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重负
被政羊羊挂念的画眉,还在狼族潜伏着。
“名人是普通人生活的佐味料。”
为什么我会想到这一句话?
再看一眼坐在审讯椅上的黄色制服,这个可怜的快递员,已经连续二十四小时没有合眼了。十二小时前,他刚刚回到拥堵的小区,躺在肮脏不堪的床上。
是谁……和我说的?我受伤了?手上沾着粘稠的鲜血。
“人不是铁打的,机器也有疲劳的时候。政羊羊一定会让他回去的,一定。”
停满电动车,阴暗潮湿的楼道,回荡着房东的大嗓门:“开门!房东!你NND,拖了几天了,房租还交不交了?!”“GNMD!我昨天不是说过几天发了工资……”昏昏沉沉地打开变形的防盗门,门缝里的小广告卡片掉了一地。
房间里脏,乱,差,到处泛着主人的衰气。
身前是全副武装的灰,和中年房东油腻的脸庞。
“画眉?画眉?”我是……画眉?“你是谁……我……”阳光底下的身影,逐渐变得清晰,画眉惊醒:“杜鹃,你是杜鹃吗?”
一只大手从房东滚圆的腰间抓来,带着一股几近掰断骨头的力道。“你干什么?松手!!!”疼痛驱散困意,快递员被掰断了右手手腕。那一只手,经手了几千件A19开头的快件。“防盗链……拿……”“哦哦……别动!”
看着快递员眼里只有断手震惊,画眉下意识地想抓住什么。一颗头颅,被他捧在手掌中,人头说话了:“活着,杀了我!杜鹃死在你手里……”
“干得漂亮!”灰接过画眉夺下的电击器,不知第几次对着他竖了竖大拇指。快递员被按倒在地,双眼向上翻着。有人,像是自己喉咙里发出的声音:“不好!他要昏过去了,快灌水!糖水哪?”
“代表哪?人呐?!”会议主持人怒喝道,被申斥的警卫立刻分出一半人手,寻找悄然失踪的人。坐在走廊两侧的位子上,眼前闪过理宣会的标志。接替女负责人,主持人继续说道:“中程导弹……”
假装洁癖,画眉尖着指甲,掀开浮肿的眼皮:“拿药!瞳孔扩散了!”房东手忙脚乱:“我知道药在哪!”早就有人扔来一瓶吡咯烷酮药物,配合着阿司匹林,画眉一股脑地灌进快递员嘴里,塑料杯子发出咕咚咕咚的声音。
波涛翻滚,黑海潜艇对峙事件。
“马蹄形基阵……发现未知身份……”“季节性温跃层……一二二!”“负梯度……声道汇集区……四十四……”艇长飞速写下数据,注意到身边的画眉:“你怎么了?”“正梯度混流……面声管……”“声隧发现异常声音!”“冷静!!!”电传动的噪音。
傲德市防备部队,同样箭在弦上。铅笔在海事图上迅速找准位置,狼军的潜艇从海底山峰,跳脸杀,直勾勾地撞上巡逻的羊军。“收敛区,啊?!五百米?!”“都不要动!”两秒后,两艘潜艇一上一下,擦身而过。
两艘战略核潜艇,就在百余里处,世界从未离毁灭如此之近。
速太狼:“还好吧?你的药呢?”反应过来,画眉摆摆手:“没事,我只是……老病复发了。”大多数通勤处的人都有神经病,唯一的区别只在程度深浅。紊乱的生活作息,容不得他们有养病的时间。
“扑通扑通!”土豆变成手雷,漫天飞舞。
转醒的快递员扭动着身体,像一条蛆虫。他大骂的声音戛然而止,灰收回加办的警察证,质问道:“极电公司的临时职员?”“是,为什么抓我?”
“呸!”被吐了一脸的鲜血,画眉瞪着电椅上的羊。“不要拿语言吓唬他们,给他点实际的。”冷冰冰地盯着身前的俘虏,“刺啦——他就老实了。”灰笑着递过一把刮骨刀,特意浸过三分钟的冷水。“哎哎!别在这,往关节处来一刀,刮得他生不如死。”
要在敌人间卧底,必须把自己融入进去。为了掩护画眉,欺骗敌人,死了多少人呢?
嗤嗤哧!通勤处的医生,冷漠地换上血浆袋。
“谁是画眉?”“我说过了……我是杜鹃,你是画眉……”“嘴真硬,换我来!”
快递员:“没错,我就是嫌弃老板,工资不发齐……”赌气调换了贴码,外加主管宿醉,没有发现原本应该运进冷藏库里,谁也找不到喜羊羊尸体的大件,被悄无声息地调换了。
灰笑出了声。如果一家公司的老总,顶梁柱死了,或者倒闭,笑得最开心的恐怕是员工们,而不是敌对公司,什么?为什么?哈,因为没有了竞争对手,他怎么忽悠自己的职员加班呢?
想到什么,灰示意画眉。
“死?我都活的不如老鼠了,还怕您那把手枪?人模狗样的……”额头暴起青筋,冷汗刷得地落下,快递员被重重地锤上一拳,嘴里依旧硬撑着:“本来我就活不了,还要这身烂命干什么?”
“哎呀,好像没有人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吧?”画眉谢绝灰递来的烟,还瞪了一眼。
快递员癫狂地大笑:“亲人?早就没有感情了,那些个同学,没有一个想知道我去了哪里。”“很好。”灰点起手里的打火机,按住画眉。
“抽一根?华盛精装软烟,9000一条。”快递员吐出口水:“呸,该死的权贵!道貌岸然!”灰不慌不忙,点起自己嘴里的烟:“普通人进了通勤处,早就吓软了,我知道你离骨结核病死不到两天了,所以没白费力气。”
“滚……”趁机塞进手中的香烟,灰点上火。“如果你想,大可以送不人道的上司……下地狱。”拿出一份供认书面说明,无懈可击的措辞早就写好了。看着上面下通牒一般的口吻,快递员愣了一下。
“认识一下,我是哔——哔——哔——,通勤处的总处长,那位是五处反间谍的刑太狼。”灰递出钢笔,拍拍肩头示意他快签字。“一个包裹,自然不会引起我们的注意,可惜那是喜羊羊的尸体。”
见快递员仍然没有动笔,灰一五一十地解释清楚。
“总之,你现在能有一个把那群敲骨吸髓,蛀虫弄死的机会,想不想?”刑太狼和画眉一听,就知道了灰的意思。要死的人,再怎么残酷的折磨,也是他眼里的微风。可是他的老板呢?压榨员工,花天酒地,纵欲的人可不想那么快就死。
其实这种人死的最快,最好对付。有句话说得好,叫最大的敌人是你自己,只有目的存在差异的敌人,可以称得上,啊不,就是最危险的敌人。
“等等,我有个奇思妙想。”“说来听听。”灰饶有兴趣地回头,看着刑太狼,画眉也侧耳倾听。
“这位先生,玩过暴打老板游戏吗?”一家公司的董事在网络上俗称B胖,曾经在自家游戏平台上,售卖过发泄类的游戏。
“什么意思?”刑太狼设想:“很简单,我们会给你提供包括但不限于,电锯,锤子,硫酸……”灰:“你是叫他,当一天老板?”画眉对着快递员解释:“角色互换,你来当老板,有权决定员工的一切。”
“想法不错,我签了。”画眉不屑地一笑。他,或者伪装的狼,不喜欢放走俘虏。
“别急,唉,你这么着急,干嘛呢?回答我一个问题。”
灰被刑太狼提醒了,有需求的人才有弱点。
“这个人,你认识吗?”“没印象。”
掩护……屋里的窃听器……椅子的朝向……每日把毛巾塞进……窗帘,搅成一团。
一个细微的异常,等于十几条人命。
沙漠里的骆驼,艰难地前进着。
画眉紧张地看着快递员,灰的目光,分外犀利。
第五十六章 画眉难画己身黛
“谁?谁抓进来的?”杯子往桌上重重一扣。
擦擦腿上的茶水,薄薄的眉毛掀得老高,眼里透光,审太狼质疑道:“六处的?派间谍的,抓到了羊军的点炮?”说话间微微露出獠牙,他可不太相信手下。(点炮是羊族的间谍,找来的自己不知觉的工具人)
“我的长官啊,谁敢嫌命长了,去糊弄您啊。”被视线一扫,属下打了个冷战,神色信誓旦旦,拿出照片。“这都拍到了,五处的毒鞭,还在那审哪。”“我看看。”收起放在桌子上的右腿,审太狼一把抢过手下的一沓照片。“怎么不叫我去啊?”“唉?没叫您吗?”
百般无赖地翻着,审太狼:“就他一个?”“没,疯子也在那。”“哦……”
没有影视剧里直勾勾的正面拍摄角度,头三张都是从侧身,背后拍到的。
扔到桌上的头两张照片,讲述了一段瞒天过海的故事:
店铺的老板,收下两张零钱,后脚进去接头的人,紧跟着要了一盒货架上的香烟,用一张整钞,换了老板手中的烟盒与零钱。转眼之间,两名“顾客”,不露任何痕迹地交接完了情报。
这就是典型的“点炮”,任何人都可以成为羊军利用,掩护的幌子。装扮成社会上各色人士,商场服务员,公司董事,新闻记者,甚至伪装成即将奔赴前线的战士。
夜里拍摄的轿车,一名高中模样的学生从车上下来,走过图书馆。
“这张是他本人的模样,把情报交给了图书馆里的人。”手下殷勤地凑过一张大脸,一手指着,关注奇怪的点:“这张穿了黑丝袜,伪装成一位女……”
“死开!老子有眼,别挡着光!”审太狼一脚踢在凑上来的屁股上,让他滚远点。
第五张照片引起了审太狼的注意,里面唯一一张清晰拍到正脸的影像。
“千眼城?”审太狼一愣。
是在十字街道上拍到的,图中的特工正和一个人在人行道上争吵。拍摄角度明显是在两人头上拍的,能看出青年和中年男子,脸上怒气冲冲,指着对方的手,周围的人围观着对骂的两人,没有一个人注意到青年,放在背后的左手。
一下子抓住重点,青年背后不远处,马路上跑过一道模糊的身影,被监控探头捕捉到了衣角,和一只手。尽管神秘的匆匆过客,掩饰的很好,但是手心还是暴露了抓过什么的事实。
敢在大街上传递情报,最起码能说明他们自觉足够隐蔽。一张纸条,一张储存卡,一枚U盘,甚至一个手势,都会在普通人视角下,看似神不知鬼不觉的交给对方。
“哗啦!”一把把手枪和子弹上,抓过放大镜。
大概率是个U盘……手里把玩着放大镜,审太狼估算着手掌弯曲的程度,不排除故意而为的可能。可惜角度原因,看不见青年背后,是否比着什么姿势。思考半天,也不可能凭空想到什么,审太狼起身,手上不忘甩出一瓶液体:“走,去六处看看!”
没敢动审太狼的大衣,三处的小队长,如获珍宝地捧着手里的酒,紧跟在审太狼身后。“嘿嘿嘿,还是处长知道我好这口浆液,不像总……”“嗯?!”审太狼瞪圆了眼,手下连忙把嘴闭得紧紧的。
“交给你个艰巨的任务,准备好监视‘压点’二十四小时了吗?”(外交豁免区)
通勤处唯二没有秘书的处长,分别是脾气暴躁的审太狼,行动大队的队长。虽然听起来不太合理,但事实是,嗜好血腥的两位刽子手,有着严重的“偏好”。
审太狼自己摆放好的东西,哪怕是一只臭袜子,也不会让别人移动。如果动了,是逃不过他的眼睛,只消对视两秒,审太狼能一把揪出心虚的人。不是他的脾气大,摆架子,而是审太狼经手的文件,关系到在押的间谍,和他们的供词,以及倒向狼族的人员名单。
未经允许,谁动谁死。保持着高度警惕,审太狼自然养成了习惯。至于行动大队的,则是无可比拟的洁癖,甚至一天不换内衣,能把他逼死的地步。重点是他本人不这么觉得,大家都知道,也就不为难他了。
停在五处审讯室前,刑太狼收回手里的钥匙,看着走廊来的身影,直皱眉。
“哟呵,是你个阴阳怪气的。”刑太狼翻翻白眼,看起来他不太欢迎审太狼。“哈!”审太狼怪笑一声,“大爷的,有好东西不说,想闷在葫芦里?”“我好像不归你管吧。”刑太狼回呛道。
“确实,总处长外出,还有副总长,再不济,把首领找来。”似有似无地威胁,审太狼“好心”提醒:“近朱者赤,你可不要忘了职业操守啊。”
话语间交锋几次,两人之间的气氛冷了下来。
“你们找我有事吗?”走廊里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副长。”两人正色。“别愣着,进去啊。”副总处拿出一大串钥匙,放到眼皮底下找了起来。
“您这是?”刑太狼一边打开审讯室铅灰色的门,一边问道。“哦,疯子和我说有大鱼,无论任何也要叫我来一趟。”副总处好像不是很在意两人的矛盾,好像习以为常了。
“唉,怎么我们……”审太狼轻叹一声。没有一个上道的,那么几个小鱼小虾……
审讯室里不是摆满刑具,对人严刑拷打的房间,干干净净,与一般警局的没什么区别。只不过里面的人,都是折磨过眼线,打死过人的杀人专家。
蹬在椅子上,疯子刚要挥出的拳头一顿,却被毒鞭拦住,一起看向门口。
“疯子啊,你发现了什么?”副总处好奇地问道。“唉,说话啊?!”
松开昏倒的“点炮”,疯子一言不发地走到角落里,有力没处使,只得把力量瞪在地上。毒鞭安慰几句:“好了,不就是没法动刑吗,还没有潜……”
毒鞭转身说道““处长,我来说说吧。这家伙刚进来就吓晕了。”乖乖地拿出信息科的报告,眼睛一斜审讯椅上的狼。“他在接头的时候,意间听见了羊军间谍的手机铃声。”
“哦,你们查询了通讯部,找到了点蛛丝马迹?”经验老道的副总处,声音完全不像老特工,反倒像是大街上晒阳光的老大爷。“是的,我们问过手机失主了,大约三个月前失窃,最近一次的上线,是在十一天前。”
这是一条关键的线索,能顺藤摸瓜。
“十一天前?”审太狼和刑太狼对视一眼。“那是……抓获杜鹃的那一天?”副总处回想起那天的情景,画眉也回想着。
停在电影院前,手枪稳稳地瞄准杜鹃的身体。银色的面包车,停在路对面的临时停车区。
黑白相间的围巾飞舞着,杜鹃四下观察,想回头却被人流裹挟,杜鹃只得向前走出影院前。
“咻!”似乎有所察觉的杜鹃,被一枪扫倒在地。过往的行人,来不及惊讶,便被通勤处的人撞倒在地。杜鹃拖着流血的腿,回身打死一个。
缓过神来的围观群众,立刻拿出手机拍照。一辆黑色高级轿车,冲出来捕太狼和审太狼,两人接过被打晕的杜鹃,合力扔到车上。“看什么?拍戏呢!”
早有一群伪装成剧组人员的通勤处特工,举着麦克风和摄影机,大呼小叫地“跟拍”,还有导演和场务,露着T恤下滚圆的肚皮,笑着对行人说,人人有份,两百块钱。
“马克斯的麦克风……”“人家能发群众演员十万块,还能穷到哪里……”“啧啧啧……我怎么就……”
“那个时候联系,大概是通知了其它同伙撤离吧。”“嗯,总之我们后续抓到的,比预想的少了很多。”刑太狼摸索着下巴,胡子抖动着。“呀,他醒了。”
画眉接过刑太狼的话,泼上一杯水,让他更清醒一些。
青年害怕极了,“求求你们,我真的不知道那个U盘里是什么!那个家伙,只是让我把它扔出去!”显然羊军的人,没有告诉他,关于自己在做什么,青年真的一点也不知道,只交代了接头时的场景。
“再问你一遍。”疯子举起石头一样硬的拳头,脸上快绷不住了,“还有什么遗漏的?”“我我……”
但是十几天前的事情,一个熬夜上网打游戏的青年,怎么可能记得如顶级特工那般清晰呢?身体虚弱,心理素质奇差,疯子的一拳还没打出去,就晕了。
“试过记忆攫取装置了么?”副总处问道。毒鞭摇摇头:“检查过,他似乎是有些神经衰弱。”“这样啊,那我来问问他。”目前尚未有实验,表示大脑不会被装置损伤。
“你是他们的当官的?放了我吧……”青年看着眼前和蔼的老人,哀求道。举手止住青年慌乱的声音,副总处打开灯,坐在灯光底下。
“过来过来。”招手把自己的手下叫来,刑太狼:“站在这,多记多学。”
审太狼对着迷惑的两人道:“看着吧,姜还是老的辣。”
“有没有女朋友啊?”“我没有。”
……
画眉却是心急如焚,一边是继续潜伏的任务,一边是同在狼窝的战友。
十一天前的一张字条,牵挂着数位同伴的性命。
“离巢。”
人生的十字路口,不可预见的来临了。
第五十七章 权
狼族的政务办公处。
大气的窗户,宽阔的视野,能俯瞰整栋大楼前的广场,以及黑褐色,绿色,蓝色等等,颜色各异的群花。鹰视代表狼族全部国土的花坛,任谁都会生出无限豪情。
与壮观严肃的国家脸面成反比,内部却显得一丝一扣,极为考究。每一道门,每一把椅子,都是严丝合缝地苛求的精品,绝无偷工减料的可能。
一位位官员和秘书进进出出,一纸纸条例,方案,被夹在胳膊地下,或是收进浩如烟海的卷宗室,或是发往应该,必须去的地方。依照着其中的利害关系,到达的时间和地点,自然也会有不小的差别。
经支部的财太狼,慢慢悠悠地走到走廊中间。手中厚厚一沓的方案,107页的厚度让人看着就头大。更不要提上面写满了专业性极强的词汇,“充实”地说明了提议所需的一切,以及所有可能带来的后果。一排排的长杂句子,像炸弹一样轰炸人的眼球。换成人话,就没想让人看懂。
“告诉烟草那边的人,我会和常任秘书……哦!”赶忙挂断手中的绿色电话,坐在等待室的顾问抄起红色电话,“秘书长?是财……经支部常任秘书,财太狼来了。”“让他进来。”
“感谢你通知治太狼,我亲爱的……秘书长顾问。”财太狼笑眯眯地说道,熟络地拍拍私人雇佣来的顾问,特意用了戴着徽章的胳膊。
“哦,我想我还得……感谢……您当初……”年纪小上十九岁,顾问顺太狼显然不是对手,只得支吾道。他想说的是,没有老奸巨猾的财太狼,同意他进入体制内,就不能领到这一份铁饭碗。言外之意,是财太狼“给予”了他秘书的工作。
“怎么谢?”眼睛一挑,财太狼语气微妙。“咳咳,我可能需要说得更明确一些,我这个人,是那种极为重视关系的人,告诉我,顺太狼,你和我一样不希望我们之间的友好关系破裂吧?”
顾问立刻意识到了不妥,急忙乱言道:“在不违反有关规定,以及没有触碰道德底线的前提下,或者损害到我和您与其他人的情谊,我尽量让您……”“顺太狼,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财秘书?”
刚刚结束与治太狼的谈话,走出办公室,“秘书的秘书”靥太狼,打断顺太狼的话:“告诉我,财秘书……”“我的职位似乎叫做‘经支部常任秘书’,而且,还得到了公务员系统清晰的记录和承认。”财太狼不快。
靥太狼纠正道:“对,特别是在以事实为前提下,常任秘书财太狼,有过索要任何不符合法律,或公务员守则谢礼的事迹吗?”“现实是,没有相关的记录。”顺太狼耷拉着耳朵,老老实实地回答。
“当众揣测上司,顺太狼,我看你是睡得少了。要知道,经支部,可能随时会削减你的酬劳和年终奖金。”推推直框眼睛,靥太狼脸上显现一丝怒气:“你很走运,以我的见解,财太狼绝不是那种心性狭隘的小人,但是我,会给你一个深刻的教训。先向常任秘书道歉!”
顺太狼这才想起来,上周财太狼因为增加薪水,而被申斥。此时大多数人,正站在财太狼这边。
“好了好了,我开玩笑的。”看戏的财太狼笑容更胜,扶住就要弯腰鞠躬的顺太狼,告诫道:“顺太狼,我说的都是为你好,把眼睛和耳朵,放亮点,这个世界你需要学得……”和靥太狼同时点点头,“还有很多啊。”
“进来吧,财太狼。有些事情,要找你协商。”
象征性地招招手,送走靥太狼,财太狼推开厅门,却与人撞了个满怀。
“啊!”满地洒满了打印纸,财太狼没有急着去捡,因为治太狼的一句话。“通勤处送来文件,不要碰了。”地位哪怕仅此于两人,财太狼也不敢擅自知晓通勤处的文件。
行政权力被分得很细致,但是通勤处有权力带走任何一个人。官职的高低,通常决定着上下级的关系,除非汇报关系。在通勤处供职的卫生保洁员,都可以戴着塑胶手套和蓝色小帽,向灰太狼直接“汇报”工作,因为他们全是特工。
治太狼端坐在长桌后,批阅一份份报告和纪要。把手中签署好的文件,摆放在一边,治太狼示意财太狼坐下。“关于通勤处送来的,你怎么看的?”
一份二十亿的追查,一份石油调查令。
财太狼明确表态,但又什么也没说:“哦,我们必须做点什么?”“例如?”治太狼问道。
财太狼圆滑:“遵从权力与义务的原则,为首领和狼族的整体利益负责,考量长远的行动。我个人恐怕,没有足够的能力与相符的风险承担能力。”看来财太狼不想点哑炮,这是一枚谁点谁惨的鞭炮。
“有点自信,财太狼,你的职责可是管理经济,一个人稳定了几百家公司,保住了几千万人的饭碗,免受羊族下调利率的波及。”治太狼毫不吝啬地称赞,不给财太狼陶醉的机会,紧接着抛出了问题:“从经济学角度出发,你是怎么看待的?”“看待什么?”
“石油。”“哦,那个。我认为实际上无关紧要。”治太狼的笔一停,虽说他是经济学的博士,但是课本和教材,和现实差了十万八千里。治太狼抬起眼睛,顶着满眼的血丝:“所以你觉得会是无功而返了?”话里有话。
“不,呃,也可以那么说。”财太狼照着事实大胆陈述:“毕竟,没有任何坏处,财政支出也因此少了很多。”军队要照顾市场,不能直接采购,对于商人十二块的定价,是令人垂涎欲滴的肥肉,对财政却是天大的负担。
“当然,我也没有说百分之一百没有问题,重点是。”财太狼整整衣服,擦擦肩头钱币形的徽章。“我们不是执法部门,没有权利调查取证,更没有权力抓捕相关的人员。”财太狼提醒治太狼这是在教唆他们越俎代庖。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一旦工作开始,会不会对现有的经济体系,造成意外的影响?”治太狼把现有,体系,两个词语咬得很重。
和轰炸一样,地下的老鼠始终是最安全的。逝世清查,最容易查到的,最有可能破坏的,不是暗地里的黑手,而是明面上的老实人。一旦他们的股东和董事会得知被搜查,势必会引起恐慌。
“个人认为……摆放在桌子上的蒲公英,一定会因为风吹而移动一点点,除非我们什么都不做。”
“所以,你认为清查不可取?”蒲公英,可是有籽的。
“怎么可能?揪出几个行业蛀虫,对于我们不是一桩天大的好事吗?还有什么比起徇私枉法更可恨?”话锋一转,谈及内部问题,财太狼的态度急转直下。治太狼刚想说什么,却被财太狼止住了。
“多么恶劣的行径!可怜那部分心软的人,就这么被蛊惑着上了贼船,我真是太同情他们了,因为一点善心,就要丢掉身家性命。”手掌却又有力地拍在胸脯,财太狼义愤填膺地说:“相信我,治太狼,我和你一样,痛恨那些不法之徒,即便丢掉职位,你我都会把他们绳之以法。”
“法不责众,财太狼,我们不可能把一整船人都掀进河里,那是在同自己的职位玩笑。”治太狼拿出三大张责任人的名单,事关几个大企业和单位。“如果我们真的这么做了,那会造成……”
的确,分管人事体制,工薪福利的两人,没有一个官员胆敢同时触犯。但是一片人的力量,还是能影响到他们的平稳位置。一杯茶的工夫,把敌人搞得少少的,朋友多多的,才是诀窍。
“哦哦哦,治太狼,我真是太佩服你了。”财太狼摇摇手指,拿过一张人名。“不要劝我,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想骗过我,自己好去牺牲,背负起矛头,出够了风头。”“好吧。”治太狼无法。
转而投出第二问题:“但是我们怎么和外界媒体,同事们交代呢?总不可能把公众不知道的额外审查部门,还涉及军事机密,公开于众吧?”
嗯?!财太狼注意到了部队。作为仅次于首领的三把手之一,通勤处的存在财太狼当然知道,但是其它部门的负责人,一概不知。按照现有的程序,大规模检查企业,需要有确凿的证据,外加当事人,或主管部门的公示。
也就是,点火的人。
“经支部,牵扯进进去,似乎不太合理。”财太狼思考着,提议:“不如你开一张例行清查的政令,我再私下里‘不小心’泄露,一些企业的经营生产过程中,无意间可能产生了一点不稳定的因素。”“署名是你?”治太狼双手交叉,问道。
“不是。准确的说,是由常任秘书提起,经支部响应并跟进,提供一些无关紧要的帮助,最后司法部门操刀,咔!”财太狼丝毫不让,说什么他也不肯踩着这个雷。
听着叫他顶雷的激进语言,治太狼默契地知道,该作出决定了。
“好了,把方案拿给我看看。”
“砰!”第五十八页,傻瓜版。”等的就是这句话,财太狼爽快地扔到桌上,伸手要到:“你的哪?”
举手示意在一旁的柜子里,治太狼轻车熟路,对半打开字典一样厚的纸张,抽出薄薄的一张纸,还是正面才有字的精简版。
看着对方早就准备好的方案,基本无异议的两人,当即拍板下定。
宴请司法长官,共同商议。
但是谁去请?
“老实说,我不是很喜欢他。”“不能再同意。”
“一个人怎么能做到如此的古板,不知变通?我真的想不明白。”“富有正义感,激进的理想主义者,就是这般。”
第五十八章 糖,刀
街角餐厅,最靠近厨房的一席,三黑一灰,西装革履的四名顾客,一边对付盘里的美食,一边不时举杯齐笑。讲着讲着,财太狼:“我们打算……”
“等等!”穿着灰色西装,戴着平光眼镜的中年人,查太狼突然打断财太狼的话,担忧得看着桌对面的老人。警校出身的查太狼,隐约觉得一言不发的老者,不一般。
“在这里谈正事,是不是不太好。”“这家餐厅不会有其他人。”
财太狼摇摇头,对着刚刚进入权力层,民选出来的新官部长道:“这位是经支部的老上司,目前在战争坟墓处理会当话事人,也是公务员行列的一员。”有几桌举杯示意,能来这里的,没一个简单的。
“哦,你好你好……”查太狼连忙微微起身,恭敬地握手。伸出枯槁的右手,老大爷低垂的眼睛,扫扫查太狼局促的神情,为了缓和气氛。操着昏昏沉沉的声音:
“坐吧,我……不用这么拘谨。”经太狼是“被”财太狼和治太狼,找来“镇场子”的。查太狼立刻坐回原位,老老实实。
财太狼刚要继续,却看见查太狼手里的东西:“哦哦哦!你掏出了不得了的东西,录音笔可不能出现在这。”从查太狼手里拿过,治太狼把银白色的录音笔放到桌子正中间。眼皮抬了抬,经太狼依旧默不作声地切着蔬菜。
“说实话,我不觉得……”查太狼坐卧不安,他觉得这是应该的。“按照规定,我们之间所有的谈话,都要进行记录,我们没有带秘书啊?”
不知道为什么,治太狼的姿势更放松了。端起酒杯啜饮一口,反问道:“查太狼,告诉我,为什么会有这项规定?”
“因为首领有权知晓,公示符合数目,等级官员之间的公务商谈,也包括私人谈话。”“那么他的目的呢?”治太狼反问,按理说他不该问,因为他是公务员的领导,最清楚了。
“?”查太狼疑惑,十分不解:“为了公开透明的管理呀,难道一切可疑的事情,不应该被……”
“哦吼吼,可疑。”财太狼也笑着摇头晃脑,语气和熟人一样。
掀掀上衣,问查太狼:“你说到了可疑,那么你觉得大楼里有多少是可疑的呢?”“呃……”财太狼的话和自己的印象完全相反,努力往黑暗的方面想,查太狼试探说道:“有一点点……?”
治太狼:“所有事情都很可疑。”一唱一和,财太狼语出惊人:“每一场会议,甚至出入卫生间,座位,都带着不可消除的疑点。”
财太狼直言不讳:“就说我吧,今天上午刚刚批准了几百家企业,放开了对羊族部分原材料的关税,这就足够可疑了。”这是最显眼易见的,还有很多旁人不以为然,事实上却相当重要的东西。
一条进出必须预约的安全规定,一道不应该被锁上的门,曾经把经支部的常任秘书和人事部的大臣,搞得焦头烂额。
“啊?”听着财太狼同意羊族进入本国市场,查太狼目瞪口呆,“这可是……在和敌人做生意啊?”财太狼毫不忌讳地点头承认:“是的,就是在和羊族谈生意。”
治太狼见查太狼不上道,便问了一个看似不该问,一点关系不沾的问题:“查太狼,你觉得我们的第一要务,应该是做什么?”耳熟能详,查太狼应答如流:“在法律允许下,管理并运行现有的权力,通过人员的调用和日常的值守,以实现国家的强大,公民的幸福。”
“那是所有公务员的,说一说我们的。我们作为直接向首领负责,具体该怎么做?”
“呃呃,这……”查太狼擦擦头上的汗水,最近一桩案子刚刚砸在手上,:“我这刚刚上任,还是没有经验,所以……不太好发表看法。”
“很遗憾,这些都不是。真正要注意的,可是普通人眼里的小事。”
“啊?”查太狼吃惊,赶紧问道:“怎么说?”“比如外交上,跨国火车上的菜单,那种语言在前,你注意过吗?”治太狼说着自己的实例,问道:“A国开往B国的货物,在B国被窃,谁来管?”
破案如神的查太狼,眉毛亲密地绞在一起,比思考那起雪地杀人的案子还要紧密。
“理论的巨人,知识要和实际结合。查太狼,出于善意的驱动,我必须提醒你一点。”摇摇头,治太狼直言:“没有现有的体制,我们怎么能运用权力哪?”
话语间循循善诱,举出他犯的错误,“我听说,你把一位局长停职了?他做了什么,让你不满意了?”查太狼好像真的是一个职场小白,不仅没有老辣的经验,说话也是直来直往。
“我接到报告,说是有案件藏了猫腻。当时去他的局内,询问过程中,居然一问三不知,只告诉我负责警长,主办刑警的住址和电话,我看他能力较差。”“说详细点。”治太狼有想法了。
“那是一天下午,我去市局里……”查太狼回想着昨天不快的经过。
“部长。”“不用客气,我来问问案件的细节。”查太狼揉揉干涩的双眼,做到沙发上。
刚拿出杯子的局长一愣,手先一步缓过神,倾倒出开水,泡开紫砂壶里的名贵香茗。“不知道您问的是哪一件?”在局长的印象里,值得查太狼注意的,一共有三件。
没喝一口茶水,查太狼把茶杯放到桌子上,直皱眉:“有很多?”“哦,没有。您是来问特大案的进展吧?支队的人今天都出去抓人了,不巧啊。”局长心中一颤,不知道查太狼的意思。
“我只有特大案可以问吗?”……
“好了,我知道为什么。”治太狼清清嗓子,指出查太狼的错误。“咳咳,你这是把局长的习惯带到了现在的位置上,听着,这些大事情,不应该直接表露出关心的。”
人走到了一定的地步,生活的方方面面,就要作出相应的改变。
“治大国如若烹小鲜。用大火,猛力搅拌,鱼肉就成了糊糊。”经太狼开口,与电视不同侃侃而谈不同。经太狼收敛着,从外表很难看出,一位行将朽木的老人,居然能有如此大的能量。
“很对。”财太狼接过话头,顺着往下说道:“亲自去调查,就是猛地铲了一把。如果这桩案子早就解决了,你岂不是冤枉了一位无辜的局长?”“……”查太狼脑海里浮现副局长的面孔。
对啊,既然我反感手下答不上来,也鼓励,那么有人就能利用……
看着查太狼眼里放出光,治太狼又问道:“喜欢吃什么?午饭后睡午觉吗?”“甜食,睡。”
“去餐馆?”“不,去食堂吃饭。”有不少食堂厨师知道查太狼的口味偏好。
“午睡醒来有精神吗?”“沙发上睡,不是很清醒。”
“有蛀牙吗?”“两颗。”查太狼的智齿微微一痛。
治太狼说道:“很好,你的第二个错误是把自己看得太单纯了。”把自己面前餐盘里的蕨菜,吃得一干二净,咽下嘴里的食物。“永远也不要让人明确地知道,喜好和厌恶的东西。”
“这是为什么?”“唉,这还不简单?”财太狼晃动着酒杯,“相比你个人,食堂的大师傅,似乎没那么强的坚定力。”抓过胡椒粉,使劲倒在肉排上。“往饭菜里加点料,午睡的时候,让你牙疼发作,躺不下睡不着。”
“再趁你万般难受,准备工作,拿出一点片面的证据,和不经意间谈及的‘个人看法’。”治太狼接着道。“哦,我可没有贬低自己同事的意思,而是有义务提醒可能存在的漏洞。”
“嗯,后果可就难说了。”财太狼露着嘴里的八颗牙齿,洁白的獠牙和纯黑色的西服,衣料的柔软,坚硬的牙齿,形成强烈对比。
“我们是一个有机体,不是薄薄的一片,”经太狼嘱咐,语重心长:“不要让人站在别的角度,觉得你是一张风吹就动的纸。查太狼,要有厚度。”“那我该怎么做?”
“下次脑子清醒一点就够了。”治太狼又补充上了定语:“时刻。”
现学现用,查太狼直接道:“那,我们这是在做什么?”
财太狼抢先开口:“我们发现有些企业的日常生产运营中,存在未知的迹象。”
“怎么说?”手伸不到经济领域,查太狼:“不归我管吧?”“说实话,没有确凿的证据,我们也不能直接惩罚企业。”经太狼头一次说这么多字。“必须给公众以真实的证据。”
“是的,但是我们希望,执法过程中,尽量减少不必要的附加损害。”治太狼斟酌着词汇。
“嗯……没听懂。”查太狼眼神单纯,看着眼前三位反问道:“你们该不会是?”
“嘶,年纪大了,身体也不行了。”经太狼裹裹
……
与餐厅里扯皮的四人不同,大力神军用运输机畅快地滑行。等到飞机跑到跑道上,滑行时间足够飞行员拉杆,飞快旋转的两侧螺旋桨,爆发出一股巨力。
机头瞬间翘起直逼直角的角度,直冲云霄。
狼牙军事学院的应届生,要去大山里举行毕业典礼。
消灭山上的羊军队伍。
第五十九章 寻渡河
阳光照不尽的一条磅礴大江,盘曲在宽广的平原。
起初,它是西边齐天山峰阴影下,一条白练。缓缓流动的清流,气质显得十分文静。
明净一样的水流,加上悬停的鱼,几乎看不出在流动。直到出现只有一叶之微的扁舟,扰动了水面,才看出水纹。
船头上,站立着一位蚂蚁一样的羊老头,他是江上五十年的连木常客,每日必来江水之上,与两侧的青山,共同倾听湍急的江涛。
尽管山林峭壁,历世游鱼,与天上群星斗毕的日轮,已经听了千百载之久。老人白驹过隙一般的五十年,也还是见证了江上不少事情。喝水的人,两次换了阵营,四度变了模样,八个年龄段的人曾和老人见过。
十分钟前,今天不知怎么的,艄公脸上很是疲惫。也许是家长里短,柴米油盐所困,但不止太平盛世,才会愁口腹之忧。
收拾残乱的心情,艄公一拉捆住滚木的绳结,一根根原木,滚进江水,溅起一串水花。
竹竿一撑,赶着木头,艄公跳上离岸的扁舟。
“明——秀——唉!”
一张口像极了民歌,婉转的音调,恰如蜿蜒的浦岸。只不过比起年轻时,少了几分力度,多了几分沧桑,以及淡淡的忧愁。
江水平稳地送着小船,老人也稳稳地站在船头上唱着。
“百渚~遥望溆——”
船摆一打,不似年轻时的从容自信,为避开河中小块的陆地,老人提前扭转了船头。
熟悉此地一带的人,一定知道老人接下来要压低嗓音,就像船底的水一样,准备蓄力唱上高调。
低沉的哼唱,持续着在鼻腔中回荡。
直到阶梯交界处,河流一断。
歌声猛地嘹亮,老人脚下的船急坠而下,突然爆发的洪亮声音,随着前方下坠的木头砸出的水花,轰然爆开。
巍巍的山间,一条条河流,亹亹入直下的河水。(注音:wei,二声,一:勤勉不倦,二:行进,前进)
从远方的高大群山上九曲回肠直冲而下,连贯,曲折,在每一处金滩上回转,每一处碧丘下震撼,都显得那么有力,野性。
声音一停,咬紧牙关,老人不敢大意,努力地控制剧烈晃动的船身。
“啪啪啪!”一条鲤鱼居然跳上了船头,离开了水无法呼吸,只在船头上停顿了一下,便拍打着尾巴跳进发白的瀑布中。
“淘尽山峦哎!”似是爆发了胸中的不快,老艄公的声音,重新变得和以前一样清亮。
这还不算完。
五条大河,紧跟着把支流,汇进河段。
“轰轰!”无数的河川轰鸣着汇进浩瀚的江水,江水回应着不尽的水花,五条大河高处的支流,涌进白练。
“连天唉嗨!吞日哟!”声调再上一层,但还是几乎被涛声淹没。
“日不遍!!!”
吞吸了百万吨流量的白练,气势瞬间变得撼天,区区浩荡两字哪里能概全呢?
有如万龙之首的主干流,带着身旁的群龙,震天动地的一路横冲直撞,最后不甘地在喀伦泰山下转弯,流进日海。
虽无大洋百川终归海的深度,却有一幅千龙齐聚涛的壮丽。
在扁舟前面,滚木率先渡过山口,放平了树干。
群山一断,在平原上没能连接到一起,寻渡河却连上了,凭借着滋养倾亩良田。
重新稳站在船头上,几瞬之间,最凶险的地方,老人便走完了。要不是斗笠上沾满的水珠,还在说着老人经历的风浪,难以想象,平原上的宽阔大江,在上游如此狂暴。
“队长,来了。”“别傻愣着,把船开过来,准备好绑木头。”
早有一队狼兵,在河岸上等着老人。
“把木头拉过来!”明晃晃的刺刀悬在小羊头上,艄公只得拢过木头。
“放了……”狼兵队长一咧嘴,露出牙齿:“别急,等我的手下,检查完了再说。毕竟孩子很稚嫩,伤到了可就不妙了。”
“甲板上的!把绳子扔过来!”吃力地拉住巨木,一队狼兵催促道。甲板上的人,连忙扔下一盘绳子。七手八脚地绑上绳子,把木头绑成一排,准备拉走。
队长站到木筏上,一把扔给焦急的老爷子。
“哎呀!”“别摔着!我看看,没被打吧?”“我怕……”埋在怀里放声大哭。
队长盯着两人的目光,这才和枪口一齐挪开。
一见狼兵开远了,爷孙俩立刻分开,简单看了看对方没出什么事,便松了一口气。一人架起船桨,一人撑起木杆,没有跟在狼军后面,祖孙俩个飞快地划进隐秘的水道上。孩子的父亲,早就去参军了,不知道在哪里。
“嗡嗡嗡……”
低沉的声音在天空中回荡,一架狼军的军机,像是一只飞虫一样,擦着理宣会规定的领空边境,朝着抚绥区飞去。
“呵呸!”老人吐口水,一把拍飞面前的苍蝇。“哪里来的害虫!”“您怎么知道是的?”“狼军的防空导弹早升空了,还会到这?”“啊?对啊。”
这只“害虫”有点大,也有点厉害。
巨大的机舱内,停放着一辆坦克,拦住两排人中间。这群人正是狼牙军事学院即将毕业的军人,“进京赶考”的”学生。
逐渐降低高度,机头处的飞行员,紧张地操纵着驾驶杆,一不小心,就是机毁人亡的下场。副手时刻观察着地面上的情况,离第一个任务地点,还有几分钟的距离。
一抹橙黄色的烟柱,从空地上升起。
清一色雷鸣集团研发的通用MAB-113消音突击步枪,外加悬挂式X-19短接步兵霰弹枪,战术匕首,特制的战术目镜,通讯拾音降噪耳机,弹药容纳袋,丛林用砍刀。武装到了牙齿,和普通士兵一样的装备,他们穿出了不一样的感觉。
黄绿色的枪身,稳稳地握住手中。高出双腿十几厘米,竖在身旁的消音器,随着飞机微微晃动。和机舱里的十七人整理着身上的装备,丽太狼扶正不反光的头盔,防护眼睛遮住上半脸,只能看见露出的鼻尖和下巴。
扭过反转的盔绳,丽太狼脸上涂得花花绿绿。紧紧军装,腰间的四只弹匣拽得面料紧绷,但比起沉重的防弹插板,还是逊色几分。尽管几十年来的研发,已经能把极限净重减少不少,即便如此,也不会有人嫌弃保命的东西,不够轻便,太过厚重。
没有一个人脸上露出慌乱之色,作战尖子班,已经有不少人上过战场。他们的毕业考试,也和其他人不一样。狼牙军事学院,正常班级的毕业考,是和一线下来的老兵,打一场势均力敌的对抗战,就可以毕业上战场。
熟悉的两张面孔,正是同喜羊羊交过手的复眼,白狼。和班内其他人一样,他们打过的战斗,不比老兵们的经历差。从各班选出优秀的精英,组成尖子班,每一年的试卷,是单独完成一项任务:从羊军手里争夺一栋大楼,或者一条公路。
“刺啦!”撕开魔术贴,把子弹带上的匕首,挂在自己习惯的位置上。坐在丽太狼旁边,接过她手里的狙击枪弹夹,复眼退出最上面的子弹。照例吹吹弹头,手动塞进枪膛里。
飞行员走进舱室,不管不顾地打开舱门,一拉坦克上的降落伞,巨大的阻力立刻把它拖了出去。
地面上的勤务人员,立刻奔向支援投放的坦克,顶着运输机掀起的大风,收起阻力伞。
关闭舱门。“嘿!”双手交叉,飞行员对着丽太狼等人示意。
胳膊碰碰身边的白煞,丽太狼提醒,该他出场了。
白煞这才想起来,没有灰,他们还没有制定作战计划。“批卷老师”是从头到尾都不管的,给了他们很大的自主空间。
每人一百二十发子弹,两枚手雷,水壶什么的不用说,没有外援,只能队内通讯,炮火支援也不可有。七十二小时,我只给你们这些,拿下一个羊军的据点。
谁死了是自己的问题,听明白了没有?
第六十章 理宣会
“战火熏不到飘扬六十一年的旗帜,有理宣会在,人们相信狼羊大战不会是另一场更大战争的开端。”
每逢草原召开大会,一辆辆外交大使的座驾,就依次开进广场。
轿车还没停稳,等待已久的记者早就摆好了架势。他们只有三分钟的时间,拿到第一手资讯,传回本国内。
“老兄,看这架势在劫难逃哇。”“嗯,人是不少,做好准备吧。”
马国和驴国的代表运了运气,打开车门。
第一个从红线后冲出来,一边紧紧地追着,一边飞快地问:“代表,能说一下今天的……”
两名代表却是虚晃一枪,从车子另一侧飞奔进“新闻通道”。
人流瞬间挤开男记者,一根红色的话筒抢先占据有利位置:“理宣会召开的紧急会议……”没等某国财经新闻报的记者说完,立刻有七八只话筒趁机叠了上去。
“马尔班荒漠的大爆炸,是否与战局有关?”“有专家声称,爆炸强度……”七嘴八舌地提问,饶是见过大场面的保镖,也不忍皱眉。
最早来的几名代表和保镖,一起被人群夹成了馅。
“……”两名代表眼睛里满是苦涩,想不到看样子要过去,只能回答几个无关痛痒的问题。
首先明确表态:“哎哎!别挤别挤,不要伤到人!”一唱一和:“我们此次商讨会议……”
“结果会公开吗?”冲到驴族代表身边的人最多。
应接不暇地回答能回答的问题,驴族代表:“会对外界作出回应……”
“有调查显示,冲击波甚至移动了大陆……”“地质专家正在核查……“有两名游客声称当晚目击了爆炸,威力直逼百万吨级核武器……”“游客毕竟不是专业,可能有夸大的成分……”
“马国对此有什么看法?”
“好好好!都听我说!”同样被问大了脑袋的马国代表,大声:“具体情况与会人士,一点也不清楚,但据我所知,本次会议邀请了科学各界人士,会对结果进行科学严谨的分析!”
“请问是哪位教授?或者团体?”“权威吗?”
人群里驴族代表双手合十,吸引着众人的目光,脚下悄然加快步伐。大声回答道:“是物理学界的夸克科学团体,他们从维和部队那里拿到了相关数据。”众人点头,认可了。
“什么时候能得出结果呢?”记者们异口同声。不止唯恐天下不乱的媒体想知道,想平稳过日子的各国国民也在揪心。
“这得问科学家们,我们无法逼迫荒漠里的沙子,告诉我们力道如何。”手上轻轻摆正话筒,脚下又悄无声息挪动了一步,两人距离大楼更近了。
“哈哈哈!”“哎呦!”记者们的笑声里,夹着一声不和谐的惨叫。有人摔倒在台阶上,倒在安保人员脚下。
记者们突然察觉短短的新闻通道即将走到头,抛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请关于爆炸是否会对现有的国际关系,产生不可预见的影响?”
“第二次狼羊大战会不会重新演变升级成草原大战……”
“历史会重新上演吗……”
踏进平日里迎接政客和媒体进来的会客厅,两人心有余悸,回头看看涌上来的这个报和那个新闻的记者,差点没被安保墙挡住。
拍拍身上的印子,抚平西装上的褶皱。“听听,连历史重演的结论都说出来了。”
“搞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对百十公里外,无人荒漠里如此的看重。”接过招待办服务生的湿巾,驴族代表擦擦被踩了一脚的皮鞋,脖子上挂着于谨的名牌。
“相信我,只有吃饱饭的人才看新闻,否则就是没领到14954(要死就我死)的汽车牌照。”马国代表带上了骏成原的姓名牌,嘴上不忘损道。
倒不是瞧不起老百姓,而是政治,除了干巴巴的皱纹,就是注水的演讲稿,趣味程度甚至不如儿童频道的玛卡巴卡。相比于主权和越界的大炮,柴米油盐酱醋茶,才应该是普通人最愁的东西。
“如果是我,会把自家的频道放到13,19套,一整天。”
19套是著名搞笑演员哔—哔—哔—,播放的双人滑稽剧,创下过影视历史的记录。至于13套嘛……到了半夜,电视台为了收视率,总会来点未成年不让看的东西,度假沙滩的迷人光景。
时间久了,什么东西都会腻歪。两人混迹政坛不知道多少年,早就知道新闻中的政客,下一步会说什么辞令。
“来了?其它人都还没到呢,先进厅等一等。”新闻处的负责人陈勤,顶着额头上的双角,从侧面的通道,踏着稳健的步伐走来。“怎么这么狼狈?外面这么疯?”
“岂止,明星出演不找他们充场子,简直是经纪公司最大的失职。”骏成原摇摇马头(幸好他不是龟),继续损道:“简直和狂热崇拜没两样,要是我们官员有如此待遇,第二天就会被党鞭叫去训话。”
“嗯,我去招呼招呼。”“老陈啊,先一等吧。”于谨站在通道中,回头说道:“我们来的路上,看见了……虎族的车。”
“哦,我知道了。”2.21米的大汉陈勤,眯起了双眼。看来一只西伯利亚的金渐层小猫,要来了……
绕开主体的正大厅,能看见厅内的三十六排冷光灯,星星点点地悬挂在一千八百个席位上,呈扇型围绕着厅内,撒下辉光。不仅是对外公开程度最高的地方,也是能在家里电视,新闻上经常看到的地方。
有公开的,就有不公开的。骏成原和于谨,朝着偏厅走去。
与正厅显得恢宏,高远的穹顶不同。主要商议地区安全问题的副厅,没有用星罗棋布的造型,而是用方正的设计,以突显严肃,庄重。
跨过2.75米高的厅门,走进安全理事厅,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正中的会议桌。
略显小的C形主席台,与上面的草原标志遥相呼应。大理石瓷砖,倒映着会场上的两面旗帜,分列在泾渭分明的标志前。不过底下的座位一个人也没有,秘书长还没有到。
第二眼看见的便是,头上两条扎眼的突起。看似失败地暴露了大厅的承重柱,另有玄机。
设计师巧夺天工,精心地按照要求利用了大厅的主梁,副梁。先是将副梁包裹上深色皮毛,与天花板同色的褐色,使得其更加细长。再把巨剑的刃锋附着在了庞大的主梁上,使得本就极具冲击力的压迫感,随着凸显的混凝土梁柱,直冲其下。
微微倾斜着的一柄巨剑,横贯了整个会场,极富视觉冲击力。三十几个代表每次来的时候,都会感叹一番。
现实却是拴在巨剑上的纤细皮毛,早已断裂,剑刃劈在了两个席位之间。
常驻席位会议台,二十几年前它只有四个话筒。
现如今,有两个席位,被暂时封存了。两年前理宣会的决定,将爆发热战的狼羊两族逐出,只留下各自的视端电话。
理宣会的实力,相当于一个中等经济实力的国家,更重要的,是在草原进出口贸易组织的创始成员之一,拥有决定性的两票。
“咳咳,嗯。”有人打破平静,咳嗽了几声。
六排六列,排成大C形的位子上,立刻有人捂住嘴。
尴尬地翻动书面材料,嗓子一痒的豹族代表低下了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手上拿起水瓶,偷偷喝了一口矿泉水。
收回目光,寥寥几位的代表,坐在席位上继续等待,其它族群代表的到来。
没有外界媒体,没有长枪短炮般的摄像头,不会有记者挤上来,带着无穷无尽的问题,问东问西。明明自己清楚,无论回答了什么,都会引起轩然大波的刁钻问题,可为了眼球却疯狂挑着痛处来。
“……”门轴轻轻一转,旋叶门无声无息地打开。
先是环顾一圈,都有谁来了两人走到各自国家的席位前,整理着早就准备好的资料。
于谨拿起档案,分开纸张。我看看,这是照片?嘶……这威力,真的有点大。
从直升机上拍摄爆心,清晰的镜头,能看见整整齐齐,黄绿色的玻璃体呈现完美的几何图案。
瞬间产生的高温,把几百立方米的沙子融化了么……骏成原不是物理学家,却也知道点物理知识。爆炸随着高温的产生,是最基础的知识。
初中教科书上的那段描述,还记忆犹新。
随着实验人员倒计时声结束,承托“三一”的三十米高铁塔,瞬间被蒸发成气体,八百米范围内的沙石,被融烧成了黄绿色的玻璃。一千六百米内的生命,全部死亡。
拿过地面机器车抵近拍摄的照片,小车很清晰地拍到了颗粒状物。
等等,爆炸的一瞬间,会产生真空,大气压会把外围重新吹回爆坑中,怎么?
外面一阵喧闹声。
虎族代表推门而进,第一个站到地毯上。环视一圈,虎族代表毫不收敛,伸伸懒腰,踢踢腿,仿佛当成自己家一样。
“其他人呢?秘书长没有说什么时候来?”随手搂过一个人,啸威问。
坐在自己位子上的代表,感受到肩上比自己头还大的爪子。声音强作镇定:“不是……很清楚,大概,在来的路上。”
虎爪一动,露出指缝间的血迹。
政法系毕业的于谨,立刻害怕起来,双眼紧紧地盯着大厅上的标志。
“你不会是……和陈勤打了一架吧?”
“哈哈哈哈,怎么?”
“没什么,没什么,看看这个。”手指颤颤巍巍地指在照片上。
虎眼圆瞪,神情变得凶恶。
黑洞炸弹!!!
第六十章 蚊
“目标是密林里的一支羊军队伍,他们屡屡进犯南进的河路,抢夺了众多应属于我军的物资。“
“像一群夏天的蚊子!不让你睡个安稳!”
“你们的最后考试,就是解决他们。”
丛林作战,最能考验军人的意志力。
高温,高温,树林蒸锅一样扣着其中的人。装备也和人一样,经受着极端天气的考验。
“呼呼……”比手指还长的大蚊,鸟一样的乱飞。
其实比温度更极端的沙漠,森林的气温本不是那么的闷热,但是茂盛的丛林,严重阻碍了气流。
闷热,潮湿。
落到一片空地上,众狼的第一感受,差极了。
快速地收起降落伞,众狼聚集到一起。
“怎么样?”一把收起身后的降落伞,白煞问道。
“没有看见烟灶。”“没有发现哨岗。”
有些发现的丽太狼:“我好像看见了一条河,从我们背后笔直流向右后手方向。”
“看来还有些距离。”听丽太狼说道,白煞点点头,手上一背步枪,从背包里掏出一份简单的地图。
丽太狼:“等等,你确定地图有用?”
白煞,复眼等人一愣,转头环视一圈,立马明白了。
满目单调的绿色,甚至看不见一丁点其它的颜色。
“……”摘下防护目镜,所有人都意识到了情况的严峻。
辨认不出脚下的方向,给了他们当头一棒。
GPS?罗盘?密度极大的树木,不能走人的间隙,只能绕开。一步一看罗盘,人很快就转晕了。
“不管怎么样,先确定方位再说。”踩着泥泞的地面,白煞拨开一丛丛树叶,在视野里寻找着,
从破碎的浅绿和深绿,勉强辨认出不同,白煞分开枝叶,露出一颗望天树黑绿黑绿的主干。
“上!”立刻冲来一名身手矫健的队员,一踩半蹲着的白煞。肩头一沉,小腿一曲,两人合力一跃,壁虎向着树冠攀爬着。
“咔啪!”一刀砍断拦在头上的树枝。断茬流出绿色汁液,交错的树叶,被另一棵树的枝杈,稳稳地夹住了。借助安全绳支撑,壁虎很快在头上清出一片空隙。
望天树,没有那么浓密的枝条,只在靠近树冠附近,生长着吸收阳光的椭圆叶子。没有侧枝争夺光照,笔直修长的它,只能长得更高。
没有其它树种的繁密树身,望天树很适合爬到树顶,观察四周。
目送壁虎消失在树上,树下的众人也没闲着。
四名队员在附近简单地察看了一番,确认了自己的位置,担当起了临时警戒的哨兵。
提着工兵铲,白煞和复眼开始寻找合适的地方。
“这颗怎么样?”“有点矮了。”白煞摇摇头,眼前的椿树枝杈,有些低了。
“嗯,土也不行。”复眼踩踩湿润的泥土,也摇摇头。
“我看这行。”“好。”
一铲铲挖开大树底下的泥土,露出盘曲错结的树根。
掏出树根底下的淤泥,复眼忍不住皱鼻:“呃,草,真臭。”
不同于战场上的腥臭,森林里腐烂的树叶,带着一股酸腐的发酵味道。
“忍着点吧。”白煞强忍着喉咙,手上示意再靠近树干一些。“来,往这来点,把烟道引到树冠底下。”两人只觉得眼皮发酸,胃液翻涌。
这是值得的,敢在战场上明火起灶,一缕青烟袅袅地告诉敌人你在炒糖色,,饥肠辘辘地蹲在火旁,等着做熟了午饭,好吃得嘴角填饱肚子,拿枪继续作战。
要么是在自寻死路,死在敌人的乱枪之下;要么是没有必要再隐藏自己的情况,放心大胆地烹饪。暴露位置给敌人,哪怕是号称铜墙铁壁的牛族军队,也不敢如此的张扬。
问为什么要烧火?当然是要吃喝了,一个小队,最多能带多少食物和水呢?
“一人一个水壶,四块保质期一周的压缩饼干,记住,你们只有一周时间返回现代文明。”
十七人还没来得及叫起屈,另外一人发话了:“等待你们的不一定是我军,也不一定是安稳的情况,你们可能会面临激烈的战斗,因此,要多加小心。”
特种作战,需要他们兼具生存能力。
刚刚举起手里的工兵铲,要砍断碍事的树根,悬挂在脖子上的耳机,传来壁虎的声音。
“右侧有河流!前方有条更大的!大概是支流,没有看见有人!”
壁虎紧紧地抱在树干上,白煞挑的望天树,正好是最高的一颗。
视野里没有任何树木障碍,壁虎可以看见千米距离内的景色。
心里大概知道了方位,地图显示这一片区域,有两条合并到一起的河流,那么,他们现在在北边的这一条附近。
“好!还发现了什么了没?”站起身来,白煞擦擦手上的泥土,问道。
“我看看。”壁虎眯起双眼,望远镜在包里,没有手能拿出来。
树林里的一片整齐的空缺,吸引壁虎的目光。
“左前方有片空地,像是人为的。”
人为砍伐的?白煞和复眼对视,众人也举起了手里的枪支。
“有多远?”复眼问道。“七百米开外,好像……有什么东西?类似哨岗一样的建筑。”
壁虎看见了三座用途不明的棚子。
“是不是?”把水壶挂在身上,丽太狼走过来问道。
“不像,密林里不应该在空地上守,他们会和我们一样,躲在暗处。”白煞摇头否认道。“没有别的情况,你先下来吧。”“好。”壁虎溜下树。
坚壁清野固然好,但也分场合。
想象一下,等到夜晚来到,昏天黑地的森林里,你老老实实地在空地上站岗,看着周围黑咕隆咚的树丛,满耳是昆虫拍打翅膀声音,心里直发毛。
一道火光一闪而过,身后的队员被突然打了一枪,额头溅出的血,爆了一地。慌张之余趴到地上,无暇顾及死透了的队友,你急忙寻找着敌人的位置,举枪既为自保,也为报仇。
可惜谁也看不见树干后移动的影子,正把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你的脑袋,要么准备一颗手雷,打算把人连带哨岗炸得稀碎。
“距离上太近了,要么是诱饵,要么是他们的前哨。”
在地图画出几个圆,圆心正是部队遇袭的地方,距离棚屋只有不到两千米的距离,太近了,不可能是羊军藏身的地方。
白煞猜的很对,那里不是羊军的营地。
“想不到这也能风干。”捏捏发脆的草叶,黑蚊感叹,温度还真是高啊。
很滑稽的是,羊军在这里风干食物,为了挡雨,还加修了三个棚顶。
羊兵黑蚊弯腰,把一挂干草,收进腰间的袋子里。
“哎呀!这一挂脱水没弄好,生虫了!”
面带可惜地扔掉,黑蚊和伊蚊,继续收着食物。
伊蚊无聊地取下挂帘,一捋上面的干草。
“为什么是我们俩来……真是无聊。”
“还不是因为你记不住雷场……”
“别动!”
复眼停下手中的枪,白煞掏出匕首。
虽然复眼不知道肩头上的是什么,但他绝对信任白煞。
一只树蛙被钉死在树干上,还未死亡的神经,操控四肢挣扎着。
“晚饭。”丽太狼从满身水壶的队员身上,取下一条没了脑袋的蛇。
手指无情地打结,束住淌血的伤口,把还在蠕动的蛇身,拴在胳膊上。
五人又继续朝着河流进发,行进途中,不忘在树上,留下只有自己人知道的标志。
经过一次小插曲,五人提高了警惕。既然人离不开水,那么敌人也会去打水。
千万不要觉得现实和影视剧中的主角一样,不带着同伴,轻轻松松地去清澈的河边,再偶遇河对岸同样郊游来的敌军。两人先是一惊,发现对方也没带枪,松了一口气,再像老朋友一样举举手中的水壶,各回各营。
踏青?小学生春游?打死一个敌人,能救多少个战友?说不定,战斗开始,他的子弹飞行方向是你。没有反讽,没有完善人设,真实生活中,不打死对方,将来死的就是自己。
真实情况是,两个班的人全副武装,四个人掩护警戒,一个人打上浑浊的河水。突然发现对岸敌人,快速找到掩体后,直接开火,想都不要想,没有人愿意赌自己的性命。
一旦开打,附近百米的水源,谁也别想喝了。一个倒霉,交代一条胳膊,腿在河岸上,都是常有的事。
丽太狼等人很幸运,没有遭遇任何意外。
“安全。”“走。”伏在河岸边上的五人,观察了好一会,才从隐身处走了出来。
弯腰清出一个小坑,丽太狼解下胳膊上的“晚餐”。
熟练地剥开蛇皮,丽太狼挑出皮肉里的寄生虫。
“砰!”刀把一颤。
一声巨响。
三方同时抬头看向声源地。
“怎么回事?!哪爆炸了?”
羊军蚊中队的队长,连忙联系树上隐秘的岗哨。
霎时间,丛林中十几个岗哨开始检查视野内的情况。
披着藤蔓,甚至掀下身上的毒虫,羊军士兵从各个角落,靠拢向爆炸地。
刚刚升起火的狼军小队,商议着计划。
“东南方向!”听力最好的螟蝠立刻直指爆炸的中心。
“是谁?”“不是我们的人。”丽太狼的声音传来,全员都在。“我们马上回来!”
羊军布置了雷场,意味他们摸到了附近,羊军的外围岗哨,就在丛林中。
战场上最常见的情况发生了,没有情报,接敌的一点就是冰山的一角。
第六十一章 往事
“你们的士兵,没发现点什么?”啸威点着手里的烟,公然在理宣会吸烟。
铁塔一样的巨象,坐在秘书长席位上,默许了他的行为。
相比于马尔班里的大爆炸,虎族代表和牛族新闻处负责人当众动粗,更具爆炸性。
“沙漠里失踪的科考队有点多啊,你们是同一支科考队?”“呵呵,说笑了。”机密代表轻笑一声。
“我再重申一遍,千万不要觉得别人什么也不知道,是吧?罗科科探队。”
尴尬地闭嘴,那是自己国家名义上的队伍。
“你们不都知道吗?啊?难道你们真的不知道?恩?恩?”
诸位代表眼神躲闪着,不敢对视那锋芒。
“嗤,只有我虎族想发展武器,目的是进攻性质的?你们军队手里握的,是tmd烧火棍?还是马桶刷?”一下按灭手里的香烟,啸威:“反正没有外界媒体,都掏出你们的老底,不要让我费口舌!”
“好了。”
“此事就此打住,马尔班大爆炸,我们需要知道它的性质。”
……
“换岗。”
一轮明月,高悬在机场上,孤零零地悬挂着。
早就没了平坦的路面,硕果仅存的灯光,照出满地的碎片和坑洼。
没有带手电筒,抹黑来的宣太狼和疯子,在塔下等着哨兵下来。
从仅容一人攀爬的铁梯上跳下,哨兵看看接班的是谁,嘱咐了几句离开了。
“塔底下暂时存放着工程仪,一共两台,别弄坏了。”白天宣太狼没能用上手,需要先学一两个月,并在安全监督下才能使用。
点头示意明白,胳膊受伤的宣太狼动作慢,排在后面,疯子第一个上来,率先钻到沙袋后。
无言地爬上铁梯,宣太狼紧跟着爬上来。
“……”没管身后的宣太狼,疯子检查着机枪。
视野一下子变得宽阔,能看见三条跑道上的情况。
几条辅道,已经无法支持飞机起飞了。勉强能使用的主干道,也有着坑坑洼洼的凹陷,里面不知道溅进去几人的血。
阻止前来安放炸弹的小队,狼羊之间展开一场近身搏斗,有不少人倒在主干道上。
“一战下来,我算明白了一些事了。”宣太狼打破沉寂,见过疯子玩刀的人,都会明白绰号的由来。
目睹锤子和螺丝刀,先后死于流弹。主动找上三个敌人,疯子敢冒着被围死的风险,一个人砍死了炉灰和炉膛,侥幸逃得一命的羊兵,也留下了一条胳膊,想捅死疯子的刀,还紧紧握的攥在手里。
“那家伙,挺走运的。”宣太狼回想那差了一点的一刀,想出近乎自残出刀的人,大概脑子真的有问题。
“……”哨岗里还是没有第二个人的声音。
也是,我初来乍到,哪里知道他们一起生活了多久,关系有多亲密。宣太狼暗自叹了一口气,班里失去了两个人,弄得他有些神伤。
阅读文学著作,看影视作品,始终不比亲身经历来得直接,震撼。
这个时候我大概刚健身完,一边擦汗,一边看二十分钟的视频。他看得挺杂的,有兴趣就点进去看看。
五花八门的标题,想尽一切办法抓眼球。什么沙漠神秘基地,超级特工盗取某国地底秘密实验证据,哪个国的战斗机在哪里现身,更夸张的一座景观一夜之间消失。宣太狼从来没信过,无奈官方不可能以娱乐的口吻,发布资讯。
味同嚼蜡的公文,不如擅长编故事的编辑写的有趣。
宣太狼对军事没有资深军迷那般喜爱,但也称不上讨厌,对于资讯还是会留心多看一眼。能让宣太狼空降返回军队,不会没有任何缘由。
白天的战斗里,宣太狼被人手疾眼快地拽走,躲过了羊兵扎向心脏的一刀,身体倒地前,下意识地挥出了手中的利刃。
近在眼前的血花,在宣太狼脸上爆开,清晰地感受刀身犁在血肉上。饮血的刀刃传回来快感,宣太狼感觉自己体内被激活了什么。
那羊倒地,脖子动脉一股股地喷溅着。枪毕竟离得远,听不见血液奔腾而出的声音。
重新回到军队前,遵纪守法的公民宣太狼,最多拿过塑料刀,为粉丝的一番心意,切开了名牌蛋糕。除此之外,宣太狼还没有杀过活物。
那些诋毁的言论,真是排放肠道废气。宣太狼强忍着,没有用最朴素真诚的词语。
“化妆品,瞎想什么呢?”确定远处的影子,不是人影后,疯子终于开口了。
“没事,只是觉得有点……”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宣太狼斟酌着词汇。
“我总感觉少了什么。”疯子眉头一皱,这不是废话吗,谁知道宣太狼觉得哪里缺了什么。
转过头看了一眼宣太狼的脸,花猫一样地涂抹着污泥,疯子明白了。
没有第一次来得时候油光,宣太狼哪里能在战斗得空,去擦擦脸上泥土和硝烟的痕迹?
只怕是把电视剧带进现实了……
“你觉得我们没悲伤,显得很……那什么?”宣太狼默默地点头。
“我该从哪里说起呢?那部经典的影视剧,你大概也看过吧?”宣太狼一愣,便知道疯子指的是什么了。由猴族主演,家喻户晓的影视剧,较为写实地描绘了战争的真实情景。
“比起最近的军事片,你觉得如何?”“很真实,尽管我知道离实际还是有些差距的,可比起敌人枪口底下,慢放男女主角镜头,还插进回忆,强行煽情的好多了。”宣太狼毫不客气地讽刺。
“为什么?”疯子举起热成像,再度望向原野。“很简单,拿里面的团长,失去……”宣太狼停住了。
剧组很巧妙地塑造了一个桀骜不驯,暴脾气的男主,处处细节都下足了功夫。
顶天立地的汉子,也会因为失去警卫员,把耷拉成习惯的嘴角柔和几分。编剧和摄影师,没有按照常理,给一个痛哭的长镜头,而是男主缄默的悲痛,反而把感情酝酿的十分厚重。
“……”宣太狼沉默着,他明白了。
“你真的明白了?”疯子的话打断了宣太狼。“?”
“你再好好想想。”疯子双眼不离热成像仪,一边转动旋钮,一边提醒道:“男主情绪爆发,再结合我们所处的环境,你会发现的。”
情绪爆发?我们在卢兴机场,刚刚打完两场保卫战,战场?
两者一结合,除了炮轰城楼,杀死被绑的妻子,那男主从未在子弹横飞的战场上贸然起身,那怕失去了自己的能兵干将,也只是喊了一声,坐在安全的团部里悲伤着。
“化妆品,我们在战场上啊。”疯子的话飘过来,手指一伸:“羊军两次偷袭,已经证明了敌人把刀架在了我们的脖子。看见那座山没有?”
“随时会有人冲下来,和你劈死那士兵一样,砍断谁的脖子,失血而亡。”
说实话,疯子并不讨厌宣太狼。化妆品的代号,只是好记而已。
比起荧幕上搔首弄姿,就坐拥一群疯狂的粉丝,相对低调的宣太狼强上太多。前者上了战场,不出意外情况就是任人宰割的鱼肉,而宣太狼还能反杀一个,值得被敌人枪里的子弹打死,比刚参军的疯子还好。
“当初我要是入伍,我可能明白的更早。”宣太狼沉默了一会,说道。
疯子:“早不一定好,你看我。”“你怎么了?”宣太狼不解。
“我叫疯子,敢无视上级,不是因为性格,而是我疯。”
疯子解释道:“我的身手你也看到了,人都有轻狂的时候,能吃透身体潜能,那时我确实目中无人,自认为可以高看一眼。”
“可是人外有人,能轻松击败碾压我的人,证明在世上更强的人,要追赶他们只能靠勤奋。”
宣太狼有些明白为什么第一次见面时,疯子看上去异常,原以为是性格天生如此,原来另有原因。“特别是在那件事以后,我就发了疯似的……”
“能细说说吗?”
疯子放下热成像仪,已经能确保周围没有情况了。“狼羊全面大战打了两年是吧?实际呢,外界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吧?”
“确实有流言,可这跟你有什么关系?”疯子回想着自己的经历,他不确定那是不是战争的开端。
“那一年我下放地方部队,是在西部野狼的连队。没有几天,网络上流言四起,说是有大国在哭号沙漠里实验了大型核武器,来达到震慑的目的,我们接到了任务……”
思绪仿佛回到了黄沙漫天的荒漠,疯子嘴唇隐隐地发干。
“到沙漠中心?”“是的。”“那直升机和飞机……”“因为极端的天气,根本飞不进来。”锤子说道。
“到时候分成两队,这是进荒漠的必经之路,一队驻扎在蚁丘后面,二队前去爆点查看,记住,把眼睛放亮些,一旦遇见突发情况,无法直接往回赶,就往西南方向走!”
噔噔噔!
“我根本来不及叫喊出声,远处就闪过一阵火光,曳光弹拽着弹尾的白光,飞速朝我们袭来。”
身前的战友瞬间倒下了一片,疯子跌下沙丘逃得一命。
啪!绝命一击被化解,手中长刀倒飞而出。
疯子跌坐在龟裂土上,身上的伤口和地上的裂缝一样多。
没再继续追击,疯子坐进了界碑后。
“相比其他人你确实强,但是还不够。”
“……”
无言地看着远去的身影,被击败的滋味,第一次在疯子心里丛生。
第六十一章 日常
“!”
“刷!”一道飞溅的血液,染红了土墙。
“噔噔噔!”灼热的弹壳横飞,天空中划过一颗炮弹。
“噗!”“混蛋!”“砰!”枪声夹在爆炸声中。
一枪击毙扑上来的狼兵甲,又一具死尸倒在身旁。
“咚咚咚!”“啪!”
急转的一脚,踢向狼兵戊手里的步枪。
手里的步枪被踩在墙上,狼兵戊立刻拔出腰间的手枪。
“咔!”两人同时把手枪对准了对方,不知道为什么两人都没有第一时间开枪。
疾奔后急停的双腿,微微颤动着。
狼兵戊扣在扳机的手指,肌肉紧紧地绷着,生怕错过开枪的机会。幸亏背带,拉住了步枪,他还能找到机会,长枪对短枪。
眼前的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只听见了几声惨叫,就只剩下狼兵戊一个人,还站在原地。
额头皮肤分泌出冷汗。脏兮兮的头盔底下,本就被血湿透的头发,粘连得更紧了。
凌乱不堪的军装上,迷彩大片大片地盖着氧化发黑的血迹,不知道谁的犬齿咬在了喜羊羊的肩头上,总之一绺绺的狼毛,被血附着在军靴上。
没有带上赤星,那把关乎全军未来装备的东西,早就被喜羊羊藏到安全的地方了。在瓦口关的那一次,即便喜羊羊丢了赤星,也能通过画眉拿回来。
这一次不行,画眉已经失联三天了。
比起外表,喜羊羊的状态更令人害怕。
战斗了几天几夜,眼睛瞪着血丝,舌头舔舔干裂的嘴唇。喜羊羊挽起袖子,若无旁人地擦擦脸上的血迹。不像人,倒像索命的恶鬼。
“md,这煞神是谁?杀了多少个人了,他是故意被我们给围了吗?”
脸上还残余着狼血,鼻孔吸着脸上的腥气。怎么好像我是羊,狼兵戊汗颜。吐槽归吐槽,眼睛丝毫不敢大意,死死地盯紧喜羊羊。
前一秒还势在必得的队员瞬间倒了一地,侥幸逃过一命的狼兵戊,眼见西瓜大小的物体从头顶飞过,又怎么可能不紧张。
一个照面就砍死了副队,这才几步的距离,还毫发无伤地,把剩下的三人弄死……再借狼兵戊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做这样的美梦。
脚下微微后撤,狼兵戊想跑。不跑?留着被碾压吗?
动作一僵。喜羊羊的眼神冷冷地盯着狼兵戊,好像在打量着,哪里是下刀的绝佳弱点。
放在腰间的枪口转动,喜羊羊调整了姿势。
喉咙一动,狼兵戊收回了脚。一会背后响一枪,自己的脑瓜铁定被崩碎。
过了几分钟,巷子里还是死一般的寂静,并没有狼兵戊期待的枪声。听着好像不远的一阵阵枪炮声,从几条巷子深处传来。
“要命,怎么没动静!”狼兵戊心急如焚。
糟糕!他举刀了!
堪堪躲过喜羊羊的横割来一刀,狼兵戊趁机后退了几步。
眼里的狼兵戊满是破绽,喜羊羊正手反握藏起来的匕首。
不行,我不能再退了!狼兵戊猛地意识到,一旦陷入敌人的节奏,就是案板上的鱼,永无翻身的可能。
必须找到他的漏洞,加以击破!
十几分钟前。正在追击喜羊羊的狼军二小队,在一处拐弯处,失去了他的身影。
“跑哪去了?”是个硬茬子,都别跟我抢!我来解决他。”“跟上!”
隐藏在墙角后的喜羊羊,一个转身加原地翻滚。
标准的突然袭击。从街角,房顶,民居,乃至下水道,都有可能钻出人来。
“小心!”从众人之间,看见飞扑出来的影子,狼兵戊高喊道。
不给狼兵任何机会,喜羊羊干净利落地起身,夺过剜来的利刃。
“噔噔蹬!”反应过来的狼兵,举着狼军制式步枪。
听着十几响独有的枪栓气动声,一连串的火光从身后爆开。喜羊羊背上火辣辣的痛,几枚细微的弹片没进皮肉里。速度够快,足够坚硬,弹头也会碎成炮弹那样,四散横飞。
“我……!”最后面的狼兵戊,只看见头顶飞去过了什么东西,紧接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暗红色的血箭扑面而来。没被完全淹没的左眼,看着一点长刀的刀尖,戳穿了眼前的战友。
“噗!”举枪射击的两人,枪口戛然而止。哇的一声,吐出嘴里鲜血。
透体而出的长刀,先是一下砍断距离最近的头,再串糖葫芦一样,捅穿了一对。
眼见自己队员死了三个,队长怒骂出声,手上挥舞着长剑,背上的手阴险地拔出来手枪。
松开被狼兵死前用手掌卡在胸前的刀柄,喜羊羊选择一枪打死扑上来的狼兵甲。
两刀一枪,短短半分钟,喜羊羊干掉了巷子里四名狼兵。
此时还扎在两人身上,沾满狼兵鲜血的刀刃,还泛着热气的鲜血温暖着刀柄。汩汩流出的鲜血开始凝结,在地上变成黑红色的团块。
接下来就是喜羊羊和狼兵戊,放弃长枪,选择手枪相对。
大致还原了战斗的过程,狼兵戊毫不掩饰地咽了咽口水。一颗狼头带上防弹头盔,少说十几千克,说砍飞就砍飞。
牛族士兵,虎族的人?除了这两支种族,谁还能做到。狼兵戊不禁有些胆战。
他哪里知道,老树复活后的人,会被增强感官。
一掌截住狼兵戊提上来的腿,喜羊羊眼尖地捕捉到了狼眼里的恐惧。
他怕了,那就好……
右脚轻轻一送,抄起队长掉在地上的长剑。打量了一眼,有些熟悉的剑身。
“寒梅破雪?”狼兵戊一言不发,因为喜羊羊同时挥出手中的长剑。
剑尖距离瞳孔无限近,狼兵戊仰过头去,脸上还是被戳出豁口。
双臂架在喜羊羊的臂弯上,止住危险的一剑,狼兵戊不会坐以待毙,窝在喜羊羊的右腿,骚扰性质的伸出。
“……”明明正常人都能轻松躲过的鞭腿,喜羊羊却是一个踉跄。
“嗯?破绽!”狼兵戊急忙跟上一拳,想把喜羊羊击倒在地。
喜羊羊冷笑一声:“哼!”
咔吧!
“啊……”狼兵戊咽下喉咙里的惨叫,手指被折断了两根。
痛苦地缩回右手,食指和中指没了感觉,失去了常用手的狼兵戊,不由得慌张起来。
该死,这还能开枪!使劲弯曲食指,右手还是不听使唤。难道骨折了?
心中升起无边的悔意,狼兵戊大意的追击,直接的结果是损失了一只手。
喜羊羊比狼兵戊更慌,只不过他掩饰得更好。
是药三分毒,具有复生能力的老树,根本无法百分百,完全起死回生一个人。
脚下一软,一股无法抗拒的眩晕感袭来。
瞳孔开始溃散,喜羊羊甚至看不清老树的副作用,怎么会变得这么严重……绝对不能让眼前的狼兵看出端倪,没有人会来帮忙,我只能自己杀了他。
强撑着没有倒地,喜羊羊向前踏出一步,凭借着肌肉记忆,稳稳地从右肩刺出了一刀。
面对速度突然慢了的匕首,狼兵戊如临大敌,他认为又是喜羊羊的诱饵。
没有抓住最佳的反攻时机,狼兵戊的选择,影响了他一生。
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到羊族的地盘上渡过余生。
狙击手狼兵己,也没有想到。
目镜牢牢地框住喜羊羊,房顶上的狼兵己,正瞄准喜羊羊的心脏。
西南大开发 第一封
源注市。
一辆辆军车驶进城外的军营,带走西进的战士。
由于火车道阻塞了一段时间,大部分士兵只能挤一挤,一起乘坐一辆车。
不过有一辆,很宽松。
“柔医生,柔医生,这有你的信。”“谢谢。”
对八卦的嗅觉比狼还敏锐,两名同组的护士立刻包围了柔羊羊。“唉?现在谁能给我们的院花写信啊?”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调笑,嗓子粗了几分,学着男人的声音,深情地:“啊,你可知道我有多么的想念……”
“打住,别闹了。”一边拍掉不老实的手,柔羊羊拆开了信封。
在场的人鼻子皆是一酸,“哪里来的一股汗臭味?”
没管味道从哪里来,柔羊羊一目十行。
只见有力的笔迹,一笔一划地写在信纸上。
致亲爱的柔羊羊:
(写在前面:按照规定,班长必须检查每一封信件,所以,信件会出现涂改。)
军规如山。如果你没有随军西进,也许我的这一封信,永远寄不出去。
该从哪里开始呢?对,我们没有走公路线,而是乘着货运火车,前往西南方。
自从(此处有五个字被抹黑了),我们就在盘算着,主动申请了三遍后,连长终于带来了同意的好消息。
第一天,我们来到了傲徳市的火车站,这里的人比蚂蚁还多,我们还看见了,去年演习和我们打过的“长剑”(番号被涂掉了),大家都在猜测,是不是要……
“轰!嗡——”一阵钢铁碰撞声。
“嘿!停车,快停车!”有人大喊。
一声急促的哨响紧接着吹响了,战羊羊立刻把信纸叠进口袋,跳到月台上。
“集合!集合!”吹哨的团长指挥:“在自己队前的车厢前站好,等待下一步指示!”脚一踹站出来拦路的愣头青,“给人让开道路!”火车工火急火燎地冲过去。
军人们排列成整齐的长队,以班为单位,在编制的车厢前立正等候着。
胸口上露出的信纸,立即吸引了班里其它四人的目光。
“欸?!给谁写信哪?”语气里带着些许酸意,能联系女友的,只有同在军中的战羊羊一人。
“能寄出去的,八成也是西进的。”
脸庞线条依旧绷得笔直,烈羊羊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无聊。”
“我……哎呦!”被敲了一记弹指,英羊羊收回脑袋。
正色的战羊羊问道:“前边怎么了?”
刚从前面跑来的班长,说:“好奇宝宝。有一辆火车脱轨了,站上的人已经在调吊车了。”
“嗯……长官……”一名组长模样的工人,扭捏地走到班长身前。
班长眉毛一平,和善地问:“有什么困难吗?尽管开口,我们能帮的帮。”
“一节车厢滑钩了,横在铁轨上,堵住了其它铁轨,它重量太大了。”
“明白明白,是要我们?”班长闻道。组长连忙摆摆手,“不是不是,站上有吊车,只是那是货运车厢,运送的都是……”点点头,苦笑着示意自己没办法看保密车厢里的东西。
“能不能……麻烦几个战士?”
“啊?都是什么?”战羊羊身后的英羊羊好奇,插嘴:“难不成我们这次带了……”
“咳咳!”班长一变杀人的眼神,对着旁边建设兵团的说道:“老兄,我们连长问起来,麻烦你说一声。”
“好,你去吧。”平羊羊答应。
到了地方五人才发现不对,算上他们,一共找了三个班的人。
吊车尝试过一次,干脆直接开上变形的铁轨上,结果因为重量太大,打滑失败了。
“要不咱先卸货?”团长看着越聚越多的火车皱眉。“再这么耽搁可不行啊。”
手掌比划一下车厢和铁轨之间的宽度,能看见变形贴到的车门,辅导员摇摇头:“好吧,也只能这么样了。叫找的几个人把里面的东西运出来吧。”
等着团长和辅导员走到月台上,战羊羊突然觉得有几个面熟的脸庞。
“兄弟,你是……我好像见过你。”战羊羊巧合地遇见了“长剑”的人。对方率先回忆起:“那个,绰号野牛,叫战羊羊的对吧?你们也?”
“没错,是我,我们团也来了。”剑形的徽章绝对错不了,战羊羊感觉挺意外的。没想到,演习的蓝军也来了。
火车站的工作人员则是小跑到团长身边,“那我们,撤离?”“嗯,都走吧,这里我们弄就行。”
“听我说!”举起双臂,“任务很简单,搬东西!”
“两辆车,一边一组!”“是!”
“哗!”打开门看见里面的东西,战羊羊错愕地站在车厢上。
没有想象中高端武器的精密零件,也没有大口径炮粗壮的炮筒。居然是整齐摞放的长方形容器,包裹着方方正正蓝色的外壳,塞得满满当当的一车皮。
不像是弹药箱,看着倒像快递,还是那种精装酒的箱子。
底下又扒上一个战友:“唉?愣着干什么,搬啊?”说罢撸起袖子动工。
战羊羊没再多想,搭把手一起剪开固定线。“我来拨开,挤得真紧啊,等我一会。”
大概是因为放得太紧实了,撬棍吃力地别大箱子间的缝隙。
双手握住箱子上的把手,战羊羊试探着用用力。
没动弹?那就……战羊羊深吸一口气。
两臂爆出向上的巨力,箱子却好像吞噬了战羊羊全力以赴的力气,纹丝未动。
“嗯……哈!”大口大口的喘气,战羊羊大力的一拉,不仅没有拉出来,反而像拉动大山一样,力道统统消失不见。战羊羊差点跌倒。
这是东西啊?战羊羊一头雾水。
“你使劲了吗?”“你来试试。”战羊羊让出地方。
“我还……拿不住你……我就……不信……”不信邪,路人甲又使劲提了提。“哎呀我去,什么玩意?”
“搞什么?里面装的什么?”等不到两人运下东西,先前和战羊羊说过话的人,从重卡上一跃而起,跳上车厢。
没空理他,两人一起抬着一个蓝色箱子,脸都涨红了。
赶紧过去帮忙,三个职业军人,吃奶的劲都用上了,才费力地搬到卡车上。
见三人脸红脖子粗,车斗上的五人傻了眼了,七手八脚地伸手去扶。
“拿千斤顶!”“快拿千斤顶!手接不住!”战羊羊喊道。
钢杆发出不堪重负的一声轻响,千斤顶勉强托住蓝箱。不敢一下掀到车上,四个大汉一人一角,由第五个人小心翼翼地扶着,五人轻拿轻放地落在车上,生怕砸坏了。
“卧槽,轰炸机航弹都没这么重,啥呀密度这么大?”踢踢体积不过酒箱大小的蓝色容器,干过地勤的中士心有余悸。不止重量大,就连里面装的什么东西,外面也看不出什么端倪。
另外一边却等不及了,英羊羊听几人说重量非同小可,又亲手试了试。大家伙一合计,他们决定,出动吊车,人工提出来装到吊篮里,分批次起吊装车运走。
轮换着两组,每一组干一次,都累得筋疲力尽。
忙碌了一个下午,这才把八十余件蓝箱运走。
卷成喇叭状,团长对着火车头方向大喊:“往后来点!靠过来!对,好,靠近了,车里不要留人!”一边抬手示意吊车司机起吊。火车站重新恢复了最大流量。
天上早已是夏夜的繁星,晚风吹拂着水人一样的士兵们。
所有人都累倒在地,互相搀扶着离开。
“这……这辈子,没这么累过……”力气最大的两人只觉得胳膊此时轻飘飘的,遑论其他人。
“大舌头,能说会道的……你说那玩意是什么?”班长也没了平日里的威风,疲惫地问道:“邪了门了,航母锚都……不说了。”其它人也挺好奇的,那条长龙一样的火车,车尾没有带餐车,意味着车上没有乘客,只有换班的司机在。
什么东西西南这么缺?还是保密级的东西。
摆摆手,英羊羊已经说不出话来了,比划着:“不知道,反正不是黄金,很可能是锇。”
“怎么说?”战羊羊来了兴致。听一听知识,总没有坏处。
“嗯嗯嗯。”竖起两根指头,脸上浮现一抹骄傲的色彩,比划着手语,唯一拿过高等学位的英羊羊:“一立方米的锇,重达两吨。”
夸张,太夸张了。众人直吐舌头,要命啊,一头成年蓝鲸也就百吨左右,别忘了鲸鱼能长到二十几米长,而十几米长宽高的锇,就是一头鲸!
吹着晚风,战羊羊猛然想起:“等会!我的信!”
掏出胸前的信笺,早就被汗水湿透了。烈羊羊:“这还能写吗?”
就是这样,我后面的字,才会这么的深,纸这么破,但是……
“唉,让我们看看嘛!”“别藏着呀?”
“哈哈哈哈……”
……
喜羊羊:“我知道了,没有人发现吧?”
“没有,我们清空了火车站内外的无关人士,现场也没有蓝箱受损。”
“好,那就这么定了,把那一批和第二部队,一起西运。”
“您这是?”
喜羊羊掏出抽屉里的手枪,擦擦枪身:“没什么,不要问。”
“是。”
西南大开发 智斗
恩远市,战羊羊的班,顺利追上了前面的火车。
等待着发车,坐在窗后的战羊羊,刚离开座位,去厕所。
外面一阵的骚动。
四个人抬着两副担架,上面放着死尸。
死人了?战羊羊定睛一看,死的人穿着制服,好像是列车的驾驶员。
好漂亮的一枪……能看见发黑的弹孔,战羊羊不禁赞叹到。精准地削去了额头上的一角,弹头堵死了创口,只渗出了些许暗红色的血液。
一定是一把好枪。
三小时前。
火车道上的石子,滑落到一旁。
“醒醒,我们要进站了。”列车长拍拍睡着的司机,两人刚调完班。
“到局了?”勉强睁开睡眼,开了一天的司机还没休息够。“可算能休息会了。”
市里的安排,要两人跨四个局,走足足两天两夜的铁道。这才开了头,后面的路还很长。
与日常口语的跨市跨省不同,火车的运输移动,有特定的称呼。即使路程只有百米长,只要经过了不同管理局的辖区,一概叫做“跨局”。
“把表什么的准备好,今晚在站上好好歇一歇。”列车长一拉汽笛,司机帮忙盯着车前后。“早在怀里揣好了。”
“嗡—嗡——”“噔噔噔……”岔道和指示灯,鸣叫着让开道路。
圆锥曲面带着左右轮,稳稳地转过弯道。列车长把火车开进等候区倒数第二排,也是松了一口气。终于不用绷紧精神了,长时间窝在狭小的驾驶室,腰背酸痛的很。
现在的规矩严了,进站需要交割下手续,向站里登记列车详情,才允许停放过夜。
睡眼惺忪地接过一张证件,司机跳下火车带着怀里的表格,走向亮着灯的管控室。
“登记。”小窗里伸进一张纸,铁路的钢印,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着色泽。
“归零!归零!”老式计算机发出机器女声,值班的老站务员,计算着火车的长度。
“不对不对,那不是客运的。”听着一二五的数字,司机连忙纠正道。
黑夜里只有限高架上大灯泡,照亮一条条的长龙。
“大黑天的,我也看不见有没有人。”笔挪到车型一栏,问道:“什么型号?停哪了?”
傲德市那种大城市,不用人工,电脑就直接分析监控里的火车,自动归类,引导列车长安置车厢,并记录入库。
“二车道,动车101。”司机只觉得自己要昏睡过去,好在这里的夜风冷一些,不至于太催眠。
“二车道……CEH-101……23时14分……”发干的圆珠笔断断续续地流出墨水,站务员手动记档。抬头要证件:“放复印机上。”
不用猜也知道,司机和列车长肯定要在这过夜。
比起那种产业发达的地区,拥有全自动工厂,支柱的经济行业遍地都是,尚在同落后搏斗的西方,好像与外界脱节了一样。
白日里放眼望去,没有城市晃人眼睛的高楼大厦,更没有都市闪烁的霓虹。两侧的宽广平地,全是农田,一路伸展到远方。
“吱吱吱!”两人的工作证复印件,被站务员收进抽屉,顺便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凭票。
“三楼302。”站内的招待所工作人员,递出了一把钥匙。
两人简单地吃了一点东西,正在洗漱的司机,猛地想起:“坏了,那节车厢忘了卸了。”
“明早再弄也不迟。”定好闹钟,列车长摆摆手,关上了自己隔间的灯。
“也行。”司机躺在床上,沉沉地睡去。
“轰……”窗户震动着,夜空中似乎有飞机飞过。
翻身继续睡去,司机感觉能留在床上的时间,只剩下最后美好的十几分钟了。
第二天,阳光大亮。
前台:“等一下,有事和你们说一下。”
?司机和列车长疑惑着站在原地。
只见工作人员领来一个穿着军装的青年。
“你们把他带上,顺路带到恩远市。”
手上拿着提包,看着年龄不大,样貌和精神头,却是十分阳光。
身高中等,整齐贴身的军装,仿佛量身定做,布料没有一处褶皱,刚刚好利用了每一处,让人不禁怀疑,是不是用了卡尺,穿戴上的。
主动伸出手来,青年和列车长握握手。四平八直的肩章,表明他是一个尉官。
“你好你好。”列车长有些不知所措地握握手,面前的青年,居然是个军人。
司机打量了一遍稚气才脱的脸庞,错愕地说道:“啊?你看着比高中生大不了多少啊?!”
青年正正蓝色的帽檐,解释说:“我十六岁就当了民兵,我父母都是军人。”
“哦,难怪。”司机恍然大悟,父母在军队里的,确实有可能参军早。这么说,他是军人家属了。要和父母一起西进?
听青年这么一说,列车长不由得也怀疑起来,一个新兵怎么能往荒山野岭里钻哪?看他的样子,更像是军报的记者,编辑,也不像是二十出头的人,顶多十八九岁,还在读书的年纪。
“你这是才入伍就往西走?”“两年前入伍的,不过,我是一个人单独去恩远市。”
青年见两人还有疑问,干脆索性全说了:“先当了一段时间的地方民兵,然后走了军校,我这次跟着西进,只是因为学籍的问题,来一趟。”
“哦,原来是这样啊。”司机和列车长恍然大悟,没有再问,带着青年走向CEH-101。
头一班是列车长来开,司机下午来换。
说是要人时刻盯着,实际上火车沿着轨道,只要有动力,自己就能行驶,压根不需要复杂的操作。有人看着,更多的是防范突发的情况,比如道路中断,机器故障,但是能碰上,也算是倒霉了。
一个哆嗦,司机提上裤子,洗洗双手,从卫生间里出来。
打开驾驶室后的门,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凳子上的青年。
“哟,做题哪?”抱着试题的青年,抬头看了一眼,又一心扑到题目上。
“曲线方程,挺难的。”
司机反正没事干,坐到青年身旁,“老是叫青年也不好,你叫什么名字啊?”
“叫我小乐吧。”拿起身旁的提包,摸索着东西。“找什么?我帮着找找。”司机心想原来叫乐羊羊。
没麻烦司机,乐羊羊掏出一把圆规,精准地作图,一道弧线出现在纸上。
“高材生啊。”错综复杂的草稿,着实把司机看呆了。“你们现在就学这么难的?”
“没办法,必修。”司机咂舌,直摇头。
把圆规塞回提包,放到身边,继续思索着题目。
这是一道关于两条弧线解交点的方程题目,题目难在没有一条线的导数。
公式已经写明白了,只要求出导数,两线的交点坐标,在套进加速度,用物理求解,就能算出时间来了。听起来简单,可实际上很难。
火炮方程,还得算上刚体对撞等额外因素。
“……”非专业的司机,仅仅感觉十分的深奥,乐羊羊却是顺畅的计算着。
不仅条理清晰,过程一目了然,字迹也是工整地排列着。
“232……65……”水到渠成一般,写下最后的结果。
没等司机回过神,夸奖一番。
火车驶过一道坎,车身一阵剧烈的晃动,两人脚下皆是不稳。
“哐啷!啪!”车内的工具全都倒在地上,差点砸到人。
“没事吧?”列车长对着后面的司机说到:“快去看看,检查下车厢。”“明白了,别急。”
手掌抓向地上的提包,司机捡起来还给青年。
“那我去了。”
“一块吧,正好我想去趟厕所。”乐羊羊把提包挂到墙上。
哗!打开车厢之间的门,司机带着乐羊羊,穿过链接部。
“厕所在第三节车厢里,不过,一般不怎么用,刚才我是为了吸烟,才去的。”
头两节车厢很宽松,没装什么,司机才敢带乐羊羊来。
“我去了。”司机看着乐羊羊走进厕所,才走向后面的车厢。
随着两人的离开,火车头里应该只剩下列车长一个人。
司机的声音却清晰地传进列车长耳朵里。
“快出来,看看我发现了什么。”“你进来啊。”一拉操作台上的速度杆,列车长分不开身。
“太重了,你过来。”司机语气坚决。“好好好。”列车长打开车门。
“唉,人呢?”列车长挠挠头,刚才还和自己说话的司机,人却消失了。
“有什么事?快出来!我不能离开太久。”“说话呀?”
仔细一想刚才的声音,列车长猛然惊醒,掏出对讲机。
“咻!”
一颗子弹,从后面的车厢飞来。
喜羊羊对准了列车长的身体,连开三枪。
什么乐羊羊,喜羊羊装学生还是很像的。
到了厕所里,听着司机离开的脚步,喜羊羊便把藏在身上的零件,组装成了一把手枪。
提包只是幌子,迷惑司机的判断,真正的武器喜羊羊贴身放,根本不给他发现的机会。用挂提包,把扩音器粘在车厢上,引诱列车长上钩。
车次RCH-000,运送蓝箱。
乘务人员已被敌对分子收买。
正往后面车厢走的司机,被一枪结束了性命。
第六十二章
几年前。
“1号,我们的实验快接近尾声了。”
没有狼族那种夸张的安静,羊族的科学院,紧紧地挨着工厂。
很方便就能到生产车间里,实际操作一番。也能跟熟练的工人,在食堂里交流经验。
缺点是太吵了,而且冬天冶炼车间里热得像火炉,外面却是北风呼啸,冷得人直缩脖子。一脱一穿,相当容易感冒。
“阿嚏!”杯中的白色热气,被吹散开来。旁边还有不少的胶囊和冲剂,以及一卷卷卫生纸,时刻待命。又是一张卫生纸,被撕了下来。
外面飘着细碎的小雪,冷冽到寒风也停了下来。
“哼——哼!”擦擦鼻子,继续写道:“原本能在计划时间完成,可惜,主持项目的光构学教授智羊羊,随着第一场的大雪,离开了。”
惋惜地摇摇头,智羊羊的离开属实不是时候,研究进行到了最后的关头,只差实际制造了,本来最有希望拔得头筹,结果智羊羊临时变更了。
正好一年前,当天的谈话似乎还在科室里上演。
那一天所有人都劝说智羊羊,但他谁的话也没听。
“你走了,项目怎么办?”“我相信你。”智羊羊说道:“你我的天分差不多,我只是在理论抽象上占点优势,而你能发现很多生活中的具象。”
“你清楚我对军事一窍不通,但这不是……”“没办法,我必须离开,否则……”“听我说完,还有谁比你懂这东西的意义吗?”
智羊羊坚定地摇头:“不,只有吃饱的人才有力气遥望天上的星星,人必须踩在地上,才能脚踏实地。”说罢毅然离开了。
事实证明智羊羊的忧虑没有错,即便是军事白痴,也会觉察羊军的处境相当不妙。
继续动笔写到:
“尽管智羊羊的离开,使项目进展停滞了几分,但是主体已经大致完成了,我只不过是在写下最后一笔,应承别人的情。”
“如今只差找到合适的材料,支持大规模投产,性价比极高的原材料。”
身为科学家,明白世界上物美价廉,面面俱到的东西,不是轻易就能找到的。
光有几种预备的材料可不行,不能降低成本,就不能发挥出技术最大的优势出来。
“我告诉了大家,不用操之过急,大可以把精力投入到小规模……”难受的掐掐眉头,病情和忧虑不谋而合,写日记的笔停顿了良久。
考虑化学性质,怎么制取储藏使用也得拿出方案来。
千万不要小看物体的形状,里面有很大的门道。
固体的单位能量存储最高,也便于贮藏。但是利用率低下,对反应容器极为严苛。蜂巢状的内炉,恨不得往死里提高精度,把每一个分子都参与到释放过程中。直接导致的后果,不是设计先疯,就是后勤先疯。
“我们单独定做了一个效率较高的容器,用去了工人们半个多月的时间。很难想象,没有配套的机床,进行批量化生产,因对数额高,任务急的需求,会是什么光景。”
倒掉杯子里有些温凉的水,撕开感冒灵的包装袋。褐色的颗粒,在杯底堆出一个尖。
堵塞的鼻子还是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药味。“可恶,你也来提醒我。”手上不留情地一震,冲剂被震散了。有些分散的精神,重新把注意力收拢到笔尖上,纸张继续悉悉索索着。
“上午的方案出路了,气态果然不尽人意,无法长时间运作,空有效率。”
眼睛和大脑丝毫没发现写错了字,右手却自己划掉重写了炉字。
“啵。”迷迷糊糊地拔开壶塞,习惯性先倒出半杯水,包装袋缓缓地搅拌着,让不肯溶解的药物颗粒,旋转着融化。借着升腾的热气,药味变得更加浓郁了。
闻着散发开来的辛味,似是起了心理作用,手上写字的速度快了几分。
“液体的难关在于,横置后会有残余。反应了一部分,只要有稍微的晃动,就会造成反应两极一边多,一边少,不均衡的情况。”
稳定的输出功率,也是标准之一。有峰值不是件什么好事,反应器频繁地忽高忽低,使用寿命会大大缩减。液态也被枪毙了。
三种常规都不行,那就来两种。“直接用气液双态,固液双态,都对制备和储藏的条件要求较高,根本不可能大规模推广。”
头疼地放下笔,盯着杯子里的褐色药液。苦苦无果,只得取出两粒缓释胶囊,准备吃药。
水还没凉,蒸汽在杯壁上凝成一层水雾。半融化的颗粒在溶液上层悬浮着,很快化了。杯底上不用看也知道,肯定有不少没化。一股白色的药渣,也不知道是杂质,在液面上面额外扎眼。
眼神仿佛被吸进去了,没再动笔。
“……”一枚细小的颗粒,被药液吞没,晃悠悠之间,变得越来越小。
普通人和科学家,两者看似没什么直接关系,实际上科学家对积累的经验,总结,终究要回到利用经验,带来利益上。
手上又冲了半杯水,这下颗粒全都化了。就着苦涩的药液,吞下两粒胶囊。
“哇!yue!”比起苦味,像是狼军的炸弹,辛味更像是火焰喷射器的火龙,腐骨之蛆一样久久地盘踞在舌头上,甜味也无法克制。“……”
“既然固体的反应棒,无法每个面都照顾到,那就用水取代,全方位地包裹住它。”
“每一个固体球,同时释放,即便有的球反应快,浓度也不会发生改变。”
“恩,微型化后更简单了。”
“中介液,要找什么呢?”
“呸呸呸!遭了老罪了……”来带着药渣一口咽下,难以忍受的味道,在胃里翻涌着。
“呕!隔壁药理学能不能……”
几十分钟后。
“叮,叮,叮。”一枚枚铅灰色圆球,滚进内管中。
相比之前的一系列的化合反应,需要十几个岗位的工人,系统地制备,现在只要两个人,操控切圆机,把电离溶液反复浸泡,组装起来,就能拿到一枚实验版光构棒。
“呲!”“咔!”外壳和卡扣同时锁死,注满水一样清澈液体的实验管,开始第一次实验。里面其实是滚烫的中介液。
一圈人围在装置前,期待着结果。没一个人不戴眼镜。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一枚重物,被一道光芒托起来。瞬间上升一厘米,看似柔弱的绿光却顶住了一吨标准重的钨块。
有人飞快地在写笔记,有人则是仔细地观察着。
“十,九,八……”翻过手腕看看表,性子急的等不及了。
一旦绿光无法支持额定的时间,或者水平仪出现了倾斜,那就意味着实验失败。
金属的光泽,凭借着引力,不断地下压着绿光。
研羊羊偏头看了一眼装置内的监控,眉头紧皱着。
泛着幽幽绿光的实验管,里面的铅灰色越来越小。
“三,二,一……好!成功了!!!”人群爆发出一阵欢呼。
只有研羊羊看着管内的残渣,陷入了沉思。
“球和球之间,交点处没有参加到反应吗……”
“哎呀,别管那么多了,化学反应,本身就不是能完全利用的。”
“高负荷的要求还是有些差。”“把球改成小球,增加反应物的表面积,额定的功率能大上不少。”
“好吧,开始第二次测试。”
“工人师傅!准备第二场!机器哪?”
……
奥塔科海,一架军机,飞过湛蓝的天空。
“拿着。”“这啥玩意?手电筒?”
“我去,你别在飞机上用!”
第六十三章 癌细胞
失火的军部,已经被修缮好了。
除了几处还能看出来一点被熏黑的地方,和大楼内几个新添加的灭火器,走廊上的几个喷淋头,基本看不出来火灾后的痕迹。当然,装饰用的木制房梁,也已经被拆除了。当时不是没注意到,而是这里是征用某企业的大楼,能不动最好。
寻渡河中游流域以及更北一点的区域,隶属于北方战区。
“报告!”“进!”一名参谋拿着两张打印纸,开门进屋。
“这是十一,十三纵队上报来的情况,另外五纵申请支援。”
伏在沙盘的三名将军,立刻接过两张纸。一线部队最清楚战况,仗打得如何作战的将士更有发言权。作战部把屯城一带的战事,全权交给了三人,他们需要一手情报。
走到墙壁的地图旁,来送情报的参谋也跟着。
“十一纵的两个师已经突破到了光盛镇外围,不过他们的人员伤亡很大,想要再前进,很困难了。”木棍直指屯城东侧十几公里外的光盛镇,两支部队艰难地逼近。
看着参谋动手把两面小红旗插到城镇附近,又把几面旗帜调整了位置。东侧战场的局势,在三人心中大致明朗了。
十七兵团的几面蓝旗,紧紧地围绕着红旗附近,拖慢着支援的节奏。绕行的其它部队,尚在支援的远路上。七纵还需要防范身侧的阵脚,没有派遣援军,而是在喀轮泰山脚下,稳稳地扎住脚跟。
“五纵哪?他们到哪里了?”北部防区的一把手布羊羊问,东侧暂时没有看不出回旋的余地,而从710要塞出来的五纵,走了两天到了战场上。
“过了蒲店,正沿着宝河向两翼展开。”参谋答道。
“恩,行进速度还算正常,时间不等人……”布羊羊的副手,行羊羊下巴动动。
随着狼军撤离屯城,其突进的姿态,就没有了最关键的枪尖。
狼羊双方都很清楚因为什么。大陆中心的马尔班大爆炸,背后的目的是否是来搅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必须对此作出反应。
政治上变得忙碌几分,军事上同样也没闲着,双方第一时间准备着计策,尽管都知道实际执行起来,不会那么尽人意。这是一个机会。
“五纵这是在做什么?为什么要支援?”手指着地图上宝河,布羊羊疑惑。“的确不应该,他们只和烈太狼的三个师打,怎么还会……等等,双星集的情况如何?”
“最危险,五纵派去的一个师,外加一个团,只有一半增援到了。”
蒲店到堆谷场,被狼十三军横贯着拦住,能突进去属实不易。
“狼军哪里有什么动静?”“有,十一纵侦察机发现寻渡河北部河口,有多股数量不明的队伍,正向光盛镇——屯城一带前进。”“大概?”“至少团旅一级。”
不知道为什么,刃太狼没有让从北方驰援来的兵力,直接前去增强烈太狼的攻势,补充他的后备兵力,而是拉到了下游地区。
一下子猜出来缘由,布羊羊直言:“吃多了咽不下。告诉五纵,不要去管十七兵团,十一纵队完全不用他管,一旦南下的两个军,合围住光盛镇,通往屯城的节点就是囊中之物。”
“我再加上几句,他的想法是好的,但也不要摊大饼。五纵的首要任务,不是打通各战场的,而是逼退烈太狼入侵的兵力,至于策应各部,自然有人去做。”
五纵是把兵力拉成了V字形,一部分前往堆谷集,支援处境不妙的十三纵,一部分攻击光盛镇,试图打通十一纵的前路。然而压根计划并不是那么容易实现。
首先烈太狼虽然放弃攻陷屯城,屯城以北的周遭,还是处在他的掌握之中,随时可以切断通向光盛镇的道路,扼住五纵的兵力线和补给线。
其次,出现在下游的军队,不可能是来钓鱼的,明显是奔着光盛镇而来。相比于畅通无阻,在友军中前进的狼军支援部队,此刻羊军赶往光盛镇,已是为时已晚。
最后,刃太狼同样也在调动着部队,他的目的早就达成了。几次战斗下来,占据主动地位的狼军,损失远低于被动挨打的羊军。
大迂回中成建制的消灭敌军,固然使人兴奋,但不可避免的历练了幸存的羊军,不会再给刃太狼轻易歼灭他们的机会了。能消灭多少是多少,蚊子腿也是肉。
“命令五纵支援十三纵队,务要把烈太狼的后路切断。”“通知第二方面军,做好随时增援的准备。”“是!”得到确切的命令,参谋转身去下达了。
“告诉这群人眼界要放大,结果变成好高骛远了。”“远个什么,只顾自己盘里的菜。”
今日凌晨传来的消息,禾草高原发现了狼军的动静。普西级导弹事件,独立95军当时退出了一线,趁着机会先是补给了一番,继而冲了上来。
“真是个硬骨头。”“嗯,早知道就应该吃掉它。”当初最先撕开边境防线的,不是第一军的一个师,而是青年455师,也即独立95军的前身。
“算了,留给羚羊们操心吧。”“那么西域的事……”
楼下一阵喧闹:“别拦我!让开,我有急事必须见首长一面!!!”“院长!”急匆匆地冲进来,军属医院的院长,和身后的卫兵一起进来。
“?”三人一愣。“这是怎么了?啊?”“出什么事了?”卫兵苦着脸:“首长,我拦不住啊,院长不肯说有什么事……”军属二院的药羊羊院长,拍拍褶皱的衣袖,对着卫兵下驱逐令:“你出去,我信不过你。”
“嗯。”示意卫兵退下,三人隐约觉得出了大事。
“不会是……?”布羊羊想到了什么,脸色突然严峻起来。“嗯。”药羊羊沉重地点头。
“人怎么样了?快说啊!”“癌细胞已经扩散了,没得救了。”“这才……你这……确定什么也做不了?”药羊羊遗憾又愧疚地摇摇头:“昨晚例行检查,人已经不行了……”
“呼——”首先是一阵失神,三人毕竟是军人,对于注定的死亡,早已司空见惯。
“等等!有什么猫腻?”布羊羊意识到了:火急火燎闯进来的药羊羊,完全能等到休息的时候,再来报告。
“是不是有蹊跷?他的病情是突然恶化的?”“不。”药羊羊却是否认道,“诱因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查清的,但是问题在于……”停顿了一下,从手里拿出一份检查报告。
“长时间的放射损伤,导致组织癌变,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是我们发现了两个不对劲的地方。”
病理科连续三次的检查,无一例外,全部得出了惊人的结果。
“血液中没发现什么放射物,毒素,各器官有问题的也是并发症引起。”
“哪是?”听到没找到什么致死的毒药,行羊羊问道。
“按理说,上了年纪,不会再有只分裂了一两次的细胞。”药羊羊声调奇怪,他怎么也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东西,使得人返老还童了呢?
药羊羊说道:“我们医院也没开出什么怪方,古怪的药啊,全是些使用了几十年的牢靠药物。”“开的都是些什么药?”“一些抗癌类药物,再搭配抗生素防感染,这几种,要是有什么异常反应,也就是恶心,过敏,头晕之类的,细胞退化……”
“好好好,我们知道不可能了。”
毕竟不是药理方面的专家,但既然专家都说了,三个将军就此打住,询问第二个疑问。
“第二个也不能完全把握,爱康医院把人送到我们这,曾经把跟踪治疗的档案,也一并交给我们了。”药羊羊回想着细节,掰着指头。“按照当时我们两院的预测,最多能拖一年半,可是入院后的第一次手术,第二次,每一次都提前了几天。”
“医学上正常吗?”“难说,病这种事情,很难有过精确的计算,两三天的误差,是在误差范围之内。可……”低声耳语了几句,三人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布羊羊眉头紧皱,沉声问道:“是……心情真的能影响到病情?”“是的,人抱着不同心情,感到高兴时,内分泌释放激素和沮丧是不一样的。”“这不能吧……如果不是,哪岂不是在冤枉无辜?”
哪个法院也不能以日积月累,把人气死的罪名审判一个人。没有确凿的证据,外加不是直接关系,很难服众。
“最近医院有人员变动吗?”“本院的倒没有。如果把外雇人员算上的话,是有一批护工新来,可那是半个月前的事了。”“他们有可能接触到吗?”“可能性不大,但是每一次进出病房都有探头记录。”
“这样,这些事情交给我们,你和医院再仔细地检查,连枕头也不能放过,掏出来枕芯,把棉花也要拿去化验。”布羊羊吩咐,“对外什么也不要说,往我身上来,记住,其它事情我们来就行了,嗯?”
“好吧,反正一找到线索,就来通知你们。”药羊羊点头,手无缚鸡之力,他是有心无力。
“去叫武羊羊来。”
西南大开发 杂章
“19日,来到了这里。”探险日志,又翻过一页。
绵羊和岩山羊的分割线,就在这里,属于绵羊一族的西南方向。
“我说你们年轻人真是的……”“躺家里太无聊,极限运动才够刺激。”
西部没有东部那么好的环境,水草丰盛的草原,过了恩远市就肉眼可见的缩小。
山神在此收回了祂的恩惠,狡猾的胡狼翻不过神力创造的荒漠。
被削去一角的巨大石头,刻着这么一段话,兀自在风沙中裸露着。
“分界石,过了西北成片荒漠地,就是大沙漠。”路上偶遇的老人说道,两男三女,询问者路途。为首的男游客,递出了香烟。“不要,抽不来。”
谢绝了精装的香烟,老人站在干旱的土上,旱烟一股股地升起青色的烟雾。“至于往南走嘛,就是西南的群山和千套洞。”带着防寒衣物的五人,显然不是去潮湿西南的。
老人手一指,出门探险的一队人,望向远处的山峰,那里是他们的目的地。
顶着太阳灼眼的光芒,公路延申到看不见的山脚下,和蓝天融成一体的山尖,好像隔得很近,却又离得那么远。视觉错觉,将炫目的景色夸张了几分。
老人不慌不忙地退后一点,烟枪藏到背后:“闪着点。”
“呼!哐哐哐!”一节节长龙踏着嘎吱作响的铁轨,呼啸而过。
重新把防晒的帽子戴回头上,眼尖的男游客看见一点火车上的情景。
“我好像看见了一抹迷彩色。”“常有的事,我们这里算是比较安全的了。”
“有危险?”“那倒没有,有狼,但那是老黄历,现在不知道有没有。”听到这话,五人顿时松了一口气,看样子是去边境的军队列车。
狼羊逐渐紧张的关系,啊不,打起来才是双方的日常。调集军队,挺正常的。
全副武装的战羊羊,稳稳地站在车厢左侧,脚下是分配到的蓝箱,身后便是英羊羊。
警戒状态的两人,压满子弹的Q-95抱在防弹衣前。双供弹的弧形弹匣,保证冲过来的活物解剖报告单上,多几斤重量,不够的话,两人身上还有四支弹匣,两颗手雷。
车门暗处蹲着四人,端着不起眼的枪口。当地部队给每一个连,派了熟悉地形的向导。
没有开口闲聊,没有心思欣赏外面的风景,哪怕是英羊羊,也抱着手里的枪,严肃地看着原野。
向上抻抻脖子,骨骼扭动着,睡在蓝箱上的体验不是那么的美好。为了不发生意外,每一节车厢都铺了一层,均匀着重量。
不用担心掉出车厢,这东西稳如泰山,踢一脚都纹丝不动,甚至发生枪战,能拿来当防御掩体用。里面有什么,十二节车厢里的士兵都猜过,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干脆放弃了。
站岗的时间很无聊,特别是渺无人烟的荒野上。
……
一路上平安无事,火车慢慢开进山中。
太阳逐渐失去白天里的炎热,山间开始变冷了。
车厢里没有开灯,借着锡箔纸的颜色,撕开外包装,喝着水壶里不凉不热的水,再啃一口压缩饼干,换岗下来的战羊羊和英羊羊吃了点东西,休息着。
屁股底下微微倾斜,战羊羊知道,火车开始爬坡了。
看着向后离去的景色慢了几分,战羊羊不禁感慨着,眼前的山脉,不是荒芜的贫瘠砂土,而是南方的粘土,该多么好。
从恩远市离开后,战羊羊收到了柔羊羊的回信。信中很遗憾地告诉他,战地医院随着部队南下了,到了千百群山的山麓。至于为什么去,她没说,相信战羊羊能猜出来。两人都清楚,即便一起去西北或者西南,他们也难见上面。
往哪里走,都挺危险的。
喜羊羊此时已经从REH-000号,换乘到了战羊羊所在的火车上。
没穿着伪装的常服,早就换下了一身作战服。
擦完了精巧的手枪,喜羊羊把手里的外壳重新组装上。这里没有别人,只有他自己。
外面看不出来的门缝,投进一缕微弱的光,照在双腿上。喜羊羊转转手枪,虚瞄着远处的山头。
他的任务,是去哭号荒漠。
再贪心的国家,也不愿把扩张的野心,蔓延到哭号荒漠里。盐碱地,盐碱地,除了发白的土壤,日复一日向外侵蚀,基本找不到会动的东西。
贫乏到了极致,连专门研究荒漠的地质学家,也能轻易找到更好的地方。
于是乎,对于荒漠的归属,虎豹,羊驴,狼,五国只分了外围那么一点,把中间空出大片,作为无人区。往里面扔炸弹,也炸不到谁的领土上。
“……”沉默着把子弹塞进弹夹,喜羊羊思考着。
威慑?虎族没作出任何声明,威慑的对象又是谁,科学实验?不会放到任何国家都能去的地方。人做复杂棘手的事情一定有目的,在荒漠扔炸弹的人,想要用一场爆炸改变什么。
“咔!咔!”手上抽出空弹夹,再装满一支弹夹,喜羊羊手里捏着的子弹,停住了。
豹和驴没有攻击能力的核武器,也没有相搭配的打击系统,狼和羊始终不和,虎族和牛族同样势成水火,而西南接壤的……
嗯,可能性更大一些……
那么,该怎么面对其它国家的“科考队”呢……摊开几十年前的地理绘测的地图,喜羊羊的眉头紧紧地皱着。受条件限制,喜羊羊手里的地图,不是很让人放心。
比起西北方向的料峭冷风,闷热湿润的千百群山,没有一丝的风凉,而是一股股的湿气扑面而来,还有一抹腥味。
“一二!”两名男医务兵抬下担架上的伤员,简单地交代了几句,又出去了。
剪刀利落地划开伤员的衣服,满身血污的柔羊羊拿着一大团卫生棉,拼命地止血。
血液顺着毯子留下,柔羊羊惊叫一声:“哎呀!背上也有!”她自己一个人无法平稳地挪动伤员,只得:“班长!帮帮忙,抬起来他!”
轻松地一只手翻过呻吟的伤员,班长一手还扶着一个。
“谢谢班长。”手上没有丝毫的停顿,柔羊羊开始处理伤势。
……
“宣布分配名单!”
“立太狼!”“有!”第二排的一位士兵,应声挺直身体。“某师步兵连!”“是!”
当步兵,是新兵最常见的去处。
“XXX!”“到。”“留本营炊事班!”没有人哄笑,也没有意外。烧的一手好菜的大厨,厨房是最好的战场。再者,谁会得罪做饭的啊?
“灰七三狼!冰川守备军!到地方自行挑选。”
“啧啧啧……”有不少人羡慕地看着灰七三狼,能自己挑将来的队伍啊,多么好。
“是!”声音带着欣喜,一匹白狼兴奋回答。没想到申报真的成功了,他终于可以回到北方寒冷的冬风里了,那里是他的故乡。
“安静!骨太狼!青年师!”又是一个不错的去处,同样没有意外,骨太狼的枪法,没得说。
有人微微一笑,他打的赌赢了两百块。输的人则是肉痛,干什么和疯子对赌骨太狼?
某军的教导队,今年招到了不少素质过硬的新兵。
“XXX!军工院校!”身高适中的眼镜士兵,淡然地接受:“是。”
“XXX!工程营!”教官第一次喊出工程营。“森太狼!海军第五舰队!!!”声音不自觉地提高,教官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这样显得他很有精神。
一个个士兵被分配出去,随着倒数第二个人到机关敲定,众人的心悬了起来。
只剩下最能打的疯子了,连骨太狼都能去青年师那种一流的部队,力压骨太狼的疯子,会被分配到哪?连骨太狼本人,都觉得他能去那支部队——第一军,最次去首都守备近卫师,当灰太狼的“警卫员”。
“其它人解散!”教官故意卖了个关子。“?”啥?不当众宣布?众人不解。
碍于教官催促,其它人还是离开了,留下两人站在操场上。
疯子的嘴角微微上扬,等待着教官宣布好消息
“跟我去保密室。”
一封信封,包得厚厚的。
取出里面的密函,看着从没见过的标志,隐约感觉事情大发了。疯子疑惑地喃喃自语:“什么啊这是?”动手拆开密函,里面是一张光碟。
“我是灰,通勤处的负责人。你申请第一军预备役的报表我看过了,我拦下了你。不用多介绍,你只需知道通勤处,是首领的心腹即可,没有人不是九死一生过来的,只问你敢不敢来。”
疯子毫不犹豫地看向背面。
“很好,野狼某排,执行任务。”
“怎么样?去哪?”“我……不能说啊。”
后来根据虎族解密的档案,代号为安妮的行动,其目的令人大跌眼镜。
第六十四章 雪原之上
南北跨度比较大,狼族领土地形种类繁多。东南部阔叶林分布的平原和高山,中部和羊族遥遥相望的草原,西部的高山和荒漠,边境线与山羊一族抵近,再往西就是刀羊的西域荒漠,千百平米内,难有人烟的地方。
树木的繁盛程度,向北逐渐下降,常绿椭叶,落叶,直到开始变成针叶。喜热树种的延申。到此为止,松林和杉树占居北方为数不多的森林。
与熊族的半岛隔海相望,纯种灰狼的足迹,便在这里停了下来,由亚种的北极狼,守着北方永冻的冰川。
“呜~呜呜!”“嗷嗷!”两声狼嚎在松原上回荡,随后被厚厚的白雪,吸走了能量。
看似安静的雪原,有不少隐藏起来的动物。
从冰层上凿开坑洞,特制的双层水壶一甩,掉进溪流里。
“咕咕……”想象中冰冷的溪水,却散发着白气。这里太冷了,哪怕一二度的河水,也能给人一温暖的感觉。枝干留在水中,拨弄着杂物。
水流量还算可以,一会就灌满了。拽着壶把手的死扣,纤细的鞋带一拉。
“咔!”水壶刚刚拿出来,被浸湿的鞋带就冻上了。隔着皮毛,灰迅速地把瓶盖拧紧。
没有急着喝,回到暖和一些雪屋里,才不至于饮用的时候,被冻住干裂的嘴唇。
另一根鞋带系着从飞机上拿下来的罗盘,时刻指北的指针,此时起了大作用,指引着灰穿过树林,回到临时搭建的栖身处。
遵从指针的指示,灰沉默地走在坎坷的树根间。
包着浅色狼毛的右腿,确定前面能走之后,才敢转移重心。盘踞的落叶松树根,圆滑的河滩石还生长着苔藓,走上去相当滑溜,一个不留神,就会摔个鼻青脸肿。
按照灰的记忆,断腿的飞行员应该在溪流的上游,等待着他带回干净的饮用水。
要是正常人看着毫无区别的树木,知道自己离文明世界十万八千里远,恐怕早就沮丧地瘫坐在地上,失去了求生的希望。何况灰的额头,还有一道发白的伤口。
身为军人灰倒不会那么轻易的放弃,但大自然不会因为他的身份,从而展现丝毫的偏颇。照样自己走在湿滑的苔藓,寻找着白色荒漠里的食物。
“唉,还是没有鱼……嘶!”失望的摇头到一半,灰捂着阵痛的额角。远远地看见自己布置在河上的陷阱,窟窿里依旧是一无所获。
连续三天了,没有抓到任何东西。飞机上搬来的食物,仅能供应两个人一周最低需求。
“算了,去湖里看看有没有收获吧。”灰自己怎么着都可以,嚼嚼树根和野果果腹,可受伤的飞行员不能胡乱吃东西,能照顾一点是一点。
飞行途中遇上了见鬼的暴风雪,不知是飞机上哪里出了问题,引擎突然停止运转,飞机失去动力坠毁在雪山中。一名飞行员当场死亡,一人断掉了右腿,好在灰眼疾手快,躲过了飞过来的枪托。
“轰!”一声爆响灌进耳朵,硬着陆的飞机撞断了一颗大树,才停了下来。
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灰跌跌撞撞地走到驾驶舱,眼皮耷拉着问。
“你怎么样?”“我的腿没知觉了!”“别的地方哪?”“没……什么大碍……”飞行员咬紧了牙关。
“呜——!”凄厉的风雪夹着火星,吹进机舱里。
“我们先出去,飞机随时会爆炸!”随手抓起一切能带上的工具,灰和飞行员两人搀扶着走到一处山坡上,不敢停留在大风里,两人飞快地躲进密林里。
头顶是噼啪作响的树枝,披着同事的衣服,飞行员忍受着痛楚躺在雪地上。两人加紧时机,挖出一个雪洞,躲避外面狂暴的风雪。
好在上天眷顾,飞机没有爆炸,暴风雪只吹了半夜,便小了几分。
“至少救援提前出发了几天。”灰乐观地想。
想归想,自己和伤员仍然需要生存六到十二天,更致命的是极度缺乏的水。
第二天冒着风雪,灰重新回到飞机上,寻找着能用上的东西。临走的时候,飞行员:“去仪表盘底下,那里能找到一些子弹,我记得……”“好,我去看看。”
第一时间拿灭火器把飞机喷了一遍,确保不会再起火,灰这才放心。
“你……给我……开!”费力地扳开挡路的螺旋桨,灰踏在断裂的机翼,钻进飞机里。
昨晚情况紧急,情急之中,两人从机腹的大洞里逃出来的,灰还被割伤了腿。
一把雪地版MAC,两把手枪,驾驶舱里应该还有子弹。白灰色步枪横在手里,灰在心里苦笑一声,这荒山野岭的,取人性命的步枪,失去最大的用处。不过枪声能当信号用,灰就背上了。
先是操作了一番,仪器还是没有任何响应。见重新启动无望,灰只得打开外壳,割走了一段电线。有几根线,被烧糊了。
子弹乱七八糟的散落在舱内,灰在座椅底下找到了两个子弹盒,纸上有一个洞口,顺着方向,灰果然在死掉的飞行员身上,找到了一处伤口,被剧烈撞击击发的子弹,不幸地打进心肺之间。
“在昏迷中死亡了吗,也算是比较好的死法……”默哀了一下,灰从身上掏出了匕首。
“嘶啦!”手腕一抖,一张狼皮就弄了下来,几层衣服可不能在低温中,很好地保护两人,况且还要保持干燥。收进口袋两颗狼牙,灰重新俯下身找着子弹。
奇怪,望远镜……在这。还能用,只碎了一个筒。
搜刮完飞机上的东西,灰背着一把消防斧回到雪洞里。
“怎么样?”一见回来的人影,飞行员眼里射出光。
“工具不用愁,可食物不多。”“要不……”“我明天去找找。不远处有一片冻湖。”
在湖底避寒的鱼群,怎么能抓上来?
站在湖面冻结的冰层上,灰望望东边的山头。
没有阴影的地方会薄一些,更适合凿洞。
不敢直接用匕首,灰把烧得发红的石头和木炭,倒在冰面上。
冬天湖面被冰盖住,水里的氧气,很快就能消耗殆尽,鱼群会寻找冰面的裂隙和孔洞,呼吸新鲜的空气,越大的鱼越忍不住。
有戏。
下午打水回来的灰,从冰窟窿的边缘,发现了一些刚刚冻上的水珠,窟窿里的薄冰,也重叠了几片。那是鱼尾拨弄过水面的痕迹。
是个大家伙,否则那几片薄冰,足够小鱼浮上来。预测了一下,灰兴奋地发现,哪怕自己拿仪表台里的电线,编的一张粗网,也能网住。
到时候给它一枪,MAC的穿透力,足够打断它的身躯!过程省略了,灰扛着完整的鱼,回到雪洞,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飞行员忍受不了痛苦,举枪自尽了。
“啪!”篝火爆出一粒火星,火舌跳动着,灰坐在远离林地雪洞的山坡背面,面前架着勉强能称得上锅的东西,是飞机残骸上的弧形铁片。
拿起手里发黑的木柴,往火堆里面添柴,浇过油的木头极易燃烧。简单粗暴地拿枪扫断了一颗小树,再用消防斧砍了两下,就能烧了。
冷风在头顶上吹过。
“嗯?!”灰猛地起身。“呜……呜……”风声中夹着不同的声音。
确定不是幻听之后,举起手里的MAC。
……
太阳落山后,灰见到了搜救部队。
众人乘坐雪橇,回到雪地上的据点。
披着干燥的毛毯,灰搓着冻伤的手。
“好在飞机没炸。”“你叫什么名字?”“我?灰七三狼。”
“怎么找过来的?”“我们在附近执行任务。”
“什么?”“执行清剿任务,听到了雪风里的枪声,跟过来查看情况的。”
“地图!你们是哪个部队?”
灰七三狼扯过警卫室的地图,在图上指着。
“北部叛乱的部族,沿着黑水河,已经到了岭内!”
灰抬头看向灰七三狼结冰的臂章上,一颗白色侧视的狼头,在交叉的长剑,松枝底下,衔着蓝色的盾牌。
“打!打tmd!!!”了然于胸,当即愤怒地咆哮出声。
“该死的叛徒!拿首领给的EMP来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