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满心崇拜
见二人在船头赏星星,陈涛送了红酒及两只酒杯过来。
“七哥,明天你们还去潜水吗?”
他给她倒酒,她撑着下巴,手指将被风吹到脸上的发丝往耳后拨。
想到昨晚他明明答应让她跟去,今早起来后又反悔的事情,她还有些纳闷。
傅瞿南顿了下,“不去了。”
“为什么?”
“不过瘾。”
“啊?”
“水质,环境不理想。”
他说的确是事实。
“那你在哪里潜水最过瘾?”她好奇。
“很多地方。”
“我听说潜水最高级的玩法是冰潜。七哥你有去过吗?”
在冰下感受着不一样的世界,想想都觉得够刺激。
她确实是潜水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一提到这个话题就像个好奇宝宝,停不下来。
“去过。”他喝了口酒,语气有些慵懒。
“是在冰湖上破开一个洞钻下去吗?”
“南极开放水域。”
“哇……”她震惊地张大小嘴,夜色中眼神闪烁,无声地展示她满心的崇拜。
“七哥,你能不能带我去?”
他笑了,声音低低的,好听极了。
“先考入门证,等你潜水经验在200支以上可以试试挑战冰潜。”
安凝:“……”
要求有这么高吗?
不过,她一个连入门证都没有的人,在这里谈冰潜是不是有点过了?
这夜,两人喝着酒,在星空下,在海浪声中漫无边际的闲聊。
漫漫长夜,不再寂寞。
翌日,海钓船继续出发。
傅瞿南与威廉没再去潜水,两人都拿着钓竿钓鱼。
安凝本来对钓鱼也没多大的兴致,但跟他在一起,再无聊的事情都会变得趣味十足。
她趴在栏杆边像模像样的握着鱼杆,阳光明媚,海风清爽,消闲至极。
傅瞿南与威廉聊了会儿,转头过来看戴着太阳帽脸色微微发红的安凝:“热不热?”
安凝摇了摇头,对上他深不见底的眼又悄然转开,看着许久不动的鱼杆:“怎么都没鱼呢?”
傅瞿南轻笑了下:“等会儿。”
“可是你们已经钓了好几只。”
安凝看了眼他们身侧的深水桶,他们刚才钓上来的鱼正在悠哉游动。
“我要你那支杆。”
“过来。”
他昂了昂下巴,安凝便丢下自己的鱼杆去他那边。
她才接过他手中的鱼杆没一会儿便有鱼上钩了。
“鱼来了。跟上线。”傅瞿南提醒她。
她急忙摇线,有些手忙脚乱,好像不知道要怎么做才好。
见她手忙脚乱,他靠过去,站在她身后指导她。
海上非风平浪静,又是在行船中钓鱼,她双手握着钓竿拉线身子便站不稳。
一只宽大有力的手掌按在她肩膀上。
“杆子下去一点,再往上提。”
他开口,灼热的鼻息缠绕在她耳边,令她整张脸温度上升。
“等它没力气了我再摇线?”
她侧了侧脸想要看他,娇嫩的颊畔肌肤轻擦过男人微微冒着青色的下巴,有些扎人,身体像被股电流击中般紧绷起来。
“嗯,不要让线松了。”
“哎呀,好重。”来自手下的拉力令她好奇又兴奋,暂时忽略身侧男人带给她的紧绷之感。
“来,看到颜色了,是红石斑,用力拉……”
“它力气好大……”安凝握着杆,身子又是一阵摇晃。
她根本拉不动那条大鱼,水下的鱼儿力气大得甚至要将她手中的鱼杆拖入水中。
她焦急的叫着:七哥,七哥。
“不急,快上线。”
男人结实有力的手臂搂住她摇晃的身躯,另一只手还握着她的手腕稳住鱼杆。
灼热的触碰,带着令人心悸的力道,她好像要握不住鱼杆了。
“我给你们拿鱼兜……”
一直旁观的威廉扔下烟头,取过丢在地上的鱼兜笑咪咪的站在他们身后。
“别分神。拉上来。”
傅瞿南在她耳边道。
她稳了稳心神,重新握紧鱼杆,两人合力,将那条接近30公分长的红石斑拉了上来。
第一次钓到这么大的鱼,安凝兴奋得不行,趴在水桶边看了好一会儿,直到他们要开始比赛后才起身去看热闹。
傅瞿南说自己算不上高手,真是太谦虚了。
他与陈涛及其它队员比赛时,收获远胜于他们许多。
“七哥……你还说你算不上高手,这都不算高手吗?”
安凝提着重重的网兜,兜里是他刚刚钓上的大鱼。
她差点要提不动了。
“一般。”
傅瞿南笑着又扔下鱼饵。
“安安,你七哥可是参加过(HIBT)大赛获得过冠军的。”
威廉握着钓竿回头。
HIBT?
“夏威夷国际海钓大赛。”陈涛补充道:“明年我们俱乐部也要组队参赛。所以趁他回国,请他过来指导一下。”
(HIBT)大赛是非奥运领域的顶级赛事,国际A类赛事,海钓领域最顶级的赛事。
“别听他们吹牛。”傅瞿南朝她昂了昂下巴,示意她过去。
她便像个小迷妹般,跟到他身侧。
“七哥,你有没有获得冠军嘛?”她接过他手里的杆子时,还是忍不住要得到一个答案。
“你想去的话,下次带你。”
“真的呀。”
“我不骗小孩。”
“我才不是小孩。”
她侧着脸蛋,脸上红红的。
他笑了,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她的脸,更红了。
傅瞿南收获满满,其它队员收获也不少,除了安凝。
海鱼喜食活饵,得不停地拉动鱼线,安凝拉线拉得手臂都酸了,好不容易上一只,却被它大力脱钩。
她懊恼得想跳海去活捉它回来。
傅瞿南侧过脸,看她被阳光晒得微微发红的脸颊,看她因懊恼而生动十足的神情,眼底的笑意如同海浪翻滚,一重又一重。
傍晚,船只在锚泊区抛锚过夜。
其它队员们都去准备晚餐,傅瞿南拿着几支钓竿进了安凝房间。
“七哥?”
安凝刚挂电话。
“出来。”
他拿着钓竿直接往小阳台而去。
安凝蹲在他身边看他把几把鱼钩绑上钓组。
“这样能钓上鱼吗?”
安凝好奇。
“愿者上钓。吃完饭后我们再来看看。”
他笑着解释。
他示意安凝将鱼饵挂到绑好的几把钩上,然后扔进海里。
第32章 她着了魔
晚饭后,安凝迫不及待地跑回房间提线。
但是,她提不动。
不是有大鱼上钩,就是几把钩都上鱼了。
“七哥……”
她放下鱼杆跑去叫人。
傅瞿南进来提线,与底下的鱼儿几番较量之后,上钩之鱼慢慢浮上水面,八钩钓上了五条鱼,每条都很大,光靠这条线根本提不上来,最下面的钩上还挂着一只水母。
安凝兴奋得尖叫,跑去叫威廉他们。
大家听说傅瞿南随意扔下的几组鱼钩一下子钓上五条大鱼,全都跑来看热闹。
一大帮人拿网兜的网兜,提线的提线,放舷梯的放舷梯,合力将这五条大鱼给捞了上来,包括那只水母。
因为,安凝觉得它漂亮。
这时,轰隆隆的雷声由远及近。
“要下雨了。快点回去。”
海面风力加大,预示着一场大雨马上来临。
一帮人赶紧收拾好,关好舱房门。
海上的急风骤雨说到就到,毫不客气地倾泄而下,拍打在玻璃窗上。
偌大的船只在海浪中起伏,第一次经历海上风雨的安凝都担心自己会不会被抛出窗外。
傅瞿南找了一只透明的玻璃缸,戴上手套将小桶里的小水母放进去。又找了一只强光电筒,让她照着玻璃缸里的水母。
强光之下,水母透明的体内发出几道如同霓虹般的光带,漂亮极了。
安凝暂时忘却了窗外的风雨,坐到地板上,抱着玻璃缸,一手拿着电筒,一边用手指隔着一层玻璃去描绘那些不停变幻的光芒。
“水母有毒,不要用手去碰它。”
傅瞿南看着她小孩子气的动作,淡淡的出声道。
闻言,安凝下意识地就收回了手指,像是怕被蜇到一样。
“是所有的水母都有毒吗?”
“大多数都是。虽然不会致死,但也会让你疼痛红肿。”
“难怪……”
安凝忽然笑了。
“难怪什么?”
“哦……”安凝白皙的脸微红,“没什么。”
她说没什么,语气里的笑意却怎么也掩不住。
《老友记》第四季第一集,莫尼卡被水母蜇后,疼痛难忍,钱德勒不得不用一泡尿帮她救急。
当时两人还没成为一对,那个场景有说多尴尬就有多尴尬。
傅瞿南看着她微红的脸蛋,忽地伸出手去,担住她小小的鼻翼。
“呜呜……”她略略一惊,伸手拍他的手背:“干嘛啦……”
“说不说?”
“嗯……”
她摇头。
他捏着的力道又加重了些。
“说不说?”
还是摇头,于是力道又重了些。
她顶不住了。
“我说,我说,我说……”
他放开了手,她小巧的鼻头已经微微发红。
他的手指,忍不住抚上去,指腹摩挲了几下。
“疼不疼?”
“你给我捏捏看?”
她嘟着唇哼道。
“嗯,来。”他的脸俯过来,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脸上,热浪滚滚。
她一下又红了脸。
“不要。”
她觉得她着了魔,喜欢他碰她,却又害怕他碰她。
他低头看她羞涩的神情,喉结滚了滚,声音更是低沉温柔:“告诉我,刚才笑什么?”
他将话题导了回来。
“我只是听说……”安凝的手指又滑到冰凉的玻璃上,眼睛紧紧地盯着在水里飘来飘去的水母:“被水母蜇的话,可以用尿液涂到伤口上。”
傅瞿南:“……”
见他不出声,安凝抬眼:“电视上都这么说的。”
傅瞿南清了清喉咙:“什么电视?”
“电视剧啊。”
电视剧……
他点了点头:“有点道理。因为尿液中含有盐分与电解质。但事实上大多数人的尿液盐度比海水高不少,用尿液冲洗只会让情况更糟糕……”
“但是电视上说尿液里含有氮,可以止痛……要不然我让水母蜇你试试看……”
安凝接过他的话后,看着他一脸无奈的模样,不和为何,脸又红了。
他们为什么讨论这个问题?
“不早了,休息吧。”
见她尴尬得不敢再对视他的眼,他清了清喉咙,伸手又摸了下她的头。
“七哥,你睡那么小的床,会不会不舒服?”
她想到小仓房中的小床,不知为何,又想到上船那日,她扑到他身上的一幕。
男人挑了挑浓眉:“要不然呢?你把床让一半给我?”
“不要。你回去睡小床。”
安凝脸红通通的起来,推着他往外走。
“晚安。”
他走了,仓房门关上。
她却久久的平静不下来。
她怎么觉得,她好像在跟七哥谈恋爱的模样?
窗外,风雨未停。
她躺在床上,许久许久未能入眠。
他们辗转在海上一个多礼拜,没有股市行情,没有微信微博,没有新闻八卦,似是与世隔绝般。
若是以前,让安凝过这样的生活,不到两天,一定会闷死。
但是这次,却让她觉得这样的一种生活方式极为过瘾。
每天面对一望无际的大海,与风浪追逐博弈,与鱼群斗智斗勇,刺激又满足。
夜幕下,把酒言欢,惬意潇洒,没心没肺。
这一切美好止于他们返程前半夜,安凝发烧了,不知是不是晚上她贪凉洗冷水澡的缘故。
她捂住滚烫的额头起来,迷迷糊糊的从船仓上面走到下面,摸索着去敲傅瞿南仓房门。
听到敲门声,傅瞿南起身,顺手捞过一边的T恤穿上。
门一开,安凝抬起沉重的眼皮,叫了声‘七哥’,声音微微沙哑。
他听出她声音的异样,蹙了下眉,:“怎么了?不舒服?”
“好像……发烧了。”
她虚弱的一笑,脑袋一阵发胀,身子随着起伏的船只晃了下,往他身上倒去。
“小心。”
利瞿南将她拦腰扶住,伸手去探她额头,掌心一片滚烫。
“我送你回房。”
他将她打横抱起来,往上面走。
她将脑袋靠到他肩膀,昏昏沉沉间,鼻腔里尽是他身上特有的男性气息。
傅瞿南将她送回仓房,又去敲陈涛的门找退烧药,给她吃了药,喝了一大杯温开水,又去找冰块用毛巾包着,覆在她额头上。
最后怎么睡着的,她也不记得了。
醒来时,天色已亮,晨光从半透明的窗帘透进来。
她一偏头就看到了坐在床边地上的傅瞿南。
他还没醒,双手环胸,脑袋靠在床头柜上。
他这是陪了她一个晚上?
想到这,心头忽然涨得满满的。
她抬手摸了摸额头,已经退烧了,于是悄然的撑起身子,趴在床边,好奇看他睡着的模样。
她看他紧闭的双眼,看他高挺的鼻梁,看他抿着的唇,看他冒着青茬的下巴……
不知道会不会扎手?
她忽地伸出手,想碰一碰。
手还没碰到,他忽然开眼。
安凝没料到他会忽然醒了,一时忘了把手收回来,于是只能傻傻的与他四目相对。
第33章 麻烦大了
傅瞿南坐直身子,与她俯过来的脸近在咫尺。
男人鼻间温热的气息喷在她脸上,唇上,像是带着灼烧的热度,让她脸蛋一片滚烫。
她觉得自己又在发烧,不仅是脸蛋发烫,浑身上下都在燥热,小心肝更是一下比一下跳得更快。
“安安,你醒了吗?有没有好一点?”
门外传来威廉的声音,打破了两人沉默的对视。
安凝一个心慌,想要爬起来,趴在床边的手肘却忽地一滑,身子控制不住地往床下栽。
下一秒,她的手臂被人扯住,原本往地板上栽的身子往他的方向倾斜,整个人落到他身上,她双手下意识的搂住他脖子。
她鼻腔里全都是他身上特有的味道,还有他身上传来的温热气息。
“有没有怎么样?”
他开口,声音又低又哑。
“没事。”
她回过神,将环着他脖子的双手放开,改而抵在他肩膀上。
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她能感受到掌心下结实肌肉的紧绷。
“头还痛吗?”他又问。
她摇了摇头。
房门忽地被人推开,威廉探进半个脑袋。
“安安……”
他开口,看到两人坐在床边有些辣眼的一幕,脸上扬起调侃的笑-
“Lee,早上好。”
“早。”
傅瞿南往后撤了撤,不着痕迹地拉开两人的距离。
“起得来吗?”
他问她。
“嗯?”
她撑着他肩膀站起来时,耳边似乎听到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他是不是觉得她是个大麻烦呀?在海上这些天,都不知给他惹了多少祸。
到楼下跟他们一起吃早餐时,安凝始终都不敢抬头看威廉,怕看到他脸上那调侃的笑。
船只已经开始返航,安凝站在船头,迎着海风,觉得这一个多礼拜在海上的日子像是在做梦。
下午两点,从船只进港,手机信号渐渐满格。
她还未下船,就收到了数个未接来电提示,还有数则未读消息。
来电最多的不是美人,小禾,而是傅瞿浩。
她出海一个多礼拜,唯独没给傅少爷打过电话,也不知他现在恢复得如何。
她这个‘女朋友’实在是责任不到位,于是她难得率先拨了电话给他。
一接通,傅少爷在那边噼里啪啦骂起来-
“安凝,你个没良心的,现在才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你再不来电,我都以为你是为了逃避我,逃避责任。美人她们说你出海了?你搞什么啊你?没事跑海上去干嘛?你……”
“行了,你到底什么事?”安凝打断他的唠叨。
“不是我什么事,而是我们的事。”
“我们?我们什么事?”
“订婚。我已经跟爷爷奶奶,还有爸妈都说好了,明日就上你们家正式提亲。”
“还有,我老爸已经派人过去跟安易谈你们证券行的事情。放心,一定会想办法帮你们拿下全牌照,我们订婚后他们也会加大对证券行的投资帮助你们转型……”
安凝手机差点没掉进海里。
船只靠岸.
傅瞿南提着简单的行李从船仓出来,便看到她傻站在甲板上的模样.
“怎么了?”
他低眼看她颇为茫然的神情.
安凝握着手机,看他关心的神色,心里一阵心虚与不安。
“我想先回家一趟。”
她低下眼,不敢与他对视。
之前说好下了船回到岸上后,要跟他与威廉出去吃饭,顺便谈谈公事。
在海上一个多礼拜,威廉这家伙说不谈公事就半句也不多说。
不过她知道,有七哥出面,他们与LN的合作一定有谱。
但当时她在七哥面前笑得有多甜,现在就有多想哭。
傅瞿南审视着她复杂的神色,顿了一下后回她一个字:“好。”
他的车子就停在港口停车场,想要送安凝回家,安凝只能据实道来-
“我还是先去找一下傅瞿浩。”
说这句话时,她正在拉安全带,纤白的手指将黑色的带子揪得紧紧的。
刚打着车的傅瞿南手指顿了顿,侧过脸来看她,喉结滚动几下后却只能回她一个“好”字。
在海上这些天,他可以选择将她已经有男朋友,她的男朋友是他弟弟这个事实暂时忘却。
现在回到岸上,一切现实重新摊在面前。
“他现在怎么样?”
车子从港口停车场出来时,傅瞿南看了眼低头发信息的安凝。
“出院回家了。”
傅瞿浩三天前已经出院,现在家‘休养’,至于身体的恢复情况,他没说,她也没问。
她现在关心的是,他忽然这么急着要订婚几个意思?而且惊动了家里长辈。
这下子麻烦大了。
“嗯。”傅瞿南低应了一声,下颚微紧,将目光从她精巧的侧颜收了回来。
一路上,两人没有再多的交谈。
车子停在半山私人宅邸外面。
围栏上蔷薇茂盛,在风中摇曳,清香扑鼻。
“你先进去看他。改天我再过来。”
她低着头拉安全带时,他还是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头顶。
“嗯,知道。”
她声音有些低落。
他下了车,给她打开车门。
“七哥再见。”
她低头往门口而去,手指按下去之前,却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他一眼。
“有事给我打电话。”
他缓缓地开口。
“嗯。”她按下指纹,门开了。
她头也不回地跑了进去。
第34章 她对七哥…
客厅里,傅母,还有傅家三姐妹都在。
安凝没想到一向冷清的傅家今日忽然这么多人一起出现。
她一一打过招呼,傅母朝她温柔一笑:“安凝,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坐下说。”
“阿浩呢?”她接过管家送上来的茶,轻问了句。
“在楼上,懒得下来跟我们一帮女人聊天。”
傅家大姐端着精巧的花杯笑意盈盈:“安凝变黑了不少。阿浩说你出差?去哪儿了?”
安凝下意识地摸了摸脸:“嗯,是黑了些,办完事情后顺便陪客户出海。”
在海上风吹日晒一个多礼拜,再好的防晒霜也不管用。
不过,她觉得还好。
她肤质好,养个几天又会白回来。
“工作不忘娱乐。不过年轻女孩像你这么拼事业的也不多见。”傅家二姐附和了声。
“女孩子最重要的不是拼事业,而是嫁个好老公。”年纪只比她大三岁的傅家三姐轻巧道。“家庭最重要。”
几个女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听得安凝头疼。
“安凝,订婚的事阿浩都跟你讲了吧?你先上楼去看看他,等会下来我们再聊。”
傅母体贴地替她解了围。
楼上。
安凝推门而入时,傅瞿浩正站在阳台上抽烟。
“傅瞿浩。”
她在楼下所有人面前伪装的笑全都收敛起来,怒意冲冲地朝他而去。
傅瞿浩转身过来,看她一副找他算帐的架式,将烟从嘴里取下来,脸色也不好看。
“你几个意思呢?好端端的,我们订什么婚?”她冲口而出。
“安凝,你又是几个意思?”
安凝冷不妨被他反问一句,一脸懵:“我什么意思呢?”
“我看到了。”
安凝:“看到什么?”
“刚才七哥送你回来。”他弹了弹手上的烟灰:“这几天你失联,不会是跟七哥在一起的吧?”
安凝:“……”
“怎么?觉得七哥比我好,所以跟我订婚委屈?”他将烟重新含进嘴里,语气有些冷嘲。
安凝听不惯他这样讲话。
他们认识多年,一直是很好的同学,朋友,两人在一起相处得都很愉快。
但是自从他对她伸出魔爪,她不小心将他打进医院后,他们之间就变了。
“你能好好讲话吗?”安凝不惯他的坏脾气。
“我要不好好讲话,刚才我就跑出去质问了。”
“你有病吧。七哥又不是第一次送我。”
而且他凭什么质问?
“我是有病啊。老子都被你打到不能人事,你说我是不是有病?”说这话的时候,他咬牙切齿,烟都被他咬断,掉落在地。
安凝怔了怔:“不是吧?你真不行了?”
因为不行,所以要跟她把这订婚给落实了?
有没有搞错?
这不是她一个人的责任好吗?若不是他先犯错,她至于要背上这么大个黑锅?
“至少现在为止,没有半点好转的迹象。”他将含在嘴里的烟头吐了出来。
“这个我也无能无力。”
“我不管,你得负责让我好起来。”
安凝想骂人。
“我怎么负责?你跟我订婚就能好了?”
“好不好先订了再说。万一真好不了,你就陪我过一辈子。”傅少爷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安凝恼得不行。
“傅瞿浩,你去死!”
她咬了咬牙,抬脚往他小腿踢过去,被他一把抓住。
安凝一个措手不及,单腿站立不稳就要往后倒去,他伸出手揽住她的腰,将她扶住。
“放开。”她挣着腿想要他放下来。
他放下她的腿,却死搂着她的腰不放,步步紧逼,将她整个人压到落地窗上。
“傅瞿浩,不许你再靠近。”安凝在慌乱之余,双手抵住他就要压下来的胸膛。
“我不管。”傅瞿浩少爷脾气一来,也是倔犟得很。
她双手抵着他胸口,腿屈起想要给他一下,被他灵活地夹住。
“傅瞿浩,你干嘛……你疯了……”
眼看着他的脸越靠越近,她左右摇着头,要避开他的意图。
他一手撑在她脑袋两侧,一把握住她的下巴抬了起来,不让她再晃。
“你敢……”
她话音落下,他的唇压了下来,将她未出口的话全都堵了回去。
一记清脆的巴掌声响了起来。
傅瞿浩停止住对身下女孩的索吻,脸颊上火辣辣的疼还有女孩盈满泪水的眼眶及愤怒的神情令他焦躁难安的心情稍稍平缓了些,丧失的理智渐渐回归。
他放开她,说了句“对不起”后,双手用力地抹了抹脸。
他也不知道怎么了,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
强吻人家一句对不起就算了?
安凝抬脚狠踢了他几下后,从露台冲到浴室,打开水龙头,低下头,双手捧住冰凉的水往脸上泼,往嘴里灌。
傅瞿浩靠在门边,看她不停漱口的模样,心情又荡到底。
“喂,用不着吧?”
孩子都生了,有必要这样吗?难道跟EX没亲过吗?
“我让裴若澜来吻你试试看!”她没好气地吼他。
傅瞿浩:“……”
也对,他不喜欢裴若澜,半点好感也没有。
甚至因为她对他不舍的追逐而感到很厌烦。
但是-
“安凝,你并不讨厌我。”
“那我也没喜欢你喜欢到足以让你吻我不反感。”
虽然实话很伤人,但有些事情必须说清楚。
她关掉水龙头,扯过纸巾拭了拭嘴。
“我们谈谈吧。”
两人总算是颇为心平气和地坐下来。
“阿浩,我觉得我没有办法再做你女朋友了。”
当初,她没有男朋友,也没有喜欢的人,而他急需一个女朋友阻止家人要把对他有企图的女人往他身边塞。
他们认识多年,从来没对对方来过电。
所以,在一起各取所需也没有什么。
但是现在,她,她好像对七哥……
“你不会是喜欢上我七哥了吧?”傅瞿浩双腿放到桌面上来,双手摊开靠在沙发上,看着她复杂多变的神情问道。
第35章 他的身份
安凝低下眼,没有直接回应这个问题。
“订婚取消。证券行的事情我们自己会想办法解决。”
做他‘女朋友’,替他挡挡长辈那没什么,但是订婚势必要牵扯到两家人,那不行。
“自己想办法还是找七哥想办法?”傅瞿浩呵笑一声。
“你能不能不要再提七哥?”
“你心虚?”
安凝:“……”
确实,有那么一点。
“安凝,实话说,我们在一起这段时间,凭心而论我这个男朋友对你还不错吧?”
这一点,毋庸置疑的。
证券行好几次濒临破产,都是他仗义出手相助。
安凝点头:“是不错。”
“那你把我打得不能人事,你就没有一点点的内疚?”他语气抬高了几分。
“我又不是故意的。”安凝确实是有点内疚的,“而且你现在的情况只是暂时,又不是说以后都这样。伤筋动骨一百天,总有一个恢复的过程对不对?实在不行,还可以去国外看嘛。你干嘛这么早就放弃自己?”
“你也知道要去国外看。没错,我已经在准备了。”
“那你还搞什么订婚?”
“因为你要陪我一起去。”
安凝瞪大眼:“为什么要我陪你去?”
“喂,安凝。你闯下的祸难道不需要负责任吗?”傅少爷极为不满。
“你自己要负大半的责任。”
“行,我们现在暂时撇开责任。”傅瞿浩也不想两人无休止的争执下去。
“安凝,我们订婚。你陪我去国外治疗,我要是能好,我们就分手。”
“那要是不好呢?”她岂不是要跟他死死地绑在一起?
“你就那么希望我不好?”
“那倒不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像以前一样生龙活虎,但也没必要把订婚搞得众人皆知对不对?”
“不搞到众人皆知,那些女人还是会往我身上扑。难道你想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那样?”
那两个字,说一次他就痛一次。
“你不会拒绝吗?”
“我一向不知道怎么拒绝美女主动的投怀送抱。”除了裴若澜。
当然,他拒绝裴若澜,是心里明白,什么人能碰,什么人不能。
“活该你不行。”安凝吐槽他。
她这算不算为民除害?
“你再提一次那两个字试试看。”傅少爷脸色变得难看几分。
实在是不想听到那两个字。
安凝深深吐一口气:“你只是暂时而已。”
“暂时也是很难看的一件事。这是男人最重要的脸面,懂不懂?”
“若是你真的这么坚持。我可以以你女朋友身份陪你去国外一趟……”安凝退了一步。
“休想。”傅瞿浩坚决否定:“我们订了婚,家里人才放心。”
“家里人都知道你不行了?”
“你还嫌知道的人不够多?”
“我又没那个意思。”
“上次我给你的戒指呢?”傅瞿浩看着她十只光溜溜的手指忽然问道。
“嗯……放家里。”
“呵,我看是让小禾PO上网了吧?”
安凝干笑一声。
“你那么缺钱,你们证券行也快要倒闭了,跟我正式订婚就能解决一切问题。你为什么要拒绝?”
“我相信除了跟你订婚,还会有其它的解决办法。”
“我知道你肯定又是找七哥。七哥答应帮你了?”
又提七哥!
“对啊,我找七哥牵线,找了LN的负责人了。”她也不打算再隐瞒。“我们准备见面谈。”
就算他们最终达不成合作协议,她相信七哥也会帮她。
没有任何理由的笃定.
她与他相处的时间也不是很长,可她就是无条件地信任他。
“安凝,你是不是觉得七哥一定会帮你?”见她一副颇为傲娇的小模样,傅瞿浩摸了摸下巴。
安凝点头,承认了。
傅瞿浩收起腿,直起身子,双手按在桌上,身子前倾,微扬下巴看着安凝。
“干嘛?”
安凝往后缩了缩,与他拉开距离。
“你认识我七哥多久了?”他问。
“没多久。”
“不到一个月吧?”
“没。”
“那你了解他吗?”
“哪方面?”
“例如说,他知道他具体做些什么吗?”
“你知道?”她反问他。
“本来我也不知道的。”他坐直身子,双手环胸,“不过,昨天我爸跟三伯父打电话时,我听到了一个震惊的消息。”
他故意卖关子,顿住不说。
“什么震惊消息?”安凝抬了抬眉。
傅瞿浩朝她勾了勾手指头,示意她靠过去。
安凝懒得。
“不说就算。”
她起身想走。
傅瞿浩懒洋洋的开口:“七哥就是LN的创始人。”
在她震惊得无以复加的神情中,他嘴角带着淡淡的笑:“七哥从来没跟你说过,他其实就是LN的幕后老板吧?”
“LN从起步至今14年,发展成为全球性的金融巨头,你觉得一切以利润为前提的私募产业投资机构会对你们一个连全牌照也没有的小证券行有兴趣?”
见她脸色苍白地站在那里,傅瞿浩站了起来,走到她身边,手刚搭在她肩膀,就被回过神的她一把挥开,后退几步。
傅瞿浩也没有逼上来。
“安凝,我不是打击你,只是让你认清现实。若是七哥真的对你们证券行有兴趣,他不会隐藏自己的身份。”
“他说帮你牵线,不过是碍于情面不好推脱,他们不可能真的跟你合作的。”
“所以我们订婚,于你们证券行来说再好不过,于你来说也没什么损失。你陪我把病治好,你就自由了。我发誓,不会再对你有任何不轨之举。”
他举着双手信誓旦旦。
“我先回家。”
安凝脑子一片混乱,转身往外走。
“我送你。”
傅瞿浩跟在她身后出来。
楼下,傅母与傅家三姐妹还在叹茶聊天。
傅母招呼他们过去一起坐。
“抱歉,我家里有事要先回去一趟。”
安凝努力地挤出一抹笑。
“没关系。你回去正好跟你爸妈讲声,改日我们登门拜访,商讨你跟阿浩订婚的事。”傅母通情达理道。
安凝与她们告别后往外走。
“我送她回去。”傅瞿浩跟在她后面。
“你身体还没完全好。”
傅家大姐在身后提醒他。
傅少爷头也不回,应都懒得应。
第36章 喜欢七哥
安凝与傅瞿浩二人离开后,客厅里的几个女人面面相觑。
“妈,阿浩真的没得治了吗?”傅家三姐打破安静。
傅母瞪她一眼:“什么叫没得治?等他们订婚后,让安凝陪他去国外看。”
“我觉得还不如在国内,祖国医学博大精深,说不定有好办法呢?”傅家二姐提出不同建议。
“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他的性子,又爱面子。让他出去看看,说不定就好了呢!”
“都怪安凝。好好的一个人,就让她给毁了,她现在还占尽便宜。”
傅家三姐颇为不满。
“没有谁占谁便宜,怪他自己偷吃不擦嘴。”傅家大姐哼了声。
“行了,不发生都发生了。别再责怪谁的责任。”
傅母起身,“我上去休息一会儿。”
傅母上去后,傅家三姐忽然发问:“阿浩送安凝回去,那她刚才是怎么来的?好像没看到有车子进来吧?”
傅家客厅大片透明的落地窗正着花园及大门。
她们刚才虽然没有特别留意外头,但好像也没见安凝开车进来。
安凝想去找美人,小禾哭诉一番,但是现在当务之急是回家一趟。
她心里一团烦乱。
开车的傅瞿浩知道她心情不好,也不再出声。
她拿着手机,点开那个石鲈头像。
他们的对话框,还在“你们已经是朋友了”的页面上。
她手指在屏幕上划来划去,最后只打出了两个字“七哥”,然后就停住了。
车子在交通信号灯白线前停了下来。
傅瞿浩见她拿着个手机发呆,脑袋凑了过来,她急忙将手机收起来。
“你还能有什么秘密?”傅瞿浩呵笑一声。
“关你屁事。”
“怎么说话越来越粗鲁。”
“要你管,不想跟你说话。”
她将脸转过了一边。
傅瞿南回到酒店,有些烦躁地扔下行李袋,将轻薄外套丢到沙发上时,手机震了一下。
他点开下载之后就没用过一次的微信。
是她的消息,只有两个字:“七哥。”
隔着屏幕,他似乎能听到她软糯糯的声音.
手指停在那两个字上面一会儿,正要回复她时,手机再次震动起来。
他母亲的电话。
“南,终于联系上你。”母亲温柔的声音传入耳内,他揉了揉眉:“妈,找我有事?”
他失联最长的时间,差不多有三个月,家人已经习惯。
“我跟你爸爸下午的班机回国。”
“你们要回来?”这回轮到傅瞿南惊讶。
“你爷爷来电,说阿浩要订婚了嘛,这么大的喜事,自然是要回去一趟的。”
安凝回到家时,才重新拿出手机。
看着自己二十分钟之前发出去的消息,她瞪大了眼。
她明明没有按发送,怎么就发出去了?
可是,他没有回她信息。
是没看到,还是……
安凝有些气闷地收起手机。
骗子。
一向喜欢自由散漫的安老爷与傅瞿浩倒是聊得来,对他提出的订婚一事也同意.
安太太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让安凝自己做主.
倒是小胖妞最兴奋,说要跟妈咪一起穿婚纱.
说到明日傅家父母要上门时,安太太伸手戳了戳女儿的脸:“我们大家在这里说了半天,你一声也不吭,几个意思呢?”
安凝闭上眼,将脸埋进抱枕里。
“埋到地里也没用。给我说话。”安太太揪着她的耳朵。
“好烦啊。让我静两分钟行不行?”
安凝推开安太太的手,双手捂住耳朵。
“妈,别逼她。”傅瞿浩嘴滑得连称呼都变了。
安凝:“……”
要不要这么快?
安凝回家一个小时后,又出门了。
跟傅瞿浩一起。
安凝让他载她去小禾那里,并拒绝他跟她上去。
傅瞿浩驾车离开前再次从驾驶室探出脑袋提醒她:“喂,别忘记给我答复。”
安凝鼓着脸,伸手拍他。
美人与小禾都在,安凝一进门无力的躺沙发上。
小禾端着酒瓶与杯子过来,一人倒了一杯。
“来,一醉解千愁。”
安凝灌了好几口才抬眼看小禾:“你愁什么?”
顾清禾摇了摇酒杯:“我的留学申请被拒了。”
安凝瞪大眼:“怎么会?”
“怎么不会?”
“原因?”
“可能是跨专业的分数不够理想,也有可能是推荐信出了问题。”
大学她们念的是商科,小禾对从商没兴趣,打算去学画画。
她在校期间跟导师的交流并不太多,后来找了经济学毕业论文的导师给她写第一份推荐信,又拿着她这几年的业余作品去美院找一位国画教授给她写第二份推荐信。
美院教授看了她的画,还夸她有灵性,就她的画作还有她即将申请的学校深入探讨过,答应要给她写推荐信。
可后来不知为何,他又拒绝了。
小禾辗转又找美院另一位教授,他并没有跟她有太多的沟通,只是根据她的画作来写,内容很空洞。
总之,她被拒了。
“今年不行,明年再来嘛。”安凝拍拍她肩膀。
“我不急。倒是你,出去几天回来就要订婚,真假?”
“在船上那么多天,还是没能跟威廉谈妥吗?”
美人关心的是这个问题。
不提他还好,一提到他,不知为何,安凝好想哭。
“七哥,他才是LN的幕后大BOSS。”她将刚知道的事情一一道来。
美人+清禾:“……”
原来这些大BOSS都那么不显山露水的吗?
“那不是更好办了?你哭什么?还是七哥不愿意帮忙?”
“我不知道。”
安凝放下酒杯,懊恼又委屈的将脑袋靠到美人肩上。
美人与小禾对视一眼。
“不知道就去问啊,你这样光是靠自己想有什么用?”
“要是七哥愿意帮你,你就不必跟傅瞿浩订婚了。”
“傅少爷也太卑鄙了,竟然道德绑架你。他不行还不是自己作出来的?”美人气得咬牙。
“安安,你还是先去找七哥问清楚再说。”
“瞧你这伤心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失恋了。喂,不会真的是喜欢上七哥了吧?”美人调侃她。
小禾挑了挑眉:“不无可能。毕竟七哥光是看着就比傅少爷可靠。”
在她们一言一语中,安凝紧闭着双眼,不敢问自己。
她,她是不是喜欢上七哥了……
“喂,那五年前他有没有在那个包厢?”美人拉住她问了个关键问题。
“还记得吗?”顾清禾摸了摸她头。
“不记得。”
她脑子里一片混乱。
她是不是喜欢七哥呀?
第37章 他是混蛋
安凝下了车,面前是傅瞿南下榻酒店门口,她身后站着美人跟小禾。
“我自己进去就行了。”
她朝身后二人轻声道。
“乖啦,去见七哥而已,别紧张。”美人捏了捏她脸。
小禾张开双手抱了她一下:“我们等你。”
安凝走进酒店,被前台拦了下来。
前台电话拨打他房里座机,第一次没接。
等了一分钟后又拨进去,久到她以为没人接时,终于听到他熟悉的声音。
“傅先生,前台有一位安凝小姐说跟您有约……”
傅瞿南在那里顿了下后,才道:“麻烦请她到我房间。”
电梯里,安凝两只手无意识地攥在一起。
她不是第一次来他房间,却比上次紧张无数倍。
她忐忑的望着电梯墙里自己的脸,有些茫然。
给她开门的是傅瞿南。
他已经换上一身西装革履,正经又严肃。
明明不过是隔了几个小时,她却觉得好像好久没见他一样。
他深沉的眼睛,高深莫测的神情,都令她感觉他离她很遥远。
“七哥。”她唤了声,无意识的抿了下唇。
“进来。”
他低声吩咐。
“我正在开会,你到露台等我一会儿。”
“好。”
安凝听话地往露台而去。
傅瞿南看着她袅娜的背影扯了扯领带,转身返回会议室。
LN正在筹备建立一支运作团队,负责在C国的日常业务运作,团队的两名负责人已经在这里等他三日,一些具体的问题需要他亲自做决策。
安凝在露台一等就是一个小时,傅瞿南再次从会议室里出来时,身上的外套已经脱下来,领带也松散。
“七哥。你忙完吗?”
安凝站起来问。
“抱歉。会议还没结束。先跟我说说你的事。”他在她面前坐下。
安凝跟着坐下来,看着夜色中的他。
他神情平静,看起来好像没什么不同,可安凝却敏感地感觉到他神情的凝重及眉眼间的阴郁。
安凝知道他忙。
在等他的这段时间里,她想了无数个开口问他的方式,想了无数个开口问之后的无数种可能。
但是此时此刻,她唯一的方式就是长话短说,开口见山。
因为,他看起来真的很忙。
“阿浩说,你才是LN实际控制人。”她低下眼,绞紧了手。
傅瞿南沉默了一下。
他的沉默令安凝有些忐忑不安,她抬眼望他,望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
与她对视之际,他终于开口,声音冷静无波的承认:“是。”
得到最重要的答案,安凝脑海里一片混乱。
他是LN的负责人。
是五年前她要去寻找的那位投资界金童。
是五年后她依然想要谈合作的投资界大佬。
他是傅瞿浩的,七哥。
是与她在海上渡过了一个多礼拜,将房间让给她睡,跳进海里救她,教她钓鱼,帮她洗贴身衣物,守着发烧的她整整一夜,令她第一次感觉到怦然心动滋味的七哥。
眼前这个男人,明明是他,可好像却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傅瞿南。
“所以,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你们公司都不可能跟我们有合作的,对不对?你是不是觉得我不自量力?”
她握紧拳头,一口气将话说出来,只是话至尾声时,声音好像带了抹哽咽。
她之前那么地笃定他一定会帮她的想法,也不知那股自信哪来的?可能是脑子抽了吧?
他喉结滚了滚:“出于方方面面的利益考虑,在现阶段LN确实没有跟你们合作的可能。”
他的语气平静却又冷漠,刻意又疏远,完完全全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我知道了。”
她不想哭,心里不知为何却觉得委屈得要命,眼眶发红。
“如果阿浩不说,你是不是就不打算跟我说你是LN的控制人?”
让威廉来跟她谈,他也尽到了替她牵线的义务,又不会让自己受制于人情。
傅瞿南凝视着她,沉默不言。
他的沉默令她觉得有些难堪,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极力地忍住,站了起来。
“不打扰你了。”
喉咙酸酸楚楚的难受,她转身离开露台,快步离开。
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还应该说些什么。
门‘碰’的关上那一瞬间,傅瞿南双手扶住额头,深叹出声。
美人开车,安凝在后面抱着小禾哭得停不下来。
她的眼泪,在转身离开的那一刻就已经落下来,进了电梯她才伸手抹掉,但是越抹,泪流得越多。
不知为何,心里忽然变得特别的难受。
她不是个爱哭的人,长大后几乎没落过泪,就连生小胖妞时,也只是叫比哭多。
但是今日,她的眼泪怎么也控制不住,哭得像个失恋的可怜女孩。
“要不要掉头回去?”
美人望了眼后视镜无奈道。
“我们陪你回去找七哥算帐,好不好?”小禾轻拍她背后。
“不要。”安凝抽抽泣泣着。
找他算什么帐?
他们又是什么关系呢?
她有什么资格找他算帐?
他顶多,就是没把自己的真正身份亮给她看罢了。
可是他又有什么义务要把所有的底子全都亮给她?
她不过是,他弟弟的女朋友罢了。
在海上那些快乐的日子,不过是一场朦胧又暧昧的梦罢了。
她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别哭,别难过,可是心里还是堵得慌。
傅瞿南,混蛋!超级大混蛋。
“你跟他睡了?”
美人看着哭得泪眼滂沱的脸,问得很直接。
“才没有。”
安凝坐了起来,接过纸巾拭泪,一开口,眼泪又掉。
“他亲你抱你了?”小禾接着问。
“没有……”
“那他跟你表白了?”
“谁要他的表白?”
“那你哭得那么伤心,像是被他抛弃一样?”小禾倒了杯水给她:“又没有谈恋爱,人家也没对你怎么样,顶多就是隐瞒了部分身份而已,你有必要哭成这样吗?”
“我就是想哭,不行吗?”
‘失恋’安小姐颇为任性道。
“行,行,行,你哭,你哭……”
‘失恋’的人最大。
看来,五年前傅瞿南并没有出现在那个包厢,所以他是小胖妞爹地的可能性不大。
第38章 白白陪了
美人与小禾将‘失恋’的安小姐送回家。
一进门,安太太被女儿哭得像核桃样的眼吓了一跳:“怎么?跟阿浩吵架了?”
安凝红着眼不说话。
安老爷招呼美人与小禾喝茶,两个半大的女孩却争着要抱小胖妞。
安太太将女儿推到厨房入口审问:“到底怎么回事?”
“没事。”安凝耷拉着脑袋有气没力道。
“没事你哭什么?”
“我要订婚了,哭一哭自己即将结束单身狗生涯不行吗?”
“呵……这不是喜事一桩吗,有什么好哭的?”
“安太太,我还是不是你亲生女儿?我要跟别人订婚了,你一点也不难过吗?”
“不就是订个婚嘛,我有什么好难过的。”
安太太毫不客气,上上下下打量着女儿,没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于是去冰箱拿冰块。
小胖妞乖巧地坐在妈咪怀中帮她拿毛巾包着的冰块在眼皮上压着。
安凝回复傅瞿浩,就订婚一事明日两方家长正式碰面。
“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小禾撞了撞她胳膊。
“订婚而已。结婚都可以离婚。”美人不以为然:“不过傅少爷真的挺无耻的。要是他敢再对你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我一定把他不行的事,发到朋友圈里,让他一辈子也抬不起头。”
这一招,可还行。
小禾表示同意。
反正,半年而已。
于是,两人开始看订婚礼服。
安母在厨房里热汤,顺便再炒两个菜给三个没用晚餐的女孩。
安易回来时,家里还热热闹闹的.
安母给儿子端了碗热汤出来,便带着已经哈欠连连的小胖妞回房休息.
“安易,交女朋友没有?”
美人看着虽然年轻,身上却流露着成熟稳重气息的安易问道.
安易放下汤碗,摇头:“没时间。”
他现在忙得几天不着家,哪来的美国时间谈女朋友?
只怕是谈一个吹一个,还是算了。
“最近公司怎么样?”
安凝到这个时候才有空过问公司的事。
“傅伯伯那边帮我约了证监会的路总,明天跟他碰面谈谈基金牌照的事情。”
“朝中有人,办事就是快啊。”美人摸摸下巴:“要是你们集齐全牌照,就可以召唤神龙,跟盛华一决高下,笑傲江湖。”
安易呵笑两声:“以我们现在的规模实力想要拿全牌照,做梦来得快一点。”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放眼整个市场,能拿到全牌照的集团不超过10个,而盛华是其中之一。
与那些大资本,大规模的金融财团相比,他们证券行就是在夹缝中生存,吃人家从指缝漏下来的渣。
现在免佣券商开始冒头,他们再不转型或者增大资本,证券行维持不了多久了。
他已经做了详细的拓展业务布局计划,正在极力寻找大资本的进入。
“你跟LN那边有什么进展?”
安易抬眼问几乎没讲几句话的姐姐。
不提也罢,一提安凝又觉得心里有些堵。
“没进展。人家看不上我们这种小虾米。”她语气不爽地回应。
“那你不是白去陪人家一个多礼拜?”安易挑了挑眉。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谁说我陪人家了?我是出去玩,不行吗?”
“安易,一个礼拜之内不要在你姐面前提跟LN有关的事,OK?”清禾眨眼提醒他。
安易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不过看他姐这副要炸毛的样子,他决定不去点火。
“谈不了也没事。傅伯伯那边说他会加大对证券行的投资助我们转型。总之,你跟阿浩哥订婚后一切会慢慢步上正轨。”安易站起来:“我去洗个澡休息,你们慢聊。”
他回房了。
“行了,你也早点休息,别想太多。”
小禾将趴在沙发上的安凝拉了起来,推她回房。
安凝洗了个热水澡出来,头发微湿也懒得吹干就这么倒到床上。
手机信息响了一下,她拿过来,是小禾发过来的几张订婚礼服照片。
她兴致缺缺地浏览了一下,退出来。
看到石鲈头像,点进去,信息页面还停留在她数个小时之后发出去的“七哥”二字。
他并没有回复她。
她咬着牙将手机丢到了床尾,心底却忍不住一阵阵的发酸。
酒店里。
傅瞿南站在露台栏杆前抽烟。
今晚夜色不错,难得有星星。
不多,零零散散的,却分外的亮眼,一眨一眨的,像她会说话的眼。
他想着她刚才委屈又无辜的脸,仰头,深深地吐出浓浓的烟圈,烟雾弥漫过他的五官,令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美人与小禾回到公寓地下停车场,车子正要倒进车位时,美人从后视中看到一辆眼熟的车子。
“唉,你老板来了。”
她踩住刹车,朝正在低头刷手机的顾清禾道。
车位里停着那辆Quattroporte不正是程先生的车吗?
顾清禾抬头看到那辆车,嘴唇紧紧地抿在一起。
“我就不上去打扰你们了。”美人扶着方向盘:“一睡解千愁。”
“路上小心。”
顾清禾下了车,站在原地看着美人驾车离开,一直到车子消失在视线里,她才转身往电梯而去。
顾清禾进了门,客厅灯亮着,程景文就坐在沙发上。
笔电在面前打开着,他手里拿着手机在看,另一只手夹着根燃了一半的烟。
听到开门声,他抬头望过来,清禾已经弯腰脱鞋子,换上室内拖鞋后进来。
他看着她,她却目不斜视地走过他的身边。
“顾清禾。”
他开口叫她,她没理会,径自抬步上楼。
“站住。”
回应他的,是她越发沉重的脚步声。
“顾清禾。”
男人回过头来,又叫了一遍,语气寒了几分。
顾清禾顿住脚步,却倔得不愿回头。
“下来。”
她不动。
“下来。”
他按捺着又重复了一次。
这些年,表面上她对他恭恭敬敬,实际上面对他时却颇为骄纵。
顾清禾还是下来了。
她是跑下来的,跑到他面前,将他打开的笔电拿起来往地上砸,又把茶几上的烟灰缸往他身上砸去。
他伸手一挡,砸到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胡闹什么?”他皱眉正要训斥她,她再度转身往楼上跑。
他真是被她气到了。
两三步就要追上她,她转身过来,站在比他高两层的台阶上,伸手过来推他。
他一个淬不及防往后退,双手撑在楼梯扶手上才稳住身子,她已经飞快地跑回房间,‘碰’地踢上门,上锁。
程景文哪咽得下这口气?
凌晨两点将反锁的门给开了进来。
早上醒来时,他人已经不在。
床头柜上有他留下来的纸条。
“游戏是你喊开始的。我还没叫结束。别以为自己很聪明,把别人当傻瓜。”
清禾将纸条捏在手里,慢慢地将脸埋进蜷起的膝盖里。
她哪里聪明?
她要是聪明的话,怎么可能连个留学申请都被拒?
第39章 墨镜叔叔
安凝与傅瞿浩订婚的事情在双方家长的操持之下如火如荼地进行,身为女主角的安凝却没有半点的期待与愉悦。
证券行有了傅家的扶持与资金注入,在安易的主导下开始有条不紊的推进改组计划,全力开展资管业务,从经纪业务向财富管理转型。
而那一夜之后,安凝与傅瞿南没再碰过面,也没有联系。
好几次,她拿着手机,看着那个石鲈头像想开口说些什么,最终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傅家三姐妹对他们的订婚礼极为重视,婚礼的细节都是她们在把控,包括订婚礼当日的礼服及首饰。
这日,傅家大姐电话通知她回傅家大宅一趟,说礼服送来了,让她过去试。
安凝不想去却推托不掉,下班后便开车过去。
车子刚进大门,傅母已经在门廊下等她。
“最近公司很忙吗?”
傅母拉过她的手亲切问道。
“还好。”
“我看你又清减不少。我让厨房熬了红枣燕窝汤,等会多吃一碗。”
“谢谢伯母。”
“还叫伯母?该改口了。”傅母打趣她。
叫妈?安凝开不了这个口,于是轻笑两声掩过这个话题。
两人边说话边走进门,傅母让她到客厅跟老爷子他们说会儿话,便转身往厨房而去。
安凝走进客厅时,沙发上坐了几个人,老爷子,老太太,傅瞿浩的父亲及大伯,还有-
她没想到傅瞿南也在。
客厅茶桌上茶香袅袅,他坐在最靠里的沙发上抽烟,姿势闲散惬意。
安凝看过去的时候,他正微低着头往烟灰缸里弹烟灰。
她鼻子忽然一阵发酸,眼眶热热的,有点想哭。
“阿南,你这烟是越抽越上瘾了?”傅家大伯忽然开口:“少抽点。”
“嗯。”他低应一声的同时,抬头朝客厅入口看过来。
与她目光撞上,他分外的平静,目光里没有半点情绪。
那一刻,她有些沮丧的明白,原来难过的只有她一个人而已。
她上前跟几位长辈打招呼,叫到他时,她听到他淡淡的一声“嗯。”
“我去厨房帮忙。”
她寻了个借口离开,虽然她是个厨房白痴,但总好过在这里看着他令自己难受。
等她跟傅母一起回到客厅时,那个位置上已经不见他的人。
傅家大伯说,他有事先走了,没留下吃晚餐。
那次碰面后,她真的就没再见过他。
在他们订婚前夕,安凝又在傅家大宅见到了傅瞿南的父母。
那是一对言行举止高雅,极有风度的夫妻,虽然年近六旬,看起来却很年轻,仿若不到五十的模样。
他们对安凝客气有礼,订婚礼物精致华美,礼数十足。
最后傅太太递过一只长方型的盒子:“这是七哥送给你的订婚礼物,祝你们生活愉快。”
安凝愣住了。
“他因为工作原因,不能留下来参加你们的订婚礼。很抱歉。”
“谢谢。”
安凝声音低落的接了过来。
回到家时已经是晚上十点。
安凝趴在床上将他送的订婚礼物一层一层地拆开,打开盒子,是一条18K玫瑰金打造极为精巧的的项链,每隔一小段距离都嵌着一颗小珠子,链条下方悬挂着嵌着钻石的花朵形状的单片花瓣,十分的灵动可爱。
安凝看着,鼻头有些发酸。
想要发个消息给他,说一声谢谢也是应该的。
拿出手机翻到那头石鲈时才发现,下午他有给她发了条消息。
【祝你们订婚愉快。】
她手指在屏幕上犹豫了很久,最终也只有几个字:【谢谢七哥。】
七个月后。A城国际机场。
“妈咪,我不要进去。”
洗手间门口,一个娇娇脆脆的声音响了起来。
那是一个剪着蘑菇头,小脸圆润,肌肤晶莹无瑕,看着大概五六岁模样的小女孩,嘟着一张粉粉的红唇与自己妈咪抗议着。
“安悦悦,你不可以一个人留在这里。”安凝捏了捏她胖呼呼的脸。
“我不是一个人,海伦会陪我。”小胖妞睁着一双黑曜石般的漂亮大眼与自己妈咪对视着,还伸手摸了摸她的海伦。
海伦是一只青蛙造型的小尿盆,拿掉青蛙肚子上的盖子就可以坐上去嘘嘘,是安女士出门必带的必备品,外出没有海伦,她就不嘘嘘。
七个月前,她与傅瞿浩订婚后将证券行丢给能力比她强,事业心极重的安易,陪同‘未婚夫’出国,顺便把小胖妞也一起带出去。
一向与小胖妞形影不离的海伦自然是随之漂洋过海。
此次回国,安凝是想趁机将海伦丢到国外的,毕竟用了几年,她想给她换一只新的。
奈何小胖妞恋旧,抱着海伦死活不愿意出门,嘴里还直嚷嚷,不带海伦她就不跟她回国。
她只能妥协。
为了怕妈咪中途反悔有可能会扔了海伦,从离开家到机场再上飞机,她就一直抱着海伦不放。
此时,下了飞机,安凝要上洗手间,自然不可能将女儿丢在外面。
只是有轻微洁癖的小女孩不愿意跟她进去。
“等下有坏人抓你,海伦可不会救你。”安凝咬牙威胁道。
小禾刚才来电,她与美人在来机场的路上六连撞,要迟点才能到。
“妈咪,这里才没有坏人。反正我不要进去就是不要。”小胖妞说着,抱着海伦灵活地躲开要抓住她的妈咪。
可惜,还是没能躲过妈咪的魔爪,给抓了进去。
安凝叮嘱小胖妞安份一点等她两分钟才关上洗手间的门。
很快地,耳边很快传来了女儿哼歌的声音,安凝总算是放心。
洗手间等候区里,穿着背心小洋装的小女孩趴在沙发上数着花花绿绿的糖果。
数着数着,好像有听到妈咪声音的她抱起放在一边的海伦往洗手间门口冲去。
冲得太快,让她直接撞上了摆放在一边比她还高的大花瓶,发出巨大的‘哐’一声。
摔倒在地的同时,怀中抱着的海伦也飞了出去。
“妈咪……”
摔疼的小女孩声音有些哽咽。
直到一双结实有力的大手从身后将她抱了起来,她才下意识地抬眼。
映入眼底的是个脸上戴着墨镜,就算是半蹲着也看得出来跟大树一样高的叔叔。
“疼吗?”墨镜叔叔开口,中文字正腔圆。
“疼。”小女孩睁着一双大眼望他,眼神明亮又清澈,眼底带着抹浅浅的红。
第40章 剪不断啊
安凝从洗手间出来没看到女儿的身影,吓得魂都飞了,急忙飞奔出来。
小胖妞趴在等候区出口往外望,身后放着她的海伦。
“悦悦……”
安凝几大步冲到女儿身后,“发生什么事了?自己跑出来怎么不告诉妈咪?”原本想责她两句的,但瞧见她眼底的浅红后,她心软极了。
小胖妞双手圈住妈咪的脖子:“我不想呆在厕所里面。”
“那也要跟妈咪讲一声。这样跑出来很危险,妈咪很担心,知道吗?”
她点了点头。
“怎么哭了?”
“摔倒了。”
闻言,安凝急忙放开她,上上下下地将她打量一遍,确定无事后才放心。
“还疼不疼?”
小胖妞点头又摇头:“没这么疼了。”
“以后绝对不可以再这样了,知道吗?”
“知道了。”小胖妞再度乖巧点头,随即漂亮的眼弯了弯:“妈咪,刚才有一个很帅很帅的叔叔抱我起来。”
很帅很帅的叔叔?
安凝心脏猛地一抽。
“在哪?”
“走了。”
“悦悦……”安凝揉了揉有些发疼的额角,再次教育女儿不要随便跟陌生人走,当然也不能随便跟陌生人交谈,很容易就被拐跑。
“妈咪,我又没有跟他走。”小胖妞嘟着嘴儿。
“妈咪只是在教你,记住了吗?”
“记住了。”
“刚才有没有跟叔叔说谢谢。”
“说了……”
母女俩拉着简单的行李边说边往外走。
出了机场,美人与清禾抱着许久不见的小胖妞亲了好几口舍不得放开。
上了车,小禾抱着小胖妞在后座,美人开车,安凝坐副驾驶室。
“傅少爷呢?不敢回来了?”
车子驶出机场停车场时,美人瞥了眼正在发朋友圈的安凝问道。
安凝与傅少爷出国半年多,那家伙一直称病情无好转,安凝也没有办法,但不打算跟他在国外打持久战,到处帮他筛选可能合适的医生。
一个礼拜前,她与小胖妞原本是要去隔壁镇参加当地的鲜花节,计划在那边玩三天,但是适逢天气不大好,便提前一日回来。
很狗血的一幕,回到家撞上傅少爷跟一个金发美女正在房间里酣战。
这下,傅少爷不得不承认,在来国外三个月后他已经恢复正常。
一是怕再被裴若澜纠缠,二是怕家人的管束,便借着已订婚的身份继续逍遥自在。
反正对安凝来说,也没什么损失。
安凝在当时确实气得不行,冷静下来后想到这半年来公司确实因为与他订婚,傅家大手笔的介入,证券行资管业务发展得很顺利,新牌照也刚刚拿下。
当时他们刚订婚三个月,若是她就闹着要取消婚约,于傅家来说面子上很挂不住。
而她的付出,也不过是几个月的陪伴。
在这几个月,凭心而论,他对她与小胖妞极好,带着他们到处吃喝玩乐。
所以,知道事实真相后,她收拾好东西后拎着小胖妞回国。
“随便他吧。反正我现在没什么损失。”安凝耸耸肩,不甚在意。
“这段时间有没有见到七哥?”美人话题一转,转到傅瞿南身上。
五个月前,LN集团在A城的办公室设立,正式迈出进入C国市场的步伐。
上个月,LN正式对外宣称,他们将与天空资本合作,正式对安达工程机械投资,入股资金达10亿美元,目前正在走审批程序。
闻言,安凝滑着手机屏幕的手顿住,随即摇了摇头:“没有。”
他们之间最后的联系,是七个月前,她回他的那条信息。
傅瞿浩与他的联系一向很少,在国外的这大半年甚至没有过一次。
而他没主动找安凝,安凝也不找他。
不知为何,似有抹与对方赌气的意味。
可是,就算不联系,在刷朋友圈的时候却下意识地想要寻找他的消息。
但是很遗憾,他的朋友圈,一条信息都没有发。
每次看到那条石鲈头像,若不是对话框里还保留着两人简短的对话,她都以为与他相识只是一场梦罢了。
“听我哥说,LN正在准备募资一支超100亿的亚太地区基础设施基金,LP方面包括公共和企业养老金,私人银行平台,保险公司,捐赠基金及个人投资都有意要参与其中,你们家安易有没有跟他们接触过?”
“没听他说。”安凝拧了拧眉头。
在安易接手证券行,她出国后基本上已经没在接触公司事务。
“你们有完没完?一见面就谈公事。”后座的清禾出声阻止了她们。
“行啊,不谈公事。谈谈你跟程先生?”
安凝侧过脸看向后座。
“我跟他没什么好谈。还是想想等会吃什么。”
留学申请被拒后,她没再申请第二次。
他能插手一次,就能插手第二次,何必做无用功?
她跟美院一个老师学国画,跟以前上学时没什么不同,该做什么做什么,想做什么做什么。
至于以后怎么样,谁看得到呢?
清禾亲了亲小胖妞的脸:“宝贝想吃什么?”
“红烧鸡翅,烤牛排,卤鸡腿……”小胖妞数着手指头。
真是三句不离本性,清禾捏着那张肉呼呼的脸,笑得合不拢嘴。
安凝收回目光,望着车窗外轻叹出声。
七个月前她离开A城,是接近夏末,如今回来已是春末夏初。
离开大半年,A城的天空还是那么蓝,高楼林立,街道干净。
好像什么也没变,又好像变得有些陌生。
回家前,三个年轻女子带着个圆润漂亮的小姑娘去了一趟超市,买了一大堆食材回安家。
安家父母出门旅行未归,家里安静极了。
辛迪看到许久不见的主人归来,兴奋得扑过来嗷嗷叫。
清禾去厨房,她们三人中只有她会下厨,美人陪着小胖妞在客厅里与辛迪一起玩。
安凝回房整理行李,也不过是几件换洗的衣物而已。
打开衣物,如出国前般整整齐齐的。
在各色精致柔美的女性衣物中,挂着件黑色男士西装,显得有些突兀。
那是,傅瞿南的。
是去年参加金管局晚宴时,他披在她身上那件。
说是洗好以后还给他,但是还没来得及还,两人却没了联络。
挂在黑色西装旁边是他买给她的那件桃红色连身裙,她也只是在那晚穿了一次。
还有,那双他给她穿上的白色高跟鞋。
还有,他的手帕,她也没还。
还有,他在证券行买的那支科技股,现在股价已经升到96块了,也还一直在持有中。
她与他,好像是没了什么关系,但好像却又剪不断。
第41章 只是偶然
因为安凝与小胖妞回国,一年365天都在加班,一个月回家睡的次数不到十次的安易,难得准时下班回家。
一阵子未见,安易变得更成熟,举手投足间满满皆是商场精英范,远比安凝这个姐姐稳重。
得知傅瞿浩恢复正常,他俩协议‘分手’的事,他摸着下巴思考了下问安凝:“你现在有喜欢的男人吗?”
安凝瞥他一眼:“怎样?”
“要是没喜欢的男人,我觉得阿浩哥挺好的。跟他在一起你又不吃亏。”
“你喜欢他,你跟他在一起啊。我不介意。”
安易抚额:“安小姐,我是直的。”
“安易,我看你是想借着你姐与傅家的关系好发展事业才对。”美人给自己给了杯茶,喝了两口后淡淡道。
安易并不否认:“反正她又没有喜欢的人,跟谁在一起有什么区别?”
“呵……”美人笑:“依你相貌堂堂的模样,要不要姐姐介绍个家世背影相当,能当你垫脚石的靓女给你?”
“可以考虑。只要那女人不要太丑的话。”安易点了点头:“但是,这事得等我35岁以后。”
他现在才23岁,一切皆有可能。
“你姐现在才24,你催什么催?”
“女人跟男人怎么能比?男人30岁以后才是人生巅峰的开始,女人25岁以后就要下坡路了。我是为了你们着想,免得嫁不出去。”
话音落下,一个抱枕扔了过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只穿着拖鞋的脚狠狠地落到他脚面上,疼得他直接从沙发上窜起来。
“我去厨房帮忙。”
这两个女人真是惹不起。
晚上十点,安凝把女儿哄睡后从房间出来,安易就靠在门边。
“有事?”
她轻手关上房门。
“回来有什么打算?”
“不如说说你有什么打算?”安凝反问他。
她太了解他了,不会没事专门等她问无聊的问题。
“回公司帮我啊。”安易很理所当然。
虽然自家姐姐业务能力比起他来有待加强,但好歹也在证券行做了几年。
现在业务转型,公司事务越来越繁忙,他希望她能回来。
她就知道。
“我再休息几天。”
小胖妞无人看管,还是得等父母旅行归来。
安易表示同意。
“LN首次开启对外募资,你有看新闻的吧?”安易又问。
“怎样?你想拿下他们私募基金的代理权?”
代销私募产品的佣金与普通证券的佣金相差近10倍之多,虽然他们证券行已经往资管业务转型,但目前经纪代销业务还是占据着公司一半以上的收益。
若是能成为LN的私募基金发行端合伙人,对他们的业务发展极为有利。
“呵,看来不仅是双胞胎才有心有灵犀,普通的姐弟也有。”安易笑着搂过姐姐的肩膀:“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可行。”安凝并不反对:“但是你觉得我有这个能耐去谈下这个业务吗?”
“有,当然有。”安易极为肯定,换来安凝疑惑不已的神情。
他哪来的自信呢?
“我听阿浩哥说,LN的实际控制人是他七哥。”
安凝眯了眯眼:“还有呢?”
“还有就是,你跟他七哥有点交情。”
“安易,你去死。”
安凝抬脚,朝他脚面狠狠地踩了下去。
“安凝,你还当我是你弟弟吗?”
安易疼得直咬牙。
“你有本事,自己去谈。”
夜极深,房间里灯光暖黄。
安凝辗转反侧无法入眠,耳边是小胖妞睡着时均匀轻浅的呼吸声,脑海里想着的还是安易提的与他有关的事情。
他们真的想得太多了,不是她妄自菲薄,就算她跟LN的负责人有点交情,但是这点交情不足以能令她在公事上能与他站在同等的位置上谈合作。
不管什么时候。
想到半年前出海回来,她跑去酒店找他,他与她谈话时公事公办冷淡不多言的模样,她鼻腔忽地一酸,翻了个身,将脸埋进枕头里。
许多事情,她不懂,真的不懂。
安老爷与安太太在安凝带女儿回国后,取消掉所有行程,在第三天回到家。
安凝只得重新回归她的职业女性生涯。
傅家加大资本投资证券行,但却不参与经营,不干涉他们的任何决定。
所以证券行最高的决策人是安易,安凝此次回归,负责她最熟悉的纪纪业务。
半个月后,LN的募资路演开始,开启第一轮募资,目标两个月内完成100亿资金募集。
主讲人是LN亚太区副总裁赵越然,台上的男人四十岁左右的模样,西装革履,意气风发,专业又不乏幽默地讲述投资战略方向,推介会现场气氛极为热烈,各行各业的投资大佬们纷纷提问,安易与安凝连提问发言的机会都没有。
安凝第一次来到LN在A城的办公室。
不管她愿不愿意,于公事上,她都应该走这一趟。
证券行的转型之路虽然还算顺利,但是与其它实力雄厚的大财团,大机构,他们明显不够看。
据她所得到的消息,即将与LN合作的券商就有盛华在内,而他们证券行并未受到邀请。
所以,她此次前来,前程未知。
LN在A城的办公室,占据了金融中心36楼整个楼层。
接待人员将她请到董事总经理办公室外面等候,送上咖啡。
安凝客气道谢后,端着咖啡杯思考着等会的会谈。
也不知,这位董事总经理,是个什么样的人?
紧闭的办公室门忽地推开,安凝下意识地抬眼,便与一脸熟悉的脸对上。
是安智杰。
“凝凝……”安智杰见到安凝也很惊讶:“你来这里……”
“安先生来这里做什么,我便来做什么。”安凝起身,语气客气疏离。
安智杰叹了口气,正要说什么,里面的助理出来道:“请问是安凝小姐吗?路总经理有请。”
LN的董事总经理是位有张国字脸,戴着眼镜,身材微胖的中年男子。
他对安凝很客气,但从他嘴里出来的话却是客套又充满外交辞令,总结下来就是,此次的募资,他们已经确定了合作的券商,将来他们还会有机会合作云云。
“打扰您了。”安凝知道没戏了。
不是她不想争取,而是她真的尽力了。
她心底明白,自家证券行现在的实力,跟盛华完全没得比。
放眼整个金融圈,实力比他们牛气的券商不知几何。
下午四点,天空飘起了雨。
糟糕的天气,糟糕的心情。
她面无表情地走过前台,穿过宽敞的走廊,往电梯处而去。
电梯门打开,一群人走了出来。
安凝低着眼退到一边。
被簇拥着走出来的是个西装革履,身材高大的男人。
他们边走边说着公事,齐刷刷的脚步声经过安凝身边,安凝心中忽地一窒,下意识抬眼,见到那张许久未见的英俊面孔时,如遭电击,一时间愣在那里。
“BOSS?”
一名西方男子朝停住脚步的傅瞿南低声询问。
傅瞿南收回目光,与一群人往办公室里走。
好像,在她身边停顿那一瞬间,只是偶然。
第42章 他抱着她
安凝从电梯出来步出大厦时,雨势愈发的大。
她没带伞,她的车停在马路对面。
所以,现在她被雨困住了。
安凝环抱手臂,考虑要不要冒雨跑到对街。
一辆黑色车子停在马路边,车窗降下来,一见来人,安凝后退两步。
安智杰指了指落雨的天空,示意她上车。
安凝客套地挥了挥手,跟他再见。
见状,安智杰转身往车后座拿伞,推开车门下车,撑开伞朝她跑过来。
“不上我的车,拿把伞不过分吧?”
安智杰将伞递过来。
安凝不接,他颇为强硬地塞进她手里,然后冒雨跑回车上,合上车窗驱车离开。
安凝抬头看落雨不停的天空,再低头看手中的伞,犹豫了一下后还是撑开往街道对面而去。
既然他舍己为人,她有什么好客气的?
安凝今天出门没看黄历。
工作不顺,又下大雨,车子刚从车位移出来,就跟人撞上了。
下着大雨,又处于一个视线死角,她真的没看到那辆车。
车主也不是个好说话的主,30出头的都会女子,一身精致的套装,咄咄逼人地责怪安凝。
安凝忍着一肚子的气赔钱私了,好让后面排成长队的车子顺利通过。
但是她刚上车,却发现车子怎么也打不着了,故障灯闪个不停。
真是欲哭无泪。
她真的恼了,又气又恼。
打开双闪后撑着伞下车,从尾厢拿故障警示牌时,手中撑着的伞又被路过的电瓶车刮蹭到,她干脆直接扔到地上,任落个不停的雨打在她身上。
烦死了!
脚下的高跟鞋不耐烦地跺了下满是积水的路面,水花溅起,鞋跟晃了下,她差点摔倒。
好气!
连鞋子也欺负她。
她弯腰脱了下来,一手拿着手机联系拖车,一手拿着只高跟鞋不耐烦地往车身上猛敲了好几下。
“脾气真是大。”
路过的某车主瞥到她的动作,忍不住摇头叹道。
拖车公司那边答复,要40分钟左右才能抵达现场。
安凝冒火极了。
她现在全身都湿透了,难道她要在这里再等40分钟吗?
她不管了,决定到附近酒店开个房,换衣服。
从尾厢里拿出备用衣物,刚转身过来,一把黑色大伞笼罩在她头顶。
雨势越来越大,纷纷砸落到地面,砸出一圈又一圈的水花。
她的头顶上方,一把黑色大伞替她挡去来势汹汹的大雨。
傅瞿南站在她面前,手中的伞大半往她身上倾斜。
雨滴落到他肩膀上,将黑色布料晕开痕迹。
有那么一瞬间,安凝觉得自己可能是眼花了。
就像刚才,在电梯前碰到他时一样。
一直到男人的手指替她将黏在脸颊上的发丝拨开,温热的指腹碰到她冰凉的肌肤时,她才如梦初醒。
“走吧。雨太大了。”
女孩一双水润的大眼瞪着他,红润的唇张开又合上,想要说什么却开不了口。
心口又是一阵紧窒,一股不知名的情绪涌上心头。
她咬了咬唇,终于开口:“谢谢。不用了。”
她低下头不想看他,欲转身时,他一只大手的有力按住她的肩膀。
“去哪?”
“不关你事。”也不知为何,心中似有气,更多的又像是委屈。
“小心生病,不要任性。”相对她发小脾气的模样,他倒是冷静又平和。
“生病也是我自己的事。”她抬手想要推开他,却被他一把握住手腕往身上带。
安凝一个措手不及,整个人被他拉了过去,倒在他怀中。
他顺势搂住她肩膀,搂得紧紧的,令她挣不开。
“跟我走,或者我抱你走,你选一个。”
“都不……”
‘要’字还未出口,就被连续的喷嚏声给打断了。
傅瞿南看着她微微发白的嘴唇,脸色紧绷,语气更是严肃中又带着抹强势的命令意味。
“不许再胡闹。”
搂着她肩膀的手臂往下移,在她后腰圈住往上一提,她整个人就被他揽起来。
“啊……”她惊呼一声,下意识地伸出一只手去搂他的脖子。
她今日穿着长裤套装,要不然被人这么抱,不知有多尴尬。
但是现在这样,好像更尴尬。
“抱好了。”
男人眼底闪过一抹明显的笑意,像抱个孩子般往雨幕里走。
“我的车。”
安凝惊呼出声。
“别管他。”
“可是……”
“别动来动去,等会掉下来不关我事。”
“我又没让你抱,放我下来自己走。”
他压根不理会她,像没听到一样。
……
大雨滂沱。
春末夏初,A城天气温差大,中午热到可以穿短袖T恤,早晚却是凉意十足,一碰上下雨天,气温瞬间又降几度。
安凝身上的衣物湿了大半,寒意入骨。
她微微颤抖着身体,下意识地往男人身上靠近了些。
“我很重。”
她低垂着,轻声道。
也不知是她声音太小,还是雨声太大,他听不清。
他俯脸过来,凑到她耳边,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洁白小巧的耳贝上:“冷?”
她点头又摇头,又冷又热。
“马上就到了。”
“七哥……我下来自己走。”
“别动。”他沉沉地开口。
她便不敢动了,任他抱着她,往近在咫尺的酒店而去。
耳边是啪啪的雨声,她却像坠入另一个陌生的世界里。
离酒店大门还有几米,门口侍应生撑着伞跑出来。
“傅先生,需要帮忙吗?”
傅瞿南将手中的伞递给他,客气地说了声:“谢谢。”
安凝低着脸不看人,任他继续抱着她,经过侍应生身边,进入酒店,进了电梯。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他不说话,她也不敢开口。
她提着换洗衣物的袋子忽然掉落在地,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
“袋子……”
“嗯。”他应了声,终于将她缓缓地放了下来。
他转身捡她掉落在地的包时,她看到了他宽阔的背后湿了一大片。
他为了不让她再被雨淋到,一直倾斜着伞,将她护得妥妥帖帖。
某种剧烈的东西在她胸口涌动。
“七哥……”
伴着她的声音而来的,是电梯门‘叮’的一声。
他捡起她的包,转身过来,望进她如同一泓秋水般的眼里。
“到了。”
他清了清喉咙,伸手过来,握住她放在身侧的手。
随他步出电梯时,“阿嚏……”
她鼻子发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他握着她的手,握得更紧了。
第43章 生他的气
进了房,她被他直接推去浴室。
“先洗个热水澡,嗯?”
他将她的换洗衣物放到置物架上,伸手轻碰了下她微湿的脸颊。
“嗯。”
她点头。
他出去了,绅士地替她关上门。
热水不断地涌出来,将浴缸慢慢地填满。
安凝站在洗手台前,脱下湿透的黑色外套,扔到一边。
舒舒服服泡了个热水澡,她擦干头发,换上衣物出来,没看到他的人。
置于桌上的手机响了,是她的手机。
是拖车公司的人,他们到达现场,却不见车主。
“先帮我拖走,我把拖车费转给你们。”
处理完拖车,她转身过来,差点与他撞上。
她惊呼一声急急后退,身子摇晃了下,他伸手揽住她的腰,怕她摔倒。
“七哥……”她站稳,唤了声,脸蛋不由得又是一阵发热。
他大概也是刚洗完澡,换上了休闲家居服。
她被他揽住,鼻尖缠绕着的都是他身上清爽好闻的男性气息。
她欲推开他的手,他却圈得更紧。
“还冷不冷?”
她摇了摇头。
刚洗过热水澡的她,黑发微润,眼神明亮水润,红唇娇艳欲滴,粉红的脸颊嫩得如同三月的桃花瓣,分外的妩媚动人。
他没出说话,却抬起手,伸手手指轻抚上她的嫩颊,一下一下地摩挲着。
“七哥……”
她又唤了声,想让他放开她,却在叫了他一声后,所有的话全都堵在喉咙里。
她抬眼看他,心中狂跳。
他也低眼看她,性感的喉结再次滚动着。
一秒,两秒,三秒……
他的脸俯下来,越来越近。
他的气息越来越浓,眼神越来越暗。
在他的唇碰到她的那一瞬间-
“嗡嗡……”
她手机震动起来,安凝一下子就清醒了。
她在干什么呢?
“我接电话。”
她的手抵住他胸口,用力地推他。
他看了她几秒后,终还是放开缠在她腰上的手臂。
是安易的电话,询问她下午去LN办公室洽谈的结果。
“没结果。”安凝没好气地回他。
“他们怎么答复的?还有没有希望?你回来没有?我们再好好商量一下。”
那边的安易倒是很有耐心,一个问题接着一个.
“等我回去再说啦。”安凝不想在电话里跟他谈,很快挂了机。
傅瞿南坐在沙发对面,一手放在腿上,一手搭着扶手,颇为悠闲惬意的模样,望着她的双眼却是深不见底。
安凝握着手机的手不由地紧了紧。
“我先回去了。”
她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在经历了分离大半年又偶然重逢之后。
“这么急?”
见她起身拿包,他也站了起来。
“还有工作。”
一提到工作,心里忽地涌起一股难言的委屈。
唯独面对他时,才会有的那种委屈。
“这么忙?”
“嗯。小公司,很多事情都要亲力亲为。”她像个小女孩赌气一般,“不像七哥这样的大老板,只要做做决策就行了。”
“决策失误,也有可能倾家荡产。”
他扬了扬唇,看她微微翘起的嘴角,看她微恼的神色,心情却莫名的愉悦。
“那就祝愿七哥时刻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她抬步要走,男人跨步过来,拦在她面前。
她往左想绕开他,他即刻跟过来。
她往右,他也如影随形。
反正就是不想让她走的意思。
安凝恼了,抬脚要踢向他的小腿。
像是有预料般,他轻快躲过。
她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拿着小巧的折叠行李包往他身上招呼。
第一次砸向他的肩膀。
第二次是胸口。
第三次被他抓住,夺了过去,扔到地上。
安凝气得眼眶都红了。
傅瞿南在她心目中,除了第一次碰面时的严肃不拘言笑,后来两人的相处中,他对她都是温和又体贴的。
但是今日,她却觉得他霸道又恶劣,还过分得要命,竟然扔她的包。
“生我的气?”他伸手按住她的肩膀。“生我什么气?”
就是生他的气啊。
他怎么还有脸问她生他什么气?
安凝咬着唇,抡起拳头直接招呼过去。
拳头砸向他胸口的力道一点也不含糊,一下一下地捶。
好像要将她之前受到的委屈全都揉进拳头里,全都还给他。
他一动不动,任她捶打着。
她攻势很猛,但是打着打着力道就渐渐地松了下来。
拳头好疼。
“打够没有?”
他低眼看她。
“没有。”
她很冲地回了句,鼻子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
她不是个爱哭的人,可在他面前就是觉得自己委屈得要命。
见她落泪,他似乎有些无措,喉结滚了滚,伸手替她拭泪。
“怎么哭了?”
他问得温柔极了,她泪落得更凶了,像是外头怎么也落不停的雨。
他将她抱了过去,手掌按住她后脑勺,将她的脸按到他胸口。
她也不挣扎,干脆哭个尽兴。
也不知哭了多久,他将她半推半抱地坐到沙发上。
“还气吗?”
她的眼泪将他胸口的布料浸湿一大半,她抽泣着不说话。
傅瞿南伸手抽出纸巾,抬起她下巴将纸巾附到她鼻子上。
安凝睁着一双哭过后红通通的眼看他。
他漆黑的眼底带着笑意,低低地道:“用力。”
安凝一怔。
“把鼻涕抽出来。”
安凝怎么也想不到他是要给她抹鼻涕,还是用她经常哄小胖妞的方式。
又羞又囧。
她抬手想要推开他,他拿着纸巾纹丝不动。
“听话。”
他握住她两只手,令她动弹不得,然后掐着她的鼻子替她擦。
安凝囧得整张脸都红了。
她的皮肤是那种白皙而微微透着粉的,很令人着迷。
现在红通通的模样,也是极为诱人的。
他的指腹覆了上去,细细地摩挲着她。
安凝很不自在的转过脸,握住他的手腕,推开他。
“不许再哭了。”
他又伸过来,屈起食指,轻刮了下她鼻子,然后起身往吧台而去。
安凝稍稍地整理了一下情绪。
哭也哭过了,闹也闹过了,该走了。
她正要起身时,他端着一杯水过来,伸手阻止了她起身的动作。
第44章 又心动了?
他坐到她身侧,将水杯递到她唇边。
“喝点水。”
“我自己来。”她接过杯子。
哭了那么久,掉了那么多泪,是要补补水的。
温热的水入喉咙,她小口小口地咽着,却还是不小心呛到。
一阵咳嗽咳得她刚恢复雪色的小脸又是一片红通通。
傅瞿南伸手拍她后背,替她顺气。
怎么喝个水也不省心?像个孩子一样。
顺过那口气后,她将杯子放下。
“我要回去了。”
“回哪?”
“回公司加班。”
她要起身时,他的手按住她肩膀。
“不打算跟我谈谈?”
他看着她,眸色深深。
“跟你谈会有结果吗?”
她吸了吸鼻子,想到上次也是在酒店,他那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心里不自觉地又委屈了几分。
“试试看,你能不能说服我了。”
他挑了挑眉。
“傅先生这么说是觉得我们证券行有实力拿下你们此次私募的代理权?”
“要谈实力,确实是没有。”
他倒是一点也不客气,安凝又有些恼了。
“所以,傅先生是打算给我开后门?”
一口一个傅先生,真是!
他眼角带笑,似是思考了下后才又道:“在公事上面,我一向有自己的原则与底线。”
所以,他是不可能给她开后门的。
她还能跟他谈什么?
她连他们亚太区的董事总经理都搞不定,哪来的通天本事搞定眼前这位幕后大BOSS?
“那就不浪费傅先生的时间了。”
“连试都不试就要放弃?”
闻言,安凝顿住,迎视着他黝黑深沉的目光.
她想要从那片深邃如海的眼底看出些什么,可她只看到自己的倒影清晰地映在他眼底。
她被他盯得有些慌,心跳又变得不正常。
安凝对傅瞿南的感觉复杂又矛盾。
明明害怕靠近,却又忍不住想要去靠近。
这大半年里,每当夜深人静时,她总是会想起,与他一同出海那短短的一个多礼拜的相处时光。
仿佛就发生在昨天,又仿佛过去了一辈子这么长。
两人在海上时,她享受过他的温柔、宠溺甚至是纵容,他们愉快的渡过了数个晨昏。
可回到岸上后,一切都像是做了一场美好的梦。
是他的问题还是她的问题?
嗡嗡的手机声响打破二人无声的对视。
她的手机在响,是小禾。
知道她车子抛锚,她开车过来接她,此时人就在酒店下面
她在电话里含糊的应了几声后便挂了机,回过头来,那人已经拿着手机站在一边。
“我送你回去。”
“不用。”她吸了吸鼻子:“我朋友来接我。”
他有听到她刚刚接电话,点了下头,走到门口,亲自打开门,送她到电梯门口。
电梯关上的那一瞬间,安凝听到他说:“回到家给我打电话。”
她没应声,低下睫毛,电梯门已关上。
雨还在下,噼里啪啦响。
傅瞿南站在窗前往下看,二十六楼的高楼层根本看不到下面。
他抽出一根烟含在唇边点上,朦胧的烟雾让视线更是模糊不清。
安凝上了车,清禾上上下下打量她。
“怎么跑到酒店来了?”
“要不然呢?”安凝语气不大好,好像在跟谁赌气。
“谁惹我们安小姐了?”
清禾一边打着车一边打趣她。
“傅瞿南。”她没好气。
清禾原本要踩油门的脚顿住,猛地转头过来看她。
“他在国内?你碰到他了?”
安凝三言两语将刚才碰到他的事道来。
“他怎么说?”
她非常好奇他们之间的谈话。
“什么也没说。”
“你到他房间换衣服,难道他一句话也没说?”
清禾显然不信。
“说等于没说。”
“他为难你了?”
那倒也没有。
“回家了。”安凝不想再提他,语气有些低落。
车子离开酒店大门。
“你还喜欢他吗?”
清禾忽然又问。
问的什么问题,安凝拒绝回答。
但答案显而易见了。
清禾扬唇笑:“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谁恋他呀?”
“好,不恋。我认识不少青年才俊,到时介绍给你。”
“不要。”她拒绝.
“你这是一见七哥误终身吗?”
“顾清禾,开车啦。”
安小姐有些恼羞成怒。
……
安凝回到家吃完晚饭后才看到他发过来的消息,问她回到家了吗?
她看着石鲈的头像,有些赌气的将手机扔到一边不回他。
“在等谁的信息?”
清禾端了两杯果茶过来,看到她扔手机的动作好奇。
“哪有。”
安凝不承认,但是却忍不住问了小禾一句:“你觉得他喜欢我吗?”
这个他,清禾心知肚明,却仍是故意反问:“谁?”
“讨厌。”安凝拿枕头砸她,被她接住。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你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
清禾笑着将下巴抵到枕头上,不再逗弄有些羞恼的安小姐:“这个问题你只能去问他啰。”
“就不能好好回答我吗?”
清禾无奈:“我又不是他,跟他见面的次数五个手指头都数得出来,你让我怎么回答?怎么,回来刚见到他一面又心动了?”
“才没有。”安凝不承认。
清禾叹了口气,扔下枕头坐到她身边,撩起她一缕垂在身侧的发丝轻声道:“我不是他,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但男人若是真的喜欢一个女人,一定不会轻易就错过。”
“当时你还是阿浩名义上的女朋友,他有所顾忌也是正常的。但现在你们一拍两散了,若是你真的想知道那个问题的答案,那就去问他。”
问他?安凝觉得自己开不了这个口。
……
睡觉前,思前想后了许久后,她回了一条消息给他。
只有短短一个‘嗯’字。
后面觉得有些敷衍,又打了一句:“刚才手机在充电。”
觉得有些像是找借口,又删掉,然后又打了一句:你睡了吗?
发出去之前,又一个字一个字的删了。
不发了。
她扔掉手机,将脑袋埋进枕头里。
早上醒来,她下意识的就是去拿手机看消息,不过让她失望了。
她与他的对话还在昨晚她回复他那一个‘嗯’字上面。
第45章 吹枕头风
安凝十点到办公室,何筱筱跟在她身后汇报工作。
稍早之前公司就接到的几个大客户的来电,都在询问LN亚太区基础设施基金的事情。
“安安姐,昨天你跟他们谈得如何?”何筱筱一脸的期待。
“晚点再回复他们。”她语气有些烦躁。
一路上她也接到了好几个VIP客户咨询同一件事,根本没法正面回复。
但他们都极为看好LN这只基础设施基金,想要更深地了解其真实业绩。
一名相交多年的老客户甚至直言,盛华前期工作已准备好,他一位朋友已经拿到了基金净值表。
若是他们证券行此次拿不到代理,他可能要转投盛华。
她也很想拿到,但是人家瞧不上他们,好吗?
安凝抚了抚微微发胀的额头,让何筱筱去帮她冲一杯黑咖啡。
她需要静一静。
这次若是拿不下这个代理,他们有可能会失去一批大客户。
若是她没猜错,盛华有可能会拿到独家代理。
昨天她到他们办公室谈时,那位董事总经理言辞间透露了此次发行不邀请第三方平台。
刚回来工作就是一堆麻烦,源源不断的麻烦,她真的头疼.
咖啡是安易送进来的。
“昨晚没睡好?”
他将咖啡放到桌上,双手张开撑在办公桌边沿,俯身看着安凝颇为烦躁的神色。
“盛华那边是不是确定了?”
安凝喝了苦得想吐的黑咖啡后问他。
“基本上是。”安易坐下来,拿起她的笔在指间转了一圈,“有消息,LN即将进行第二只基金募资。我们还有机会。”
“动作这么快?”
安易点头。
“投资方向、规模?”
“房地产,60亿。”安易在安凝惊讶的神色中又补充道:“美元。”
加上刚刚要进行的基础设施基金,光是两只基金便达160亿美元。
这样的规模与节奏真是令人震惊至极,他们这是要重仓亚太区。
“你觉得他们需要多少时间完成募集完毕?”
“看现在这劲头,应该很快。所以,这次我们不能再失手。”
安易目不转睛地看着安凝。
安凝放下咖啡杯回视他:“不要把太大的希望放在我身上。”
“昨天,傅瞿南没跟你透露半点消息?”
安凝:“……”
他能跟她透露什么消息?
“你不是跟人家去酒店了吗?不会连个枕头风也不会吹吧?”安易很想敲一下他姐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安易。”安凝气极,顺手拿起个文件夹往他身上砸去。
什么叫她跟人家去酒店?什么吹枕头风?
他当她是什么啊?
就算昨天傅瞿南真的跟她有什么,可人家在人家在公事上的原则性极强,压根就不可能因为跟她有了什么就给她开后门。
安易快手地将文件夹接了过来,一脸难以置的望着自家姐姐:“你真的跟他没什么啊?”
“你想我跟他有什么?”安凝很不爽他的语气还有表情,“你给我滚出去。”
安凝实在是不想跟他沟通,起身越过办公桌,火大地将他推出门。
安易在她关上门之前,将手卡在门框上,看着她恼怒不已的神情挑了挑眉-
“你这是欲盖弥彰。”
要是她跟傅瞿南真的没什么,他随便提两句,她有什么可生气的?
虽然他没交过女朋友,对女人的了解不太深,但也知道一个女人在旁人提起另一个男人时就气急败坏的模样,绝对不简单。
“安易,你给我滚。”
脚上的高跟鞋精准的踢到了他小腿骨上,疼得安易直骂人。
安凝将他推走,办公室安静了。
她回到办公桌一面,连喝了大半杯咖啡,冷静了十分钟后,回了几个电话给金主爸爸,表示他们证券行还在与LN洽谈代理之事。
但金主爸爸们都是人精,听得出她的言外之意就是他们没拿到代理权。
他们合作多年,没有当场撕破脸,彼此都客气了几句,但大家都心知肚明,他们会转向盛华。
打完电话,安凝脱下脚上的高跟鞋,寻了个舒服的姿势伸长腿,有气没力的靠在皮椅里。
烦死了.
她拿过手机跟在“国色天香”群里发了好一顿牢骚才打起精神处理公事.
一忙就是一整天,手机响时,她以为是小禾或者美人,看都不看就伸手指滑了一下屏幕-
“请我吃饭的话恐怕得来我办公室.”
每天的事情都是又多又烦,那也算了,又大多是无法解决的,令人头疼至极.
“我在你公司楼下.”
一记低沉好听的男性嗓音令安凝怔了下.
“请你吃晚餐,可以吗?”
见她没应声,傅瞿南又问了一句.
安凝回过神来,无意识的咬了下嘴角.
“傅先生请我吃饭,公事还是私事?”
话音落下,那边传来男人的低笑声.
“笑什么呀?”她有些恼,语气却像是在撒娇,她自己没发觉.
“你希望我是公事还是私事?”他止住笑声问她.
她看了看时间,有些傲娇道:“快到下班时间,我不在非工作时间谈公事。”
“那私事呢?”
“我跟傅先生没什么私事可谈。”
“叙叙旧也不行?”
“我跟傅先生好像没什么旧可叙。”
“还在生我的气吗?”
“……”
安凝不说话。
傅瞿南等了一下,见她不作声,低低的叹了口气-
“安安……”
他叫她安安。
第一次这么叫她,那低低的声音里带着抹无奈与宠溺。
就像之前在海上的时候,他对她的纵容。
她听得出来。
明明想要远离他,可又忍不住想靠近。
“我在下面等你。”
他挂了机。
今年的春末夏初,A城几乎天天都在下雨。
下午五点半,天色暗下来,雨点啪啪的拍打着落地窗。
安凝看着镜中刚换上一袭新衣的自己,有些懊恼自己的言不由衷。
说了不理会他的,可却不由自主的进了休息室换下正经的套装。
从办公室出来,迎面与安易碰上。
“这么快下班?”
安易上上下下打量着自家姐姐。
“出去吃饭。”
“跟谁?”
“朋友。”
“男的女的?”
她还有哪个朋友他不认识?
“你烦不烦啊?”
安凝推开挡在面前的人,拎着包从他身侧走过。
安易转过身子,看着她婀娜多姿的背影又问一句:“去哪吃饭?
安凝头也不回回了他三个字:“不知道。”
“小心点,不要喝酒。”安易摸了摸下巴交待。
“知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