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当年事当年人
“呃……”
大长公主愣了下，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呢？
将毓颜郡主过继出去，并且打发去了安顺县这事儿，她其实是瞒着这个儿子的。本想着，等事情告一段落再跟儿子说，可不曾想，居然出了这档子意外。
“母亲，您有事儿瞒着我？”
所谓知子莫若母，大长公主就担心这件事情被儿子知道了会闹腾，所以才会瞒着。但现在，怕是瞒不住了。
“怀智，其实，有个事情，娘忘记跟你说了！”
大长公主当即将她跟太后商量的，把毓颜郡主过继赵氏为女的事情讲了出来。
“怀智，娘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们兄妹。”
“现在，你们可能不理解。但是，等将来，你会明白娘的一番苦心的！”
大长公主说完，有些畏怯地望着自己的儿子。
这个儿子的脾气，其实并不好，很多时候会很倔。而一旦他的脾气上来了，就算是她这个做娘的，也是哄不住的。
“母亲，您到底想做什么？”
徐怀智听了大战公主的话，果然是炸了。
“您说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们兄妹，那您问过儿子愿意不愿意吗？”
“那徐怀义心里不定怎么痛恨我们，您就这样把小妹过继过去，您觉得以小妹的脾气，会去讨好那人吗？”
“小妹现在，指不定在受着怎样的罪？”
“您到底想干嘛呀？”
徐怀智有些气急败坏，若不是眼前的人是他敬重的母亲，怕是已经发作了出来。
“夺运！”
看着气急败坏的儿子，大长公主深吸一口气，缓缓呼出，“我是为了夺运！”
“夺运？！”
徐怀智眯起眼睛，“劫运道？”
“母亲，您——”
劫运道，乃是大唐之敌。
从大唐太祖皇帝开国，便一直在针对劫运道，大唐百年，打压了劫运道百年。
可现在，徐怀智竟然从他母亲，大唐的大长公主嘴里听到了劫运道的消息，听他母亲话语里的意思，这分明就是在跟劫运道的人合作。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大长公主深吸一口气，“若非如此，你娘我早已化作一抔黄土，也不会有你们兄妹来到这个世上。”
“劫运道如何，与你娘我有何关系？”
“我只要你们兄妹一生顺遂，那么，纵然背负无尽罪孽，做了李氏的不肖子孙，又有什么？”
“娘，您已经是大长公主，为什么还要继续？”
徐怀智愣了下，直觉告诉他事情没这么简单！
“是，你娘我是做了大长公主，但这都是夺来的。包括你们兄妹的一生，都是我跟着老天抢来的！”
“其中缘由，你们不需要知道！”
“你们只要知道，这辈子，娘会护着你们就是了！”
“纵然你小妹如今会受些磋磨，但那都是暂时的。等到雨过天晴，自然会有你们的一生荣华，长命平安！”
“娘，您跟爹，也是——”
“你爹？”
大长公主嗤然一笑，“我与你爹，不过是各取所需。”
“你道你爹是真的痴心于那赵氏？”
“若他真的痴心，当年又怎么会丢下赵氏母子远赴边疆？”
“哼，男人！”
“这里面的事情，还不是你现在该知道的！”
“总之，你只要做好你定北侯世子该做的事情，那么，其他的事情，自有你娘我替你们兄妹谋划周全！”
说起这个，大长公主的眼里，仿佛有火焰在燃烧。
徐怀智望见这样子的大长公主，内心莫名有些怕。
从小到大，他娘在他眼里都是一个极为温柔的女子，待人宽和，对人以诚。可直到今日，他才发现，他娘并不是他看到的那个样子。
这一刻，徐怀智迷茫了。
……
皇宫，仁寿宫。
永平帝见到了静坐三清尊像前的太后。
“儿臣见过母后！”
“皇儿来见本宫，可是为了毓颜过继的事情？”
“母后睿智，儿臣佩服！”
永平帝笑了笑，“儿臣不解，还请母后能给儿臣解惑一二！”
“赵氏啊，还在闺房的时候，与本宫乃是手帕之交。”
“哦？儿臣为何从未听母后说起过呢？”
“你会经常提起一个比你出色的人吗？”太后瞥了永平帝一眼，“若非赵氏生于赵家，而赵家又是商贾之家，赵氏或许才是如今这京城之中最尊贵的女人！”
“可惜，红颜天妒！”
“商贾之家出身的她，注定是入不得这宫廷的。”
“你父皇为此，耿耿于怀良久呢！”
“呃……”
永平帝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这个时候，听到这些事情，他这个做儿子的，很尴尬的好不好？
“当年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多。如今呢，其实不提也罢！”
“之所以过继毓颜给赵氏，是因为，你娘我欠了她一条命！”
“或者说，我们娘儿俩都欠了她一条命！”
“当年的她曾对我说，她一生无所求，但求一个好字。我问她，何为‘好’字？她说，有儿有女，便是好字！”
“我又问她，男人呢？”
“她说，男人，点缀罢了！”
“人生一世，若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可惜，世间男儿多薄幸，所以，女人莫要将男人看得太重，视其为点缀，偶尔解解闷儿就好，切莫一颗心都扑在男人身上。”
“她的这份洒脱，本宫至今记得！”
“你娘我在宫里能熬下来，靠的便是这份洒脱。”
太后又望了永平帝一眼，“至于旁的事情，都过去了。”
“母后，那个，您怎么就觉得赵氏会愿意要毓颜这个女儿呢？”
“儿臣想，赵氏所谓的好，应该是有她自己的一儿一女吧！”
永平帝小心翼翼地望了太后一眼，唯恐自己惹了老娘生气。
太后叹了口气，道：“你以为本宫不懂么？”
“只是，她不在了啊！”
“本宫能怎么办？”
“就当是勉强凑个好字，全了我们当年的姐妹之情。说起来，到底是本宫亏欠了她，明知道她含冤而去，却做不得任何事情！”
“母后……？！”
“本宫乏了，皇儿回去吧！”
太后慢慢合了眼睑，表示谈话到此结束。
第302章 标题求月票
永平帝傻眼，他这听故事正上瘾呢，结果到关键剧情的时候，没了。
当年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永平帝很想现在就问个清楚明白，但他看出来了，他娘就没想跟他说这事儿的具体情况。
不带这么玩人的啊！
永平帝心里甭提多郁闷了。
若是别人敢这样对他，他会立刻让他知道欺君之罪是个什么章程。但如今这么做的是太后，是他娘。
“儿臣告退！”
永平帝只能乖乖走人。
出了仁寿宫，永平帝就想喊人去查一查当年关于赵氏的旧事。可想到这事儿还可能牵扯到了他爹，永平帝只能打消了这个念头。
“算了，算了，朕还是难得糊涂吧！”
永平帝想了想，打消了去打探这事儿真相的心思。
可惜，永平帝不会知道，这事儿就算是他想要去打听，怕是也很难知道真相。因为知道真相的人，要么死了，要么就是一些老一辈。
而面对这些老一辈，纵然是永平帝，也得掂量着，三思而行
不过，虽然不能立刻知道真相，但永平帝想了想，觉得这事儿也不算太快。毕竟，不知道真相，也就有了期待感嘛。
徐府、定北侯府、赵家，啧啧，真的是好大一摊子。
嗯，不对，不止！
想到自己的父皇，还有不肯多言的幕后，永平帝想着看戏的好心情，瞬间没了。
他现在忽然有种感觉，这戏看下去，最后说不定会落到自家人的脑壳上。
头疼！
永平帝皱着眉头，郁闷地回转了乾天殿。
……
安顺县灵水村。
毓颜郡主戴着一顶草帽，穿着粗布的衣裳，正费力地拿着木叉子，将晒谷场上的干草翻来翻去。
按照村里妇人教导的，这干草必需彻底晒干，不能有一点的湿气留存，若不然就会烂掉，然后会牵连到周围的干草。
虽然毓颜郡主不想干这苦力活儿，但想到她在这里干的事情，最终都会传到京城，传到她娘和太后舅母的耳中，毓颜郡主就干得越发用心。
她要让她们知道，她为了她娘和舅母的大计，真的是吃尽了苦，受够了罪。
如此，等将来论功行赏，她才会拔得头筹。
不就是手上起泡么？
不就是有点儿疼么？
忍了！
当毓颜郡主在晒谷场顶着大太阳劳作时，在她完全没察觉的村落一角，燕王跟陆牡丹并肩而立。
“李桢，你这个表妹似乎有点儿傻啊！”
陆牡丹侧首望了眼旁边站着的燕王，淡淡开口。
燕王木着一张脸，道：“太贪心，一叶障目！”
“贪什么？”
陆牡丹微微愣神。
对于毓颜郡主的到来，还过继给了她师弟的先母为女，陆牡丹一直觉得这事儿有些搞笑。
从来都只听说过继儿子继承香火，咋到了这里，还出了过继闺女的？
只是，陆牡丹没问太多。
毕竟降下懿旨的太后，可是燕王的亲娘。
“不知道！”
燕王笑了笑，“只是猜测而已！”
“我那个姑姑，素来是无利不起早的人。能让她舍得把闺女給过继出来，若是没有十二分的好处，怎么可能呢？”
“定北侯居然同意？”
“他有什么不同意的？”
燕王冷笑出声，“京城中，人人都以为定北侯对早先的元配发妻诸多思念，甚至因此怪责徐府的亲娘，还有连带着将赵氏的娘家都给记恨上了。”
“他若是真的记挂着元配，何以会连这灵水村都不肯亲自走一趟？”
“对啊！”
陆牡丹眼前一亮，之前一直觉得想不通的事情，在这一刻，豁然开朗。
“也就是说，定北侯其实是个假仁假义的。”
“啧啧，这人，隐藏得可真深！”
“未必是隐藏的深，或许是骗人骗久了，连他自己都以为自己是真的仁义无双呢！”
说出这番话的燕王，明显是对定北侯徐硕很有意见。
“李桢，你是不是知道很多事情，都没告诉我？”
陆牡丹凝神望向燕王，表情微微有些冷。
“这得看是什么事情？”燕王苦涩一笑，“如果是你我之间的事情，我没有隐瞒你任何事情。至于旁的事情，我这辈子经历了太多的事情，你若是想听，我可以从小时候讲给你听！”
“好啊，就从你去北疆开始讲起吧！”
陆牡丹满脸欣喜，准备听故事。
旁边不远处，福报也听到了燕王跟自家漂亮师父的对话。
“完了，漂亮师父这就要沦陷了啊！”
女人啊，一旦对一个男人的过往产生了兴趣，想要去了解他，那么，结果就是即将沉沦啊。
福宝望了眼自家的漂亮师父，又看看旁边跟大宝、二宝玩泥巴的小师弟，抬手一巴掌。
挨了一巴掌的李念小朋友抬头，茫然地望向旁边站着的师姐，萌萌的大眼睛闪烁着委屈的光芒，仿佛在无声发问：“你干嘛打我？”
“呃，抱歉，手滑了！”
福宝有些见不得这小师弟的委屈眼神，最终决定不揍他了。
自家漂亮师父愿意沉沦，就算是有什么人不乐意，也该是她师公才是啊。
可惜，师公如今跟三哥混在一起，也不知道两人在搞什么，一点消息都没传回来。
唉，三哥会不会被抓去成亲呢？
福宝想到自家三哥，也就想起了那个梦。
……
襄邑府的府城临峣。
徐老三终于考完了，走出考院的他，整个人都快馊了。
可惜，陆叔没有来接他。
倒是那云氏带着身边的青衣小婢，守在考院外面。
“三郎！”
一见徐老三出来，云氏就发出了深情的呼唤。
此刻，不少的考生从考院出来，瞧见如此一幕，真正是羡慕嫉妒恨啊。
同样是来考试的，为何你就这么出类拔萃？
红袖添香伴读书且不说，而今考完了，还是佳人亲相迎，可他们呢？要么没人管，要么来的是老仆人。
于是，在徐老三完全未察觉的情况下，他收获了一波钦佩，一波羡慕，一波嫉妒，还有一波恨！
要问什么这么多的情况？
林子大了，啥鸟都有啊！
至于被众人各种关注的徐老三，在瞧见云氏的刹那，瞬间精神抖擞。
在别人看来，这是既见佳人心荡漾。
可唯有徐老三知道，他这是吓得！
第303章 解语花，朱砂痣，白月光
这女人，是一条美女蛇。
虽然陆叔说他会保证自己的安全，但徐老三是真的心里没底。万一呢？万一这美女蛇忽然发疯呢？
别看徐老三认为对方是想进入他们家里，可万一这只是对方制造的假象呢？
对待敌人，不管用何等的恶意揣摩，徐老三都觉得可能差了点火候。毕竟，人家是敌人，是奔着害你而来的。
别人一门心思想要谋算你，你想要制胜，只能心眼儿比对方还多。
“云儿，你怎么来了？”
“你看我这身上臭烘烘的，莫要熏到了你！”
尽管心里各种的小心，面上，徐老三还是表现出了十分的温柔体贴。
“三郎，你怎能如此说？”
云氏深情款款地望着徐老三，“你也是为了咱们的前途，若是云儿连这个都要嫌弃，那如何对得起三郎你的一片真情？”
“三郎，这种话，我不允许你再说！”
“你这是在瞧不起自己，也是在作贱云儿呢！”
“好，好，云儿，莫要生气！”
瞧着云氏一副娇羞带嗔的模样，徐老三顿时做出一副做错了事的样子，小心地跟对方赔着不是。
然后，徐老三在云氏的陪伴下，在诸多应试秀才的注目礼下，走上了云氏的马车。
马车缓缓启动，回转徐老三租住的院子。
而在距离马车有一段距离的地方，陆叔戴着个遮阳的大草帽，穿着清凉的短靠衣裳，肩上挑着根扁担，扁担上挂着个竹篓子，不紧不慢地跟在马车的后面。
说是要保证徐老三的安全，陆叔那自然是做到的。
马车一路顺畅地抵达徐老三租住的院落外，停下。
“陆叔，陆叔！”
下车的徐老三，就冲着关着的院门叫了两嗓子。
“三郎，别喊了，你这院里没人！”
云氏的声音在旁边响起，“从你去考院的那天，你救回来的那个老爷子便不知道去了何方。”
“陆叔走了啊？”
徐老三顿时一脸的惊讶，“哎呀，陆叔这一把年纪，在这府城也没个亲朋照看，他若是再出什么事情，让我于心何安？”
“三郎，我就喜欢你这份古道热肠！”
“那老爷子与你非亲非故，你都能这般挂着，念着，将来，云儿再也不用担心会被人给丢下了！”
“云儿，君不负我，我不负君！”
“只是要委屈你在这里多住些时日，等放榜之后，我便即刻启程回乡，待禀明了父母，会立刻回来，接你回家！”
“三郎，我等你着你！”
云氏听了徐老三的话语，登时喜笑颜开。
“三郎，莫再说了，你快回去洗漱歇息吧。你这已经累了这么多天，该好好歇歇了！”
“云儿，那，我回去了！”
徐老三一副恋恋不舍的表情，盯着云氏看了又看，最后才进了自己的院子。
“呼……”
远离了云氏，徐老三长出一口气。
果然，他真的是一个好人，做不来坏人啊。
就这一会儿的虚与委蛇，徐老三都觉得仿佛是度日如年。
“臭小子，赶紧的，热水都在锅里，赶紧去洗刷干净了，别熏到我老人家！”
陆叔冷不丁地冒出来，把许老三给吓了一跳。
“师公？！”
看到陆叔冒出来，徐老三那叫一个激动，他还以为陆叔真的走了呢。
如今看到陆叔露面，他这心也是一下安定了不少。毕竟有自家师公这个超级高手存在，就算是对面有什么阴谋算计，他也是无所畏惧的。
“废什么话？赶紧的，去洗刷了，你是想臭死我么？”
“很臭么？”
徐老三抬起袖子，使劲闻了闻，没什么味道啊。
好吧，久入芝兰之室而不闻其香，久入鲍鱼之肆而不闻其臭。
师公或许对自己身上的味道有些夸大反应，但自己身上有味道是肯定的。云氏却能泰然自若地面对这一切，面上没有丝毫的显露，这份隐忍，更是能看出她的谋划之大。
进了厨房，徐老三很快就往浴桶里灌了半桶水，然后坐了进去。
“舒服啊！”
沐浴在温暖的水里，那一瞬间的酸爽，刺激的徐老三直哆嗦。
不过，他没有再浴桶里浪费太多的时间，而是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己洗刷干净，又洗了头发，找了帕子绞干，然后就回了房间。
睡觉！
这一场乡试考下来，没个过硬的身子骨，一般人是真的坚持不下来的。
徐老三这一睡，便睡了个昏天黑地。
……
而在他睡着时，隔壁的云氏美女却是悄无声息地收拾了东西，带着青衣小婢，又雇人赶了马车，出了临峣城，奔安顺县赶去。
“小姐，咱们不是应该等着徐老三的吗？”
等到马车上了通往安顺县的官道，陪着云氏的青衣小婢不由小声开口，“万一，咱们这样找上门去，徐老三的家里人不认咱们呢？”
“谁说我要去徐家的？”
云氏微微一笑，“作为一个善解人意的解语花，我岂能让心上人为难？”
“小姐，那您是什么意思啊？”
“我准备在安顺县开个胭脂水粉的铺子。”
“我心仪徐三郎，却不想他为难，只要离他近一点儿，时常能看到他，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可是，徐老三不是说要迎娶您进门的吗？”
青衣小婢眨眨眼。
“翠儿，你要记住，男人的话，骗人的鬼。”
“若徐老三已经从徐家分了出来，他的话，还有几分的可信。但现在，徐家当家做主的可是徐老三的爹娘。”
“没有他爹娘的点头，他的话，一句都不可信。”
“可是，咱们这样去了安顺县，又能怎样呢？”
“自然要成为他心头得朱砂痣，做他眼里的一抹白月光！”
云氏呵呵笑着，“总之，听你家小姐我的就行了。”
“你我主仆已经走到了这一步，那便没有了回头路。成了，从此至少能安安稳稳做个人。”
“若是不成，……不，一定会成的！”
云氏握紧粉拳，目光坚毅而凶残。
旁边的青衣小婢同样握紧拳头，猛力点头，道：“对的，我们一定会成的！”
第304章 徐老三：居然想要玩弄他的感情？
徐老三睡醒时，已经第二天的傍晚。
美滋滋地睡了一觉，整个人都活了。就跟久旱的小树苗，忽然得了一场及时雨的浇灌，枝叶都显得娇嫩鲜绿。
“师公！”
“师公？”
徐老三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伸伸懒腰，穿上衣服出门。
陆叔正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着，面前放着一碟花生米，一小壶酒，两个酒杯。
“来，喝一杯？”
陆叔望见徐老三出来，微笑着招了招手。
徐老三嘿嘿一笑，道：“师公，这，不合适吧？辈分儿不对！”
“废话多，喝不喝？”
“喝！”
有酒喝，傻子才不喝。
以前在家的时候，徐老太太管得严，喝酒是可以的，但必须节制。没有点儿缘由，谁都别想喝酒。
徐老三是被徐老大和徐老二带着喝上的，当然，多数的时候，都是徐老大和徐老二有机会喝，毕竟徐老三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读书，或者在去读书的路上。
在陆叔的地面坐下，徐老三很享受地吸了吸鼻子，感受着空气中传来的酒香。
然后，他端起酒杯，一副对酒很有鉴赏能力的样子，在鼻前轻轻嗅了一口，一脸的陶醉。
“臭小子，你搞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就是街头二十文钱一壶的清酿，你以为是什么名贵好酒么？”
陆叔一开口，就把美酒鉴赏家徐老三给打回了原形。
徐老三咧嘴一笑，道：“师公，这您就不懂了！”
说着话，徐老三放下酒杯，一本正经地开口，道：“喝什么酒不重要，重要的是跟谁喝酒！”
“马屁拍得不错！”
陆叔听到徐老三的话，也是乐了。
“不过啊，拍我马屁没用！”
“师公，您这就是冤枉人了，我这是真心实意啊！”
“停，停，停，喝酒！”
陆叔懒得再跟徐老三废话，这个徒孙，他算是看出来了，也是个猴儿。
徐老三嘿嘿笑着，拈了粒花生米丢进嘴里，这才小口抿着杯子里的清酿。这的确是不如自家的老陈酿，但酒嘛，有的喝就该知足了。
做人，一定要知足，知足常乐。
酒过三杯，花生米吃了十几颗，徐老三就有些原形毕露了。
“师公，我跟你讲啊！”
“你，不地道啊！”
“隔壁的女人，那就是个蛇蝎啊，您让徒孙以身饲虎，太，太，嗝……太残忍了！”
“呵呵，我以为你很喜欢呢！”
陆叔微微笑着，并没有因为徐老三的耍酒疯就网开一面。
事实上，对方既然瞄上了徐老三，那么，不管有没有他的掺和，这个女人都会尽一切努力靠近徐老三，那个时候，事情或许是另外的一个样子。
像现在这个样子，至少一切都还在掌控之中。
徐老三可不知道已经成了傻子，而是一股脑地将自己的想法讲了出来。
陆叔只是看着，最终抬手一巴掌敲晕了徐老三。
“没少吃花生米啊，咋就醉成这样了？”
“真是，浪费我花生米！”
陆叔嫌弃地抓着徐老三的腰带，就跟提麻袋一样，把人给丢回了房间的床上。
……
徐老三这一睡，一直睡到了第二天的一大早。
瞅瞅自己身上穿的完好的衣服，徐老三皱了皱眉头，他怎么记得自己明明是沐浴后换了睡袍才睡下的，可现在，咋衣服穿得好好的呢？
难不成，我是做梦了？
不对啊，我明明沐浴了的！
得！
喝断片的徐老三，完全忘了他跟陆叔喝过酒的事情。
从房间出来，徐老三又瞧见了坐在院子里石桌旁边石墩上的陆叔，看到陆叔的刹那，徐老三只觉得眼前的一幕很熟悉。
“起了？”
“那就过来喝点小米粥吧！”
“谢师公！”
完全忘了跟陆叔喝过酒的徐老三，很自然地上前，从桌上拿了碗，给自己舀了一小碗的小米粥。
温度刚刚好，正好能大口喝。
“师公，我这是睡了几天啊？我咋感觉这么饿呢？”
“呃，你睡了一天两宿！”
陆叔干脆将徐老三昨儿醒来的那小半个时辰给抹了去。
“我就说嘛！”
“对了，陆叔，隔壁那女人没来找我吧？”
徐老三精神恢复，想到的就是隔壁的云氏。虽然这也是一种挂念，但这种挂念，实在不是什么好事儿。
“哦，隔壁的女人走了！”
“走了？”
听到陆叔的话，徐老三愣了下，继而面露喜色，道：“师公，您的意思该不会是说，我以后就不用再跟那女人虚与委蛇了吧？”
“老三啊，你高兴得太早了！”
陆叔抬手拍了拍徐老三的肩膀，“隔壁的女人，可是一朵解语花，又怎么会舍得让你为难呢？所以，她悄悄地走了，嗯，去了安顺县，好像是准备在安顺县捣鼓点什么。”
“啥咧？”
徐老三一下蹦起来，直愣愣地望着陆叔，“师公，你，你可不能不管我啊！”
“这要是被我娘知道，能打断我的腿，您知道么？”
“不对，我娘不会动手，我爹不会让我娘累到，那肯定是我爹动手！”
“师公，您您可不能坑徒孙啊！”
听到云氏跑去安顺县，徐老三想到的就是这女人要跑去他们家搞事情啊。他媳妇儿要知道自己在外面还弄什么红袖添香的事情，怕是会抱着孩子回娘子。
这一刻，徐老三是真的急了，慌了！
陆叔瞧着又急又慌的徐老三，微微一笑，道：“老三啊，你啊，也太小瞧了那女人了！”
“嗯？”
“隔壁的女人，可不是只有这么点本事的！”
“人家啊，可是解语花。”
“这般娇柔的解语花，会做出让你为难的事情吗？”
“师公，那，她是啥意思？”
徐老三只是稍稍冷静了一点儿。
“自然是水滴石穿，慢慢成为你的心头的朱砂痣！”
“……？！”
徐老三彻底傻眼了，这女人到底是谁派来的，这图谋，也太丧心病狂了！
原以为，这女人图的是他的这个人，是他的身子，谁曾想，这女人居然连他的心都想要。
无耻！
丧心病狂！
居然想玩弄他的感情？
不能忍！
徐老三气得发抖。
第305章 云想衣裳花想容
灵水村，老徐家。
一家人整装待发，准备去县城大采购。当然，最主要的是，明儿是徐老三老丈人王举人的五十整寿。
王举人给徐家送了请帖过来，徐老爷子肯定是要去的。
王氏作为王举人的女儿，也是必须到场的。而作为王举人乘龙快婿的徐老三，这会儿人还在府城，自然是赶不及回来。
一家人想了想，干脆一家人都去给这亲家公拜寿，算是弥补一下徐老三不在场的缺憾。
拜寿这事儿吧，自然是人越多越热闹越喜庆。
徐老三读书能出彩，一方面是本身有天分，够努力，但另一方面，王举人时常的耳提面命，还有王举人的那些藏书，也是帮了徐老三大忙。
说句不客气的，没有这样一个的老丈人，徐老三也未必能有今日之出彩。
“老三也是的，这考试都完了，虽然还没放榜，他待在府城又有个什么意思？”
徐老太太想到徐老三可能缺席他老丈人的寿宴，心里就有些不痛快，这可是真的失了礼数。
虽然这是自己的儿子，但这事儿，徐老太太记下了，等徐老三回来，少不得要是一顿教训。
“娘，相公也是为了前程，我爹不会怪他的。”
王氏听了徐老太太的念叨，连忙开口为徐老三解释。
徐老太太歉疚地望了王氏一眼，道：“不管咋说，这事儿，都是老三的错。你啊，也别总是纵着他，该管的时候，还是要管。”
“他要是跟你耍横，你跟娘，娘给你做主！”
“娘，相公很好的！”
王氏对徐老三是真的满意。
原本因为徐老三三年不中的那些不满，都在徐老三高中案首的那一刻散了去。
人都是有攀比心的，王氏自然也不例外。
她曾经的小姐妹之间，少不得互相比较彼此的夫君。偏偏她千挑万选的夫君一直没什么起色，着实是让王氏有些抬不起头。
情绪里，自然会有所表露。
现在回想起来，自己那会儿是何等的幼稚？
不过，好在婆婆没有怪罪，而是包容。
还有两个嫂子，虽然跟她说不到一块儿，却也没有针对她，为难她。
嫁到这样的人家，真的是她的福气。
而今更有了一双可爱的儿女，她这辈子，知足了。
徐老太太并不知道王氏的这些心理活动，她说完了王氏，又在教导大儿媳妇周氏和二儿媳妇李氏，告诉她们对男人，该管还是要管。
结果，这俩儿媳妇都是笑呵呵的。
徐老太太瞧着仨儿媳妇的样子，也是不想说了。
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再者，自己的儿子，其实也是挺好的。
徐老太太这辈子最骄傲的事情，就是在当初抓住了自家当家的，想想那个时候，如果她没有拦住当家的，她的人生又会怎样呢？
一个人过？
又或者随随便便找个人嫁了？
又或者在那一场天灾里，早早的死去？
万幸，她抓住了，也抓住了自己的幸福。
女人这一辈子，选择很重要。遇到对的人，一定要抓住了，莫要等错过了，才追悔莫及。
福宝靠在自家亲娘的怀里，晕晕乎乎地想睡觉。
对于亲娘教导仨嫂子的这些调调，她可是没少听。
不过，看得出来，三位嫂子对自己现在的生活都很满意。
换言之，她这三个哥哥，做丈夫都还挺到位，没有让家里的媳妇儿变成怨妇。
等马车进了县城，自然得先找地方落脚。
客栈？
并不是什么好选择。
毕竟这次可是全家齐出场，就连毓颜郡主这个招人嫌的，也是跟了来。
不过，毓颜郡主并没有跟福宝她们同车，人家有自己的马车。
赶车的还是徐忠，同车的是宋妈妈。
毓颜郡主留在了灵水村，徐中和宋妈妈也留下了。
房子，自然会是在灵水村现找的。
“要不，去买个大院子？”
“我出钱！”
在众人纠结着怎么安置的时候，毓颜郡主忽然开口了。
“大哥，之前我说要给三个侄子见面礼，身上也没凑手的东西，要不，就一人给他们送个县城的院子！”
不愧是郡主，果然是财大气粗。
听到毓颜郡主如此说，徐老爷子没有即刻回应，而是思考了起来。
“大哥，我可是他们的亲姑姑，给自己的侄子送个院子而已，您不会连这个都不让吧？”
“成吧，随你！”
徐老爷子最终点了点头。
本来呢，他是不想要这个的。
但是，对于这些明摆着是有所求而来的人，他干嘛还跟他们客气？有便宜不占，这是脑门遭门板夹了！
至于这宅子买了之后？
当他们一家在现成的落脚点，也是不差。
虽然他们进城的机会不会太多，但这本就是白得的东西，闲着就闲着呗。
心痛什么的，那是不可能的。
徐老爷子又不是差这仨瓜俩枣的。
他们一家子有吃有喝，还有固定的进项，又不求什么大富大贵，要那些东西做什么？等着别人惦记吗？
赵家的前车之鉴，徐老爷子也是印象深着呢！
就像他小舅舅，这次散了如此多的家财，换了一个富贵侯的爵位，可那又如何？
一个空头的爵位，在那些老牌得勋贵眼里，他小舅舅依旧是个商贾。
人前，或许会守着规矩，该敬着的时候，还是会敬着。而在人后，指不定怎么的瞧不上。
郡主出马，办事儿可就顺遂多了。
当徐老太太带着福宝和仨儿媳妇在街上逛了没几家铺子，就收到了徐老二带来的消息，宅子已经买好了，若是她们累了，现在就能过去休息。
累吗？
自然是不累的。
福宝跟着自家亲娘，算是发现了，这女人喜欢买东西的劲儿，真不是后世才有的，而是从古就有。
“娘，您看，那是一家新开的胭脂铺子，我可以肯定，县城之前绝对没有这家店！”
一行人在街上转了会儿，王氏忽然惊喜地喊出声来。
云裳！
便是这胭脂水粉店的名字。
在胭脂水粉店的牌匾上，还有一首诗：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第306章 福宝：宝宝不开心了！
被徐老太太抱着的福宝，瞧见这一首诗，又看到这首诗后面的落款，第一反应就是，凑不要脸啊！
这首诗明明是人李太白的作者，写的是盛唐杨贵妃。
可现在呢，落款是，题赠云氏九女，诗作的主人变成了九霄居士。
鬼的九霄居士啊！
这特么的分明就是比剽窃！
等等，这九霄居士是谁？居然晓得李白的诗作，穿越同胞啊！
这一刻，福宝激动了。
但很快，福宝就不激动了。
因为她三嫂比她更激动。
“娘，大嫂、二嫂，这是京城老字号，云裳啊！”
“你们快看那题诗，还是太祖皇帝亲笔呢！”
听到自家三嫂的话，福宝是真的激动不起来了。
太祖皇帝是个穿越者，她早就知道了。所以，这狗屁的九霄居士，真的一点儿没有吸引力了。
果然，男人穿越都是这德行，抄书抄诗，运气好的，还顺便造个反，自己当皇帝，弄个三宫六院七十二妃。
瞧瞧这视作，题赠云氏九女，这啥意思？
福宝望向匾额，抬手指着，道：“九，九……”
“哎呀，小福宝就是厉害呢，还认识九啊！”
随着福宝开口，王氏果然被她吸引了注意力，开口解释道：“这位云氏九女，乃是凉州府云氏排名第九的女子，据说是太祖皇帝的红颜知己。可惜，太祖皇帝登临九五时，这位云九小姐却天妒红颜，芳魂早逝。”
福宝听得津津有味，前辈的八卦啊。
可惜，她三嫂也只知道这点儿。
而事实的真相，只怕是绝对不止这么一丁点儿。
等她再大一大，嗯哈哈又有瓜可以吃了。
福宝眯着眼，打量着这云裳的招牌。
不对啊，京城的老招牌，怎么会开到了安顺县？
就算是扩张，也该去那些繁花之城，最低也该是一府的府城吧！
可惜，福宝不可能把自己的猜想说出来。
“进去看看！”
徐老太太开口，首先迈步，向着云裳铺子内走去。
曾经，徐老太太也是京城人，对这云裳的胭脂水粉铺子，自然是知之甚详。当然，她也曾是云裳的客人的。
时隔多少年，再见云裳，徐老太太的心情全然没有看到的那么平静。
铺子装修很精致。
典雅的扇形屏风横在门前，两侧是摆放着各种胭脂水粉的展示柜。
而在铺子里，就两个人。
白衣的云氏和她的青衣小婢翠儿。
没错，这胭脂水粉铺子，正是云氏的手笔。
事实上，早在她跟徐老三接触之前，已经在安顺县埋下了这一笔。
看到徐老太太等人进来，云氏连忙亲自迎了上去。
“这位夫人，您需要点什么？”
“是自己先看看，还是需要我给您说一说？”
云氏，自然是认得徐老太太的。
确切的说，徐家所有人的样子，她都知道。每个人的性子，也都略有了解。
此刻见到徐老太太等人，云氏内心也是有极大的触动，尤其是瞧见王氏的那一刻，云氏的内心是真的波澜顿生。
王氏的相貌，谈不上是倾城绝色，但，王氏的样貌至少也是上等。
而周氏、李氏，也同样长得很周正。
若是两人细细地装扮一番，姿容颜色未必就比那些大家闺秀、小家碧玉差了多少。
当初，徐老太太和徐老爷子挑选儿媳妇的时候，对于样貌这一块，其实也是很看重的。
虽然儿子们说不挑，只要能好好过日子就成。
可这做爹娘的，又有哪个不了解自己的娃儿？
若是能娶到漂亮好看的媳妇儿，又有谁会愿意娶个一般长相的？况且，老徐家的家庭环境也不是很差，这娶媳妇儿自然是挑了又挑，媳妇儿的样貌、媳妇儿的娘家品行，都是看了又看。
若不然，徐老大和徐老二凭啥娶到这么称心何意的媳妇儿？
“我先自己看看吧！”
徐老太太望了云氏一眼，只觉得这姑娘真俊，便移开了目光。
倒是福宝，在靠近云氏的时候，轻轻吸了吸鼻子。
不对劲！
这个女人的身上，有股子熟悉的味道，虽然很淡，但绝对是她曾经在谁的身上闻到过的。
是谁呢？
福宝眯着眼睛，很快想到了这气味跟谁身上的味道相似。
她三哥！
徐老三的身上，始终有股子这样的味道。
像是墨香，但又不是纯粹的墨香，说不出来的那种味道。
到底是因为这女人跟她三哥一样，长期接触笔墨所致，还是她身上的味道，就来自她三哥？
福宝的鼻子虽然很灵，可这一时半刻间，也是无法得出结论。
不过，有了这个发现后，福宝就特别主意观察起了这个女人。而这一观察，还真的让她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这女人的目光始终在她娘跟她三嫂的身上徘徊，而对她的大嫂和二嫂，几乎是少有目光关注。
如此情况，已经足以说明真相。
这女人，跟她三哥有过接触。
云裳，按照她三嫂所说，这是京城的老字号，在安顺县，可是新开的。
那么，这女人在来安顺县前，又是在哪儿呢？
她三哥当时可是在府城备考的。
换言之，这女人之前很可能在府城待过，并且跟她三哥有过不短时间的接触，而且还是近距离接触，所以才会染上她三哥身上的那个味儿。
京城来的，又跟她三哥接触过，还是个美女。
这是美人计么？
瞧着自家三嫂很快被那一排排的胭脂水粉吸引，浑然不知道有人在打她男人得主意，福宝就有些糟心。
他们家明明是快乐和睦的一大家子，可现在，一帮子人都在搞事情，太过分了！
宝宝不开心了！
福宝望着云氏，心里开始碎碎念。
确切的说，福宝的碎碎念就是开启诅咒模式。
然后，意外发生了！
这铺子，显然是刚装修完的。
而且是赶工速度完成的活儿，货柜架子上一颗木铆钉似乎是不堪重负，忽然就断了，然后引发了连环反应。
面向云氏的那一片货柜架子垮了。
下跌的木板砸烂装着各种胭脂水粉的小瓷瓶，碎瓷片乱飞溅射。
很不巧的，云氏中招了！
第307章 谁的手笔？
“走，走，走！”
“快走，快出去！”
看到屋子里的乱象，吓得徐老太太连忙护住福宝，招呼王氏等人往外跑。
云氏也在翠儿的搀扶下，从云裳内跑了出来。
等到一行人跑到铺子外面，就看到云裳铺子里，一阵五颜六色的粉末散了出来，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脂粉香气。
风一吹，这脂粉香气便随风散开。
经此一番折腾，云裳都不需要宣传，便足够在安顺县打响名头了。
这浓郁的香味儿，怕是能传开老远的地方。
“乖宝，没受伤吧？”
出了云裳铺子，徐老太太连忙把福宝全身上下检视了一遍，然后又看向三个儿媳妇和随着她们的立春等人。
万幸，那碎瓷片飞溅，并没有伤到任何人。
不对，有人受伤了。
整个铺子里，唯一受伤的就是云氏。
一块碎瓷片从她娇嫩的面颊上飞过，留下了一道不浅不深的伤口。
这一道伤口愈合后，想要不留痕迹，怕是有些难了。
“诸位，抱歉，让你们受惊了！”
云氏简单处理了下伤口，便在翠儿的搀扶下，到了徐老太太等人的面前，表示了诚挚的歉意。
“作为补偿，几位可以任选一款铺子里的胭脂水粉，免费赠送！”
这一番处理，合情合理，既彰显了她的大气，也趁机在徐老太太面前露了脸。
可惜，云氏想的是很好，却独独忘了徐老太太的性子。
“姑娘言重了！”
“我们并没有受伤，所以，这补偿也就不用了！”
“倒是姑娘的脸，还是要尽快找大夫看看，若是留了疤痕，可就不美了！”
“告辞！”
虽然云裳是自己熟悉的云裳，连铺面的格局都一样，甚至还能看到几款一直盛行不衰的胭脂水粉，可出了这样的意外，在徐老太太的眼里，这铺子怕是风水不好。
既然是风水不好，那么，这铺子里的东西，还是不要的好。
免费的不能要，花钱的，就更不能要了。
毕竟这次是她们的运气好才没受伤，若是运气不好呢？
不敢想！敬而远之吧！
徐老太太喊了众人离开。
经过这一番小惊吓，徐老太太也就没了继续逛下去的兴趣。连带着王氏等人，也是一样的，都是受惊不小。
所幸，结束了这半天的闲逛，正好去看看毓颜郡主买的宅院。
……
不愧是郡主，一出手就算是不同凡响。
三座院子相邻，位置雅静，在这三座院子所处的街道过去两条街，便是县衙所在。
按照毓颜郡主的意思，三座宅子，徐老大、徐老二和徐老三兄弟三人一人一座。
不过等徐老爷子和徐老太太看过之后，一家人直接住进了其中的一座院子，而另外的两座院子，干脆地空在了那里。
他们三兄弟又没有分家，这院子分开住算什么意思？
不管毓颜郡主是无心还是有意，这三座院子，注定有两座院子要被闲置，或者出租出去。
但在当下，其中的一座院子倒是被利用了起来，毓颜郡主也得住下啊。
一家人安置下后，徐老太太才跟徐老爷子说起云裳脂粉铺的事情。
“当家，你说，云裳咋会开到了县城呢？”
“怕又是我那祖母的手笔了！”
徐老爷子叹了口气，“云裳，是凉州云氏九女的产业。她是太祖皇帝的红颜知己，我那祖母，很小的时候，就是在云氏九女的身边长大的。这云裳的铺子，我那个祖母占了最少一半的份子！”
“云裳在安顺县开铺子，要么是凉州云氏的人的主意，要么就是我那祖母的意思。凉州云氏不会闲得跑来做这种事情，而且，有这个动机的只能是我那祖母！”
徐老爷子幽幽一叹，摊上这样的亲人，他这辈子，真的是一句话可以形容，那就是，遇得到啊！
蜀中人的这句话，在这一刻给徐老爷子的印象真的是超级深刻。
“当家的，我觉得，未必就是这样！”
徐老太太小声道，“你想啊，你都知道这云裳跟徐府的关系，那么，那位老太君这么做，又有什么意义呢？”
“对啊，是这个理儿啊！”
徐老爷子愣了下，仔细想想这件事情，似乎，真的是这样子。
他知道云裳的背后有他祖母的影子，以她祖母的谋算，若是真的要做什么，断然不会直接打出云裳的旗号。
“媳妇儿，难道是凉州云氏？”
“可是，凉州云氏跑出来掺和什么？”
“说不定，人家只是单纯地想要来开个铺子呢？”
“怎么可能？就咱们安顺县这穷地方，有多少人能消费得起云裳的胭脂水粉？到这里开铺子，这不是抛媚眼给瞎子看么？”
徐老爷子可不认为这事儿会是凉州云氏的手笔。
“我怕还是觉得，这是我那祖母的手笔。或许，她就是要用这种方式告诉我，只要她愿意，也可以在安顺县开铺子！”
“……目的呢？”
徐老太太简单一个问题，徐老爷子就没了言语。
以他祖母的老谋深算，又执掌徐府这么多年，做事不至于这么没章法。
可，换了别的解释，这事儿又说不通。
一时间，徐老爷子很愁。
……
当徐老爷子和徐老太太在为云氏的云裳脂粉铺发愁时，徐老三也在发愁，因为，他终于想起了，明天是他老丈人的五十大寿。
这做人女婿的，怎么能在这么要紧的日子里缺席呢？
陆叔在知道徐老三把这事儿都差点给忘了，直接就把他一顿狠喷。
可怜徐老三完全不知道自己这是被迁怒了！
因为，陆叔的宝贝闺女有了男人，但这男人从来没在陆叔得面前露过头，别说给他祝寿，丈人酒都没让他喝过。
“师公，那啥，您要训斥徒孙，能等咱们上路后再说么？”
“再不抓紧时间出发，咱们明儿可不一定能赶得及啊！”
徐老三也不知道自己咋就被自家师公这么不待见了，现在的他，只想赶紧上路。
陆叔哼了一嗓子，道：“你既然知道时间很赶，坐什么马车？听我的，直接骑马去，这个快！”
“骑马？”
徐老三打个哆嗦，摸了摸自己的屁股，这一夜下来，自己的屁股还能感觉得到么？
第308章 娘子，为夫来的不算晚吧！
“男子汉大丈夫，这点儿苦都受不了！”
“丢人！”
一看徐老三的小动作，陆叔就知道徐老三是在担心什么，当即又是一顿鄙视。
徐老三已经不想辩解了。
他现在一经发现了，自家师公现在是看他哪儿都不顺眼。
算了，不就是骑马吗？
多大个事儿，不就是屁股么，不要了！
做人女婿的，该出场的时候，那必须得到场。
徐老三很果断地选择了听从自家师公的建议，他很容易就从二叔沈万晟那里借到了两匹好马。
“可惜，比起我的照玉夜狮子，还是品相差了点。”
骑在这借来的黄骢马上，徐老三还在评头论足。
陆叔听了徐老三这番评价，白眼都懒得翻一个了。就徐老三的那匹白马，也不知道是咋整的，白长了一副好皮囊，实际上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两人策马上路。
走到半途，徐老三就有些坐不住了。
陆叔自然又是一阵嘲笑，刺激的徐老三只能硬着头皮坚持。
……
当黎明到来，徐老三终于看到了安顺县的城墙。
这一刻，徐老三激动的眼泪落下来。
他发誓，这辈子，再也不骑马长途跋涉了。
为了屁股，脸不要了！
……
徐老三一瘸一拐进城的时候，王举人的府上，正是鞭炮轰鸣。
王府门前，锣鼓喧天，舞狮舞龙的，杂耍的，唱戏的，各占一个角落，你方唱罢，我方登场。
王举人，是整个安顺县数量不多的举人之一。平日里，也是多行善事，素有善名。
他五十大寿，连左丘这个县太爷，也得捧场而来。
而安顺县第一豪族的杨氏，也是族长杨云琮亲自到来，送上了一份寿礼。
宾客齐至，各就各位。
县太爷左丘自然跟徐老爷子等人坐了一桌，而在这桌上的杨云琮却是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
因为，杨氏现在的日子很不好过。
左丘明显是在针对他们，已经抓了杨氏不少的小辫子。
可他们在县衙的代言人，杨云义这会儿还在床上昏迷着，也不知道啥时候能醒来。至于那个一度被他视为能暂时帮杨氏渡过危机的李拓，就是个白眼狼。
如今，跟左丘一桌而坐，杨云琮如何能有好脸色？
可他还不能发作。
今儿可是王举人的五十整寿，五十知天命，以王举人的人脉和声望，若是他杨云琮在这个时候闹事儿，少不得要被群起而攻。
所以，他只能忍着。
徐老爷子作为旁观者，明显看出了左丘跟杨云琮之间的不对付，甚至于，他已经从杨云琮的身上看到丝丝的杀意。
察觉到杨云琮的杀意，徐老爷子心里也是一声长叹。直觉告诉他，如果左丘对杨氏的逼迫再大几分，怕是就要发生不愉快的事情了。
或许，自己该跟这兄弟谈谈了。
之前的时候，徐老爷子也是赞成左丘对杨氏下手。
但现在，徐老爷子在思考这个问题。
那就是到底要用怎样的态度对待朝廷，对待皇室。
他娘的死，太后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而从事情的发展来看，太后当时是站在了旁观者的角度，坐实了一切的发生。
太后是当权者，是皇室的一员。
礼法上讲，他们这些做臣子百姓的，当忠义为先。
可皇室呢？受着玩命的供奉，难道不该庇佑万民吗？
可太后坐视了他娘的死，坐视了他的一切悲剧的发生。
这样的皇室，有必要为其尽忠吗？
太祖皇帝立国，严禁地方豪族侵吞田地，欺压地方百姓。这绝对是空前的壮举，这是徐老爷子不会否认的。
但现在，皇室，似乎成了这天下最大的豪族。
一时半刻间，徐老爷子也说不清自己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对皇室，是有些失望的。
因为太后！
也因为大长公主！
当然，还有皇帝！
太后的所为，大长公主的所为，皇帝真的不能制止么？
针对他们家的这些谋算，皇帝就算当时不知情，后来也会不知情么？
如果皇帝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那么，这天下江山怕是早就乱成了一锅粥。
由此可见，有些事情，皇帝是知道的，但却选择了漠视。
为什么漠视？
或者是因为他们一家子太过微不足道，又或者是事情的最终结果，也是皇帝想要的。
不管是哪种情况，徐老爷子都很失望。
当然，徐老爷子只会规劝左丘莫要把事情做太绝。
纵然处置了杨氏一族，那又如何呢？
杀鸡儆猴了！
可杀鸡的人，未必就一定会有好下场。
因为，猴子，也在朝堂上。
徐老爷子一瞬间想了很多，一直到厅堂外面闹哄哄一片，徐老爷子才回过神，随着众人向外行去。
原来是吉时已到，王举人的儿孙们开始拜寿，献寿礼了！
王举人也算是多子多福的人，他拢共娶了一正妻一平妻，还有三房侍妾，在这小小的安顺县，绝对是少有的风流之人。
嫁了徐老三的王氏，恰恰是王举人的正妻所出，这也是王举人对这个女儿特别在意的原因之一。
在王家，王举人虽然妻妾众多，却很重规矩。
宠妾灭妻，那是不存在的。
王举人这个人吧，好色风流那是肯定的，但读书人的一些规矩，他却又守得死死的。
等到一个个儿子送上贺礼，王举人脸上笑得合不拢嘴。
还有他的一个个小孙子，也都是乖巧得很，说起祝寿得话，都是一套套的。
而当儿孙们拜完寿，就轮到了女儿们。
排第一位的自然是作为嫡女的王氏。
她的其他姐妹们，都是跟自家相公一起过来的，偏她一个人。
此时此刻，可不就凸显了出来。
好在王氏沉得住气。
不过，就在王氏迈步向前的时候，手忽然就被人给拉住了。
王氏悚然一惊，还以为是庶姐庶妹们要搞事情，抬头看去，却正好看到了徐老三的笑脸。
“娘子，为夫来的不算晚吧！”
“不晚，不晚！”
这一瞬间，王氏喜得差点儿掉眼泪。
“走，去给岳父大人拜寿！”
第309章 徐老三：我好惨呐！
“这臭小子，总算还成些体统！”
人群里，徐老爷子瞧见徐老三的身影，面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对于徐老三没能出现在王举人寿宴上这事儿，徐老爷子也是有些过意不去的。但现在，徐老三来了，这就很好。
等等，不能高兴得太早！
徐老爷子瞧见徐老三空手而来，脸上的笑意微微凝滞。
来白首，必须得有贺礼啊！
可自家小儿子这样子，哪儿像是有贺礼的样子？
再注意到徐老三那有些怪异的走路姿势，徐老爷子大概明白发生了些什么。肯定是徐老三事到临头才想起这事儿，这才匆匆赶了回来。
礼数是有了，可该准备的贺礼，只怕是没有准备。
“小婿（女儿）贺岳父（父亲）大人五十大寿，祝岳父大人，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很普通的贺寿词，但这并不重要。
不管是围观的人，还是王举人的儿子、女儿们，都在等着看徐老三的贺礼。
“小婿知晓岳父对观水山人的墨宝十分喜好，此番凑巧得了一副观水山人的真迹，还请岳父品鉴！”
说着话，徐老三从袖笼里取出了一副窄幅的书卷，双手呈到了王举人的面前。
“好，好，你有心了！”
王举人接过窄幅书卷，就要交给身边的管家收起，结果旁边立刻有人起哄。
“王翁，观水山人的真迹，这可是难得之物啊！”
“不如展开一观，让我等也饱饱眼福？”
“正是，正是，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王翁，你可不能独乐啊！”
一帮跟王举人交好的文人纷纷开口，说的王举人只能实在是招架不住。
对于徐老三送的这幅观水山人的真迹，王举人其实是不确定的。
观水山人，乃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奇人。
虽然现世的墨宝不多，但是每一幅，都是立意深远，其中韵味，真的是让人叹为观止的佳作。
王举人喜好这观水山人的墨宝，并非是什么秘密。可是，观水山人的墨宝，千金难求。
如今，架不住众人的请求，王举人只能展开了这一副窄幅书卷。
随着画卷展开，里面的画像也展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松鹤延年！
奇峰峻岭上，孤松迎风，仙鹤展翅，只一眼，便让人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好！”
只看了一眼，王举人的脸上，笑意就再也无法掩饰，完全绽放了。
这，真的是观水山人的真迹！
“岳父大人喜欢就好！”
徐老三向着王举人又行了一礼，这才牵着自家媳妇儿的手退到了一边。
接下来，贺寿继续，献礼继续。
然而，再没人能造成徐老三这般的轰动。
王氏立在徐老三的身边，着实是享受了一番众人那羡慕嫉妒的目光关注。
待到寿宴开席，王氏这才跟徐老三分开，回转内院女眷那边。
而徐老三则去见了徐老爷子，结果被徐老爷子冷冷地瞄了一眼，道：“老三啊，你爹我过些日子也要过寿了，你给我准备的啥寿礼啊？”
“……”
徐老三瞬间懵逼，刚才有多嘚瑟，现在就有多绝望。
“好好想想，你爹我可还等着呢！”
徐老爷子拍拍徐老三的肩膀，悠悠地去了主桌。
至于徐老三则去了第三桌，不过，徐老三没敢落座。
没法子，他站着的时候，可以说是感觉不到自己的屁股，但是屁股坐下，那可就是绝对的酷刑。
可这寿宴上，是你说不坐就能不坐的吗？
暂时站着，倒是说得过去，你若是全程站着，可就是鹤立鸡群了。
最终，徐老三只能深吸气，然后落座。
但这可不是结束。
等到酒宴开始，别人过来敬酒，你能不站起来吗？
于是，可怜徐老三，这一顿酒宴，净遭罪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徐老三没喝酒。
从自家媳妇儿嘴里知道老娘也在这里，徐老三就知道，这酒是绝对不能喝的。所以，他只能以茶代酒。
而徐老大和徐老二，只是普通的贺客，倒是能小喝几杯。
这兄弟俩的酒量，比徐老三又好些，并不会很快就喝醉。
不过，两兄弟也没敢多喝，老娘在这里，不想挨收拾，就得管住嘴。
……
待到酒宴结束，徐老三整个人都快虚脱了。
“大哥、二哥，扶我一把！”
费力地走到自家大哥、二哥身边，徐老三干脆地挂在了俩哥哥的胳膊上。
“老三，你这是喝了多少？你胆儿肥了啊！”
徐老二抬手在徐老三的脸上拍了拍。
“二哥，我一杯都没喝！”
“我屁股痛啊！”
“我昨儿骑马跑了一夜，我，好惨呐！”
听到徐老三如此说话，徐老大和徐老二对视一眼，再看自家这小弟，两人心底都冒出了同样一个想法。
这老三，也是个狠人呐！
徐老大没经历过这种连夜骑马赶路的痛苦，但他能想象。倒是徐老二，之前跟着徐老爷子去救燕王，经历过这种骑马长途跋涉的痛苦。
不过，徐老二的骑术已经练出来了，骑马长途跋涉，屁股倒无所谓，就是精神上累些。
可徐老三不同啊！
徐老三平日从家里到县城，虽然也是在骑马，就他那匹绣花枕头的白马，完全达不到让徐老三锻炼骑术的效果。
“老三，你辛苦了！”
兄弟俩再次对视一眼，齐声开口，狠狠地夸了徐老三一番。
“走，回家，给你上药！”
“呃，好！”
徐老三还能说啥。
走出王举人府上，徐老大和徐老二扶着徐老三等了一会儿，就见他们的老爹跟老娘从里面走了出来，王氏、周氏和李氏等人紧随在后。
一大家子人走在一起，尤其是那一堆小娃娃，真的是相当的有气势。
“老三啊，你这次办的不错！”
徐老太太瞧见小儿子，忍不住夸了一句。
“娘，这都是儿子应该做的！”
徐老三苦涩一笑，“可当不得您夸赞！”
“就是，这小子现在可能耐了，观水山人的墨宝都能寻摸到！”
徐老爷子有些吃味地来了一句，目光意味深长地瞄着徐老三。
第310章 徐老三：机智如我！
“嗯，是能耐了，也懂礼了！”
徐老太太仿佛没听出到徐老爷子话里的味儿，依旧是乐呵呵的，看小儿子的眼神，那叫一个满意。
“爹，娘，老三昨儿夜里赶回来，骑了一夜的马，这会儿有些不便，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徐老大看自家小弟忍得好辛苦，果断出来尽了下大哥的责任，替徐老三解了围。
“好，回家！”
回家，自然是回的灵水村的家。
县城这边的新宅子，那就是个落脚的地方，可不是家。
一家子回转灵水村，而毓颜郡主却留在了县里，说是夜里着了凉，头晕昏沉，实在是起不来床。
对此，徐老爷子自然不可能逼着她一起回村。
虽然两人名义上是兄妹，但不管是徐老爷子和毓颜郡主，其实都明白，这是怎么个回事。
有些事情，心照不宣就好。
至于村里晾晒干草的事情，没了毓颜郡主，照样有人干。
徐老爷子之所以让毓颜郡主去干这活儿，纯粹就是折腾她。本来是想着把人折腾到跑回京城最好，可现在看来，这位郡主殿下，是铁了心要留在安顺县。
不过，对方要留在安顺县，只要不去灵水村碍眼，徐老爷子自然也就懒得再折腾。
一家人和和美美地过日子，谁有闲心情慢慢去跟这些人不要脸的人算计来算计去？
……
“三哥，你这是咋了？”
等马车到家，福宝先被亲娘抱下车，结果就看到后面马车里，自家三哥是被大哥和二哥给抬出来的。
“没，没事儿！”
徐老三勉强露出个笑脸，可惜，笑得比哭还难看。
“小妹啊，你三哥啊，这是缺少操练啊！”
徐老二冲着福宝眨了眨眼，抬手拍了拍屁股，“他啊，屁股蛋子裂成八瓣了了，老惨了！”
福宝瞬间悟了。
看自家三哥的眼神多了十分的怜悯，果然，好女婿不是这么容易当的。瞧瞧自家三哥，为了给老丈人过寿，这屁股给折腾成啥样了？
“二哥，你注意点儿，小妹还小呢，说啥屁股呢？”
“要不说啥？臀？”
徐老二挤眉弄眼地望向自家小弟。
徐老三不想说话了，他太难了！
最终，徐老三还是被俩哥哥给送回了房里，又去找了药膏，而这上药的事情，他是死活也不让俩哥哥帮忙了。
“切，好像谁稀罕看你的屁股蛋子！”
这是徐老大。
至于徐老二则翻了个白眼，道：“大老爷们，害啥羞，切——”
不过，俩人还是很尊重自家这小弟，一人给徐老三的屁股上抽了一巴掌，然后，走人。
可怜徐老三只能嗷嗷叫着，一个劲儿地吸冷气。
这酸爽，要命啊！
当然，这点酸爽，比起待会儿上药的酸爽，那根本就不是一个重量级的。
王氏给徐老三上完药，瞅着被徐老三咬的死死的帕子，还有徐老三额头的豆大的汗珠，也是心疼得不要不要的。
“娘子，有个事情，我得跟你说说！”
徐老三瞧见王氏心疼的掉眼泪的样子，刚想表示自己没啥，都是皮肉之痛，可在开口的瞬间，他忽然想起了关键的一个事情。
云氏，这可是个祸害啊。
若是这女人趁他不在搞出什么事情，他不得后悔死？
所以，必须跟自家媳妇儿提个醒。
这种牵扯到别的女人的事情，换了谁怕是都会心里不好受。
但在某些时候，这个事情说出来，就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徐老三当即将自己在府城遭遇的事情讲了一遍，道：“娘子，我可以对天发誓，我对这个女人没有任何的好感。只是，这是师公的要求，我没得选！”
“如今，这女人应该是跑来了县城，开了个胭脂水粉铺子。你要是遇到了，这女人说什么话，搞什么事情，你可千万别被她给气到了。”
“相公，我懂！”
王氏点了点头，对徐老三并没有任何的怀疑。
“对了，相公，县城新开了一家胭脂水粉铺子，名叫云裳，你说，会不会就是那个女人开的啊？”
“云裳，是凉州云氏的铺子。”
“你说那女人是也是姓云……”
“没错了，肯定就是这个女人！”
徐老三一听王氏的话，立刻咬牙切齿地开口，“娘子，她没对你做什么吧？”
“这个倒是没有！”
王氏轻笑一声，“昨儿个，我是跟娘，还有大嫂、二嫂她们一起去的。你猜怎么着？”
“怎么？”
“那铺子不是新开张吗？估计是暗转鬼子的时候，那些人干活儿太急，有些东西没弄好。昨儿啊，那柜子啊塌了，砸碎了好些东西。”
“对了，里面有个穿白衣服的，很漂亮的女人，脸上还被碎瓷片划破了，也不知道会不会留疤！”
“哈哈，好，果然是老天开眼，报应不爽！”
一听白衣的漂亮女人脸受伤了，徐老三就乐了。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诚然，男人爱美女。
可问题是，这美女如果是个包藏祸心的美人蛇，那么，只要这男人还没有利令智昏，就该明白，他应该离这女人远着点儿。
很显然，徐老三没有昏头。
“呃，娘子，我不是没有同情心啊！”
“我就是觉得，这女人躲在背后算计咱们，活该倒霉！”
“相公说的是！”
王氏旋即将徐老大遭遇伏杀的事情讲了一遍，又道，“相公，你说，这些人怎么就这么坏呢？”
“谁知道呢？”
关于王氏的这个问题，徐老三是真的没答案。
他们一家子本是普普通通的乡下人，也就他读书还有些成绩，最好的结果无非就是考上进士，外放做个小官儿，一辈子兢兢业业，或许有望进朝堂走一转儿。
不招谁不惹谁啊！
他爹就算是跟京城徐府有些关系，可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这些人到底是咋想的？
“相公，我有些怕！”
王氏握着徐老三的手，“要不，你考完了乡试，不管中没中，咱们都不考了吧！”
“若是进京赶考，那可是人家的地盘，我真的怕！”
一门三公的徐府，姻亲无数，关系盘根错节，徐老三若真的进了京城，要出什么事情，谁能护他？
“娘子，你别担心，别忘了，咱们三叔还在京城呢！”
第311章 我，晏景，德行无双
京城，晏府。
内书阁学士晏景，晏元殊正在招待一位来客。
大唐宗人府宗令，永平帝的叔叔，誉王李亨。
“誉王殿下，请！”
晏景给誉王倒了一杯清茶，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然后便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誉王笑了笑，道：“晏学士这茶，瞧着不是凡品呐！”
“誉王过誉了，这就是街头的一两茶！”
何谓一两茶？
就是一两银子一两茶。
这算好茶吗？
自然算不得！
真正的好茶，都是论钱卖的。数两银子或者是黄金才能购得一钱。
但这一两茶坏吗？
比起那论斤称的茶叶，这又算得上是好茶。
达官贵人们，瞧不上一两茶，市井小民买不起一两茶。
这一两茶，便成了很多中层官员的最爱。
如晏景这般出身和身份，居然也喝一两茶，倒是让誉王吃了一惊。
“世人皆言我李亨老扣，宴学士这抠门的程度，比之本王，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誉王端了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晏景笑笑，道：“誉王殿下，下官的俸禄，也就能喝的起这一两茶。至于家中资产，非晏景所得，安敢肆意挥霍？”
“怪不得圣上看重你，这份操守，本王也是佩服的！”
誉王点了点头，又道，“本王此番过来，乃是有一事，打算请教一下元殊！”
“殿下请讲便是！”
晏景连忙回应。
在这大唐，圣上是至高无上的不能得罪的存在。
而在圣上之下，便是宗人府宗令，誉王李亨。
因为大唐的宗人府，管的不单单是皇室，还有满朝勋贵。
晏景并无爵位在身，但他们晏府，也是开国的功勋，世袭的一品镇军侯。他的大哥，如今便是袭了镇军侯的爵位。
“圣上封了赵家老二赵秉炤为一品富贵侯，可本王去查了下，咱们这位富贵侯的名下，可是一贫如洗呐！”
“元殊啊，此事，你怎么看？”
“……”
听到誉王这个问题，晏景很想说，我坐着看。
但如果真的这么回答，怕是誉王能一巴掌拍飞了他。
“誉王殿下，下官可以问问这富贵侯的名下原本有多少产业吗？”
“……没有！”
誉王愣了片刻，给出了一个让他自己都哭笑不得的回答。
“那就奇了，这富贵侯名下既然没有恒产，又是如何做成了之前的事情？”
“他有些弟子，孝敬的！”
“还有，他姐姐的嫁妆，也都在他的手上代管！”
“定北侯元配夫人的嫁妆啊！”
晏景稍稍一顿，这不就是他结拜大哥亲娘的嫁妆么？这是该物归原主的嘛！
誉王见晏景停顿，只道他有了什么好主意。
结果，让誉王崩溃的是，晏景开口就道：“誉王殿下，臣以为，富贵侯既然是代管其姐的嫁妆，如今孝义郎已经长大成人，这嫁妆，是否该物归原主呢？”
“若是富贵侯觉得嫁妆不该给其姐的儿子，那么，按照我大唐的惯例，这笔嫁妆该归德福乡主承继才是！”
“如此，这笔产业，便是誉王殿下您有权过问的了！”
乍一听这话，誉王是该高兴的跳起来。
可大唐宗人府也有法令，若产业是在未成年勋贵名下，宗人府只负有监管之权，没有抽税之权。
德福乡主还没一岁！
按照大唐太祖皇帝定下的规矩，女子十六岁成年，自己还能活十六年么？
誉王差点儿没有一口老血喷出来。
“元殊啊，就没有别的法子么？”
“你是知道的，宗人府的日子难过啊！”
“誉王殿下，请恕下官无能为力！”
晏景果断表示自己没招儿。
开什么玩笑，这些嫁妆，可是他大侄女的，他一个做叔叔的，难道能帮着外人谋算自家侄女的东西？
我，晏景，德行无双，断然干不出如此恬不知耻的事情。
誉王心情惆怅而来，心情惆怅而去。
不过，他还是决定催一催赵秉炤，只要赵秉炤继续把持着这些嫁妆，那么，他总有法子从他手上扣些东西出来。
可让誉王更悲愤的是，他才回到宗人府，就收到了富贵侯赵秉炤让人送来的文书，请宗人府监管他即将转交给他姐嫡孙女德福乡主的全部嫁妆，以及嫁妆这些年衍生出来的各种产业。
瞅着满满一箱子的各种单据抄件，誉王觉得心都在滴血。
没办法，宗人府是真的穷啊。
太祖皇帝弄出的这个宗人府，纯粹就是为皇室和勋贵们服务的。要干的事情一大堆，可银子呢？
靠着勋贵们的产业抽税。
朝廷税收，商税是十税一，田税是十五税一。
商税的十税一很好理解，就是商户赚十文钱，缴纳一文钱的税。
而田税的十五税一，则是佃户与地主五五分，地主再缴纳一分的税。佃户不需要承担任何的田税。
当然，如果是自家的田地，则是五税一。
宗人府抽税又是怎样的呢？
田税三十税一，商税二十税一。
若仅仅是如此，那么，宗人府的日子也不会难过。可太祖皇帝制定了一个递增消减法，就是根据勋贵的收入数量，税率是有变化的。
反正折腾到最后，宗人府的日子真的很难过。
誉王也想勋贵们多置产业，可产业多了，基本就是在给宗人府打工了。勋贵们傻吗？自然是不傻的。
结果就是，勋贵们卡着标准，控制着产业。
必要的时候，就分一次家。
分出去的一支，依旧享受着勋贵之家的庇护，但却不再是属于勋贵之列。
收税？
收个毛的税！
每每夜半，誉王都会对太祖皇帝怨念满满，这不是坑后代子孙吗？
是人都知道，想要马儿跑，你得给它吃的啊。
但宗人府内，干了老些的活，处理了老些的纠纷，拿着微薄的俸禄。最惨的是，很多时候，干的这个活儿，还是得罪人的。
“本王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啊？”
执掌宗人府，权势看着只在永平帝之下，可这其中的酸辣苦，只有他自己知道。
啥？为什么没有甜？
他，堂堂宗人府的宗令，朝廷的亲王，偶尔还得拿自己得俸禄和家里的产业出息给下属们发点儿年节礼品，你就说，甜在哪儿吧？
第312章 福宝：爹，这是金子吗？
灵水村，老徐家。
福宝坐在小板凳上，面前放着一个小饭桌，上面放着一碗美味的鸡蛋羹，手里拿个小汤匙，正一口一口地吃着。
在她的左手边，还有一张桌子。
桌子旁边老老实实地坐着大宝、二宝两个大侄子，同样在吃着鸡蛋羹。
而在福宝的右手边，则是做着燕王小世子李念，这位小师弟在遭遇了大魔王师姐福保后，成长的速度很快，如今也是能自己坐着吃饭了。
不听话？
那就是还没享受够来自师姐的毒打！
不过，此刻的福宝，她的目光并没有落在美味的鸡蛋羹上，而是准备看一场好戏。
演员四人！
亲爹徐老爷子，亲娘徐老太太，漂亮师父陆牡丹，燕王李桢。
亲爹喊漂亮师父“师姐”，燕王喊她爹“表兄”，漂亮师父喊她爹“师弟”，喊她娘“表嫂”，她爹喊燕王“表弟”……
这关系，一个字形容，那就是“乱”！
让福宝忍不住想说一句：贵圈真乱！
当然，这点儿乱，比起京城那边，也就太小儿科了。
勋贵们之间的联姻，啧啧，那才叫一个乱。
不过，难为他们能在不同的场合，分清该喊对方什么称呼。可以说，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身份，在不同的场合，面对不同的人，这份分辨力，反正福宝觉得自己可能要晕。
想到最初燕王刚来灵水村的时候，自家老爹面对燕王，那叫一个膈应。
现在，还算是好些，至少不会隔两天就切搓一顿。
毕竟亲爹跟燕王切磋完了，转头就会被漂亮师父指点武功。
那场面，不忍直视啊。
像眼前这样，四个人坐在一起喝着茶，只是嘴上说话，在福宝的记忆中，嗯，这是第一次吧！
当然，这有可能是因为她师公回来了。
而她师公回来的当天，福宝就看到燕王被她师公给好好地指点了一番功夫。
指导的结果，福宝是没看到。
她只看到没人的时候，燕王走路都在哆嗦。
吃过了鸡蛋羹，眼见自家老爹今儿不会跟燕王切磋了，福宝也就没了看戏的兴趣。
她站起身来，肉乎乎的小手一挥，两个大侄子就很识相地做了她的左右护法，而小世子李念则可怜兮兮地跟在后面。
不跟？
师姐的毒打，了解下！
因为福宝现在出门都是带着李念小胖墩，跟着她出门的也就不止立春，还多了一个夏初同行。
“小姑姑，咱们去玩泥巴么？”
大宝这个大护法，瞧见村里的小朋友正在扎堆玩泥巴，就想凑过去。
“不玩儿！”
福宝果断剥夺了大侄子玩儿泥巴的乐趣，“今儿个，带你们去玩个更好玩儿的，跟我走就好！”
然后，福宝就雄赳赳气昂昂地带着俩大侄子和李念小胖墩，直奔桃花河边的河滩子。
之前那一场大雨，重新填满了桃花河，甚至让河水往外涨了不少。如今，桃花河慢慢恢复了常规的水位，但是，这一场大水，也从山里冲了不少的石头下来。
福宝带他们到河边来，自然是为了捡石头。
捡什么石头？
自然是雨花石！
连福宝都没想到，桃花河边居然会有雨花石。
如果不是她二哥觉得这东西好看，就给她带了两块回来，福宝都不知道村里边上的桃花河边会有雨花石。
虽然她想要雨花石，可以让家里人帮忙捡拾。可，别人帮忙捡回来的雨花石，哪儿有自己找到的更合心意？
在知道福宝跑去河滩上捡石头后，徐老爷子不放心，便跟燕王一起，也溜达到了河边。
“就这样的石头，捡到的越多，越好看，就有糖吃！”
想要让两个大侄子用心干活儿，没点好处是不行的。
所以，糖就成了哄小孩儿最佳利器。
至于李念这个小胖墩，福宝没敢让他乱折腾，毕竟这才是真正的小屁孩儿，万一摔了碰了，她漂亮师父又要心疼了。
当然，福宝揍的，又是另一回事。
至于福报？
她这会儿正手里提着个小木桶，拿了个木头做的小镐头，在河滩边挖起了沙子。
好吧，这是临时起意的。
来到河滩上，福宝发现这里不但有雨花石，还有大片的河沙淤积。
这不就是堆沙堡的好材料么？
等福宝跟李念堆起了沙堡，大宝、二宝也捡够了雨花石，凑过来一起玩儿。
福宝则夯吃夯吃地挖着沙子，她要挖一个大坑。
堆沙堡固然好玩儿，但俩大侄子那种有一点点的沙子就堆上的法子，太小孩子气了。她可是大人，自然要堆一个超大的沙堡，还得一次性到位。
所以，挖坑，堆沙子。
挖，挖，挖！
福宝一点儿不在乎自己现在的行为是不是小孩子，反正，她就是小孩子，哈哈……
玩沙子啊！
以前的时候，只能看着别的小朋友玩，如今，她也可以玩了。
咚！
沙子挖到有福宝胳膊深的时候，木头做的小镐头似乎挖到了大石头。
福宝低头瞅了瞅，依稀看到沙子里有金灿灿的东西埋着。
难道是传说中的狗头金？
福宝立刻来了兴趣，拿着小镐头，飞快挖了起来。
然后，福宝就看到了沙坑里的金色石头。
“爹，爹！”
看到这金色石头的刹那，福宝立刻冲着不远处的亲爹挥手，大声呼喊起来。
“乖宝，咋了？”
徐老爷子看到福宝挥手，便几步到了近前。
“爹，这是金子吗？”
福宝伸手指着沙坑里的大石头。
徐老爷子低头一看，瞬间不淡定了。
这不是金子又能是什么？
这么大一坨的金子啊！
徐老爷子赶紧加入福宝挖沙子的行动，然后，徐老爷子彻底不淡定了，这哪里是什么一块金子，这特么的是一整块的巨大金矿石头。
“表兄！”
燕王也到了近前，看到了被福宝和徐老爷子挖出来的老大金矿石，表情不是一般的严肃。
金矿啊！
这是朝廷管制的东西！
地方上若是有勋贵、豪族发现金矿，要么上报，要么悄无声息的开采。可若是悄无声息地开采，一旦消息走露，那就是族诛的下场。
眼前，似乎不是单纯的一块金矿石，很可能这里有是一片金矿！
第313章 徐老爷子：我视金银如粪土
“啥事儿？”
徐老爷子抬头望向燕王，抱着福宝从沙坑里跳了出来，很随意地两脚，就把下面那巨大的金矿石给盖住了。
“呃，这……？”
燕王瞧见徐老爷子这一举动，愣了下。
徐老爷子呵呵一笑，道：“这么大个坑，万一谁要是不小心掉下去，摔坏了咋整？”
“乖宝啊，以后，可不能挖这么深的坑，知道不？”
“嗯嗯！”
福宝很懂事地点点头。
这要是换了正儿八经的小娃娃，看到自己辛辛苦苦挖出来的沙子又被他爹给给送回了坑里，怕不是要立刻哭翻天。
万幸，福宝不是一般的正儿八经的小娃娃。
金矿啊，这可真的是不得了的东西。
见福宝没有闹腾，徐老爷子就轻轻扯了扯她头顶的发揪揪，道：“去吧，玩儿去吧！”
“嗯嗯！”
我，福宝，一如既往的乖巧。
至于金子，还是继续埋这儿吧。
要是被人知道了，这里可就得变成金矿了。
福宝曾经去过一个村子，原本是山明水秀的村子，就因为山里发现了金矿，开采金矿，水土破坏，最终村子被废弃了。
灵水村这么好的地方，福宝可不想因为一个金矿就被毁了。
再说了，开矿，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事儿，
甭管开采的是金子，还是石头。
……
“表弟，有事儿？”
等福宝跑去跟俩侄子玩沙子后，徐老爷子才似笑非笑地望向燕王。
燕王秒懂，呵呵一笑，道：“没事儿，没事儿。”
金矿啊！
这灵水村旁边，居然有一座金矿！
消息若是传到京城，他那皇兄怕是要做梦都要笑醒。
可若金矿的存在被揭开，朝廷肯定要调动大量人手前来开采。而这里一旦成了矿区，灵水村百姓就必须搬迁。
他这好不容易才在这里安顿下来，这就要搬走？
傻子才会愿意。
再说了，如今的大唐，虽然偶有天灾，但国力雄厚，四海清平，总体还是很不错的。这金矿，多一个，少一个，有影响么？
没有！
所以，没有金矿！
燕王瞬间明悟了这一切，自然也就懂了徐老爷子为什么要埋了这被挖出来的金矿。
“表兄，我觉得，这一片沙滩风景挺好的，不如买下来？”
懂了徐老爷子的意思，燕王立刻就开始了进一步的支招。
徐老爷子呵呵一笑，道：“好主意！”
他家的新宅子就在旁边，之前从桃花河挖水渠，引水进后院的池塘子，那条水渠就在前面不远处，是一条埋在地下的暗渠。
如今，似乎可以考虑弄一个大点儿的池塘在新家的院子后面，再弄艘小船儿，闲着没事儿的时候，驾着小船儿游游湖，或者干脆到桃花河上转一转。
徐老爷子心里很快有了全盘的计划。
而燕王却没等到徐老爷子开口，就已经开口了，道：“表兄，你说，我把你家后面这些地买下来如何？我也建个新院子，咱两家前后院住着……”
“干啥？这可是我家福宝发现的！”
“吃相不要太难看！”
徐老爷子瞪眼，想抢他家福宝的东西？想的不要太美。
“表兄误会了，我就是想着，这东西不能露出来。”
“这个不劳你费心！”
“当然，你也别担心我会私下采了这里的东西，不是自吹，我视金银如粪土！”
徐老爷子很是霸气地开口。
当然，徐老爷子在心里补了一句，太祖皇帝说过，庄稼一枝花，全靠粪当家。他一个种地的老农，对粪土的在意，那可是一等一的。
可惜，徐老爷子的这番心理活动，燕王注定是没法知道的。
最终买下这块地的资格，落在了徐老爷子的手里。
作为交换，燕王则得到了在老徐家新宅子的旁边另起宅子的允许。
可以说，这是一次皆大欢喜的双赢。
买地的事情，依旧是交给的关老七去忙活。
安顺县主簿李拓如今正春风得意。
那次的告密后，虽然刑部左侍郎戴铎没有后续行动，但左丘却把李拓夸了又夸，还说他的恩师很看重李拓。
为此，李拓更是死心塌地帮着左丘对付杨氏宗族。
当关老七来办理地契文书，李拓瞧见买地的人又是徐老爷子，却是皱了皱眉头。
“关村正，这，孝义郎买的地是不是有点儿多啊？”
“多吗？”
关老七眨了眨眼，“不过是几亩地，修个鱼塘子，养养鱼，这不是挺好的嘛！”
“呵呵，既然关村正觉得好，那就没问题了！”
李拓虽然有点儿飘，但想到数日前王举人家的寿宴，他还是没敢在徐老爷子的事情上卡脖子。
徐老三去了府城参加乡试，如今还没放榜。
万一徐老三考上了举人，或者运气再好点儿，干脆成了襄邑府的解元，那么，他就更不能把徐家怎样了。
办理好了文书，李拓送了关老七出去，等转过身时，李拓就沉下了脸。
他不知道戴铎为什么没有处置徐老爷子，但他相信，既然这孝义郎徐怀义身上有嫌疑，以戴铎这位老爷子的品行，九成九会秉公直言。
他只要等待！
等徐家的楼塌了。
到那时，就是他报仇雪恨的时候。
曾经，他是想过跟徐家和解的，但徐家人太过眼高于顶，居然瞧不上他。他甚至想要通过结亲的方式缓和关系，可那些个泥腿子，居然瞧不上他们家。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他，李拓注定是要成为人上人的。
别人欺他辱他，他都记着呢。
“儿啊！”
“你快回家看看吧，你爹，你爹被人打了！”
就在李拓想着美好未来的时候，他娘杨氏匆匆赶了过来。
此时的杨氏，也是穿金戴银的。
李拓做了主簿后，杨氏宗族着实是向他们一家子释放了十二分的善意。然而，李拓是礼物照收，该找杨氏宗族麻烦的事情照做。
每每杨氏宗族的人找上门，李拓又会收上一笔好处费。
偶尔也会释放个把人，帮个小忙。
但在整体上，杨氏宗族可是被他给坑惨了。
杨云琮都差点儿被李拓给挖坑埋了！
可以说，杨云琮对李拓的恨意，跟在县令左丘之上。因为李拓更像是个叛徒！
第314章 左丘的妥协
从古至今，叛徒都是最令人厌恶的存在。
李拓，作为左丘扶起来的刀，在对付杨氏宗族这一点上，还是很称职的。
在杨云琮看来，杨氏宗族并没有多少对不起李拓一家子的地方，甚至于，在李拓做了主簿后，他们杨氏宗族更是主动释放了善意。
可李拓接受了他们递出去的善意，转过头就是逮着他们杨氏宗族的各种问题不放。
这是将他们杨氏宗族当傻子玩弄呢！
接连的释放善意后，换来的依旧是李拓的玩弄后，杨云琮懒得再玩什么以理服人，而是决定干脆直接地诉诸武力。
然而，还没等他的人动手。李拓他爹就挨揍了。
可杨云琮明白，这个锅，他们杨氏宗族背定了。
事实上，当杨氏到了县衙跟李拓告状后，李拓就断定这是杨氏宗族所为，立刻就喊了县衙的捕快出马，准备将打了他爹的人都给抓起起来。
可惜，事情的经过一经调查，却是李拓他爹李大癞子喝了点酒，就去调戏人家刚成亲的小媳妇儿，这才被人给打了。
这顿打该不该？
太该了！
甚至于还有围观的百姓觉得打一顿不够，觉得李大癞子伤风败俗，必须严惩。
李拓是主簿不假，但这事儿不归他负责啊。
他可以打招呼让捕快们出马，但捕快们不是李拓的私兵，在了解了真相后，碍于百姓的群情激愤，反倒是把李大癞子给抓进了县衙大牢。
然而，这还不是最倒霉的。
最倒霉的是，李大癞子被抓进大牢没多久，一直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县城杨云义居然醒了过来。
杨云义醒来，李大癞子的案子就该杨云义审断了。
当然，县令左丘也是可以审理的。
只是这种小案子，一般情况下，还真的是轮不到左丘过问。再者，左丘也不可能闲着没事儿去审理这种类似于邻里纠纷的鸡毛蒜皮的事情。
如果是之前，李大癞子的事情，也就是训斥一番，或者是打个十板子，就能被放回家。
但现在情况不同啊。
李拓作为左丘针对杨氏宗族的急先锋，拿了杨氏的好处，但对付杨氏的时候，几乎就没有怎么手下留情。
如今，杨云义这个杨氏宗族在县衙的代言人醒来，能饶得了他？能饶得了他爹？
李拓的确是瞧不上李大癞子这个爹，当不管怎么说，李大癞子都是他爹。就算是为了他的面子，他也得尽一切的办法，把李大癞子给保下来。
无计可施的李拓，只能求到了左丘的跟前，请左丘在杨云义回到县尉衙门办公之前，先把他爹的案子给审结了。
“大人，家父只是醉酒糊涂，他平日，素来是与人为善的！”
“还请大人能网开一面，给家父一个改过从新的机会！”
“而且，下官觉得，此事太过蹊跷，或者可能是杨氏宗族在陷害下官的父亲！”
李拓跪在左丘的面前，态度超级的诚恳。
“好，此事，本官知道了！”
左丘想也不想，很痛快地答应了下来。
李拓原以为自己还要费些时间和心力，哪曾想左丘居然答应的如此痛快。
……
等到李拓离开，左丘扭头望向房间的屏风处，轻轻一叹，道：“杨族长，请出来说话吧！”
随着左丘的言语，屏风后走出了杨氏宗族的族长杨云琮。
这位杨氏宗族的族长，此刻是一脸的冷肃。
“左大人，您的要求，我杨氏宗族都可以答应。但是，有一点，李拓不能留！”
“我杨氏宗族之前的确是有些行为，越过了太祖皇帝的戒令。如今，我等愿意改过，还请县令大人能网开一面。”
“若是定要处置什么人，杨云琮愿意一力承当，万般作孽，加与我身！”
“我愿用一身性命，为我杨氏子弟为戒！”
徐老爷子在王举人寿诞后，跟左丘谈过一回，之后，左丘也在审视自己的所为，然后，他就找了杨云琮过来打算聊一聊。
让左丘意想不到的是，杨云琮的态度异常的好说话。
“杨族长何须如此？”
左丘微微一笑，“如今，我安顺县大旱，百姓困顿，县衙虽然有以工代赈之策，但终究是有些地方顾及不到。”
“杨氏，乃是安顺县大族，若是能为本县分忧一二，本县自然是感激不尽，自当为杨族长上奏请功！”
之前，左丘也是想着借杨氏宗族立威。
哪怕是在跟他的恩师刑部左侍郎戴铎谈过之后，依旧是坚持原本的想法。可等徐老爷子跟他谈过之后，左丘的想法就变了。
是啊，他处置了杨氏宗族，是杀鸡儆猴。
可问题是，猴在朝堂啊。
他做了这件事情，是能得到皇帝的圣眷，但圣眷这东西，从来都是缥缈不定的。今日，他得宠，明日呢？
做人，重要的是知道自己是谁，自己要什么。
他，左丘为官，立志要为民做主。
可一旦进了朝堂，处处为民做主的他，必然会得罪很多人。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他，终究不是他的恩师，跟当今圣上没有潜邸旧情。可即便是他的老师，看似得到了圣眷，可暗地里，多少的暗流涌动？
“能为县令大人分忧，是我杨氏之幸！”
从左丘这里得到了和解的讯号，杨云琮连日来的躁闷狷狂一扫而清。
事实上，在左丘请他县衙相见的时候，杨云琮一度动了杀心，打算跟左丘拼个鱼死网破。
可让杨云琮始料未及得是，这事情居然会有这样的一个和平落幕。
“如此，本县便静候佳音了！”
“多谢左大人，小民告退！”
杨云琮感激涕零地告辞离开，身形都变得挺拔了不少。
左丘则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言。
这是一次彻底的妥协！
是他为官多年来的第一次！
左丘不知道如此做到底是对还是不对，但是，他还是决定信自己大哥一回。
毕竟，伴君如伴虎。
“接下来，便是最后的收尾了！”
左丘望着门口，看着那一角蔚蓝的天空，心情却多少有些怅惘。
李拓，这是他提拔起来的刀。
现在要断了这把刀，多少还有些舍不得，毕竟这把刀还是挺好用，可惜就是这把刀的野心太大，且心术不正啊！
第315章 莽就完事了！
李拓倒了！
没有丝毫的悬念。
在左丘亲审李大癞子的案子时，有人当堂把李拓给告了。包括李拓收受贿赂，巧取豪夺，甚至是勾结地痞无赖意图绑架勒索的勾当，全都给爆了出来。
最难的是人证、物证俱全。
甚至是李拓的亲娘杨氏，都出面指证李拓，给他又加了对父母不孝不诚，对兄弟不仁不义的罪名。
最终，李拓被剥夺了秀才的功名，撸了主簿的职位，判处杖一百、劳役十载。
如此判决下来的那一刻，李拓当场就疯了。
嘴里嚷嚷着“莫欺少年穷，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言语，试图从大堂冲出去。
结果，面对疯癫的李拓，县衙的衙差们爆发了大无畏的精神，直接将人给摁住了，当堂扒了裤子，直接打起了板子。
不过是十几板子下去，李拓也不疯了，一个劲儿地哀求，求左丘开恩。
然而，左丘可能开恩吗？
在知道李拓这段时间做了些什么之前，左丘多少还是有些不忍心，可现在，左丘真的是恨不得直接让人打杀了这个狗东西。
这才几个月的时间不到，这狗东西已经攒下了三千多两的家当。
这三千多两银子若是用在正事儿上，不知道能解决多少百姓的实际问题。
一个主簿，刚上任这么点时间，固然其中有杨氏宗族的请托赠礼，可扣除了杨氏宗族的这部分，依旧有将近两千两。
无怪他的恩师只见了李拓一面，便主张他除了这人。
这样的人，跟他最初的判断真正是没有一点的偏差。心术不正，若居高位，必然是祸国殃民。
一百板子，在衙差们的控制下，并没有把李拓打死，但却是把他的腿给打残了。
为何衙差们这么痛恨他？
归根究底还是李拓在做主簿的时候，把人给得罪狠了。
……
李拓玩儿完的消息传到灵水村时，徐老爷子并没有太当回事。当然，对于左丘听了他的建议，没有对杨氏宗族赶尽杀绝，徐老爷子还是很欣慰的。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大唐各地，宗族无算。
大大小小的宗族，盘根错节。
他们兄弟四人结拜，沈万晟出自长山沈氏，晏景，出自勋贵镇军侯府，他们两人背后其实都是站着宗族势力的。
此番左丘能及时收手，不管是为了什么，总归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
可问题是，这次他能制止得了左丘，下次呢？
想到左丘将来可能要进入朝堂，若是他还是这样的性子，只怕是祸非福，徐老爷子的脸色不由有些难看。
“爹，姓李的憨瓜玩儿完了，您咋瞧着不高兴呢？”
带了消息来的徐老大瞧见自家老爹的表情，“难不成，这事儿还有什么麻烦？”
“这事儿是没有什么麻烦。”
“我只是在想你四叔的性子啊，他想要为民做主，我是认同的。可是，他要面对的那些人，可都不是省油的灯。”
“之前杨氏宗族的族长，是动了杀心的。”
“而他还只是咱们安顺县一个小宗族的族长，等你四叔到了朝堂上，万一被圣上重用，成为对抗地方宗族的一把刀。”
“今日李拓的下场，可能就是你四叔以后的下场！”
徐老爷子如此一番话说出来，徐老大却是笑了，道：“爹，你确定不是在杞人忧天？”
“四叔这么大的人，为官多年，这官场上的道道，他难道不比你清楚？”
“再说了，二叔现在就在京城。三叔过些日子，也会进京！”
“您就是一个耕地的老农啊，您操这心做什么？”
徐老大这会儿可是真耿直，一点儿没给自己老爹留情面。
徐老爷子听到大儿子的话，眼神立刻就变了。
“咋了？瞧不起你爹是个种地的老农了？”
“臭小子，我是不是有些日子没有收拾你，你跟老二一样，也都是皮痒了？”
“爹，哪儿能呢？”
徐老大嘿嘿一笑，“老话说，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您……”
“媳妇儿，老大说你丑！”
没等徐老大说完，徐老爷子直接扭头冲着旁边跟福宝在席子上编花绳的徐老太太打起了小报告。
“啥？”徐老太太回头，望向徐老爷子。
“媳妇儿，老大说，儿不嫌母丑，你说，他是不是嫌你丑？”
“揍他！”
徐老太太怎么会不明白徐老爷子就是想找借口收拾大儿子一顿？对此，她自然是没有意见的。
反正大儿子皮糙肉厚，揍不坏。
“娘，儿冤枉啊！”
徐老大听了自家亲娘干脆的回答，嗷嗷喊冤。
然而，徐老爷子却已经提着棍子抽了过去。
“爹，你偷袭啊！”
徐老大动作不慢，很快也抓起来一根棍子，就跟自家老爹在院子里练了起来。
“打，打，打……”
看到自家老爹跟大哥的对打，福宝甭提多欢快了。
真武打，非套路！
这精彩程度，比看那些古装大片带感多了。
虽然古装大片，甚至是一些修仙大片上面的特效和配音很带感，可到底是假打。
瞧瞧这个，这才是真正的高手过招。
你来我往，棍棍到肉。
当然，挨揍的都是她大哥。
一方面的确是她大哥武功不成，另一方面，她大哥哪儿敢把棍子真个落在他们爹的身上。所以，这一场看似龙争虎斗的交手，还是有些假打。
毕竟，这说白了，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老子捶儿子。
儿子的反击，纯碎就是防御、格挡，偶尔进攻，也是在进攻中防御。
“不打了，不打了，认输了！”
连续挨了十多棍子后，徐老大果断跑路，翻墙跑。
而作为成功翻墙的代价是，徐老大的屁股上格外挨了好几棍子。
福宝作为小观众，不断鼓掌欢呼。
徐老太太抬手在福宝的鼻子上刮了下，道：“乖宝，以后可不能这样了，咱们可是要做淑女得！”
“淑女？不，不，不淑！”
做淑女？
福宝直翻白眼，从席子上爬起来，迈开小短腿，跑路。
傻子才做淑女。
有她祖母这个前车之鉴，福宝是绝对不会做淑女的。
她，老天爷最爱的崽儿，做什么淑女？
莽就完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