的少年。
对方手舞足蹈地比划着。
陆斐：“……”
陆玉签：“……”
陆玉签看看长枪少年，又看看陆斐，催促道：“快快快，翻译一下！”
陆斐：“……”
陆斐踹了他一脚：“我只会翻译猫说的话！”
很明显，这位长枪少年，不在“猫咪”的种类里。
陆玉签病急乱投医：“你试试不就行了？我就没见过你这么没用的翻译机！”
陆斐面露狰狞：“你说什么？”
陆玉签迅速改口：“我说你翻译猫语言精准又和谐，信达雅一样不缺——一定也能翻译得了外星语言。”
陆斐拍了拍手，懒得理他。
长枪少年刚才被他们一个后退一个前扑吓了一跳，扑通一声坐在地上。
陆斐就蹲下来看他，努力地比划起来：“啊啊啊，听得见吗。”
陆玉签：“你啊什么？”
陆斐：“我试试他耳朵有没有问题。”
陆玉签：“我觉得他耳朵应该没什么问题，但是你的脑子就不一……嗷！”
陆玉签单脚跳起来，气急败坏地说：“你这是谋杀亲爷！”
“没血缘，不亲。”
陆斐狠狠踩了他一脚。
终于，世界安静了。
她满意地继续蹲下来，低头一看。
啊呀。
小朋友好像被吓到了。
长枪少年抖抖嗖嗖地抖掉了自己的武器，又颤颤巍巍地捡起来。
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还时不时往陆斐脚上瞟。
看起来像是被陆斐那重重一脚吓到了。
都怪陆玉签。
给人定了罪，陆斐顿时心平气和。
看这小朋友不像是听力有问题。
她想了想，就用木棍扒拉开草地，在微微暗红的土壤中划拉。
简易图画里，一个圆头的火柴棒小人手指另一个圆头火柴棒小人，嘴边打了个“？”。
你是谁的意思。
她不知道这少年能不能看懂。
让人惊喜的是，少年看懂了。
他警惕地看了看陆斐，像是在判断危险程度。
陆斐尽量笑得和善一点，还拉来了陆玉签搭戏。
陆斐的表情和善可亲，陆斐的声音温柔似水：“陆先生，你的脚还疼吗？哎呀，真是不好意思，不小心碰到了。”
陆玉签：“……”
陆玉签被陆斐温柔地扼住喉咙，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长枪少年看着看着，可能是觉得陆斐并不像自己想的那么凶残。
他怯生生地说：“啊，啊，啊……听……听得见吗？”
嗯？
陆斐顿时来了兴趣，好奇地看着长枪少年。
这发音……学的这么快吗？
陆斐就指着他说：“你。”
长枪少年跟着学：“你。”
陆斐指了指自己：“我。”
长枪少年指着她：“你。”
哎呀。
陆斐有些惊喜。
陆玉签也好奇地凑了过来。
这孩子语言天赋这么好的嘛？
还学会利用了。
陆玉签一来，少年就有些瑟缩。
刚才是陆玉签动作最快，踢了他一脚，又一路把他提溜进森林的。
长枪少年天然害怕他。
陆斐见状，一把把陆玉签按到旁边，自己离得近了些，远远地指了指陆玉签，说：“他。”
长枪少年迟疑地看过去。
一张嘴开开合合好几次，都没能说出话。
陆斐耐心地又说：“他。”
陆玉签点着脚，配合地露出一个核善的笑容。
少年立刻被吓到了，双腿蹬了一下，整个人往后一坐，一双润润的眼睛盈上一层水光，嘴里嘟囔着：“坏……坏人……”
陆斐：“？？？”
哎不是？
这不是会说话吗？
陆斐连忙安抚他：“不怕，他不是坏人。”
少年却不听，只是重复道：“走……走……坏人……”
陆玉签：“？”
陆玉签：“那我走？”
陆斐：“那你走吧。”
陆玉签：“………”
陆玉签在强权压迫下，被迫转身离开。
少年这才慢慢缓了过来。
只是仍然抽抽噎噎的。
他看上去极其瘦小，像一条发育不良的小猫崽。
十三岁还是十四岁？
陆斐也不嫌脏，伸手一点点把他的头发理顺，在头皮上摩挲着。
这个动作最容易让人松懈放松警惕。
这可是陆斐撸猫多年练出来的功夫。
少年也没有免俗，半晌，哼哼着往陆斐手底下蹭。
陆斐就趁着这个机会，循循善诱道：“你是谁？”
怕他听不明白，她还比划了一下，放慢声音。
少年呆呆地看着她，努力想了想。
半天，才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叫涟。”
“好，涟。”
陆斐换了个角度，继续撸，继续问：“这里是什么地方呀？”
这次的句子有点长，涟花了更多的时间去理解。
陆斐很有耐心地等着，很快就听见涟又说：“这……这里是杀……杀猪场……”
他明显不太会说这个词汇。
陆斐眯起眼睛，柔声问：“谁教你这么说的吗？”
涟蹭着她柔软温暖的手指，显得有些羞涩：“我……我听他们说的。”
……
等到陆玉签回到这里的时候，涟已经睡着了。
陆斐说：“他四五天没合眼，真不知道怎么撑下去的。”
陆玉签没说话。
他不是很想说话。
陆斐就又说：“现在得到的信息有。”
“我们刚才路过的那个地方，被这里的人称为杀猪场——估计不止是猪。”
“涟——哦，那个小朋友名字叫涟，涟说他一醒来就在这里住着。”
“他每隔一段时间都能看到有一批人来到这里，拉着不明车厢，里面有晃悠的水声。”
“那些人并不会过于敌视涟，但大多数都会无视，小部分还以殴打他取乐。”
说到这里，陆斐皱着鼻子停了停。
看得出来，她很讨厌看到小朋友受伤或者遭受虐待。
之前在陆家也是这样。
陆玉签若有所思，便听陆斐又说：“前几天那些人才刚刚来过，这段时间应该是不会再来的。”
“裸露在建筑物外表的黑色管道，在建筑物门边，有个能直接从外边打开的小门，涟说他看到小门里就是储存黑色管道内流淌的液体的地方。”
097 你愿意一起走吗
陆斐顿了一下，又说：“这孩子究竟什么来历？”
她刚才也尝试着问了，可惜小孩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就知道个名字。
还只有一个字。
三个大国的主流姓名都是两个字及以上的。
会用单字做名字的，也只可能是某些未被发现的部落。
但是那些部落又少有使用通用语交流，他们自己内部往往有自己的语言体系。
涟却能听懂通用语，也能憋出来那么一两句。
这么一筛查，一时之间根本锁定不了他的来处。
“当地人？”
陆玉签问。
很快又自己否定了：“按照他说的话，他不会是当地人。”
在涟的表述中，语言主体里，他自然而然地把自己和那帮人分割开来。
他虽然一问三不知，这种下意识的举动还是能看出来一些信息的。
陆斐点头，说：“我感觉他更倾向于是……被拐卖到这里来的。”
那这样，当地人的性质就有些微妙了。
又是有放血染红土壤这种诡异的风俗习惯，又是拐卖儿童……
很难让人相信他们拥有正常人类的三观。
陆斐倒也没有以偏概全，只说：“先走吧，再想办法或者等救援队。”
陆玉签赞同。
他们现在就两个人，又没有武器。
正面刚犹如蚍蜉撼大树。
哪怕身体素质再好，人家一搬搬来几架激光炮，那还不是一炮一个小朋友。
侧面突击就更没戏。
先不提那些人来这里是有周期性的，这地方显然不是大本营。
就说光这个不是大本营的地方，他们一时间都想不到如何才能万无一失地潜入。
就更别提对手的大本营了。
“就是这孩子……”
陆斐有些犹豫。
涟明显是在这里生活了很久的。
虽然看上去惨兮兮的，但是不提往后，就说现在倒也没什么生命安全问题。
以陆斐的想法，她是想要把涟带走。
不过人小孩的意愿毕竟是个问题，陆斐和陆玉签同他狭路相逢，自然谈不上那么亲近。
“去问问。”
陆斐就悄声走到涟休息的地方。
小孩看上去瘦瘦小小一只，全身都脏兮兮的，陆斐轻手轻脚地晃了那细瘦的胳膊一下。
涟醒了。
眼睛还没睁开，先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手抓住长枪，发出威胁警惕的音节。
像一只无能狂怒的流浪猫。
风抬头一看，是陆斐，这才平静下来。
涟小声嘟囔了句什么，放下长枪，又躺了回去。
陆斐歉意一笑，道：“先别睡好不好？”
涟很困。
陆斐了解到他平时的生活就是没日没夜的，时常好几天睡不着，一睡就能睡很久。
这也幸好是森林里没有什么大型猛兽，不然他睡都睡不踏实。
也不知道是怎么养成的坏习惯。
他勉勉强强睁开眼睛，“啊”了一声。
陆斐就问：“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吗？”
涟睁大眼。
陆斐说：“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离开，后面也有可能不能更好地保护你，但是这里太危险了，那些人机有人会经常殴打你，你不知道这种人的危害性……”
就像家暴一样。
很多时候，家暴就是从简单地扇一巴掌开始的。
人类深植的劣根性就是如此，暴力大多时候都不能独自解决。
家暴、殴打、这种暴力只会一再升级，而难以消解。
尤其是涟这种没有抵抗能力的小男孩。
没人保护，自己又没多少力气，死了也不会有人管。
这也是陆斐的顾虑所在。
她没办法看着一个小孩子就这么出事，只能尽可能地尝试去救助。
涟努力地思索着。
句子有点长，他想的有些艰难。
陆斐就重复了一遍：“和我一起走，好吗？”
涟睁着眼睛看她，结结巴巴地小声问：“真……真的可以吗？”
“当然可以。”
陆斐笑了一下。
一个小孩，她还是能养的起的。
毕竟先前帮了盛钺一次，对方送了她五百万。
涟就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也不说话。
好像是在确认她话里到底有几分真心。
陆斐耐心地等着。
半晌，涟小声说：“好……好。”
陆斐就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说：“那你再多睡一会儿。”
说完看着小孩困倦地躺下去。
一双脆弱的手还死死攥着她的衣角，生怕她离开一样。
陆玉签就走过来，也压低声音问：“好了？”
陆斐说：“好了，我们也歇一会吧，等等再去找别的离开的办法。”
他们打算在周围转一圈，等到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的时候，再过来研究这座建筑。
总结一下就是，能苟就苟。
一个文职人员，一个旧伤未愈，外加一个只会拿长棍子戳来戳去的小孩。
哪能狂得下去。
陆玉签就去周围晃了一圈，确定没什么风险，才慢慢走回来。
小孩睡着了，陆斐被他拉着衣角，也调整着姿势靠在树边闭目养神，陆玉签想了想，干脆坐在陆斐旁边。
他这几天其实一直睡得都不太好。
不知道为什么，对于这颗星球，他总有一种强烈的不安的直觉。
哪怕是现在，陆斐醒过来了，还有个小孩在旁边，人多了点，那种不安感依旧如影随形。
陆玉签蹙着眉，闭上眼睛。
还没多久，他的大脑一点睡意都没有，依旧无比清醒。
他听到周围有机甲引擎的声音。
陆玉签站起来，不动声色地推了推陆斐，手指抵在唇间。
陆斐立刻意识到不对，跟着轻轻站起来，看陆玉签抬手抱起小孩，还有些惊讶。
她还以为陆玉签不喜欢小孩子。
她的眼神里表述的意思太明显了。
陆玉签脸黑了黑，却没动作，也没说话，只努了努嘴。
陆斐就打头开路，朝机甲对面的方向小心走过去。
陆玉签掂了掂小孩，心说瘦得跟个猴儿一样。
他有些嫌弃，挑剔地打量一遍。
就这么瘦一个猴儿，攥着他孙女衣服的力度未免也太大了。
他好容易才拉开。
两人尽量迅速地往反方向走。
好在这边是土壤，踩上去也发不出什么声音。
听着机甲引擎声音越来越远，陆斐这才停下来。
098 谁在想我
。陆玉签就把小孩交给陆斐，指了指后路，无声道：“我回去看看。”
陆斐点了点头，看他又小心拨开灌木，轻轻溜达回去。
陆玉签屏息凝神。
他不确定来人好坏，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携带热成像设备一类的检测工具，因此格外小心谨慎。
离得远远地，也看不出什么。
陆玉签就小心爬上一棵树。
他尽量探高一点。
攀着树枝极目望去。
果然，就在不远处，一队机甲静静地悬浮在半空。
为首的是一架黑色机甲，他们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会儿，似乎发现那边诡异的银白色建筑物，直直停到建筑物上空。
半晌，驾驶者纷纷放下绳梯，缓缓爬下来。
为首的黑色机甲里的那位更是离谱。
连绳梯也不用，打开舱门，腿一蹬，直接跳了下来。
陆玉签唏嘘一声。
这种高空跳跃不适合他这个文职人员。
他从树上跳下来，半天，回过味儿了。
艹！
刚才那个人，好像有点眼熟。
盛钺！
陆玉签一拍大腿，想起来了。
是盛钺。
他来这里干什么？
总不能是救援队？
哪有失踪了不找警察找救援队的？
陆玉签一时间想不明白。
但是好歹能放下心来了。
既然是盛钺，他们肯定没有别的生命危险。
只好先回去找陆斐汇合。
刚刚接近陆斐和涟的藏身之处陆玉签立刻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密集的枪炮声。
他表情凝重。
是那座建筑物里的人出来了吗？
还是说，大门口就有自动触发的安保设备？
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陆斐在这边也能听到，略有些担忧地看向刚刚走回来的陆玉签：“那儿是怎么了？”
陆玉签神色凝重，道：“是盛钺，盛钺元帅带人来了。”
“盛钺？”
陆斐茫然，反问：“来执行任务的？”
总不能是搜救队或者过来旅游的吧？
陆玉签：“不是，应该就是救援队，他们好像是带着检测设备和定位地图……算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的队伍靠近那座建筑物了。”
“哦。”陆斐问：“刚才那一阵枪炮声，就是……”
“对，我怀疑那座建筑物正门应该是有极其严备的安保措施。”
陆斐安静下来，想了想说：“过去看看。”
他们没有走贸然走近，而是在在中途停下。
等到那边不再传来声响，才谨慎地走过去。
还未能走出树林，远远就看见前方或坐或站着一片人影。
陆玉签眯眼一看，确认是刚刚跟着盛钺来的人，招了招手，两人这才快步走过去。
正阴沉着脸，准备标记这片建筑，先去寻找陆玉签和陆斐的盛钺：“……”
盛钺略带茫然地看过去。
陆斐在陆玉签身后，朝他招了招手。
盛钺：“……”
幻觉吗。
他还没找到。
人家自己先出现了。
盛钺面部表情略微僵硬，说：“你……你们这……”
陆玉签奇怪道：“盛先生，怎么了？”
…盛钺：“……”
世界有些魔幻。
刚刚还在想，先把这座建筑晾一晾，去找到陆玉签和陆斐再说。
回头一看，人家自己找来了。
盛钺站起来，行了个军礼，沉稳着硬声说：“陆先生，我是被陆家主委托前来搜救的。”
陆斐探头问了一句：“元帅也做搜救队的活儿吗？”
盛钺的嗓音软了软，道：“特殊情况。”
陆玉签的表情早就黑下去了。
“他监控我的飞船？”
不然怎么可能会是陆良厚亲自去报案？
而且他不来往陆家都是常事了，陆良厚再怎么说，也不会那么快发现他没了。
盛钺没说话。
这就是默认了。
陆斐瞅了瞅陆玉签。
总觉得他这个时候要是有毛毛的话，会直接炸成一团球。
她的手有点痒，可惜陆玉签原形是甜猫人身是老虎，摸不得。
陆斐只好作罢。
盛钺看着他们，说：“二位是怎么……”
“哦。”陆斐帮正在生气中的陆玉签解释：“三爷爷听到了这座建筑物门口的管道发出的声音，就带着我来了。”
乱讲。
陆玉签瞥他一眼。
明明陆斐自己也听到了。
而且能一路走过来，还得是陆斐的探测能力。
这人不想出头，就让他一个人做这只无辜的鸟。
陆玉签也没说什么。
毕竟周围这么大一堆外人，他帮着陆斐掩饰一下特殊的地方，也不过举手之劳。
陆玉签默认了陆斐的说法，接着把自己知道的东西说出来：“这里的土壤应该是用鲜血染红的，我们了解到，会有一批人不定时过来给管道中添加新的血液。”
“而且，森林中没有多少动物，但是树木花草却能正常生长……这不正常，建议盛先生去找一些生态方面的专家过来好好研究一下。”
动物消失，意味着生态系统中的平衡关系被打破，势必会影响到周围的植物。
然而怪就怪在，这片森林里的植物都生机勃勃，看着就像一座没有任何特殊性的普通森林。
盛钺一一记下，也没问这些情报从哪里来的，是否准确。
是真是假，陆玉签没必要骗他。
陆玉签当然也确实没有添油加醋，口若悬河。
他说出这些事情的目的，就是为了给盛钺把这烂摊子打扮得正常一点。
意思就相当于：我可不是管这方面的，我把情报都供出来，这些东西你自己去查和我没关系也别找我。
直接甩锅。
陆斐更绝，一句话都不说看着陆玉签表演。
她的表情懵懂直白，让人一看就觉得，啊这个姑娘肯定是跟着陆玉签走的，身上必然没什么信息可以获取。
盛钺倒是多看她两眼。
这女孩必然是在装傻。
他下了定论，也没拆穿，继续和陆玉签交涉。
……
非文呢？
我的新朋友去哪里了？
克洛薇瑟顺着定位地点一路摸过来。
左看右看，喊了两声，都没发现她的新朋友。
然后在定位点的土壤里挖出来了她送出去的光脑。
克洛薇瑟凝滞：“……”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是走了几个月吗？
怎么好朋友这么快就没了？
难不成是偷偷藏在这里，或者是不小心丢下了？
克洛薇瑟陷入沉思。
最后决定守株待兔。
……
陆斐：阿嚏！
？谁在想我？
099 你怎么回事啊小老弟？
陆斐陆玉签和盛钺碰了头，就跟着他们这一队了。
陆玉签从陆斐身后牵过来一小孩，道：“这孩子是我们在这颗星球上遇见的，能够得到这么多情报也多亏了他。”
盛钺垂眸看去。
小孩害怕陆玉签，也害怕盛钺。
他欲哭无泪，被迫被陆玉签拉着手，又被迫和盛钺对视。
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没穿鞋子的双脚一个劲儿往后推，手臂伸长，直到跌进陆斐怀里，这才安安稳稳地呆在原地。
陆斐见他这样害怕，忍不住责怪地看了眼陆玉签，哄道：“别怕，他们都不是坏人。”
陆玉签：“……”
陆玉签松开手。
怎么回事。
怎么显得他像个拐卖儿童的怪蜀黍。
陆玉签臭着脸，看在陆斐的面子上，回护那小破孩，冷声说：“我可以保证这孩子再不知道更多的东西，希望盛先生您不要插手进来。”
盛钺收回视线，也觉得有些古怪。
不是因为小孩那么害怕。
是他总觉得，这孩子身上好像有什么熟悉的地方？
他认真检索了一下记忆，没有发现能够重叠的片段。
只好把这种情绪归结为错觉，听到陆玉签说的话，也道：“陆先生，我明白。”
陆玉签点头，这才说：“辛苦了，还请给这孩子找一身更换的衣服。”
盛钺吩咐人去做。
然后道：“我们准备先行撤退，随后立刻组织武装前来探查，陆先生一起回去吧。”
陆玉签颔首，一手抱过涟，一手紧紧抓着绳梯向上踏了两步，稳稳当当地停在半空。
陆斐跟在后头，小媳妇一样一声不吭，假装自己没有存在感。
两人被留守的人员拉了上去。
盛钺等他们上去了，在空中踩着绳梯借力跳了两下，灵活地上了舱门。
他拨通了克洛薇瑟的通讯：“殿下，我们已经找到了受害者，准备返航，不知道您是……”
克洛薇瑟百无聊赖地转圈圈。
非文呢非文呢。
她的新朋友去哪里了。
听到盛钺说的话，克洛薇瑟道：“不必，元帅阁下先行一步。”
盛钺打通了视频，严肃道：“殿下，您需要如实上传您的机甲数据和定位信息。”
克洛薇瑟看过去，发现他身后还有两人。
一男一女。
男的白发绿眼，面无表情。
女的微微低头，看不清神色。
克洛薇瑟随意一扫，也没有多加关注，直接道：“烦请阁下安心。”
她一个他国继承人，当然不可能能在人类联邦自由活动。
上传数据是必须的，哪怕他们两个国家之间处于友好外交状态。
盛钺得到保证以后挂断通讯。
他没有避着两人，那两人也没有看过来的意思。
一个漠不关心，一个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低着头生怕克洛薇瑟注意到自己的陆斐：“……”
有事没事，好端端的开什么视频。
克洛薇瑟没见过她的人身。
但是她自己心虚啊！
尤其是听到克洛薇瑟说她并不会现在就回去……
陆斐立刻意识到，对方可能是为了等她。
顿时就更加心虚了。
盛钺还在那里说：“克洛薇瑟殿下是你们的飞船坠毁的原因。”
陆玉签：“……”
陆玉签猝然看过来，问：“怎么回事？”
盛钺如实相告：“事出有因，殿下遭到偷袭，逃跑途中偶然撞上陆先生的飞船，这才会出现如今的状况。”
陆玉签的表情顿时就不好看起来了。
敢情他们这是受了无妄之灾啊？
陆斐倒是没什么感觉，仍然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
直到她听到盛钺试探性的问题：“二位在星球这么多天，没有撞见殿下吗？”
陆玉签奇怪道：“当然没有，坠落点又不是我们能控制的。”
哪怕是从宇宙中同一个点坠落，一路上遇到的障碍，云层甚至是气流的不同，最终的落点也都有可能相差千里。
盛钺问完才发现自己问的问题确实有些不太好。
他是想找找能和陆斐聊起来的话题的，最好是能够直接来聊那篇论文相关的事情。
可惜实在是不太会找话题。
屡次张嘴，要么问的问题笨，要么连开头的话都说不出来。
次数多了，盛钺就有些气馁，抿着唇不再说话。
陆斐丝毫没有感受到气氛的凝滞，她还在想克洛薇瑟到底能等多久。
陆玉签倒是发现了，但他懒得多管闲事，也一声不吭，琢磨着自己带回来的土壤样本。
一路无话。
等到平安返回人类联邦首都星附近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盛钺表示：“日后二位应该可能还需要做一做笔录归档，还有星球相关情报我们也需要进行具体对接。”
陆玉签不耐烦地点头，说：“我会将报酬送往盛……算了，直接送去你的办公点。”
他说话不容拒绝。
这件事也算是正常报酬，盛钺就点了点头。
随后急匆匆地走了。
以免那颗星球上发生什么别的事情，导致那些人发现他们部署的定位设施。
他需要尽快去组织武装，以最快速度赶往那颗星球。
等到盛钺带着人走了，陆斐长长地松了口气，头疼道：“演戏真难。”
陆玉签看她一眼，冷笑道：“好好的大葱，非要装蒜。”
明明累的是他！
被推到前边应付盛钺掩盖陆斐的也是他！
这人在说什么屁话？
陆斐：“……”
陆斐反唇相讥：“什么装蒜！我这叫随机应变！随机应变懂不懂？”
陆玉签就说：“我看你这就是脱了裤子放屁。”
陆斐：“？？？”
陆斐：“你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刚认识的时候，陆玉签难道不是个一本正经道貌岸然的贵公子吗？
怎么连这种话都学会了？
陆玉签不怒反笑：“我怎么回事？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你者不要脸行吗？”
陆斐震了一下。
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陆玉签说完才回过味儿来，觉得好像哪里不妥。
但是让他改口，那是不能的，那样岂不是显得他怕了要退缩了。
陆玉签梗着脖子，冷哼一声，抬步就走。
才走出两步，又凶巴巴地回头：“走啊！”
陆斐这才满意了，拉起涟跟了上去。
涟：“？”
哥哥姐姐在干什么呀jpg
100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在你食谱上
他们先回了陆玉签的家。
陆玉签把聪玉尘身上拆下来的有用零件一件件整理好，陆斐在旁边看着，越看越心疼。
“这得多少钱……”
她喃喃道，拿起一枚零件打量了一下。
“还行。”陆玉签看了一眼，语气平淡：“改天让人去那里把残骸都拖回来，打包也能卖钱。”
陆斐：“……”
真不愧是专属机甲。
就连残骸都值钱。
“别的不说，就那层涂料，也得刮下来一层才行。”陆玉签咂咂嘴：“啧，贵的要命。”
能让陆玉签都说贵的东西？
陆斐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犯罪的手。
他们说话的档口，涟一觉睡醒，在管家的带领下，一脸懵懂戒备地走过来。
等到见到陆玉签，涟更加害怕。
对他来说，这个凶神恶煞的大哥哥给他的感觉简直跟下一秒就要吃掉他一样。
可是他喜欢的姐姐又老是会和哥哥结伴。
涟抿了抿唇，哒哒哒跑到陆斐身后，不动弹了。
陆斐就笑他：“今年多大了呀？三岁还是十三岁？”
陆玉签投过来一眼，插嘴道：“我看只有两岁吧。”
不然怎么那么害怕生人。
啊，也不是。
是害怕他。
陆玉签一说话，涟就受不了了，缩在陆斐身后怯怯地摇头：“不……不知道。”
“他怎么这么怕你？”
陆斐有些奇怪。
从见到陆玉签第一眼起，涟就非常害怕他。
或许可以用陆玉签第一面不太友好来解释。
但……这瑟缩得陆玉签说一句话就要抖两三下的样子……好像有些过了。
陆玉签自己也纳闷，回头一看那小孩。
小孩正好探出个头来，看到陆玉签看过来，吓得连忙收了回去。
陆玉签：“……”
陆玉签指了指自己：“我长的很吓人吗？”
陆斐摇了摇头。
他长得当然不吓人。
发丝柔软，面目精致，平时装得人模狗样的，看上去矜贵又傲慢。
私底下一副小孩脾气。
但是这张脸和表现出来的两个性格都不是能够上升到“吓人”程度的。
正巧这个时候被叫来给涟检查身体的家庭医生过来了，听到他们说话，顺嘴道：“这小孩优势基因是什么？”
陆斐茫然：“不知道。”
陆玉签上下扫了涟一圈，也道：“没有显性，看不出来。”
涟被带回来后好好收拾了一下，此时穿着小孩子可可爱爱的小睡衣，黑发黑眼，五官精致，就是有些营养不良，眼底也有黑眼圈，不过问题不大。
“那还是查一下吧。”家庭医生半开玩笑地说：“万一人家是一条鱼呢。”
陆斐：“！”
陆玉签：“！”
对啊。
万一涟身上遗传的优势基因是鱼——
陆玉签看了看自己。
很好，很纯正的缅因猫。
招人家怕也不是没道理。
相比于天生猎手的猫咪和各方面都非常具有优势的狗狗等一系列走兽。
鱼这种物种的优势基因就显得没那么泛用了。
倒不是说他们不强，只是他们的能力太具有针对性，一切强横的表现只有在水中才能发挥到淋漓尽致。
但是主流需要的又多是陆地作战和空战的优秀人才。
因此身体内有鱼类基因的并不多，也就比植物基因好一点。
家庭医生看着，就说：“既然有可能是鱼类，那先生恐怕不能继续和他相处下去了。”
毕竟涟在陆玉签的食谱上。
不怕才怪了。
看现在这个程度，这种害怕甚至已经影响到了正常交流。
“这不必担心。”陆斐道：“他今后同我一起住。”
陆玉签摸着下巴说：“你年龄达标了吗？你有领养资格吗？你有能力给小孩上户口吗？”
陆斐：“……”
对不起，忘了。
陆斐嬉皮笑脸地说：“这不是有你吗？陆老师？”
其实陆玉签要是不帮她，她还可以去拜托盛钺或者谈老先生。
毕竟他们现在正处于一个友好的合作状态，帮合作伙伴领养一个孩子而已，不过举手之劳。
陆玉签抿着嘴，轻飘飘地说：“既然你都这么求我了，那我就帮你一把——”
“还有一个问题，小孩和你上一个户口？”
陆斐的户口本上就剩她孤家寡人一个了。
往日是挂靠在陆老爷子那里，后来陆斐成年之后，这种关系自动解除。
她现在是孤零零的一家之主一个。
陆斐对这方面还不太了解，问道：“有什么影响吗？”
陆玉签说：“往大了讲，没什么影响，不过，他日后要是想读个好学校，有些学校那边会看户口本的主要成员的能力，以此来决定是否入学。”
哦。
明白了。
二代占优势。
这陆斐可真没办法，她有些发愁。
早知道这世界是有钱也走不通多少的，还得有势有权。
可惜她也是初来乍到一个，从哪里拿权力和势力。
陆玉签看着她，不动声色地推荐道：“我可以帮你。”
陆斐：“？”
陆玉签说：“我自己也是一个户口本，小孩可以跟着我。”
陆玉签和陆斐的地位简直云泥之别。
他的身份放在哪里都吃香得很，就连盛钺这种地位的人也同他客客气气的。
陆斐一想，眼睛一亮，先问了一句：“不会影响到你吗？”
“这有什么。”陆玉签说：“上个户口而已。”
“好哦！”
陆斐抓住陆玉签的手，热泪盈眶：“谢谢陆老师！”
陆玉签：“……”
如果你把你的眼睛从我的零件上头挪开，或者手不要往我手心里钻找零件的话，这个感谢会更加具有说服力。
涟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是能看出陆斐很高兴。
他不知道为什么陆斐高兴，挠了挠头发，傻乎乎地跟着笑起来。
家庭医生：“？？？”
家庭医生茫然地看向这三个人。
为什么他觉得……
方才这两个大人简直跟为了给小孩更好的生活而殚精竭虑的家长一样。
又是上户口又是考虑以后的学校问题前途问题……
这小孩真不是老板的私生子吗？
啊不是。
一只猫怎么会生出一条鱼。
家庭医生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咳嗽一声，走过去道：“我还是先给小少爷检查一下吧。”
101 他死了
“检测结果出来了，优势基因确实是鱼类。”
也就半个小时的工夫，陆玉签看到医生上传的报告。
涟，骨龄13到15岁，身体里有鱼类的基因，应该是鲤鱼一类的。
长期营养不良，生物钟颠倒，生活作息混乱。
好在只是身体虚弱了点，没有什么致命的疾病。
好好修养一下，还是能养好的。
陆斐就说：“那你以后离他远点。”
陆玉签：“？？？”
陆玉签冷笑：“陆斐，你最近是越来越不见外了啊。”
陆斐讪讪一笑，猛夸道：“要不是陆先生您大人有大量，我怎么敢的呀。”
陆玉签：“我离他远点也不是什么好办法，最好是应该让他学会不要害怕。”
一般来讲，尽管基因中会有什么你在他的食谱上之类的克制关系，但是作用在正常人身上，仅仅只是不习惯而已。
没有哪个像涟一样，就连陆玉签说一句话，或者说看他一眼都会害怕。
陆斐觉得此事可行。
毕竟猫咪基因那么常见，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比如盛钺就是……
“等等。”陆斐突然说：“为什么他不害怕盛钺先生。”
之前在飞船上，盛钺还有一搭没一搭问了几句话啊。
也没见涟像面对陆玉签一样瑟瑟发抖。
陆玉签哼笑：“我，纯种缅因猫，天生血脉压制。”
陆斐：“……”
陆斐欲言又止：“三爷爷，你有没有觉得……咳，你好像被原形的你同化了。”
她说的委婉又拗口。
陆玉签还是听出来了，陆斐就是在嘲笑他幼稚！
陆玉签勃然大怒：“去去去，去忙你的去！”
陆斐摸着脑袋，嘟囔一句：“明明就是……还不让人说了。”
没等陆玉签说话，抄起涟拔腿就跑。
陆玉签：“……”
陆斐倒还真的有事要办。
她失踪了这么多天，学院那里都没有请过假。
陆斐去联系了E班的辅导员。
“老师您好，我是三年E班的陆斐，这两天因为飞船失事旷课，改天会那证据材料去找您销假……”
那头的辅导员随便嗯嗯啊啊了两句。
挂断了。
陆斐：“……”
不走心也不至于这样吧。
这也太明显了。
E班一向不受待见，这点从小陆斐的记忆和E班其他人的表现那里就能看出来。
陆斐耸了耸肩，回头看涟。
小孩一件好奇又拘谨地在房间里转悠，眼神克制，哪怕再好奇也就只是看看。
听话的要命。
陆斐原本就挺喜欢这孩子，这时候一看，顿时乐了，问他：“在干什么？”
涟小声回答：“姐姐，这是什么？”
他指着投影仪。
陆斐看了，帮他打开投影仪。
映入眼帘的是一则新闻通报。
“日前，卡洛夫共和国第二轮议长选举截止，三位候选人高票胜出，突出重围，下面是候选人之一姜汀姜先生的公开声明……”
紧接着画面一闪，屏幕中西装革履的播音员变成一位白发白瞳，面貌诡丽的成年男人。
噫。
白色的瞳孔？
陆斐定睛一看，哦，不是白的。
是很浅的湖蓝色，非常浅的一层，乍一看仿佛半透明的纯白，给人一种病态的错觉。
嘶，这可真少见。
涟茫然地看着。
陆斐心说小孩怎么看得懂这个。
她没把那位眼睛颜色奇特的“姜汀姜先生”放在心上。
很贴心地调了台，调到少儿频道，拍了拍小孩的脑袋，继续去处理自己的事情。
小陆斐没有朋友，几乎没有社交圈，除了学校必备的手续，另外就只剩陆斐来了以后扯上关系的谈老先生。
她准备给老先生报个平安。
没想到人家先打过来了。
老先生依旧是那副精神矍铄的模样，一双眼睛神采奕奕，略有些担心：“听说你飞船失事？盛钺那小子都不肯给我说实话，等你平安回来了才如实坦白……”
陆斐其实不太习惯这种长辈特有的热情流露。
她上辈子天生地养，无父无母，后来被那个狗仙师连根带走，面对的都是虚情假意，也从没有一天享受过亲情。
这么算来还真是有些悲哀，活了几百年，没想到第一次感受到来自长辈的关心，还是在万年之后。
陆斐有些不习惯，但也不会拒绝人家的好意，就笑着回了：“没事的，谈老师，我这不是平平安安在家里坐着吗？”
“人没事就好……”谈老先生高兴起来，还没多久，情绪又很快低落。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你不知道，这几天费尔学院发生了一件大事……”
陆斐好奇。
能让谈老先生用这种近乎唏嘘的语气说话，能有什么事？
谈老先生摇着头，颇有些悲悯：“你记得那位，你的学长，四年级首席林明谈吗？”
“记得，怎么？”陆斐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紧接着便听谈老先生沉声道：“林明谈死了。”
陆斐下意识说了句：“什么？林明谈死了？”
她实在是有些震惊。
怎么会？
谈老先生道：“是，就在三天前，费尔学院同卡洛夫共和国前来交流的学生代表团进行了一场友谊赛……林明谈……就死在这场比赛里。”
“后续经过调查，断定对方是过失……具体情况我也不了解，我就是听说这孩子同你有过婚约？……你要是感兴趣的话，去问问当天在场的学生吧。”
陆斐的心提了起来。
林明谈怎么可能会死在这种友谊赛里？
怎么可能？
费尔学院最优秀的那一批人才，被盛钺提前看中定下来的林明谈，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
她的心其实挺硬的，往日里能把那狗仙师活活刮死也不手软。
但是林明谈毕竟与她无冤无仇，那天聊的还挺投机，对方还对她有一点好感……
这样的人突兀地死掉，让陆斐一时半会真反应不过来。
等到谈老先生挂断电话，陆斐这才站起来。
涟懵懂地看着她。
她沉声哄了句：“乖，等姐姐回来。”
接着便去找了陆玉签。
“林明谈？死了？”陆玉签眉头一皱。
他俩毕竟一起遭的罪，信息对等。
陆玉签蹙眉想了想，半晌，突然问：“之前我们是不是还曾怀疑过林明谈动手暗害你的可能？”
这么一来，林明谈的嫌疑就少了一大半。
但是问题是……陆斐说：“我想去查查他到底出了什么事。”
102 披麻戴孝
“去。”
陆玉签没阻止，只说：“注意安全，小孩先住我这里。”
“等你事情处理完了，再忙这件事。”
“谢谢。”陆斐道。
陆玉签想了想，又问：“害死人的那个，叫什么名字？”
陆斐此时已经从费尔学院的校内论坛上找到了相关帖子，闻言抬头说：“叫拉杰，男性，是卡洛夫共和国派来的这批学生中的领头人。”
陆玉签表示知道了。
他让陆斐先等等。
没多久，发来一份资料：“详细资料，你可能用得上。”
……
费尔学院最近的气氛很微妙。
前段时间卡洛夫共和国代表团闹出来的事情一度传得沸沸扬扬。
人类联邦比武切磋讲究一个点到为止，当时比赛也就只是一个友谊赛，不是非得争个你死我活的。
但是当天不知道为什么，双方都下了狠手，在场的学院学生说拉杰有意挑衅，卡洛夫代表团却表示是林明谈不知道发了什么神经，疯了一样打过来。
这场友谊赛的最终结果，是林明谈的机甲核心舱被对方的能源炮轰穿，本人当场死亡。
林明谈是四年级首席，学院优秀学生，又是盛钺看中的下属，院方当即表示需要彻查，态度强硬地把代表团所有人留在学院内。
最后查出来那把能源炮多用于军方，制作比学生用精良太多，威力也不可同日而语。
一般的学院交流友谊比赛虽然没有明令禁止，大家却都心照不宣地不会使用类似武器。
当然，也根本搞不到。
谁知道对方的机甲就正正好装载了这把能源炮，又正好轰穿了核心舱。
事出反常必有妖。
巧合多了，就会变成刻意为之。
但是要真说定罪，那可难上加难。
“听说那个拉杰是他们那个什么卡洛夫十将军之一的后代……”
陆文澜看向陆斐，似乎意识到她想做什么，连忙说：“他们那边非常看重子嗣后代……你最好还是别……”
“谢谢，知道了。”
陆斐点头。
知道了，你继续说，不影响我。
陆文澜叹了口气。
她算是看明白了，她这个妹妹从上次驾驶机甲开始，就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她摇了摇头，道：“如果真要插手的话，那你最好还是速战速决，别把消息传到家里……”
半晌，她凑到陆斐耳边，压低声音说：“陆家和拉杰他爸有生意合作。”
陆斐点头表示明白。
这个资料陆玉签已经给她看过了。
卡洛夫共和国那边，有十名并称为十将军的上层人士。
他们经营各种职业，大多是商人，“十将军”仅仅只是尊称。当兵的倒也有几个，这位拉杰的父亲，就是十将军之一。
和其他的商人不太一样，他还真是个将军。
不过这位也从事各种生意来往，和陆家就有一条流通链。
具体交易不知道，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陆家一定不希望自己家的人掺和到这种事里。
没看那林家都没什么动静，全靠学院撑着吗？
这还不能证明林明谈的地位？
再加上盛钺最近忙于探查那颗星球，根本没空处理这件事。
一来二去的，尚且坚定不移地站在林明谈这边一定要讨回公道的竟然只有院方。
啊，还有他的妹妹。
“林明清最近几天都没来上课。”
陆文澜说：“听说她是去求林家出面，可惜不了了之。”
陆斐道：“他们就是旁系而已。”
从之前林家表示要林明谈和她定下婚约开始，这对兄妹在林家的地位就能看出一二了。
林家靠他们争面子，却又嫌弃旁系的身份，因此平时家里的什么资源也不会紧着他俩用，不至于苛待，但也不会为了个死人出头。
站在林明谈都没了，林明清虽然优秀，却也只是普通的优秀，又怎么值得他们为了她去得罪别人？
两人对视一眼，双双摇头。
她们是在一间空教室里交谈，听到预备铃声，互相道了别。
结果刚刚拉开教室门，便听到门外传来一声惊呼——
“卧槽，你们快去D区看看，林明清来了？！”
林明清来了？
在D区？
D区正是来宾区，卡洛夫代表团这几天就住在那里。
不过若只是普普通通过来，这同学怎么会这么震惊？
陆斐长手一捞，直接把对方捞了过来。
乍一看，有点眼熟。
棕发棕眼，面貌清秀，累得气喘吁吁的。
再一看，陆斐猛地想了起来：“你不是那个……那个小卷毛？”
小卷毛：“……”
小卷毛抬头一看，愤怒道：“我叫余逸辰！”
陆斐：“好的，小卷毛。”
余逸辰：“……”
陆斐语速飞快地问：“你说什么呢？林明清来了有什么好惊讶的？”
“不是，主要是……”余逸辰立马被带偏，一拍脑门，拿出光脑放出一张照片让陆斐看：“你看。”
陆斐一瞅。
一声国骂好悬没出口。
照片上的，正是白衣白帽，披麻戴孝的林明清。
………
D区。
林明清全身惨白，绩麻缟素，神态疲惫，脊背挺直，一步步走到代表团住的小别墅门外。
旁边有好事的学生一个劲拍照，林明清看着一哂，也不阻止，反而正面对着镜头。
她的怀里抱着黑白的遗像，伸手，递给这同学一把白纸。
同学低头一看。
原来是状罪书。
上面详细说明了当天发生的冲突，和拉杰身上的嫌疑。
他叹了口气，顿时觉得自己的行为有点不好。
干脆充当帮手，把这些复印件一张张分发出去。
林明清转过头，上前两步，敲了敲小别墅的门。
没人开门。
可以预见。
门外是有监控的，门内的人能够看的一清二楚。
再者，他们一群人围在一起，这么嘈杂的声响，门内的人不可能听不到。
无非是冷处理，不想招惹事端。
林明清却不想轻轻松松地揭过。
当天比赛的时候，她不曾在场。
只是后来实在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兄长那么轻易死掉，才开始着手进行了一下这方面的调查。
查出来的结果更是让她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林明谈是被人故意害死的。
103
她打听到，拉杰是个不折不扣的极/端/民/族/主/义/者，自觉身份高贵，卡洛夫共和国地位特殊。
对方来到人类联邦不久，就曾公开表示对包括盛钺在内所有人类联邦军人的嘲笑和鄙夷。
在他看来，人类联邦能够在两国多次摩擦中获胜完全是侥幸，盛钺也就是个有一点小聪明的普通人而已。
不知道为什么，哪怕拉杰的行为作风这么过分，代表团那边负责和人类联邦进行外交对接的大臣却一声不吭，更不阻止众人议论，以至于在短短的时间内，拉杰的这些逆天言论甚嚣尘上，传得沸沸扬扬。
再然后，就是友谊赛当天。
根据在场的学生作证，当时其实根本没有安排拉杰对林明谈的那场比赛。
当天是拉杰扬着下巴发表了一通种//族//歧//视和辱骂的不正当言论，成功激怒林明谈，这才有了两人之间的比赛。
因为是临时加赛，各种手续监管都不够完备，双方使用的都是自己的机甲，没有统一规范。
谁也没想过双方的机甲质量高低这么悬殊。
林明谈驾驶的就是最常见的型号，林家对他并不上心，就这还是他自己省吃俭用很久才买回来。
拉杰却不一样。
他的父亲有门路，给儿子搞到的机甲都是以军用材料为标准。
本身硬度质量就是天差地别，偏偏在比赛途中，拉杰仗着机甲一路嘴臭输出。
时间长了，林明谈烦不胜烦，再加上还没上过战场步入社会，不相信对方真敢下死手，种种原因叠加，一时疏忽，就这么酿成悲剧。
在这种事实之下，要让林明清接受拉杰真的是过失杀人而不是故意，怎么可能？
虽然算不上铁证如山，但也算证据确凿，最起码能够打动人好好调查一下。
问题偏偏就出在这里，拉杰本人，身份地位都很高，家世显赫，一时之间除了利益相关的学院，竟然没有人愿意插手这件事。
说的好听叫迫于淫威，直白一点就是趋利避害，不愿意为此牵扯到自己。
求遍了林家和之前因为林明谈的天赋抛开橄榄枝的一些家族却没人回应，想要去找盛钺却被告知人不在首都星，林明清走投无路之下，披麻戴孝，风尘仆仆地抱着遗像过来了。
她知道今天这事一定会传开，卡洛夫代表团能堵住一批舆论，怎么能堵住第二批第三批？
她甚至不需要过多表演，只需要穿着吸睛，情绪上自然流露，就能引发别人的共鸣。
她所求不多，只是想让罪魁祸首得到报复，以免兄长不能入土为安。
林明清惨然一笑。
什么时候讨回公道都要靠炒作了？
她的心思百转千回，手上动作却一刻不停，用力敲着小别墅的门。
一分钟。
五分钟。
十分钟…
林明清的骨节微微发红，传来一阵钝痛。
这个季节正当热，她又裹得密不透风，豆大的汗珠一滴一滴淌落。
林明清下意识低了一下头，接着长舒一口气。
还好，遗像被她用塑封袋包了起来。
就这么低头的一瞬间，别墅的门遽然开启，门内是个身材高大，面容英俊的金发男子。
他显然已经从监控上了解到了外头发生的事情，看过来的眼神没有一点惊讶。
很明显，他敢一直不出去。林明清就能一直不走。
金发男子，也就是拉杰觉得自己被嘲讽了。
他怒气冲冲地拉开大门，黑着脸，低头看向林明清，道：“吵什么吵？死了爹还是死了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