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挖坑，待客！
老徐家的家庭会议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就落下了帷幕。
此次家庭会议确定了一个宗旨，那就是提高警惕，防备贼来。
当然，这都是明面上的。
而在暗地里，徐老大的布局已经悄然展开。
襄邑府的官营马车业务，在沈万晟的无声配合下，徐老大成功地在里面做起了监控，而操作这一切的，却是徐老大的两个小舅子。
徐老大这俩小子的确不是安分的主儿，在听闻他们的姐夫可以借银子让他们自己搞马车运营时，两人就动了心。
然后徐老大发现这俩小子在这方面的确是有些能耐，也就跟徐老爷子商量了下，加大了投资力度，悄无声息地编织出了一张覆盖小半襄邑府和近乎整个安顺县的监控网络。
虽然这所谓的监控网络，比起那些正规的情报机构差了很多。
但正是这种差距，让徐老大可以完全不用担心下面的人会出事儿。
毕竟，所有人都不是专业的，也就是顺带着听一耳朵、传一嘴。
哪怕是最精明的秘谍，也别想发现一个本来就是普通人的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
灵水村后山小寨，燕王正在跟冷绝会面。
“冷缺出现了？”
“还断了一臂？”
听到冷绝带来的消息，燕王没有预期的那种欢喜，相反，而是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的解释是什么？”
燕王沉吟片刻，缓声开口。
“他说，在返程的途中遭遇了不明身份之人的袭杀，他拼尽全力才逃了出来，只是受伤太重，在一个小村里养了这么长时间，这才有能力走出来！”
“殿下，属下以为，冷缺应该不是叛徒！”
冷绝跟冷缺是从小长大的，是真的无法相信，冷缺会是出卖他们的人。
“冷绝，如果是你，遭遇了伏杀，侥幸逃出来，纵然负了重伤，你会安心养伤吗？”
燕王望了为冷缺说话的冷绝一眼，随口可了一个可题。
“当然不会，属下就算是死，也会将消息……”
冷绝甚至都没思考就给出了答案，而在答案说到一半，他就说不下去了。
是啊，如果是他……不对，不仅仅是他，每一个旋风亲卫，甚至是每一个旋风骑，遭遇伏杀侥幸逃脱，都会第一时间用尽一切办法传递消息，毕竟，针对他们的伏杀，不可能是单纯的单独事件。
旋风骑、旋风亲卫，代表的就是燕王。
针对他们的伏杀，那就是对燕王的伏杀。他们的只要没死，那就一定会把消息传出去。
可冷缺没有传递消息出来。
没有办法？
重伤？
作为旋风亲卫，每个人都是经历过无数次的生死考验。只要意识清醒，那就一定会记得自己的身份，记得自己该做什么。
或许他们自己不能把消息传出去，但是只要让人将消息送到旋风密探在大唐各处的联络点，这并不难。
为了确保消息传递的迅速，燕王在大唐各府各县都有安排联络点，整个大唐之地，没有一处县城没有旋风密探的的联络点。
旋风密探，都是旋风骑退下来的老兵转化。
他们在大唐各处安家落户，经营着不同的生意，或者当个小地主。而这一切的背后，都是燕王和旋风骑在支持着。
如此方式，确保了每一个活着的旋风骑，都不用为自己的晚年生活担忧。甚至于，他们的子孙后代若是想，都可以申请旋风骑的考核，考核通过，便是旋风骑新的骑士。
正是有着完善的退役善后制度，旋风骑的凝聚力和战斗力才会超越大唐的任何一支军队，因为他们不用担心身后事。
每战，必先！
每战，必狂！
同样，战则必胜！
“还有，冷缺出现，是要做什么？”
燕王不认为冷缺这时候出现是没有目的的，这人应该是真的背叛了。但现在，他背后的人，应该又需要他做什么了。
也真的是厉害，居然将他身边的亲卫统领给策反了。
这一刻，燕王忽然很想见见冷缺背后的人，到底有着怎样的魅力，居然能把他最为信赖的左膀右臂都给策反了。
当然，燕王还得谢谢这人的不杀之恩。
若是这人让冷缺对他下手，燕王绝对想不到，自然也不可能有机会活下来。
“他出现在了旋风骑的大营，应该是想接管旋风骑！”
“就凭他？双臂完好的时候，都还差点儿火候。现在的他，又是凭什么呢？”
燕王真的是想笑了。
冷缺之所以只能做他的亲卫统领，是因为他在领兵上，存在着极大的不足。
不然的话，燕王不会放着这样的将领不用在旋风骑中。
“八皇子！”
冷绝小声开口，“冷缺再出现的时候，是遇到了八皇子。如今的他，在八皇子的麾下效力！”
“小八？”
燕王呵呵一笑，“小八可没有这个魄力，他，也不敢！”
“我的人，不是他敢用的。”
“真不是本王瞧不上小八，这孩子就是个傻蛋，不知道又被谁当刀使了！”
“……”
冷绝不想说话。
当今圣上的皇子，有一个算一个，就没哪个能入他们家主子的眼。
“既然冷缺想要旋风骑，你传话给冷锋，给他！”
“不管冷缺想要在旋风骑做什么，都随他。”
“告诉他们，本王没有回归之前，旋风骑随便冷缺折腾。若是冷缺要将他们赶出旋风骑，那就走！”
“本王这边，正好缺人手！”
“是，属下这就去传信！”
“去吧，去吧！”
燕王笑得十分自信。
旋风骑，之所以是旋风骑，是因为那是他燕王李桢得旋风骑。没有了他李桢，任谁执掌旋风骑，它都不是旋风骑。
很早以前，他就跟冷缺说过这个道理。
可惜，他还真的是没看错冷缺，这人啊，真的是没有自知之明。
“想要本王的旋风骑，那么，本王给你，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么好的牙口吞下去！”
燕王笑得跟老狐狸一样。
而在同一时间，徐老爷子也是笑得跟老狐狸一样。
燕王用旋风骑挖了一个坑。
徐老爷子则跟徐老大一起，到处挖了很多坑，等着京城里那个男人动手。
第343章 福宝：本姑娘果然是个天才！
“我太难了！”
福宝蹲在墙角，画完了诅咒大长公主的圈圈，就纠结了。
她那个所谓的祖父，感觉就不是什么好鸟。可他们之间到底是血脉相连的，诅咒对方到底可不可行呢？
从来，福宝都是给自己的亲人送福利的。
这事儿是她最得心应手的。
可如今，居然需要她去诅咒跟自己血脉相连的长辈。万一老天亲爹认为她这个闺女不孝顺，打雷劈她还是轻的，万一不再疼她了，那岂不是亏大了？
“这事儿，我得好好想想！”
最终，福宝还是没有画圈圈诅咒定北侯。
但因为这事儿，福宝一整天都有些不开心。
“宝啊，你这是咋了？”
“咋眉头皱成这样？遇到啥不开心的事情了？”
“来，说说，让二哥开心一下！”
当福宝皱眉思考着这事儿的时候，她二哥溜溜地凑到了近前，笑嘻嘻地开口。
福宝嘟嘴望去，道：“二哥，你说，我现在跟娘说，你欺负我，你会不会哭啊？”
“小妹，别，我错了！”
“给你买糖吃！”
一听福宝的话，徐老二麻溜儿地从身上摸出了一大把铜钱。
“唉……”
如果是以前，福宝肯定是美滋滋地收了钱，领着她的一帮护法跑去买糖了。
可现在，心里有事儿的福宝，感觉糖都不甜了。
“小妹啊，来，跟二哥说说，啥事儿让你这么不开心？别看你二哥大部分时间都不喜欢动脑子，但其实，你二哥可是聪明着呢！”
徐老二眼见福宝如此没精打采，瞬间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福宝瞅了眼自家二哥，道：“二哥，如果有一个人啊，你特别想他倒霉，但是呢，你还不能说他坏话，不能咒他，那你会怎么办啊？”
“捶他啊！”
徐老二想都不想，“既然不能说他坏话，那就趁他不注意找个袋子套了头，打一顿啊！”
“太远了，打不到！”
福宝直接翻白眼。
要是能捶那个所谓的祖父，她绝对是会让他好好体验一下什么叫正义的铁拳。
可惜，短时间内，她都打不到这个人。
“骂又不能骂，打又不能打，那我没招了！”
徐老二想了好一会儿，完全没有办法。反正他平时遇到了不顺心的人或者事儿，能动手的基本都是不哔哔。
不对，也有些人和事儿，只能哔哔，不能动手。
比如被自家大哥捶了，自己只能过过嘴瘾，还有镇上的那个小舅公，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能不能打得赢。
徐老二的思绪一下飘远了。
而在三河镇的富贵侯赵秉炤，赵二老爷，本来正美滋滋地享受着鱼脍，莫名地打了个寒颤，仿佛有什么不怀好意的人盯上了他。
“小五啊，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发生啊？”
赵秉炤放下筷子，望向旁边桌上坐着吃烤鱼的赵瑞。
秉承“父子不同桌，叔侄不对饮”规矩的赵瑞，哪怕是跟赵秉炤这个师父同时用饭，也是绝对要另摆一张桌子。
“没啥事儿啊！”
赵瑞眨了眨眼，“就是徐硕让大长公主给打了板子，大长公主应该是转了她的灾厄给他儿子，别的，没什么了啊！”
“难道是要变天了？”
赵秉炤沉吟片刻，愣是想不到自己为什么会忽然打寒颤，这天儿也没变啊。
“师父，您没事儿吧？”
赵瑞放下筷子，郑重其事地望向自家师父。
“没事儿，吃吧，吃吧！”
赵秉炤摆摆手，最终是把这事儿放下了。
……
灵水村老徐家，福宝跟自家二哥的探讨还在继续，不过，现在又多了她大哥。
“小妹啊，你这不是折腾么？”
徐老二翻着白眼，“骂不能骂，打不能打，你还想他倒霉，反正我是没招儿。”
“大哥，你说呢？”
徐老二望向自家大哥，往常的时候，遇到不好解决的问题，找他大哥，那基本是没跑的。
但这一次，徐老二不是对自家大哥没信心，而是他家小妹这就是在强人所难。
徐老大也是皱着眉，按照福宝的要求，他也是完全没什么法子。
“小妹啊，按你这个要求，只能靠老天开眼让他倒霉了！”
老天开眼？
福宝直翻白眼，那人跟她是至亲，除非他直接拿刀子捅她两刀，不然老天亲爹怕是只会垂青他，让他好运不断。
等等，好运不断！
好运不断！
福宝的眼睛越来越亮，她，大概知道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了。
想要让她这个所谓的祖父倒霉，这事儿难度比较大。毕竟，血脉相连，她这边画圈圈诅咒，老天万一误判了，她可就成了不孝了。
既然如此，那就反其道而行。
“啊哈哈，本姑娘果然是个天才！”
谦受益，满招损，盛极必衰！
大长公主的转运之法，只能维持一时，她想要长久地解决问题，那就得找另一个大气运的人行夺运之法。
这大气运的人不好找！
不如自己帮她一把，在她身边创造一个。
哈哈，就是这样了！
福宝越想越嗨皮。
“大哥，你真是个人才！”
因为自家大哥的一句话，福宝想到了解决之法。而她作为天才，那么，自家大哥就只能屈居人才之位了！
至于二哥？
算了，二哥还是继续做他们家的开心果吧！
“小妹，你想到法子了？”
“嘿嘿，想到了，绝对的好办法！”
福宝美滋滋地开口。
“小妹，你想的什么法子？”
“这个嘛，秘密！”
福宝转身蹦蹦跳跳地走了。
徐老大望向徐老二，徐老二看向徐老大，都想不到福宝想到了什么法子。
不过，两人其实都心知肚明，福宝说的这人，应该是他们的祖父。
“大哥，你觉得小妹这法子能成么？”
徐老二望向自家大哥。
徐老大耸耸肩，道：“你问我，我问谁去？”
“不过，小妹有时候是挺神的。我觉得吧，应该能成！”
“那，是不是说那个男人不会来找咱们的的茬儿了啊？我这还等着捶他呢！”
“……”
听到自家二弟这番话，徐老大不想说话。
他发现自打这兄弟的武力值越来越高后，想法也就越来越简单了！
第344章 定北侯：谁在害我？
“大哥，你咋不说话呢？”
徐老二等了半晌，没听到自家大哥的回话，不由追可了一句。
“你说呢？”
徐老大抬手，一巴掌拍在徐老二的头上，“捶，捶，捶，你现在能不能多动动脑子，不要有事儿没事儿就捶！”
徐老二平白无故挨了一巴掌，抬手摸摸脑袋，嘿嘿一笑，道：“大哥，你该不会是嫉妒我现在很能打了吧？”
“我嫉妒你个锤子！”
徐老大又抬手。
结果，徐老二已经是一下蹦开老远。
“君子动口不动手！”
远离自家大哥，徐老二连忙开口。
“君子？”
“刚才是谁开口要捶，闭口要捶的？”
徐老大这个气啊。
徐老二一看自家大哥气得不轻，连忙认错，表示自己以后一定多动脑子，绝对不会再懂不懂就说捶了。
嗯，嘴上不说，心里说，或者干脆直接动手！
徐老二美滋滋地想着，反正，他发现自己现在是真的很能捶，一般的人，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了。
他，徐元晞，也是一代高手了！
唉，就是这名字不够霸气，还是自己当初想的名字霸气，徐元霸，光听名字，就是威风凛凛。
可惜自己现在这名字是老爹取的，不能改了。
不过，没关系，以后在人前，自己就叫徐元霸，嗯，诨号！
徐老大瞧着徐老二的眼珠子骨碌碌转，也知道这兄弟心里在打小算盘。不过，他能咋样？只能希望他不要哪天阴沟里翻船。
……
福宝从家里出来，心情大好，先是去自家漂亮师父院子里瞅了瞅还在努力练功的小师弟，又跑去便宜姑姑家里安抚了下那些个被大长公主祸祸的可怜小娃娃们。
然后，福宝就到了自家新宅子的后院。
“小鲤鱼，来来，跟我一起保佑我那不当人的祖父啊！”
福宝也是偶然发现，她跟这小鲤鱼在一起的时候，许愿想要什么，那效果是相当的杠杠的。
只是，试验了两次，让自家二哥成功地在山里弄到了两次大家伙后，福宝就没再跟小鲤鱼一起许愿过。
因为她发现小鲤鱼许愿后，明显有些精神不济。
但这一次，因为要给那个不当人的祖父下点儿猛药，福宝决定拉上小鲤鱼一起。
“老天亲爹，你可一定要保佑我这祖父财运亨通、官运亨通、桃花运也亨通，保佑，保佑！”
福宝无比虔诚地祈祷了好一会儿，一直到小鲤鱼都有些不动弹了，她才停了下来。
“好啦，小乖乖，你也要精神抖擞哦！”
“我会保佑你的！”
弄了点小米粒儿，福宝喂了小鲤鱼，这才美滋滋地回家。
按照她往日的经验，她的这位祖父，很快就要行大运了吧！
……
京城，皇宫，乾天殿。
永平帝正在看着奏折，这是一封八皇子上的折子，说的是旋风骑的安置可题。
“冷缺啊，行吧！”
早就接到燕王传信的永平帝，看到这折子，直接就准了八皇子的奏请，由冷缺暂时执掌旋风骑。
当然，理由是很充分的。
冷缺可是燕王的亲卫统领，虽然断了一臂，但跟在燕王身边多年，想来也是学了燕王不少的本事，正好承继燕王的遗志，保境安民。
批了八皇子的折子，永平帝不由想起了同样是从北地边军一步步崛起的定北侯。
想到这位定北侯不久前被他那暴躁的姑姑打了板子，永平帝忽然心生恻隐之心，觉得不能寒了定北侯的一片忠贞报国之心。
于是，毫无预兆的，永平帝下了一道旨意，晋封定北侯为定国公，袭三代，降等。
当圣旨传到礼部，又由礼部传到定北侯府，所有人都是懵逼的。
这是闹得哪一出？
大长公主收到消息，只是笑笑，国公又如何？还不一样是她跟前的一条狗。
此番永平帝的晋封，应该是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甜枣。
毕竟，大长公主之前可是狠狠打了定北侯的脸。
在大长公主看来，这就是她那个大侄子给出的弥补之策。
至于朝堂上，许多人忍不住直咽口水。
定国公！
算上徐府的一门三公，这徐家，在朝堂之上，居然有了四位国公。虽然这定国公三代后降等承袭，但有徐府帮衬，定国公府的降等只怕未必能成。
如此荣宠，端的是旷古烁今。
……
徐府慈仁堂，徐老太君收到消息，越发欢喜。
果然，她当初的力排众议，真的是英明无比。
原本只是顺势而为的她，如今全然忘了被他们舍弃的赵氏和徐老爷子，理所当然地认为这一切，都是定北侯自己努力的成果。
“传我的话，府里所有人的月钱翻倍，中午多加两个菜，走我的私库！”
欢喜的徐老太君当下就来了个阖府同欢。
一时间，徐府陷入了欢乐的海洋。
……
定北侯，此刻也是意气风发。
从侯到公，看似一级的跨越，但却是一步天，一步地。
“定国公，恭喜，恭喜啊！”
“徐老弟，我就知道，你会有这一天的！”
……
一时间，定国公府客如云集。
新晋定国公徐硕着实是出尽了风头，即便是大长公主也出面给他做脸。
然后，当定国公徐硕应邀前往姻亲莱国公府宴饮归来，随手救了个姑娘，便从这姑娘的手上拿到了一份藏宝图，赫然是前朝皇室留下的复国宝藏。
而这位被定国公救下的姑娘，居然还是传承数代后的前朝皇族。
于是，定国公徐硕又立大功！
这位前朝皇族的姑娘倾心于定国公，永平帝当朝做主，将这位前朝的皇族姑娘，或者可以称为亡国公主的姑娘指给定国公为平妻。
消息传入大长公主的耳中，着实把大长公主给气了个不轻。
然而，不等大长公主出手做什么，太后先让人送了信儿过来，严令大长公主不得为难这位亡国公主，事关大计。
加官进爵，美人入怀，还有复国宝藏……
诸多事情混在一起，京中忽然有了传言，说是定国公果然是福运无双，居然能娶两位公主，堪称旷古烁今之有福之人。
等这说法传入定国公府，徐硕不由打了个寒颤：谁在害我？
第345章 杜菀儿
“是谁？”
“到底是谁在害我？”
徐硕很慌。
之前有多得意，如今的他就有多慌。
大长公主对大气运之人有多热切，别人未必清楚，但是一度作为大长公主枕边人的他，那是真的清清楚楚。
这么多年相处，徐硕也曾以为自己跟大长公主之间的关系是不同的。
但是，一直到之前的事情发生的那一刻，徐硕才知道，在大长公主的心里，他也好，他们的儿女也好，都只是工具。
需要的时候，他们都是可以被舍弃的。
现如今，如果真的证实了他如今是身具大气运，那么，大长公主绝对是不会放过他的。
“国公爷，殿下请您过去！”
就在徐硕惴惴不安的时候，大长公主身边的侍女出现在了徐硕的面前。
“何事？”
徐硕怔了下，没有跟以往的时候那般，直接就前往大长公主所居的院落，而是站在那里，望着前来传话的侍女。
“回国公爷，殿下不曾说。”
侍女哪里可能知道大长公主想干什么？
从来大长公主做什么事情，都不会跟下面的人说。只有要办事的人才会知道，大长公主想要做什么。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徐硕迟疑了片刻，挥了挥手。
要不要去见大长公主，以前的时候，他没得选择。但现在，他还是有选择的。
毕竟，他现在可不止大长公主一个女人，他还有一位前朝的公主作平妻。
“国公爷，殿下说，让您立刻过去。还，还说……”
“说什么？”
徐硕听到侍女有些吞吞吐吐的言语，立刻沉下脸来。
如今的他，可不再是曾经那个只能靠着大长公主的定北侯，他也是可以选择的了。
“狗就该有狗的觉悟！”
侍女有些结巴地说完了大长公主的这番话。
“滚——”
徐硕瞬间暴怒，一声厉喝，将这前来传话的侍女给赶了出去。
他，是太平王的后人，不是狗！
然而，不管徐硕心里多么的愤怒，多么的不甘。在听到大长公主让人带过来的这句话后，他都明白，在大长公主的心里，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依旧是那个只能在大长公主面前奴颜卑膝的徐家次子。
喝退了侍女，徐硕还是走出了自己的书房，直奔大长公主的院子。
……
此刻，在大长公主的房间里，并不是只有大长公主一个人，还有杜菀儿，也就是前朝的皇族女，亡国公主。
“菀儿妹妹，你看，本宫说的没错吧！”
看到徐硕过来，大长公主不由微笑出生，“本宫说过，狗，就是狗，就算是封王了，在主人面前，也只会摇尾乞怜。”
“徐硕，本宫的话，你觉得对不对？”
“李梓！”
“你莫要欺人太甚！”
当着自己领一个女人的面，将自己如此贬低，称自己为狗，徐硕的自尊心被空前践踏。
大长公主呵呵一笑，道：“本宫从不欺人，当然如果是狗，那就另当别论了！”
徐硕气得三尸神暴跳，可却始终是不敢对大长公主有什么不敬。
大长公主很得意。
以前的她，对徐硕虽然厌恶，但也没有到现在这种视徐硕为狗的程度。自打上次一时怒极，将徐硕喊作狗的那一刻，大长公主感觉自己的内心得到了空前的满足。
“很生气？”
大长公主目光优雅淡然地望着徐硕，“那你可以打我啊！”
“来，打我！”
“像个男人一样，证明给我看！”
大长公主挑衅地望着徐硕。
徐硕则是克制着，十分痛苦地克制着，他很想说，老子如果是狗，你被狗睡了，又算什么？
可他不敢！
一如大长公主瞧不起他的那样，徐硕面对大长公主，是真的底气不足。
“菀儿妹妹，你说，这样的男人，要他有什么用？”
“要不，姐姐帮你介绍几个青年俊彦？保准儿个顶个都是比这条狗更合适，更年轻力壮的！”
大长公主贬低完了徐硕，又看向旁边的杜菀儿。
“姐姐说笑了！”
杜菀儿呵呵笑着，“虽然这个男人不像个男人，但妹妹可是被圣上指婚给他的，妹妹可不敢欺君罔上。”
“这有何难？”
大长公主轻笑，“只要妹妹你说句话，姐姐我让圣上收回成命便是！”
“谢谢姐姐的好意了！”
杜菀儿叹了口气，“妹妹若是嫁了别人，如何还能跟姐姐朝夕相处呢？”
“这个男人，狗是狗了点。不过呢，这样的男人，应该还是很听话的。姐姐以为呢？”
“确实是很听话！”
“李梓，你够了！”
被大长公主和杜菀儿连续这般调侃，徐硕是真的不能容忍了。
“放肆！”
听到徐硕咆哮的话语，大长公主也是沉下脸来，“是不是本宫上次给你的教训还不够？还是说，你打算让本宫让人给你套上链子，你才能记得自己的身份！”
身份？
什么身份？
自然不是定国公的身份，而是大长公主身边一条狗的身份。
“姐姐，我听说，这狗要是不听话，还是要打的！”
“打了之后，还得饿饿肚子，如此，狗才会知道，谁才是它的衣食父母，才会消停。”
杜菀儿微微笑着，姣好面容上，笑容看起来是那么的纯真，但是她说出来的话，却是如同一根根的钉子，狠狠地扎在徐硕得心上。
这一刻的徐硕，很后悔。
他为什么要犯贱？为什么要救下这个女人？
加官进爵，美人入怀，复国宝藏……
不，不，这一切，他都不想要！
“还是妹妹知道得多！”
大长公主旋即望向旁边立着的女卫统领日曜，淡淡开口，道：“日曜，知道怎么做了吗？”
“回殿下，日曜明白！”
日曜怎么可能不知道大长公主的意思，无非就是要按照杜菀儿说的话，开始调教定国公。
只是，没等日要开始上手，宫里就有内侍前来传旨，找定国公徐硕入宫觐见。
而因为这忽然到来的一道圣意召唤，让徐硕成功地免除了一场劫难
“如此古怪嘛？”
大长公主看着被内侍带走的徐硕的背影，内心不由想起了京城这段时间的传言。
难道，徐硕如今真的是走了大运？
否则，怎么会有内侍偏在此刻要召见徐硕呢？
第346章 伴君如伴虎！
“这算是逢凶化吉么？”
大长公主眯着眼，琢磨着徐硕最近身上发生的一系列的事情。
有大气运之人，逢凶化吉，遇难成祥，都是最基本的。除非是遭遇了劫运道的术法，否则，基本就是万事亨通。
“妹妹，你是怎么遇到徐硕的啊？”
心念电转，大长公主望向了旁边坐着的杜菀儿，“据说是你被追杀，这才遇到了他，是真的吗？”
“正如姐姐所说！”
杜菀儿长叹一声，“我家那些人，眼见复国无望，便想着分了复国宝藏，各据一方，做那富家翁。”
“小妹恰好掌握藏宝图，便成了被追杀的人。”
“如此说来，徐硕可真的是妹妹的救命恩人了！”
大长公主呵呵一笑，“这救命之恩，妹妹难道不该好好报答么？怎么现在反倒是跟本宫一起，对徐硕这般态度呢？”
“姐姐说笑了！”
杜菀儿表情淡然，“妹妹欠下了救命之恩，不是已经还了么？”
“我杜氏皇族的复国宝藏，还有小妹的清白之身，难道还抵不得这救命之恩？”
“现如今，小妹与定国公已然是两不相欠。”
“而在这国公府内，谁是一家之主，小妹自然是看得清清楚楚。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小妹只想平平安安活着，那自然依附在姐姐您的庇护下了！”
杜菀儿说的情真意切，因为她本就是这么想的。
身为前朝皇族后人，杜菀儿对人性的了解不可谓不深刻。她的祖辈们，兢兢业业一辈子，为了复国，结果依旧是一场空。到她这一代，杜氏皇族已经连个男丁都没有了。
别说是巧合，有劫运道的道士守护，他们杜氏皇族是不可能断了传承的。
可事实上，到了杜菀儿这一代，皇族男丁死绝，这其中的营营苟且，杜菀儿清楚得很。
“真是个心思通透的可人儿！”
大长公主微微笑着，“既然妹妹如此相信姐姐，姐姐便护着你又何妨呢？”
……
皇宫，乾天殿。
永平帝看着面前的奏报，表情十分的凝重。
安泰公徐怀仁奉旨前往北蛮之地与北蛮谈判，结果，谈判骤然破裂。
数日前，安泰公遭遇北蛮部族围杀，幸得徐家铁骑死命相护，这才护着安泰公从北蛮之地杀回。
如今，北蛮大军压境在即。
永平帝很想立刻传召燕王回京，可想到这些年燕王在北地受的那些苦，永平帝到底是觉得有些愧对这个弟弟。
无奈的永平帝，只能将朝中的军中勋贵全都召唤到了乾天殿。
定国公徐硕，就是以军功起家。
而他曾经崛起的地方，就是在跟北蛮作战的龙熙府之地。
“都说说吧，北蛮大军南侵，该如何应对？”
“圣上，北蛮被燕王殿下揍了这些年，早已是老实的不行，臣怀疑对方此番所为，可能另有隐情！”
在永平帝问话后，第一个回话的赫然是莱国公殷洪。
莱国公，如今也是风头无俩。
毕竟，他跟定国公徐硕是姻亲。
“臣请圣上彻查安泰公！”
殷洪这一开口，立刻吸引了朝堂上的注意力。
“圣上，臣以为莱国公此番言语毫无根据，仅凭个人猜测，便想问罪当朝国公，实属污蔑！”
长乐公徐砚立刻站出来反对，为徐怀仁这个侄子站台。
而随着这两位的开口，军中勋贵们纷纷开始了站队，有人站莱国公，有人站长乐公。
于是，关于如何迎敌的会议，瞬间歪了楼。
龙椅上，永平帝脑仁儿疼。
虽然早知道可能会是这样的一个情况，可真正面对这个情况，永平帝还是觉得脑袋要炸了。
看着下面吵吵起来的一众勋贵，永平帝干脆闭上了眼睛，不看。
至于耳朵，左耳进右耳出。
他倒要看看，这些勋贵的眼里，还有没有他这个圣上。
永平帝的不言不语，非但没有让下面的勋贵们感到这是皇帝无声的抗议，而是以为这是皇帝的默许，争论的更加激烈，隐隐有要现场互殴的架势。
可即便是到了这火药味浓郁的时刻，永平帝都是不发一言。
到这会儿，一群人总算是意识到了不对劲。
乾天殿内，瞬间鸦雀无声。
一直等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永平帝才慢慢睁开眼，目光在一众勋贵的脸上扫过，微微一笑，道：“诸位爱卿吵完了？”
“臣有罪！”
老油条的莱国公，第一时间跪在了地上。
而随着莱国公跪下，长乐公、永安公也都跪了下来。
不多时，朝堂上，再无一个站着的勋贵。
“诸位爱卿这是何意啊？”
“朕也没怪你们啊！”
“吵啊，继续吵啊，等北蛮大军兵临城下，你们可以继续吵。反正城破了，亡国了，朕这个圣上是肯定活不成的。”
“倒是诸位爱卿，开个城门，依旧能继续做你们的公侯将相，何乐而不为呢？”
“臣万死！”
听永平帝说出这样的话，莱国公、长乐公等人的脸色彻底惨白一片，跪在地上的他们，磕头到地，不敢有丝毫的动作。
“万死？”
“来，谁给朕表演一下，怎么才算是万死？”
永平帝的声音不轻不重。
但乾天殿内的一众军中勋贵，皆是汗湿背心，战战栗栗，额头一颗颗汗珠渗出，滴落乾天殿的地面。
“莱国公，胡言乱语，夺爵！抄家，交宗人府问罪！”
“长乐公，目无君上，杖一百！”
“永安公，杖一百！”
“西平侯，杖八十！”
……
“定国公，领西北镇军，备战北蛮！”
“长乐公世子领南营八卫，出龙熙府，兵发北蛮！”
“传旨八皇子，北上监军！”
……
“都退下！”
……
永平帝一气将对一众勋贵的处置说完，然后也不管这些人是不是有意见，直接将所有人都赶出了乾天殿。
进宫之前，谁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个场景。
而这一幕，充分诠释了一个词语：伴君如伴虎！
不久前还意气风发的莱国公，此刻是如丧考妣。
前一刻还是高高在上的国公，下一刻，便是戴罪之身。
“亲家公，你得救我啊！”
莱国公望向定国公徐硕，将对方当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第347章 君不为民，宰了又如何？
“亲家且安心，我这便进宫面圣！”
当着其他的勋贵，徐硕自然不可能拒绝莱国公这个亲家的请托。
他很快转身，去求见永平帝。
“姑父若是要为莱国公求情，那就别说了！”
看到徐硕出现，永平帝很直接地开口。
这一次，任谁为莱国公求情，永平帝都不可能网开一面。
北蛮大军即将来攻，这个时候，朝中重臣该做的应该是公御外辱，然而，莱国公开口却是问责算账。
问责算账，这是应该的。
但前提是，得先把北蛮的问题解决了。
事有轻重缓急，如莱国公这般，分不清主次轻重，凭什么再享高位？
莱国公，是开国的勋贵。
但这并不是莱国公可以肆意妄为的依仗。
当然，莱国公落到这样的下场，纯粹是永平帝想要杀鸡儆猴，让这些军中勋贵都明白，他们现在的一切，都是源自皇帝。
在大唐，首先要保证的便是皇帝的利益。
北蛮南下，若是侵入了大唐疆域，伤及了大唐子民，那就是在挑衅大唐皇帝的威严。
所以，眼下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迎敌。
“臣非是为莱国公而来！”
徐硕恭声开口，“臣此来，是有一事相求圣上！”
“何事？只要不是为莱国公说情，别的事情，姑父尽管说！”
“臣之子，孝义郎徐怀义亦是从小习武，臣欲征召臣子同上战场，为国守边！”
“姑父大义，朕，准了！”
永平帝闻听徐硕之言，当即龙颜大悦，“朕会即刻派人前往襄邑府，调孝义郎前往龙熙府黄风口，嗯，就封他一个镇军偏将，从襄邑府领五千镇军前往黄风口！”
“臣谢圣上！”
徐硕当即对永平帝行了大礼，然后告退而出。
而等着徐硕搭救的莱国公，注定只能在宗人府的大牢内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
出宫的徐硕，回到定国公府，并没有停留多久，立刻带着家将和护卫，以一副急于过失的姿态，匆匆出京，奔西北龙熙府的方向赶去。
“废物就是废物！”
大长公主在知道徐硕做了什么后，冷笑出声。
杜菀儿则是乖巧地陪在大长公主的身边，没有发表任何的评价。
在这定国公府，她名为前朝公主，实则是一个只能依靠大长公主而活的菟丝子。在这一点上，杜菀儿内心深处是一清二楚的。
“菀儿妹妹，你可知道，本宫为何视咱们的这位国公爷为狗，而他却敢怒不敢言么？”
“姐姐快说吧，这种事情，小妹怎么可能知道呢？”
杜菀儿是真的好奇。
徐硕，好歹也是一位国公，已经是人臣封爵之巅。
据她所知，徐硕可是以战功封爵定北侯，如此人物，从沙场出身，定然是有着十分的血性才是。
可他被大长公主那般羞辱，居然忍了下来。
这无疑是一件很颠覆杜菀儿认知的事情。
须知，匹夫也有动怒的时候，可徐硕，好像没脾气。
不对，他有脾气，可面对大长公主，就像大长公主说的，徐硕就是她跟前的一条狗。
“因为，咱们这位国公爷虽然投身边军，历经大大小小很多场厮杀，其实就没有立下什么卓越功勋。”
“他做的那些事情，若不是本宫谋划，莫说封侯，连统帅一军都不可能。”
“啊……？！”
听到这些话，杜菀儿是真的惊了。
早在很久之前，她就知道大唐的这位大长公主在朝中的地位斐然，可让她没想到的是，大长公主居然连军功封爵的事情都能操纵。
“姐姐，既然徐硕并无真本事，那他此番前往西北，统领大局，万一战败，岂不是要牵连到您？”
“这与本宫何干？”
大长公主呵呵一笑，“圣上自己也知道他的这位姑父是个什么样的人，若是出了岔子，又跟本宫有什么关系呢？”
“怕是，咱们的这位圣上，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呢！”
明知道徐硕是怎样的人，永平帝依旧用了徐硕，这不得不让大长公主深思。
……
灵水村，老徐家。
燕王跟徐老爷子面对面而坐，两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只是，这两人的脸色不好看，却是因为不同的事情。
燕王是因为北蛮南侵，而徐老爷子则是因为永平帝下旨征调他为镇军偏将，统领襄邑府五千镇军出镇黄风口。
哪怕徐老爷子没去过北地，但对黄风口也是知之甚详。
因为，黄风口就是燕王崛起之地。
就是在黄风口，燕王统领旋风骑一战定乾坤，打得北蛮不敢南侵。
此番，北蛮大军南下，黄风口怕是少不了一场恶战。
凭借襄邑府的五千未经战阵的镇军兵卒，跟彪悍的北蛮铁骑硬扛，永平帝这是脑袋里进了水么？
如果不是考虑到燕王跟永平帝的关系，徐老爷子绝对是要破口大骂的。
“表兄，我会想办法让旋风骑前往黄风口，助你一臂之力！”
燕王看徐老爷子的脸色，也知道徐老爷子这会儿是憋了一肚子的怒火。
“此事，我真的不知道皇兄为何要如此决定！”
“只知道是定国公进言，征调表兄从军！”
“圣旨已下，要不，我跟你一起去？”
燕王现在心里其实已经把永平帝给骂了个狗血淋头。若不是他两人是一个祖宗，燕王真的想问候永平帝的祖宗八代。
“李桢，是不是在你们皇室的心里，别人的命都特不值钱？”
“黄风口，襄邑府五千镇军，我只问你，这一战，有多少人还能活着回来？”
“他们也都是娘生爹养，也都是为人子，为人父，为人夫。”
“可现在，就因为皇帝的一道狗屁圣旨，他们就得把自己的命丢在北蛮人的屠刀下！”
“这就是庇佑万民的圣上？”
因为太后坐视了他娘的死，徐老爷子就对皇室有了怨念。后来又猜测她娘的事情，跟大长公主和徐府都有关系，徐老爷子的怨念更深了几分。
而今，又出了这事儿，徐老爷子的怨念已经快到极限。
“李桢，你给我听好了，若是此番一战，襄邑府五千镇军无援而战，我若不死，必杀上乾天殿，宰了这狗屁圣上！”
君不为民，宰了又如何？
“徐怀义！”
闻听徐老爷子如此言语，燕王也是猛地站起身来。
第348章 论战
“咋了？”
“比嗓门大么？”
看到阎王站起来，徐老爷子也一下站了起来，气势汹汹地望过去。
“你知道你再说什么吗？”
“你这是大逆不道！”
“我，李桢，可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
“当着我的面，你说要宰了我哥，你啥意思啊？”
“你哥不干人事儿，还不让我说了？”
徐老爷子一点儿不怂。
以前的他，跟燕王打，也就是半斤八两。但现在，他可以轻松碾压燕王。
虽然燕王也学了胎息法，可惜，燕王年轻的时候在战场上受了太多的伤，这些伤虽然当时痊愈了，可到底是给他的身体留下了许多的暗伤。
而徐老爷子呢，虽然小时候吃了不少的苦，但身体倒没有伤了根本。
两人之间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
“你说就说，你别当着我的面说！”
燕王叹了口气，颓然地坐下。
坦白说，他也不知道他大哥这次是想要干什么。
朝堂中很多人不知道定国公是个什么货色，但是他们兄弟知道。如果定国公真的有这么出色，这些年，燕王也不会一直镇守北疆。毕竟，堂堂亲王，本该在京城享受富贵荣华，可他呢，只能在北疆守着。
这人，不过是他们的姑姑看上的。
当然，燕王搞不懂，他这个一向是眼高于顶的姑姑，怎么就看上了徐硕这么个废物？
眼看燕王坐下，徐老爷子也叹了口气，重新落座。
“李桢，我不是在开玩笑。”
再次落座，徐老爷子郑重其事地开口。
“老子知道！”
燕王听到徐老爷子再开口，忍不住会直接吼了回去，“我会给我皇兄去信！”
“至于他会不会听我的劝，也就是五五之数。”
在燕王看来，他大哥这次的安排是真的有欠妥当。
处置莱国公，杀鸡儆猴，固然是没错的。
可让徐硕统领西北镇军，简直就是莫名其妙。还有，让长乐公世子领南营八卫，也是在瞎闹腾。
长乐公世子徐元梼虽然素有勇名，也被很多人推崇。但在燕王看来，徐元梼就是个纸上谈兵的赵括，甚至可能连赵括都不如。
“也就是说，这一战，很可能是大败了？”
徐老爷子望向燕王，从他的话里，已经分析出了燕王的潜台词。
燕王默然不语。
“如果败了，会怎样？”
徐老爷子目光冰冷地望着燕王，沉声发问。
燕王略一沉吟，道：“北蛮骑兵长驱直入，龙熙府、襄邑府、东麟府、祁峰府，至多半月，都将陷入北蛮铁骑的阴云笼罩之下。”
“如果你去龙熙府，几成胜算？”
“至多三成！”
燕王苦笑，“据旋风骑传来的消息，北蛮此番是倾尽举族兵力，具体为什么会这样，还不确定。但，跟安泰公徐怀仁的出使北蛮，有着直接的联系。”
“你在搞笑么？”
徐老爷子瞪眼，“人家都要打上门来了，居然还不知道人家为什么打过来！”
“这怪我啊？”
燕王也跟着瞪眼。
徐怀仁从北地逃回来，便龟缩在西北镇军大营之中，在他的营帐周围，是徐府的铁骑守护。
莫说旋风骑的人无法探听消息，就算是西北镇军的人，也是谈听不到任何的消息。
“一群废物！”
徐老爷子气得跳脚，“西北镇军十数万人，难道还奈何不得几百徐府铁骑？”
“还有你大哥也是个废物，出了这等事情，难道不需要追究责任吗？”
“就算是要先应对北蛮大军南攻，至少也得给天下一个交代。安泰公徐怀仁，总得把事情交代清楚！”
“只怕这个事情不交代清楚还好些！”
燕王幽幽地来了一句，“我没收到消息，但我不信我皇兄也没收到消息。”
“如今没有消息传来，只说明，这个事情的起因是见不得人的，必然是安泰公的错，而且是大错！”
“一旦消息公布，对我大唐的军心士气，怕是巨大的打击！”
“可拉倒吧！”
徐老爷子也是醉了，“现在不说出真相，等人家兵临城下，人家把真相说出来，岂不是打击更大？”
“你大哥到底有没有常识啊？”
徐老爷子真的是为永平帝的智商捉急。
燕王白了徐老爷子一眼，道：“表兄你把事情想太简单了！”
“北蛮说出来，我们可以不承认。”
“但我们自己说出来，就是另一回事了！”
“是，是，我想简单了！”
徐老爷子深吸一口气，不想跟阎王争辩这个问题。
“现在我们不讨论这个责任的问题，但是，我跟你讲，如果事情不可为，我是不会死守黄风口的。”
“还有，人家北蛮是倾全族之力来攻，就凭西北镇军，还有南营八卫的人手，够么？”
“你大哥的后手呢？”
“拖！”
燕王耸了耸肩，“只要将战事拖到冬天到来，那么，北蛮便会不战而败。”
“你是在逗我笑么？”
徐老爷子真的是乐了，“距离冬天到来，还有至少两个月，说不定，要是天气暖和的话，三个月都未必会变冷。”
“拖？用人命拖？”
“为了你李家的江山，为了徐府的人渣，就让我们这些人去白白送死？”
“你信不信老子领着五千镇军反了？”
“不信！”
燕王翻了个白眼，“我说的这些，只是最坏的情况。若是徐元梼统领的南营八卫能避开北蛮大队人马，突入北蛮腹地，围魏救赵，这一战，或许不会太难。”
“你觉得人家北蛮傻么？”
徐老爷子哼了一声，“你跟北蛮打了这么长时间的交道，北蛮都是些什么人，你可是比任何人都清楚。”
“那我怎么办？”
“简单，带上你的旋风骑，你去北蛮腹地转一圈！”
徐老爷子微微一笑，“你要去北蛮腹地转一圈，我，徐怀义，便带着襄邑府的五千镇军死守黄风口。”
“不然，我打个屁，我直接领着人守在长谷。只要北蛮进不来襄邑府，随便他们怎么蹦跶！”
“实话说了吧，我跟沈万晟是结拜兄弟，要说动他，并不难。”
到了这个时候，徐老爷子也没打算再瞒着燕王，“至于你在后山弄的那个小寨子，倒是可以让村里人先过去避避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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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9章 唐失其义，天下共谋
“你知道？”
闻听徐老爷子后面的话，燕王着实愣了下。
他在灵水村后山深处大山里弄的那个小寨子，可是作为旋风骑的临时驻点，平时都有旋风骑在暗处侦查警戒。
可现在，小寨子暴露了，而他的人居然一点儿不知情。
徐老爷子得意一笑，道：“这后面的大山，就没有我不熟悉的地方。你那小寨子选的地方倒是隐蔽，放在一个小山凹子里，借用山凹子里树木建屋，还用藤蔓覆盖，瞒过一般的人没问题。”
“但在我家老大的眼里，那破绽太多了！”
燕王在山里弄的小寨子，落成没多久，便被跟徐老二进山打猎的徐老大给看穿了。
论观察力和警惕性，徐老大在经历了那一番伏杀后，变得更加敏锐。
“我还以为，村里没人知道呢！”
“行了，甭说这些有的没有，还是说说怎么办吧！”
“你是继续在这里窝着，还是去统领旋风骑？”
“我可是清楚的很，没有你燕王李桢的旋风骑，也就是普通的一支骑兵。遇上了北蛮，一换二，就是不错的战果了！”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有什么样的统兵将领，便有什么样的兵。
“我去！”
燕王还有别的选择吗？
永平帝这一步棋走的太臭，一着不慎，大唐的良好局面都将倾覆。一旦战火在西北四府之地燃起，百姓流离失所，必将牵扯大唐的半壁江山。
甚至于将大唐现如今的繁华一朝洗去！
“这还差不多！”
徐老爷子笑了笑，“那么，黄风口，老子会帮你守着。只要我徐怀义还有一口气，北蛮便无人能越过黄风口！”
“你行么？”
燕王瞪眼望向徐老爷子，“徐硕征调你从军，绝对不是想要拉拔你，此去黄风口，你很难有援兵的！”
这一点，燕王从一开始就看的清清楚楚。
“谁说我没有援兵？”
“整个襄邑府，都是老子的援兵！”
永平帝的确是说调襄邑府五千镇军随他前往黄风口，但是，五千镇军是怎样的镇军，带有怎样的辎重，可就不是永平帝说了算的。
“总之，黄风口，是你李桢的成名地，但以后，人们说起黄风口，只会提起我徐怀义！”
“那，本王便拭目以待！”
燕王也想徐老爷子能赢，而且赢得漂亮。
一如徐老爷子所言，黄风口之战，北蛮定然会倾注全力。曾经，他们在黄风口大败，如今想要压垮大唐的军势，那就得漂亮地拿下黄风口。
……
三河镇，赵家客栈。
赵秉炤这位养病中的富贵侯，自然也是收到了大战来临的消息，也知道了徐老爷子即将领兵镇守黄风口。
“终于要动手了么？”
此刻的赵秉炤，再无丝毫伤病号的模样，整个人仿佛换了一个人。
“小五，你说，我做错了吗？”
“弟子没觉得师傅错了！”
赵瑞沉声开口，“大唐不仁在前，我等不义在后，无所谓对错！”
“若是大姐活着，知道我做了这些事情，怕是会拿棍子抽我吧！”
“只是，哪怕是再来一次，我一样会这么做的。”
“大唐，已经不是太祖皇帝所建之大唐。皇室，也不再是庇护万民的大皇室。太祖皇帝曾言，若皇族不再庇佑万民，天下臣民，皆可起而攻之！”
“我，赵秉炤，愧对大唐西北百姓，但我无悔！”
“传讯你大师兄，一旦北蛮击破龙熙府，让他第一时间举旗！”
“这大唐，该灭了！”
此刻的赵秉炤，眼里燃烧着汹汹烈焰。
“弟子领命！”
赵瑞匆匆离去，传递消息。
……
京城，钦天监。
当大唐开国太祖皇帝以席卷天下之势，扫灭劫运道的道统时，有部分人选择了臣服，成了这钦天监的开创者。
之后，这些人的弟子门人，便一直守着钦天监，名义上护持大唐皇室。
但暗地里，他们无时无刻不想着恢复劫运道的昔日荣耀。
“百年隐忍，终于到这一天了啊！”
钦天监的监正田幽，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此刻面对曾经为大长公主施展转运术法的劫运道圣女，老泪纵横。
“田老，永平帝真的打算御驾亲征？”
“正是！”
田幽得意地笑，“本座只是点拨了他一点点，便燃起了他内心的好战之火。”
“李氏子孙，骨子里都是不服输的。”
“只要永平帝离开了京城，本座便会碎了大唐龙脉。届时，天下大乱，正是我劫运道应运而出之时！”
“烦请圣女回报道主！”
田幽目光凶光，“筑龙脉并未破灭，当下应在西北。此番西北之乱，不单单是人谋，亦有大势。”
“我劫运道若要重新崛起，建立我们自己的王朝，便一定要找到筑龙脉！”
“田老费心，清若定然将消息转告道主！”
劫运道圣女很快离开了钦天监。
而在她离开没多久，宫中内侍便匆匆赶了来，永平帝召见钦天监的监正。
……
乾天殿中，永平帝已然将他要御驾亲征的消息告知满朝文武。
结果瞬间将乾天殿给炸了锅。
文臣力阻，武将齐夸，勋贵们，自然也是多数赞成。而皇族的一帮王爷，则是在誉王的带领下，齐齐保持了沉默。
“圣上，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臣并不认为，您应该御驾亲征！”
晏景从队列中走出，跪在一众文臣武将之前，“臣，死谏！”
“若圣上要御驾亲征，便从晏元殊的尸体上跨过去！”
“晏景！”
对晏景素来青睐有加的永平帝，没想到第一个蹦出来死谏的人会是晏景，着实是有些气蒙了。他一直以为，晏景是他的知己的。
“圣上，您乃千金之躯，若是亲征失利，又当如何？”
“乱军之中，圣上也是肉身凡胎！”
晏景跪在地上，仗义执言。
然而，钦天监的监正田幽却在此时进了乾天殿，听到晏景的谏言，当即一声喝斥，道：“晏景，你罪该万死！”
“圣上御驾亲征，正是应对北蛮倾全族之力而战的最佳回应！”
“此战，天运在我大唐！”
“圣上此去，必然旗开得胜，保我大唐再续百年国运！”
第350章 大长公主：这不是我要的大唐！
“天运在我大唐，缘何有此一战？”
“运道之说，太祖皇帝开国便言，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
“田老，你以为太祖皇帝说的可有理？”
晏景没有被田幽之言压制，反倒是扯出了大唐开国太祖皇帝的名言，反问一句。
论耍嘴皮子，田幽哪里耍得过晏景，顷刻间没有了言语。
晏景却是得理不饶人，沉声道：“圣上，臣以为钦天监包藏祸心，不得不查！”
“臣请圣上彻查钦天监，臣怀疑钦天监与劫运道有所勾连，旨在倾覆我大唐社稷！”
“臣，请旨！”
“你，你，血口喷人！”
田幽听到晏景的话，那叫一个心颤，身子也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激动，反正都是抖个不停。
只是，配合他这把年纪，再配上他的言语，难免会让人觉得他这是被气的。
“晏景，你退下吧！”
“田老为我大唐，鞠躬尽瘁，忠心耿耿，你怎能如此污蔑田老？”
“圣上！”
“退下！”
不等晏景再开口，永平帝直接就是一声喝斥。
御驾亲征！
从他无意中听到这个词语，内心便变得火热。
他是皇帝，从很早的时候，便被他的父皇立为太子，学**王之术。而他的弟弟，虽然比他聪慧，比他能干，却也只能做个亲王。
永平帝一度是不服气的。
但满满的，看到李桢并没有想要与他争夺帝位的心思，还是太子的永平帝也就放下了心。
到后来，李桢被封了燕王，前往龙熙府镇守北地，永平帝也就彻底放心了。
但随着燕王在北地的名声大振，永平帝内心又有不平。他的弟弟，有如此武功建树，纵然只是亲王，但盛名传天下。
而他作为帝王，又做了些什么呢？
循规蹈矩，按部就班，属于一个开脱不足，仅堪守成的帝王。
百年之后，他永平帝，即便是帝王，在这青史之上，怕也只是寥寥数言代过。
人生一世，谁不想青史留名？
永平帝也是人，也有自己的想法。
现在，这御驾亲征，彻底扫灭北蛮的机会摆在眼前，若是他做到了，那么，他这一辈子，在这大唐的历代帝王之中，也将是留下彪炳史册的浓重一笔。
而不会像他的父皇一样，啥都没有留下。
欲望的野心，就如星星之火，一旦燃起，便很快成了燎原之势。
“圣上，您若御驾亲征，这京城，谁人坐镇？”
誉王作为宗人府的宗令，此刻开口，可是比其他任何人说话都有力。
但在这一刻，誉王的言语，分明就是认同了永平帝御驾亲征的事情，只要做好了后方的安排即可。
“京城，便有劳皇叔多多看顾！”
“朕打算让大皇子代为监国，皇叔从旁辅助！”
大皇子，乃是永平帝跟皇后所生，是真正的长子、嫡子。
只是，到目前为止，永平帝也没有正式下旨册封大皇子为太子。但在此刻，大皇子代为监国，无疑是释放了一个信号，大皇子可为储君。
“臣定当竭尽所能！”
誉王一听永平帝的安排，便没有了其他的言语。
至此，所有人都明白，永平帝御驾亲征已成定局。
皇帝御驾亲征，肯定是大军云集。对于军中勋贵和那些武将而言，这可是立功的大好机会。
于是乎，各种的往军中塞人。
但凡是自家的青年子弟，只要不是文质彬彬，略懂拳脚棍棒的，全都被塞进了亲征大军，担任着不大不小的官职。
……
“真是个愚蠢的侄子啊！”
大长公主在知道了永平帝御驾亲征的消息后，笑到癫狂。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如此简单的道理，堂堂帝王，居然能忘在了脑后。
“满朝文武，不值一个晏景！”
“这便是大唐了吗？”
大长公主在笑过之后，忽然就沉默了下来。
永平帝，并不是那种威加四海的强势帝王。但他决定亲征，以身犯险之际，这朝堂上的衮衮诸公，居然只有一个晏景站出来反对。
“我大唐已至于此了吗？”
大长公主倏然惊醒，她想要登临九五，但她想要的是那个强盛的大唐，是威加四海的大唐，是万邦来潮的大唐。
而不是现在这样的浑浑噩噩的大唐！
“来人！”
大长公主豁然起身。
日曜立刻出现在大长公主的面前，恭声道：“殿下！”
“进宫！”
在这之前，大长公主也想看着永平帝去亲征，去败，去丢人现眼，甚至于丢了性命。但在发现朝堂的异常的这一刻，大长公主的想法变了。
这不是她要的大唐！
日曜接了大长公主的指示，立刻将出行的队伍安排好。
然而，大长公主却是舍弃了那华丽的仪仗，只身策马，带着她的女卫，策马扬鞭，直奔皇宫。
面对誉王派来的宗人府的使者，大长公主直接挥鞭子抽了过去。
“哈哈哈哈……”
挥鞭子抽了代表宗人府的使者，大长公主笑得肆意张扬。
很久很久以前，她就想这样活。
如今，她亲自下令抹杀了自己的女儿，连儿子都因为她成了病秧子，精神失常，她还有什么需要顾忌的？
宗人府？
若大唐都不存在了，谁还在乎这什么宗人府？
誉王？
也是废物一个！
大长公主鞭打了手持金牌的宗人府使者，消息传回，誉王瞬间变了脸色。
“疯了，疯了！”
誉王嘴里喃喃，但却没有任何的的实际行动。
而大长公主打了宗人府使者，肆意大笑，感觉整个人都得到了放松，感觉前所未有的好。
如此，才是她要的人生！
皇宫，宫门禁卫眼见大长公主当先策马而来，都还没有回过神来，大长公主已经带着她的女卫，策马入了宫城。
一直等大长公主带着人冲进皇宫，宫门禁卫才回过神来。
霎时间，皇宫警钟长鸣。
守护宫廷的羽林卫第一时间集结，但是等羽林卫出动，大长公主已经领着她的女卫，踏入了乾天殿的大殿之中。
“姑姑？”
永平帝愣愣地看着忽然闯进乾天殿的大长公主，表情有些懵，他，怎么没收到任何的通禀？
第351章 永平帝所谋
“永平，你是活腻了吗？”
大长公主单手持鞭，向着坐在龙椅上的永平帝大步而去。
“大长公主殿下，请止步！”
眼见大长公主无视尊卑，直奔永平帝，守在永平帝身边的老太监身形一晃，身形如鬼魅一般拦在了大长公主的面前。
“蓝公公，你拦得住本宫，你拦得住北蛮数十万铁骑吗？”
大长公主止步，没有再向永平帝走去，而是目光冷冷地望着拦在她身前的老太监。
蓝公公，乾天殿内侍太监总管，在这皇宫之中，也算得上是不老常青树了。
早在永平帝的父皇在位时，蓝公公就领着乾天殿内侍太监总管的位子，等永平帝继位，那些跟在永平帝身边的小太监，哪怕再觊觎这个位置，面对蓝公公的时候，也得乖乖地喊一声老祖宗。
这位，可是皇宫里的隐藏大佬。
“姑姑这话是什么意思？”
“您是不看好朕亲征么？”
永平帝短暂的震惊后，总算是知道了大长公主为什么而来。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你为大唐天子，不过是北蛮来袭，朝中无人了么？”
“一国之君，御驾亲征，满朝文武，只得一个晏景谏言阻止，你这皇帝当的可真的是成功啊！”
“你可想过，若是亲政不利，葬送的将是我大唐百年国运。”
“朕有必胜把握！”
永平帝傲视大长公主，昂首挺胸，道：“从来，你们都觉得燕王文治武功都在朕之上，但是，朕会证明给你们所有人看，朕不比燕王差！”
“姑姑与其担心朕，倒不如多担心一下姑父吧！”
“此番，朕看在姑姑是为了大唐，不跟姑姑计较。”
“姑姑既然嫁了人，那便好好在家中相夫教子吧！”
永平帝眼神平静地望着大长公主。
“哈，哈哈……”
大长公主猛地一甩手中的长鞭，鞭声脆响。
坐在龙椅上的永平帝不由抖了下。
“你有必胜把握？”
“本宫不过是领着数十女卫，便直入宫中，站在这乾天殿内。”
“永平，你是真的看不到，还是脑袋里都是浆糊？”
“你去看看，瞪大你的眼睛看看，如今的大唐南北两营三十六卫，还有多少可战之兵？”
“本宫踏入乾天殿已经这么长时间，你可见羽林卫护驾？”
真是个愚蠢的侄子啊！
大长公主的心里，对永平帝的评价，再度下降一个档次。
如果没有北蛮南侵，大长公主很喜欢这个侄子再蠢点儿，可现在，若是永平帝亲征不利，大唐还能是大唐吗？
她这些年跟劫运道合作，如何不知道劫运道在图谋什么。只是，她一直坚信，只要大唐不乱，劫运道便是秋后的蚱蜢，蹦跶不起来的。
可现在，她这个愚蠢的侄子，居然想御驾亲征。
“这……？！”
永平帝是真的没想到这些。
他之所以打定主意御驾亲征，就是出于对南北两营三十六卫的信任。
然而，护卫皇宫的羽林卫尚且如此，那么，其余的三十五卫又是怎样的一个情况？
“蓝公公，真的是这样吗？”
“回圣上，南北两营，确实不如从前。”
蓝公公很恭敬地回了一句。
“那，您怎么不提醒朕？”
永平帝有些埋怨地开口。
蓝公公微微一笑，道：“太祖皇帝有祖制，凡内侍不得多言朝事。奴婢只是在奉守太祖皇帝的祖制，不敢逾越。”
闻听蓝公公这番话，永平帝彻底傻眼。
南北两营三十六卫不能战，那么，迎战北蛮，靠什么？
西北镇军？
可他才将西北镇军交到了定国公的手中。
定国公徐硕，无才无能啊！
他让徐硕领兵，纯粹是为了让徐硕成为他永平帝青史留名的踏脚石。
毕竟，大唐人人皆知，徐硕封定北侯是战功封爵。
若是骁勇善战的定北侯，现在的定国公徐硕都败了，而他们的圣上却亲征北蛮，力挽狂澜，如此对比，他永平帝在青史上留下的这一笔，将是何等的浓墨重彩！
可现在，真相是，他亲征就是儿戏。
他去就是个惨败，甚至可能丢命。
“姑姑，侄儿该如何做呢？”
“请姑姑教我！”
永平帝对大长公主的称呼立刻变了。
没等大长公主开口，永平帝忽然两眼放光，道：“对，燕王，还有燕王！”
“朕的皇弟骁勇善战，乃是北蛮最恐惧之人！”
“朕，还可以召回皇弟！”
“永平，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李桢已经不在了！”
大长公主知道永平帝是被真相吓懵了，当即一声喝斥。
“姑姑，你不知道！”
永平帝脸上又露出了得意地笑脸，“燕王并没有死，他只是累了，所以，便诈死的。哈哈，果然，天运在我大唐！”
“此战，我大唐必胜！”
当永平帝兴奋地说着话时，大长公主却是愣在了当场。
燕王没死！
燕王居然没死！
大长公主的心情在这一刻，真的是百味杂陈。
燕王没死，也就意味着，她筹谋拿下旋风骑的布局，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甚至于，冷缺的身份已经暴露。
“既然燕王还活着，圣上还是尽快将燕王召到龙熙府吧！”
大长公主现在没心情去管永平帝咋样了，她必须尽快将她的一些布局进行调整。至少，冷缺不能留着了。
大长公主转身便走。
而当她带着人出了乾天殿，才看到羽林卫的人马姗姗来迟。
“走！”
大长公主异常霸气地翻身上马，无视围拢而来的羽林卫，带着她的女卫又一次冲出了皇宫。
而一直到大长公主离开，羽林卫才进入了乾天殿。
乾天殿的龙椅上，永平帝目光又恢复了平静。
“秦裕，你就是这样护卫朕的皇宫的？”
永平帝目光落在羽林郎将秦裕的脸上，吓得对方直接跪在了地上。
“圣上息怒，末将没想到大长公主居然会如此……如此不讲规矩！”
羽林郎将秦裕如今是恨死了大长公主，今日之事，若是一个不慎，他们秦府怕是要步莱国公殷洪的后尘了。
“规矩啊！”
永平帝忽然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
第352章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永平帝最终没有处置羽林郎将秦裕，只是降了一道旨意，大概意思就是燕王归来，此番御驾亲征取消，由燕王统领全局。
圣旨一出，满朝皆惊。
钦天监内，田幽的一张老脸铁青一片，当时就喷了一口老血出来。
他费尽心机，甚至不惜亲自下场，只为怂恿永平帝出京，从而伺机断了大唐龙脉。
可现在，万般谋划，皆成一场空。
“此败非战之罪，天时不在我，贼老天，你不公啊！”
是日，钦天监，监正，卒。
消息传到永平帝面前，永平帝恢复了清醒，又怎么不明白钦天监的确是出了问题。或许不是所有人都有问题，但钦天监的监正绝对有问题。
“晏景在哪儿？”
永平帝一下想到了当日朝堂上扬言死谏的晏景。
“回圣上，晏学士去了北地，说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晏学士愿以北地小卒的身份，为国而战！”
蓝公公很快去打探了消息回来。
“元殊，真忠良也！”
永平帝现在是真的臊得慌。
“朕愧对于他啊！”
“蓝公公传朕旨意，召晏景回京，晋崇文阁大学士！”
“奴婢遵旨！”
蓝公公快步出了乾天殿，找了外面的内侍去追晏景。
……
襄邑府，府城临峣。
沈万晟见到了活着的燕王，刚震惊完没多久，正在全力调动军需，准备相助徐老爷子和燕王出奇制胜。
结果，朝廷邸报传来。
圣旨明言，燕王未死，即将归来，负责此番征战。
换言之，燕王和徐老爷子之前指定的所有作战计划，尽皆成空。
他们想要打北蛮一个措手不及，已然不可能。
“李桢啊，你这大哥，可真下的一手好棋啊！”
收到消息的徐老爷子，真的是被气笑了。
他们在这里费尽心神的谋划，到头来，抵不过一道圣旨。
燕王也是无语了。
“要不你去废了他？你做皇帝，肯定强过你大哥！”
“……”
听到徐老爷子的调侃之言，燕王只是目不转睛地望着徐老爷子。
徐老爷子翻了个白眼，道：“算了，随便你啊，我就是随口说说！”
燕王叹了口气，道：“如今，只能跟先跟北蛮正面做过一场了。”
“要不，继续咱们之前的计划？不管你大哥这道旨意，给北蛮来一个虚虚实实？”
徐老爷子在燕王开口后，忽然有了想法。
“你大哥降旨说你还活着，但是，可没有几个人见过你。除了旋风骑的人，其他人对你还活着的消息，肯定是十分震惊。”
“可若是你一直没现身，这些人又会怎么想呢？”
听徐老爷子如此一说，燕王的表情跟着就不一样了。
诈！
若是大唐自己的人都摸不清他到底是生是死，那么，北蛮又会怎么想？
“表兄，若是我一直不现身，北蛮肯定会用尽一切办法试探。而最可能采取的试探之法，就是拿下黄风口。”
“你确定还要这样？”
“那就来吧！”
徐老爷子呵呵一笑，“就像我之前说的，在我之前，黄风口是你燕王李桢的成名之地，但在我之后，没你什么事儿。”
“那就，拭目以待！”
燕王也想徐老爷子能赢，而且赢得漂亮，至于他曾经在黄风口闯下的名头，不过是虚名。
只要大唐能赢，他李桢可以舍弃一切声誉，甚至是性命。
曾经，燕王也没有这么高的觉悟。
但徐老爷子数日前的那番话，让燕王李桢内心受到了空前的震动。
他们李氏皇族，之所以为皇，是为了庇佑万民。但这些年，很多事情都变了。应该是从他的父皇在位时，很多事情都发生了改变。
太祖皇帝曾言，若李氏皇族不再庇佑万民，那天下百姓可群起而攻。
如今，虽然没有出现这样的苗头，但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即便是李桢，也不知道如今的大唐已经烂到了什么程度。可他知道，大唐出问题了。
……
灵水村。
福宝已经能认字了。
而且认字的速度堪称神速，她那号称读书种子的三哥，在见识了她的认字速度后，差点儿就自闭了。
对此，福宝只是呵呵笑。
她也不想这么快认字的，可如今的情况，已经由不得她继续低调发育了。
北边的蛮族打过来了，而且是倾全族之力，发了疯一样的来打。
福宝无法想象，那个安泰公徐怀仁到底干了些什么，能把人北蛮给刺激到这个地步。
这人，还真的是人如其名，徐怀仁，徐坏人！
瞧瞧，他爹当初是怎么给他取名的，还是说，他爹是预言帝，知道他这儿子将来是个祸害，所以早早就留下了预言。
可惜徐府那个老太君是个二百五，居然让这么一个坏人做了安泰公！
不过，想想她那个一直没冒头的祖父，福宝又觉得，可能徐府真的是风水有问题。不然的话，咋这一家子，就没一个好东西呢！
能识字的福宝，第一时间找了关于大唐太祖皇帝的传记来读。
她想了解下自己的这位穿越前辈，看看他到底都干了些啥。当然，最重要的是，她得弄明白，这位前辈把硝石制冰都弄出来了，为什么没弄出火药、火器之类的东西。
然后，等看完了太祖皇帝传记，福宝就乐了。
这人在覆灭前朝的战争中，用上了火药。但是等大唐立国后，又下了一道罪己诏，说自己引动天雷地火，有伤天和，遂将此法湮灭。
最神奇的是，这位开国太祖弄出了这么一手，居然得到了天下人的推崇，称其有上古仁人先圣之德。
“我顶你个心肝脾肺肾呐！”
看到这一段记载，福宝对这位穿越前辈的那份敬仰之情，瞬间化作了浓浓的鄙视。
这人，分明就是担心有人用火药对付他。
能把怕死的事情说得如此冠冕堂皇，还得到了满天下的认可，这位前辈，不愧是能成为开国太祖皇帝的人，这脸皮子，这嘴皮子，都是常人所不能及。
说句实在的，活该他成为最后的赢家！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嘛！
第353章 福宝：就是这么豪横
看完了大唐太祖皇帝的传记，福宝也就断了弄出火药帮自家老爹的心思。因为这不要脸的前辈，还在毁了火药的同时，定了一条祖制：凡大唐子民，再行此法，便是谋逆，族诛。
这要是天下大乱，福宝弄出火药来，自然是百无禁忌。
可现在的大唐，还是正统，天下安定。
福宝要弄出火药来，怕是分分钟给自家招灾惹祸。
“不要脸啊！”
自己借着火药夺了天下，转头就用大义名分，断了后来者的活路。
“小妹，你说啥不要脸啊？”
沉浸在对大唐太祖皇帝鄙视中福宝，浑然没察觉自家三哥到了身边。
听到自家三哥的问话，福宝扭头望过去，道：“三哥，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太祖皇帝很不要脸啊！”
“有吗？”
徐老三眨了眨眼，“太祖皇帝有仁人先圣之德，自微末崛起，知晓民间疾苦，定下的国策，让我大唐百姓安居乐业。”
“……”
听着自家三哥对那个不要脸的太祖皇帝的连番彩虹屁，福宝是真的不知道说啥好了。
所以，现在的她，应该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吧！
“唉，你啥都不懂！”
福宝叹了口气，不想跟自家三哥说话了。
“哎哎，小妹，我咋就啥也不懂了？来来，咱俩讲道理！”
徐老三感觉到了来自自家小妹的深深的鄙视，觉得有必要让自家小妹明白自己这个襄邑府解元的实力了。
“三哥，那你告诉我，太祖皇帝用这个天雷地火覆灭了前朝，改天换地。为啥就不准后人用？”
“自然是因为天雷地火有伤天和！”
徐老三想也不想，传记中早有书写的嘛。
“三哥，若是皇室不仁呢？”
“若是外族入侵，非天雷地火不能力挽狂澜呢？”
“呃……”
徐老三愣住了。
这个问题，他没想过啊。
等等！
徐老三呆呆地看着自家小妹，道：“小妹，你的意思莫非是说，太祖皇帝禁绝天雷地火，其实是为了他自己？”
“不然呢？”
福宝丢给自家三哥一个白眼，“那时候，太祖皇帝已经平定天下，自然是刀枪入库，马放南山。”
“只是在地方上，还有前朝余孽偶尔闹事。”
“这些小打小闹，不成气候，用不着天雷地火。而一旦天雷地火被前朝余孽掌握，那么，太祖皇帝还能睡个安稳觉么？”
“居，居然可以这样来看这个事情？”
徐老三没有自闭，而是怀疑人生了。
多少年来，人人都在称颂太祖皇帝的仁德。可现在，福宝的一些话，给徐老三打开了一扇从另一个角度看待问题的窗户。
徐老三没有去想福宝为什么会这么想。
但是，徐老三却觉得自家小妹很可能说对了。
天下太平，用不着天雷地火去平定地方。那些前朝余孽的闹腾，只要地方官府就能镇压下去。
天雷地火也就不再是利器，而是凶器。
凶器可杀敌，也可杀己。
“小妹，你说，这天雷地火是什么玩意做出来的啊？咱爹和大哥、二哥他们，若是有天雷地火，会不会赢得更容易啊！”
没错！
在徐老三和福宝的认知中，徐老爷子和徐老大、徐老二此番出镇黄风口，必然会赢。
为什么会赢？
襄邑府五千镇军，配备守城用的八牛弩就有一千架。
这是整个襄邑府的军备。
而负责给五千镇军运送各种军备物资和粮草的民夫，其实也是镇军，足足两万镇军，带足了强弓劲弩。
所谓的黄风口大战，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
为什么会是这种战法？
自然是福宝的建议。
别问为什么这么豪横，问就是不差钱。
福宝小手一挥，她的嫁妆银子少了两百万两。
为此，她那位小舅公还找上门来揍了她爹一顿。
当然，银子该出还是要出的。
不过福宝并不知道，赵秉炤从灵水村离开后，就第一时间收回了之前下达的命令。因为按照福宝的这种打法，北蛮的倾全族之力来战，就是来送菜的。
甭管你多少骑兵，面对一千架八牛弩，哪怕每一轮只是一百架八牛弩的齐射，都注定要人仰马翻，不能越雷池一步。
这是打仗么？
这根本就是拿银子砸人！
北蛮与其说是败在了八牛弩的弩箭下，倒不如说是败在了福宝的银子下。
两百万两银子，别说沈万晟跟徐老爷子本就是结拜兄弟，就算是陌生人，也是要全力支持。
要知道，八牛弩平时就是守城用的。
毕竟操作不便，运输也不方便。
可现在呢，有钱能使鬼推磨。
……
当福宝跟徐老三商量着要不要搞天雷地火，也就是火药的时候，赵秉炤正在跟赵瑞说话，很颓废的感觉。
他被福宝的大手笔给惊到了，或者说是吓到了！
“师父，就算是北蛮败了，咱们也是一样给给皇室添乱，您干嘛让大师兄收手啊？”
“不收手就是死！”
赵秉炤叹了口气，“福宝那小丫头的打法，你难道就没学到点什么吗？”
“师父，那种打法不现实，谁舍得这么花银子啊？”
“一个小丫头都舍得，你说，有没有别人会舍得？”
“我也是蠢了啊，怎么就没想到这种打法呢？”
“书本害死人啊，老子看的什么狗屁兵书？还开国太祖皇帝，写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三十六计？要早知道打仗还可以这样打，老子……唉……”
赵秉炤是真的很受打击。
福宝的银子打法，让他彻底明白了一个道理，打仗打的就是钱。
“告诉你大师兄他们，从现在开始，赚钱，赚钱！”
“我是富贵侯，我的银子，要富甲天下！”
“还有，丢掉之前战备计划，给我重新制定新的战略！”
赵秉炤是真的很爆炸。
谋划这么多年，甚至不惜跟北蛮勾勾搭搭，可结果呢，到了关键的时候，他所有的前期投入，被证明就是一个笑话。
“师父，小丫头的打法是很厉害。可是，打仗，最后打的还是人。襄邑府的镇军都是没见过血腥的，他们就算是有着八牛弩，也不一定就能赢吧！”
赵瑞还是觉得福宝这种拼银子的打法，可能一时得逞，但长远来看，还是不行。
第354章 我将带头冲锋
广袤无垠的戈壁荒漠上，尘土飞扬。
无法计数的北蛮骑兵列队而来，缓缓而行。
苍穹之下，这密集的北蛮骑兵就如一道深色的河流，正在这戈壁荒漠上缓缓流动着。但只要见到这一幕的人，都会新生忐忑。
因为，没有谁知道，这看着平缓的河流，会在什么时候忽然躁动起来，化作那滚滚向前的洪流，湮灭前方的一切。
水善利万物而不争。
但水亦可为恶，巨浪滔天，倾覆天下。
苍鹰翱翔天际，时而俯冲而下，带回弱小的猎物。
火红的汗血宝马背上，北蛮小王子拓跋浑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只有一双如鹰隼般的眼眸露在外面，注视着前方。
三骑快马很快从地平线上冒出来，手中举着北蛮苍狼旗帜。
拓跋浑缓缓抬手，他身后的亲卫立刻吹响挂在马背上的号角。
北蛮骑兵缓缓停下了脚步，等着前方快马的临近。
“报——”
快马临近，马上骑士高声开口，“唐国传来最新消息，燕王没死！”
燕王没死！
消息从马上骑士的口中传出，甚至不需要可以去传播，就已经在北蛮骑兵中以闪电般的速度传扬了开来。
仅仅是片刻时间，拓跋浑麾下北蛮骑兵全都知道了这一噩耗。
燕王李桢还活着，对大唐百姓而言，乃是天大的好消息。但对于北蛮之人来讲，便是惊天的噩耗。
燕王，阎王！
“我的勇士们，你们怕了！”
“面对那个恶魔，你们，已经失去了苍狼子孙的勇气！”
“你们，要做一辈子的懦夫吗？”
“让你们的儿孙，永远活在那个恶魔的恐惧之下吗？”
“黄风口，我，拓跋浑，你们的小王子，将带头冲锋！”
“苍狼的子孙，永不畏惧！”
“出——”
拓跋浑只是简单的几句话，便将周围人的士气提了上去，至于其他的骑兵，不需要他这个小王子去一个个提点，自有周围的人去影响。
他们是苍狼的子孙，他们无所畏惧！
战马奔腾，目标直逼黄风口。
曾经，黄风口一战，北蛮惨败，铸就了燕王李桢的威名。
现在，他拓跋浑，北蛮的小王子，将拿下黄风口，一雪前耻。
拓跋浑此来，带了万名骑士，皆是一人三骑。
摆出了一副突袭的姿态！
但事实上，拓跋浑没有想要突袭拿下黄风口，他要堂堂正正地拿下黄风口，让唐人知道，他们北蛮之勇。
……
此时的黄风口，关隘之上，不到一千的守军正严阵以待。
战争的消息已经传回大唐，援军正在赶来的路上，可没有人知道援军究竟什么时候能赶到。
而在援军到来之前，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死战！
大唐边军，有死无逃。
燕王曾经在黄风口，打断了北蛮的脊梁。而今，他们既然镇守黄风口，便不能堕了燕王的威名。
“校尉，来了！”
“来了！”
黄风口的隘城内，统领千人的仁勇校尉关廷正在磨刀，麾下亲兵忽然冲了进来。
“走，随某杀贼！”
关廷抄起大刀，就朝着外面行去。
“错了，错了，不，不是，是，援兵来了！”
“啥？”
听到亲兵的话，关廷的脚步一顿，“援兵来了？”
“咋这么快呢？”
从战争的消息传来，关廷就觉得自己这辈子大概是走到了尽头。但他没想着临阵脱逃，因为他曾经差点儿就成了旋风骑的一员。
如今，他想要证明自己，即便是没有成为旋风骑的一员，他关廷也是条汉子。
“校尉，还，还是，去看，看看吧！”
亲兵结结巴巴地开口。
好吧，关廷的亲兵不是因为激动才结巴，而是本来就结巴。
所以当朝廷征兵的时候，他家就欢欢喜喜地安排了他来当兵。
关廷也是看他可怜，便将他带在了身边。
不过，一般情况下，传令报信这种事情，都不是他负责啊。
关廷一下想到这一点，立刻瞪大了眼睛，觉得是其他几个亲兵又跑城头去了。
“反了天啊，这群臭小子，当本校尉的话是耳边风，要不是看北蛮要来了，老子非打他们板子不可！”
关廷大步出了他这小院，打算先去看看朝廷的援兵，也不知道能不能打。
然后，关廷就看到了他另外的几个亲兵，甚至是不少守关的军兵，这会儿都从关隘上跑了下来。
“小兔崽子们，你们是要上天吗？”
“都不守着关隘，是想——”
话没说完，关廷也傻眼了。
八牛弩！
一架架的八牛弩正在被运出关隘，还有人在将一架架的八牛弩搬上关隘。
需要至少六人抬动的八牛弩，居然被一个人就给扛了起来。
“我……”
关廷咽了口口水，瞧着正扛着八牛弩上关隘的徐老二，就一个感觉，这还是人吗？
这力气，朝廷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号猛人？
然而，关廷的震惊才刚开始。
因为这八牛弩的数量，也太多了点儿。
“校尉，那，那边，还，还有！”
结巴亲兵指了指另一边。
那里，是来运送军需物资的民夫，可民夫穿着的盔甲都比黄风口这些正规镇军的装备都要上档次。
当然，这并不是关键。
关键是这些所谓的民夫，凭啥人人都是背着强弩。
不对，还有些人是是带着强弓的。
背负强弓劲弩，你说这是押送物资得民夫？
“射——”
正震惊于援兵的强大的关廷忽然被一声咆哮惊醒，扭头去看，就见关隘的城墙上，八牛弩来了一阵齐射。
关廷眼睛都瞪大了，这不是败家子吗？
等他匆匆忙忙跑上城墙，更震惊了！
八牛弩不单单是摆在了城墙上，还摆在了城墙下。
而在视线的前方，城墙上，城墙下的八牛弩分明就是来了一次密集攒射。
“乖乖，还是小妹说的对啊！”
关隘城墙上，徐老二有些瑟缩地摸了摸自己上身，有点怕怕。
个人武勇，面对这等大杀器，屁用没用啊。
想到福宝当初挥着小手说“射、射、射”的情景，徐老二忽然觉得练武它不香了！
不对啊，如果练武没用，小妹为啥每天都练呢？
徐老二望向自家大哥。
而此时，徐老大，同样被震撼了！
第355章 徐老二：我只要能打的！
有些时候，想象出来的画面固然很精彩，很震撼。
但是，这种震撼，始终比不过现实中真的出现同样的画面。
虽然弩箭的前方并没有目标，但那种弩箭在空中齐飞的震撼，凡是亲眼见到的人，都会在这种恐怖的威力下，瑟瑟发抖。
“大哥，我觉得吧，咱们有些欺负人了啊！”
徐老二拍了拍徐老大的肩膀，小声开口。
徐老大回神，斜了自家兄弟一眼，道：“要不，你先去冲杀一阵？”
“这个可以有！”
徐老二兴致勃勃地跟着徐老爷子来这边，就是为了验证下自己的武功。当初去救燕王那会儿，他都还没施展开，结果，杀手没了。
后来还冒出了一个冒牌的十殿阎罗，特么的，连他一枪都接不下来，居然还充老资格。
“好啊，你去跟爹说！”
徐老大懒得搭理这满脑子拳头的二弟了。
他算是看出来了，自己这兄弟现在是特想去找人干仗。
可惜，徐老大不知道，徐老二之所以特想找人打这一场，其实只是为了确定，自己的练武还是有用的。
徐老爷子这会儿可没心情搭理徐老大，听他说要先跟北蛮骑兵打一场，徐老爷子直接挥挥手，道：“去吧，去吧，赶紧去，打完了早点回来，晚了没饭吃！”
“好嘞！”
得了自家老爹的许可，徐老二麻溜儿地找到了徐老大，喊他跟自己一块去找北蛮人。
没有自家大哥帮忙，徐老二还是挺怕自己这一趟出去啥也没看到。
“小兄弟，你要去找北蛮人？咱老关带你去！”
关廷一直关注着徐老二，此刻听到徐老二跟徐老大说话，立刻来了兴趣。
见过了徐老二的神力，关廷也是很想知道这位猛将到底有几分的本事。
“你哪位？”
徐老二眯眼望向关廷，第一反应就是戒备。
来之前，他家小妹可说了，别以为军里都是自己人，小心有人背后捅刀子。
而在来的路上，他爹、他大哥，还有燕王，不厌其烦地说啊说，说的徐老二觉得自己的耳朵里都都起茧了。
自然的，他现在的戒备心也是一等一的。
“关廷！”
“黄风口仁勇校尉，是这里的头儿！”
“小兄弟，不是咱老关自吹，就北边的蛮子，隔着几里地，我都能闻到他们身上的那股子骚味！”
说着话，关廷还像模像样地吸了吸鼻子。
“我……他大爷的，说蛮子，蛮子来了！”
关廷当即回身，望向身边的亲兵，厉声道：“鸣锣示警，敲鼓，备战！~”
作为黄风口镇守校尉，关廷绝对是称职的。
徐老二愕然地看着旁边这位老兄的一系列操作，然后，就看到黄风口关隘的北方，尘土飞扬，那是战马奔腾扬起的尘土，仿佛是沙暴在逼近。
“大哥，我去了！”
徐老二纵身一跃，从关隘城墙上跳下，几步就冲向了他的那匹宝马。
“驾~~”
徐老二双腿一夹马腹，战马奔腾，直接冲出了黄风口的关隘，迎着北蛮的骑兵大队而去。
“兄弟，你回来，别冲动啊！”
关廷一看徐老二这么莽，也是急眼了。这等猛将，要是陷入了北蛮的重重包围，可就废了。
“大兄弟，那是你兄弟，你赶紧的，把人叫回来啊！”
关廷是真的急眼了。
徐老大耸了耸肩，道：“关校尉，那啥，淡定，淡定点儿，我家老二不是莽夫，他就是去找人邀战的！”
两军交战，从来少有一来就群殴的。基本都是单兵邀战，先打上几个回合。
也就是常说的，将对将！
徐老大是这样想的，徐老爷子也是这样想的。
甚至于北蛮小王子拓跋浑也是这么想的。
所以，看到徐老二出战，拓跋浑就让手下亲卫暂停了大军的前进。
然后，一个北蛮猛士策马而出，挥着一根巨大的狼牙棒，打算直接结果了徐老二。
可惜的是，一个回合后，北蛮猛士被徐老二挑飞了。
“太弱了吧！”
徐老二有些懵。
本来看对方拿着那么个儿的狼牙棒，肯定是个厉害的。可结果，居然又是连他一枪都接不下来。
“有没有能打的？”
“一个不行，就来两个，三个，多几个都没问题！”
“我只要能打的！”
徐老二立马北蛮骑兵大队前，长枪指向对方。
他是来找个对手的，不是来虐菜的。
“谁去将这唐将斩了？”
拓跋浑扭头望向旁边的诸多猛士，然而，没人主动出列。
为啥？
因为那挥着狼牙棒出去的，是他们中最能打的。
单打独斗的情况下，那位能打得他们叫爹。可那位都被人一枪挑飞了，他们上去干嘛？送人头么？
“你们，废柴！”
拓跋浑怒了，他来黄风口，是要重树北蛮之勇的。
可现在，这都还没开仗，仅仅是对面来一个小将，就让他手下的猛士畏战了！
“我说，你们行不行啊？”
“不行就一起上，老子一个人单挑你们一群！”
嚣张！
太嚣张了！
当着北蛮上万骑兵的面，如此不将对方放在眼里，这简直就是狂的没边了。
“娘的，既然你们不来，那我来了！”
眼见北蛮这边半晌没人出动，徐老二居然发动了冲锋。
单人独骑，直奔北蛮小王子拓跋浑。
徐老二虽然不爱动脑子，但对方谁是领头的，他还是看得出来的。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这点儿道理，徐老二还是懂的。
黄风口的城墙上，关廷看着徐老二一枪挑了北蛮勇士，很是欢喜，但现在看到徐老二冲锋，他又不淡定了。
“大兄弟，你兄弟冲上去了！”
“他冲上去了！”
徐老大望了关廷一眼，不想说话。
对于徐老二干的这事儿，徐老大已经在预料之中。
不过，懒得管。
不是不关心自家兄弟的安危，而是徐老二现在的武力值，真的是达到了那种千军万马中取敌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的程度。
“保护殿下！”
拓跋浑得亲卫一看徐老二冲来，纷纷拍马迎上前。
然而，面对徐老二刺出的快枪，这些人别说格挡，闪避都没反应时间。
两边战马错身而过的刹那，徐老二已经完成了瞬杀，比当初徐老爷子灭杀徐府的十八铁骑都要快上一筹。
第356章 我，徐老二，封爵？
战马冲锋的速度很快！
小王子拓跋浑在徐老二向着他们这边冲锋而来的瞬间，已经是举起了手。既然单打独斗不成，那就凭借数量优势灭了眼前的唐国小将。
只要拿下了黄风口，那么，过程并不重要。
眼看黄风口关隘就在眼前，之前还想着堂堂正正一战的拓跋浑改变了主意。确切的说，他不得不改变主意！
因为手下最猛的勇士都被人一枪挑了，单打独斗没人上前，难道还能就此退兵不成？
所以，只能群殴了！
拓跋浑虽然有一万骑兵，可问题是，这一万人不可能同时打到徐老二。
每次能跟徐老二接战的，也就那么几个人。
“全军出击！”
眼见仗着人多也拿不下徐老二，拓跋浑当即让人吹响了全线进攻的号角。
等他的人拿下了黄风口，再慢慢磨死这个唐国小将，他依旧是北蛮的雄鹰骄子。
“弩箭，准备！”
之前才试射了八牛弩的射程，而今，正好实战。
“强弓手就位！”
“弩兵就位！”
“刀斧手！”
徐老爷子虽然第一次领兵，但在徐府的时候，他看过兵书，跟他娘在一起的时候，也没少从他娘那里听过各种的战例。
因此，哪怕是初次统兵，徐老爷子也是稳得很。
“一排，射！”
“二排，射！”
面对上万的骑兵展开队形，直奔黄风口的关隘冲击而来。
然而，面对前方的八牛弩，不亚于面临一道死亡之墙。
一千架的八牛弩，只是经过了一轮的发射，北蛮的骑兵就溃败了。
偶尔有运气好的骑兵避开了八牛弩的弩箭，却最终倒在弓箭手和弩兵的箭雨下。
这是一场不对等的战斗！
是一场屠杀！
“不——”
拓跋浑看着他麾下的万骑溃败，难以置信地望着前方的战场。
八牛弩！
黄风口，什么时候有这么多的八牛弩？
他的哨探传回来的消息，不是这样的啊。
还有，唐国打仗，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的？
这是欺负人啊！
“殿下，走吧，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坚守拓跋浑身边的亲卫急声开口。
“不——就算是要走，也要杀了那个小将！”
拓跋浑两眼喷火地望着正在鏖战中的徐老二，如果不是这个人，他不会直接发动总攻。不发动总攻，就有可能发现黄风口的这些八牛弩，他麾下的勇士，不会死伤过半，他不会遭遇这等惨败！
“取我弓来！”
拓跋浑伸手，身边的亲卫立刻将他宝弓递上。
鏖战中的徐老二，其实一直打得很轻松。
他的目的从开始冲锋的那一刻，就是瞄上了北蛮小王子拓跋浑。
不过，徐老二很清楚，他只有一次机会，一旦错失了机会，这北蛮人的头儿肯定就缩回去了。
所以他一直在等，等机会！
至于北蛮大军的冲锋，徐老二从来就没担心过。
一群憨瓜连情况都没摸清楚，就冒冒失失地冲锋，这是嫌命长啊。
当北蛮大军折损过半，剩下的人开始溃败时，徐老二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而当他看到拓跋浑弯弓搭箭瞄上他的刹那，徐老二爆发了！
他双脚在马镫上一踩，人已经腾空而起，手里的长枪脱手掷出，瞬息而至，将骑在马背上的拓跋浑击中，长枪洞穿拓跋浑的胸口，带着他的尸体从汗血宝马的背上飞起，最终被钉在了地上。
斩将！
徐老二一枪灭了北蛮小王子，身形从半空落下，轻轻在马背上一踩，又是凌空一跃，踏着旁边北蛮骑兵的长枪稍稍借力，身形一下就从包围中飞了出去。
脱出包围的徐老二，健步如飞，在周围北蛮骑兵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到了被他一枪钉死的小王子拓跋浑的尸体前，重新握住了他的长枪，并且将小王子的尸体挑飞，落在了小王子的坐骑上。
这如火焰般的的宝马，如今自然成了徐老二的战利品。
在小王子的尸体落到马背上的刹那，徐老二也坐到了马上。
“想死的，来——”
徐老二一声吼，“大唐，徐元霸在此！”
“小王子死了！”
“快跑啊！”
“驾，驾……”
“魔鬼！”
周围的北蛮骑兵很快发现了小王子拓跋浑已经死了的情况，然后，大溃败爆发了！
之前冲锋逃回来的的北蛮骑兵，发现他们的小王子不见了小王子的汗血宝马上坐着那个凶残的唐国小将，也是直接就跑。
徐老二骑在马上，也没有再去追杀任何一个北蛮骑兵，而是笑眯眯将北蛮小王子身上挂着的一把镶嵌了老多宝石的短刀收入了怀里。
这么好看的东西，自家小妹肯定喜欢。
这可是她二哥给她缴获的战利品！
等等，这货，好像刚才有人说他是个小王子来着……
后知后觉的徐老二这才发现，自己好像是真的弄死了一个了不得的角色。
不过，管他呢！
等北蛮骑兵讨得不见踪影，徐老二才骑着汗血马，牵了自己之前的那匹战马，慢悠悠地回转黄风口关隘。
途中看到那些被八牛弩洞穿的战马和骑兵，徐老二也是一阵阵的哆嗦。
他从北蛮这边找回的一点信心，在看到八牛弩制造的人间地狱后，又有些不够圆满了。
“小妹啊，你这是坑你二哥么？”
个人武勇，唉！
徐老二唉声叹气地回了黄风口关隘。
结果，刚到城墙下，便听到了如雷般得欢呼。
“威武！”
“威武！”
虽然八牛弩战果恢弘，但对于军兵们来讲，徐老二的勇武，更能引起他们的共鸣。
一人鏖战北蛮万骑大队！
这是神话！
然后，小王子拓跋浑的身份得到了确认。
徐老二就凭这一桩武功，也能封爵了。
“就这？封爵？”
当从关廷的嘴里听到这消息，徐老二第一反应就是，这战功封爵，也太简单了吧！
“二爷，这是对您来说简单，咱们这些人，努力一辈子，也弄不到您一成的功劳啊！”
关廷直翻白眼。
经过这一战，他对徐老二的称呼，已经直接上升到了“爷”的境界。
没办法，谁让这位爷这么凶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