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五章 请光头吃饭
拓跋乐叹了口气,“你找我来到底有什么事?”
伍桐打了个响指,“叶驹,帮我向左朝要些笔墨,我要写封信。”
“好。”叶驹不做怀疑,转过身走出房间去找左朝。
伍桐双手拇指食指顶着着转来转去,“你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的生意吗?”
“生意?”
拓跋乐小声重复了一遍,然后想起之前伍桐和她说的事情,当时她还以为这是伍桐的玩笑,毕竟那东西可不是能用来做生意的东西。
但伍桐再次提起,或许真的能有这样的生意。
“你还有其他的琉璃印玺?”
看着拓跋乐逐渐崩坏的表情,伍桐摇头说道,“那个印玺是唯一的,根本做不出一模一样的。”
因为技术问题,现在确实无法完全还原,伍桐这句话也是个文字问题,是做不出一模一样的印玺,但是做个差不多的还是能做到的。
“别总听着那个印玺啊。”伍桐明白了拓跋乐刚才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了,这家伙不会以为自己要倒卖玉玺吧,“你觉得琉璃如何?”
“佛家七宝之一,价值不菲。”
伍桐点头,其实他做的这个就是玻璃,只不过在玻璃没有问世之前,琉璃大部分还是天然形成的,物以稀为贵,所以琉璃价格昂贵也是正常。
“我有很多琉璃,我们的第一笔生意就是这笔琉璃生意,你觉得怎么样?”
“国库不能动,父皇的内库可拿不出这么银钱来买琉璃。”
拓跋乐不是很看好这笔生意,魏国不像周国那么有钱,还没奢侈到能摆弄琉璃制品。
“这个价格。”伍桐缓缓的伸出三根..四根手指,“我给你们市面价格四成的折扣。”
拓跋乐的脸色逐渐严肃,如果真如伍桐所说这确实是一比好生意,四成的本钱,赚头还是很大的。
前提是伍桐真的有很多琉璃器。
伍桐咧开嘴笑了,“拓跋,这笔生意能做,但我不是给你们赚钱,而是想试试能不能找到鬼谷的人。”
“伍桐,你和鬼谷到底有什么仇怨,能下这么大的本钱只为了找他们?”拓跋乐顿了一下,“能和我说说吗?”
伍桐轻笑一声,“没什么不能说的,简单来说就是世界线收束。”
“世界什么收束?”拓跋乐歪了歪头,表示没有听懂这个陌生词。
伍桐摇头苦笑一声,“他们不应该干涉朝代更迭,你不觉得他们每次出山都要在各国弄出点事情让人反感吗,国家有国运,不应该被人玩弄,他们觉得他们快成神了,我要做的就是把他们拉下神坛。”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伍桐正色点头,“要是他们不吃饱了撑的去找了我,然后又对我夫人出手,可能我也不会出手。”
说白了还是因为他们得罪你了呗。拓跋乐翻了个白眼,这几天她也暗中搜查了鬼谷的事情,除了没有一点收获之外,宫里还有內侍来提醒自己。
父皇不想让她知道更多鬼谷的事情。
拓跋乐看向伍桐,心里在犹豫,要不要从伍桐嘴里问一下鬼谷的事情。
这边拓跋乐依然犹豫,那边叶驹已经取了笔墨纸砚回来了。
伍桐看了一眼拓跋乐,然后开始写信。
信是交给青鸾的,大意是让家里大哥取些琉璃像送到魏国。
拓跋乐虽然没有询问鬼谷的事情,但是伍桐写信的时候她就在旁边看着。
这时候不要说什么写信的时候拓跋乐没有避开,她是魏国的储君,现在伍桐看起来像和魏国是一边的,但大家始终是两国人,私交归私交,公事上绝对不能有一丝私情。
伍桐吹了吹信纸上未干的笔墨,将信递给拓跋乐,“要看看吗?”
拓跋乐也很配合的摇头,“我相信你,不用看了。”
两个人心照不宣的对了一局。
确认过眼神,都是不要脸的人。
伍桐抬起头看着叶驹,“咱们来的时候不是带了挺多东西吗,那些东西明天卖一些吧。”
“要卖哪个?”
叶驹问道,那些东西有很多,看着闪闪发光的都很值钱,道长再疯也不会一把将那些东西都兜售出去吧。
伍桐想了想,然后望向拓跋乐,“那个和尚...好像叫净尘是吧,哪个和尚还在镐京吗?”
拓跋乐走到门前喊道,“去查净尘大师现在在哪!”
伍桐愕然的看着拓跋乐的操作,这一招他是真没想到,他都忘了皇城司还有这功能,看来这些人也不是吃白饭的啊。
过了两盏茶的时间,伍桐已经教会拓跋乐斗地主了,他们俩还有叶驹,三个人打得气氛正融洽呢,门外传来左朝的声音。
“禀殿下,净尘大师在镐京城外的白马寺讲经,一直未离开。”
伍桐趁此机会好好的说教了叶驹一番,谁能想到这家伙竟然随身带着一副扑克牌,还真有些享乐主义啊。
就刚刚几个人斗地主的局,伍桐发现了叶驹很喜欢打牌,看得出来要不是麻将太沉不要随身携带,伍桐都觉得叶驹能带一副麻将出来。
拓跋乐指着门外冲着伍桐眨了眨眼睛。
伍桐听到门外左朝喊了什么,他露出一丝要挖坑的阴险笑容,“叶驹,去,把咱们带过来的最大的...中等型号的那个佛像拿过来,咱们去赚个外快,顺便让拓跋看看琉璃的成色。”
叶驹点头,默默的收起扑克牌顺从的走了出去。
伍桐指着外面伸出说做了一个请势,“拓跋,咱们去请这位北派佛头验一验宝如何?”
拓跋乐一怔,旋即失声道,“你竟然带着琉璃过来的,听你的语气,现在琉璃似乎在没有人监管的地方,你的心真大,那等神物要是丢了,我看你怎么哭!”
伍桐笑了,“我都不在意,那么其他人就不会认为我有宝物,那些小心翼翼盯着四周的人才容易被盯上呢,没事的。”
伍桐是真不在意,毕竟就是沙子烧出来的东西,丢了就在烧喽,不值几个钱。
蟠楼。
这是镐京最好的酒楼,伍桐看着蟠楼上面房脊的蟠龙雕,“拓跋,我有些不明白,这个酒楼能用龙形雕筑吗?”
拓跋乐翻了个白眼,一副观察白痴的表情,用脑子想想,有哪个老板敢用龙装饰?
伍桐一拍脑门,“这是你家的产业?”
“诶——”拓跋乐叹了口气,总算不是太傻。
“啧。”伍桐咂了下舌,“便宜那秃子了,竟然安排他来这么高档的地,早知道就在路边小摊请他好了。”
“又不用你花钱,你管在哪里吃呢?”拓跋乐没好气的说道,没看出来伍桐还这么小气啊。
伍桐觉得必须得洗清自己抠门的嫌疑,“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请光头吃饭的话不是得上一堆素菜吗?来这么高档的地方吃菜叶子不合适吧。”
拓跋乐顿时哭笑不得,这家伙想的还挺多。
伍桐又自言自语,拓跋乐好奇这家伙还会说什么有趣的话,所以凑到他身前仔细听着。
“.......不管了,等会儿就点肉菜,素的点一个两个意思意思就行了,哪有到酒楼不吃肉的道理,酒也得来点,他不吃是他不吃,自己个肯不能亏待自己个。”
第三百八十六章 衬钱
心理阴暗的伍桐看都不看桌上的好酒好菜,一双眼睛目光如炬的盯着光头,要是他的眼睛真的能发出光的话,现在这间屋子里面应该会被秃驴的光头反射的没有盲区吧。
净尘大师虽然好奇眼前的这个胡子中年人为什么死盯着自己,低下头看了一眼桌上的酒菜,净尘夹了一片羊肉放在口中,缓缓的咀嚼着。
伍桐瞪大眼睛,拽着拓跋乐猛地摇晃,“吃肉了,你看,和尚吃肉了!”
“看到了,我又不瞎。”拓跋乐掰开伍桐的手,“净尘大师吃肉了又如何?”
“欸?”伍桐愣了一下,“和尚不是都吃素的吗,吃荤不是犯戒?”
拓跋乐摸了摸额头,“从刚才开始你就很奇怪啊,原来是这么回事,谁跟你说荤是肉的?”
净尘指着自己缓声说道,“小僧也习武,算是半个武僧,若是不吃肉,可是很难练武的。”
哦?
伍桐恍然大悟,原来荤指的不是肉啊,这也解决了伍桐另一个疑问,鸡蛋算荤算素。
“不知殿下找小僧来原因为何?”净尘双手合十,微微顿首,“小僧正准备与白马寺的主持探讨经义,然后这位施主就将小僧请到这里了,施主并没有和小僧言明,所以小僧还是很迷糊。”
拓跋乐指着伍桐说道,“不是我找大师,是他找您。”
净尘看着伍桐手势不变点了一下头问道,“道长找小僧可是要和小僧论经?”
“不是。等等...”伍桐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固,“你刚才叫我什么?”
“道长啊。”净尘一脸呆萌,似乎是觉得伍桐可能忘了自己,所以出言提醒道,“我们在陛下寿辰前见过面的。”
“我不是说这个。”伍桐指着自己的脸,“大哥,我都化妆成这样了,你都能认出我?”
净尘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解,“刚开始小僧也不知道是道长,只是您的说话方式太特殊了,而且敢在殿下面前这么失礼的,小僧觉得除了道长没有别人了。”
伍桐叹了口气,无奈的摊开手,无视净尘口中的无礼,“我说吧,我的气质不是化妆能掩盖的,就像是黑夜中的萤火虫那样的显眼。”
拓跋乐忍着不去拆他的台,毕竟过后还要靠伍桐与她的生意来赚一点零花钱。
“咳咳。”屋里一共五个人,两个不敢说话,另外两个不接他的茬,伍桐很失望,只能自己给自己一个台阶下,“之所以找你来,是有件宝物。”
净尘看着伍桐面带微笑,可伍桐说到一段看着他不继续说了,净尘疑惑之后想通了,他想了一想,“是什么宝物啊?”
伍桐果然心满意足的继续说了下去,“先不提宝物的事,有另一件事我挺好奇的。”
“你们北派的佛头是通过什么选出来的?”
“佛头啊...”净尘仔细思考了一会儿,锃光瓦亮的大光头似乎发出毫光,“应该是看佛法修为吧。”
“佛法修为?嗯姆姆,选佛头难道只是看佛法修为而不考虑对佛教的贡献吗?”伍桐觉得贡献大也应该有资格参与比赛吧,毕竟要想佛教发达,还是要考虑教众的数量,这么一想,好像只看佛法修为就够了啊。
毕竟佛法高深信众就会多啊。
你看净尘,年纪轻轻就在北国有着偌大的名声,有多少人是冲着他去兴佛寺的。
“对佛教的贡献?”净尘想了一下,“好像这个也挺重要的。可是,这和宝贝有什么关系?还请道长明示。”
伍桐招了招手,叶驹抱着盒子轻轻的放在桌上,伍桐趁机抓了两片羊肉,这里没有串料真是可惜了。
“宝贝就是这个宝贝。”
盒子被轻轻打开,叶驹小心的将盒子立了起来,露出里面的东西。
拓跋乐扫了一眼,然后被里面反射出来的光芒震慑在原地“你,你从哪里得到的......”
伍桐想了想,“从地里挖的。”
叶驹也想了想,“确实是从地里挖的。”
净尘大师此刻也没有了一直保持的圣僧形象,面色发红,两眼涌出血丝也死死的盯着盒子里的东西。
那是一尊佛像。
一尊通体琉璃的佛陀坐像。
佛陀的面容精细,低眉闭眼,身上披着通肩佛衣,掌指清晰,隐隐还能看到掌中纹路,这是因为模具问题造成的,不是有意为之。
坐下金莲颜色淡粉、橘黄、赤红、莹绿皆有,好似佛光,其实就是因为去不掉沙子里金属颜色,伍桐弄出的玻璃就是有这个毛病,毕竟他也不是专业的,只是凭着上辈子学的半吊子知识炼出来的,难免会有这样那样的瑕疵。
不过现在这点瑕疵好像没人注意到。
伍桐伸手在净尘的脸前晃了晃,见和尚没有反应,转过身碰了碰拓跋乐,这个娘们也处于失神状态。
和尚看到琉璃佛像挪不动眼伍桐还能理解,你堂堂一国储君,怎么也看到这么出神,难道女生喜欢闪闪发光的东西是刻在DNA里的,时代差了几千年都不会改变的女子本能。
“喂——”伍桐拉着长音小声说道。
拓跋乐动了动僵硬的脖子,“你从哪里,从哪里....”
“刚才说了啊,地下挖的。”
“骗谁呢?”拓跋乐抵着伍桐的肋骨,大有说谎就掐的架势。
伍桐感受到了胸腹间的威胁,女生好像也很喜欢这么弄,也是刻在DNA里的本能,“真没骗你,不信你自己想想,人力怎么能弄出这种圣物呢,对吧,对吧,仔细想想。”
“也对。”拓跋乐想了想确实是这么回事,琉璃本来就难弄,要是她得到大个的琉璃肯定不会把它磨成这个样子,最起码在刻一个印玺,当传国之宝。
那只剩下天然的选项了啊,拓跋乐再怎么也不会傻到觉得这东西是天然生成的,可惜她的见识太短,想不出里面的所以然。
净尘面色潮红,他伸掌摊向佛陀坐像,“道长,此物与我佛家有缘,不知道长可否割爱。”
伍桐听了这句话皱眉撇嘴,和佛家有缘,怎么听着这么不对劲呢,还割爱,你当我是慈善家吗,这东西是要白送你的吗?
伍桐伸出一根手指,“不是割爱,是等价交换,我要收钱的。”
净尘皱起眉头,此等神物怎么能和那等腌臜之物相提并论,可是这尊佛像他真的不想放弃,正犹豫之际,他看到伍桐伸出的手指,他觉得她动了。
“十万两有些多了。”净尘不是舍不得钱财,毕竟都是些腌臜,可十万两确实有些多,他掏不起。
拓跋乐也觉得伍桐有些过分。
伍桐一脸懵逼,他伸出一只手指的意思是一万两,可他低估了净尘对琉璃佛像的渴望,净尘张口叫的十万两,不仅让伍桐刷新了对净尘的看法,也刷新他对佛教的看法。
娘希匹的,这群光头这么有钱吗?
张口闭口都用万做单位了吗?
那得好好宰宰。
要不要在生产几个小佛像卖给他们?
第三百八十七章 缺氧
佛像最后被净尘以八万两官银的价格买走了。
伍桐看着他小心谨慎的将佛像放进那个塞满柔布的锦盒中,冲着伍桐双手合十,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之后,念了句佛号,“阿弥陀佛,道长胸怀若谷,小僧佩服。”
伍桐摆了摆手,“都是缘分。”
这话的语气就像是你和另一个人喝酒,两个人都说不出什么场面话然后相视一笑同时举杯都在酒里那般随意。
“小僧再次谢过道长。”净尘抱着盛装琉璃佛像的锦盒又行了一礼,然后转身施然离去。
拓跋乐看着伍桐,奇怪的问道,“净尘大师为什么要这么感谢你?还夸你胸怀若谷,你要是胸怀若谷就不应该要那么多银两!八万,你怎么不去抢!”
伍桐笑了笑,满是一切都不出我所料的自信表情,他轻轻推开窗户看着抱着锦盒快步行走的人性反光板,语气平静,“那尊佛像,要是你买的话,会出多少钱?”
“三万。”拓跋乐飞快的回答一句,然后抓了抓鬓角,“最多不超过五万。”
“可他花了八万。”
“那是因为佛像在你手里没有太多作用,在净尘手里就不同了。”
“我刚才伸出一根手指其实是想报价一万的。”伍桐淡淡说道,丝毫没有坑人之后的喜悦,“可他张口说的十万,我只是顺着他的想法继续往下说的。”
“你心真黑。”拓跋乐小声吐槽一句。
伍桐吐了口气,“其实你应该感谢我,刚才这么一会儿功夫,你最少应该知道两件事。”
拓跋乐一愣,“什么事?你连和尚都坑的黑心事吗?”
伍桐嗤笑一声,偏过头看着左朝,他又不是拓跋乐的老师,没必要每件事都和她讲解清楚。
但他这个人特别好为人师,就是喜欢显摆自己,不过得等所有人都不知道他才会开口,那样才有成就感。
左朝仔细想了想,皇城司的指挥使可不是一般人能当得了得,皇城司个个允文允武,左朝更是其中的佼佼者,要不是他半路去当了皇帝的鹰犬,现在的进士任官,应该有他的名字。
他低着头,回想着刚才伍桐一直提到的东西,银两,八万,本想开价一万,可净尘脱口而出十万银两。
“......”左朝低着头不说话了,在这里拓跋乐就是他的上司,作为下一任的魏皇,左朝可不想因为自己的小聪明得罪未来的陛下,他不能比皇帝还聪明。
拓跋乐思考的时间要比左朝长了那么一段时间,“你是说那些和尚很有钱?”
你看看,什么叫变脸?
这才叫变脸!
刚才还一口一个净尘大师,现在知道他们有钱了,直接改口叫和尚,当皇帝就得有这种不要脸的本事。
伍桐点了点头,“八万两啊,眼睛都不眨一下,就这么答应要给我,你不觉得他们很有钱吗!”
“确实有钱。”拓跋乐犹豫了一下,“或许是因为净尘出自兴佛寺,兴佛寺可是我魏国数一数二的大寺庙,香火钱充足也是情理之中的。”
“不。”伍桐摇头,“他不会有这么多的银两,如果不出意外,他会像白马寺借钱,然后马不停蹄的赶回兴佛寺。”
“白马寺要是能借给他八万两,那白马寺至少会有五十万两香火钱。”伍桐挑了挑眉,“一个中等庙宇,他有五十万两,你觉得天下寺庙会有多少香火?”
拓跋乐转过头看了一眼左朝,左朝点了点头,欠身离去,他去布置谍子去了,最起码要看看伍桐的猜测准不准。
“佛家有钱,这是第一件事,那第二件事是什么?”
伍桐眼珠转了转,却没有大嘴巴的说出来,“回去问你父皇吧,他玩了一辈子的东西,这些他老人家都懂。”
“我还要回去想一想怎么找那些躲在暗处的鬼谷弟子,失陪了!明天皇城司见。”
伍桐站起身双臂背高举抻了抻胳膊,“叶驹,咱们回皇城司。”
次日,拓跋乐顶着眼圈来到皇城司。
伍桐好好的打量了一下拓跋乐的眼圈,反正她的眼睛也就一般,多了对眼圈也没什么颜值增减,只要她的嘴不坏,伍桐觉得还是可以保持一天的好心情。
“父皇也没和我说,他告诉我这是我成为储君之后的第一课,还说什么我要能想不通此事,魏国可以换储君了。”
伍桐点了点头,“帝王心术嘛,这东西没人教你吗?”
“据我所知不是有太傅少傅什么的给你讲课吗,不就是将这些东西?”
拓跋乐摇了摇头,“少傅也被父皇下了封口令,他不能透露一丝半点,所以只能我自己想。”
伍桐开始坏笑,“要不要直接告诉你答案?”
“不要!”
“我跟你说,这事其实很简单的...”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拓跋乐捂住耳朵疯狂摇头。
伍桐一下就顿住了,乖乖这个也是刻在DNA里的话和动作吗?
可是也有先人说了,女生的话是要反着听得。
像什么我不听、我不要、我没生气这些都得反着听啊。
“不听就不听吧。”伍桐很失望的叹了口气,“女子当皇帝本就困难,嗯,你要是真想排出困难,我这有个招,你把朝中反对你登基的人都杀了,剩下的不就不反对了吗?”
“胡闹。那些都是我魏国的肱骨之臣,怎能轻言残杀,如果朝中只有顺承皇帝的臣子,没有人约束皇帝的权力,这天下就会乱啊。”
拓跋乐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如同蚊虫嗡响。
“平衡?!”
拓跋乐忽然叫道,旋即冷静下来,缓缓说道,“佛道两家一直被我父皇维持平衡,佛盛则扬道,道盛则扬佛,如今因为周国李元淳老真人和你这位小真人,北方祖庭反倒是名声不显,最近几年佛教心中越来越多,父皇为此很是头痛,可这个道理和净尘买琉璃佛像有什么关系?”
伍桐轻笑一声,手指从桌上划过,顺便拿起他昨日写好的东西交给拓跋乐,“我原本一位北派佛头会是一个佛法精神的高僧,可昨日我看到这个未来高僧的贪念,他想要名也想要佛教大兴。”
“你还记不记得我说过人都有欲望?”
伍桐看着拓跋乐接过信纸,“净尘的欲望是一个佛头该有的欲望,可这欲望有些太强烈了,这是好事。”
“怎么使用就是你的事了。”
拓跋乐茫然的点了点头,低下头看了一眼手中的信纸,然后发出灵魂一问,“不对啊,你刚才还说这件事是帝王心术,你怎么会懂这种学问?”
伍桐哈哈大笑。
他没有回答,因为他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要是不想被当场砍死,还是大笑装傻最好。
不过,大笑的时间太长容易缺氧啊。
第三百八十八章 一身正气伍安于
一大清早,伍桐就从皇城司嘈杂的脚步声察觉到今天必有大事发生。
“叶驹,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叶驹走到门前向外面看了看,然后转过头说道,“不知道,只能看到那些灰牌皇城卫慌乱赶路。”
“不过道长,你今天醒的还真早啊。”
“少废话。”伍桐起身穿上一层薄衣,“妈的外面现在都闹成这样了,我还能睡着?嘶——咋这么冷呢!”
“阴天。”叶驹老实的回答道,“而且风很大,都吹进屋里了。”
伍桐将衣服都穿好,想了想又添了一件,毕竟惹了可以脱,冷了就只能挨冻了,“六叔还没有消息吗?”
“昨天晚上去看了一眼,并没有标记。”
“嗯。”伍桐点了点头,“准备准备,出去找点饭,看他们的样子,肯定忘了咱们俩了。”
“哦。”叶驹从怀里几两碎银,“还有些钱,道长我们是出去吃吧。”
叶驹也不算太傻,看这伍桐的样子就知道这位大佬今天是不打算下厨了,所以干脆的翻了翻身上的钱,仔细的数了数。
“你干啥呢?”伍桐看着叶旺小心的数着手中的碎银,视线逐渐无奈,“你是不是忘了我前几天刚赚了八万两白银的事,咱们现在很有钱。”
“那些是银票吧,花不出去的吧。”叶驹挠了挠头,“难道咱们一大早就准备去酒楼吃大餐?”
叶驹的想象力确实不足以想象一大早就吃大餐是怎样一种体验,因为刚刚他还数着自己怀里的钱算着够不够吃两万阳春面。
“那咱们去哪吃啊?”
“嗯...”伍桐想了一小会儿,抬起笑着说道,“红楼怎么样?”
“妓院?”叶驹叫道,一大早就去妓院这不太好吧。
“你跟着我这么长时间了,为啥说话这么粗鲁呢?”伍桐很不满意的摇了摇头,“怎么能说妓院呢,要说也得说青楼啊。”
“那它一家青楼为啥叫红楼啊?”
“咱家的青雀还叫小鱼呢!”
叶驹想了想那只叫小鱼的鸟,顿时有些说不出话来,他又想起伍桐曾经说过得话,自家没有想猫狗,可能也是因为青鸾姐怕了姐夫的起名方式,不然养一只小猫小狗陪着大外甥玩多好啊。
“走吧,去红楼。”
安琬儿看着慢条斯理吃着汤饼的伍桐,又看了看在他身旁狼吞虎咽叶驹,伴着秃噜秃噜吃汤饼的声音,安琬儿发现伍桐吃汤饼的动作很轻,吃的不算慢,但没有一点汤水溅出。
“公子现在不似几日前咄咄逼人之相。”
伍桐嘴里叼着一根汤饼,抬起头有些痴呆的望着安琬儿,然后将这根汤饼吸进嘴里,急忙咽下,“姑娘说什么?”
“公子食汤饼,怎么没有一点汤水溅出?”安琬儿微微低头轻柔说道。
“哦,这件事啊。”伍桐指了指自己的衣服,“没几件了,可不能沾上油水,我又不愿意洗衣服,这两件衣服要是沾上汤水,真就没衣服穿了。”
安琬儿见伍桐说的有趣,脸上神色颇为无奈,不由得轻笑一声,旋即用长袖遮住半面。
伍桐也看到了安琬儿的样子,“不用遮住,不就是笑两声吗,还怕人看。”
叶驹在一旁听着两个人说话,暗暗撇了撇嘴,自家姐夫他难道还不了解,他就是怕烫所以才吃的这么斯文。
安琬儿摇着头不接话,女子遮笑不必说,二是伍桐正在食汤饼,食不言寝不语,不能多说,自己刚才问了这句话已经是失礼了。
叶驹已经吃了三大碗,伍桐终于解决了自己的汤饼,剥开他刚刚让厨房煮的鸡蛋,犹豫了一下递给安琬儿,自己留下一个,剩下的都扔给了叶驹。
安琬儿看着自己手中白里透青的鸡子,抬起头看着伍桐缓缓剥着鸡子壳,不解的问道,“公子喜食鸡子?”
“不喜欢。”伍桐干脆的说道,“不喜欢归不喜欢,我现在二十二,俗话说二十三窜一窜,二十五鼓一鼓,趁这几年我得努努力。”
“公子的身长无需有此忧虑。”
伍桐歪着头叹了口气,想了想自己身旁的壮汉们,叶旺叶驹叶大龙这些叶家人,他站在这几个猛男身前怎么都显得自己娇小,为了避免这种情况,伍桐觉得自己应该努努力。
“道长今日为什么会来我的红袖阁?”安琬儿轻声问道,看着伍桐的眼神带着一丝不对劲,自己是红楼的花魁魁首,红楼中最高贵的红袖阁是自己的闺房,妈妈怎么会让他无缘无故进来,这人难道是花了大价钱的?
伍桐站起身走到墙边,依然是上次欣赏画作的地方,“我是有事相求姑娘,还请姑娘能...”
啪啪啪!
“琬儿,琬儿,你在里面吧,伍桐是不是也在,你快开门!”
门外的喊声很安琬儿很熟悉,伍桐也很熟悉。
“嘁,怎么来的这么快!”伍桐小声嘟囔道。
安琬儿的眼神带着一丝怀疑,以往拓跋乐来她这里都是直接进来的,今日怎么...欸,门怎么被划上了?
安琬儿抬起头看了一眼假装欣赏四处风景的伍桐,眼中的疑惑之色更浓,毫无疑问自己的房门是被那个壮汉锁上的,可他们锁门做什么,难道是伍公子要问的事情?
“殿下莫急。”安琬儿走到门前拉开门闩,“琬儿见过殿下。”
拓跋乐先是打量安琬儿身上的衣衫,没有褶皱,看来自己来的果然及时,没让伍桐得逞。
“伍桐没对你做过分的事吧?”拓跋乐的眼神带着审视,不断的在墙角画圈的伍桐和立在一旁的叶驹身上转动。
“伍公子好像是有事要和琬儿说。”安琬儿也不知道伍桐要做什么,可他将房间门闩插上可以看到伍桐要说的事情一定不太好,安琬儿犹豫了一下,觉得自己的好闺蜜更靠谱一点,所以果断卖了伍桐。
“是吗?有事相商?”拓跋乐咬着牙死死的盯着伍桐,“伍公子能不能给本宫说说你找琬儿有什么事情要商量啊!”
“小事小事。”伍桐赔笑着说话,然后使用秘笈转移话题,生硬了将话题转了一个,“今天发生什么事了吗?我看皇城司一大早就乱成一团。”
转移话题也要可着关心的事情来,你看拓跋乐这不就上钩了吗。
魏国的储君,未来的女帝恨声说道,“镐京下属的三县之一,立宋县造反,县令差点被人砍死。”
伍桐怔了一下,“鬼谷动的手?”
“暂时不知道。”
伍桐瞪着眼睛质问道,“就在你们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事你们都没弄清楚,然后你就跑到青楼来了?你心里有没有数啊!”
“我先是去皇城司找你,想问问你的看法,谁知道你出门都不说一声,镐京这么大,我找你找了半天!”拓跋乐怒视伍桐,“你来这干什么!”
伍桐一下就怂了,别管怎么,被熟人堵在青楼还是有些心虚的,“你是想问我这件事是不是鬼谷做的?”
“少废话,你赶紧说你来这干什么?”
这件事赶得太巧了,镐京下属的乡县造反这件事和鬼谷有没有关系伍桐也不好说,毕竟教人造反也是鬼谷的职业技能,另外封建时代百姓闹事也是常事,所以一时间难以判断。
鬼谷现在想要做什么?伍桐用指节抵住下唇皱眉沉思。
如果我是鬼谷现在应该是要为鬼谷找回点场子,这件事要是鬼谷做的,那魏国杀了鬼谷棋子的事情正好可以相抵,换句话说鬼谷的幕后主使已经可以离开了。
可千万不能让他们走了。
伍桐瞬间就做了一个决定,“拓跋乐,我之前让你做的安排你办好了?”
拓跋乐一怔,旋即回道,“按照你的方案已经布置好了,若非如此,立宋县的县令怎么会差点被百姓砍死。”
“我准备自报身份。”伍桐沉声说道,“要让鬼谷的人知道我还在镐京。”
“这段时间,镐京外松内紧,一定要盯住出入镐京的人。”
伍桐开始吩咐,拓跋乐担心自己记不住去过红袖阁里的笔墨默默的记下。
“还有一件事要你,或者是皇城司去办。”伍桐闭上眼睛重新构思了一下,觉得大概应该没有问题,才缓缓开口说道,“在镐京城宣布一件事,五月二十在红楼举办一场拍卖会。”
“拍卖会?”拓跋乐皱起眉,停下手中的笔,“要卖什么?”
“琉璃!”伍桐沉声说道,“声势一定要大!”
“还有,希望那日拍卖会上,琬儿姑娘能够弹奏一曲。”
安琬儿愣了一瞬,点了点头之后问道,“你来红袖阁就是为了这件事。”
伍桐一脸正气的说道,“当然。”
拓跋乐皱着眉盯着伍桐看了好半天,也没有发现什么破绽,这能捏着鼻子认为伍桐说的是实话。
可要是这种事,他为什么要插上门呢?
这家伙......
拓跋乐的脸有些发烫,暗暗的骂了一句。
第三百八十九章 多嘴
“所以,你已经认定立宋县是和鬼谷有关了?”
拓跋乐看着快贴到墙上的伍桐,一边暗暗想着刚才伍桐说的拍卖会的事。
“还不清楚。”伍桐回答道,“情报太少了,分析不出来,还是要等你们派去立宋县的官员回信。”
“那你说的拍卖会,就是为了告诉鬼谷的人你在镐京?”拓跋乐无奈的说道,“鬼谷要是出手,可不是他一个人能拦得住的。”
虽然没有亲眼见过百位白衣劫天牢,但从后来皇城司修复天牢所耗费的银钱可以大概推算那些人对皇城司毁坏有多么恐怖。
当然白衣剑奴的故事是伍桐偷偷摸摸告诉她的,还特意和她说她父皇不让他说这些事,最后还说了一句这可不是他特意违背魏皇口谕,他就是嘴巴大喜欢说这些闲话。
伍桐摇头,缓缓转过身子,“之所以要办这场拍卖会,是要让鬼谷的人知道镐京城里有我,但有一点,我不出来,我要让他们觉得我在掩饰我假装我不在镐京。”
拓跋乐想了想,这句话太绕了,她需要理解一下,自己咀嚼了两遍之后,拓跋乐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你想让他们出来?”
伍桐点头,“我只要让他们因为我犹豫一下就足够了。不知道鬼谷会不会应战啊,以我对他们的了解应该不会临战而逃,所以之前的准备依然管用。”
“但是现在我有一事不解。”伍桐皱着眉头轻声说道,“我不知道他们要闹到什么程度。”
“要是用你的思维去想,鬼谷接下来会做什么?”
伍桐坐下来,摸着下巴上的扎手胡茬,妈耶,什么时候长这么长了。
咳咳,办正事。
如果我是鬼谷的人,在魏国布局的话,是想单纯的恶心一下魏国还是真抱着改朝换代的心思算计,要是后者,伍桐建议不用管了,造反的直接碾死,武器不够他都可以出。
可要是前者,撺掇了一群人造反既不能伤筋动骨也不会引起魏国的反感。
魏皇是知道鬼谷的,这件事从几个方面都能察觉出来,在一个意识到鬼谷搅屎棍本质的国家闹事,首先要给最自己安排后路。
按照伍桐对魏皇几次见面和情报分析来看,这位爷绝对不是一个好脾气的皇上,如果这件事真的是鬼谷弄出来的,那去立宋县镇压叛乱的军队应该是带着魏皇的命令去的,回来也应该带着成罐的脑袋回来的。
可接下来呢,在镐京或者在魏国那个小地方算计的鬼谷弟子,如果这个人是他,那他要怎么平稳的离开镐京。
一个是不动,魏国总不能挨家挨户翻吧,鬼谷弟子的脑袋上又没刻着我是鬼谷弟子几个大字,所以这个办法才是最好的办法。
但鬼谷吗,总是得皮一皮,如果鬼谷的先祖和伍桐真是来自同一个时代同一个地方的话,那顺风浪逆风投应该是刻在骨子里的习惯。
我已经在你的皇城闹事了,留个姓名想让你抓我这种行为也不是不可以吧。
那有什么办法将这件事闹大点呢?
伍桐低着头想了半晌,最后抬起头看到拓跋乐满眼期待的模样,他忽然想到了一个选项,现在应该想到什么就去做什么,然后用琉璃将鬼谷的人留在镐京,这才是正确的操作。
伍桐深吸一口气缓声说道,“拓跋,咱们假设立宋县叛乱的事情不是鬼谷弄的,那你觉得这件事会造成什么后果。”
拓跋乐仰起头沉声片刻,“父皇寿宴刚过,我也刚成为储君不多时,这时候的叛乱,对我很不利啊,那些政敌会借着这件事攻击我,尤其是那一家,他们对我成为储君一事颇为反对,这件事会被他们利用。”
那一家?哦,是指文脉吧。
伍桐点了点头,“这是怎么做就不用我去教你了吧,赶紧去吧,要是魏国文人都上书参你了,对你不是一个好消息。”
“我这就回宫!”拓跋乐想清楚了一切关节之后,瞬间做出了明确的判断,现在去宫里和父皇讲清,顺便弄一些政绩出来,最好在找到一点那些人做的腌臜事,互相参嘛不就是,我有父皇撑腰,谁怕谁啊!
伍桐微笑着点点头,等着拓跋乐拍马离去,他好在这里和安琬儿说些事情。
就在拓跋乐将要离门的瞬间,她突然回头看着伍桐,脸色有些不太对劲,“你留在这干什么?”
“哦,皇城司正忙,我回去也是添乱,在这...”伍桐的眼珠转了转,在想这时候应该用什么词,“陶冶情操。”
“正好你和我一起去见父皇,有些事得你去和父皇说。”拓跋乐转过身疾步走了过来,拉着伍桐的胳膊就向外走。
伍桐伸着手,“诶,诶诶!你干什么,说实话,我真的想陶冶情操。”
“少废话!”
“那我和琬儿姑娘道个别可以吧?”
拓跋乐想了想,道别而已,应该不是问题。
伍桐冲着安琬儿拱了拱手,“琬儿姑娘,有没有说你长得很像一个人?”
安琬儿拢了拢鬓角摇头轻笑道,“琬儿极少见人,所以没有听过。不知道在伍公子眼中,琬儿像公子那位故人?”
这年代有没有什么大众偶像,隔着千万里都能看到他们长啥样,所以说相像的,只能是故人。
“在南方烟花之地,也有一位花魁,和姑娘生的有五六分相似。”伍桐眯着眼睛朦朦胧胧的望了一眼,“除了眼睛差了许多,其余面容与那位故人确实相像。”
“真是巧啊。”安琬儿抬眼轻笑,“真的有那么像吗?”
伍桐挑了挑眉,微笑道,“现在更像了。”
魏国储君的马车竟然还有葡萄酿这种配置,可伍桐觉得有些不对劲,明明栗子酒才是魏国的特产,放葡萄酒,还是没冰镇过的,这玩意在大热天喝简直是有病。
“伍安于。”
“干什么?”虽然说不喝酒,看看总行吧,伍桐嗅了嗅这葡萄酒,都快成热酒了,咋喝啊。
“琬儿是我的朋友,好朋友。”拓跋乐板着脸很是严肃的说道,“你千万不要对她出手,你可是有夫人的。”
“嗯,我对青鸾可谓是...”伍桐本想说对青鸾一心一意,但想了想自己家里还想还有一个没过门的长公主,这话不能说,“我和青鸾很恩爱的,而且现在也不想在往家里领人,你这个担心是多余的。”
拓跋乐眯起眼睛,语气带着威胁,“那你能不能解释一下,你一大早就去红楼找琬儿是做什么去了?”
“说实话,我就吃了一碗面条,还有俩鸡蛋。”伍桐举着手说道。
拓跋乐的眼神逐渐危险,“你觉得我会信?”
“不信你问叶驹。”
拓跋乐觉得这俩人有串供的可能,但是从红楼出来他们俩也没单独接触过,诈一诈叶驹,看他怎么说。
“叶驹,你和你家公子去红楼是跟什么去了?”
叶驹扒开门帘探着头说道,“道长和我吃了汤饼,然后又吃了鸡蛋,道长本来就吃一个鸡蛋的,后来还抢了我的鸡蛋。”
拓跋乐心里一想,得,这俩人从一开始就对了口供了,还是以后去问安琬儿吧。
伍桐发现对面拓跋乐的眼睛里还有怀疑之色,又开口道,“你还不知道我吗,人送外号诚实小郎君,我肯定不会说谎的。”
“本来我已经信了,但你这句话我觉得很可疑。”拓跋乐抬了下眼皮说道。
伍桐心里咯噔一下,乖乖,这就是女人的直觉吗!
“拍卖会你觉得谁能主持?”话锋一转,拓跋乐又开始思考拍卖会的事情了,如果真像伍桐猜测的一般,文脉要是对付她,那她和她手下的人应该无暇分身,可伍桐又不能自己上去主持。
他说了要让鬼谷觉得他在隐瞒他假装不在镐京的。
那,“让王戬去?”
拓跋乐提议道。
伍桐想了想,摇摇头,“不合适,王将军太憨...厚了些,你手下有没有商人?经商的,买卖最好大一点。”
“做大买卖的人...”拓跋乐玩着头发仔细想了想,“还真有。”
第三百九十章 琉璃拍卖会
商人就要有商人的样子,这绝不是刻板印象。
伍桐回想起秣陵和京城那些个大腹便便的商户,再看看面前这个矮小精瘦表情略显凶悍的人,这真的是富商?
诶,仔细看看,这个人好像还有些眼熟。
“诶诶诶!”伍桐指着那富商不住的点着手指,“你你你,你不是...”
精瘦富商凶悍恐怖的表情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谄媚的笑容。
拓跋乐眉头一皱,气氛怎么有点不对劲了。
“真的是道长啊,您还在魏国。”富商笑眯眯的,语气还带着一丝恭敬,“您在魏国的话怎么不去找小人啊,您现在住在哪里,要不要去小人家中。”
伍桐皱着眉一脸难以相信,自己现在应该还在伪装中啊,这家伙是怎么看出自己是谁啊,而且这家伙,“李老板,没想到你竟然是魏国人啊。”
“小人可记得道长说过豪商无国,不过小人还是心系祖国的,所以才会为储君做事。”
伍桐转过头看了一眼拓跋乐,“你不是花瓶啊。”
“什么是花瓶?”拓跋乐隐约觉得这个词不是什么好词。
伍桐没有理她,“赚钱嘛,不寒颤!商人心里有家国情怀才能称为人,你看那些钻钱眼里的人,弃国弃家不在少数,最后也少有善终,想清楚一点,是谁支持你经商的,想清楚了才能富足一生啊。”
“在秣陵的时候我说豪商无国,虽然也有想让你们在各国之间游走,也确实有鄙夷你们的成分在,现在我得向你道歉了。”
李老板急忙摆手摇头,“当不得当不得,小人哪敢受道长一礼啊,小人现在的富贵都是您赠的,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拓跋乐低着头在思考什么事情,伍桐这边属于久别重逢,聊得很是开心,李老板这副身形完全是自己走南闯北累的,别家的商人做大之后都是让下面的去走商路,李老板不一样,到现在依然是自己去跑,看得出来李老板是个有大毅力的人。
“你们先聊,我去昭文阁拜见父皇。”
拓跋乐打了声招呼之后就离开了,伍桐摇了摇头,拉着李老板坐了下来,“李老板,您是怎么认出我的,我脸上可涂了不少东西,不是我自夸,现在我的脸可和我本来的样子相差甚远,更何况咱们已经有几年不见了,你还能一口叫出我是谁,安于很是汗颜啊,我看到你只是觉得眼熟,想了好久才想到的。”
“小人的样子也和一年前不同,许多商会的朋友都认不出小人,您能认出小人,小人已经是感激不尽了。”李老板笑着说道,“小人之所以能认出道长,是因为您的眼睛,自从在秣陵见过道长,听了您的一番话之后,小人这几年可谓是行万里路了,去的地方多了,见的人自然也就多了,像道长这样的人少见,要想认出您并不困难,但也要见过您之后才能认出你来。”
伍桐就听不懂李老板这有些玄乎的话了,笑着摇了摇头,“李老板,你可知道我让拓跋找您是为了什么吗?”
李朴摇头,“储君只是说让小人过来,并没有吩咐小人做什么事。”
伍桐点头,身子前倾,低声说道,“让你办的事也简单,主持一场拍卖会而已。”
“拍卖会?”李朴想了一下,要是单纯的拍卖会也没必要把他叫过来,道长明显要更厉害,既然道长没有出手反而让他来,那就证明这件事不简单,一个拍卖会再不简单又能是哪里不简单,八成出在拍卖的东西上。
“道长,您要拍卖什么?”
伍桐微微后仰,灿然一笑,“琉璃!”
“琉璃?!”李朴走南闯北多了,什么奇闻异物也都有涉猎,或见过或听过,琉璃就是其中一件,但要是弄一场琉璃拍卖会,怕是要拿出不少东西吧,“道长,您要卖多少?”
“不多,二十件。”
伍桐淡淡说道,事实上这个数真的不多,要是他想,直接弄些高炉,十天半拉月就能弄出不知多少件玻璃制品来。
“道长想要什么?”李朴小心问道,道长曾经讲过,商人最重要的就是利益,商人办事的动机就是这件事能给他带来什么利益,和而利则动,不和则止。道长是说出这句话的人,想必他要做的事或者他要得到的东西与二十件琉璃器相仿,这就很恐怖了。
二十件琉璃器,最少最少也会有十万两纹银,魏国不如周国,税收仅有二千余万两,这些钱还要负担魏国庞大的军队,所以每年魏国的营收都是负数,魏皇经常要从内库取出私财贴补朝廷,天子难过可见一斑。
“想要确认一个消息而已。”伍桐轻笑一声,“拍卖会的地点定在了红楼,时间暂定是五月二十日,这段时间李老板主要负责两件事,一是红楼的装修,你要把红楼打造成一个有拍卖气氛的地方,第二个则是要将红楼有琉璃拍卖这件事传出去,越广越好。”
“嗯。”李朴捏了捏下颌胡须,“这两件事确实不难,道长想要的消息是什么,小人能否出些力?”
“暂时不用。”伍桐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再次叮嘱,“一定要传的广,镐京外面我就不要求什么了,但是镐京之中就是不出门的妇人,你也要让她知道五月二十日,镐京城红楼有一场琉璃拍卖会!”
“切记切记,一定要说琉璃!”
李朴点头,“小人明白。”
“还有一件事。”伍桐犹豫了一下。
李朴只是笑着说道,“道长但说无妨,只要小人能做到的,一定给您办成了。”
“李老板在镐京城的朋友多不多?”
“哈哈...”李朴拍了拍胸脯,“道长莫不是打趣小人,小人是商人,商人就是要广交门路,这样才能八方进财,毫不客气的说,小人在镐京有朋友八百。”
“这件事我希望李老板能亲自去办,不要假借他人,也不要让他们察觉到有人在查这件事。”
李朴见伍桐说的认真,也严肃起来,“道长尽管说便是。”
“帮我查一查最近镐京城的青楼有没有过来新的主事。”伍桐捏着下嘴唇想了想,继续说道,“如果有的话,你就到派人去皇城司通知我一声。”
“小事!”李朴呵呵笑道,“包在小人身上吧。”
“多谢。”
“叶驹!”伍桐和李朴分开之后,下意识的喊了一声叶驹。
叶驹放下膀子急忙回头,“道长,有什么事要吩咐?”
伍桐低着头想了一会儿,“鬼谷的行踪不明,在魏国他们的落脚地都是青楼,你觉得在魏国也会一样吗?”
叶驹摇了摇头,很正经的回答道,“道长,我哪懂这个啊,你问错人了。”
李朴办事果然优秀。
第二天镐京城就有许多人在讨论红楼琉璃拍卖会的事情。
琉璃是稀罕物件。
青衣女子轻轻的勾动琴弦,听着下人说的琉璃,她伸平手掌按住琴弦,“琉璃?”
难道...在镐京还有她的熟人?
第三百九十一章 第六战第五
“琴声乱了。”
中年人拨开珠帘,看着按住琴弦的青衣女子,“有什么事能让你的心乱?”
青衣女子站起身,轻轻福身一礼,“见过本家叔伯。”
“你我有多少年没见了?”中年男子盘坐地上,笑吟吟的说道,然后用手比量了一个高度,“上次见你时你还是这么大点的孩子。”
青衣女子咬着下唇,“二叔,你到底想说什么,一纸书信将我从周国叫到了魏国,就为了让我在魏国闹上这么一出?”
“二叔也想看看你这么多年的成长。”中年人温柔的笑着,“尉迟家的死与你没有什么关系,那时候你刚到魏国,并不知道魏国境内的事,情有可原。”
“说起来,尉迟的事情是二叔我没有料到,你只看到了结尾,但你的应对策略有些让二叔奇怪。”中年人微微皱眉,吐出一个问题,“你派人去盯着周国使团做什么?”
“尉迟被抓或许是因为周人。”青衣女子回答道。
“周人怎么会知道魏国的事。”中年人摇头,“尉迟一家在魏国经营了不知几十年,怎么会因为周人暴露。依二叔之见,八成是因为尉迟家的小子太过嚣张,暴露了自己,去年的魏国可刚刚经历剑奴结营的事啊。”
“魏国的实力还是强悍。”青衣女子点头道,“侄女听说,一百剑奴被魏国全歼在崤山,连辛家小叔都死在此地。”
“魏国国力强大,可也不是谷中对手。”中年人面色一变,因为他听出了侄女语气中的笑意和不敬,可下一瞬他又升起浓浓的豪气,“魏国必亡,此番你我叔侄联手,就算不能灭掉魏国,也要让他伤筋动骨。你在立宋县布的局不错!”
青衣女子轻笑一声,仔细看看这笑容还带着一丝鄙夷可怜,“二叔,您传信给我,可就让我来魏国试一试身手,如今我可算做到了,我要回周国了。”
“回周国?!”中年人的国字脸瞬间垮了下来,“你还想会周国胡闹不成。”
“我怎么胡闹了?”
“你巷子里卖唱,这不是胡闹?!”中年人长身而起,冷喝道,“你是鬼谷第六的传人,怎么可以如此堕落。”
中年人缓缓坐下,看着桌上的香茗,张开口慢声说道,“二叔知道你不喜欢鬼谷,可你终归是鬼谷的人。这次让你来魏国是牧家老太爷的意思,让你在魏国动手是要看看你够不够成为牧家的儿媳,除了二叔,还有几个牧家的人在魏国,都在看着你。”
“尉迟的事情你所知甚少,所以没有下批语,这次立宋县的事情你办的不错,牧家的人都很喜欢你,接下来的事情让你随意施展,无论成败都不会反对你嫁给牧家人了。”
青衣女子有些震惊,她半眯着眼睛看着自己的亲叔叔,“你给我去信,就是为了把我卖过鬼谷牧家?”
“胡闹!”中年人断喝一声,“嫁给牧家怎么能是卖呢!”
青衣女子气愤的坐在琴后,她很生气但又无可奈何,这里是魏国,她的附近一定有很多二叔的人,她逃不走。
她不会做无力的反抗,那样只会浪费体力。
闭着眼睛不去看恶心人的二叔,是她能想到最好的办法。
中年人看着坐下的侄女,微微笑了笑,旋即柔声说道,“方才二叔进来的时候听到你的琴音乱了,怎么回事,我刚才好像也听到什么琉璃,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青衣女子闭着眼睛不答话。
中年人这次也不生气了,刚才生气是为了唬住侄女,让她不要反抗,现在他不需要用生气这个手段,“能让你吃惊,乱了琴音,二叔想你是不是已经知道背后的人是谁了?”
“快告诉二叔,这个敢公开叫卖的人究竟是谁?”
中年人笑呵呵的说道。
青衣女子依然闭着眼睛不说话,中年人就这么淡笑着看着她。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青衣女子睁开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了几下,“侄女猜测是周国的伍桐伍安于。”
“伍桐伍安于?”中年人摸着胡须想了想,“可是李元淳的弟子?”
“就是他。”
“他在魏国?”中年人皱眉问道,“他不是回周国的了吗?”
顿了顿,中年人呢喃道,“不对不对,回周国的使团里只有那个姓叶的护卫露过脸,伍桐自始至终都没有出来过,难道...”
“他还在魏国?”
中年人低着头仔细思考着这半个月发生的事情。
半个月、二十多天前,周国使团到了魏国。
然后镐京天桥下出了可疑的卦摊。
再之后,尉迟被皇城司活捉,虽然尉迟在皇城司自尽,可此事还是留有许多疑点。
再加上现在的琉璃拍卖。
谁会有这么多的琉璃进行拍卖?
有,也只有一个。
鬼谷。
鬼谷的附近就是一个天然的火山,这旁边可有不少琉璃存在。
可要是一口气拿出琉璃拍卖...这等气魄,即便是有鬼谷第六的背景做支撑,中年人也不敢做这种事。
原因无他,琉璃没有那么多。
可是......
难道......
莫非......
伍...五...五
“伍桐难道是鬼谷五字中最神秘的那一氏族留在外面的人?”中年人越想越觉得很有可能,“要是五字第五的氏族,那伍桐岂不是,这样的话,他为什么要对付鬼谷?”
“二叔,离开鬼谷的人对鬼谷亮起屠刀的人也有不少。”青衣女子轻声说道,“您难道忘了姜国。”
“他们是叛徒。”中年人干脆说道,“他们让咱们背了这么多年的骂名,现在五字也有人背叛了鬼谷,这可就有意思了。”
“伍桐...伍桐...”中年人不断的念着伍桐的名字,眼中光芒越来越盛,“伍桐肯定是鬼谷五字的第五氏族!”
青衣女子回想起伍桐,那家伙或许真的是出自鬼谷啊,而且这个可能性很大。
等等,如果伍桐也是出身鬼谷。
青衣女子微微笑着,“二叔,五月二十日的琉璃拍卖,您可有兴趣参与?”
“现在二叔很有兴趣。”中年人也是笑道,“咱们去会会这个五字第五,看看他到底有什么能耐!”
“咱们家就是因为不是老祖的正式弟子所以才一直排名第六的,这次看看第五家的人有多厉害。”
“第六打第五,应该很有意思吧!”
中年人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
青衣女子勾起琴弦。
弹奏了一曲高山流水!
第三百九十二章 所有背叛者...
李朴办事,伍桐放心。
本来他的要求是让家庭主妇都知道拍卖会这件事。
可收到的成果是伍桐没有想到的,乖乖隆滴咚的,隔壁的聋子竟然都听说了拍卖会的事情。
这家伙不去宣传部真是屈才了啊。
“今日是拍卖会的日子?”
伍桐看着手里的鱼竿,平静的问道。
叶驹算了算日子,“今天是二十,正是今日。”
“都安排好了?”
“都按照你的吩咐安排的,连李朴和魏国的女太子我都没说。”
伍桐点了点头,“今天吃鱼,你觉得第一条会钓上来什么鱼?”
“江鲤吧。”叶驹抬头望了一眼江水说道,“这条江里钓鱼多半是江鲤。”
“哦?”伍桐好奇了,他从一早上就坐在这里钓鱼,到现在连毛都没见到,他都怀疑这江里面到底有没有鱼,叶驹凭什么说会是江鲤呢?
“怎么这么肯定?”
叶驹望着一旁的几个渔笼,指着那几位挑起的鱼竿,收获颇丰啊,“那些人钓的都是江鲤。”
“不错,学会观察啊。”伍桐盯着有些浑浊的江水,又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钓上来鱼吗?”
叶驹摇头,他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这种娱乐活动不适合他,他并不知道要怎么样能钓到鱼,只是看到那些人将鱼竿一甩,过段时间一收,上面就有鱼了。
道长之所以没有钓上来鱼,或许是因为没有收杆?
然后叶驹老实的说道,“我不会钓鱼。”
伍桐已经忍不住发笑了,既是笑叶驹的老实,也是笑自己的操作。
他将鱼竿提了起来,末端的鱼钩缓缓的向他这边荡过,“我没有放饵。”
叶驹还是知道要在鱼钩上放饵的,可是伍桐这么做或许是要告诉他什么道理,所以他神色愈发恭敬,“您这是有什么含义吗?”
什么含义?
其实就是自己放了放饵了,这还有什么含义,不过看着叶驹脸上的恭敬之色,伍桐觉得对维护一下自己的风范,然后他干咳一声,从一旁小罐里掏出鱼饵,这可是新鲜的蚯蚓,前几日一直下雨,伍桐简单一番就找到了几条,正好过来钓鱼。
“我这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伍桐一边吹嘘自己,一边给鱼钩放上鱼饵,然后一甩鱼竿,鱼钩落入水面,一根丝线垂在水面之上,“现在可不能这么玩了,要在等愿者,咱们中午可就不用吃饭了。”
“去传封信,六月一日,我们要离开魏国。”
叶驹点了点头,可没有立刻离开。
“怎么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伍桐仰着头看了一眼叶驹,奇怪的问道。
“没有。”叶驹摇了摇头,“我就想问问这鱼您打算怎么做?”
“滚!赶紧滚。”伍桐笑骂道,“净想着吃,今天过后咱们能不能这么悠闲都很难说了。”
和江边惬意的钓鱼时光相比,红楼里面的气氛就略显诡异了。
台上是李朴的本家子侄,长相中等偏上,声音有些浑厚,嗓门也大,这小子也不怯场,下面坐着的可都是镐京城里的达官贵人,没有一个背景简单,要不是贵人,也进不来今日的拍卖会啊。
琉璃是一般人敢染指的吗?
没有数十万的家财,你会在屋里放一个一万纹银的装饰品?
当然,这里面也有进来看热闹的人,不过他们可就没有座位,只能站着。
李文磊就是李朴的本家子侄,学过几天书,念过几篇文章,然后发现自己确实不是那块料,所以现在李朴的商铺下打个下手,这是李朴特意安排的。
这家伙偏偏熬过来了,没有抱怨,不然李朴也不会让他出面。
“让我们有请下一件琉璃器!”
李文磊大声叫道,然后他就听到今天第三次倒吸气的声音,又是一件琉璃圣器啊,就这么从他手里出去了。
这几天他一直看着这些琉璃器,这是那位叔父都恭敬对待的人让他做的,说是什么抗敏反应,不过也确实有效,自己现在看几个琉璃器,内心不仅毫无波动,甚至还有些想哭。
这么多值钱的东西从你手上溜走,你难道不想哭吗!
“这一尊琉璃制品,名曰开光如意,造型是四海祥云托举一颗水晶球,四海祥云象征圆满吉祥,海浪翻滚成元宝状,寓意财源不竭,水晶球通体浑源,自成一体。”
李文磊大声喊着,“带着如此寓意的琉璃制品,您还在等什么,此物底价三千两,诸位请报价,价高者得!”
“四千!”
“一号区的十号先生出价四千两..”
“五千!”
“三号区有人出价五千两!!!”
红楼的热闹又开始了,这已经是今天第三次了。
中年人和青衣女子坐在角落,他们是用鬼谷留在镐京城中的编外人员的名字进来的,那户人家没有这么多的钱财,但也足以让他们混进来。
“二叔,侄女年纪尚轻,也没有去过鬼谷拜见,您见多识广,看一看这琉璃是不是鬼谷特有的东西。”
青衣女子在四处打量,不过她的位置太靠后了,根本看不到前面人的模样,所以她到现在也没有见到伍桐,或者是形似伍桐的物体。
中年人摇了摇头,“琉璃不是鬼谷特有,只是市面上流通的琉璃九成九都是鬼谷的,要是有别人在别的地方发现琉璃矿肯定会闹得世人皆知,咱们从来就没听说过琉璃矿的事情,那这些琉璃应该就是鬼谷的了。”
“是吗?”青衣女子没有看到自己想要见到的人,神色有些黯淡,“二叔,现在能确定伍桐就是五字第五了吗?”
“不好说。”中年人摇头,“但能拿出这些琉璃的人,背后一定站着一位鬼谷的嫡系。”
“二叔,你说有没有那种可能,确实有新出现的琉璃矿,但是没有被其他人发现。”
“不排除这个可能。”中年人捏着下巴说道。
当青衣女子还在想着背后的人是不是伍桐的时候,当中年人还在思考伍桐到底会不会是五字第五的时候。
一件琉璃器的出现将中年人的一切怀疑都敲碎了!
台上是一件黑色的琉璃十二面体。
中年人刚刚没有说过这件事,琉璃确实不是鬼谷特有,但有一种琉璃确实只有鬼谷才存在,那就是这种黑色的琉璃。
鬼谷有人研究过这些琉璃制品,最后认为这种黑色琉璃是因为火山才形成了,他们这么多年的探查,也没有找到多少座火山。
换句话说,黑色琉璃只有鬼谷才有!
中年人的脸色逐渐阴沉,果然又出现了一个叛徒。
青衣女子看着本家叔伯的脸色,心里暗叹一声,果然伍桐就是五字第五了吗?
“丫头。”
“二叔有何吩咐。”
“用鬼谷的方式给那人下一封战书。”
中年人寒声说道,“二叔要让他知道背叛鬼谷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所有背叛者都得死!
第三百九十三章 帮手说秘辛
皇城司的灰牌皇城卫找到了正在炸鱼的伍桐。
叶驹伸出手拦住了他,“不许在靠近了,有什么事就在这说吧。”
“这有一封信,指挥使让小的把这封信转交给您。”灰牌皇城卫将信端起来递给叶驹,“就是这封信,上面没有落款。”
叶驹转过头看了一眼沉浸在做菜的伍桐一眼,“没有落款往我们这送是什么意思?”
灰牌也知道叶驹的厉害,所以说的也特别详细,拍卖会还未结束,有人闯进红楼花牌的房中放下了一封信,据说花牌小姐当时正在弹琴,没有注意到有人闯进房中,等一曲奏完,这才看到屋里多出的信件。
然后指挥使就让他将这封信送过来。
叶驹点了点头,“知道了,你下去吧。”
他接过信,很小心的看了几遍,然后从腰间拿出一柄小刀,轻轻的划开信封,没有陷阱。
不由得他不小心,虽然他们现在住在皇城司,可皇城司只是无数危险地界中一个较为安全的地方,那里面既然能有一个百户的鬼谷人,当然也能有其余的鬼谷爪牙。
所以在皇城司的这几日,伍桐倒是能吃能睡,他每日提心吊胆的生怕出现什么意外。
毕竟现在的镐京只有他一个人守卫在伍桐身旁。
伍桐炸好了鱼,抬起头看向叶驹,方才皇城司的人过来他是心知肚明的,之所以没有动作就是想看看叶驹会怎么处理,很意外,叶驹现在成长的很快啊。
小伙子很上道嘛!
伍桐擦了擦手,“他来是因为什么事?”
“有人送了一封信。”叶驹将信纸递给伍桐。
伍桐一愣,然后接过信展开,自上而下,从右向左打量了一遍,“好家伙,竟然真有鬼谷的人在镐京啊,更巧的事他还去参加了这次拍卖会。”
“看来我当初想的一步臭棋歪打正着碰上了!哈哈哈...”
伍桐笑的很开心,可看到后面,他的表情就变得不对劲了,“鬼谷五字第五,鬼谷第六,这什么跟什么啊?”
“这是战书。”伍桐将这封信都看完之后吐了一口气,沉声说道,“我本来想拉着他们去第三层的,结果他们趴在第二层怎么也不动弹了,有点高估他们的智商了啊。”
虽然这封信里还有许多事是伍桐现在不能理解的,但不妨碍他接下来的布局,他的套餐已经弄得差不多了。
“要是有个人能过来帮我查漏补缺一下就更好了。”
伍桐感叹道,自己一个人算计一座城,还要考虑多方势力的反应,自己的大脑是人脑,又不是十六线程的处理器,同时处理这么多事情,十六核也得炸啊!
所以伍桐暂时放弃了思考。
“我去炒个酱汁,然后咱们吃点东西。”
适当的放空是有意义的。
比如今天的钓鱼,比如现在的做饭。
“艹,没放糖!”
这是今天第二个低级失误了。
上一个则是早上钓鱼不放饵。
伍桐夹了一块鱼肉,放在嘴里咀嚼着,感受着只有酸味的酸甜汁。
“难吃!”
伍桐摇了摇头,觉得自己用心蒸的这碗饭只能就水咽下去了。
伍桐气鼓鼓的喝了口水,然后就看到一双筷子伸进盛装松鼠鱼的盘子。
是叶驹吧,这小子挺喜欢吃的。
“挺好吃的啊。”
温和的声音与叶驹铁憨憨的声音不同,这是一个没有印象的声音。
伍桐抬起头看到一张有些熟悉的脸,刚刚他还在想的事情,转眼间就得了的解决,他笑了起来,“温先生,您怎么回来这?”
温询脸上带着笑,又夹了一块鱼肉放进嘴里,“确实挺好吃的。”
伍桐指着鱼说道,“没放糖,太酸了。”
“看你心神不宁的,到底在发愁什么?”温询接过叶驹送来的饭碗,冲着他点了点头。
“在镐京的算计让我有一种无力感。”伍桐很诚实的说道,“魏皇在算计什么我不知道哦,拓跋乐这个一直往我这里跑的魏国储君心思也不对劲,先不说魏国朝堂中那些想要拉下拓跋乐不停制造麻烦的重臣要员,就说在魏国镐京潜伏的鬼谷嫡系。”
“我以为有您教给我的鬼谷密语会将他们引出来,是我天真了,之后发生的事情让我就更加不解了。”
伍桐双眼放空很是茫然,“立宋县百姓造反,这件事发生的时间很巧,巧到我直接将这件事跟鬼谷联系到了一起。”
“可魏皇派去立宋县的人在立宋县砍了一排脑袋,也查清了原因,是老儒生们觉得女子不能执掌国柄,然后鼓动百姓造反,理由是妖人当道,女子窃国。”
“这件事不是鬼谷弄得。”伍桐将收进怀里的信拿了出来,“我以为他们已经离开了,没想到他们还会送我这样一份大礼。”
“温先生请过目。”
温询呵呵笑了两声,然后接过信纸略略打量一眼,惊奇道,“他们竟然觉得你是鬼谷五字的第五家,这个有点意思。”
伍桐的眉角动了动,“鬼谷五字我知道四家了,牧家,一心求变想要改造鬼谷的阮家和你所在温家,还有你们的老对手辛家,最后一家姓什么,不会是姓伍吧?”
“不会。”温询摇头笑道,“不姓伍,因为之前有过根据位次改姓的事情,他们怀疑你是鬼谷五字第五所以起了一个伍字做姓,不过想想你倒是更像鬼谷的人。”
“我和你们不一样啊。”伍桐否认道,“鬼谷有根据位次改姓的事情,那你之前为什么没想到?”
“我没有往那边想。”温询轻笑,“这也跟他们是鬼谷第六世家的出身有些关系,因为上一个逃出鬼谷改姓的人就是他们家族的人。”
伍桐嗅到的瓜的味道,“愿闻其详。”
“我和你说过这件事没有,祖师爷收过无数弟子,这些弟子呢,有些是祖师的亲传弟子,另一些人则是记名弟子,亲传弟子就是鬼谷五字,剩下的记名弟子也有留在鬼谷的,他们和我们不一样,在鬼谷内部也有上首和下门两个私称,上首是我们五字,下门他们那些人,鬼谷第六则是下门的佼佼者,他们无论在哪方面做的都好,只是因为记名的原因,不被我们承认。”
伍桐听着有些不对,“你们鬼谷内部还有等级歧视啊?”
“歧视?这个词说的很对。”温询收起笑容,“上首与下门的关系就像是凡俗世家中的本家分家一样,本家自然瞧不起分家的人,我们也就很歧视他们,一群记名的后代,能生活在鬼谷已经是高攀了,还有什么要求。”
“就是这种心态。下门永远不可能成为上首,所以下门首领,也就是鬼谷第六,他们有很多人离开了鬼谷。最后在俗世建立了一个王朝。”
“那时候祖师刚刚去世五六十年,鬼谷还严格遵循祖师的命令,鬼谷不能插手俗世,而第六家离开的人已经违背了祖师的命令。
他们在俗世翻云覆雨,利用祖师爷传授的知识在世间作威作福,终于有一天他们的野心又膨胀了,他们在俗世立了国。
他们立国的消息直到二百多年前才被我们发现,所以我们上首五家,也就是鬼谷五字出面布局,决心要毁掉那个国家。
那时俗世正值乱战不休的时代,第六家的人也不是吃素了,利用我们的布局,直接间接的吞并了许多国家,最后成为了一个庞然大物。”
“自那开始,我们发现自己做皇帝哪有在背后掌控风云有趣,也是从那时开始,我们就着手帮助大氏族起家称帝,起起落落不知道有多少人称帝,多少人建国,又有多少国家在我们手下覆灭。”
“现在想想我们做的事情的确是天怒人怨的事情。”
“后来他们的后人又借着一股劲复了国,齐就是他们的国号,只不过这次他们的运气不好,我们没用几年就将它覆灭了。”
伍桐皱着眉,不想去理会鬼谷这些操蛋的事情。
不过他想起最开始温询说的话,用次序变成姓名。
第六家要是改名就是一个陆字。
齐国也是他们立得国家之一,那么...
陆白鸥真的没有说谎?
第三百九十四章 各方反应
温询眼中带着一抹笑意的看着伍桐,“看你的表情似乎是想什么事情。”
伍桐微微摇头,“只是想不清楚一件事。”
“或许是我多虑了。”
伍桐轻轻叹了口气,“温先生和辛先生的关系如何?”
“辛狐吗?”温询收起了笑意,神色颇为庄重的看着天空,“我三国伐魏的策略被他破了,之所以不返攻,我猜他是发现了魏皇的心思,不愿见到一个庞大的魏国崛起,不然十年之内,魏国一统天下,鬼谷就难掌控他们了。”
“他比我更强。”
温询应该是这辈子第一次认输吧,这种感觉伍桐也知道,第一次失败总归很难受。
“即便他比我更强又有什么用呢,现在他可死了,而我还活着。”温询苦笑一声,“这就是我赢了,他的仇我也会替他报的。”
“报复谁?魏国还是那两家?”伍桐问道,“你既然能在烈火中活下来,那他为什么不能活着?”
“...你说的有道理。”温询点头,“你是知道什么秘闻还是听说了什么?你怎么会和我说辛狐的事情?”
伍桐没有正面回答,“鬼谷的内乱很严重?”
“我已经有几年没有回鬼谷了,你这个问题...”温询看着伍桐的眼睛,张着嘴顿了一些,旋即说道,“我离开的时候就已经闹得不可开交了。”
“五字之一的阮家出走,他们为了改变鬼谷想了许多办法,然后你们四家就一直在闹?”伍桐觉得有些搞笑,不过这也符合常态。
说实话一个存在五百年的组织也到了出现任何问题的时候了。
“先不说鬼谷了。”伍桐一拍大腿站起身来,“先着手眼前的事吧,弄掉镐京的第六家,温先生来的也正好,再过一段时间就是你不来,我都得绑你走了。”
“你已经准备好离开的方式了。”
“嗯,离开之前还得把林家在魏国安排妥当。”
温询忽然笑了,“请先生将计划合盘讲与我听,我为先生查漏补缺。”
“正有此意。”伍桐回道,“还请先生多费心了。”
皇城昭文阁。
魏皇又在欣赏那方顺应天命的琉璃国玺,他越看越喜欢,这东西何当他拥有,南边的那位皇帝怎能和他相比,欺父杀兄什么事没做过,不过这也是魏皇唯一佩服周皇的一点,那家伙要是一直保持无视情感的状态,现在的他也要退避三舍。
可谁知道那个皇帝哟,竟然觉得自己做的错事太多而重视起了亲情。
帝王需要亲情吗?
这是个可有可无的东西。
魏皇放下印玺,转过头看着一脸平静的女儿,这是自己刚刚立得储君,将史书向前翻五百年不会有,向后翻五百年,魏皇觉得也不会有。
“你怎么没去红楼看琉璃拍卖?”魏皇笑着问道,“朕记得你不是很喜欢琉璃吗?”
拓跋乐低着头翻着书,“儿臣觉得父皇这里最安全。”
“怎么,这就怕了?”
“不怕。”拓跋乐摇头。
“那些人都开始杀人了,就为了将你扯下储君的位置,他们杀了百姓。”魏皇神色肃然,语气也有些严肃,“你要记住,你登上皇位的这条路不会是平坦的路,现在已经有了鲜血。”
“父皇不会再帮你了。”
魏皇轻声说道,“魏国就像是一根荆棘,你要握住它就必须要流血,当你的手不会被它刺穿的时候,你就能拿着它就征战了,父皇不会为了你去掉这些刺,你要自己去想、去做。”
“儿臣明白。”拓跋乐点了点头。
魏皇也微微颔首,然后凑到拓跋乐身边,先是看了一眼她手中的书卷,“《姜书》?你看史书干什么,这本史书你不是看过吗?”
“儿臣在想,帝王登基前都会出现各种阻碍,所以儿臣翻动前朝史书,就是想在看一看那些帝王和皇子都是怎么度过这段时间的,他们又是怎么做的。”
拓跋乐头也不抬的继续翻动史书。
魏皇看着自己的女儿,良久之后才出生问道,“这话是谁教你的?”
“伍桐说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儿臣以史为鉴,看能不能想到更好的破局之法。”
拓跋乐抬起头,眼神平静的望着她的父亲,“您觉得呢,父皇?”
魏皇的眼角抽动一下,“不错,不错。”
“父皇想对伍桐出手吗?”
突然间,拓跋乐冷不丁的说道。
“你为什么会问这个?”魏皇下意识的反问道。
“伍桐说,一个人被突然发问的时候,会有两个反应,一个是说实话,另一个则是反问。”拓跋乐站起身仰着头看着父皇,她的身高已经不矮了,可面对父皇时依然像望着一座山,“实话不一定是准确的,而反问一定是心虚。”
“父皇,你心虚了。”
“胡说。”魏皇没有底气的喝道,“父皇怎么会心虚。”
“将伍桐留在魏国,儿臣是赞成的。”拓跋乐首先将谈话定了一个基调,“和他对抗的鬼谷有多强,父皇要比儿臣更清楚,伍桐要和他们对抗就要有更强大的力量。”
“不能放他回去。”
拓跋乐重复了一遍,“现在在他身旁只有叶驹一个人,现在将他留下最好。”
魏皇犹豫了一下,“鬼谷的行踪还是一个谜。”
“朝堂之上还有多少是鬼谷的人也没有定数。”魏皇捻着胡须说道,“还需要伍桐将这些人揪出来。”
拓跋乐也担心扣押伍桐之后,鬼谷的暗棋永远都翻不过来,这确实是个难题。
“再等几日?”
“就等到鬼谷暴露的那天。”
父女两人自信满满,他们俩位从未觉得伍桐会在他们眼皮底下逃出去,更何况,他们还住在皇城司。
皇城司是真正意义上的猛犬聚集地。
既然住进了狼窝,要想出去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在青楼的阁间。
中年人淡然品茶。
青衣女子默默抚琴。
两个人再等同一件事。
伍桐的回应。
他们下的是鬼谷的战书,如果伍桐答应便会有回答应战,可他们也在匆忙之中忘了一件事。
他们的身份是问号,伍桐就是想回信都不知道回给谁。
蚌山,这是文脉世家传下来的封地。
这么多年下来,蚌山方圆百里几乎都是文脉的祖产。
此刻文脉世家也不平静。
“究竟是谁头昏,竟然去立宋县教唆百姓造反?”
文脉世家的老祖宗闭着眼睛转着两颗核桃,等着自己老大解决那发傻的族人办下的糊涂事。
“大哥,家中孩子都小,不会去做这种事的。”
“年纪小?”张家二代,也是未来的文脉掌舵张宗觉冷笑一声,“他们年纪最大孩子都能遍地跑了,最小的都写了五十篇文章,你说他们年纪小。”
“大哥...”被训斥的文脉二代人焦急说道,“这件事未必就是咱们家做的,爹,爹,您醒醒,睁睁眼,这件事不一定就是咱们家的人做的啊!”
坐在上首的老者手上的动作没有停顿,眼睛也没有睁开。
轻咳一声。
屋内顿时安静下来,连呼吸声音都微弱难辨,这些文脉子弟都看向自己老祖。
“陛下就是陛下,他说什么便是天命。听就是了。”
“这件事无论是不是咱们家做的都是咱们家做的。”
“老三,你去祠堂跪着吧,什么时候想清楚什么时候再出来。”
第三百九十五章 公主
“文脉一家到镐京了。”
伍桐抬起头看向温询,不是很明白这句话有什么含义。
温询笑了一下,“这就说明之前立宋县的事情可能不是鬼谷做的。”
“鬼谷不会去碰文脉一家的。”
“理由?”
伍桐直起身子,甩了甩手道,“为什么鬼谷不会去碰文脉一家?”
“文脉张家绵延四百年,你可知道原因?”温询笑的有些意味深长,可伍桐不太明白。
他摇了摇头,冲着温询拱手道,“请温询教我。”
“张家的起家因为三件物什,书、令、学生。”温询的眼神带着一丝恶作剧的笑意,每说一句就竖起一根手指,“书是一本社语,令是一项政令,学生则是张家先祖便收的两千门徒。”
温询抬起头,“四百年前,从鬼谷逃出去的第六家建立的王朝,其中的大小官员几乎都是张家的弟子,他家文脉的称号就是这么来的。”
伍桐突然看懂了温询的笑容,惊愕道,“你是说文脉张家也是?”
“当然,除了鬼谷谁还能教出这么优秀的学生!”即便现在不敢回鬼谷,温询骨子里对出身鬼谷的傲气还是很足的。
伍桐指了指自己,然后说道,“张家和叛逃出去的第六家是一伙的话,为什么他们张家没有被你们弄死?”
“张家不是叛逃,我的表达有些失误。”温询再次解释道,“不是朝代建立之后出现的文脉,而是帝王给了文脉文脉的称号。”
伍桐眯着眼睛仔细消化了一会儿,“张家在很早之前就脱离鬼谷了?”
“正是。”
“你们鬼谷真是弄了不少事情出来啊。”伍桐摇了摇头,“你和我说文脉的事情是什么意思,咱们去见见文脉的人?”
“不用去见。”温询摆了摆手,摇着手中没有打开的纸扇,“听说昨天你在卖琉璃,还有存货吗,给我几个当扇坠。就算是我帮你的报酬了。”
“喂喂喂,我可是救了你一命啊,不对,是两条命,你这就算还完了?”伍桐口中反击,但也没抠门到将玻璃藏起来谁都不给。
温询看着伍桐从窗边的竹箱里翻出来两个小玻璃吊坠,这家伙,就把这么贵重的东西放在这么显眼的地方,真是心大啊。
“给。”伍桐将两个吊坠递给他,“小心点,这东西虽然不值钱,可要碎了,多半会伤到人,它还特别脆,你要小心。”
不值钱?
温询笑了一声,只是以为伍桐财大气粗,所以不将这两个小吊坠当回事,拿在手里仔细打量了一番,然后选了一个更小巧精细的挂在了自己的纸扇上,“你这琉璃品质颇高啊,就算是鬼谷的琉璃都不见得比你手里的成色好。”
伍桐敏锐的察觉到了重点,“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你的琉璃品质很高。”
“下一句。”
“鬼谷的琉璃也不见得比你手里的成色好。”
温询有些被吓到了,说起来自己和伍桐接触的时间长了,已经习惯他微笑的表情了,他几乎都是这种表情,可现在这个脸色阴沉,看着像是一头野兽,这样的伍桐他没有见到过,所以很不适应。
“鬼谷...”伍桐半眯着眼睛,寒气逼人,“有琉璃吗?”
寒气还没有消散,伍桐又开始喃喃自语,“对,鬼谷是在长白山,那里有一座活火山,现在还没有进入休眠,天然琉璃在火山口附近应该有不少。”
“难怪他们会怀疑我是鬼谷五字的第五家。”伍桐想到自己的姓,“真是巧了。”
“什么巧了?”温询没有听清伍桐的自言自语,但是最后自嘲苦笑发生的声音,他听得倒是清楚,可是到底是什么巧了?
“没什么。”
伍桐咬着手指说道,“温先生再次稍等片刻,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温询还想着出去看看魏国镐京的风景,伍桐要是离开,他就不太好办了,毕竟现在他也在魏皇的看门狗窝——皇城司里。
“那你快点,咱们在魏国待不了几天,要不每天都在这里待着,我会疯的。”
温询像是向往外面世界的小孩一样说出了出去玩的宣言,伍桐则像是家长一般应付的回道,“好好好,马上就回来。”
伍桐刚推开门,想了想又从竹箱里拿出一块琉璃饰品,正要走出去的时候,伍桐又顿了一下,回过头在纸上写了问题,“怕你无聊,自己研究吧。”
这次伍桐是真离开了。
温询低下头看了一眼纸上的问题。
点石成金,后面跟着的是他见过但是不太熟悉的奇怪符号,这个难道是点石成金的方法?
四个轱辘的车如何转向,这个问题好像很有意思啊。
如何用尺规做成正十七边形?
这些问题好像都挺有意思的啊!
看我一一解决了,伍桐还说怕我无聊,像这种题我分分钟就能解决。
欸......
温询的手上满是墨迹,怎么这三个问题这么难做,自己已经想了半个时辰了,一点思路都没有。
吱呀——
有些让人牙疼的声音响起,这是门被拉开的声响。
温询没有反应,他一门心思扎在怎么解开这三道题里。
“你在干什么?”
来人的声音明显有些错愕,带着不解和好奇,又有一丝同情的问道。
温询头也没抬,“在解题,你快过来帮我,我真的弄不出来了。”
“你也会认输?”
来者笑着说道。
“少废话,快点过来。”
“好好好。”来者笑眯眯的说道,“不过咱们的时间没有多长啊,你确定要在解题中渡过?”
温询闭上眼睛,揉了揉两眼之间晴明穴,“我也不想的,可这几道题真的太难了。”
温询把自己演算的纸往前一推,“你果然在这里,那件事你查的怎么样了?”
“有些眉目了。”
......
......
还是那家取名叫红楼的青楼。
还是熟悉的红袖阁。
伍桐很担心拓跋乐再次杀过来,所以这次他不准备旁敲侧击了,直接就说重点。
安琬儿穿着一袭青衣,额上的三朵红花与身上的青衣竟没有严重的冲突。
要是平时伍桐肯定要接一句红配绿,赛狗屁。
今天,他着实没有这个心情。
“琬儿姑娘是姓安?”
安琬儿温柔笑道,“琬儿的本姓确实不是安,不过现在就是安。”
“上次走的急,还有一个问题没有问。”伍桐看着安琬儿的眼睛说道,“琬儿姑娘的养父,也就是那家富户,他叫什么?”
“养父姓魏。”安琬儿依旧温和。
“姓魏?”
伍桐点了点头,“这几天我恶补了一些历史知识,虽然文言文看得我脑袋疼,有没有古汉语词典去查词,我可是废了好大的劲啊。”
“如果我没有记错,被魏国吞并的齐国,齐皇的贴身太监似乎就姓魏啊。”
安琬儿的表情没有变化,“这世上姓魏的人太多了,养父是一个慈祥的人,怎么可能是宦官。”
“好,就算两个姓魏的人只是巧合。”
伍桐指着墙上某个角落上挂着的画卷,“那总归不是巧合吧。”
“齐国皇宫的残败。”
“你一个青楼花魁,怎么会跑到那么远去看齐国皇宫?”
“还请公主给我一个解释!”
第三百九十六章 吃瓜群众的探索之心
安琬儿依旧温和的看着伍桐。
伍桐的视线则略带挑衅,他在装,毕竟他对这里的历史并不是很熟悉,这只是他大胆地猜测而已,希冀于他假装知道一切的眼神能骗过安琬儿。
俗话说大胆猜测小心求证。
伍桐现在的行为就属于有一点想法就去捅雷,完全的猪队友操作。
可是他没有多少时间。
皇城司里的气氛逐渐诡异,他必须做好完全的准备,然后逃跑。
他可不想被留在魏国。
“伍公子认错人了。”
安琬儿微微欠首,语气非常平静。
伍桐半眯着眼睛摇头说道,“拓跋乐严防死守不让我和你单独接触,难道仅仅是担心缺少以为友人吗?”
“琬儿姑娘不妨猜一猜。”
伍桐双手撑着桌子身体微微前倾,“猜一猜拓跋乐会用多长时间杀过来,我说一炷香。”
伍桐说完之后靠在身后凭具上,“我们等一会儿就是了。”
安琬儿秀眉轻蹙,“伍公子此举过于无礼了。”
伍桐笑着摇头,“没办法,我只能这样耍无赖了。”
“公子可是有事要琬儿去办?”安琬儿叹了口气,这位公子到真和拓跋乐说的一样,当真是“有趣”啊。
伍桐点头,“琬儿姑娘难道就没有事情让我去做吗?明明都把那种东西写在画里了。”
“公子果然是看到了。”安琬儿微笑点头,“还请公子带我离开魏国。”
“就这件事?”
“就这件事。”
伍桐摸了摸下巴,“我可以答应你。”
安琬儿亲自为伍桐斟了一杯茶,“还没有问公子怎么知道齐国皇室的事情。”
“好巧不巧,我有一位喜欢讲故事的长辈,偏偏这位长辈经历的多了。”伍桐指了指上面。
“李元淳老真人?”安琬儿疑惑的念了一句,旋即恍然“哦对,公子您也是道士,李老真人还是您的恩师。”
“老人家年轻的时候愿意跑,所以知道很多事情。齐国覆灭的时候就是老头说给我听得,他当时也在现场。”伍桐想了一下,“那这么说来,按照老爷子的说法,你是他救下的。”
安琬儿微微一愣,“难怪你能认出我作的画,还有这种渊源存在。”
“非常巧。”伍桐笑眯眯的说道,“拓跋乐应该是知道你身份的人吧,很奇怪啊,为什么你没被她砍死?”
拓跋乐在伍桐眼里可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那家伙真的是被魏皇作为储君培养的,学问很深不说,对一切未知的东西都抱着求知欲望。
而且那家伙真的敢杀人,心狠手黑。
“在与公子的第一次见面是应该说过吧,琬儿养父的事情,还有琬儿为什么会进入青楼的原因,上一次应该都说了吧。”安琬儿握着茶杯轻声说道。
“说了。”伍桐点了点头,“我还有印象,当时说你是为了养父还债...”
“其实不是啊。”安琬儿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柔弱,可现在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那是懊悔的声音,“养父之所以会身死都是我的任性。”
“如果不是我强硬的让养父带我去齐国皇宫,养父也不会死。”安琬儿的手开始颤抖,那只茶杯已经要握不住了,伍桐从她手里拿过杯子放在桌案上。
“我之所以会进入青楼,也是因为那件事。”
安琬儿是一个很坚强的人,坚强到伍桐都不知道怎么形容,他发现他学习是真的不认真,学的那什么心理学啊,和这里的女生就没有判断正确的时候。
按正常剧情来讲,现在的安琬儿不是应该掩面哭泣了吗。
一个回忆惨痛过去还能忍着不哭的人,绝对是危险的家伙。
尤其是她现在手抖的不成样子。
伍桐就更加钦佩了。
现在他已经能基本还原出一个大概的历史轨迹了,然后他又会想起远在周国的那个青楼花魁,那个人也说自己是齐国的亡国公主。
伍桐对此一直抱着怀疑的态度,一是老爷子要是真救了一个公主,而且还把她带在身边,是不会坐视公主进入青楼的,二呢,当陆白鸥跟他自报身份之后,伍桐也上山和老爷子说过这件事,可老爷子的态度很让人深思啊。
如果安琬儿才是真正的齐国公主,那陆白鸥为什么要说谎?
伍桐一时间没有想明白这件事,所以摇了摇头。
“答应你的事情我会做到的。”
伍桐看着安琬儿正色说道,他老伍一个唾沫一个钉,还能骗一个丫头片子不成。
“公子还没说你要我做什么事呢?”
伍桐笑了一下,“已经办完了。”
解决了困扰自己很长时间的一个难题,这比什么都重要。
不要小看一个吃瓜群众的毅力啊!
“琬儿,你没事吧!”
拓跋乐破门而入,闯进来看到的是安然入座的伍桐和默默煮茶的安琬儿。
两个人之间飘荡着诡异的气氛。
“你们俩在做什么?”
拓跋乐在两个人身上来回打量,最后出声问道。
这家伙来的真快啊,她是真害怕自己帮安琬儿复国吗?
“煮茶。”安琬儿淡淡说道。
伍桐看着送到自己面前的茶水,有些犯恶心,毕竟茶叶还不流行,泡茶还是被那些主流的人鄙视,所以魏国还是那种让人难以下咽的煮茶,里面还飘着油星,伍桐看了一眼就有些犯膈应了,犹豫了半晌,将茶水往前一推,“我在等你过来。”
“等我?”拓跋乐明显不相信伍桐的鬼话,“你要见我的话也不至于每次都在青楼见面吧?”
“这里安全。”伍桐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而且外面不知道在哪里还有鬼谷的人盯着,咱们要是见面必然会被发现,我之前就说了,让他们摸不准我到底在不在镐京,而在镐京找你最快的方法就是这个,我只好过来了。”
伍桐一摊手,仿佛真的只有这一个办法才能见到拓跋乐。
拓跋乐轻轻的拍了拍脑门,“你的脑子是干什么用的,你要见我让皇城司通知一声就是了,我还能不去见你。”
“我说了外面不知道还有谁在。”伍桐理所当然的说道,“也许鬼谷在皇城司也有人呢,你总去皇城司不说鬼谷能不能察觉什么吧,你父皇不得上火啊!”
拓跋乐一愣,想了想也是这么回事哈。
“行吧行吧,和你讲理肯定赢不了。”拓跋乐摆了摆手。
“你要见我是有什么是要说吗?”
伍桐呆呆的欸了一声,他就是随口那么一说,拓跋乐这么一问,到真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啊啊...”
“那个...”
伍桐十六核线程的大脑疯狂运转想着怎么能蒙混过关。
第三百九十七章 太阳点蜡烛
本来是作为给安琬儿礼物的玻璃饰品,现在变成了魏国储君的囊中之物。
伍桐最开始也不知道自己猜测的对不对,虽然在安琬儿的房间里问询了一番,可伍桐心里还是下意识的抱有怀疑。
之所以来这里好几次确定,也是因为老爷子的来信。
那老头竟然要求他找到齐国公主,要不是陆白鸥的自白和老爷子说的对不上,伍桐担心老爷子见到陆白鸥的时候一巴掌就把她拍死,所以才没用陆白鸥糊弄老头。
但这件事也巧。
陆白鸥在南面做花魁,而安琬儿这个公主也真是花魁公主。
伍桐暗暗摇头,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身后跟着叶驹,在后面还有皇城司的密谍。
伍桐的速度稍稍放慢了一下,“东西都留下了?”
“已经做好记号了。”叶驹也小声回道。
“后面的人看到你的动作了吗?”
“他?”叶驹斜着眼睛向后望了一眼,“他还不够格。”
伍桐点了点头,然后仰起脸,“还有八天。”
还有八天。
魏皇要出手留下伍桐就在这八天。
伍桐要在镐京找出藏在暗处的鬼谷也要在这八天内。
很短暂的时间,伍桐要做很多的事。
怎么带着安琬儿离开镐京是一个问题。
在这之后怎么安排温询也是一个问题。
心累啊。
伍桐走进皇城司之后,先是看了温询一眼,然后走进自己的房间。
等他再出来的时候发现温询依然保持着他进来时的姿势。
这家伙干啥呢?
伍桐走到他身后看了一眼,像极了当年躲在门口的班主任。
尤其是眼神,如果温询也上过学的话,一定会认为伍桐这个眼神深得精髓。
“还在算题?”
伍桐的表情有些奇怪,他是单纯觉得把温询留在这里不太好,然后随便写了几个题让他解,没想到这家伙真的解到现在。
嗯,很有前途。
要不是他年纪太大,伍桐就收他做弟子了。
“这些题很有意思,可是我想不明白。”温询皱着眉,回过头望向伍桐,伍桐这才发现这家伙的脸已经成了花猫脸了,一片一片的都是墨痕。
“你的脸...”伍桐有些愕然,旋即大笑,这家伙的性子不错,可惜切开全是黑的,“你怎么弄成这幅模样。”
“这道题,尺规作图。”温询又抓了一下脸,在脸上又留下一道痕迹,“我想了很久,从你离开到现在这段时间,我一直都在弄这道题。”
伍桐放眼望去,这里面最少有三十张纸,密密麻麻的都是墨迹。
伍桐放肆的大笑,“来人来人。”
这小子是不是把皇城司当成自己家了,就这么随意招呼吗?
皇城司的灰牌黑着脸走了进来,“大人有何吩咐?”
“去弄些柳枝烧成炭,送到这里。”伍桐顿了顿有补充一句,“多弄些。”
“别用毛笔画了,那玩意线条太粗画不出来的,用炭笔更好一些。”伍桐拍了拍温询的肩膀,“好好弄,我等着看你画出正十七边形。”
“记得吃饭哦。”伍桐很好心的提醒来一句。
第二日,伍桐整天都待在皇城司。
安静如鸡,看守他的皇城司灰牌时不时的就会进来看看伍桐还在不在。
毕竟一个喜欢闹腾惹事的人突然安静下来,你肯定会以为他在琢磨更烦人的事情。
伍桐看着不知道探了多少次头的小灰牌牌,“安啦安啦,我就想看看书而已,你要是还觉得不放心,就在这坐一会儿,一会一探头让人心烦的要死。”
小灰牌也很惧怕伍桐,这位爷可是敢和储君搭肩的,可不能怠慢了,他嫌弃自己烦,那自己只能......听他的话,不让他觉得烦了。
这么想着,小灰牌坐在地上盯着伍桐。
诶...这家伙是听不出来自己的嫌弃吗?
不是说皇城司人均985...不好意思串戏了,不是说皇城司人均秀才兵吗?
就这?
伍桐暗暗摆头,反正他现在要等几个消息,在皇城司也不着急,这家伙爱怎么看自己就怎么看吧。
又不会少块肉。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温询不知道画了多少张图了,可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啊啊啊啊啊啊!!!”
温询抓着自己的头发发出怒吼。
这幅模样像极了前世解数学题的自己,不过自己的题比他的还能简单一些。
坐在地上的小灰牌牌总算是结束了盯着伍桐的动作。
伍桐并没有看他,只是感觉到了一直在自己脸上的那种针刺感消失了。
小灰牌微微直起身子,“大人,小的有一件事非常不解,不知道大人能不能为小人解惑?”
伍桐也闲得无聊,自己手里的书是用生涩难懂的文言文写的,他的古文功底就不要想着去阅读了,他刚才是为了催眠自己才从皇城司的藏书阁拿了一本书的。
没有任何意义,这一觉睡得很香,看来自己读书就犯困的毛病并没有消失。
已经晚期了,发现就没救。
“说说吧,什么事不解。”
伍桐将手里的书扔到一边,也不管它是不是皇城司的孤本,温询对伍桐很感兴趣,所以接过那本书,轻轻的放在自己面前,等着那个小灰牌问问题,也等着伍桐的回答。
“小的曾经跟着几位大人去了鬼谷藏身的地方,也就是那封鬼谷信件出现的地方。”小灰牌慢慢说道,“我们原本以为是鬼谷的信,但之后尉迟百户身死,那封信应该就是引出尉迟百户的东西,所以那封信不是鬼谷留下的,应该是您留下的,对吧?”
伍桐也不隐瞒了,点了点头,“是我让人留下的。”
“小的不解的事情不是这个,而是那两个人,我们从下午就围住那栋房子,没有见人出去过,小的对此有一个不解,便是那两个人是从哪里消失的。”
伍桐轻笑一声,“眼睛是会欺骗人的。”
然后他从温询那拿起纸笔,在上面涂涂画画了一阵,“你看着这个图形,他是什么形状,是向里凹陷的还是向外凸出的?”
小灰牌眯着眼睛看了好久,“小的两种都能看出来,可这只是一张纸啊。”
“这就是视觉的欺骗了。”伍桐笑着道,“你们看到走进房屋的两个人,其实都没有走进那间屋里,他们从另一个地方离开了,只是你们没有看到而已。”
“哦。”小灰牌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可旋即又有一个问题冒了出来,“可他们要是没有进去,屋里的蜡烛是谁点燃的,我们都知道屋里有一根燃烧的蜡烛,那根蜡烛是市面上常见的蜡烛,能过燃烧一个时辰,虽然灯光昏暗,但胜在持久。”
“可按照您的说法,屋里根本就没有人,那这个蜡烛是怎么点燃的?”
伍桐伸出一根手指,含笑着挡在嘴前。
“独家秘方,我就和你们说啊。”
“那根蜡烛啊....”
伍桐一脸我不会说慌的表情,指了指天空。
“是太阳点的。”
第三百九十八章 逃
灰牌牌抬起头看了一眼太阳。
温询也学着他的姿势抬起头望着天空。
伍桐笑眯眯的不说话,看着这两人的眼神像是看着智障儿童。
叶驹在皇城司外走了进来,看着陷入沉思的两个人,然后又看了一眼兴致勃勃的伍桐,叶驹心里有些发虚。
“道长,你又给人弄傻了?”
伍桐撇了撇嘴,“什么叫又把人弄傻了?”
“虽有和道长您待一起的人都会变成这样,一副傻了的表情。”叶驹挠了挠头说道。
“你别学叶旺的标志动作啊,他挠头挺憨挺和谐的,你挠头怎么都觉得不对劲。”伍桐嫌弃的揶揄一句,说实话叶家那些人除了叶旺长了一张憨厚脸以外,其他人都是帅男俊女的配置,就是年纪大了,也是有味道的大叔。
三叔就是其中佼佼者。
叶驹偷偷冲着伍桐比了一个手势,伍桐暗暗点了点头,盯着叶驹的脸看着好半晌,旋即笑着说道,“你想不想去从军?两年!”
“东海卫?”叶驹没有问伍桐为什么,先是想了想东海卫然后说道,“我还是想留在道长您的身边。”
“两年时间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在军队里你能学的东西要更多。”
“我考虑考虑。”叶驹没有直接答应,他想留在伍桐身边,可伍桐说自己在军队能学到更多东西,等着两个外人走了之后,要仔细问问道长。
温询和小灰牌回过神,两个人对视一眼,然后摇头,“太阳怎么会点蜡烛呢?”
“你们知道燃烧这个现象是怎么出现的吗?”伍桐拿过一张纸,“你们信不信我不用明火就能让这张纸燃烧。”
温煦摇头,“怎么可能?”
伍桐翻了翻纸,然后将纸扔在一旁,“算了,你们不信我也不弄了,再把皇城司点了也不好。”
“就和你们说一下吧,物体燃烧的条件是温度达到燃点,只要达到燃点就会燃烧。”
“蜡烛也是一样,只要达到燃点他也会燃烧,当然最简单的方法还是用明火,但蜡烛的燃点还是挺高的,我是用另一个东西间接点燃了它。”
伍桐仰起头,“至于是什么物体,独家秘法,你们也可以自己去找。”
“行了行了,我要午睡,你们没事就出去吧。”
伍桐开始轰人。
午睡可是大事,不能让别人打扰,尤其是现在。
温询和小灰牌低着头离开伍桐的房间。
伍桐躺下,闭着眼睛问道,“他们回信了?”
“回信了,都来了。”叶驹点了点头,“三叔他们都担心您走不脱,所以都来了。”
“人多了也好。”
伍桐有些气急,就这么不相信他吗?
不过来的高手越多他就越安全,这才是满满的安全感。
“现在的问题就剩怎么让林家出现在魏国的视野里。”伍桐点了点眉心,“我要仔细想一想。”
“嗯。”叶驹坐在伍桐身旁,就这么守护着。
“三叔一旦有了消息,立刻通知我。”
伍桐小声说道,“一旦有了消息,咱们立刻就走。”
“那温先生呢?”
叶驹也小声问道,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小声的说话,但是道长这么做了他也只好这么做。
“你管他干什么。”
伍桐好气又好笑的说道,温先生又不是自己人,不过自己救了温先生两条命,帮自己教育林家子弟算是偿还一条,自己坑他一把就当还另一条吧。
拿别人的命做生意在,这买卖想怎么想着赚,反正不亏。
五月二十六。
天气晴朗,微风。
皇城司自立宋县叛乱之后工作就多了起来,有时候都不知道自己在忙什么,尽管如此,他们总是会分出一个人来看着伍桐的行踪。
今天伍桐的跟班,那个一直解题的中年人还在。
皇城司的人向屋里望了一眼也就出去了。
直到中午,皇城司的厨子发现今天没有人偷厨房里的菜蔬时有些纳闷,带着一丝奇怪就和一个交好的皇城司灰牌说了此事。
皇城司的小灰牌笑着说道,“你这人,厨房丢的东西少了你还不高兴?”
“不是不高兴。”厨子一脸无奈的说道,“我都知道是谁总来厨房偷菜,他今天没有偷,可是又跑出去喝花酒了,我听说前几次他出门都是去了青楼啊。”
小灰牌想了一下,也没在意,伍桐自己也出去过几次,都是去青楼逛了一圈人,等天色渐晚的时候,自己也就走回来了。
所以小灰牌压根就不怀疑伍桐的动向。
他们在这里讨论的时候,拓跋乐刚刚得知伍桐又偷偷跑出皇城司的事。
铁青着脸,拓跋乐气冲冲的杀向红楼。
上了红袖阁,拓跋乐看到守在门外的青楼丫鬟,涌上的火气被压下一点,“你家小姐呢?”
丫鬟看了一眼房中,水流声还是不断,“小姐在沐浴。”
“沐浴?”拓跋乐皱着眉问道,“大白天的沐什么浴,奇怪。”
“我问你,伍桐可来这里了?”
“伍桐?”丫鬟皱了皱眉,她没听说过这个名字啊。
拓跋乐想起伍桐一直没用真实面目示人,在外面连名字都不会说出,这个丫头不知道伍桐也是自然,“就是一直来找你家小姐的那个人。”
丫鬟恍然大悟,旋即摇头道,“伍公子今日并没有来这里。”
拓跋乐一愣,听着屋里的水流声,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踢出一脚,红袖阁的房门应声而开。
屋里有一个浴桶不假,有水声也是不假。
可这屋里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呢?
“槽糕!”
“快去皇城司!”
皇城司的人回来之后只能遗憾的通知拓跋乐。
伍桐不见了。
他的中年跟班也不见了,和他们一起消失的还有皇城司的一个小灰牌。
安琬儿也不见了。
“伍桐那家伙,真的被安琬儿骗住了吗?”
拓跋乐咬着牙怎么也不相信这个事实。
魏皇知道这件事也愣了半晌,旋即大笑说道,“这才是人杰啊,竟然知道朕要对他动手,他跑的倒是快啊!”
“传令下去,在魏国境内全力搜捕。”
“不用抓活的,但是有一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如果他真的逃出了魏国,左朝你回去好好洗洗脖子,朕要你的脑袋!”
“是!”
左朝跪在地上满头大汗的应道,旋即四肢并用的跑出昭文阁。
没有人知道伍桐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也不知道伍桐是怎么跑的。
拓跋乐回到宫内,将一封信递给魏皇。
“伍桐的信。”
魏皇含笑着打开信笺,眯着眼睛将其看完。
“鬼谷在魏国还有一个中年人,现在就在雨汾楼,去抓!”
第三百九十九章 另一条路
时间往前拨转到七个时辰前,也就是五月二十六日的凌晨时间。
伍桐还在皇城司安安静静的呆着,他并没有睡觉,睁着眼睛看着房梁,在等一个消息。
就在这天夜间,三叔躲过皇城司的守卫进到了魏国守卫最严密的地方。
这也是伍桐要留在皇城司的原因,这里虽然是魏国明面上最严密的地方,名不符实,人人都知道皇城司有秘密,可人人都知道皇城司难进。
外人有这个想法很正常。
皇城司的内部也有这个想法那就很不正常。
因为一旦有了这种近乎偷懒的想法,皇城司的守卫便不再谨慎,皇城司也就不是最安全的地方了。
伍桐选择这里就是因为皇城司的腐朽,因为他们的自大,皇城司便是伍桐的人渗入最方便的地方。
三叔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现在的年轻人警惕性太差了,我都快是光明正大的走进来的。”
“三叔那武功高强,如皇城如入无人之境,小子佩服啊。”伍桐先是拍了几声马屁,说好话又不多好钱。
三叔嗤笑一声,完全不理会伍桐的谄媚,“你小子在这过得很舒坦啊,知不知道我们担心的要死。你还敢来皇城司住,该说你年少轻狂还是脑子有病?”
伍桐苦着脸回道,“您刚才不也说皇城司警惕性不足吗,在这里才安全呢,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
如果伍桐留在外面,自己的身边会有很多皇城司的密探暗谍,他和左朝说自己担心外面的人看到他所以住进皇城司,左朝虽然不觉得伍桐是对的,但他也有自己的心思,伍桐如果在皇城司里,那么皇城司会有更多的方式去盯着伍桐,不用再分出一些人专门盯着他。
可所有人都懈怠了。
他们以为伍桐不会走。
伍桐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三叔,查到鬼谷的人了吗?”
“查到了。”三叔点了点头,“就在雨汾楼里,是一个中年人,面白无须,青灰衣衫,在雨汾楼里面,他还叫了一个妓女,几乎整日都在抚琴,我见到几个人进了他的房间又出来,然后我们抓了其中一个人,审问之后知道他们正在密谋一件事,好像是和另一个鬼谷弟子的对局,用魏国的社稷做赌注。”
伍桐的脸色有些不正常,但安静的听着三叔继续说下去。
另一个鬼谷弟子,说的应该是自己,他们不会真的觉得自己是鬼谷五字的第五家吧,究竟是多么不正常的脑回路啊!
伍桐暗暗苦笑,然后正色说道,“查到了就好,我留下一封信,等会儿您送去红楼,我和叶驹从皇城司偷跑出去,会面的地方不变。”
“知道了。”三叔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叶驹,“照顾好伍桐,你可以死,他不能出世。”
“小侄明白。”叶驹正色点头,“小侄一定会保道长安全的。”
“别说不吉利的话,越担心什么就越会发生什么。”伍桐拍了拍叶驹的后背,“放轻松一些,就是几个高墙而已,我也能跳上去的。”
“外面的温先生,咱们不带着他一起走吗?”叶驹想着他们还遗漏了什么没有,突然想到了外面还有一个活人,温先生好歹也算是他们的一员吧。
“温询留在这里能拖延一些时间。”伍桐眯着眼睛又道,“而且他不会那么容易就死的。”
“事不宜迟,今晚就走。”
伍桐将刚刚写好的两封信一封交给三叔,另一封放进屋里。
让我们把进度条稍微转动一下,转动到皇城司的小灰牌查看温询的时间。
也就是五月二十六日的卯时。
温询照常起床演算,这个时候伍桐是不会醒的,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接触,温询对伍桐的睡眠质量有足够的信心。
过了两个时辰,前些日子在这里看着他们的小灰牌突然闯了进来,不顾温询茫然不解的眼神,小灰牌推开伍桐的房门。
“果然不在了。”
“什么不在了?”温询开始还有些不解,可转瞬间他就想通了,伍桐此刻已经逃出镐京了,“他走了?”
“我刚才听到厨子说话,他说今日的厨房没有丢东西,在皇城司唯一一个回去拿厨房菜蔬的人只有他一个,今日没拿,刚刚皇城司又有许多人动了起来,我猜测伍桐一定是离开了。”
小灰牌沉声说道,“你在这里不安全,我们也要离开。”
温询有些绝望的问道,这种事他不是第一次经历,“我们要怎么离开?”
温询最开始并没有认为伍桐会抛弃自己,所以他没有留有任何后手。
他是鬼谷的人,鬼谷天生桀骜难训,可经过这段时间,他认为他和伍桐已经是朋友关系了,可这个朋友竟然丢下了他自己逃走了,这么大的反差让温询难以接受。
“我早就备好了快马。”小灰牌快速说道,“刚刚我从上峰那里取到了一封公文,这是让我去蓟州的公文,有了这道公文,只要我们快些离开,到驿站我们也是可以换马的。”
“现在只有一个问题。”小灰牌从怀里掏出一块羊皮,羊皮上面绘制的是魏国全境的地图,官道乡村标记清晰,“伍桐会走哪一条路?”
温询盯着地图仔细看着,正常来说要逃离魏国是要走最短的路径回到周国,可伍桐不能用常理爱琢磨,再加上他还知道另一个地方。
“这里有一封信。”小灰牌在温询查看地图的时候大概搜索了一下伍桐的房间,在一处隐秘到一定会放东西的地方找到一封信。
温询抢过那封信,直接用鬼谷密语阅读,“他果然会走那条路,而且他也没有放弃我们,在外面有他准备的快马,你的马也带上,我们尽快去追。”
“那他留你在这的目的是什么?”
“稳住一些人,让他有更多的时间去布置一件事。”
“这件事他没有告诉你?”小灰牌还是觉得伍桐是要坑死温询。
“这是一次比拼。”温询抖着纸张说道,“这一次我又输了。”
“走吧,去追随那个人吧!”
温询沉声说道。
左朝带着十数皇城司密探从镐京出发顺着小路看看能不能在去周国的官道上截住伍桐,可他想错了。
伍桐根本就没想过要走旱路。
他从最开始想到的路就是——
水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