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贵女46
魏昀微顿,笑了笑,“自然不会忘。”
温宓缓缓蹲下,抬脸望着他道:“你想如何做?”
“我带了毒。”魏昀抚过她的发,温柔地笑道,“知道你会来,我过几日再服下,不会连累到你。”
“……”
温宓默了一瞬,“你这么说,叫我于心何忍?”
“宓儿,”魏昀握住她的手,温热的肌肤相贴,仿佛灼烧一般,“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与你无干。”
温宓笑了一下。
“快吃吧,端出许久,想必都凉了。”
魏昀的喉咙略微滚动。
“宓儿,再与我多说几句话,好不好?”
温宓从袖中缓缓掏出一个纸包,眉眼泛白,轻笑道:
“魏郎你猜,这是何物?”
魏昀摇头。
“这是玉焚花粉。”
魏昀面色大变,顿时明白她面色苍白是为何,连忙捉住她手试探脉象。
——脉搏微弱,脉象凌乱,竟是油尽灯枯之势!
他蓦然攥紧手掌,不敢置信摇头喃喃:“宓儿,你这是何苦!”
为了取他性命,竟如此糟践自己的身子,亲自揣着一包至毒的玉焚花粉!
他眼中泛出红意,怔怔地接过纸包。
温宓笑了,“魏郎,让我为你最后更一次衣,好不好?”
说着,她接过杜鹃手上的衣裳。
魏昀一怔,当即明白她的意思,抿了抿唇。
天气炎热,他只穿了一层单薄的外衫。
他沉默着,任由她为自己解开,露出白皙的肌肤。
“魏郎,那花粉怕热,不如涂在胸膛?”
仿若香闺中女郎笑问手帕绣哪个花样好,稀疏平常又清浅温柔,令人心尖不可抑地颤栗。
她笑面莹莹,软语温存,却是为了取走他的性命。
可哪怕是假的,他也甘之如饴。
魏昀低低嗯了一声,捏紧纸包道:“你离远一些,我自己涂吧。”
温宓徐徐起身,领着杜鹃退开几步。
魏昀这才放心地打开花粉,抓起一把在胸膛上涂抹起来。
细细的花粉原本被一层冰裹着,温宓亲自融化后又用纸包好,本就湿润。
又因她袖中温热融化些许,此刻竟也有些黏性,魏昀一涂便悉数粘在了他白皙的肌理上。
温宓见他涂好,随即上前为他穿上崭新的外衫,轻笑着打量道:
“我没记错,果然是合身的。”
魏昀忍不住也笑了。
只是,心中又有无限的悲凉蔓延开来。
若要衣物妥帖,需得近身裁量,只凭目测恐怕艰难。
他们唯一一次亲密,是他借醉想要强求。
魏昀胸口闷疼,阵阵窒息感翻涌上来,令他脸色发白。
温宓眸光微动,笑了笑,转身离去。
牢门随即重新落锁。
魏昀痴痴地望着她的倩影渐行渐远,直到隐没在一片温柔的日光里,再也看不见。
……
三日后,魏昀在牢中暴|毙。
皇帝第一时间便怀疑到了温宓头上。
因为除了温宓没有其他人去探望过他。
茕茕独立,形影相吊,孑然于一身。这就是魏昀。
唯一证明他存在过的证据,除了史书工笔,就只有温宓这个和离的妻子。
白月光贵女47
温宓却淡然自若,仿佛死去的人与她毫无干系。
可她心中当真不曾泛起波澜吗?
也不见得。
她的淡然在那道冰冷的声音响起后,悉数化为灰烬——
只听它道:
【一号大气运者已确认死亡,请鉴定师继续鉴别,找出真正的男主。】
那一瞬间,她神魂俱震,不敢置信地浑身颤抖!
竟然、竟然还没有结束!
真正的男主不是魏昀,那就是在二哥与长陵之中…
怎么会!怎么会!
难道要让她亲手杀了其中一人?
温宓身子瘫软,手脚冰凉,长睫下的眼珠空茫而无措。
她该怎么做?
父亲,母亲……
【大气运者和男主身有气运庇佑,除非自愿,否则不会被杀死。】
那道声音又说。
温宓闻言,愈发沉默下去。
“主儿?主儿?”
“……”
她垂下长睫,任凭杜鹃如何叫唤都不曾反应。
柔和月色涓照其身,清明似水,辉映皎洁,却平添孤寂寥落。
良久,她才动了动唇瓣,轻道:“杜鹃。”
“奴婢在。”
“取匕首来。”
“主儿?!”杜鹃一惊。
温宓不语,杜鹃见状只好乖乖去取匕首,不情不愿,“主儿,您这是要做什么?”
温宓接过,白皙指尖轻点其上,闻言笑了一下。
清泪仿佛断线明珠簌簌落下。
“死了好,都死了才好!”
“主儿…”
“二哥是太子,身负一国之任,储君死而社稷崩——”温宓倏然抬眼,怔怔地摇头轻喃,“我不能。”
“长陵…”
至于长陵。
温宓握着匕首的手微微颤抖,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
宝宜楼。
“宓儿,亏你想着我,来听戏也不忘叫上我,不然我今儿又要被父亲盯着念一整日的书!”
少年眉眼弯弯,偏着头,带笑的桃花目片刻不离地盯着她,似乎她比楼下的戏好看许多。
温宓微微一笑,垂眸轻抿一口茶,心中无奈:
长陵这般涣散顽劣,如何称得上男主?
她心中的判断开始动摇。
听戏中人唱:
“我道这、魂牵梦萦,只叹娘子无情意,小生空恨、觅得真情又几时,白首花来复飞去…”
温宓只觉手背一热,偏头一看,却见他握住了她的手,紧紧地攥住。
她一怔,当即便想将手抽出,不曾想不敌他力气,反叫他红了眼眶。
“小娘子不解我心意,可恨!”
温宓黛眉轻蹙,低喝:“长陵!”
“魏昀都死了,”少年殷红的唇瓣动了动,满目通红,“宓儿也该想想我了。”
“休得胡言!”温宓恼怒,“你就这样看待我的吗?”
这与指着她的鼻子骂她“水性|杨|花”有何分别?
卫长陵连忙道:“宓儿,你就是嫁给我又有何妨?天下不会有人比我爱你…”
“住口!”
“…”卫长陵眼尾泛红,“难不成你心中还有魏昀那个小人?”
“不论有谁,都不会是你。”温宓玉面微冷,“魏昀断腿之事,可与你有关?”
卫长陵瞳孔微缩。
“宓儿、你…”
“卫家与晋王府素有来往,我从中得知一些事倒也不难。”
言下之意就是警告他不要再说谎。
白月光贵女48
那对桃花眼中有幽光闪过,可转瞬又换上一副哀伤的表情。
“宓儿怀疑是我做的?”
“不单是魏昀,恐怕朱成义之死也与你脱不了干系。”
“…”卫长陵默了一瞬。
见她如此笃定,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反驳。
温宓凝视他,“你为何要那么做?”
“他们、”卫长陵长睫微垂,低声道,“他们都该死。”
原先只是怀疑,如今亲耳听见他这样说,温宓还是不敢置信。
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原以为他天性纯澈,只是娇气任性了些,没成想剖开来看心肝竟是黑的!
他年岁尚小,怎么会有如此残忍恶毒的手段?
温宓只觉得脊背阵阵发寒。
卫长陵见她如此,眼眸一暗,握着她的手下意识用力,低低道:
“我只小你几月,还是稚子么?寻常郎君如我这般大小,早已做了父亲。”
他不想总在她眼中做个孩子,明明只小她几月,却好似天渊鸿沟,不可跨越。
魏昀那样的腌臜人怎配娶她?
哪里就比得过倾注了十余载思慕的他?
让他放手,不如直接杀了他来得痛快。
“长陵。”温宓端正神色,眉眼不再柔和,变得清冷锐利,“你不能再作恶。”
“只要宓儿不再看别的人。”少年漆黑的目光锁住她,暗不透光,令人压抑。
温宓心中一滞。
这是…直接撕破脸,不打算再装了?
楼下戏腔悠扬,少年目光渐痴,想要轻抚她眉眼,却被她厌恶地避开!
“宓儿?”他错愕一瞬,随即释然,轻笑一声,自然地收回手。
良久,他清澈的嗓音响起:
“宓儿,我娶了你,好不好?”
说着这话时,他的目光正落在戏台上,好似不经意地提起,握着她的手却下意识收紧了。
温宓垂眸,又挣扎几下无果后说道:“我与你无意,嫁你有何用?世上只会又添一对怨偶…”
“不会的!”少年神色一紧,秾丽的眉眼平添焦灼,“宓儿你信我,我能给你幸福!我们生儿育女,厮守到老岂不好?”
温宓看着这样执拗的他,心底骤然生出一股无力感。
难道真是她太过纵容,把长陵逼成如今这副样子?
她缓缓垂眸,目光落在他修长漂亮的手上,说道:“放手。”
“不放。”卫长陵抿了抿嘴,“除非你答应嫁我。”
温宓阖了阖眼,心中恼怒,冷声喝道:
“若不放手,从此我们便归于陌路!”
卫长陵一惊。
“宓儿!”他不敢置信,“只因我断了魏昀的腿,你便这样对我?”
他心中凝滞,半晌,徐徐松开手,低低笑了一声。
“宓儿,你是想甩开我吗?”
温宓不紧不慢地拿出匕首,放在桌上。
卫长陵瞳孔微颤。
“这是做什么?”
“我且问你,你杀朱成义是为何?他与你无冤无仇…”
“他胆敢肖想你!”卫长陵眼圈微红,“我不过骂他几句,他便恼羞成怒要加害于你,我岂能轻饶!”
温宓神色微微恍惚。
原来如此。
难怪朱成义那样设计她与母亲,原来是长陵言语惹恼了他。
“你说了什么?”
“说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一介商贾,竟然妄敢摘月!”卫长陵胸膛颤抖,无助地低下头,“可谁知他会去害你,我、我的心好疼…”
“那你又为何要害魏昀?”
卫长陵浑身一僵,缓缓抬眼,漆黑的目光盯着她,声音恶狠狠地,“他不配!腌臜东西如何配得上你!”
“连大婚之夜他都留你一人,你为何还要想着他?!”
温宓一惊。
“你是如何得知?”
“我…”少年张了张嘴,通红的双眼陡然怔住,慌乱地垂下长睫,眼底滑过浓浓的晦涩。
“你买通我身边的人?”温宓疑窦顿生。
少年垂头不语。
温宓对他无比了解,见他如此,心中便笃定了七分。
“是谁?”
“……”
温宓拿起匕首,锋利的刀刃抵在了他的腕上,泛出刺骨的寒意,“喜鹊,对吗?”
“……”
少年长睫颤抖,忽然抬起脸,目露惶恐,“宓儿,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想你,才…”
温宓冷笑一声。
“够了!卫长陵,你不觉得可笑?”
“宓儿…”少年看了眼腕上的匕首,眼神脆弱而哀伤,“你要杀我?”
“为了他们,你要杀我?”
戏已至尾声。
温宓轻笑道:“我如何舍得?”
卫长陵目光一喜,眼底溢出笑意,“我就知道,宓儿你…”
“!!!”
雀跃的声音戛然而止!
只见她抿了抿嘴,毫不留情地在他腕上割开了一道口子!
尖锐的疼意从手腕蓦地蔓延,鲜血涌出,令他错愕不已!
“疼吗?”温宓缓缓起身,扶着他的肩。
少年破碎摇晃的眼眸巴巴地望着她,极黑,极亮。
他随着她起身,没有捂伤口,而是顺势靠在她身上,哀弱地问道:
“宓儿,解气了吗?”
“…”温宓一怔,随即拉着他往雅间里走,任由鲜血蜿蜒淌下,滴答滴答,妖异而刺目。
都这个时候还油腔滑调,不知他是真顽劣还是假顽劣。
“我不比他们差。”少年低声喃喃,“他们能做的,我一样可以。宓儿,你看看我,好不好?”
温宓一顿。
两人进了雅间。
伤口极深,血流不止,卫长陵却半点也不慌,紧紧地盯着她,等着她的回应。
只听她莞尔:“你想与我共白首?”
卫长陵的身躯顿时紧绷,急切地想要听见一个“好”字。
可他失望了。
还没等温宓来得及说话,雅间的门便被大力推开——
一道玄色挺拔的身影大步走了进来!
两人一怔,目光望去,只见是一张熟悉的面孔,宁桦!
“二哥?”温宓喃喃,“你怎么…”
宁桦眉眼冷怒,一把捉住她的手夺过匕首,“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温宓一时哑然,回头看了眼卫长陵苍白的面色,身子一僵。
她这是在做什么?
她竟要亲手杀死一同长大的长陵?!
宁桦咬牙,额角青筋贲起,“若非杜鹃急急来请,我还不知你竟如此胆大妄为了!”
白月光贵女49
胆大妄为?
温宓瞳孔微缩,看向他身后满脸焦急的杜鹃,咬牙含泪:
“好,好,杜鹃,你竟也背叛于我!”
“主儿!如若卫郎君在您手上有个三长两短,首辅大人如何能放过您、放过温家?求主儿三思!”
杜鹃跪下哭求,不住地磕地,额头很快青紫。
宁桦摆摆手,小德子飞快就带人把卫长陵扶了出去。
“你们都退下。”
“喏…”在场其余人皆应声,恭敬地退了出去。
门被关上。
雅间内只剩温宓与宁桦两人。
“二哥为何要拦我?长陵他…他该死的。”
“我保你为官,便是让你草菅人命的么!”宁桦冷怒呵斥。
温宓垂目不语。
苍白的唇瓣微微翕动,眉眼娇怜易碎,仿佛一朵莹润剔透的冰花落入洪炉。
宁桦见状松开她手,起身低冷道:“我若晚来一步,你可知后果?”
温宓眸光空茫,无力地颔首。
“我晓得的。”
宁桦眸似深潭,锁住她的脸。
温宓呆呆道:“我先送他走,再亲自去向他赔罪。长陵若恼恨我,我便在泉下做牛做马赎还此罪…”
“做牛做马?”宁桦眉头一拧,目如冷泉,“你难道要为一己之私,葬送整个温家?”
温宓一惊,怔怔地抬起头,滢滢带水的美眸望着他。
“首辅与我家素有交情,不会因此迁怒…”
“胡闹!”宁桦猛一甩袖,“首辅膝下唯长陵一子,独子死于你手,他岂能善罢甘休!”
此话一出,石破天惊!
温宓大惊失色,这才恍惚反应过来:
不错,长陵是首辅独子,他若死,首辅断会与温家撕破脸皮!
可方才她已然伤了长陵,此事若让首辅得知……
后果不堪设想!
温宓此刻无比痛恨自己的鲁莽!
经历这许多事,不得长进不说,怎么反倒失了智一般!
“二哥,我该怎么办?”她无措至极,惊慌之下扯住他垂落的衣袖,却被他俯身打横抱起!
“!!”温宓身子一软。
宁桦一身气度尊贵冷淡,势不容侵。他垂下长睫凝视她,嗓音清冷磁性:
“温家女郎天不怕地不怕,怎么如今倒是怕了呢?”
温宓听得一愣一愣,阖上双眼,伏在他颈侧失神地呢喃,“二哥要把我交到官衙么?”
宁桦抱着她来到软榻前,把她放了上去,气息凌乱几分,双手撑在她两侧,眸光黑沉。
“为何要杀他?”
“他…”温宓偏过头,眉眼苍白,“他谋害无辜,我不能容他。”
“宓儿,你说谎话时从不敢看我。”他轻抚她的发,乌黑云鬓衬得手指冷白长劲。
他眸色微深,徐徐道:“他谋害何人,值得你大动干戈?”
“二哥可还记得朱成义?”
宁桦长睫微掀,语音冷淡,“自然不会忘。不过一介商贾,死就死了,怎么还要长陵的性命去偿?”
“…一介商贾?”温宓不敢置信地望进他的眼,“从前庶民遭难,二哥尚且心怀慈悲。如今一人枉死于长陵之手,二哥怎能无动于衷!”
“朱氏卑劣,死不足惜!”宁桦疾声打断她,握紧她皓腕,冷然逼问,“你不要说,杀长陵仅仅是因为一个朱氏!”
“!!!”
气氛陡然一滞!
温宓被他骇住,水眸圆睁,眸光颤颤,“二哥…”
宁桦攫起她的下巴,附耳低冷道:“还为你那死在牢中的情郎,对么?”
温宓面色微变,摇头道:“不,我只是…”
“只是如何?”
温宓一僵,心中哑然。
她该如何说?
又如何能说得出口?
良久,她道:“二哥若不信我,只管送我去衙邸就是。”
宁桦定定地望着她,淡色薄唇微动,“我只当你心中无他。”
温宓一怔。
宁桦轻叹,轻轻抚上她的唇瓣,“送你去官衙,我如何舍得。”
这话竟与她对卫长陵说的一样。
“嫁我为妻吧,宓儿。”
温宓感受着唇上摩挲的温热,心中艰涩,偏过头,长睫颤抖道:
“为何不早一些?”
为何不早一些?
这句话——为何不来得早一些?
倘若当日来提亲的人中有你,那我绝不会选择魏昀。
而我如今已是病体残躯,如何还能应付这些事?
思绪纷飞时,温宓只觉胸口一痛,喉头蓦然涌上一股腥甜之气!
“唔!”一大股血从她口中溢出,她双眉紧蹙,额头细汗渗出,疼得眼光迷离。
“宓儿!”宁桦瞳孔猛缩,脸色大变,顿时起身要去传太医,却被拉住衣袖,轻轻晃了晃。
“二哥……不必了。”
“小德子!”宁桦红着双眼朝外吼了一声。
小德子闻声进来,“殿下吩咐。”
“太医!宣太医!”
小德子抬头一看,顿时大惊,连忙小跑出去。
“二哥,”温宓一咳,口中又涌出许多血,“太医…医不好我。”
宁桦双目通红,慌乱地去擦拭鲜血,“住口,住口!”
“我原以为…以为能杀了长陵,便提前服了毒。眼下发作,药石…无医矣。”
她纤手娇软,被他包合于掌,“宓儿,太医很快便到,你暂且忍住,不要昏睡…”
“可是二哥,宓儿已经倦了。”
“孤不准。”宁桦眼眸猩红,一字一顿,“你若有事,孤便拉你全家陪葬!”
温宓失笑。
这一笑,血液更是收刹不住。
“都什么时候,二哥还要这样唬我。”
“温宓!”
温宓挪开眸光,低低道:“二哥,我若真杀长陵,你会伤心么?”
“会。”
“如若我死,长陵也会伤心么?”
“自然。”宁桦搂住她,心口疯狂地疼痛抽搐,“所以宓儿,挺过去,好不好?”
小德子很快引着太医前来。
“殿下!”
“快救她!”宁桦只说了三个字,声音颤抖,双目漆黑。
温宓任由太医查看,靠在宁桦怀中,低低道:“二哥,有一件事,唯有你办得到。”
“不要说,不要说…”宁桦握紧她的手,薄唇轻轻印上她的额,灼热的泪珠掉落,“你要做什么,等你痊愈,我陪你一起去做。”
温宓仿佛听不见,眼珠动了动,摇头喃喃道:“长陵必死。二哥,帮帮我。”
白月光贵女50
“此事唯你储君之尊,才能办到。”
宁桦垂下眼帘,深眸锁住她。
他道:“宓儿,你在逼我。”
“不错,”温宓滢滢的眸光微抬,“二哥,我就要死了,不想泉下一人孤零零地走。”
她的唇瓣被血染红,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声音娇柔缱绻,好似在撒娇。
她知道,她的二哥重情重义,绝不会对一同长大的长陵下毒手。
可她就是要逼他作出抉择。
二哥从前最见不得她伤心,也最受不住她撒娇。
只要她扯一扯他的衣角,便是星星月亮也能给她摘来。
他不会让她失望的。
她双目盈满热泪,紧紧盯着他,又唤了一声,“二哥。”
此时,太医把完脉,面色沉重道:“回太子殿下,温大人、温大人她…恐怕…”
宁桦面色冷凝。
“恐怕无力回天了啊。”
“废物!孤养你何用!”宁桦挥袖怒斥,“滚下去!”
“喏…”
温宓笑了笑,抚过他深蹙的眉,轻轻唱道:
“白头客舟行,荒野飞鸟栖,踽踽待人归,拳拳思故里…”
“二哥,宓儿最怕一个人了。”她柔亮的目光落在他眉眼,仿佛一股暖洋洋的光驱散他心头阴霾。
“踽踽待人归,拳拳思故里。”他低念道,“黄泉碧落,你想与长陵作伴?”
“——孤不准。”
温宓已经觉得胸口窒闷,渐渐喘不上气。
她痛吟道:“二哥,你、你难道要叫我…抱憾而死?”
“唯有此事,我不能允。”
宁桦眸色微深,缓缓俯身,在她唇上落下一吻,再抬起脸时,薄唇已被她的血染红。
她细白的手指蜷缩了一下,眸中颤动着水光,似是不敢置信二哥竟拒绝了她最后的请求。
无奈,只好强撑着一口气道:“二哥,若不能杀长陵,便替我好好照看双亲,还有、还有杜鹃…”
“好。”他道。
闻言,温宓总算放心,眼中光芒逐渐涣散,握紧他衣袖的手渐也松开了……
世命无常,本是风水轮流转。
此仇得报,又添新仇,岂不可笑?
可怜一代绝世佳人,从此香消玉殒,呜呼哀哉!
若说自古以来,英雄难渡美人关,本是一纸笑谈。
可谁知储君宁桦亦如是。
高贵锋锐少年天骄,竟真舍弃江山而就美人,在腕上割下一口,临了褪下惯常的玄衣,换上了一身红袍。
世人皆道:这身红袍,恰有当年卫家郎君卫长陵的风貌。
这位颇有建树的储君将自己治国理政的心得都写在了一册手札中,史官览阅时,在其中发现了一本小书。
上面每一页都是储君亲笔写下的记忆:
“今日母携兄与我过温,其幺女可爱,年岁最小,却作大人形状。”
…
“小女子摘花,吾欲助之,不慎落水,令泣,吾大过也。”
…
“昨夜梦小女子,其面甚赤,吾面亦赤。今日见之,不敢与视。”
…
“小女子作梅,其技过吾,吾自愧不如也。”
…
“兄将行,佩何以许之?吾特登门,婢云,小女子以兄行伤,不愿见人。”
…
“小女子欲婚,郎君非我。”
……
……
每一个字,都倾注了这位储君深沉的情意。
而这“小女子”,竟丝毫不曾察觉。
如若这位高贵冷淡的储君还在,他定会在小书上继续写下:
“小女子娇,不愿独行,孤往陪之。”
“我如何能容他陪你下黄泉?我换上他的衣裳,替他去陪你,好不好?”
宝宜楼,宁桦在一片妖异的血色中,仿佛看见了那抹纤柔的身影,他微微一笑,伸出手去。
“宓儿?”
“嗯?”
“你只知长陵爱你,不知你的二哥,也于人后爱你许久。”
“…”那张温柔的面孔笑了。
宁桦眼光迷离,渐渐失去生息。
他垂落的腕上,血流蜿蜒,仿佛开出一朵绚丽灼眼的花。
一朝储君,就这样把性命交了出去,用的还是先前温宓掉落的那把匕首。
不过值得叹慰的是,他在死前再次见到了心心念念的人。
他死在了心爱女子的怀里。
——不错。
死在了心爱女子——温宓——的怀里。
眼下她面颊泛白,双目平静地看向杜鹃,整个人仿佛从虚幻中走出,轻声问道:
“车马可有备好?”
“已在外头候着了。”杜鹃面容复杂道。
“二郎…”温宓搂住他,垂眸轻抚他的发,低喃道:“下辈子,别再遇见我了。”
滚烫的泪珠从她眼眶中滚落,掉在他额上。她抬手拭去,呆怔半晌,终于狠心离去。
她的父亲、母亲,应已在江南老家等着她了。
这本就是一场计,一场针对宁桦的计。
魏昀死后,她第一个要杀的人,其实并非长陵,而是宁桦。
她让杜鹃假意背叛引来宁桦,就是为了逼他抉择。
这是赌,但她知道自己不会输。
服下的药是假死药,就是为了方便脱身。
所幸她赌对了。
宁桦才是真正的男主。
他死后,那道声音告诉她:本世界的任务已完成,不日将启程下一世界。
所以她要赶在离开之前安顿好父母和杜鹃。
只是车马还未出京城,就被卫长陵带人拦住。
“宓儿!”他眉目尚且苍白,虚弱地喝住她,“别走…”
那身红衣灼灼,让温宓想起了一身红袍死去的二哥。
“长陵,我饶你一命,你又为何要拦我去路?”
卫长陵下马,缓缓靠近她,唇瓣微动,眼神复杂。
“宓儿,这京城内你大可自在横行,何必去江南?二哥早为你安排好了退路…”
温宓一惊,“你这是何意?”
“你当真以为假死药能骗得过二哥?”卫长陵捂唇嗽了一声,眼神哀弱,“他自幼便是储君之选,师从诸位神人,又怎会不知假死之状!”
当头一道惊雷闪过!
温宓惊骇欲绝,眸光剧烈颤抖!
“二哥明知你是假死,却还是去“陪你”,宓儿,你日后岂能再任性?”
温宓眼中溢出晶莹的泪水,随即落下轿帘,疾声对马夫喝道:
“快走!快走!”
杜鹃在一旁搂住她,跟着哭了起来,“主儿,卫郎君说的都是真的么?”
“不是真的!”温宓唇瓣苍白,摇头喃喃,想要反驳,喉中却蓦然涌上一股腥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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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宓儿!”卫长陵见状连忙上马来追,声声急切,“宓儿!”
温宓恍若未闻。
“留下来,留在我身边!”他眼中哀恸异常,“宓儿我求你…”
说着,竟然身躯颤抖,蓦然吐出一口血来!
任他如何苦苦挽留,温宓还是走了。
回到了江南水乡,她父母的身旁。
把一切安置妥当后,她便释然了。一日立在如画景中问道:
“我还能再见到二哥吗?”
那道声音说:“男主并没有真正死亡,而是回到了总部。等到鉴定师完成所有任务,当然可以相见。”
可以相见…可以相见…
真好。
温宓回身看了一眼。
在这里,杜鹃会替她侍奉父亲母亲颐养天年。
苍苍十七载,她已无憾了。
“送我去下一个世界吧。”
温柔典雅的贵女,轻笑着说出这样一句话,“说起来,你也算伴我长大,我该唤你什么呢?”
那声音说:“我是高智能系统的掌管者,您可以称我为主系统,亲爱的鉴定师。”
……
候选男主:
斯文败类继.兄✓
软萌顶流爱豆✓
憨批年轻影帝✓
…
温宓被投放入这个世界时,一时间还不能适应。
出行不靠马而靠“车”,天上飞的不再是雁而是“飞机”。
有物发振吐人言,名曰“手机”;有物咿呀状人貌,名曰“电视”。
打开窗,外面不再是庭院小池,而是高楼大厦、车海川流。
戏子备受瞩目众星捧月,商贾之士把控社稷命脉。
这与她的认知截然颠倒。
她适应了许多日,才慢慢接受自己现在的处境。
在催命一般的“手机”再次响声时,她终于在系统的指点下按下了接听键。
她犹豫着,没有开口。
对面暴怒的声音顿时传了过来:“温宓!你疯了吗?整整四天,电话不接信息不回!你还想不想干了!”
温宓被对方吼得一懵,抿了抿嘴,轻轻开口道:“阁下是何人?”
“?”对方破口大骂的声音顿时劈了个叉,“温宓,你认不出老子了?还阁下,你以为整这出文绉绉的我就不骂你了!?”
“…”温宓从没见过如此粗俗之人,不由蹙起细眉,好言道,“阁下平白无故,为何骂我?”
随即便反应过来,骂得不是她,而是原来的“温宓”。
没有任何剧情提示,温宓也不知对面的人是谁,又即将发生什么。只好先试探道:
“我要做什么呢?”
“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来天影!三十分钟内赶不到你就别干了!”
“…”温宓被他用词粗鄙惊住。
不过…天影?
那又是个什么地方?
【友情提示:手机里有一个名为“缺德地图”的app,鉴定师可以打开它进行导航。】
温宓依言打开,却又犯了难。
她还不会用键盘打字。
【鉴定师可以切换至语音输入。】系统又说。
点开语音输入,温宓剔透的眼珠颤了颤,试探地说了几个字:
“去…去天影?”
“好的,已为您规划线路,请出发。”
当即,一条完整顺畅的路线浮现在了屏幕上。
温宓眼底掠出惊奇。
她随即下楼,见车辆齐整,不由微微惶恐。
【接下来,鉴定师只要顺着路线走就可以了。】
温宓:“此地距天影23公里,你不要欺我懵懂。”
【鉴定师可以自行打车。】
温宓不知“打车”何意,闻言凭感觉选了一辆最华贵的车,立在车前犹豫片刻,然后抬手用力在窗上打了一下。
“…”柔嫩的手顿时疼痛难忍。
她微微蹙眉,见“车”没有反应,以为是打的姿势不对,羞涩之下又抬腿,踹了车身一脚!
“…”
嘶,真疼啊。
终于,车窗缓缓降下,探出一张清贵禁|欲的面容,那眼神仿佛看一死人。
温宓笑了笑,以为这个过分俊美的男子就是“马夫”,轻声道:
“劳您送我去天影,这是银票。”她低头从包里抽出两张红票,笑吟吟地递给他。
可谁知那人睨了一眼,眯起眼道:“温宓,你又耍什么花招?”
温宓一怔,摇头失笑,“阁下竟认识我,正好,天影遥远,您可否送我一程?”
那人细细打量她,片刻后冷道:“上车。”
温宓面色窘然。
那人眼风一斜,冷笑:“还要我亲自下来请你?”
温宓如释重负,连忙道:“有劳有劳。”
“?”
男人蹙眉,虽然不悦,却还是下来为她打开了车门。
“从这边上。”
“多谢阁下。”温宓观见车内光泽偏暗,不由一顿,抿了抿嘴,还是上去了。
就在她坐好的一瞬间,系统的声音响起:
【叮。已锁定一号候选男主,温祁。】
“!!!”温宓一惊。
这位马夫竟也是候选男主?
怪哉!怪哉!
这世界果然如人所说,无有高低贵贱之分。
温宓犹疑片刻,想着该如何与他搭腔,却没想到他先开口:
“安全带系上。”
“嗯?”
“安全带。”男人不耐地重复一遍。
“…”温宓定睛在他身前扫视,见一根宽长的带子束缚住胸膛,她照葫芦画瓢,果然在同样的位置找到。
“咔嚓。”
安全带被系上。
见状,男人眼中疑虑打消了些许。
车子缓缓驶出。
“这几天你一直住在这家酒店?”
温宓颔首。
“家里人都想你了,回去看看吧。”
温宓心头微跳。
看来他们原来是一家人?
她垂目,尝试以这个世界的语言习惯任性道:“你是我的谁啊,姑奶奶凭什么听你的?”
“?”
男人闻言,顿时踩下刹车,脸色黑如锅底,眼中冷气四溢,“你再说一遍?”
温宓瑟瑟,“我…我不是故意的。”
见他毫无反应,温宓抿了抿嘴,拉住他的衣角,叫出他的名字:
“温祁,别生我气好不好?”
“…”温祁愈发怒意沸腾,握住她手腕道,“越来越出息了,现在还敢叫你哥大名了!”
“对不起。”温宓不敢抬头,生怕被看出破绽,“哥哥,我刚才只是跟你开玩笑的…”
“不好笑!”
“…是。”温宓被唬得一愣一愣,点头道,“我知道错了。”
娱乐之绝代佳人2
温祁蹙眉,愈发觉得她古怪:“你没事儿吧?”
“嗯?”温宓优雅端坐,闻言诧异地偏了偏头,“宓儿无事。”
“…”温祁被她腻了一下,当即打开车窗,清冷的风灌了进来,“你好好说话,就出去住了几天,人都住疯了?”
温宓垂目,暗自学习吸收他的语言用词。
她明白自己与这里太过格格不入。
一无所知的她来到这个世界,比初生的婴孩也好不了多少,一切都需要重新学习。
眼前这位候选男主既然是她的哥哥,面相又观之不俗,想必可以供她参考学习。
“哥哥。”
“怎?”
“不要停,继续说呀。”
“你还想继续挨骂?”温祁被气笑了,重新发动车子。
温宓见状轻叹,只好自己找话,“哥哥仪表不俗,却为何当了马夫?”
“???”
温祁再次踩下刹车,脸色漆黑,冷笑道:“看来你是真想继续挨骂!”
温宓:“…”
是她说得太直白了吗?
难道在这个世界说话也要委婉着来?
她在原本的世界并无兄弟,宁家二子虽然亲厚,但到底不是亲兄弟。
如今在这个世界有了个兄长,她自然要好好珍惜,随即漾开笑脸安抚道:
“哥哥不必伤心,马夫亦是谋生之计,并不可耻。”
“闭嘴,”温祁咬牙切齿,“再多说一句,你就给我滚下去。”
温宓:“…”
……
温祁在三十分钟内把她送到了天影。
离开时说了句:“不知道的就问,嘴不是白长的,但也不要乱说话。”
温宓乖乖点头。
她怀着忐忑的心情推门进去。
入眼都是莺莺燕燕,浓妆艳抹,无一不是大眼睛尖下巴,与她从前见过的女子截然不同。
“你可算是来了!我的祖宗!”一个满脸焦急的男人小跑过来,拉住她就往里走,边走边嘟囔:
“轮到你试镜了!要不是我跟刘导有交情,你早该被pass了!张皇后的台词儿背好没有?”
pass是何意?
温宓沉吟一瞬,快速消化着这几句话中的信息,不过转瞬便被推入了一个密闭的房间。
屋内气氛肃然,一排人低头看着桌上的纸,眉头紧锁。
其中一个戴眼镜的抬起头,看见她的形象眸光一亮,问道:“温宓是吧?”
“是,”温宓见此情景,想着这几天了解到的,心中大概有了底。
“你要试镜的是…”
“张皇后。”
眼镜男快速在纸上写了几个字,“行,开始吧!”
开始?
怎么开始?
一无所知,她该如何试镜?
温宓怔然片刻,头脑中一幕幕飞快闪过……
为了了解更多的信息,她曾在酒店房间看过很多东西,其中就包括一本纯白的故事书——
里面有一人物,正是“张皇后”!
想必试镜就是要让她把张皇后这个人物演出来。
温宓垂目,回想着“书”中内容,定了定心神。
下一瞬,缓缓抬手抚发,目光落在眼前,温柔似水道:
“陛下此言,难道是怀疑魏忠受臣妾指使?”
“我与陛下相伴七载,陛下难道还不信我?”
她眉眼弯弯,仿佛面前真立着一个天子。
典雅不失灵动,娇娜不失贵气。一颦一笑,古意盎然,韵味横生。
娱乐之绝代佳人3
温宓一边回想着台词一边表演,可怜见的,她只略略看过一遍,好在记性不错,勉强记了个大概。
“张攸,徐怜,高孟,褚梁,尔等自诩肱骨,今日家国危难,诸君不与皇上共商大计,反倒刁难数落起我一个妇道人家,真是好硬的骨气啊!”
口中冷笑,她的神态也细微变化,令人脊背发寒。
戏中台词,一字不差。
众人都抬起头,仿佛真看见一位凤仪尊贵的皇后娘娘——
奇怪,怎么会有这种感觉?
“好!”眼镜男当即拍手,满眼光亮,声音急促欢喜,“好!太好了!温小姐有过类似的表演经历?”
温宓摇头,知道试镜已经结束,随即收敛姿态柔声道:
“没有过。”
“那就是天赋异禀!”眼镜男起身朝她走来,双手微颤,“我看你形象气质都很棒,会弹古琴吗?”
见她怔愣,当即善解人意地道:“不会也正常!我们可以……”
谁知她柔和道:“会弹。”
“什么?”
“我会弹。”
眼镜男一惊,眼底掠出灼热的神采,“那、那会不会书法?”
“自然。”温宓诧异颔首。
她的每一幅书画都得世人赞叹,千金难求。
说一句“会写”也不为过。
眼镜男大喜过望,连忙扭头招呼人,“来,快把准备的文房四宝拿来!”
又转头灼灼地盯着她,“温小姐能不能现场写几个字?”
温宓觉得此人无礼,可无奈只好应下,“写什么呢?”
“温小姐随意发挥就行。”
温宓沉吟片刻,提笔在宣纸上写下了“与天同寿”几个字。
眼镜男一看,顿时惊|艳,捧起来仔细观摩,旁边的人见状也凑上来看,一眼就惊愕:
“我草草草草…牛逼啊!!”
温宓一怔,美目盈盈,“何意?”
“就是夸你写得好!太强了!”眼镜男大笑起来,一副捡到宝的表情,“这样,你回去等通知,我两天以内给你回复,好好看剧本!”
温宓闻言松了口气,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就要走。
可没想到刚角落里忽然传出一道困倦慵懒的声音:
“刘导这意思——是定下来了?”
温宓脚步一顿,目光望了过去。
只见角落里摆着一张躺椅,一个修长的身影躺在上面,翘着二郎腿。
她与这人遥遥对视。
眼镜男,也就是刘导眼风睨过去,冷笑一声:“哦,大影帝终于睡醒了?我叫你干什么来了?”
那人懒懒起身,伸了个懒腰,喟叹道:“睡了一觉,筋骨都舒坦了…那么轻易就定角,让我看看是哪位前辈?”
他缓缓从人群后走了出来。
只见一位窈窕美人俏生生立在那里,双瞳剪水,温温柔柔,轻轻一笑则如春风细雨,把人心尖都要融化。
现在很少能看见这样的女孩了。
林易消一怔。
他回头看了眼刘导,还以为对方是冲着那张美人脸,不由露出鄙夷的眼神,把刘导气得脸部充血!
“你好,我是本剧男一高廷深的饰演者,林易消。”
【叮,已锁定二号候选男主林易消。】
娱乐之绝代佳人4
温宓见他丰神俊朗,气质出众,谈吐却随性不羁,不由微怔,颔首笑道:
“你好,我是温宓,刚试镜结束。”
想到这个世界的礼仪,她笑吟吟地伸出手。
林易消伸手握住,不过一瞬就被烫到一般收回手,比古人还要拘谨扭捏。
“原来是温小姐啊,”他白皙的面容红了些,“对不起,我刚才不是故意…”
“您认识我?”
“这不是刚认识吗?”林易消讪讪一笑,以为是自己的自来熟吓到了她,“你别害怕,我没有别的意思。”
刘导见状直接把那幅字塞进他手里,冷笑:“你看看人家写的,再看看你干了什么?”
怕不是以为人家是个没有真本事的花瓶吧!
“…”林易消看清字迹以后一个字也憋不出来,涨红了脸,刚想张口就被刘导打了一拳:
“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林易消:“……”
温宓:“没关系,我觉得林先生是个很草的人呢。”
林易消:“?”
说话归说话,你骂人干什么?
刘导睨他一眼,眼含警告:“小姑娘不小心说了句实话,你可别小心眼儿地跟人计较。”
林易消:“…”
他真是生草了。
刘本强你好样的。
看他们的表情温宓也意识到自己是说错话了,心中疑虑:“草”字难道不是夸人的?
“真是对不起!”
“没关系,我没那么小气。”林易消尴尬地笑道,“祝我们以后合作愉快!哈哈,合作愉快!”
温宓这才放心地离开。
一出门,那个奇怪的男人便迎了上来,一口一个,“祖宗!怎么样?刘导怎么说?”
“不知道。”她偏头试探道,“林易消先生也在里面,不过我好像得罪他了。”
“谁?”男人一下子跳了起来,面色大变,“林易消?你干什么了?!”
“我说他很草。”
“?!!”
“怎了?”
“祖宗,你难道一点儿功课都没做吗?林影帝可是这部戏的内定男主,你他妈的踢铁板上了!”
本以为会激起对方的惶恐,可没想到片刻的沉默后这祖宗来了一句:
“刘先生,“他妈的”为何意?”
男人窒了一瞬,随即暴跳如雷,“老子姓朱,不姓刘!”
温宓拧眉打断:“不得胡言,老子姓李,名耳字聃,何时竟姓了朱呢?”
男人险些窒息,握紧拳头,后槽牙咬得咯嘣咯嘣直响,“我叫朱狷,祖宗,想起来没?”
他以为温宓是存心想气他,想到她的背景,只能忍气吞声:
“你得罪了林影帝,这部戏估计是黄了,我会想办法给你找别的机会,你先回去吧!”
温宓垂目,心中终于松了口气。
这关总算蒙混过去了。
以后——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温宓打车回到酒店,当即就打开了“电脑”,开始学习打字、上网。
很多她原本想不明白的事情,在网络上都找到了答案。
例如,“草”不是夸人的,而是语气词;牛逼虽然是夸人的,但是很粗俗……
娱乐之绝代佳人5
她搜索自己的名字,没查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灵机一动又输入了“温祁”——
她的哥哥看起来相当出类拔萃。
非但不是马夫,还是这个国家有名的商人。
这个世界的人们寿命普遍偏长,二十六岁的年纪也算得上年轻。而温祁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大集团的掌权人,不可谓不优秀。
温宓不断滑动鼠标,终于从纷繁庞杂的信息中筛出了自己的家庭背景:
她是富豪温隆的继女,母亲叫做许碧柔。而温祁则是自己的继|兄,极擅投资经营,手段高明。
八卦新闻上说:温祁的继妹是个刁蛮任性的主,很不得温祁喜欢。
八卦还说:这继妹要不是有个会吊金龟婿的妈,绝不可能飞上枝头。
没学历。
没才华。
没脑子。
一副漂亮的空壳子。
“…”温宓把这些八卦都记了下来。
她研究手机通讯录,在黑名单里发现了“朱狷”二字,犹豫片刻后,把他拉了出来。
她现在的身份大概就是个娱乐圈小透明,名不见经传。朱狷就是她的经纪人。
她找出剧本,认真看了几遍,彻底熟悉角色后,终于接到了刘本强的电话,让她14号下午去拍定妆照,下个月进组。
挂断电话后又把她拉进了一个聊天群,一进去就得到了一排“欢迎”的表情包刷屏。
“…”这一系列操作快得让温宓回不过神来。
她试探性地发出了两个感谢的表情包,随后立马有一条消息弹了出来:
【LYX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LYX…LYX…林易消?
温宓一怔,同意了添加请求。
“新人你好,我是林易消。”
果然是他。
只是他怎么会主动添加她呢?
难道还对她那句无心之言耿耿于怀?
温宓心中一紧,回复道:“前辈你好,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请多多指教!”
按下发送,她纠结地等待着他的反应。
如果他没有反驳,就说明她的工作保住了。
可如果……
接下来将近二十分钟,温宓都没有等到林易消的回复。
思来想去,温宓还是先打电话给家里报了喜。
一来孝敬父母,二来接近温祁,三来多个助力。
许碧柔得知此事高兴不已,不住催她回家,说要亲自做一桌饭菜庆祝。
温宓问:“哥哥会回去吗?”
“你哥啊,”许碧柔顿了一下,“应该不回来吧,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哥他不喜欢住在家里。”
温宓笑了:“我明天就回去。对了妈妈,我寄的丝巾收到了吗?”
“什么丝巾?”许碧柔诧异。
“诶,没有收到吗?”温宓轻声喃喃,“奇怪了,订单明明显示已签收啊,难道我把地址填错了?妈妈你念一遍,我挨个字对一对。”
许碧柔遂把地址说了一遍。
“怪不得。”温宓看着纸条上的地址轻笑,“我把“春园”写成“春苑”了!”
“好,好,不要什么丝巾了,你人赶紧回来就行!”许碧柔笑着说,“要是想你哥,我就把他也叫回来,一家人好好吃一顿饭。”
温宓应下,挂断电话,轻轻呼出一口气,攥紧纸条。
总算是得到了地址。
应该不会引起怀疑了吧?
娱乐之绝代佳人6
翌日,温宓按照记下的地址回到了温家,没想到温祁竟然也在。
一问才知道,原来是温隆发威,硬是把他叫了回来。
“闺女回来了啊,”温隆走下楼梯,苍老的面容上浮现几丝笑意,“快过来,让爸爸好好看看。”
温宓听到这称呼愣了愣,连忙小跑过去,轻轻唤了声:“爸爸。”
“诶,”温隆欣慰地摸了摸她的头,“听你妈说你试镜成功,要出演大制作了。”
温宓羞赧地垂头,“不算什么重要的角色。”
“那也是进步!”温隆拍了拍她的肩,“快,去把你哥叫下来,这小子翅膀硬了,我这个当爹的使唤不动了。”
许碧柔从餐厅出来,边擦手边嗔怪道:“老公你真是的,阿祁整天忙活公司的事本来就辛苦,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
“好,好,好,”温隆摇头失笑,对温宓道,“去叫吧。”
温宓抿了抿嘴。
这样和睦的家庭关系,她要是把它破坏,怎么对得住这个世界的父母?
她笑了笑,连忙往楼上走,“我去叫哥哥。”
“咚咚,咚咚。”
“哥哥?”
片刻后,门被打开。
温祁眼含笑意,侧了侧身,“要进来么?”
他戴上了一副银边眼镜,更把肌肤衬得光泽冷白。
温宓一个激灵,看着他的相貌,不知为何竟然想起了宁二哥。
只是他们之间又截然不同。
她心中微叹,轻声道:“下去吃饭吧,妈妈把饭做好了。”
“我的妹妹,”温祁抱胸靠在门边,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眼里含着探究的笑意,“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端庄了?”
温宓一惊,故作平静道:“以后我就是公众人物,随时会暴露在镁光灯下,以前的坏脾气当然要改。”
“改?”温祁笑了一下,“不进来坐坐?”
“我是来叫哥哥下去吃饭的。”
“那走吧,”温祁关门越过她,嗓音悠然带笑,“不知道许阿姨做了什么好吃的呢。”
温宓在他身后一愣。
她叫温隆爸爸,而他却叫许碧柔阿姨。
难道真像八卦说的那样,他不喜欢她们母女?
温宓眸光微动。
如果感情不深,她怎么能让他心甘情愿去死呢?
难道要学电视里那样,绑架他亲近的人以作要挟?
这未免不太人道。
她一直思忖,饭桌上也时不时走神,惹得许碧柔生气道:
“不爱吃妈做的菜了是吧?”
温宓闻言顿时一惊,赶紧回神,夹了一筷子小青菜放进碗里。
“这么入迷,想什么呢?”温祁眯眼笑了笑。
在想怎么弄死你。
温宓心中叹息。
“什么也不准想,”许碧柔发话了,“一家人好不容易一起吃顿饭!”
“听妈妈的。”
晚饭结束,温祁上楼。温宓陪温隆说了一会儿话,又被许碧柔吩咐去给温祁送些水果。
“你哥爱吃脆桃,把这个切盘送过去,还有柠檬水,小心点,别洒了。”
温宓故作哀哀地愁道:“妈妈只关心哥哥,都不问问我。”
许碧柔失笑,点了点她的脸颊,“就你会撒娇!待会儿你下来,妈妈给你剥一碟石榴,行了吧?”
“行,行,”温宓连声笑应,端着托盘上去了,来到温祁门前。
还没来得及敲门,门便自动开了,里面传来温祁的声音:
“进来吧。”
“哥哥,我来送水果。”
“许阿姨让送的?”淡淡的笑声从里屋传来,“真是客气。”
“我能进去吗,哥哥?”
里面就是他的卧房。
此话一出,没有得到回应。
须臾,挺拔的男人赤脚走了出来,头发湿漉漉,身上裹着浴袍,身前的v领暴露出一片冷白的肌肤。
温宓见状面颊骤烫,慌乱地转过身去,托盘上的柠檬水因为她不稳的举动颤颤地摇晃了几下。
“…哥哥!你…”
“害羞?”温祁似是发现什么有意思的事,饶有兴致地走近,“妹妹竟然也会害羞呢。”
“哥哥,你快把衣服穿好…”温宓面容酡红,“这样,这样成何体统。”
温祁蹙眉,低头打量一眼自己,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浴袍,怎么在她眼里就好像脱光了一样?
不过温祁也没心思再逗她,随意拿了一件外衣套在身上,淡淡道:
“好了,转过来吧。”
温宓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停下,这才敢转身,心中松了一口气。
吓坏她了。
若非她躲得快,险些被脏了眼。
“哥哥,”她放下水果,指了指沙发,小声道,“我可以坐下吗?”
温祁诧异,“当然。”
温宓落座后,眸光微闪,随即凝重道:“哥哥,我有一件事想和你商量。”
娱乐之绝代佳人7
“说。”温祁坐了下来,拿起柠檬水喝了一口。
“我想搬去跟哥哥一起住,可以吗?”
温祁垂眸,笑了一下,冰白的手指摩挲着玻璃杯,“我想知道理由。”
“我不想在家里住,也不想在酒店住。”温宓盈盈含笑,“哥哥不答应也没关系,我可以去求爸爸给我另买一套公寓。”
温祁微顿,想起这个继妹曾经无数次告状的行径,以为她这是在威胁挑衅,不由含笑道:
“好啊,你去求吧。”
“…”温宓眸光黯然了几分,“哥哥不喜欢我吗?”
“怎么会呢?”
温宓:“…”
她抿了抿嘴,起身想要出去,却听他忽然出声:
“站住。”
温宓脚步一顿。
“这就是你的礼貌吗,温宓?”
温宓垂眸,低低道:“哥哥想不想喝酒?我去拿一些来。”
“许阿姨才让你送来了柠檬水。”
言下之意就是不想喝了。
温宓转身,长睫湿润,低头无措地说:“哥哥,我只是…”
“只是什么?”
“我…”
“我来说吧,”温祁的眼镜微微反光,“你只是想讨好我,对吗?”
“我希望我们一家人能开开心心的,”温宓走到他面前蹲下,轻轻握住他的手,仰脸看着他,“哥哥,我们是一家人。”
“一家人?”温祁面带笑意,“当然,我可没说过不是。”
“那哥哥,你可不可以试着喜欢喜欢我呢?”
温宓微笑,眼中暖意融融,“我会努力当个好妹妹,以后我们就像亲兄妹那样,好不好?”
“…”温祁不语。
他沉默地凝视着眼前这个女孩,心中有股异样的感觉。
亲兄妹?
她也真敢想。
许碧柔嫁进温家七八年都不敢让他叫一声妈,她一个小丫头片子,竟然也敢提出这种要求?
是谁教她的?
许碧柔?
“哥哥…”
见他没有反应,温宓扯了扯他的衣袖,嗓音柔软,“求你了。”
温祁眼珠动了动,视线穿过镜片落在她娇而白的小脸上,不由一怔,随即低笑。
真是个会缠人的女孩。
他垂眸,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徐徐道:“我会帮你置办一套公寓,不用让爸操心了。”
温宓眼眸微亮。
只要他肯退步,就说明有转圜的余地。
“那哥哥,我可以随时去你那里找你吗?”
“小宓找我做什么?”
“兄妹之间总要有个照应。”温宓眼底漾开笑意,起身坐在他身旁,“哥哥不会嫌弃我吧?”
“怎么会。”温祁眸光微闪,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这是哥哥的荣幸。”
……
当夜,温宓终于收到了林易消的回信,他说:
“真是对不起,昨天临时有些事,现在才腾出时间来回复你。”
温宓想到他是大明星,肯定要比一般人忙,刚要回一句没关系,就见他接二连三的消息刷屏:
“你不知道,我昨天可出大糗了!”
“不知道节目组哪个缺德的想了个损招,把我妈请来了。”
“主持人一采访,我妈就把我小时候的缺德事全给抖搂出来了!”
“连我的名字是因为消消乐起的这件事她都跟别人说!”
温宓:“……”
她看得眼花缭乱,深深惊叹于现代人的手速。
“昨天我在热搜上住了一天踏马的。”
“他们都要笑话死我了呜呜呜”
温宓:“…”
“我才24,娱乐圈屈指可数的大满贯影帝!我能受这委屈?”
温宓问:“您昨天就是去忙这件事吗?”
“别提了,我以为炸掉所有“林易消”的词条就好,可没想到他们还给我起了代号!”
温宓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他的咬牙切齿和幽怨。
“什么?”
“消消乐小天使!”林易消悲愤至极,“你说离谱不离谱?”
温宓觉得有趣极了。
但同时又深感狐疑。
这个男主,脑子真的是正常的吗?
对一个一面之缘的陌生人都能这么吐露心扉,是不是太……
林易消话锋忽又一转,“小宓宓,我还没有你电话呢。”
温宓于是把手机号发了过去。
“怎么了前辈?”
“剧组妹子本来就没几个,我怎么能让别人抢了先呢!”
温宓:“……”
她抿了抿嘴,试探性地打出几个字:
“前辈该不会把剧组每个女孩子…都加了一遍吧?”
林易消仰天长叹,无奈地说:“要不是家里催着脱单,我才不会这么厚颜无耻!”
温宓笑了,“前辈这么优秀,还怕不能脱单吗?”
“难啊!”林易消感叹,“我找女朋友,可是要奔着结婚去的。”
娱乐之绝代佳人8
温宓笑出声来。
在这个时代,能说出这样的话,的确是难能可贵。
只是不知道这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
当月14号,温宓去天影拍定妆照,刚好碰上林易消。
他身穿粉色帽衫,头戴米白棒球帽,白皙的俊脸紧绷着,薄唇紧抿,死死盯着面前的刘导,眼冒杀气。
“你让老子跟那家伙一起拍定妆照,疯了吗?”
温宓走到他身后,犹豫着要不要打招呼。
刘导眼神闪躲,嘴上道:“难道你还怕他?”
“笑话!老子什么时候怕过?!”林易消气急,怒而转身,没想到就看见了眉眼含笑的温宓。
“……”气焰一下就弱了下来。
“小宓宓?”林易消反应了两秒,“今天你也来拍定妆照?”
“刘导通知的。”温宓看向刘本强,心生疑窦。
他们刚才在说谁呢?
看样子林易消很不喜欢那个人呢。
“化妆去吧化妆去吧!老子看见你就烦!”刘本强啐了一口,把他推进了化妆间。
随后朝温宓点点头,笑道:“来得真早,先去把戏服换上吧。”
朱狷跟在温宓身边,低声说道:
“他们说的那个人是张乐华。林影帝跟他不对付,要不是看在刘导的面子上是不会接这部戏的。”
“张乐华?”
朱狷嗯了一声,“一个一线男演员,号称拼命三郎,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不会说话,经常让人下不来台。”
“不关我们的事,”温宓轻笑,“以后谨慎些就行了。”
朱狷点头,随即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被这个小丫头片子给教育了?
奇耻大辱!
温宓被工作人员带去换衣服。
出来时,林易消也化完了妆,见她锦绣华服细腰曼妙,不由赞叹道:
“你很适合古装,比我可强多了!”
那是因为你面前站着的就是个古人啊。
温宓笑了笑,心知有些事不能操之过急。
像林易消这样的,虽然表面热络,可心里却谁也装不进。
好听了说是小太阳,难听了说就是“中央空调”。
对付这样的人,她得徐徐图之,毕竟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前辈…”
“去吧去吧,”林易消赶紧道,“不打扰你了。”
温宓笑着越过他。
她在这部剧中饰演女三号张皇后,林易消则饰演男主,萧成帝李昶。
一帝一后本应相敬如宾,奈何朝纲混乱,把本就淡薄的帝后情分消磨殆尽。
李昶前期扮猪吃虎风流不羁,后宫佳丽三千,宫外红颜也数不胜数;
张皇后出身高门望族,自从嫁给李昶后,终日焚膏继晷,御兵退敌,甘愿做他的垫脚石,为他扫平四方。
可没想到朝中大臣反以妖后之名加以弹劾,口口声声除妖后清君侧,令她心寒至极,两年后诞下一子便撒手人寰。
李昶假借丧妻之名,愤然撕下假面,彻底与豪强佞臣宣战。
…
一场大型权谋戏码由此上演。
温宓的戏份却到这里戛然而止。
之后就只出现在男女主的回忆里了。
如果把这个角色演好,想必也会成为很多人的“意难平”吧。
朱狷之前都不敢置信她被选中了。
毕竟她“得罪”了林易消,按理说应该黄了才对。
娱乐之绝代佳人9
“你老实跟我说,”朱狷拉住她,“你真没玩什么小把戏?”
“…?”温宓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这是何意?”
“你没背着我动用家里的关系吧?”朱狷眯起眼。
温宓想了想,笑着摇头道:
“我的父兄虽然在经商方面有些成就,但对娱乐圈却从不涉及,没什么人脉关系。”
朱狷却摇头道:“你不懂,现在——有钱就是一切!只要你爸你哥愿意砸钱,再大的导演也得让步……”
温宓歪头道:“您是说我自己没本事,得靠着家里吗?”
朱狷一个激灵,所有质疑顿时憋回了肚子里。
“没有没有,我哪敢啊!小祖宗,咱化妆去,化妆去!”
……
温宓毕竟是新人,对娱乐圈的隐藏规则还不了解,刚找了个位置坐下,就被一声急急的厉喝吓了一跳:
“谁让你坐在那里的!”
温宓一怔,抬头望过去,见一个女孩皱眉大步走过来,一把拽住她的胳膊,“给我起来!”
温宓的手臂被大力掐痛,抿了抿嘴,不知自己怎么得罪她,顺着力道起身问道:
“这里不能坐吗?”
那女孩见状松开了手,冷笑一声道:“你都不长眼色的吗?这是我们华姐的位置,你凭什么坐?”
说完撞开温宓,自己忙不迭跑到一个女人面前,满脸堆笑道:
“华姐,快坐吧,化妆师已经来了,说给您先化。”
温宓这才看到,原来门口还站着一个女人,戴着墨镜,烈焰红唇,驼色风衣,抱臂靠在门边,嘴角不耐地下拉着。
隔着墨镜,温宓都感受到了她眼中射出的道道冷光。
“您是?”
对方挑了挑眉,缓缓走过来。
“很少碰见不认识我的人,”华姐笑了一下,“装得挺像,只可惜我不吃这套。”
说完,她把包放在化妆台上,自己则拉开椅子坐下。
墨镜摘下,露出一张惊艳的脸庞。
她讥讽的目光透过镜子,落在温宓脸上,又淡淡地移开目光。
温宓长睫微掀,眼中闪出疑惑之色,从包里拿出手机拨通了朱狷的电话:
“请您进来一下,可以吗?”
“怎么了,哎呀我的活祖宗!”朱狷拿着手机嘟嘟囔囔推门进来,看见眼前的情景猛地一愣,“这是怎么回事儿?”
温宓道:“两位小姐说这是她们的位置。你怎么不早跟我说这是演员的私有财产?害我给人家添麻烦了。”
“???”朱狷一看镜子,嚯,华姐!
早看这个华姐不顺眼了!
他当即反应过来,拍着脑门儿道:
“害,你看我这脑子,我给忘了!这椅子上刻着人家名字呢,闲杂人等可不准坐!”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让“华姐”的脸色渐渐黑了下来。
一旁女孩的脸也青一阵白一阵,精彩如调色盘,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
“不想干了是吧?!”
华姐猛地拎包往桌子上一砸,顿时——花花绿绿的化妆品骨碌碌滚了出来,震颤出惊危的音。
温宓丝毫不慌,笑盈盈地说道:
“这话让华小姐难堪了么?可助理小姐也让我很难堪呀,该怎么办才好?”
“你——你给我等着。”
华姐一字一句,冷笑着看她一眼,然后唰地起身,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助理女孩瞪了她一眼,赶紧收拾好包跟了上去,“华姐!华姐!”
“砰——”
门被狠狠摔上。
温宓款款落座,打量着镜子中的自己,虽然温柔典雅,却不像好欺负的,怎么她们看不见呢?
朱狷叹了一口气,道:“这下好了,一个剧组的大咖——被我们得罪完了。”
“她是谁?”
“华姐你都不认识?华姐!袁觅华!唯三的三金大满贯影后!”
“那岂不是跟林易消同等咖位?”
“要真说起咖位,林影帝还不如她,林出道晚,人又年轻,跟这种三十多岁的老油条肯定没法比。”
温宓轻道,“她咖位是高,可我不想忍气吞声。”
“你一个小公主,怕什么?就算娱乐圈混不下去,照样能活得风生水起,哪像我们这种苦命的打工人?”
朱狷自嘲地苦笑了一下。
“我要是不能把你带好,估计就不用干卷铺盖滚蛋了。”
“…”温宓抿了抿嘴,“对不起,是我太任性了。”
“没事,我也早看那女人不爽了!”朱狷仰头道,“能随心所欲说话的感觉还真是不赖呢。”
温宓失笑,想到怒而离去的袁觅华,说道:
“她气成那样,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不会怕了吧?”朱狷故意刺激她。
娱乐之绝代佳人10
温宓笑道:“士可以死,可以败,怎么能怕?”
朱狷:“可你是女的。”
“女士。”温宓轻轻眨眼,“不可以吗?”
朱狷一愣,还没反应过来,一个短发干练的女人推门走了进来。
“不好意思久等了,我是剧组的造型师刘梦。”
“刘老师您好。”朱狷连忙迎了上去,“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温宓,张皇后的饰演者。”
“我看过照片,”刘梦笑着走近温宓,“很高兴见到你,你比照片上漂亮多了。”
温宓客气地回了两句。
“你的皮肤很好,今年多大了?”
“刚满二十岁。”温宓说。
“不得了啊,”刘梦叹了声,在她脸上涂抹起来,“我之前给宋知希做过造型,他本人也跟你一样年轻漂亮,帅哥靓女,有机会能合作一次该多好!”
“宋知希?”温宓发出疑惑的问句,朱狷闻言赶紧解释道:
“宋知希你都不知道?人家可是国民弟弟,顶流爱豆!”
温宓点了点头,笑了:“一个男孩子,也可以形容漂亮吗?”
她想了想,发现还真的可以。
她的长陵——就生得漂亮俊秀,明艳灼灼。
她心中不由对这个漂亮的国民弟弟产生了一丝好奇。
……
乌黑鬓发被一双灵巧的手盘成飞天髻,珠钗侧悬,涂胭脂,点绛唇,皓白腕,红酥手。
温宓看着镜中的自己,略微恍惚了一瞬。
——与上辈子一模一样的脸,一模一样的身形。
朱狷在一旁看得眼珠颤颤,嘴巴张成一个鸭蛋:
“宓啊,你真不是从画里走出来的?”
“你真不是从画里走出来的吗?”
他一连问了许多遍,满眼惊艳震撼,喃喃道:“老天爷追着喂饭吃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你不火天理难容啊我靠…”
“哪那么夸张?”温宓笑了。
她一笑,镜中美人也跟着笑,美目滢滢,一泓梨涡清浅醉人,温柔娇媚,胜过三春夭桃。
在场两人顿时被摄住,怔怔地失神许久,直到温宓诧异地唤了他们几声,两人才回神。
刘梦颤了一下,赶紧道:“好!非常好!快出去吧,别让导演等急了。”
温宓出去,看见她的人无一例外,都呆住不能言语,令她羞赧不已。
刘本强也是花了好几分钟才回过神来,立马扭头喝道:
“开拍了开拍了!演员来了,都愣着干嘛呢!?”
温宓现在要拍的是单人定妆照,她现在的造型是张皇后的少女时期,此时贵女正云英待嫁,满眼天真温柔。
这一时期对温宓来说其实就是本色出演。
刘本强不住地夸赞:“典雅贵气与天真烂漫的分寸感拿捏得简直完美!这姑娘的天赋是真牛逼!”
紧凑地拍摄完单人照,她又被拉去换了个雍容华贵的造型——这是张皇后的权势达到顶峰的时期。
神情仪态要沉稳、贵重、不怒自威。
而这个时候,张皇后就不再有单人照,而全都变成了与萧成帝的双人照。
温宓望向林易消,抿了抿嘴,思考着该怎么开口。
林易消被她目光一看,身形顿时紧绷,连忙道:
“你不用担心,我能帮尽量帮。”
温宓松了口气。
还好他看懂了她的眼神。
她目前没有镜头感,得靠后期训练。
真刀真枪地跟别人一起拍摄,这还是第一次,能有个专业水平过硬的前辈带她当然再好不过。
“靠近一点!再近点!”刘本强皱着眉指挥道,“大方点!又不是没穿衣服,怕什么!”
此话一出,两人的脖子脸顿时红成了番茄。
“前辈,您能不能…”温宓小声地开口。
林易消当即明白她的意思,当即往她身边挪了挪,扬眉看向刘本强:
“我说老刘,又不是拍婚纱照,至于靠那么近吗?”
“萧成帝表面风流,动作不放肆怎么行?哟呵,平时脸那么厚,连走错卫生间都面不改色,关键时刻还害羞了?”
感受到四面八方骤然射来的灼热目光,林易消:“……”
你妈的,兄弟脸就这么几张,你给省着点丢吧求你了。
心中的悲愤还没有褪去,他就感觉怀里一暖,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就伸手抱住。
“好——!”刘本强眼光一亮,猛地拍手,“就是这样!林易消,你头再低点!”
“…”林易消怔忡不已,垂眸望着怀里柔若无骨的美人。
淡淡的馨香萦绕鼻尖,与她如水的眼眸对上,林易消只觉得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拨弄了一下,电流窜涌。
“你——”
温宓细白的食指抵唇,做了个“嘘”的手势,然后笑着拢住他的手,轻轻揉捏道:
“陛下,何不杀了于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