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大唐龙脉
这的确是个普通的世界,没有神仙,没有精怪。
但是,这里有玄学。
事实上,玄学这东西是不管在什么地方,似乎都存在着的。不同的是,有些地方的玄学有着常人无法理解的神奇手段。
直白点来说,福宝的福运,也是玄学。
而她给家里人带来的好运,更是玄而又玄。
……
京城,西郊群山。
作为京城的西方屏障,同时也是大唐历代皇帝的寝陵所在,这里平时驻扎着足足四卫军马。而这部分兵马,一般被称为皇陵营。
但此刻,本该驻扎在群山中的皇陵营四卫军马却是人去营空。
大唐皇陵,在这个时候,没有任何的守卫力量。
造成这一切的,赫然是永平帝。
在徐老二连杀北蛮两位王子的消息传来后,永平帝又动了一战平定北蛮的心思。
于是,永平帝一声令下,要检阅南北二营。
当然,检阅是假,借机寻事才是真。
在从大长公主和蓝公公的嘴里听说南北二营已经大不如从前的消息后,永平帝就在盘算着找个机会整顿南北二营。
而这种事情,必需找一个合适的机会。
徐老二的连杀北蛮两位小王子的消息传来,如此振奋人心,让永平帝感觉这就是机会。
借此阅兵,从而发难。
于是,皇陵营的四卫军马,在圣旨面前,也只能从驻地开出,
但谁也不会知道,在皇陵营的军马离开没多久,便有人穿越皇陵营的防线,直奔大唐皇陵,朝着大唐开国太祖皇帝的寝陵而去。
为首者,正是劫运道圣女杜清若。
永平帝没有亲征,劫运道的谋算落空。就在劫运道的众人以为失去了对大唐龙脉下手的机会时,永平帝居然搞出了一个阅兵。
阅兵就阅兵,偏偏永平帝连皇陵营的四卫军马都没有放过。
为了这阅兵,皇陵营自然是放开了对大唐皇陵的看守。
于是,劫运道苦苦等待的机会,终于又来了。
如此天赐良机,若是不把握住了,天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能找到第二次的出手机会?
为了确保事情的成功,劫运道可以说是尽出精锐,并且由圣女杜清若亲自带队。
“速度挖洞!”
抵达大唐开国太祖皇帝的寝陵,杜清若抬手一挥。
随着她而来的劫运道门人迅速鉴别方位,找到了墓室的进出口。
虽然太祖皇帝入葬后,进出墓室的断龙石已经放下。但对于早有准备的劫运道而言,只要挖到了断龙石所在,便不难开启断龙石,进入墓室之中。
“圣女,您来看!”
当劫运道门人挖到断龙石所在,齐齐愣神。
断龙石上,有着一个巨大的缺口。
换言之,这大唐太祖皇帝的寝陵,曾经被人挖开过。
“圣女,咱们还进去吗?”
“进!”
杜清若略一沉吟,冷声回应。
她此番前来,乃是为了大唐龙脉。只要断了大唐龙脉,大唐将很快分崩离析。到那时,他们劫运道便有了建立道国的可能。
而一旦建立了道国,他们劫运道便有了逐鹿天下的资格,从此不再受制于任何人。
“那,得等等,等墓室中的浊气排空,不然,咱们进去都活不成!”
“需要多久?”
“这个,不好说!”
负责挖开墓葬的劫运道门人弟子连忙回应。
“我们可以用鼓风机往墓室里吹气,这样会加快下时间!”
“那还等什么,快!”
杜清若虽然是劫运道圣女,但面对这传说中的大唐太祖皇帝的寝陵,依旧是心存着十分的忌惮。
……
当劫运道的一帮人在忙着组装鼓风机,准备向墓室中吹气的时候,永平帝又一次被人给教做人了。
而这一次出手的人,乃是大唐皇室的一位老宗亲。
老宗亲没有什么显赫的身份,只是大唐太祖皇帝的族里的一位堂叔的后人,大唐立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等太祖皇帝落幕,他的后代子孙,对于这些旁支的宗亲,是越来越不在意。
毕竟,旁支太多,若是关注太多,将是国之重负。
久而久之,即便是宗人府,也都忘了这些人的存在。
但现在,当永平帝调动南北二营所有卫军,连皇陵营的军马都被调动,一位老宗亲就拿着当初太祖皇帝给他家的册封文书闯进了乾天殿。
当这满朝文武的面,将永平帝给骂了个狗血淋头。
“不孝,大不孝!”
“国无危难,皇陵无人看守!”
“圣上,你妄为太祖血脉!”
被这位旁支的老宗亲一番痛骂,永平帝挺懵逼的,抬眼望向旁边的长乐公徐砚。
“长乐公,你来告诉朕,皇陵如今是否怎的无人看守?”
“回圣上,您的旨意是调南北两营三十六卫,驻守皇陵的四卫军马,皆隶属于北营!”
长乐公徐砚恭声回应,“臣曾上书询问是否真的要调动皇陵营四卫军马,您,不曾答复。臣见阅兵日近,便将皇陵营四卫调出!”
“朕,没看到长乐公的奏折啊!”
永平帝傻眼。
他虽然不是什么雄才大略的雄主,但继位之后,素来是兢兢业业的,凡是下面的折子,他即便是通宵达旦,也都是会看一眼的。
如此重要的折子,还是当朝国公上奏,他不可能不看。
“圣上,臣将折子交于通奏处谢公公的!”
“谢文?!”
闻听长乐公的言语,永平帝立刻让人去召唤通奏处的值守太监。
然而,内侍很快回报。
谢文,已经服毒身亡。
听到这消息,满朝文武全都明白,这是出事了!
“传朕旨意,立刻,兵围皇陵!”
“快,快,快!”
镇守皇陵的兵马被调动,而关于调动皇陵兵马的奏折被宫内的内侍给拦了下来,这内侍随后又服毒自尽。
这一刻,除非是二傻子,否则,任谁都知道,这是有人想要对皇陵动手脚。
或许别人不知道,但作为皇帝的永平帝知道,皇陵地下是大唐龙脉。
太祖皇帝留有遗诏,龙脉不动,大唐江山,便万世稳固。
可如今,有人在打龙脉的主意。
若龙脉有损,他将是大唐的罪人,死了也是无颜去将李家的列祖列宗。
……
西山皇陵所在。
杜清若一直在望着京城的方向,那里若是有什么异动,必然会有烟火传讯。
“道尊在上,三清庇佑,一定不要出事儿!”
“老天,保佑啊!”
一直行着伤天害理,不义之事的劫运道圣女,此刻居然在祈求上天保佑,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天大的讽刺。
而似乎是为了回应她的祈求,京城方向,缓缓升起了一道烟柱。
烟火传讯!
代表的消息就只有一个,那就是皇陵营的兵马在回防。
但现在,一道烟火腾空不算完,很快又有数道烟柱从不同的位置升空。
这是什么意思,之前没有约定。
可杜清若明白,肯定是事情出现了比皇陵营回援,更为急切的事情。
“还要多久?”
杜清若扭头望向在不断向墓室中吹气的劫运道门人。
鼓风机暂停,有人拿了一根点燃蜡烛送入墓穴的角落。
蜡烛燃烧了没多一会儿,便缓缓熄灭了。
“回圣女,还要至少一个时辰!”
至此,这人才给出了回答。
“一个时辰!”
“加快速度!”
“其他人随我来!”
杜清若当即一挥手,率领守在旁边的劫运道门人,迅速远离太祖寝陵,向着通往皇陵的山路快速跑去。
从京城到皇陵,若是急行军,也就是一个时辰的马程。
所以,他们必须想办法延缓皇陵营回防的时间。而要做到这一点,唯一的办法就是把路给拦住了。
“砍树,拦路!”
“你们,上去,将上面的山石撬动!”
“快,快,快!”
杜清若带着劫运道的门人在这里疯狂制造障碍。
而在从京城前往皇陵的官道上,战马奔腾。
长乐公、永安公统军,带着大队骑兵,风驰电掣地向着皇陵赶去。
永平帝并没有离开皇宫,依旧留在乾天殿。
大唐龙脉,不知起自何处,但一段身子从皇陵经过,龙首便落在这皇宫之中。
天子居此,也有镇守龙脉的意思。
到这一刻,永平帝如何还不明白,当初那钦天监的监正说什么天运在大唐,让他亲征北蛮,分明就是想要将他调出京城,从而伺机坏了大唐龙脉。
如今,他没有亲征,那老贼绝望而死。
可这些狗贼居然还留了后手,居然打上了皇陵的主意。
“劫运道!”
“蓝公公,传朕旨意,自即日起,凡我大唐子民,任何人,只要举报拿获一名劫运道门人,封爵!”
“还有,传大长公主进宫,朕要跟她谈谈!”
永平帝心里很清楚,在大唐,要说谁跟劫运道的牵扯最深,那么,这人非他的这位姑姑莫属。
曾经,永平帝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现在,劫运道想要断了大唐的龙脉,那么,他是断然不能再不管不问了。
“是!”
蓝公恭声回应,然后出了乾天殿,自去遣人传召大长公主。
……
同一时间,定国公府。
大长公主也收到了外面传来的消息。
劫运道打上了皇陵的主意。
“蠢货!”
大长公主收到这消息,只是冷冷一笑,“太祖皇帝何等人物?岂会留下这么明显的破绽让你们这些蠢货下手?”
“姐姐在说什么呢?”
杜菀儿没看到大长公主收到的纸条上写的什么,只听到大长公主的嘟囔。
大长公主扭头完了杜菀儿一眼,微微一笑,道:“没什么,只是一群跳梁小丑,自以为有些手段,其实不过是贻笑大方!”
“来,陪我再睡会儿!”
大长公主温柔地望着杜菀儿,勾了勾手指。
杜菀儿羞涩一笑,很快便跟大长公主滚在了一处。
“殿下,圣上召见!”
没等大长公主和杜菀儿做点儿啥,院子里想起了女卫统领日曜的声音。
“告诉传信的人,就说,本宫身体不适!”
“顺便让内侍传一句话给圣上,莫要庸人自扰,跳梁小丑之举,贻笑大方罢了!”
“是!”
日曜应了一声,继而退出了院子。
大长公主则干脆地揽着杜菀儿的的腰肢,邪魅一笑。
“菀儿,你说,若有一日,姐姐我做了这九五之尊,这后宫之中,当有三宫六院否?”
“这个……”
杜菀儿听到大长公主如此问话,瞬间傻眼,这个问题,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啊。
大长公主见状,则是放声大笑。
……
皇宫,乾天殿中。
永平帝从内侍的嘴里听到了大长公主的回话,整个人有些愣神,不是很理解大长公主的意思。
“蓝公公,你说,朕这姑姑到底是什么意思?”
“奴婢不知!”
蓝公公很坚定地执行着太祖皇帝的规矩,内侍不言政事。
“蓝公公,朕不是让你派人将晏景找回来的吗?”
“怎么这么长时间,还是没有找到?”
“奴婢派了人!”
蓝公公面色如常,“只是,北地辽阔,晏学士此去,奴婢不是老天爷,不知道他走了哪条路,又去了哪一座关城!”
对于蓝公公的油盐不进,永平帝也是莫可奈何。
他很想把蓝公公打发了,可当日大长公主进宫,蓝公公的表现,让永平帝又不好赶走蓝公公,有蓝公公这样的高手在身边守着,永平帝心里还是很有安全感的。
可惜,蓝公公太过死板啊!
……
颍水,是大唐中南的一条河。
这里,是大唐开国太祖皇帝的祖宅所在。
前朝皇帝就是因为听说颍水有真龙之气,便将颍水百姓尽皆充军边疆。却不曾想,太祖皇帝就是在边疆一步步崛起,终成天下之主。
此刻,颍水之畔,一处并不很高的小山上,陆叔带着俩女儿和燕王小世子在山顶搭了茅草棚子,已经住了好些天。
“爹,那些人,不会连龙脉在哪儿都没弄清楚吧?”
陆仙儿等的有些急躁,整天待在这人迹罕至的地方,以她的性子,真的是煎熬啊。
“劫运道的人,没这么蠢吧!”
陆叔也是挺懵逼的。
按照时间,他们等的人,也该来了啊。
可是,别说人,人毛都没一根。
第387章 徐老二是啥样的人?
早早跑来守着龙脉,结果等了这么多天,啥玩意儿都没来。不管是劫运道,还是北蛮大祭司,这让陆叔感觉自己被戏弄了。
“爹,我觉得吧,咱们可能白等了!”
“要不,你跟大姐继续在这里守着,我回去找小福宝玩儿?”
陆仙儿没兴趣在这荒山野岭继续耗着了。
当然,她不会跟自家老爹说,她其实从来不信什么龙脉。
如果真的有龙脉,那么,又怎么会让他爹知道?
至于他爹说,他们的祖上是太祖皇帝钦定守龙一族,陆仙儿也是不信的。龙脉这种东西,事关国运,关系到皇族的生死存亡,又怎么可能交给外姓人守护?
如果她是外祖皇帝,那么,如果真的存在龙脉,是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再等两天!”
陆叔扫了自家小女儿一眼,“这么大的人了,整天就知道玩儿玩儿,也不嫌丢人!”
“还有,不准耽搁小福宝练功!”
“那小丫头是为父生平见过,最有可能突破先天。”
“能不能让你们的娘亲醒来,就看这小丫头能不能凝练一口先天之气,知道不?”
“知道,知道!”
“您说八百遍了!”
陆仙儿直翻白眼,自顾地旁边找了块青石坐下。
“先天,先天,就知道先天!”
“哪儿有什么先天?”
陆仙儿嘴里嘀嘀咕咕。
陆叔自然是听到了小女儿的嘀咕,但却没有再开口,而是目光幽幽地望着天上的白云飘过。
……
京城西郊,通往皇陵的官道。
长乐公徐砚、永安公徐磅望着横在路上的大树,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喝令众军下马,徒步前往皇陵。
这些大树,明先是刚被砍倒的。
目的是什么,已经是不言而喻。
也就是说,真的有人在图谋大唐皇陵。
这叫什么?这叫挖皇室祖坟。
当然,他们徐府的老祖宗,太平王徐正奇的寝陵也在皇陵之中,就在太祖皇帝的陵寝旁边。
为什么徐府能成勋贵第一?
一门三公?
这都是表象!
配享太庙的勋贵很多。
可能够在事后葬入皇陵,陪在太祖皇帝陵墓旁的,他们徐府老祖宗可是独一无二的。
而这,才是他们徐府能成为勋贵第一的真正底气。
他们徐府早已跟皇室同气连枝。
徐砚和徐磅身先士卒,带领士兵跨过一棵棵的大树,攀过一堆堆的拦路巨石,可以说是历经万难,终于看到了皇陵所在。
“冲!”
长乐公徐砚猛一挥手,身后的军兵立刻向前狂奔。
然而,箭雨如蝗。
只是刹那眨眼的时间,数十军兵倒在了地上。
“继续冲!”
“冲!冲!冲啊!”
长乐公看到军兵们退下来,气得踹人。
然而,因为急着赶路,他们此番只带了骑兵赶来。而在途中,为了尽快翻阅障碍,他们舍弃了战马。
没有战马的骑兵,就是渣。
这话可一点儿都不是互吹。
习惯了马战的人,你陡然让他变步战,一时半刻间,他是真的很难适应。毕竟,马战的劈砍,用力、发力方式,都跟步战不同。
但此刻,并非正面厮杀。
在长乐公看来,差距应该不大。
可惜,面对对面的箭雨,没有盾牌守护的军兵,又有多少能做到悍不畏死地向前冲锋?
大唐京城南北二营三十六卫军马,早在这年复一年的悠闲舒适中消磨了战意和热血。
“都给我冲!”
“斩首一级,赏银百两,阵亡抚恤百两!”
“先到皇陵者,赏银万两,封爵!”
长乐公没有资格承诺封爵,但下面的军兵并不知道。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随着长乐公的言语传开,军兵们沸腾了。
当兵这么些年,除了拿军饷过日子,还是有很多人向着能封妻荫子的。只是,南北两营三十六卫的军马,肩负护卫京城重则,轻易是没有临战机会的。
如今,机会在眼前,若是把握不住,那可就怪不的别人了。
冲锋开始了!
劫运道的门人弟子瞬间懵了。
他们被杜清若留在这里阻拦大唐的援兵,本来也是心怀忐忑。可是等一阵箭雨就压制了大唐军兵之后,这些人忽然觉得这差事才简单了。
可仅仅是片刻时间,大唐的这些军兵就跟疯了一样,嗷嗷叫着往前冲,甚至连射在身上的箭矢都不当回事,这就有些不当人了。
“退!”
负责指挥阻敌的劫运道门人果断下令。
他们的目的是阻敌,自然要节节抵抗,而不能一下子就在这里都拼没了。
于是,就在这通往皇陵的最后一段山路上,劫运道的门人利用地形优势,甚至借用当初皇陵营的一些守营手段,尽全力拖延着大唐军兵的前进速度。
“大哥,我带人从旁边绕过去吧!”
“这样下去,等我们到达皇陵,黄花菜都凉了!”
“那就有劳二弟了!”
长乐公听了永安公的建议,自然是不会拒绝。
永安公徐磅当即带着一部分军兵开始攀山而行。
……
但这边打的热火朝天时,劫运道圣女杜清若终于等到了可以进入太祖寝陵的时间。
“进!”
没有任何犹豫,哪怕是大唐的军兵已经到了山下,杜清若依旧是选择了继续。
只要能毁了大唐龙脉,劫运道必将建立他们在人间的道国,而她,杜清若,将成为劫运道传承中青史流芳之人。
杜清若一群人很快进了太祖皇帝的寝陵之中。
而在他们进入寝陵之后,又有人出现在了寝陵之外,为首者虽然戴着面具,但是那撸出来的双眼,依稀可见是一双丹凤眼。
这人,赫然是从三河镇离开的富贵侯赵秉炤,赵二老爷。
“师父,咱们来干啥的啊?”
“填坑!”
赵秉炤指了指被劫运道挖开的太祖皇帝墓道,“赶紧的,都迅速点儿,趁着大军还没到来,赶紧把这坑给填上,恢复原状。”
“是!”
一群人齐声回应,翻土的速度,不是一般的快。
也就是不到半个时辰,这被挖开的墓道被重新填埋,连墓道最上层的青石板,也被恢复原样,甚至是青石缝隙间的苔藓痕迹,也被处理的跟周围一模一样。
“走了!”
把一切痕迹掩埋,赵秉炤立刻召集众人撤离。
赵瑞随在赵秉炤的身后,完全不明白他师父这到底是几个意思。
他们昼伏夜行,潜行到皇陵所在,然后在这里啃了几天的干粮,就为了填坑?这简直也太搞笑了吧?
“师父,您这到底是玩的哪一出啊?”
等到了安全的地方,赵瑞就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你没看出来么?为师在做好事啊!”
赵秉炤白了自家小徒弟一眼,“太祖皇帝何等雄才大略之刃,他的陵寝岂能被宵小滋扰?为师自然是在帮太祖皇帝处理这些小蟊贼!”
“师父,您看您徒弟我像傻子吗?”
赵瑞觉得自己师父这是明显将他的聪明脑袋瓜给当木头疙瘩脑袋糊弄呢。
赵秉炤抬手一巴掌,道:“不是傻子,你问这么白痴的问题?”
“哪里白痴了?”
赵瑞眨眨眼,绝得自己问的问题直指关键,哪儿白痴了?
“自己去想!”
赵秉炤嫌弃地望了赵瑞一眼,“你是不是跟徐老二在一起待久了,脑袋也变得有些不灵光了?”
“师父,我啥时候跟徐老二待久了?”
“我们依旧是平时切磋一下功夫!”
“那是切磋吗?”
赵秉炤更无语了,“徐老二那根本就是在逗你玩儿!”
“不可能!”
赵瑞瞪眼,“师父,你也太小瞧你徒弟了。我的功夫咋样,我还是知道的!”
“你知道个屁!”
赵二老爷冒火,“你能万军之中取敌上将首级吗?”
“你不能!”
“徐老二能!”
“小五啊,真不是师父长他家志气,灭咱家威风。你那些招式,早被徐老二给看透了。要不是需要有个人喂招,人家早一棍子把你抽飞了!”
“不,不至于吧!”
赵瑞眨了眨眼,使劲儿咽了口口水。
他自认看人的眼光还是不差的,徐老二就是个憨实的忠厚人。可听了他师父这么说,他咋感觉徐老二是个老奸巨猾的呢?
“你以为徐老二是真的憨?”
“就我大外甥那样的人,能生出一个憨人,还是能教出一个憨人?”
“小五啊,你平日里的精明都哪儿去了?”
赵秉炤看着自家这傻乎乎的徒弟,想不明白,一个平日里精明得跟猴儿一样的人,咋遇到徐老二,就成了二傻子呢?
这特么的到底是二傻子会传染,还是徐老二太狡猾?
赵二老爷此刻也是有些懵。
赵瑞没吭声,转而思考自己跟徐老二的相处模式。
人们常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事实上,这一刻的赵瑞被自家师父一番骂,反过头来再看自己跟徐老二的相处,却是很快从当局者转变成了旁观者,并且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师父,这次,你错了!”
赵瑞一本正经地望着自家师父,“徐老二,他是真的憨厚之人。”
“啥?!”
听到自家徒弟思考半晌后的回答,赵秉炤忽然想找根棍子给这徒弟来个当头棒喝,直接把他打醒。
“师父,咱先别激动,咱们讲理,讲理啊!”
一看自家师父准备动手的架势,赵瑞速度向后跳。
“好,讲理,为师就给你讲理的时间!”
赵秉炤深呼吸,再深呼吸,不生气,不生气,自家的蠢徒弟,还是要慢慢教,自己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野蛮师父,自己可是温文尔雅的赵二老爷,是富贵侯,要,嗯,有格调,讲道理。
好一会儿,赵秉炤才算是平息了自己的怒火。
“师父!”
“咱们先说好了,君子动口不动手!”
赵瑞瞧着大喘气后慢慢平静下来的自家师父,小心翼翼开口。
没办法,他是真的打不赢。
赵秉炤呵呵一笑,道:“你说得对,君子动口不动手,你说吧,为师听听,你是怎么一个理论!”
任何事情,它都有个缘由。
赵秉炤的确不是不讲理的人,至少在很多的时候,他都是讲道理的。
“师父,我觉得这个问题,不在徐老二的身上!”
“不是徐老二狡猾!”
“而是您老人家说的对,是弟子自己出了问题!”
“徐老二是真正的憨厚之人,徒弟跟他相处的时候,不知不觉就被他给影响了。很多时候,弟子都觉得,算计忽悠一个老实人,有些太不厚道。所以,弟子在跟徐老二相处的时候,也就少了些算计,而是习惯于以诚相待。”
“师父,的确是弟子的问题!”
啪!
在赵瑞说完的一刹那,他就遭到了来自自家师父的爱的暴击!
赵二老爷的怒火是真的达到了忍无可忍的程度,所以,没再废话,而是直接送上了来自老师父的爱的暴击,一顿胖揍!
等到他终于觉得出完气,这才停手,在旁边坐了下来。
“狮虎,你雪花不三话!”
(师父,你说话不算话!)
赵瑞觉得自家师父太不讲理了。
赵秉炤呵呵一笑,道:“小五啊,为师实在是忍不了啊!”
“你说你,这么聪明的人,咋就不能看透本质呢?”
“你说徐老二是真的憨厚之人?”
“那么,为师可得好好跟你说道说道了!”
赵秉炤叹了口气,“这个世界上,有这样一种人。他们看着忠厚老实,也的确是忠厚老实,但他们不是没有心眼儿。他们更习惯于用他们的憨厚老实来感化周围的人,等你觉得自己不能欺负他,不能算计他,觉得这样有失君子之道的时候。”
“呵呵,你就中招了!”
“对方便可以在这个时候,用他的心眼儿,一步步算计你,跟你称兄道弟,让你觉得,这是可以士为知己者死的人!”
“来,你说说,你跟徐老二相处,是这样不?”
“师父,徐老二,真的这么有心机?”
赵瑞感觉自己的三观被颠覆了。
赵秉炤耸耸肩,沉默了一会儿,道:“这个,为师也说不好。毕竟,这世上,还是有那么一些人,他是真正的表里如一。至于徐老二,为师——”
“师父,我觉得,你把人想得太坏了!”
“徒弟还是觉得,徐老二不是您说的那样的人。”
“徒弟相信自己看人识人的眼光!”
第388章 这份情,得认,得还!
而作为赵秉炤和赵瑞谈论的着徐老二这会儿在干啥呢?
徐老二正在写奏折,一份状告安泰公徐怀仁与北蛮大祭司勾搭,意图败坏大唐龙脉,祸乱天下的奏折。
文采非常、非常、非常一般的徐老二,的奏折,言辞可谓粗鄙,完全就是一副田间地头老农的指天骂地的口吻,将安泰公祖宗八代都给问候了一遍。
当然,安泰公徐怀仁的祖宗八代,也是他徐老二的祖宗八代。
只是写了这份奏折的徐老二,仿佛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他洋洋洒洒骂了他几百字后,才算是问了句正经的,问永平帝,这事儿要怎么处置?
在奏折的中央,徐老二不忘加上一句,安泰公徐怀仁已经在茂源县城外被镇军校尉李敢于三千北蛮的护卫下,一刀戳死了。
然后,徐老二就是一顿大白话,盛赞了李敢的有勇有谋,顺带拍了永平帝一番马屁,说是圣天子治下,一城镇军校尉都能如此精忠报国,国之幸甚,大唐幸甚。
全文用词,大白话居多,偶尔拽几句文。
之乎者也?
徐老二学过,但回家干这些年农活,又全都还给当初教他读书的先生了。
为啥不是徐老爷子上折子?
因为这会儿的徐老爷子还在黄风口关隘镇守,这些事情,一概不知道。
徐老大看了徐老二的奏折,初看觉得这兄弟太不把皇帝当回事。但转念一想,徐老大就竖起了大拇指。
“老二,有你的!”
“不错啊,长进了!”
如此一片奏折送上去,永平帝只要不是白痴,就会看出来,他这兄弟就是个实在人,有啥说话。
所以,这折子的真实性,那自然是毋庸置疑的。
当然,折子上说的事情,本来就是真的。
无非就是安泰公跟北蛮勾搭这事儿,可能存在问题。
好吧,就算是真的存在问题,可作为一个不了解情况的旁观者,徐老二的推测合情合理,没有任何的毛病。
“大哥也觉得我文采长进了?”
一听自家大哥的言语,徐老二那叫一个欢喜。
“呃……”
徐老大瞧着自家兄弟的样子,心道,难道真的是我想多了?
算了,不管了,反正目的达到就成了!
“确实大有长进,继续保持!”
徐老大决定啥也不说了。
徐老三则是摇摇头,叹息一嗓子,迈步也走。
“老三,你啥意思啊?来来来,你来给二哥润色一下!”
徐老二一把就扯住了徐老三,将自己写好的奏折往徐老三的面前一推。
“二哥,你这是强人所难啊!”
徐老三又不是啥也不懂的小白。
他大哥都这么说了,让他二哥眉飞色舞的,他要是说不好,岂不是要被二哥和大哥混合双捶?
“不是小弟拍马屁!”
“二哥你这份折子,增之一字,则太多,减之一字,则太少。就现在这样子,完美!”
徐老三的求生欲是满满的。
要解决眼前的问题,对他一个读书人来讲,这叫事儿吗?
徐老三随口一记彩虹屁送上,美得徐老二立刻让人将奏折封了,快马送往京城。
这可是紧急军报,十万火急。
按照大唐军令,这等程度的军报,可以走八百里加急,甚至不需要逐级上报,可以直接越级上报。
当然,如果最终被证明这份军报的确是很重要,那么,传出军报的人,就是头功。可若是最后证明这军报有问题,那么,传出军报的人,可能就得遭!
不过,徐老二没想这么多。
他只知道,安泰公徐怀仁是以北蛮大祭司的身份统领的北蛮骑兵南下。目标是大唐龙脉,这是北蛮俘虏的一致交代。
至于北蛮人提到的啥锦鲤,直接被徐老二给选择性遗忘了。
因为他猜测,这锦鲤很可能说的就是他家小妹。
所以,这事儿就当忘了吧!
“将军,您对李敢真的是太好了,大恩大德,李敢没齿难忘!”
“老李,你这是做啥啊?”
在奏折送出去后,一直在旁边看着的李敢就给徐老二跪下了。
吓得徐老二抬手一挑,就把李敢给送到了半空。
于是,非常严肃的感恩立誓环节,就被徐老二给弄成了喜剧。
李敢被徐老二不经意地以一挑,人在天上飞,哇哇叫个不停,最终落地时,还是被徐老二搭了把手,才没有一屁股摔在地上。
“老李,拜托你,下次别整这些,吓老子一跳!”
徐老二很是嫌弃地望了李敢一眼,“我跟你讲,我看你这人很对我脾气,要不,咱俩结拜吧!”
想到他爹的义结金兰,徐老二觉得自己其实也是可以搞一搞。
“这,合适吗?”
“啥不合适的?以后,你就是我二弟了!”
“二哥,那我呢?”
徐老三表示不开心了。
徐老二大手一挥,道:“咱们各论各的。要不,老三你也来凑个热闹,咱仨一起结拜了?”
“……”
李敢更懵逼了。
他一个大老粗,小县城的镇军校尉,跟勇武郎将结拜,可以说是因为他们都是粗汉子,这要是再加上一个解元郎,他很有压力啊!
“不错嘛,算我一个!”
没等到徐老三的回答,徐老大先开口了,“干脆,咱们一起结拜吧!咱们兄弟三个,加上李敢兄弟,咱们也凑四个!”
他爹一个人被结拜了三个异姓兄弟。
他们兄弟三个人,找一个异姓兄弟结拜,挺好。
至于为什么要拉着李敢结拜,一方面的确是对李敢的认可,另一方面,也是用这种方式报个恩。
如果不是李敢带着茂源县的镇军出城,拖延时间,并且弄死了安泰公徐怀仁,那么,北蛮骑兵必然长驱直入,直奔安顺县。
若真的是如此,即便是徐老二骑着汗血宝马,也怕是要晚上一步。
可以说,他们欠了老大的恩情,不单单是李敢,还有茂源县战死的那些镇军。
即便他们是守土有责,但,他们作为守城镇军,根本就没有必要出城迎战。
这份情,得认,得还!
等战事结束,他们必须逐一登门,该帮的帮,该做的做。
第389章 赵二:见过圣女殿下!
大唐太祖皇帝的寝陵。
劫运道圣女杜清若带着人进入墓室没多久,便发现他们走到了尽头。
确切的说,这所谓的太祖皇帝的寝陵,根本就是个假墓,是个衣冠冢。
在墓室的中央,有白玉石打造的王座,王座上放着一套龙袍。
除此之外,整个墓室里空空荡荡。
占地广阔的墓室,居然是空的!
“这不可能!”
杜清若的脸色有些狰狞。
万般谋划,到头来居然是一场空。
据闻,大唐太祖皇帝为了打造他的寝陵,在这西山中动用了数万死囚,历时十年才算完工。
可现在,墓室里居然空空如也。
“圣女,会否是阴阳墓室?”
负责带人打开墓道的劫运道门人小声开口,“属下听闻,曾经有帝王打造阴阳墓室,阴墓在上,为假墓,阳墓在下,为真墓!”
“那还等什么,赶紧挖啊!”
杜清若很急。
朝廷的大军很快就就会抵达这里,届时,他们这些人就是瓮中之鳖。
“圣女,这,属下办不到啊!”
这人苦着脸,指了指脚下,“咱们的脚下,都是成块的青石,密丝合缝。没有重锤在手,就凭咱们手里的这些家伙什,根本无法破开这一层青石板!”
“等等,不对!”
杜清若猛一挥手,道,“史载,太祖皇帝驾崩,停灵三日,第四日入葬。是日,封闭墓室,落下断龙石。”
“如果假墓在下面,那么,不可能一日时间将阳墓封闭到现在这个程度。”
“找,到处找,肯定有机关!”
杜清若立刻催动手下开始在墓室里敲敲打打。
这墓室的上下四方,全都是一样的青石板铺就,单凭肉眼,真的是很难发现哪里有什么异常。
于是,劫运道众人只能挨块青石敲打,寻找可能的机关。
别说,这一敲打,还真的被他们找到了一处机关。
等杜清若一帮人费力地推开侧壁的一块足有一人高的青石板,终于看到了一处通道,不知通往何处。
“走!”
杜清若当即挥手。
然而,没等劫运道的众人走过多远,就已经有人开始头晕眼花,意识不清。
“圣女,属下不成了!”
“这阳墓的浊气未清,不能再往前了!”
听到手下这番话,杜清若却是摇摇头,没有开口说话,只是抬手指了指后方,示意承受不住的人赶紧退回去。
杜清若则是憋着一口气,忽然开始加速,狂奔向前。
作为高手,杜清若憋气的能力自然是不差的。
而她这一番狂奔,最终没有找到太祖皇帝的墓室,反倒是冲出了这长长的墓道,站在了一片笼罩着雾气的坑谷中。
杜清若止住脚步,打量着眼前被雾气笼罩的坑谷,然后,她就止住了脚步,在这坑谷之中,居然数不清的白骨堆积。无数的白骨铺在地面上,一直向前延伸。
杜清若瞬间明白,这里的白骨,就是当初给太祖皇帝修建寝陵的死囚。
都说太祖皇帝仁德,然而,数万死囚全都暴尸于此。
大唐律法,死囚,哪怕是被斩首,也是允许家属收葬的。
但这数万死囚,愣是落了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杜清若看着眼前的堆积着的无尽白骨,已然打定主意,等她离开这里,定要将这里的位置记下,将那假仁假义的太祖皇帝的真面目昭告天下。
但在此之前,还是要找到太祖皇帝墓室所在,断了大唐龙脉。
杜清若在原地观察了下,无法确定太祖皇帝的墓室到底在何处,只能采用本办法,沿着这一处坑谷的边缘一点点寻找。
然后,杜清若就觉得自己要疯了!
他在这坑谷的四周围,发现了不知道多少的洞口。
到底哪个洞口才连通太祖皇帝真正的葬地?
一个个去找?
杜清若觉得自己可能还没找到真正的葬地,自己先就被这一个个墓道里的浊气给毒死了。
“此等人物,也配号称仁德?”
“我呸!”
杜清若忍不住在坑谷里破口大骂。
“他不配,你们配?”
在杜清若破口大骂的瞬间,有人回应了。
赵秉炤赵二老爷从坑谷上方飞掠而下,站在了杜清若的跟前。
“赵秉炤!”
杜清若看到赵秉炤的瞬间,便认出了他的身份。
毕竟,赵家之财,富可敌国。而赵家二老爷更是乐善好施,有莫大的善名。
劫运道的人不是没想对赵家下手,可赵家实在是太显眼。若朝廷不曾对赵家下手,赵家一旦出了大变故,他们劫运道必然被朝廷围剿。
朝廷是不可能看着他们劫运道得了赵家之财,从容花用的。
“见过圣女殿下!”
赵秉炤微微一笑,向着杜清若点了点头。
“你什么意思?”
杜清若很不解,不懂赵秉炤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据她所知,赵秉炤应该是在襄邑府安顺县三河镇,而且,应该是在养伤。
可现在,想到赵秉炤从坑谷上方飞掠而下的从容洒脱,杜清若莫名感觉一阵惶恐。赵家二老爷,居然如此深藏不露。
“没什么意思,只是来告诉一下圣女殿下,你们弄错了大唐龙脉的的位置!”
“不可能!”
杜清若厉声回应。
赵秉炤继续笑着,道:“圣女殿下不妨想想,太祖皇帝连自己的真实墓葬都藏得这般隐秘,又怎么可能让大唐龙脉这种关系到大唐命脉的东西闹得人尽皆知呢?”
“虚虚实实,所有人都认为这不可能是真的龙脉,那么,这就很可能是真的龙脉!”
“反之,也是一样的!”
“圣女殿下以为呢?”
赵秉炤笑眯眯说完这番话,等着杜清若的回应。
杜清若沉默了。
半晌,她才缓声开口,道:“那你说,大唐龙脉在何处?”
“这个,赵二不过是一介商贾,怎么可能知道呢?”
“倒是圣女应该想想,贵教道主,有神鬼莫测之术,难道也不知道龙脉所在?”
“你的意思是说,道主是故意让我们来这里的?”
“兵者,诡道也!”
赵秉炤摊了摊手,“劫运道沉寂百年,忽然要行逆天之举,圣女难道就没想过这其中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吗?”
第390章 从没见过如此能忽悠之人
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赵秉炤赵二老爷的话,就如一根刺,一下就扎进了杜清若的心房,让她内心的某些信仰发生了动摇。
沉寂百年,忽然要行这逆天之举,道主的说法是,时机到了。
可时机这东西,她不知道,也看不出来。
若是让她自己来分析,那么,杜清若觉得,现在被并不是最好的时机。毕竟,大唐并未出现丝毫动乱的迹象。
虽然南北二营三十六卫已经今不如昔,可大唐还有燕王,有西北镇军!
最重要的是,之前的数次天灾,虽然朝廷的处置有所延误,但是,最终还是解决了天灾,拯救了大部分的灾民。
尤其是不久前的襄邑府大旱,赵秉炤以一己之力解决了一府百姓的受灾问题。朝廷再赈灾,只需要解决粮种的问题,那便没有任何的问题了。
此时此刻,民心还在大唐。
从古至今,历代王朝,人人皆知,得民心者得天下。
大唐民心未失!
各地百姓,皆以身为大唐百姓为荣。
“富贵侯来找本圣女,就是为了说这些?”
心中思考良久,杜清若忽然回神,目光望向赵秉炤,“莫以为本圣女看不出来,你是在挑拨离间!”
“圣女要如此说,本侯也不否认。”
没错,赵秉炤来找劫运道圣女,就是为了挑拨离间而来。
他在确定自家大姐出事是跟劫运道有关后,他就在暗中布局,派了不少人打入劫运道之中,其中不乏有人成为了劫运道的骨干门人。
杜清若此番带人前来皇陵,赵秉炤为什么能及时赶过来,就是因为杜清若的身边,有赵秉炤的人。
“富贵侯如此磊落?”
杜清若听到赵秉炤并不否认他在挑拨离间,一时间也是有些愣神。
在她的认知里,这人做了坏事,被人揭穿后,正常的操作,难道不该是矢口否认吗?
可赵秉炤,居然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杜清若身为劫运道圣女,接触过许多的人。有市井小民,有江洋大盗,有王公勋贵,有聪明的,有愚笨的,有奸猾的,也有憨厚的……可不管是怎样的人,就没一个是像赵秉炤一样的。
“非是磊落!”
“圣女如此赞誉,赵二可是承担不起的!”
“磊落,那是形容君子的!”
“而我赵秉炤,绝对不是君子。这一点点的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
杜清若更是彻底傻眼了。
她活了二十多年,从未遇见此类人。
这样的赵秉炤,让杜清若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更不知道赵秉炤有着怎样的图谋。
直觉告诉她,跟赵秉炤打交道,可能要吃大亏。可是,内心深处的潜意识,又让她感觉,如果不跟赵秉炤接触,可能会吃更大的亏。
“圣女是不是很纳闷,搞不懂老夫想做什么?”
“富贵侯肯说?”
“当然!”
赵秉炤呵呵一笑,“二十年前,家姐出事儿,其中,有你们劫运道的手笔吧!”
“圣女无需否认,老夫既然这么说,那必然是有确凿的证据!”
“此事,我曾听道主说过。当时,事情比较复杂,富贵侯的姐姐,乃是异数,身负大气运。”
“此事,我劫运道的确是参与了其中!”
杜清若也不是一个敢做不敢认的人,她这些年作为劫运道圣女,做了许多的事情,说是丧尽天良也不为过。
当然,她自己并不认为自己是凶手。
她只是一把刀,刀本身没有好坏善恶之分。握在好人的手里,她就是一把善良之刀,我在坏人手里,她就是一把为恶之刀。
可惜,这些年里,敢用她这把刀的人,都是恶徒。
所以,杜清若的手上也是沾了不少的血腥。
“既然圣女承认,那么,老夫不妨跟圣女直言了!”
“老夫是来血债血偿的!”
“劫运道害了我姐的性命,那么,我的目的,就是灭了劫运道,断了劫运道的传承,让这世上,再无任何的劫运道门人!”
“你是在找死——!”
一听赵秉炤说要灭了劫运道,杜清若立刻怒了,直接就动手了。
然而,赵秉炤是真的强。
虽然被陆叔一招吓退,但这并不能否认赵秉炤很强这个事实。
面对杜清若飞刺过来的一剑,赵秉炤轻描淡写地屈指一弹,就把杜清若手里的长剑给弹到脱手飞出。
“圣女殿下这般急切,真的是让老夫有些失望啊!”
赵秉炤轻飘飘的声音响起,人跟着向后飞掠弹起,站在了后方的树枝上。
“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杜清若发现自己是真的打不过后,便停止了无谓的出手,又听到赵秉炤这般说,当下是更疑惑了。
“我的意思很简单!”
“圣女殿下难道就不好奇,有劫运道守护的前朝皇族,怎么可能这么就断了血脉传承?你难道就不觉得奇怪吗?”
赵秉炤微微笑着,“或者说,圣女殿下已经忘了,您其实也是前朝皇族后人。”
“我自然没有忘!”
“真的吗?”
赵秉炤撇了撇嘴,“既然圣女没忘,那么,为什么就放任劫运道断了你们杜氏的血脉传承?”
“这跟劫运道有什么关系?”
“赵秉炤,你要离间,也麻烦你多用点儿心!”
杜清若是知道皇族血脉断绝的缘由的,自然不会相信赵秉的话。
可惜,她苏日安是劫运道圣女,可是对赵家人不了解,对赵秉炤赵二老爷更是一点儿都不了解。
当今这个世上,或许,就只有徐老爷子,才是那个真正能体会赵秉炤心思的人。
而徐老爷子所体会的这些,却是多数都源自她娘的教导。
不然的话,徐老爷子怕是也不会对他的小舅舅如此忌惮,恨不能敬而远之。
“真是可怜啊!”
“被人断了血脉传承,到头来,还要对人感恩戴德。真不知道圣女殿下将来到了九泉之下,如何去面对你的爹娘,如何去面对你杜氏的列祖列宗!”
“聪明如圣女,都认为你们杜氏皇族是自然断绝了血脉,那么,追随你杜氏皇族的那些家族,自然也就更不会怀疑了!”
“贵教的道主,真的是好手段!”
“老夫,佩服至极啊!”
“赵秉炤!”杜清若猛喝一声,“你最好是拿出证据来,否则,我劫运道定然跟你赵家不死不休!”
“你赵家再有财,若是没了人,也是一场空!”
杜清若心里其实清楚,她这般的威胁,并没什么用。
但现在,她却悲哀地发祥,她除了能这样威胁赵秉炤两句,其他的什么都做不到,也做不了。
“圣女心里不信老夫的话,就算是老夫拿出了证据,怕是圣女也会认为这是老夫伪造。所以,有没有证据,重要吗?”
听听,听听!
这是人话吗?
不拿出证据来,反倒是先反咬了一口。
从而达到了另外的一重目的。那就是,若是你相信我,没有证据,你也是相信我。反之,你若是不想相信我,我拿出了证据,你也是不相信我。
那么,到底要不要相信呢?
这一刻,杜清若的脑袋有些迷糊。
她在努力分清有证据、没证据,相信和不信之间的这个关系,然后,她的脑子就更迷糊了,闹不清自己到底是要不要相信赵秉炤。
而看到杜清若有些犯迷糊的表情,赵二老爷的嘴角微微翘了起来。
那么,该下猛药了!
“令妹嫁了定国公徐硕为平妻,你以为真的是巧合吗?”
“你杜氏皇族的复国宝藏,你以为真的都到了朝廷的手里?”
“好好想想吧!”
“为什么不是别人,只是定国公!”
“二十年前的事情,定国公也参与了吧!”
“大长公主、定国公,还有别的一些人,你们劫运道,仔细想想,在这些事情,你是个什么样的角色!”
“老夫的确是来离间的,但是,老夫的离间,不是空口白牙,只是让圣女殿下只道自己将来若是活不成了,到底是怎么死的!”
“这人啊,最怕就是死的不明不白,最后还用自己的死,为他人做嫁!”
“好了,该说的话,老夫已经说完了!”
“至于圣女如何想,如何抉择,这就是圣女殿下的自由了!”
“对了,圣女殿下无需在这里白费功夫了。这里一共有九九八十一处洞穴,可事实上,没有一处洞穴里藏着太祖皇帝的墓穴!”
“或许,墓穴的位置就在这些白骨之下,但,老夫实在是不忍心扰了这些可怜亡魂的安眠。也就只能就此作罢了!”
“圣女,如果担心无法交差,可以出去多找些人来将这些白骨翻开,说不定会有些意想不到的收获!”
赵秉炤这番话说完,人跟着开始了沿着坑谷的边缘山壁上行,只是几个眨眼的时间,便已经从杜清若的视线中消失不见。
杜清若站在原地,努力回想赵秉炤说的话。
可是,这些话越是去想,越是觉得迷糊。
但其中的很多事情,的确是存在着疑点。最大的疑点就是,道主有着那般神奇的手段,没道理不知道大唐龙脉的真实所在。
所以,真实的情况,很可能就是向赵秉炤所言,她是被抛弃了的。
前朝杜氏皇族,到如今,只剩下她跟她的妹妹还活着。若是自己死在了这里,那么她妹妹就是唯一的血脉。
而她妹妹,因为那些叛徒的背叛,不得不投身朝廷,甚至还献出了他们的复国宝藏。
一旦她死了,她妹妹就再无任何的靠山,结果又会如何呢?
是死,还是活?
为什么一定是定国公府?
二十年前,大长公主、定国公,徐家长女,夺运,异数……
杜清若隐隐约约觉得这些事情是可以串起来,可她还是差了一个关键点。这个关键点就是,道主想干什么。
建立道国?
若仅仅是建立岛国,有必要这么麻烦吗?
而且,在很早之前,他们杜氏皇族劫运道建立人间道国的想法,有一定要强迫劫运道帮他们复国。
那么,道主有什么理由要断绝他们杜氏的血脉。
这其中,肯定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杜清若完全没有意识到,现在的她,已经在赵秉炤的诱导下,对劫运道起了猜疑之心。
这便是赵秉炤忽悠的厉害之处。
他只是将一堆的真实事件串在了一起,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但偏偏给人造成了了一种错觉,那就是这些事情,都是一脉相连,是有内在联系的。
而一旦这人产生了这种联想,也就入了赵秉炤的套里。
事情接下来的发展,不管怎么演变,都已经是让赵二老爷达成了他最初的设想。
……
“师父,你刚才跟那女人说的话,到底啥意思啊?”
赵瑞全程听了自家师父跟杜清若的谈话,而赵秉炤的那些话,也让赵瑞陷了进去。
“您是怎么发现这些事情之间的联系的?”
“弟子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赵瑞望着自家师父,很虚心地请问。
赵秉炤听了这番问话,没有给出答案,而是直接一巴掌拍在赵瑞的脑壳上。
“联系个屁!”
“老子就是忽悠那傻女人的!”
“要是那劫运道的道主有这么老谋深算,前朝早特么的复国了!”
“啥?!”
赵瑞听到自家师父的回答,整个人都傻了,这一切都是假的,他师父纯粹就是在忽悠人。
可,为什么,他觉得不该是这样呢?
难道说,自己真的变傻了?
赵瑞开始反思。
赵秉炤一看自己这徒弟的傻样儿,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道,以后必需控制这个徒弟跟徐老二在一起的时间了。
原本多聪明的孩子,跟徐老二在一起混了这才多久,竟然傻成了这样,真的是造孽啊!
……
大唐太祖皇帝的陵寝外,长乐公和永安公终于带着军兵赶到了,但是,两人都是一脸的懵逼,这皇陵安然无恙啊!
难道说,贼人还没来得及下手?
果然,天佑大唐!
仔细将皇陵的一座座陵寝检查了一番,确定的确是没有异常,长乐公徐砚和永安公徐磅兴高采烈地回京复命,虚惊一场,危险解除!
第391章 劫运道圣女:我在皇陵放了把火
长乐公徐砚和永安公徐磅带着十二万分的庆幸,兴高采烈地带着自家的亲卫回转京城,去跟永平帝复命。
至于两人带来的兵马,则奉命暂时守在皇陵外,等到驻守皇陵的皇陵营四卫军马归来,这些人才能回转原本的营卫。
“大哥,你不觉得这事儿太蹊跷了么?”
永安公徐磅看向骑马走在他旁边的长乐公徐砚,小声发问。
他们在前往皇陵的路上,有人制造了大量的障碍,甚至有大批的贼人持强弓劲弩,对他们进行了狙击。
可到头来,皇陵居然安然无恙,这明显是有些问题的。
“那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长乐公望向自己这个堂弟,表情微微有些不快。
皇陵不正常,他难道就看不出来吗?
可问题是,看出来又能如何?
事情出了岔子,最终圣上是要有人来承担责任的。这个人会是谁?除了他们徐府的人,还能有别人吗?
若是他们抓到了搞事情的人,这事儿还有些说道。可现在,皇陵表面上没有任何的问题。一切都太平静了,他们又何必节外生枝?
难道说,真的要找个人出来顶包?
要知道,敢做出这种事情的人,那都是不要命的,甚至于连祖宗八代都不放在心上。对大唐的律法就更是不当回事了。
这样的人,在现如今的大唐,除了前朝余孽,就是劫运道。前朝余孽,基本已经玩儿完了,连最后的杜氏血脉都嫁了他们的那个被逐出徐府的小堂弟做了平妻。
那么,真相已经不言而喻。
针对大唐皇陵的,乃是劫运道。
劫运道,从太祖皇帝那会儿就一直在喊着人人得而诛之。
可现在,劫运道依旧是活得好好的。
朝中的勋贵,文臣武将,又有多少人在暗地里跟劫运道有着这样那样的联系。毕竟,劫运道,夺运、转运,随便一种手段,都是对他们有着莫大的助益。
“大哥,我想说的是,咱们的老祖宗也葬在皇陵!”
“就算这事儿是劫运道做的,咱们也不能不管不问吧!”
“这不是单纯的挖他们李家的祖坟,也是在挖咱们徐府的祖坟。”
徐磅望着自家大堂哥,“这次的事情,劫运道做的过火了。必须给他们一个教训,不然的话,他们只会更加的得寸进尺。”
“好啊,那你去上折子!”
“只是,你有证据吗?”
徐砚都不想搭理这个堂弟。
劫运道这么多年一直存在着,已经足以说明很多事情。
就算是事情真的是劫运道所为,可没有证据,那么,劫运道在朝堂的某些代言人,怕是会直接给他们扣上一顶无能推诿的帽子。
到那时,怕是连永平帝都要对他们兄弟的能力心存疑惑了。
不久之前,他们的侄子,安泰公徐怀仁在北蛮出了岔子,如今这事儿都还没个定论呢!
“大哥,您的意思是,咱们就啥也不说了!”
徐磅望向自家大堂哥,大概明白了他的想法。
徐砚叹了口气,道:“二弟,这件事情,关键是在于咱们没有任何的发现,没有任何的证据。直拼咱们的主观臆测,实际上不过是白费口舌!”
皇陵没有异常,在路上狙击他们的那些人,身份不明,一个活口都没有,啥也不是。
现在这情况,他们就是实实在在的束手无策。
你猜到的真相,到底是不是真相,你说了不算。
“咱们徐府现在的确是风光无限,可是,在怀仁侄儿出事后,咱们徐府现在已经是站在了风口浪尖!”
“大哥,我觉得你是太胆小!”
徐磅哼了一声,“咱们徐府一门三公,老祖宗更是大唐唯一的异姓王。虽然老祖宗不在了,但是,太平王的威名,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咱们现在啥也不做,就是给祖宗脸上抹黑!”
徐磅是真的够直接,哪怕是面对的他的大堂哥,依旧是直言不讳。
“咱们徐家只要不谋反,就算是当今圣上,也不能把咱们怎样!”
“更何况,婶娘还在呢!”
徐磅嘴里的婶娘,便是徐府的老太君。
有徐老太君在徐府作为定海神针,徐磅一点都不担心谁能陷害了他们徐府。
“二弟,你咋就这么糊涂么?”
长乐公徐砚恨铁不成钢地望着这个堂弟,“婶娘的确还在,但是,婶娘还能活多少年?等婶娘不在了,你我又该如何自处?”
“别忘了,咱们那位小堂弟,之前被赶出府,她的媳妇儿还因此丢了性命,儿子也因此没什么大出息,你说,他恨咱们不?”
“现在,有婶娘在府里,他不敢做什么,也做不了什么。
“可是,如果婶娘不在了,咱们又该如何自处?”
“二弟,凡事要考虑长远!”
徐砚觉得自己真的是太难了。
他不但要考虑自己,还要考虑堂弟徐磅的情况,免得这个堂弟一时冲动糊涂,做下了将来会让他后悔莫及的事情。
听徐砚这般一说,徐磅倒是一时间没了言语。
坦白讲,这些事情,他之前是真的不曾想过。
他们的婶娘现在的身子瞧着是挺爽朗的,可到底是上了年纪的人。尽管他们都不知道这位婶娘如今到底高寿几何,但这位婶娘可是被太祖皇帝收养的。
这些事情,不想则已,一想,当真是细思极恐。
“大哥,你说,咱们的婶娘,今年到底多大了啊?”
“你问我,我问谁?”
徐砚翻了个白眼,“肯定比你我大的多。你自己可以算算!”
“唉……也不知道婶娘还能活多久!”
“放心,肯定还能活不少年,太医每次给婶娘诊脉,我都有注意的!”
“大哥,你说,婶娘这般长寿,其中,会不会也有……”
徐磅没有说明,只是冲着徐砚使了个眼色,那意思不言而喻。
正常的人,怎么可能这么长寿多福?
徐磅以前没想过这些,如今想来,他们的这位婶娘,怕是也跟劫运道有联系的。
“慎言!”
徐砚何尝没有这般的猜测?
但现在的问题是,有些事情,看破不说破。
别看他们是大唐的国公,但他们的国公之位,也不是多么的保险。若是他们的婶娘想要废了他们,想来就是几句话的事情。
毕竟,只要爵位在徐府内传承,谁做长乐公和永安公,圣上应该也都是不会在意的。
反正他只要没有违背了太祖皇帝的祖训遗诏,那么,其他的根本不重要。
长乐公和永安公小声交谈着,慢慢就到了京城之外。
而在这个时候,永安公下意识地回头望了眼皇陵所在西山。
而就是这一眼回头望,吓得永安公差点从马上掉下去。
“大,大,大哥!”
“怎么了?”
长乐公扭头望向永安公,就看到永安公目光呆滞地望着西山皇陵的方向。
他猛地回头望去。
这一望,长乐公徐砚也是懵了。
但很快,他就恢复了清醒。
“二弟,走,回去!”
这个时候,他们是绝对不能回京城了。
西山皇陵的所在,此刻正是浓烟滚滚,冲霄而上。
这堂兄弟俩当即调转马头,带着身边的亲卫急匆匆向着西山皇陵策马狂奔。
通往皇陵的官道已经被清除了大部分的树木和山石,结果就是这兄弟俩可以骑马直达皇陵所在。
“怎么回事?”
“为什么会失火?”
长乐公徐砚赶到皇陵营的驻地,立刻出声询问。
然而,皇陵营的驻地内,一片安静。
当皇陵燃起大火,所有的留守军兵都被调动,急三火四冲上山,灭火。
可惜,如今已经是入秋的时节,书开始落叶,草开始枯黄,火势一旦燃起,单凭一点点的人力拿着树枝去扑灭,很不现实。
这大火,根本就无法被控制。
“祸事啊,祸事啊!”
长乐公看着大火很快将皇陵四周围的树木点燃,看着大火汹汹地向着四方扩散,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
而在同一时间,皇陵所在西山的一处山头上,劫运道圣女杜清若看着身边跟着的一群下属,脸上的笑意很浓。
这把火,就是她放的。
但是,一把火烧了皇陵所在的西山,并不是她的目的。
赵秉炤赵二老爷的那番话,让杜清若的心态差点儿崩了。
杜清若很清楚,如果真的是她的师父,劫运道的道主要除掉她,那么就算是她逃过了这一劫,也会有第二次的遇险。
这一次,她的运气算好的,避了过去。
可下一次呢?
下下次呢?
杜清若可不敢保证自己能每次都有这么好的运气。
所以,她准备效仿燕王,来一次诈死。
她要看看,她死了后,她的师父会做什么,劫运道又会做什么。
“圣女,咱们该走了!”
在杜清若盘算着之后怎么做时,身边的下属忽然开口。
“走去哪儿?”
杜清若看了看周围的几个人,“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们了!”
“咱们,应该是被人给出卖了!”
“在劫运道,有人出卖了咱们!”
“而在没有找出这个人之前,咱们如果回去,结果终究是难逃一死。所以,我准备就此死去,然后,藏身于暗处,查明真相!”
“而在这之前,你们如果不怕死,可以选择回去!”
杜清若说的轻描淡写,但她都已经把自己要诈死的消息说了出来,她身边的几个人如果执意要回去,怕是只能回去姥姥家了!
“属下愿意听从圣女吩咐!”
聪明人立刻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向圣女效忠。
而那犹豫的人,甚至都没有来得及说话,就被旁边的人给抹了脖子。
“那么,咱们走吧!”
杜清若看了看死掉的两人,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去。
至于这两人的尸体,甚至都不需要她的吩咐,就被手下人倒了化骨水,化了个干干净净。
……
京城,乾天殿。
当西山皇陵的方向升腾起浓烟柱子的时候,就有内侍把消息报告给了永平帝知晓。
虽然还没人知道西山皇陵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但这么大的浓烟冲霄,那肯定是发生了不一般的事情。
“朕愧对祖宗!”
永平帝出了乾天殿,面向西山皇陵,跪在了地上。
……
定国公府,大长公主也被喊了起来。
“劫运道,真正是不知死活!”
大长公主甚至都没去查探消息,便已经将这件事情给摁在了劫运道的头上。
“殿下,宫里又来人了!”
“告诉来人,就说,国之大事,圣上问本宫一介妇人做什么?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堂堂圣上,难道不懂抉择吗?”
对于永平帝接连遣人过来,大长公主可是相当的冒火。
女卫统领日曜看大长公主生气了,连忙去见外面的内侍,将大长公主的意思,用一种颇为严厉的口吻转告了内侍。
内侍何曾见识过这个,差点儿吓尿了,连忙回去跟永平帝报讯。
永平帝没想到西山皇陵都被烧了,他的这位好姑姑都没有前来觐见。
“蓝公公!”
“奴婢在!”
听了永平帝的召唤,蓝公公很淡然地应声。
“传朕旨意,请徐府老太君进宫!”
“是!”
蓝公公当即应声,自去找人往徐府传信。
……
同一时间,徐府慈仁堂中,徐老太君已经是换上了自己的诰命服,等待着进宫面圣。
当圣旨到来,徐老太君直接就带着人往宫里行去。
几乎就是在徐老太君抵达宫门时,长乐公和永安公派来的信使到了。
有人放火烧了西山皇陵!
虽然这种放火,不会损害到大唐的皇陵。可是,山上草木尽皆被烧,对大唐皇陵而言,也是一种莫大的难堪。
这种情况,就好像是一个人不穿衣服。
“真的是要出事了啊!”
知道了西山发生的事情,徐老太君也是喟然一叹。
……
“真是个疯婆子!”
远离西山皇陵的一处山头,赵秉炤和赵瑞师徒俩也看到了西山上升腾而起的火焰和烟柱子,师徒俩几乎是同时产生了这样的感觉。
“师父,您确定这疯婆子,能办成事儿?”
“办不成也没关系!”
赵秉炤叹了口气,“反正就是随手下的一颗棋子,能用就用,不能用,弃了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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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2章 福宝:看我扎小人!
颍水之畔,陆叔抬头望了望天,最终叹了口气。
“爹,两天,两天,又两天……”
陆仙儿望着陆叔,一脸的不乐意。
“行了,行了,你走吧,走吧!”
陆叔无奈地望着这个从小就很跳的小女儿,完全没办法。
可事实上,这真怪不得陆仙儿跳脱。他们一家大老远跑来,结果啥事儿没发生。你就说气人不气人吧?
“姐,走啦,走啦!”
“小念儿,咱们回家找福宝玩儿啊!”
陆仙儿得了自家老爹的允可,当即冲向远处的茅草棚子。
没多会儿,陆仙儿就把陆牡丹和燕王小世子李念从茅草棚子里喊了出来。
然后,她就欢快地跟陆叔挥起手,道:“爹,走了,走了!”
什么龙脉?
简直就是搞笑!
从古至今无数的朝代,哪儿听说过王朝覆灭需要斩龙脉?
就算是前朝信奉劫运道,大唐取代前朝,也不曾去斩过龙脉。龙脉之说,在陆仙儿看来,纯粹就是有人在混淆视听。
得人心者得天下!
大唐如今民心在握,这跟龙脉有个屁的关系。
“你们先走,我再等两天!”
“那,随您了!”
一听自家老爹还要等两天,陆仙儿赶紧挥手拜拜。
陆叔叹口气,挥挥手。
再等两天,确定的确是虚惊一场,他一定要去问问那个老东西,传的什么瞎话,简直就是折腾他老人家。
……
灵水村,老徐家。
福宝已经连续三天斋戒沐浴了。
当然,对徐老太太的说法是,她最近几天不想吃肉,有点儿犯恶心。
徐老太太还以为这娃儿是生病了,结果徐忠却说,这是正常的。个中原因,徐忠只是大概说了说,徐老太太就理解了。
看福宝的眼神,那就更加的怜惜了。
相应的,对于那些背地里算计他们家的人,就更厌恶了。
至于福宝,全然没有注意到老娘的复杂心理变化,她之所以斋戒沐浴,是准备干票大的。
一般情况下,对于那些想要害她的人吧,她画圈圈诅咒对方已经是很厉害的反击了。
但现在,这一次,福宝决定来个狠的。
她要,扎小人!
当然,她这个扎小人可不是那种巫蛊之法。毕竟,她根本就不懂巫蛊之法,她就是纯粹地想要发泄一下心里的不痛快。
扎小人的目标有二,第一自然是劫运道圣女,第二则是劫运道的道主。
这两个,都是劫运道的头儿,针对她的袭击,这两人绝对是难辞其咎。
考虑到劫运道的手段,福宝估摸着,一般的画圈圈可能效果不大。那就来个更高级点儿的,扎小人。
由于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福宝觉得自己还是需要一些仪式感的。
斋戒沐浴,以此表示自己的虔诚之心。
三天不吃肉啊,对于现在无肉不欢的福宝来讲,可是遭了大罪。但为了让坏人遭受恶报,她觉得这点儿罪,还是可以忍受一下下的。
终于,三天时间过去。
福宝第一时间拿出了纸,用剪刀剪出了两个小人,然后找自家三哥的笔,在小纸人身上写下了劫运道圣女、劫运道道主的名字。
“老天亲爹,就是他们要害你亲闺女啊,您可要看清楚了啊!”
然后,福宝用针尖儿刺破了自己的左手小指。
殷红的鲜血落在了两个小纸人上面。
“扎小人,扎小人!”
福宝拿着针,在纸人身上一阵猛扎。
最后,将两个小纸人点了火,烧成了灰烬。
“小姐,您这是干啥呢?”
立春一脸诧异地望着福宝做完一切,觉得自家小姐最近的举动是真的有些反常。
“我在诅咒坏人!”
福宝挥了挥拳头。
立春一脸懵逼,道:“小姐,这样就成了啊?”
“应该,大概能成吧!”
福宝哪里知道能不能成啊?她以前也没干过这事儿啊。只是,那些影视剧里,不都这么演的吗?
当然,人家更高档一点儿。
什么生辰八字啊,随身的物件儿,又或者是贴身的衣物啊,还制作了专门的小人,然后拿着绣花针,没事儿就扎一扎。
相比之下,福宝这扎小人,似乎有些儿戏了点儿。
只是谁管这个呢?
反正,在姐这里,这就是扎小人。
能不能成,就看老天亲爹的本事了。
……
京城,静虚观。
这并不是什么声名在外的道观,而是一个教人弈棋的所在。
只是谁能想到,劫运道的道主,就是这静虚观的教授,人称静虚先生。
“道主,圣女那边还是没有消息传来!”
当皇陵所在的西山燃起大火,劫运道的道主就乱了心神。
关于大唐龙脉的所在,这位劫运道的道主其实一直都没闹明白。虽然他是道主,但不代表他是全知全能。
“派人去西山,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
“遵道喻!”
前来跟劫运道的道主回报消息的劫运道门人很快退了下去。
劫运道的道主面色凝重,在杜清若被他指派去皇陵斩断大唐龙脉时,他看过杜清若的面相,非是夭亡之相。
可现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又是怎么个情况?
大唐太祖皇帝的寝陵,到底藏着怎样的杀机?
“静虚先生!”
就在劫运道的道主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静虚观外传来了一个人的招呼声。
不多时,招呼劫运道道主的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原来是镇军侯大驾光临,未能亲迎,还望恕罪!”
来人,赫然是镇军侯晏昧,是晏景的同胞兄长。
“静虚先生,本侯今日前来,乃是有一个问题,还望静虚先生能够解惑!”
“镇军侯请讲!”
劫运道道主很是恭谦地望着晏昧。
他这静虚观能在这一片平平静静地经营着,全赖镇军侯的庇护。是以在面子上,劫运道的道主对镇军侯晏景,素来是十分恭谨的。
“先生可否告诉本侯,先前从您这里出去的几个人,到底是什么来路?”
“什么?”
劫运道的道主愣了下,“镇军侯此言,是何意思?在下不是很懂。”
“带进来!”
镇军侯晏昧猛喝一声。
下一刻,就见一队队披挂整齐的军兵出现在了静虚观内,同时还有人将几个人给押了起来,其中一人,赫然是刚才跟劫运道道主说话的劫运道门人。
“本侯到底是该喊你一声静虚先生,还是喊您一声道主呢?”
听到镇军侯晏昧的这番话,劫运道道主是真的挺懵逼的,他很想知道,自己到底是哪儿暴露了?
他在这静虚观这么多年,怎么会忽然就暴露了呢?
暴露也就罢了,连带着他身边最得力的几个人,居然都被一起给抓住了。
“镇军侯,我劫运道与你镇军侯府素来无冤无处,你为何要给自己找不痛快呢?”
既然身份已经暴露,那么,再装也就没有意义了。
劫运道的道主干脆不再隐藏身份,而是很大大方方地道明了自己的身份。
“放箭!”
一听劫运道的道主自认身份,晏昧想都不想,直接挥手下令。
劫运道的道主,可不是普通人。
对待这样的人物,那绝对不能有丝毫的掉以轻心。所以,晏昧也没想跟对方来什么单打独斗,他虽然出身将门勋贵,但却不是那种逞强斗狠的性子。
既然有军兵在手,那么,何须自己亲自出手?
嗖!
嗖!
嗖!
在镇军侯晏景下令的刹那,随着他一起进入了静虚观的军兵同时抬手,弩箭如雨。
近距离的射杀,大唐军兵配备的弩弓,绝对是大杀器。
劫运道的道主的确是高手,但任凭你再厉害的高手,面对这箭雨如蝗,也只能闪躲。肉身无视箭雨,刀枪不入,这都是传说。
现实中,还真的不存在刀枪不入的人。
劫运道的道主的确是很高,几层楼那么高。
在箭雨临身的刹那,他闪电般飘了出去。
可惜,虽然他避开了大部分的弩箭,还是被边缘的两支弩矢给射中了。
“再射!”
一波箭雨被避过,那就再来一波。
“全都射出去!”
对付劫运道道主这样的强人,那必须是拼尽全力的。
“晏昧,你个畜生!”
劫运道主的确是好功夫,可问题是,他的功夫不是徐老二那种军阵杀伐的手段。当然,最重要的是,在这静虚观的狭窄院落里,个人的武道手段,完全没有发挥的空间。
你速度快,可以疾冲,瞬息而至。
可不等你靠近,弩矢已经先来了。
除非你可以无惧弩矢的攻击,否则,你就只能躲。
为了擒拿劫运道的道主,镇军侯晏昧也是下了大力气。带来的都是皇城司的绝对精锐,而且,人手四张弩弓,自带弩匣。
数百人,对一人!
全程没有近战,也不给对方近战的机会。
反正就是射!
再射!
还是射!
可怜劫运道的道主,论武功,绝对能站在当世武道高手前列的存在,愣是被一群普普通通的军兵给逼得只能闪躲,全无反击之力。
“道主还是不要顽抗了!”
“您若是还不肯投降,那么,本侯只能让人上毒矢了!”
镇军侯此来,是要生擒劫运道的道主的。
这是圣上的旨意。
要活的!
不然的话,他根本就不会跟劫运道的道主废话这么长时间。
第393章 本座果然是天命所归!
毒矢!
弩矢上涂毒,便是绝杀!
镇军侯晏昧这番话一说,还在腾挪闪避的劫运道道主就愣了下。而他这一愣神,结果可就凄惨了。
他的身上,一下中了十多弩矢。
“本座认栽!”
劫运道的道主终于不再反抗闪躲,而是原地站着不同了。
不过,高手到底是高手,虽然身上被扎成了刺猬,但终究是全都避开了要害。看似受伤很重,实则都是些皮肉伤。
以劫运道道主的实力,只要给他几天时间休养,必然是龙精虎猛。
“绑了!”
晏昧抬手一挥,立刻有两名皇城司的军卒上前,用特制的牛筋绳将劫运道的道主给绑了个结结实实。
如此高手,不绑个结实,谁敢轻易让他出现在永平帝的面前?
……
皇宫,乾天殿。
大长公主坐在一把椅子上,优雅地把玩着手上的护甲套,而在她的身后,杜菀儿恭恭敬敬地站着,像个小媳妇儿。
龙椅上,永平帝则是目光肃然地望着乾天殿的大门方向。
不久之前,他已经收到消息,劫运道的道主已经被擒拿。
至于劫运道的道主藏身静虚观,却是大长公主送来的消息。别看大长公主一直都在跟劫运道合作,但她始终记得自己是大唐的大长公主。劫运道小打小闹,随便折腾,她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是,劫运道想要断了大唐的龙脉,就是她不能忍的。
本来呢,大长公主也没想立刻就把劫运道的道主给收拾了,毕竟对方还是有些用的。可劫运道居然放火烧皇陵,这又触及了大长公主的底线。
毕竟,大长公主死后,也是要入葬皇陵的。
烧皇陵,不能忍。
劫运道的道主自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却不知道,大长公主早就把劫运道在京城的底细给摸了个清清楚楚。
所以,他悲剧了!
等到劫运道的道主入了乾天殿,瞧见龙椅上的永平帝,又看到旁边坐着的大长公主,他一下就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
“李梓!”
“你背信弃义!”
“你难道就怕灾厄反噬,再无人能救你分毫!”
劫运道道主愤怒地望着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呵呵一笑,站了起来,缓缓走向被绑的结结实实的劫运道道主,缓声道:“道主何必这么大的火气?”
“你让人放火烧我皇室皇陵,本宫也没这么大火气不是?”
“不是本座干的!”
——————
劫运道的道主觉得很冤枉。
他也不明白,皇陵所在的西山为什么会失火。但这事儿,真的不是他的指使。
“是吗?”
大长公主呵呵一笑。
“好吧,就算皇陵的火不是你指使的。那么,派人试图断了我大唐龙脉,你是打算继续否认吗?”
“这个,本座不否认!”
劫运道的道主冷笑一声,“本座观天断运,你大唐的气数已尽,覆灭已经是必然!”
“这么厉害?”
大长公主又笑了,“那么,道主不妨说说,你的命数又是如何?”
“本座的命数?”
劫运道的道主怔了下。
他的命数,他的师父曾经说过,注定是要登临九五,开创万世道国。
可现在,他居然成了大唐的阶下囚。
那他还能登临九五,开创万世道国吗?
这一刻,劫运道的道主迷茫了。
大长公主见劫运道的道主不再言语,当即冷哼一声,回身转向,面向永平帝,微微行了一礼,道:“圣上,劫运道大逆不道,如今劫运道的道主在此,还请圣上降旨,诛杀此贼,以正王法!”
“殿下!”
就在大长公主跟永平帝说完话的瞬间,杜菀儿忽然小声开口。
“菀儿要说什么?”
“殿下,圣上,菀儿有些话,想问问劫运道的这位道主!”
“还请殿下和圣上允准!”
杜菀儿,可是定国公平夫人,本身又是前朝皇室血脉。
此刻她忽然站出来说要问劫运道的道主一些话,不管是大长公主还是永平帝,都没多想。在他们看来,杜菀儿想问的,无非就是前朝皇族血脉为何会断绝。
事实上,杜菀儿也的确是问的这个问题。
劫运道的道主长叹一声,道:“本座可以对天发誓,绝不曾对你杜氏一族出手,更不曾授意任何人暗中对付你族!”
“一切,只能说是天意!”
“天意欲要女主天下!”
劫运道的道主说完,便望着杜菀儿,表情很平静。
在这件事情上,他是的的确确行得正,坐得直,自然是没有什么好见不得人的。
前朝皇族血脉断绝了吗?
如果说是从男丁的角度来讲,的确是断绝了。但是,这特么的他就算是再牛逼,也不可能说让生儿子就生儿子,让生女儿就生女儿,这事儿,别人有没有本事办到,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自己是没本身办到的。
“多谢道主解惑!”
杜菀儿莞尔一笑,忽然上前一步,手上的戒指忽然探出一截锋刃,倏然划过绑住劫运道道主的牛筋绳。
牛筋绳断裂,劫运道的道主重获自由。
“道主快走!”
断了劫运道道主身上的牛筋绳,杜菀儿转身就朝着大长公主冲了过去。
这一刻的杜菀儿,看大战公主的眼神,充满了浓浓的怨恨和杀意。
“**,你辱我太甚!”
“找死!”
在杜菀儿杀向大长公主时,蓝公公倏然爆发,身形如鬼魅般闪烁,出现在大长公主的身前,轻轻一巴掌,就把杜菀儿拍飞了。
劫运道的道主瞧见蓝公公出手,刚还想直接灭了大长公主和永平帝的他,没有丝毫的犹豫,纵身便逃。
蓝公公并没有追击。
他的职责是守护永平帝的安全,永平帝在哪儿,他就在哪儿。
至于缉拿劫运道的道主,这是守卫宫城的羽林卫以及守护皇城的皇城司的责任。
事情的转变,让大长公主稍稍吃了一惊。
但很快,她就恢复了平静。
大长公主目光幽幽地望着被蓝公公打吐血的杜菀儿,唇角微微扬起。
“菀儿,你是在怨恨本宫啊!”
“既然如此,本宫也留你不得了!”
“只是瞧在你我往日的情分上,本宫给你一个体面!”
“你,自绝吧!”
“**,你不得好死!”
杜菀儿倒也干脆,直接用戒指内藏着的锋刃,抹了自己的脖子,横尸乾天殿。
龙椅上,永平帝表情木木的。
这一刻的他,感觉自己像是个傀儡。
劫运道的道主被带到了乾天殿,他都还没说一句话,大长公主已经越俎代庖,代替了他在这里叽叽哇哇。
“圣上,本宫管束不力,致使劫运道的道主逃脱,还请圣上降罪!”
“姑姑何罪之有?”
永平帝虽然心里对大长公主的怨念都快凝成实质了,但是,面对大长公主,他还是得陪着笑脸。
“这杜菀儿,本就是前朝余孽!”
“若硬要说有人管束不力,也该是定国公!”
“蓝公公,让人将这前朝余孽的尸体抬出去,把这里清理干净!”
“是!”
蓝公公瞅了瞅喋血当场的杜菀儿的尸体,直接出了乾天殿,召唤外面的内侍进来清理。
至于逃走的劫运道的道主,没人在乎。
当然,所谓的没人在乎,只是暂时。等到事后,总会有人要为此承担责任。
比如羽林朗将秦裕!
上一次,大长公主带人冲入皇宫,直达乾天殿,一直到大长公主带人离开,秦裕才带着羽林卫的人,姗姗来迟。
而这一次,劫运道的道主逃走,羽林卫居然一点儿都没发现,这可就真的让永平帝无法接受了。
在大长公主离开后,永平帝真就立刻召见了羽林郎将秦裕。
旨意很简单。
清宫,彻查!
毕竟没人知道劫运道的道主是逃出了皇宫,还是就在宫里的什么地方隐藏着。
所以,只能清宫、彻查。
至于这宫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得出宫,随着皇帝前往北郊行宫。
事实上,劫运道的道主也曾想过留在宫里,找个机会弄点事情出来。
但转念一想,他还是选择了逃出皇宫。
留在宫里,万一露了行藏,他就又成了瓮中之鳖,所以,还是逃吧。
“本座果然是天命所归!”
知晓永平帝清宫彻查,劫运道的道主真的是庆幸不已。
……
同一时间,劫运道圣女杜清若已然知晓她的师父被朝廷生擒的消息。
于是,这位圣女殿下开始懵逼了。
若说她师父想要她死,那为什么她师父又被朝廷给抓了?
然后,没等杜清若做点什么,她又收到了消息,她师父从宫里逃了出来,而他的妹妹,已经做了定国公平妻的杜菀儿,死了。
正是她的妹妹,救了她的师父。
如果是以前,杜清若只会觉得,她师父果然是他们劫运道命中注定的道国开创者。可是被赵秉炤那番话一说,杜清若就不得不多想。
多想,就是脑补!
脑补,它是真可怕!
当你开始脑补的时候,事情的真相已经不重要了。
所有的一切,都是以你脑袋里想的为准。
好人,坏人,厉害,不厉害,全都在你的脑袋里。
而杜清若,现在就是这么个道道。
第394章 在暴力的强权面前,弱者没有话语权啊
灵水村,福宝很忙。
最近她除了练武,还在跟着忠叔学习制作各种的陷阱和机关。因为实力弱小,她只能通过这种辅助手段来提升自己的自我防卫能力。
归根究底,还是太弱。
如果够强,哪里需要这些阴谋算计?
敌人来了,只要莽过去就成了。
“做机关的绳子,你得用这种蛛丝绳,细而坚韧,在晚上的时候,很不容易被发现。即便是在白天,稍稍大意,都会忽略掉!”
“石灰粉,这种东西,对付一般的拳脚功夫,出其不意,还有些用。但都是属于街头混混才会用的低级货,对稍微有点厉害的高手,这都是无用的。”
“想要弄倒高手,你得用药粉!”
“今天,咱们就学一下各种药粉……”
徐忠显然是用药的高手。
而福宝则是完全开了眼,第一次发现,这个世界,真的是比她想象中的,要有趣的多。
各种的药粉,各种的配比,各种的用法,简直让人防不胜防。
有无色无味的,有散发各种味道的,还有纯粹就是吓唬人,比如染了药粉,皮肤变色……
“忠叔,这些,您都是怎么学到的啊?”
福宝好奇地望着徐忠。
这位,可是出身徐府。
按理说,他该跟徐府一条心。可是,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福宝发现,徐忠对于徐府,甚至对于她那位特不靠谱的祖父,都没什么归属感。
相反,忠叔对他爹的态度很不一般。
以至于福宝都在心里嘀咕,他爹跟忠叔小的时候,是不是有啥特别的交情,嗯嗯,好吧,她又腐了!
“师父教的!”
徐忠抬手挠挠头,“丫头,先说好了,忠叔教你这些东西,你呢,可不能随便乱用。最好,是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会配置这些药粉。”
“为啥啊?”
“忠叔,您是不是有仇家啊?”
“有!”
徐忠呵呵笑,“出来混的人,谁没几个仇家?”
“只是,忠叔的仇家有些多,有些呢,是你忠叔自己惹出来的,有些,就是替人背锅。”
“将来啊,要是被人知道你会弄这些药粉,这锅你也得背!”
“……”
听了忠叔这番话,福宝忽然想说,她不学这个成不?
但想到多门手艺多条路,在她成长起来之前,还是得弄点歪门邪道才能保护好自己。所以,学吧!
至于以后背锅的事情?
等那时候,她的实力肯定已经是突飞猛进。
背锅?
谁敢把锅往自己身上扣,她就敢把谁给盖锅底。
老实人才背锅!
她,不做老实人。
等到秋天的第一场雨落下时,福宝基本出师了。
毕竟药粉的配方对于过目不忘的她来讲,实在不算啥。
而在她学会了各种药粉的配置后,家里也收到了老爹的书信。
北蛮已经在准备退兵了。
事实上,在老些天前,北蛮就已经没什么动静了。
两边就是对峙着。
这一场战事,发生的十分莫名其妙。
北蛮倾全族之力而来,除了在黄风口猛攻了两场,折损了两位王子,成就了徐老爷子和徐老二的威名,啥啥都不是。
对了,徐老爷子如今已经封伯了!
徐老二也得了个县子的封爵。
福宝跟徐老三弄出来的黑火药的鞭炮,根本就没得到施展的机会。
在潜伏进入大唐的那数千北蛮骑兵被搞定后,战事其实已经结束了。
北蛮那边,是想着他们的大祭司用神降之法控制了安泰公徐怀仁,趁机闯入大唐境内,断了大唐龙脉。
龙脉一断,大唐必然进入多事之秋,而他们北蛮则可以趁机南下。
可惜,半路杀出一个李敢。
机缘巧合下,愣是一刀把被北蛮大祭司神降的徐怀仁给弄死了。
于是,所有的战机消失。
劫运道也图谋龙脉,龙脉断,天下乱,趁机建立道国。结果弄了半天,他们都没弄清楚大唐龙脉到底在哪儿,完全是瞎折腾了一回。
不到一月时间,这一场看着要倾覆大唐的闹剧,即将落下帷幕。
当然,事情远远没有这么容易完全落幕。
安泰公徐怀仁的事情,还需要一个定性,如今朝堂上,正是吵得热火朝天。甚至于已经被夺爵的莱国公殷洪,也被放了出来,官复原职,爵位复归,一家从地狱重新回到了天堂。
除此之外,朝廷对劫运道的打压,也再次加强了力度。
针对劫运道的道主的通缉画像,几乎贴满了大唐的各个县城、村镇。
甚至于永平帝还特地下了一道旨意,任何人,哪怕是劫运道出身,只要能献上劫运道的道主的首级,都能既往不咎,甚至加封一品侯。
这一道旨意一出,饱受打压的劫运道,立刻有人动了心。
可怜劫运道的这位道主,只能时刻转换藏身之地,甚至连他的心腹,都无法确定他到底身在何处。
惶惶如丧家之犬!
知晓自家老爹和哥哥即将回来,福宝那叫一个欢乐开心。
亲爹和哥哥们回来,她就不用再提心吊胆了。
结果,福宝没把亲爹等回来,倒是把她的漂亮师父和妖精师叔等了回来。
知道陆牡丹回来,福宝第一时间冲突了陆家的院子,跟自家师父诉苦。
“师父啊,这回是真有人害你宝贝徒弟了!”
福宝就把那天的事情讲了一遍,重点突出了自己斗智斗勇,成功将来犯之敌干掉的丰功伟绩。
“姐,听到没有?”
“我就说,小福宝合该是我的弟子,咱爹就是不靠谱,看人就没个准的时候!”
听了福宝的丰功伟绩,陆仙儿就把福宝给抱起来了,“小福宝,拜我为师吧。只要拜我为师,我保证,立刻去帮你把那个什么狗屁的圣女送去怡红院!”
“师叔,为什么要送她去怡红院?”
福宝眨眨眼,心道,这师叔真是个狠角色啊。
当然,作为一个一岁小娃娃,福宝觉得自己还是需要无知点儿的。所以,怡红院是啥地方,完全不懂。
“怡红院啊……”
啪!
没等陆仙儿说出怡红院是啥地方,她就收到了来自自家亲姐的爱的教育,“别废话,赶紧收拾你的屋子去!”
“福宝,你跟我来!”
陆牡丹在福宝没注意到的时候,恶狠狠地瞪了陆仙儿一眼。
陆仙儿耸耸肩,摊摊手,做个鬼脸,速度飘走。
“福宝,有问出劫运道的圣女为什么要抓你吗?”
“嗯,好像是要要挟我爹和我二哥他们!”
“那为什么只抓你呢?”
陆牡丹随口一问,福宝就蔫了,这个问题,她也想过,可惜没有想出个所以然。
按照正常的逻辑,对方既然想要要挟她爹和她哥哥们,那么,家里的这些人,随便谁都可以作为人质。
—————
“师父,这个问题,难道不该去问那个圣女的吗?”
福宝眨眨眼,反问自家漂亮师父一句。
她是受害人,怎么可能了解对方怎么想的?
总不能是因为她小吧?
可家里跟她一样大小的,还有五个呢!
想不通,想不通!
“也对!”
陆牡丹莞尔一笑,伸手揪了揪福宝头顶的头发揪揪,“好啦,这个事情,师父知道了。等下次师父遇到那劫运道的圣女,一定帮你报仇!”
“师父,是送去怡红院吗?”
“……”
陆牡丹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道:“这个,到时候再说!”
福宝则是美滋滋地答应一声。
至于她又把自家的妖精师叔坑了一回的事情,她绝对不是纯心的,只是小小的挖了个坑。
然后,福宝就瞄上了多日不见的小师弟。
哎呀呀,可怜的娃儿,咋就瘦了这么多呢?
“对了,师父,你们去干嘛了啊?”
“你看看,小师弟都瘦成啥样了?”
“走,走,师姐带你去吃肉!”
说着话,福宝就牵起了李念小盆友的手,拉着他就出门了。
而在两个小人出门后,陆牡丹就杀气腾腾地冲进了自家小妹的房间,狠狠地收拾了这个说话不过脑子的小妹。
“姐,你太过分了啊!”
陆仙儿委屈吧啦地揉着身上的某个部位,泫然欲泣,可怜巴巴。
“你少给我来这套,你看看你都说了些啥,要是教坏了福宝,等爹回来,一准儿收拾你,我这,已经是轻的了!”
“切~~~”
陆仙儿翻了个白眼,“哼!虚伪!”
“信不信我继续抽你?”
陆牡丹瞪眼。
陆仙儿瞬间陪上笑脸,道:“姐,我就说说,您不用这么较真儿吧?”
“好吧,好吧,我不说,不说总成了吧!”
在暴力的强权面前,弱者没有话语权啊。
事实上,跟陆仙儿产生同样想法的还有正坐在老徐家院子里墩子上的燕王小世子,李念小朋友。
跟着福宝到了老徐家的他,此刻正面对一桌子的肉菜。
东坡肘子!
什锦肉!
烧蹄膀!
卤猪耳!
白切鸡!
熏鱼段儿!
……
“小师弟,别客气,就跟在自己家一样,吃吧!”
“小师叔,吃吧,吃吧!”
大宝、二宝赫然在座,是为陪客。
李念很想说,我不想吃肉,我想吃菜。
跟着她娘和小姨,还有外公在山上的这些天,每天都是肉啊,要么是烤鱼,要么是烤鸡、烤兔,要么就是炖鸡、炖兔子、炖鱼……
第395章 阳谋!
虽然他娘和小姨的做菜水平不高,但他真的不想吃肉啊。
李念皱着小脸,委屈巴巴地望向福宝,小声道:“师姐,我,不饿啊!”
“怎么可能不饿呢?”
“你看你都瘦了!”
“吃吧,别客气,就跟在自己家一样!”
福宝很是热情好客。
大宝、二宝哥儿俩也是诚意满满,道:“小师叔,你真的不用客气的,你看这个东坡肘子,入口即化,老好吃了!”
“来,你尝尝!”
难得的,一向贪吃的大宝,主动给李念小盆友夹了一筷子晶莹剔透的东坡肘子的水晶肘子皮。
盛情难却的李念小盆友只能开吃。
然后,嗯,真香!
虽然都是肉,但这才叫肉!
接下来,都不用福宝劝说,李念小盆友已经开启了饕餮模式。
“小姑姑,我们可以吃了不?”
“当然,吃吧,吃吧,你们可是陪客,一定要陪你们小师叔吃尽兴啊!”
“嗯嗯,一定的!”
哥儿俩瞬间开动。
福宝看着这三个吃货开吃,自家也美滋滋地在另一桌开吃了。
为什么不一桌吃?
自然是因为,她要开小灶的嘛!
当然,更重要的是,福宝在努力培养自家俩大侄子跟燕王小世子的感情。作为他们的小姑姑,这么小就开始操心他们的将来,做长辈,真的是不容易啊。
……
黄风口关隘。
徐老老爷子刚练完了一躺枪,正坐着慢慢喝茶。
旁边不远处,徐老大正苦命地拿着算盘,正在算账。
两次大战,嗯,姑且算是大战吧!
反正跟着他们从襄邑府前来的五千镇军,除了一个自己不小心从台阶上滚下来的倒霉蛋儿负伤,其余人,一个个都特么的长胖了。
而那所谓的押送粮草的民夫,也都胖了。
徐老大正在清算他们这一趟出来的收支。
稳赚是可以肯定的,具体赚多少,还得仔细算一算。毕竟,两万民夫按照规矩是应该在粮草和辎重送到后就返程的。
所以,后期这些人留在黄风口的一切消耗,都得老徐家自己承担。
这要不是家里有矿,还真的不敢这么大手笔。
万幸,打了两场仗,伤亡完全没有,还得到了大批的缴获。
徐老爷子甚至都不需要回去挖矿,就能把这些消耗给填补了。
“呜——”
就在徐老大算账算到一半时,黄风口关隘外传来了北蛮人的号角声。
“什么情况?”
徐老爷子抓起自己的长枪就冲了出去。
徐老大自然是不落于后,丢了算盘,也把自己的长枪提在了手上。
至于徐老二,早已经是到了城墙上。
此时,在黄风口关隘之外,出现了不计其数的北蛮骑兵,而在这些北蛮骑兵的前方,则是被驱赶着的大唐百姓。
“这群瘪犊子,又来这一套!”
“爹,我去杀一阵!”
徐老二看到外面的情况,立刻就要冲出关隘。
“站到!”
徐老爷子一声厉喝,直接将徐老二给喊住了,“你以为北蛮都是傻子吗?”
“给老子老老实实等着!”
不久之前,徐老爷子才收到西北镇军大营那边燕王传来的消息,说是北蛮即将退兵。可现在,北蛮又出现在黄风口外。
那么,这要么是北蛮出尔反尔,要么就是北蛮王在退兵之前,打算破了黄风口,帮他的两个儿子报仇。
不管是哪一种,他们都将面临一场真正的恶战。
此战,如果胜了,那么,必然是一战定乾坤。
可此战若是败了,北蛮怕是会长驱而入,肆虐大唐西北四府。
“点狼烟,示警!”
“立刻派人去西北镇军大营,向燕王求援!”
徐老爷子果断下令。
“击鼓,迎战!”
虽然北蛮驱使的是大唐百姓,但大局之下,徐老爷子只能冷下心来。
没多时,北蛮骑兵已经驱赶着大唐百姓到达了八牛弩的攻击范围,但北蛮人却在这时停了下来,并且有三骑从大队之中飞骑而出,直奔黄风口关隘而来。
“射!”
徐老爷子根本不给对方靠近关隘的机会,直接下令八牛弩发射。
自古有言,两军交战,不斩来使。
但现在,徐老爷子根本不给北蛮使者近前的机会,直接下令射杀。
非是徐老爷子不懂,而是他不敢让北蛮使者近前。因为,他担心对方要用的是阳谋。
阳谋一出,你除了接招,不可能有别的法子应对。
不然的话,等待他们的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儿。
然而,徐老爷子还是低估了北蛮人的阴险程度。
在三名使者被射杀后,北蛮又派出了使者,而这一次随着使者一起近前的,不单单是北蛮的使者,还有那些被驱使的大唐百姓。
在这样的情况下,徐老爷子能干什么?面对没有攻城而来的北蛮人,他不可能再下令发射弩箭。
最终,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北蛮使者临近黄风口关隘。
“素闻大唐勇武县子骁勇善战,我王麾下有勇将三,愿与勇武县子一较高下。”
“若勇武县子胜,我王即刻退兵,并且释放这里所有的唐人!”
“若勇武县子名不符实,那么,便用他的头颅,祭奠我族两位王子的在天之灵!”
“勇武县子,可敢出城一战?”
“可敢一战?”
三名北蛮使者,纷纷开口,一声高过一声。
黄风口关隘的城墙上,徐老爷子闭上了眼睛。
事情,真的如他所想。
北蛮当真是用了一出阳谋。
此阳谋,可谓歹毒。
“爹,让我去吧!”
论打架,徐老二还真的不怕谁。
当然,他的师公除外。因为,完全打不赢。
可现在是在沙场上,这是他徐老二的主场。
“老二,你,小心!”
徐老爷子转身,望了这二儿子一眼。
徐老二咧嘴一笑,道:“爹,你就等着看我大杀四方吧!”
对于即将到来的三场厮杀,徐老二是真的没当回事。
战场之上,若真的能遇到个能打的,他只会更加激动。
“老二!”
“二哥!”
徐老大和徐老三望向披挂整齐,准备下去关隘的徐老二,都是表情凝重。
“大哥,老三,说不定,我能再弄死个王子呢!”
徐老二嘿嘿笑着,战意汹汹。
“二哥,这个你拿着,必要的时候就点燃这根线,说不定会有用!”
—————
徐老三将自己制作的最大号鞭炮交到了徐老二的手上。
第396章 今天,这徐元霸,必须死——
“老三,谢了!”
徐老三的鞭炮,徐老爷子和徐老大、徐老二是见过的。这东西,出其不意,还是很有效果的。
徐老二将鞭炮收好,速度下了关隘,骑上他的汗血宝马,提枪出城。
“北蛮小崽子,你徐元霸爷爷在此!”
“谁要来送死?来!”
出了黄风口关隘,徐老二就撒欢了。
关隘上,徐老爷子深呼吸,再深呼吸,不生气,不生气。
徐老大瞅了瞅自家老爹起伏的胸口,默默地向后挪了挪,这个时候,还是远离自家老爹为妙。
至于自家这个二弟回来后会不会挨抽,徐老大寻思着可能性比较大。
不过,徐老大觉得老二这是自找的。
他们老爹一向觉得自己的取名水平很高,可老二每次自报名号,就是徐元霸,这可不就是在戳他们老爹的心窝子么?
抽!
使劲儿抽!
不抽不长记性!
你就算觉得自己取名元霸好听,你倒是跑远点儿再叫唤,你这刚出城就嚷嚷,城墙上下上万人,你让老爹的名字往哪儿搁?
徐老大默默地在心里给自家兄弟点了个根蜡。
……
徐老二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自家老爹给记了小账,正颠颠地朝着北蛮人杀过去。
至于那些被北蛮使者驱使的大唐百姓,自然是得到了解救。
但谁也没想到的是,就在徐老二跟这些被解救的大唐百姓错身而过时,他的眼角余光望见了其中一人背后挂着的东西。
弩弓!
徐老二下意识地扭头扫去。
所有人的背后都挂着弩弓,更有人已经开始将身上的弩弓摘下。
“驾~~”
徐老二想也不想,双腿猛地一夹,催动身下汗血宝马如箭矢一般射了出去。
就在徐老二骑着汗血宝马飞身前冲的瞬间,这些所谓的大唐百姓全都取下了背后藏着的弩弓,向着徐老二射出了弩矢。
万幸,弩弓的射程实在是不够远。
汗血宝马的速度飚起来,直接脱离了弩弓的射程。
黄风口的关隘城墙上,徐老大等人也看到了如此一幕。
“三列八牛弩,射!”
眼见徐老二的汗血宝马已经冲出了三列八牛弩的射程,徐老大直接吼出声来。
没有什么大唐百姓,全都是北蛮假扮,这分明就是要坑杀他兄弟。
城墙下的镇军兵卒听到号令,第一时间射出了八牛弩。
巨大的弩箭飞射而出,将那些所谓的大唐百姓,尽数射杀。
然而,徐老二此刻却遭遇了又一次的危机。
北蛮射出了箭雨。
箭雨如蝗,覆盖了老大的一片范围。
这一次,哪怕是汗血宝马的速度再快,也不可能从箭雨的覆盖范围冲出去。
“早就防着你们了!”
面对箭雨呼啸而来,徐老二抬手在马鞍上一抽,竟是直接扯出了一大块的牛皮毡布。
他轻轻一抖,牛皮毡布腾空展开。
跟着,他抬手撑住牛皮毡布的核心,手腕迅速旋转,竟是将这老大的一块牛皮毡布给旋转了起来。
箭矢落在牛皮毡布上,完全无法射穿。
这牛皮毡布,可是用了八层牛皮糅合加工而成,如果是面对巨力射手的正面射击,或者可能被洞穿。
但面对这种抛射的箭雨攻击,这牛皮毡布丝毫不担心会被射穿。
于是,北蛮人傻了!
原本密集的箭雨,这会儿也变得稀薄了。
黄风口关隘城墙上的徐老爷子等人也是傻了。
不对,有个人例外。
关廷则是嘿嘿笑,道:“哈哈,果然,我就知道,二爷能玩的转这东西!”
“关校尉,这事儿你知道?”
徐老爷子扭头望向旁边嘚瑟的关廷,问了一句。
关廷连忙回答,道:“老爷子,这就是末将帮二爷弄的。上次,北蛮七王子不是射了箭雨么,末将就寻思着,这些北蛮子不讲究……”
吧啦吧啦,关廷就是一顿掰扯。
不过,这牛皮毡布挡箭雨的事儿,不是一般人能做的。
因为这东西不是一般的重,几十斤的玩意儿,单手旋转,还得策马向前,没有十分的本事,指定就要画虎不成反类犬了。
“有你的!”
徐老爷子冲着关廷竖起大拇指,欠了个大人情啊。
要不是有关廷帮自家老二弄这个东西,这一波箭雨,绝对是躲不过的。
……
接连遭遇北蛮的陷阱算计,徐老二是真的冒火了。
说好了勇将对战,你特么的跟老子玩儿阴的。
徐老二撑着牛皮毡布向前冲,另一只手却是将火折子取了出来,用嘴咬开了盖子。
火星燃起,徐老二直接点燃了徐老三送的大号鞭炮的引线。
等到引线烧到一半的时候,徐老二侧身将这大号鞭炮抛了出去。
以他的力气,这一抛,直接将鞭炮丢进了北蛮大军的前列马队之中。
轰!
随着鞭炮爆炸的巨响,被炸碎的碎竹片迸射四方,十几匹战马被波及,哀鸣着倒地。
而这只是直接伤害。
间接伤害是,随着这一声突如其来的巨响,让北蛮的骑兵队列乱了。
前面乱,后面不明所以,也都有些忐忑。
事实上,在北蛮人的心里,大唐徐元霸已经取代燕王李桢,成了他们心中的魔鬼。
这人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先是在黄风口万军之中杀了他们的小王子拓跋浑,然后又同样在万军之中,杀了他们的七王子拓跋烈。
见识过徐老二威风的北蛮人都是不断夸大徐老二的勇猛,到最后,在很多北蛮人的心里,徐老二已经是成了真正的不可战胜的魔鬼。
此番他们前来黄风口,就是因为他们的王,要除了这个魔鬼。
可魔鬼居然连这般密集的箭雨都闯了过来,甚至扔出了如同天雷一样的东西。
“天雷地火!”
“是大唐开国太祖的天雷地火!”
北蛮王的旁边,一名投降了北蛮的唐人文士忽然惊叫出声。
“你确定这是天雷地火?”
北蛮王当即看向这惊呼出声的文士。
“呃,应,应该,是,是吧!”
天雷地火,只在大唐的传说中存在。
传说,天雷地火能摧山崩石,传说,天雷地火乃是神明的手段,传说……
太多关于天雷地火的传说,但是自从大唐太祖皇帝之后,再无人见过天雷地火,更不知道天雷地火是怎么造出来的。
“废柴!”
北蛮王一看这文士结结巴巴的样子,就知道这人就是随口一说。
“传本王号令,有杀唐国李元霸者,封万户,赏金万两,牛羊万只,奴仆万人!”
“勇士们,去吧,让唐人知道,我族也有无敌勇士!”
“吼!”
“吼!”
……
伴随着北蛮王的号令传下,北蛮这边自恃勇武的人全都催动坐骑,向着徐老二迎了上去。
武将,从来都是不信别人比自己强的。
到了沙场上,唯有真刀真枪的干一场,才知道到底谁是赢家。
徐老二眼见箭雨停了,直接收了牛皮毡布,三两下就给卷成了一捆,放在了马鞍架上。这可是好宝贝,不能用完就丢。
毕竟,鬼知道这些阴险狡诈的北蛮子会不会再来一波箭雨?
眼见北蛮一群人冲过来,徐老二也不含糊,抄起长枪,迎着就冲了上去。
憋了一肚子火气的他,正要发泄呢!
“杀!”
徐老二催马向前,枪出如龙,枪尖如毒蛇吐信,一点即收。
仅仅是短短一个照面,冲在最前面的五名悍勇的北蛮骑兵就做了徐老二的枪下亡魂。
北蛮人的招式,都是大开大合。
可遇到了爆发速度的徐老二,他们的棍子、狼牙棒、斧子都还没落下来,咽喉就已经被徐老二的长枪枪尖给点穿了。
这根本就不是一个重量级的对抗。
被陆叔教导过的徐老二,将徐老爷子创下的枪法,发挥到了一种极限。
“放箭!”
“放箭!”
眼见自己麾下最勇猛的十多人都被徐老二给挑了,北蛮王是真的急眼了。
这真的是人吗?
人有这么无敌的吗?
没有任何人是他的一合之敌啊!
当初面对燕王李桢,也是因为旋风骑的来去如风,视死如归,他们北蛮才会大败。可那旋风骑,还有燕王李桢,也是会死,会受伤。
但眼前的这个魔鬼,对,这就是个魔鬼!
他手段百出,根本救不会受伤。
箭雨又来!
这一次,不再是范围的覆盖。
徐老二也没有拿出自己的牛皮毡布,毕竟旁边还有北蛮骑兵围攻,他干脆地跑路了。
汗血宝马的加速,杠杠的。
于是,北蛮王的一波箭雨,成功地将他麾下剩下的几个勇士也给带走了。
“这是红眼了啊!”
徐老三回望一眼被北蛮人自己的箭雨射成刺猬的几个北蛮骑兵,不由嘿嘿一笑,加速向着北蛮大队的方向冲去。
“王,那个魔鬼过来了!”
北蛮王身边的护卫声音都在发抖。
“杀了他!”
“吹号角,全军压上!”
“十个人杀不了他,一百个人杀!”
“一百个人杀不了他,那就一千个人,一万个人!”
“今天,这徐元霸,必须死——”
北蛮王,此刻已经是歇斯底里。
于是,号角声响起。
北蛮骑兵蜂拥而动,全军向着前方冲去。
这一刻,即便是北蛮王也没意识到,他犯了一个跟小王子拓跋烈一样的错误。
当然,北蛮王的本意只是全军围杀徐老二。
可是,冲锋的号角无法传达这么精准的命令。
北蛮骑兵一旦冲锋,那就是直奔前方。
前方,赫然是黄风口关隘。
“准备——!”
黄风口关隘的城墙上,听到北蛮号角声的徐老爷子,立刻让人挥动了令旗。
这一刻,徐老爷子并不知道,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总攻,只是北蛮王的意思被下面的人给理解错了。
但大战即将爆发,就算是知道真相又如何?
北蛮大军呼啸而动,这一次,不是小王子拓跋烈,也不是七王子拓跋浑,而是北蛮王统帅的北蛮大军,人数,数十万计。
当然,这次的冲锋,并不可能这么多人一起压上。
可即便是如此,这源源不断的骑兵冲锋,依旧是让人胆寒。
徐老二此刻,也成了巨浪中的小礁石。
若是任凭北蛮大军继续这般冲锋,他估计也是要玩儿完。
“发射!”
当北蛮骑兵进入八牛弩的射程近半,徐老爷子才让人挥下了令旗。
巨大的弩箭破空,洞穿战马的身体,撕裂骑兵的身体,依旧在向前飞射。
一时间,北蛮骑兵的冲锋队列,人仰马翻。
但后续的骑兵,依旧是向前,再向前。
骑兵冲锋一旦爆发,在没有溃败之前,前面的人根本停不下来,因为后面的人不会让你有机会停下来,一旦停下,怕是能被己方的人马撞翻,然后被踩踏成泥。
随着北蛮骑兵的不断冲锋,摆在城下的八牛弩不断出现损耗。
原本密集的弩箭,也在慢慢变得稀疏起来。
—————
一千架八牛弩,若是面对一般的场面,绝对是震慑全场的大杀器,但面对眼前这种数万人的冲锋,八牛弩的数量还是少了。
“骑兵列阵!”
徐老爷子当即开口,“擂鼓!”
“爹,让我去吧!”
徐老大一看自家老爹要亲自下场,连忙站了出来,“您得留下,统领全局!”
“老大,你留下!”
“下面的场面,除了你爹,没人能撑得住!”
面对骑兵的大规模冲锋,带头冲杀的武将,必须能成为一道锋矢,撕开对方的骑兵队列,带着麾下,凿穿对方的阵列。
这一点,徐老二能办到。
可惜,徐老二如今陷在了敌阵之中。
徐老大的武力值,稍显不足。
“爹,我跟你一起,老三留下,他是读书人,懂得多!”
徐老大一把将徐老三扯到了近前。
“老三,黄风口交给你,守住了,明白没有?”
“我,……”
徐老三苦着脸,他就是来送鞭炮的啊!
等等,鞭炮!
“爹,用鞭炮,用鞭炮!”
徐老三望向自家老爹,“这些天,儿子带人弄了不少的鞭炮,让弓手射过去,肯定有用!”
“那还等什么?”
“老大,你跟老三快去!”
“是!”
徐老大忙跟着徐老三跑下城墙。
而在两人离开的同时,徐老爷子也下了城墙,带着他打造的五千骑兵,杀出了黄风口关隘。
第397章 我,徐元霸,力挽狂澜!
鞭炮,固然能发挥一定的效用。
但在这种态势下,鞭炮就跟八牛弩一样,只能缓解一时,最终,还是要正面决战。
想要遏制北蛮的攻势,那就只能是以攻对攻。
等徐老大和徐老三带人将一箱箱的鞭炮运来,却只看到城门外,尘土飞扬。
“爹——”
徐老大急眼了,迈步就朝着自己的马跑去。
“大哥!”
“你等等!”
徐老三连声喊。
然而,徐老大已经翻身上马。
“老三,黄风口交给你了!”
上阵父子兵!
虽然徐老大知道自己的功夫比不得老二,也比不得他爹,但在这沙场上,徐老大觉得自己也算是一号猛将。
有他在,也能帮他爹分担一下来自北蛮的压力。
“我……”
徐老三站在原地,最终啥也没说出来。
他能干啥?
他就是个读书人,到了这战场上,排兵布阵?这种正面硬碰的打法,哪儿用得上什么阵法谋略?
徐老三默默地上了城墙,看着城外的战场。
他爹带着五千骑兵,呈锋矢阵型,向着对面冲来的北蛮骑兵冲去。
在骑兵队伍的最前方,正是他爹徐老爷子。而他大哥,因为出城太晚了点,这会儿正一个人跟在大队后面吃灰。
画面有些滑稽,但徐老三却笑不出来。
……
徐老爷子一马当先,看着迎面而来的北蛮骑兵,倏然有种豪情在胸的感觉,这一刻的他,感觉自己要无敌了。
然后,就是厮杀开始!
长枪或刺,或挑,或拍。
与徐老二杀敌时的情况是一样的,没有一合之敌。
关廷挥着大刀,跟在徐老爷在的身边,逢敌就砍,也是猛地一塌糊涂。
只是,很快,关廷就跟不上徐老爷子的速度,慢慢被北蛮骑兵给拦了下来。
两军,很快进入了胶着状态。
……
远处北蛮大军层层护卫下的北蛮王高坐在王驾上,看到城内有骑兵冲出,便再次让人吹响了号角。
他最初的目的只是想办法杀掉徐老二,然后就退军回家。
这一次的谋算,他们北蛮败了。
承认失败,并不难。
但现在,北蛮王忽然发现,似乎,他还有机会翻盘。
————
只要灭了黄风口的唐人军队,占了黄风口,他们就能长驱直入,就算是燕王李桢带着唐人西北镇军主力赶来,没有足够的战马,他们也只能在他们的屁股后面吃灰。
“继续进攻,本王今日要在唐境过夜!”
虽然不知道黄风口到底驻守了多少唐军,但北蛮王知道,如果不是黄风口的八牛弩出了问题,这些唐人是不会出城迎战的。
也就是说,机会来了!
北蛮王站起身来,精神焕发。
在北蛮,大祭司一直都高高在上的存在,是最接近神灵的人。他这个北蛮王要做什么事情,都是要问过大祭司的。
而这一次,大祭司谋划的断大唐龙脉之举已经失败。可若是他能带着北蛮大军杀入唐境,满载而归,他的威望将彻底超越大祭司。
他,将成为跟唐皇一样的至高无上的帝王,主宰。
想到这个,北蛮王就激动无比。
北蛮冲锋的号角不断,一队队的骑兵在向前奔腾,就如同绵延不绝的浪潮,誓要将前方阻拦的一切摧毁。
……
然而,在这个过程中,谁也没有发现,也不曾意识到,徐老二这个巨浪中的小礁石,一直都在缓缓向前移动,并且,移动的速度越来越快。
北蛮向着黄风口冲锋的骑兵,都在有意无意地避开徐老二这个魔鬼。
以至于,徐老二发现,如果他不主动去攻击这些向南冲锋的北蛮骑兵,这些人都不带向他出手的。
如果是以前,徐老二会觉得这些人太瞧不起他了。
可现在,看着北蛮人这么急吼吼地向南冲,他也就明白,北蛮这是疯了,一定要啃下黄风口。
八牛弩是不可能无限制发射的。
如今,如果没有猜错,他爹和大哥,应该已经冲出城了。
又到了我徐元霸展现武功,力挽狂澜的时候了吗?
徐老二深吸一口气,双腿用力一夹身下汗血宝马,跟着就是一声厉吼。
“挡我者死!”
“杀——!”
徐老二状若癫狂,直接将一个朝他冲来的北蛮骑兵跳了起来,将对方的尸体砸向了北蛮骑兵的队列。
没有人愿意去面对一个绝对无法战胜的魔鬼。
哪怕是在军阵之中,这种人都是要离得远远的。
北蛮人避着徐老二,但徐老二却是迎头而上,凡是阻路的,一律干掉。
“王!”
“魔鬼来了!”
终于,徐老二看到了北蛮王的王驾,这让他立时笑裂了嘴。
他不认识北蛮王,但这人坐在那么高的地方,身后还有一杆大旗在迎风招展,徐老二是真的欢喜啊。
他可是牢记关廷说的,北蛮人的那个旗子很关键。
所以,看到那杆大旗的时候,徐老二就握住手中的长枪,猛地投掷了出去。
长枪变成了投枪,飞射而出。
轰!
长枪稳稳地砸在了北蛮王的王旗上。
手臂粗的旗杆,直接被徐老二这一枪给砸断了。
王旗一倒,后面还在列队的北蛮人的人心就慌乱了。
而这,并不算完。
徐老二一枪砸断了旗杆,又催动汗血宝马向前,直奔那还在吹号的北蛮人。
对方瞧见徐老二过来,吓得直接就丢了手里的牛角号。
于是,一直回荡不休的冲锋号没了。
冲锋中的北蛮骑兵下意识地回头望了眼,这一望,那真的是天崩地裂。
王旗倒了!
而在王驾所在方向,一身火焰一般的徐老二正纵马驰骋。
“王死了!”
“跑啊!”
“魔鬼啊!”
北蛮又败了!
就在有北蛮的骑兵已经冲到黄风口关隘城墙下的时候,他们的王旗倒了。
面对时不时射一两下八牛弩,哪怕是城墙上守军的箭矢很多,但只要给他们时间,这黄风口隘城终究是会被拿下的。
可惜,没有时间了!
王旗倒了!
王死了!
他们不会再有援兵,继续攻城,死路一条。
所以,跑吧!
跑得快就活,跑的慢就死!
北蛮王也在跑。
不跑不行,徐老二正在他的屁股后追着呢!
第398章 一将功成万骨枯
“你个老王八蛋,给老子停下!”
徐老二这个气啊,他骑的可是汗血宝马,前面那个老王八蛋居然骑了一匹能跟汗血宝马媲美的好马,你说气人不气人吧?
当然,徐老二也可以直接投枪戳死前面的老王八蛋,可徐老二现在就只剩下手里这把枪。
这里可是战场上,最后的枪丢出去,万一前面那匹马依旧发疯地往前跑,他徐老二岂不是成了赤手空拳的二傻子?
功夫再好,没有了趁手的兵器,一旦北蛮这些小崽子们再把他给围了,岂不是成了瓮中之鳖,任人宰割了么?
“有种别跑!”
“站住!”
徐老二一路追,一路喊。
结果,对方跑得更快。
再然后,徐老二就发现自己是真都追不上了。
几次掂了掂手里的长枪,最终没有丢出去。
算了,北蛮已经溃败,跑了个王子,就跑了个王子吧!
不过,北蛮王这老小子挺能活啊,儿子都这么大把年纪了,真难为他生了这么多崽子。可惜,都不顶用,一群废物。
徐老二本来是不准备追了。
哪曾想,他刚起了念头,就听到旁边有人在喊“保护大王”。
啥玩意儿?
保护大王?
前面的,不是北蛮的王子,而是北蛮王!
这一发现,让徐老二精神大振啊。
赌了!
徐老二抬手,长枪在他的手里分解成两截枪。
然后,徐老二右手握着后半截的棍子,猛地甩了出去。
“中!”
嘭!
短棍飞出,正中骑在马上疯狂逃命的北蛮王的后背。
北蛮王遭遇重创,当场就摔下了马。
而随着北蛮王的坠马,他的坐骑立刻慢慢停了下来。
那些呼喊着要保护大王的北蛮骑兵看到他们的王坠马,又看到徐老二那张狂大笑的面容,下意识地拨转马头。
王的确重要,但魔鬼太可怕。
徐老二原本还准备跟这些北蛮骑兵再来一次跃马跳杀,结果,没等他出手,对方已经是拨转马头,逃了。
徐老二收回砸到北蛮王的短棍,重新组合成长枪,将北蛮王直接用对方的腰带捆了,顺手丢上北蛮王的坐骑,这才翻身上马。
生擒了北蛮王,徐老二觉得自己圆满了。
他骑着自己的汗血宝马,旁边跟着北蛮王的坐骑,耀武扬威地回到了北蛮王的王驾所在。
“大唐徐元霸在此,谁来与我一战?”
然而,溃败而回的北蛮骑兵仿佛没有看到他一般,全都绕过了北蛮王的王驾,从王驾的两侧飞驰而过。
……
大战结束了!
徐老爷子浑身浴血地坐在马上,回头望了一眼。
—————
随着他一起出城的五千骑兵,此刻还能坐在马上的,已经不足千数。
“爹!”
徐老大终于追到了徐老爷子,他也是浑身的血,有自己的,也有北蛮人的。
“走,去找找老二!”
北蛮为什么会在占据优势的情况下忽然溃败,徐老爷子都不用去问,也知道肯定是徐老二干了什么。
但是等他见到被徐老二捆着的北蛮王,还是被刺激到了。
这一刻,徐老爷子望着徐老二,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先是北蛮王小王子被弄死了,然后是那小王子嫡亲的哥哥七王子,如今,连人家的爹,也被自己这儿子给活捉了。
“老二,干得漂亮!”
千言万语,化作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夸赞。
徐老二嘿嘿笑,道:“爹,你说,我这回的功劳,能超过你不?”
“怎么?想站你爹我头上?”
徐老爷子瞬间阴了脸。
徐老二求生欲爆棚,忙道:“不,不,爹,您误会了!”
“嘿嘿,我就是寻思着,咱家啥时候也来个一门三公,然后,咱们就去京城,那个啥徐府砸了!”
“美得你!”
徐老爷子丢给徐老二一个白眼,目光落在了驮着北蛮王的那匹黄骠马上。
“这马不错,我的了!”
以徐老爷子的眼光,一眼就看出了这匹马的不同凡响。
徐老二则是很狗腿地将昏昏呼呼的北蛮王拽下来,丢到了旁边一匹无主的站马背上,然后,邀请他爹试骑属于北蛮王的这匹黄骠马。
“不错!”
徐老爷子骑上黄骠马,只是跑了一小圈儿就转了回来。
“回城!”
大战落幕。
但是,后续的事情还有很多。
战死的镇军士兵,必须收敛尸体,还得送他们回家。
五千人出战,最终活下来的,不足一千,清点人数,仅有八百二十七人活着,其中还有百多人断臂。
自跟北蛮开战一来,徐老大等人第一次意识到了战争的残酷。
曾经,他们只看到北蛮人的伤亡。
对他们而言,北蛮人死的再多,也没有多少感慨。
但现在,自己这边也死人了。
很多人,都曾经在一起说笑,一起吃饭、逗乐。
但此刻,他们成了冰冷的尸体。
有些人,甚至身体都已经难以凑齐。
黄风口隘城内,第一次出现了悲声。
徐老二生擒北蛮王的喜悦,也被这惨烈的场景冲淡了。
一将功成万骨枯!
虽然他们本来就是镇军士兵,但他们原本只是襄邑府的守城镇军,是不需要出现在黄风口的。
就因为永平帝的一道旨意,他们就来了。
恨吗?
最初的时候,徐老爷子是真的痛恨那个高高坐在龙椅上的皇帝。
但来到黄风口,徐老爷子其实已经不恨了。
因为,总得有人面对北蛮的铁骑。
为什么就不能是他们?
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什么岁月静好,他们曾经拥有的一切平静生活,都是因为有人在这里,将北蛮挡在了关隘之外。
当然,对于永平帝,徐老爷子还是有怨的。
这份怨,无关大义,只是私怨。
毕竟就算是要有人出现在这里,也该是更精锐的大唐军兵,而非是他们这些比普通农夫好不了多少的守城镇军。
为国而战,乃是荣耀。
但没有经过训练,直接就被送到了直面北蛮铁骑的第一线,徐老爷子就想问问永平帝,到底是怎么想的。
“爹,燕王来了!”
在夜色降临时,徐老大出现在徐老爷子的面前。
“来的挺快啊!”
徐老爷子抬头,扯了扯嘴角。
第399章 李桢,援兵,在哪儿?
燕王来的是真快!
随着他一起来的,还有三千旋风骑。
重组的旋风骑,在燕王的统帅下,虽然未必能如曾经的旋风骑一般强大,但旋风骑,始终是旋风骑。
唯有直面旋风骑的人,才知道这到底是怎样的一支铁血雄狮。
——————
三千人,令行禁止,身上释放出来的那种冰冷的味道,真的是生人勿近。
哪怕是徐老二,见了这三千旋风骑,也感觉很棘手,在心里盘算若是跟旋风骑遭遇,自己到底能有几成的胜算。
旋风骑,可不是北蛮骑兵。
北蛮人,虽然悍勇,但到底是缺少组织纪律性,本身的装备也完全无法跟大唐这边相比。
不说别的,大唐军兵,只要不是被克扣了军备,人手一家连弩是基本操作。
若是北蛮那边也有连弩在手,徐老二再多几个胆儿,也不敢一个人去冲人家的军阵。
事实上,北蛮并非没有连弩。
这些年,北蛮也从大唐弄到了不少的军械,连弩,也是很多。可问题在于,要用连弩,就得配备足够的弩矢。
然后,问题就来了。
虽然弩矢的打造并不费事,但大唐连弩使用的乃是弩匣,所有的弩矢都要符合标准,才能放在同一个弩匣中使用,不然的话,就会卡壳。
再加上连弩的射程实在是不怎么远,弩矢用完,还得跟大唐这边重新购买,让北蛮王觉得,某些人是在把他当傻子忽悠。因此也就被北蛮王当成了鸡肋一样的兵器。在经过几次的试用后,连弩就被束之高阁了。
连弩,东西是好东西。
可北蛮不具备批量使用的生产条件,最终只能让这东西成了鸡肋。
但在大唐,这完全不是问题。
三千旋风骑,不但人人配备连弩,并且身前一排的弩匣,随时可以更换连弩打空了的弩匣不说。若是遭遇地方箭矢,身前的弩匣,还相当于多一层的护甲。
只是,因为身上挂着诸多弩匣,旋风骑在身手上的要求,也就高了很多。
不然的话,关廷这么凶残的人,也不会在当初的旋风骑选拔中被刷了下来。
“见过表兄!”
燕王进了黄风口关隘的一处院落,见到坐在院子里的徐老爷子,表情也是有些凝重。
“李桢,还记得当初我说过什么吗?”
“嗯?”
闻听徐老爷子开口说话,燕王愣了下,不知道徐老爷子这话到底指的是什么。
“看起来,你已经忘了!”
徐老爷子呵呵一笑,“也是,如你燕王殿下,又怎么会记着我这样一介草民的话呢?”
“表兄何出此言?”
燕王一听徐老爷子的话,就知道徐老爷子这是心里憋着火气,“今日之变,是我没预料到。本以为北蛮王已经撤兵,却没想到他会在走前冲击黄风口。”
杀子之仇!
还是两个儿子!
北蛮王想要报仇,他应该想到的。
可是因为北蛮乍退,他担心北蛮王会杀个回马枪,也就没有想到这一层。
“此事,是我的过错!”
“所有阵亡的襄邑府镇军,朝廷会厚加抚恤!”
“放屁!”
徐老爷子直接掀翻了面前的桌子。
“厚加抚恤,人死了,你再怎么抚恤,有用吗?”
“当初,我说过,若是我襄邑府的五千镇军镇守黄风口,无援而战,若我不死,我必杀上乾天殿,宰了狗皇帝!”
“我问你,援兵,在哪儿?”
徐老爷子抓起拄在地上的长枪,一枪扫向燕王,毫不留情地出手。
燕王只来得及横剑格挡。
只是,一方先攻,一方猝不及防,本就实力比如徐老爷子的燕王,直接被徐老爷子这一枪给抽飞了出去。
“李桢,你告诉我!”
“援兵,在哪儿?”
来到黄风口,哪怕是有徐老二的两战连胜,徐老爷子依旧是派人给西北镇军大营送了讯息,请求加派援兵。
为什么要援兵?
因为襄邑府的镇军,在之前都只是守城的镇军,从未亲历过战阵厮杀。
哪怕是来到黄风口后,徐老爷子对他们进行了狠命的操练,可这么短短的时间,能练出个啥来?
无非就是让他们有了面对北蛮骑兵,不至于一触即溃。
先前一战,徐老爷子其实已经做好了孤身而战的心理准备。但是五千襄邑府出来的骑兵,无一临阵逃跑。
五千人,战死超四千。
这样的战损比,换作别的任何的军队,都是早已溃不成军。
然而,五千襄邑府出来的镇军,无人逃跑。
在战场上,徐老爷子不是没听到他们的言语。
言语很简单,那就是拿人钱财,为人消灾。
襄邑府的五千镇军出战,包括那一千架八牛弩,都是福宝的嫁妆银子换来的。
说得难听点儿,这五千镇军从踏出襄邑府的那一刻,已经把命卖给了老徐家。
可就算是这样,徐老爷子依旧是心里难安。
他们,本可以不用死的。
至少不用死这么多!
相比于北蛮骑兵,襄邑府来的这些骑兵,更像是才学会了马上作战的农夫。
大唐没有能作战的骑兵了吗?
徐老二灭了小王子拓跋浑,缴获的两万匹战马,徐老爷子为什么直接卖给了燕王,就是希望燕王有了这两万匹战马,能够分出几千兵马前来黄风口。
然而,没有!
“表兄,我,错了!”
燕王李桢不是没想过往黄风口派出援兵,但是他想到黄风口有一千架八牛弩,又有徐老二这个无敌猛将,只道是万无一失。
再加上,他准备堂堂正正地碾压北蛮王的大军,这才没有将西北大营的骑兵分散。
可谁能想到,北蛮王的回马枪使到了黄风口这边。
“你错了?”
“有用吗?”
“你去问问那些战死的人,他们原不原谅你?”
徐老爷子手中长枪对准燕王。
“武成伯,你要干什么?”
这个时候,燕王李桢身边的旋风亲卫听到院子里的动静,也闯了进来。看到徐老爷子的长枪指着燕王,连忙护在了燕王的身前。
“退下!”
“都给本王退下!”
燕王看到冷绝等人进来,当即厉喝一声。
“殿下!”
“本王让你们退下!”
燕王沉下脸来。
冷绝等人见状,只能默默退到一边。
“出去!”
燕王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