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震惊
周哲惊恐地看了吴霖一眼，许是心理作用，这一眼望去，原本和蔼可亲的吴伯父，此刻竟然也有些不怒自威的威严感。
真龙天子自带特效启动中……
情不自禁地，他双腿开始发软。
好在他智商依旧在线，他忙拱手作揖，弯腰给吴霖行礼。
“草民周哲，见过官家。”
说完，他咽了咽口水，等待着天威降临。
不过，吴霖没有说话，而周哲的视线里瞥到了身后伏地的小内监。
对哦，自己方才这般无礼，还在官家的后院里，当着别人的面，拍了官家的肩膀，完全没有给官家面子，怕是简单地行拱手礼哄不了官家了。
官家他现在都没有表态，肯定是觉得自己认错的态度不诚恳。
于是，他忙有样学样，跪了下来，伏在地上。
“草民有眼不识泰山，有眼不识真龙天子，实在罪该万死！”
他恳切地说道，说完还觉得有些意犹未尽，忙又加了一句“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哎，别说在这样的皇权社会里见到官家会紧张，哪怕在未来的法治社会里，见到领导人的时候，不管是谁，心里同样会发憷。
周哲的心里，一个声音为自己辩解道。
后头的小内监见周哲跪了下来，于是把头埋得更深了。
吴霖整了整衣冠，看着跪在地上的周哲，没好气地撇了撇嘴，像是留了个大遗憾似的，叹了口气，道：
“朕的身份，今天被你撞破也实属意外，记住，你不可声张。先前朕不是有意瞒你，毕竟身份特殊，直接表露与你，反而会令你有诸多顾忌。好了，别跪着了，你快起来吧。”
吴霖说着，抬了抬手。
周哲谢了个恩，颤悠悠地爬了起来，像个做错事被老师抓包的孩子，低着头站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一个。
“刚不是和朕谈笑风生来着？怎么现在像变了个人似的？”
“刚才是草民有眼无珠，放肆了一些。现在知道了官家的身份，草民岂敢再无礼？”
“哼！”吴霖气愤地说道，“你也没告诉朕你会医术啊？说说看，你还会些什么是朕不知道的啊？”
“草民会的，都是些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吴霖又冷哼了一下：“行了，既然是给贵妃来看病的，那赶紧过去吧，别让贵妃等太久了。”
周哲忙点头行礼：“草民遵旨。”
说着，他又侧脸朝小内监看看，毕竟没有小内监带路，他也不知道张贵妃所住的翔鸾阁在哪。
不过那个小内监似乎还处在害怕之中，依旧跪在地上没有起身。
王德看出了其中的异样，走上前去，敲了敲小内监的脑袋。
“快起来吧，带周公子去给贵妃娘娘瞧病去吧。”
小内监磕了个头爬了起来，躬身走到官家面前，领着周哲就往前走去。
周哲行完礼正要走，吴霖又喊住了他。
“好好给贵妃瞧病，治好了，朕还有重赏！你们先过去，朕待会再来。”
周哲抬头一看，视线正好对上吴霖那意味深长的眼神。
“是，草民遵旨。”
跟着小内监快速地往前走，穿过迎阳门，来到了皇宫的内廷区域。
视线里，官家他们已经不见了踪影，而周哲依旧沉浸在方才的震惊之中。
自己以为的宁州首富，竟然就是当今的天子？
宁州，宁朝，这不就是宋朝因赵匡胤所领宋州节度使而取名的典故吗？自己怎么这么糊涂，根本没有联想起来呢？
那吴靖渊，不就是皇子？
天呐，他身上该看的，不该看的，我都看过了，该不会，他怕窗纸捅破之后觉得羞耻，把自己灭口了吧？
还有，那个自称是吴靖渊二哥的吴靖泽，就是当今的太子殿下，自己向他吐露自己不想归顺太子阵营的想法，他该不会妒忌自己的才能，把自己也给灭口了吧？
这般想着，周哲觉得自己脖子后头一阵阵发凉，不禁打了个冷颤。
这时，走在前头的小内监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笑嘻嘻地看着周哲，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周公子，方才是小的有眼无珠，您大人有大量，可千万别和小的一般见识。”
“嗯，什么？”
周哲心思不在这，根本没有仔细听，于是反问了一句。
小内监没有说话，忙从袖口里掏出一包银子，塞回到周哲手里。
周哲低头一看，手里的这包银子，正是先前自己塞给小内监的那包。
“嗯，你这是什么意思？”
周哲疑惑地问道，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小内监被周哲这么一反问，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但片刻之后就反应了过来。
一定是嫌少了，毕竟这包还是他自己送出去的。
“小的懂，小的懂。”
说着，他又从袖口里掏了两包更鼓的银子出来，放在周哲的手中。
“周公子，我身上只有这么多了，您先收着，以后还请您多多关照小的。贵妃娘娘的翔鸾阁就在前头，马上就到了。”
说完，小内监转身做了个请的姿势，朝前走去，留下周哲在风中有些凌乱。
没想到，我也能有接受太监贿赂的一天……
收回心神，他收起银两，快步跟了上去。
进入张贵妃的寝宫，周哲规规矩矩地低头行礼，不敢与贵妃娘娘正视。
道理他都懂，高高坐在上头的，那可是官家的妃子，身份尊贵，只可远观。
事实上，即使相看，他也看不见，毕竟男女有别，更别说在这等级森严的皇宫大内。
张贵妃躺卧在床榻之上，床前垂挂着一条白色的轻纱，正好把床与外界隔开。
起身之后，张贵妃便挥手让周哲上前坐下，替自己诊脉。
张贵妃的声音很好听，周哲觉得，有这样好听声音的女人应该心眼不坏。此刻，为了自己的脑袋，也为了让官家开心，他决定要好好地诊治，让贵妃娘娘早日痊愈。
张贵妃那肌如白雪的手臂上早就被宫女们摊上一块薄纱，周哲从容地上前，接着把手指按了上去，闭上眼睛，把起脉来。
是时候表演真正的技术了。
第182章 治病
周哲的手指轻轻地按压，感受着张贵妃的脉搏。
他的指下，感觉就像按着一根长长的弦，张贵妃的脉搏跳动十分的快，但是有些虚弱无力，而且尺脉紧紧贴在骨边，十分的罕见。
躺在床上的张贵妃时不时地咳嗽几声，不过比想象中的要轻微许多。
把完脉，周哲又站起来躬身行礼：“草民斗胆，请贵妃娘娘张开玉口，伸出舌头，让草民好好观察一下舌苔。”
一旁服侍的宫女听了，皱了皱眉，似乎觉得周哲的要求有些无礼。
不过，张贵妃倒是个明事理的人，而且似乎对周哲的医术非常信任。
“好说，青樱，扶我起来。”
她说道，接着被那个叫做青樱的宫女给扶了起来，轻轻扯开一点帘子，伸出了舌头。
周哲心无旁骛地快速观察了几眼，对张贵妃的咳疾已然心中有数。
他收起药箱，又对身旁的青樱拱了拱手：“还烦请移步。”
青樱又扶着张贵妃躺下之后，随着周哲来到了外面的大殿之中。
“贵妃娘娘咳嗽的时候可有痰？若有的话又是什么颜色？听说贵妃娘娘的咳疾每年都会发作，何时最为严重？这些天用的又是怎么样的吃食？”
周哲仔细地问道，青樱事无巨细地回答。
周哲点点头，拿出纸笔，写下了药方。
就在这时，王德那熟悉的声音在大殿之外响起：“官家至！”
大殿里的人忙起身跪地相迎。
吴霖径直走了进来，见到张贵妃，忙快步走了上去。
“不用跪了，你就好好躺着吧。”接着又朝其他人挥了挥手，“你们也都起来吧。”
张贵妃忙点头谢恩，接着又咳嗽了几声。
一个宫女拉开床前的帘子，吴霖便在张贵妃床前坐了下来。
“让你受苦了。”他温柔地对张贵妃说道。
声音里蕴含着的爱意，让周哲都觉得诧异。
没想到伯父还是个多情的帝王。
王德示意身后的小太监，把那个放着玉如意的盒子放到了桌上。
“周哲小友，贵妃的病，看得如何了？”吴霖转过头来，正色道。
周哲上前走了几步，走到吴霖跟前，看了张贵妃一眼，拱手回道：“回官家，贵妃的咳疾，并无大碍，草民已写下药方，贵妃按此药方吃药，每日一剂，不出半月，就可痊愈。”
“哦？当真？”吴霖面露喜色，接着又严肃道，“你可别仗着与朕有交情，就糊弄朕，要是半个月后贵妃的病没有痊愈，那朕可是要拿你是问。”
周哲忙拱手点头称是。
一旁的张贵妃疑惑地看着官家道：“官家，您和这周大夫认识？”
吴霖点了点头：“是啊，机缘巧合之下，朕就与他这个楼外楼东家兼大厨认识了。只是没想到的是，他厨艺了得，又有文采，竟然还会医术。”
张贵妃在边上，又把周哲在英国公府的表现简单地述说了一遍，吴霖不住地点头。
“行了，贵妃你先好好休息，青樱你拿着药方去太医院抓药，周哲，你随朕出去走走。”
吴霖起身说道，又指了指桌上的盒子，“这盒子里有柄玉如意，你收着吧。”
张贵妃有些不舍，但还是低头谢恩，目送着吴霖离开，周哲恭敬地跟了上去。
走在皇宫的青石板道路上，来来往往的宫女内侍，见到官家后都远远地下跪迎接。只是待官家走过之后，都好奇地朝官家身后那平民打扮的周哲张望，小声议论着。
“这年轻的公子是谁啊，竟然能和官家走在一起？”
“看到那药箱没有？他是个大夫吧，听说今天贵妃娘娘，请了个民间的大夫进宫来诊治呢，应该就是他没错了。”
“民间的大夫？现在大夫都这么年轻的吗？我看太医院的那些太医们，可都是上了好些年纪的人啊。”
“谁知道呢，许是这人，天赋异禀吧。”
吴霖从翔鸾阁出来之后，就没有说话，一直沉默地在前头走着。
而周哲跟在后头，也不知道官家要把自己带到哪里去，提心吊胆地，也不敢问。
终于，行色匆匆地走了好久，周哲终于发现了他们的目的地：福宁殿。
福宁殿，这是官家日常起居的寝殿。
吴霖在龙椅之上落座之后，王德习惯性地奉上了茶，而周哲低着头站在台下，咽着口水，有些不知所措。
他偷偷地看了一眼王德，像是在求救，而后者，像是没看到一般，只是站着看戏，并没有什么表示。
吴霖慢悠悠喝了一口茶，放下之后才开口：“是不是好奇，朕为何带你到这来？”
“草民愚昧，不敢揣测圣意。”
吴霖斜眼看了周哲一眼：“朕问你，十月初的圣宁节寿宴，你打算为朕做什么好吃的啊？”
周哲心里一惊，低头拱手道：“圣宁节兹事体大，草民暂时还未决定届时烹饪何种菜品。”
话音刚落，一本奏折一样的东西便从周哲身旁飞过，吓得周哲下意识地侧身一躲。
但片刻之后，他便明白了过来，官家那是吓自己的，毕竟这么近的距离，如果真是故意想要砸到自己，这么偏的角度也只能说明扔的人眼睛有问题了。
“哼，有时间跑英国公府去献殷勤，就没时间替朕想菜品了啊……”
说话中，吴霖透着揶揄的语气，吓得周哲忙跪了下来。
“官家，草民冤枉啊。草民原先是去英国公府去送菜的，机缘巧合之下才救下了英国公。而且，草民想着吧，英国公他多次出席圣宁节寿宴，对官家的喜好必定有所了解。草民多向他请教，了解官家的喜爱偏好，之后毕竟能创作出令官家满意的菜品。”
他颤颤地解释道。
吴霖冷哼了一声：“这么说来，还是朕错怪你了？”
“草民不敢。”
周哲低声下气，尽量放低身段。
“别动不动就跪，起来吧。”
“谢官家。”
周哲刚站起来，身旁又一本奏折飞过。
“好你个周哲，把朕骗得团团转，很好玩是吧？”
周哲立马又跪了下来。
哎哟，我的伯父哟，您要撒气，一次性都先撒完呗，断断续续的，啥时候是个头哦，我的膝盖可要吃不消了。
第183章 秘密任务
周哲俯首在地，不敢直视吴霖，但心中却没有一丝的惧怕。
他很清楚地知道，官家吴霖并不是真的生气，也不是真的在责怪自己隐瞒了对方。对方这样做，无非就是拉不下官家的老脸。
毕竟，原本是高高在上的官家，隐藏身份，进入民间体验生活，却阴差阳错被人撞破了身份，而且撞破自己身份的人，又是平日里热情称呼自己为伯父的小辈。
没有隆重的场合，没有声势浩大的仪式，窗纸就这么被捅破了，无论换做是谁，心里总有那么一丝的不甘与尴尬。而化解这种不甘与尴尬的最好方式，那便就是发一通火。
火发泄完了，不甘与尴尬也就不在了。
周哲叹了一口气，哎，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心中默默地为自己鸣冤。
自己只不过没有把自己会的东西都告诉别人，怎么就变成骗了？说到骗，你这个做官家的才是罪魁祸首吧？
当爹的骗自己，小儿子也骗自己，连二儿子也上门来骗自己！全家组团都来骗自己，这种委屈，自己又何曾吐露过？自己又向谁去讨要说法？
宝宝心里苦，但宝宝不说。
“知道自己做错了，所以不敢说话了？”吴霖又假装生气地问了一遍。
“不是，伯父……啊，不，官家，您也没问我会不会医术啊，这让我这么说？”
周哲抬起头来，谄笑着回道。
果不其然，又一本奏折飞了过来，离着周哲二三十公分远的距离一飞而过。
“你还有理了是吧？”
“回官家，草民不敢。”
吴霖坐在龙椅上，似乎觉得气撒得差不多了，给王德使了个颜色。
王德忙上前，从地上捡起那一本本奏折，整理好放回吴霖面前的桌上，笑着说道：
“官家，您消消气，想必周公子他已经知道自己做错了，今后必定百倍千倍用心地位官家效力。”
说到这，他转头看了一眼周哲，又问道，“周公子，您说我说得对不对啊？”
对个头……这种事情，由得我选择吗？周哲心里吐槽道，不过现实中，他可不敢这么说。
“回官家，王公公他说得对。原本，草民不知官家的身份，只知您是靖渊父亲的时候，草民便想着要对您恭敬有加；而现在知道了您的身份，您是高高在上的大宁朝天子，身为大宁朝的子民，自然对您忠心不二。”
“哼，算你会说。”吴霖端起茶盏又喝了口茶，“行了，别跪了，起来说话吧。”
“谢官家。”周哲爬了起来，低头站在了一旁。
“好了，说说张贵妃的病情吧，她这么些年不见好，可是什么原因？朕太医院的那些人，是不是真的如此不堪啊？”吴霖问道。
“回官家，草民看过太医院开的药方，绝对是对症下药，毫无问题，开药方的太医也绝对是有经验的老手。贵妃娘娘她久治不愈，纯粹她的咳疾事出有因。”
“什么原因？”
“贵妃娘娘她对猫狗过敏，所以一旦身旁出现会掉下毛发的小动物，她的咳疾便会加重。”
“猫狗？过敏？”吴霖有些不解。
“回官家，是这样的，这些小动物的毛发细长又微小，一般人没有感觉。但对于一些体质特殊的人来说，这样的毛发吸入鼻中，或者肺部，会引发强烈的咳嗽。造成贵妃娘娘咳疾的原因，就是这般。”
“好，那这过敏可有药物能解？”
“不能根除，但能缓解。草民待会还会写下注意事项，叮嘱贵妃娘娘身旁的人。”
吴霖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又直勾勾地盯着周哲。
“周哲，你跟朕说实话，你到底是什么来头？”
周哲拱手行了一礼，对这个问题已经有了心里准备。
接着把自己的身世从小到大，一五一十地都说了一遍。当然，说辞与当时告诉陆正陈嫣时的一样，完美地用韬光养晦解释了前后表现判若两人的原因。
“原来你是越州周通判的子嗣。”吴霖点了点头，“除此之外，你可还有什么瞒着朕的？若是事后被朕得知，可决不轻饶。”
周哲咽了咽口水，又躬身说道：“草民不敢隐瞒，只是太子殿下，曾经来过楼外楼找过草民。只是当时，他自称是靖渊的二哥，并未表明身份。”
“靖泽？他来找你作什么？”
“太子他，似乎想拉拢草民。”周哲解释道，接着又把当初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周哲在福宁殿里为官家述说经过的同时，坤宁殿里，太子吴靖泽给皇后请完安后，正坐着聊天。
这时候，一个宫女急冲冲地跑了进来：“皇后娘娘，太子殿下，翔鸾阁那的人来报，那民间大夫已经去了翔鸾阁，而且官家也来了。”
皇后眉头一挑，问道：“好，官家他什么反应，可动怒了没有？”
宫女慌张地摇了摇头：“回皇后娘娘，没……没有，听说，官家还送了柄玉如意。”
“混账，怎么会这样？”皇后怒不可遏。
“母后息怒，气坏了身子就不值得了。”吴靖泽安慰道，接着又问，“那民间大夫呢？父皇他有什么处置？”
宫女摇了摇头：“回太子殿下，官家他并没有处置。民间大夫给贵妃娘娘诊了脉，还开了药方，最后被官家他带走了。至于带去了哪里，翔鸾阁的人就不知道了。”
“怎么会这样？官家他得知贵妃请了民间大夫，不应该龙颜大怒的吗？怎么没有当场发作？”
“回皇后娘娘，小的不知，只是听来人提到，官家似乎认识那民间大夫。”
“认识，怎么可能？”吴靖泽惊讶地站了，“你可知道那民间大夫叫什么？”
宫女的头压得更低了。
“回太子殿下，听说，叫周……周哲。”
“周哲？！”吴靖泽与皇后异口同声地惊呼了一声，面面相觑。
另一边，吴霖听完周哲的讲述，道：
“行，朕知道了。下次若是太子再来找你，你就直接告诉他，你从今以后为朕所用了。”
周哲点头称是。
接着，吴霖狡黠地一笑，神秘兮兮地说道：“好了，朕要给你安排个秘密的差事。”
第184章 这是什么地方
秘密的差事？
周哲不解，眉头一皱，又小声嘀咕了一遍。
吴霖抬头，朝王德使了个眼色，王德一躬身，接着拍了拍手，一个小内监端着一个木托盘便走了进来，跪在了周哲身旁。
周哲转头一看，那木托盘里整整齐齐地叠放着一套内监的服饰。
内监服饰，不……不会吧，难道是要自己？
“官家开恩呐，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草民身为周家长子，还未给周家留后呐。若是草民现在就成了内监，实在无颜去见列祖列宗啊。”
周哲伏地求饶，而王德与小内监则在一旁掩嘴偷笑。
吴霖没好气地啧了一声，接着说道：“行了，瞧把你吓的。就你这伺候人的能力，就算贴钱想要送进宫来，朕还不想要呢。起来吧，不是让你成为真的内监，你先试试衣服合身不合身。”
周哲一听，知道是自己误解了，笑逐颜开，拱手站了起来，拿起衣服就跟着王德走进了旁边的屏风后面。
很快，周哲便换上了内监服饰。
还别说，这么一看，这套衣服就像为周哲量身定做似的，非常的合身。
而且周哲十八岁的年纪，样貌本来就清秀，剑眉星眸、飘逸宁人的，哪怕是穿着内监服饰，也遮挡不住他的俊美。
等他走出来之后，王德与那个小内监都看直了眼，接着又羞愧地低下了头，自叹不如。
“恩，有模有样的，很有天赋啊……”吴霖看了他一圈，也不住地夸赞。
周哲没好气地撇了撇嘴，敢怒不敢言。
“官家，你让我穿上这个，是为何？有什么秘密的差事？”他拱手问道。
“待会，你随小禄子去一个地方，帮一个人瞧瞧身子。只是为了不让人发现，你得装作内监，而且是以送东西的名义过去。”吴霖正色道。
听吴霖语气，周哲知道了任务的重要性。
“官家，这个是谁？身子可有什么毛病？”
“你不用多问，到了你自然就知道了。只是，这件事你最好不要让别人知道。为了掩人耳目，待会王德会随你们一起过去。”
周哲拱了拱手，道：“是。”
吴霖富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又问：“你和朕托个底，你的医术，朕可以相信几分？”
“回官家，不客气地讲，如果满分是一百分，草民可以为自己的医术打九十九分。若是有谁得了病，如果连草民也治不好，那这样的病，天下怕是无人能治了。”
周哲正色道。
吴霖怔怔地看他看了几秒钟，才说了一声好。
接着，吴霖让另一个身形相仿的人穿上了周哲的服饰，留在福宁殿里假扮周哲。
又让人传膳，说是要与周哲一起用膳。
不一会，传膳的一群小内监浩浩荡荡地朝福宁殿走来。
而福宁殿里，几个小内监低着头，手里捧着东西，跟在王德身后，走出福宁殿，朝内廷西面走去。
周哲走在内监队伍的中央，若不细看，旁人还真发现不了队伍里出了个生面孔。
队伍沿着朝西的小道走了一段路，接着一拐，朝北走去。
路上，不时有其他的宫女内监走过，见到王德，都会笑脸相迎问声好。有些与王德相熟，又有点地位的内监，还会走上前来，与王德寒暄几句。
王德也不恼，更不着急，反而会停下脚步，与对方说上几句，说什么“官家命我，给贤妃娘娘送些赏赐”什么的，说完还一摆手，展示一些身后内监手上拿着的托盘。
对方也会接上“贤妃娘娘好福气”之类的奉承，接着拱手，言说“那就不耽搁王公公了”，与王德告辞。
周哲低着头，不动声色。
贤妃娘娘，难道官家让自己去给贤妃娘娘看病？
队伍沿着小道朝北走了一会，接着又一拐，拐进另外一条更加僻静的小道。只是这条小道上，远远望去，根本见不上什么人。
王德领着众人在一座宫殿门前停了下来，对着身旁的几个内监说道：“你们随我进去吧。”
说完，他还意味深长地看了周哲一眼。
周哲正想上前，却被身旁的小内监给拉住了。
“周公子，请随我这边走。”
说话的小内监，正是他在福宁殿里看到的那位，被官家成为小禄子的内监。周哲立马明白了，把手里的托盘交给旁人，跟着小禄子沿着小道往另一头走去。
沿着这条僻静的小道又拐了好几个弯，周哲已经完全摸不清自己在哪、往哪个方向走去了。四周完全见不到人影不说，他只觉得，周围的宫殿变得越来越破败，隐约间还似乎散发着腐朽的味道。
皇宫里还有这样的地方？官家到底想让我去哪？难道是冷宫？
思索间，小禄子在一座宫殿前停了下来，接着上前轻轻敲了敲门。
宫殿大门紧闭，朱红色的宫门上，油漆斑驳，而且宫门上连牌匾都没有，看不出这里是何处。
“周公子，官家有过吩咐，待会您进去，无论见到什么都不要慌张，也不要说什么，若是旁人问起来，小的自然会替您回答。”
小禄子嘱咐道，周哲点了点头。
等了一小会，宫门咯吱一声打开，探出一个宫女的脑袋来。
“禄公公。”她喊了一声，认出了来人，忙把宫门打开，让两人进去。
这是个不大的宫殿，完全不能与福宁殿比，甚至连贵妃娘娘的翔鸾阁也比不上。
“辰妃娘娘刚刚睡下。”
那个宫女走在前头，小声地说道。说着的时候，还回头瞧了周哲一眼。
“这位公公倒是面生的很，是新来的？”
“他是来替辰妃娘娘瞧身子的。”小禄子答道。
周哲没有说话，偷偷地打量着四周，眉头紧锁。
辰妃娘娘，这又是谁？
不过，既然是妃位的娘娘，为何住在如此破败的宫殿里？而且身旁似乎就只有两个宫女伺候，不应该啊？如果说是因为不受官家宠爱而被官家打入冷宫，那为何官家还要安排自己来救治，说不通啊？
算了，官家的事，自己还是少管一些吧。
第185章 辰妃娘娘
周哲被宫女领着，走进了辰妃娘娘的寝室内。
偌大的紫檀木床上，床帘已经被拉上，而一只纤纤玉手被小木凳托着架在床的外面。
床帘根本不透光，周哲看不清躺在床上的辰妃娘娘模样。不过看那只手的肌肤状态，估计辰妃娘娘最多也就三十多岁。
“快替娘娘诊脉吧。”小禄子在一旁催促道。
周哲点头示意，快步走上前去，在辰妃娘娘手腕上盖上纱巾，按上手指，细心地诊起脉来。另外一个宫女，则在一旁静静候着。
在他们的身后，先前的宫女与小禄子窃窃私语着。
“禄公公，这年轻人可靠吗？之前也有御医偷偷来看过，可娘娘身子并没有什么起色。”
小禄子摇了摇头：“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他是民间来的大夫，不过，我看官家挺信任他的。那贵妃娘娘，今日也是请他进宫看的病。”
“民间的大夫？这么年轻的大夫，不会是骗人的吧？”
小禄子忙做了个噤声状：“人不可貌相，再说了，他即使要骗，也不敢骗到官家头上吧，那可是杀头的大罪。”
那宫女点点头，觉得小禄子说的有道理，便也不再说什么，静静地看着周哲。
把了一会，周哲便心中有数了。
辰妃娘娘寸、关、尺三脉的脉搏皆无力，而且重按空虚，说明气血不足，难以鼓动脉搏，这是明显的气血两虚。而且似乎辰妃娘娘身子先前受过大创，有些虚不受补。
不过，对于这样的病症，周哲根本没有觉得有难度，当场写下了药方。
“给，按药方抓药，每日早晚两剂。”他把药方递给身旁的宫女说道。
宫女接过药方，福了福身。
完成任务，周哲也起身朝外走去。起身的时候，他好奇地朝床上望了望，只是什么也看不清。
这辰妃娘娘，到底是什么来头？
小禄子不敢久留，带着周哲立马离开了。
走上路上，他依旧提心吊胆着，生怕被人见到似的。周哲小声问他问题，他也不回答，只是催促着快走。直到走到贤妃娘娘的寝宫门口，与大部队汇合，这种情况才有所好转。
跟随大部队往回走去，周哲心中的疑惑依旧没有解开。
“官家，那辰妃娘娘是谁啊？”
回到福宁殿，换回自己的衣服后，周哲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吴霖看着他，迟疑了一下：“什么辰妃娘娘？你方才一直呆在朕这里，还与朕一起用了膳，朕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再怎么笨，周哲这下也是明白了过来，自己替辰妃看病这事，不能让外人知道，而且官家也不希望自己打探辰妃的事。
周哲作揖鞠了一躬，表示明白了。
“过了午膳，你该是饿了，这里还剩了些许，你快点用膳吧，尝尝朕宫里御厨的手艺。”
周哲一摸肚子，还真觉得饿了，忙跟着王德去餐桌前坐了下来，小心翼翼地往自己饭碗里夹了些菜，接着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官家，靖渊他可是住在宫里？我能否去找他一下？”
周哲突然问道，坐在不远处看书的吴霖一愣，缓缓说道：“他自然是住在宫里的，不过不是在这内廷之中。今日，你就别去找他了，他身为皇子，还是有他需要做的事情。”
吴霖看了周哲一眼，继续正色道：“你与靖渊的交情，虽然太子他已经知道了，但你在皇宫里，还是尽量要表现出与靖渊不相熟的样子。这样，对你、对他都好。”
周哲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是，草民明白。”
这官家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之前在楼外楼里，看他的反应，他明显是在乎靖渊这个小儿子的，但眼下在皇宫里，怎么感觉不到他对靖渊的宠爱？
说是暗中保护，也有点说不过去啊？这天下，还有谁比官家更有权势呢？他的宠爱，不就是最好的保护？
接着，吴霖脸色一变，笑着说道：“好了，你吃完饭就赶紧回去吧，好好思考圣宁节上为朕献什么菜，记住，不许偷懒，过几日，朕可是会来楼外楼找你的。”
“是，草民遵旨！”周哲兴奋地拱手回应。
回到楼外楼之后，他便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隔绝外界的打扰，细细规划着自己圣宁节上的菜品。
之所以周哲会这般纠结，倒不是他不知道有哪些菜品可以在那种场合呈上去，相反，就是他有太多的选择，他一时决定不了。
屋外，是门庭若市的楼外楼大堂，宾客盈门，热火朝天。
柜台后，舒窈忙里偷闲，看着身旁的张乔，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张乔也是迎来送往，忙得不可开交。舒窈看准时机，上前问道：“张叔，你知道咱东家最近在忙什么吗？我怎么看他老是往外跑？”
张乔摇了摇头：“这我也不知啊，东家都没有和我说。不过啊，我看最近经常有贵人上门来找东家，怕是东家在经营人脉，拓展楼外楼的营生呢。”
舒窈听了，微微有些失望：“张叔，你说，东家他，会不会外面有人了啊？或者，他看上了那家的姑娘？”
张乔一脸的惊讶：“啊？不会吧，我压根没有听说这件事啊？”
这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苏伦冷笑了一声，看着舒窈撇了撇嘴。舒窈与张乔的对话，他似乎刚好听到了。
“哎，你一个小丫头，就别惦记着我们家少爷了。我们家少爷，他心里已经有别人了，而且对方身份高贵，可不是你等可以比拟的。”他得意地说道。
“什么？”舒窈立马就愣住了，眼中噙着泪水，但下一秒，她半信半疑地看着苏伦，“你骗人！那你说，官人他心里的人是谁？”
“她是……”苏伦正要脱口而出，但理智又及时制止了他，“她是谁我就不告诉你，反正不是你！”
说完，他得意地跑开了。
舒窈气得一跺脚，眼泪再也止不住了，哗啦啦地流了下来。
张乔一看，哭得这么厉害，还怎么做生意，忙连哄带骗地把舒窈带回到了后院的厢房。
坐在房间里的周哲听到舒窈的哭声，微微皱眉。
这好端端的，舒窈怎么哭了？
第186章 自古多情空余恨
坐在房间内的周哲皱了皱眉。
他虽然对舒窈没有超越朋友情谊，而且眼下自己的心里满满装的都是陆清旋，但作为楼外楼的东家，见到自己酒楼的伙计哭泣，他还是非常有责任心地想要上前询问一番的。
他打开房门正要出门，却被刚好路过的苏伦给拦了下来。
“少爷，您可千万别去，去了可就要坏事了。”
“为什么这么说？”周哲一头雾水。
“少爷，您真没看出来吗？”苏伦看着自家少爷撇了撇嘴，“舒窈她啊，多半是看上少爷您了。”
“真的假的？”周哲不可思议地嘀咕了一声，“她不是看上吴靖渊了吗？”
不过，他嘴上嘀咕着，脑海里，思绪却快速飞转着。
过去两个人相处的一点一滴在周哲眼前重映着，坚定的否认变成了质疑，接着质疑又变成心虚。
“等等，就算她看上我了，那她为什么要哭啊？”
苏伦得意地笑了笑：“少爷，那天在英国公府，我也在场呢。您说得那么诚恳，那时候我就决定了，绝对不能让别人来破坏您的幸福。
所以啊，为了断了她的念头，方才我就直接把您心里有其他人的事情告诉了舒窈。她可能一时接受不了这个现实吧，等她缓过神来，她就能理解了，毕竟她这样的身份，和少爷您不相配啊。”
听苏伦讲述着，周哲无奈地摇了摇头。
直接告诉女孩子这样残酷的现实，和直接告诉男孩子这个世界上没有奥特曼有什么区别？
太残忍了。
不过，他这时候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晚痛不如早痛，时间会抹平一切创伤。
自己再出面也不合适了，他只好吩咐苏伦，让苏伦看着舒窈一点，可别让舒窈做傻事了。
接着，他自己又退回了房间内。
眼前，多情的舒窈令他烦恼。但事实上，因他动了情，也因他伤了心的女子又何尝只有舒窈一个？
楼外楼隔壁的刘大婶家里就还有一个，只是周哲他不知道而已。
刘大婶的女儿王茜，躲在自己的闺房里，天天以泪洗面，无论刘大婶怎么安慰都无济于事。
“哎哟，我的乖女儿哦，你就听听你娘我的话吧，天下的好男儿如此多，何必抓着他周哲不放呢？”
刘大婶在王茜床前好言相劝，屋外王翁坐着抽着旱烟，一脸的愁容。
“我不管，当初说他想要上门提亲的人也是你，结果说他没有这种心思的人也是你。如果当初不是你这般言说，没准我还看不上人家。结果现在倒好，动了心思，你又说不行。我还有什么脸面活着，不如现在就死了罢。”
说完，王茜又趴倒在床上，呜咽起来。
刘大婶在一旁，眼里闪着泪花，气愤又无奈。
“闺女，那周哲，不是娘亲不让你嫁，只是当初娘亲看走了眼，事实上他并没有那个意思啊……而且，这么些天过去了，他周哲要名气又名气，要手艺有手艺，现在连才气也传开了，我们家，实在配不上人家啊……”
王茜把头埋在被窝里，捶打着床，哭声更大了。
“我不管，我就要嫁给他，哪怕做小我也愿意……”
“你清清白白的，哪能做小？都这么些天了，你到底要闹哪样？”
刘大婶一听，气得就要打自己的女儿，被打疼的王茜叫唤了几声。
屋外，王翁大吼了一声“够了”，吓得刘大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自己夫君平日里有多宠这个女儿，她自己是知道的，连自己说话声音重了些，对方也要说上几句。现在自己动手打了女儿，怕是对方要发作了。
“既然女儿执意要如此，那老婆子你调理调理身子吧，我们争取再要一个……”
王翁淡淡地说道，屋内一阵沉默。
短短一句话，四两拨千斤，王茜不闹了，刘大婶的眉头也舒展开了。
时间匆匆流过，一转眼，汴京已经进入了九月份。
在过去这几天，周哲一直待在楼外楼里，无所事事地看着酒楼内的人来人往。英国公陆正的发背之疾已经完全痊愈，还差人送来了谢礼。
谢礼当中，数目繁多的日用品单看用料、质地等便知道耗资不菲，陆正他是下了血本的。此外，还有一根手腕一般长短的千年老山参更是令周哲惊叹陆正的心意。
但这些谢礼当中，最令周哲喜欢的还是陆正的一个命令，一个让周哲有事无事都能去拜访英国公府的命令。
这样，若是周哲想念陆清旋了，他便能找个借口去拜访一趟英国公府。
自从窗纸被捅破之后，舒窈对周哲的态度就冷淡了许多，若即若离的。
周哲不奢望对方对自己能像以前一般，他只要舒窈不做傻事就行了。
自他从皇宫回来，到现在九月初，时间已经过去将近一个星期。然而这些天里，官家吴霖没有露面，太子吴靖泽也没有现身，连之前经常来串门的吴靖渊也没有出现。
这让周哲不禁有些疑惑，他们到底是心虚还是被事务缠身，走不开？
进入九月，系统的声望商城与技能书商城都进行了一次更新。
周哲买了好几件实用的道具，以及全部的技能书。
一阵阵熟悉的醍醐灌顶一般的感觉之后，他只觉得自己又增加了许多奇奇怪怪的技能。
如，出道即巅峰的沐浴之王技能-搓澡、一学就达最高级的语言技能-新丽语思密达……
哎，怎么净给自己刷新一些羞耻的技能？羞耻也就算了，像按摩、搓澡这种技能，完全就是为服务他人而学的，自己这个当事人完全无法享受到自己的精湛技艺啊……
失策失策。
离官家圣宁节寿宴还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汴京城里也开始热闹了起来。许多路途较远的番邦使者，都是提早好几个月出发，眼下也已经陆续到达汴京，入住转为使者而设的驿站之中。
这日，一支来自新丽国的使者队伍浩浩荡荡地进入了城中，在朝廷礼部相应官员的带领下安顿了下来。
然而，一个十七八岁的青少年，满眼都是好奇，不顾旁人的劝阻，一溜烟地跑到了大街之上，消失在人流之中。
第187章 出手帮助
这天早上，闷在家中已数日、顿觉自己都要发霉的周哲决定给自己放半天假，出去走走散散心。
他与苏伦悠闲地走在大街上，像游客一般，走走看看。
经过楼外楼几个月的运营，月饼大赛上的大放异彩，以及中秋诗会上的一鸣惊人，眼下，作为楼外楼东家的周哲已经在汴京城内小有名气，而且认识他的人不在少数。
“哟，这不是楼外楼的少东家周公子吗？今天怎么有空上街来走走啊？”
走在大街上，周哲总能遇见某个迎面走来的陌生人，见到自己后，两眼放光，接着拱手行礼，说出这样的客套之语。
当然，这样打招呼的路人，多半他是不认识的，最多只是觉得有些眼熟了罢了。
“幸会幸会，闲来无事，就出门来逛逛。”
周哲也不拘礼，自然而然地拱手回礼，和对方客套寒暄两句，接着各自告别。
待周哲走远，一旁又会凑上几个人来，围住方才与周哲打招呼的路人，好奇地问道：“这远去的年轻人是谁啊？”
那路人得意地一笑，抬抬下巴，就像介绍自己某个来头很大的亲戚朋友一般：“他啊，他就是周哲，楼外楼的周哲。”
这时候，那几个围观的人，都会不约而同地望向周哲远去的背影，羡慕、嫉妒又带着一丝悔恨，淡淡地说道：“原来他就是周哲啊……方才要是让兄台引荐一番，那该有多好啊……”
不知不觉地，周哲沿着梁门大街，走入了内城，来到了东华门附近。
东华门是汴京城内最繁华的地域之一，这里聚集着汴京最繁华的几大酒楼食肆。像樊楼、任店等酒楼全部都在这一区域。
远远的，周哲就瞥见樊楼门口，乌泱泱地围着一群人。
自上次来樊楼探店，时间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他正想感慨樊楼家大业大，不愧是汴京城内排名第一的酒楼，现在这个时间段，门口排队等待的人都这么多。但细看了几眼，却发现那群人不像是等待用餐的食客。
“少爷，樊楼门口好像有什么事。”苏伦在一旁小声地嘀咕道。
周哲点了点头：“恩，我看见了。走，我们去看看。”
樊楼门前，里三层外三层围了好几圈围观的百姓。果然，从古自今，哪里都不缺爱凑热闹的百姓。
周哲走到人群外围，尝试了几次，根本无法挤进人群中去。只好，他退而求其次，轻拍了身旁人的肩膀，问道：
“兄台，这里面是怎么一回事啊？”
身旁的路人一听，立马兴奋了起来。
“哎哟，里面这人啊，人模人样的，竟然想要吃霸王餐，真是枉读圣贤书啊！”
周哲垫着脚张头探脑，依仗着自己的身高，终于在密密麻麻的脑袋中间，看到里人群中央的人物。
其中一个翩翩少年，被抓着衣领，满脸通红，支支吾吾地在为自己辩解什么的。而他的对面，抓着他的衣领的，是樊楼的几个伙计。
“既然你点了东西，怎么能不付钱就走？都是按照你说的菜品下的单，白纸黑字都写着的，怎么能说我们给你上错了？”
“是啊，别以为你是番邦来的人，我们就不能拿你怎么样。”
两个樊楼伙计叽叽喳喳地说着，让周哲大概明白了一点事情的经过。
他在看那少年，衣着与汴京百姓差别不大，只是他手里拿着一块礼宾院的牌符。
礼宾院是汴京城内最大的几座驿馆之一，专门接待番邦使者、外国商人。手持他们的牌符，很明显，这少年不识汴京本地人。
“报官的人怎么还没有回来？”又有一个伙计不耐烦地催促了一声。
那少年像是能听懂大宁话，忙又为自己辩解了几句。
周哲一听，咦，这不是新丽语吗？这少年是新丽来的人？
“你用蛮语叽里咕噜说什么呢，该不会是在骂我吧？”
“好呀，大宁话你会说，现在却要说蛮语，肯定是在骂人，待会等官府的人来了，我看你怎么收场！”
两个小厮气愤地说着，不过他们还算克制，并没有对这个少年大打出手。也许，他们也知道了把事情闹大，对樊楼不利。
不过，周哲已经看出了端倪，这其中必有误会。
“各位壮汉手下留情，这少年是新丽人，这其中肯定有误会，我懂新丽语，让我来交涉！”
他大喊一声，那围观的百姓立马转头朝他看来，还不由自主地让出一条道来。
“咦，这不是楼外楼的周哲吗？”人群中有人认出了周哲，小声嘀咕。
“周哲？他竟然还懂新丽语？天呐，还有什么是他不会的吗？”有人惊呼。
“别大呼小叫的，他说懂你就信啊？看他待会怎么收场。”有人反驳。
周哲昂首挺胸地走了进去，不知道是不是被他的气势给吓到了，那个原先抓着少年衣领的小厮，情不自禁地把手给松开了。
“你要干什么？”有个小厮慌张地问道。
周哲握拳行了一礼，道：“来的都是客，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我看这少年是新丽人，怕是其中有什么误会。”
听罢，那少年用十分不标准的大宁话回道：“他们欺负我是外乡人，上了一些不是我点的菜，还让我付钱，不是强买强卖吗？”
周哲一听，不禁皱了皱眉，这么不标准的大宁话，要不是自己分辨能力强，完全要听不懂啊。
樊楼小厮一听，又骂骂咧咧地反驳了几句。
周哲抬抬手，示意他们稍安勿躁，接着用新丽语问了少年几句。那少年一听周哲会新丽语，眼睛都亮了，像是见到亲人似的，把方才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讲述了一遍。
围观的人群里又是一阵小小的骚动。
“你看吧，周哲他就是会说新丽语。真是英雄少年啊，年纪轻轻，竟然什么都会。”
“我要是有他的这些才能，还开什么酒楼啊，早就考科举去了。没准，还能拿个状元及第回来。”
周哲没有理会，又问了樊楼小厮几句，听到他们的回答后便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第188章 新朋友
周哲上前，朝着众人拱了拱手，高声道：
“各位各位，都是误会。这位少年虽然会说一点咱大宁话，但是毕竟只学了点皮毛。之前他来樊楼用餐，想吃羊肉，但嘴里说的却是鸡肉；想吃茄子，嘴里说出来的，却是栗子。”
樊楼的小厮们一听，相互看看一寻思，像是这么一回事。他们正想开口，却见周哲掏出一锭银子举在了他们面前。
“当然，少年他点错了菜，理应付钱。他的饭钱，我替他付了。”
小厮看看少年，又看看银锭，冷哼了一声，一把抓下了银子。
而那个少年，虽然不知道他有没有听懂周哲说的话，但他看周哲掏钱的举动，大概也明白了周哲是在替自己解围，朝周哲投来了感激的目光。
这时候，有几个官差模样的人走了上来。
“刚才是谁在报官？”
“各位官爷，都是误会。”拿了钱的小厮，谄笑着上前说道，“现在误会已经解除了，害官爷白跑了一趟，进酒楼喝杯茶水，先歇歇脚吧。”
官差皱了皱眉，有些生气，毕竟自己白跑了一趟，多少有些郁闷的，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好发作。
“不必了，我们走。”
官差走后，那几个小厮也拿着钱走回樊楼里面。至此，围观的百姓也自行散去。
那少年走到周哲面前，拱手行礼，用新丽语道：“感谢兄台为我解围，不知兄台尊姓大名。”
周哲笑着拱手：“客气客气，在下周哲。”
少年一脸笑意，正想继续说什么，肚子却传来一阵“咕咕咕”的叫声。
“额……”少年面露窘样，摸了摸肚子，不好意思地说道，“刚才发现他们上错菜了，急着与他们反馈，结果他们以为我想吃白食，拉着我要报官，我都忘记吃东西了。”
周哲一看时辰，也差不多该回去了，于是拍了拍少年的肩说道：“我家正好经营着一家酒楼，如果兄台不嫌弃，那就随我回酒楼用饭吧。”
少年一听，乐得拍手：“好呀好呀，求之不得。”
接着三人朝楼外楼走去。
这少年，性格着实开朗，与沉稳的周哲就像是两个极端。回去的路上，他搂着周哲的肩，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周兄，你叫我兄台实在太见外了，我叫李允赫，你叫我允赫就好。”
“对了，周兄，你年纪几何啊？我今年十九，你应该比我大吧？”
“啊，原来还是我大啊……那我就托大自称一声兄长，贤弟的酒楼叫什么名字啊？”
“楼外楼？我怎么没有听说过？啊，原来是今年才开张的呀，难怪。”
“来你们大宁之前，我只知道樊楼是你们汴京的第一酒楼，没想到今日慕名而来，却是这样的情况，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一旁的周哲，略微觉得耳边有几分聒噪，只好尴尬而又不是礼貌地点头应和。不过，也多亏这李允赫自来熟地喋喋不休，周哲很快就了解了他的背景。
李允赫，是新丽国镇远大将军李成泰的长子，作为此次出使大宁朝参加官家圣宁节寿宴的副使之一，加入了使者团队。
新丽国，与此时的大宁朝并不接壤，而是隔海相望，两个国家中间隔着的正是慢慢崛起的草原霸主北辽国。
作为来自后世的周哲，他知道，虽然眼下北辽与大宁并未有纷争，但随着北辽国力进一步的加强，两国之间的战争无法避免。
秉着远交近攻的谋略，尽早与新丽国接触交好，对大宁朝来说，也是未雨绸缪的一种谋略。
当然，对于眼下许多混混沌沌的百姓来说，甚至许多身居高位的达官贵人来说，这种谋略他们是看不到的。
在他们看来，大宁朝四海升平，国力强盛，八方来朝，战争这种东西是不存在的。而且在他们眼***邦就是番邦，都是自己可以拿捏的对象。
因此，樊楼的那些小厮们，虽然知道李允赫是外国人，对他也没有特别的客气。
这李允赫，虽然生长在新丽，但对大宁朝却有着无法想象的向往之情。大宁朝的风土人情、美食佳酿，对他都有莫大的吸引力。
这不，听着樊楼传奇长大的他，来到了汴京，便迫不及待地往樊楼跑去。只可惜，他有心，但宁朝话却没有跟上，导致了他在樊楼产生误会。
一路聊着，周哲领着李允赫很快就回到了楼外楼，接着又把他领进了天字一号酒阁子。
一进酒楼大门，李允赫那双小小的眼睛就像放着光芒似的，四处打量着。
见到那些络绎不绝、觥筹交错、满脸笑意的食客时，他脸上已经露出了非常期许的目光。
这楼外楼，似乎比预想的还要好啊。
而当他在酒阁子里落座，拿到菜单与酒水单时，眼睛更是瞪直了，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般，直呼神奇。
周哲笑而不语，指着菜单上的字念了出来，推荐了几道。
李允赫听着名字，已经在不住地咽口水，一个劲地直点头。
“一切都听贤弟安排！”
周哲点头，让李允赫稍坐一会，自己离开去后厨准备。而这时，苏伦端着几道冷菜走了上来，一一摆在李允赫的面前。
“这是什么？”李允赫用生硬的话问道。
“这是泡菜，很好吃的。”苏伦一板一眼地回道，还用手做了吃的动作。
李允赫点点头，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夹了一片腌萝卜到口中。
入口片刻之后，他脸上的五官似乎都活了过来，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这东西，太好吃了！我长这么大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快，快告诉我这东西是怎么做的，我要把它带到新丽去，让我的国人也尝尝！”
他拉着苏伦叽里咕噜地说了一阵，只可惜他说的是新丽语，苏伦完全听不懂。
苏伦皱着眉头，又指了指桌上的其他几道泡菜：腌白菜、豇豆、菜心，又做了个吃的动作。
李允赫忙又伸出筷子，夹了几块放入口中。
紧接着，酒阁子里传来一阵发自肺腑的叫喊：马西达！
第189章 见过五皇子殿下
桌上的泡菜数量本就不多，李允赫三下五除二地就把它们一扫而空。
他正砸吧着嘴等待的时候，苏伦端着一个大托盘走了进来。
“这是蟹粉狮子头，这是白斩鸡，这是老鸭煲，这是蛋黄南瓜，这是龙井虾仁，还有这是干炸鳝片。”
苏伦一边摆盘，一边介绍着菜名。
他偷偷地看了李允赫一眼，也不知道对方能不能听懂自己说的话。不过，他看对方那不住咽口水的状态，怕是听不听得懂菜名也无关紧要了。
现在的楼外楼后厨，许多热销的菜品都会经过预处理，所以像工厂流水线一般，烹制起来特别的快捷。
正当李允赫狼吞虎咽地吃着的时候，周哲带着剩余的菜品走回了酒阁子。
“李兄，你慢慢吃，不够还有。”
“嗯，贤弟，这些菜品都是你做的？真是看不出来啊。你做的这些菜品，我见都没见过，而且比我在新丽吃的都要好吃百倍。真想让你来我们新丽一趟，教教我们那儿的厨师，什么叫做厨艺。”
周哲微笑着，客套道：“有机会我一定去。”
接着，他静静地看着李允赫大快朵颐。
不知道是李允赫本人太过于单纯，还是周哲天生长了一副好人模样，让人情不自禁地放下戒备，李允赫在周哲这儿表现得十分自在，就像去了一位认识多年的好友家中做客一般。但事实上，他们两人相识才不过一个时辰。
“啊，真是满足啊，好想能在这里一直住下去。”
李允赫吃饱喝足，躺在椅子上，摸着肚子，满足的感叹道。
“我们大宁朝又不排斥外邦人，只要你想，自然而然可以留下来啊。”
李允赫摆了摆手：“哎，我父亲母亲不会同意的，这次出使你们大宁，也是我央求了好久才争取来的机会。不过，现在离你们官家的圣宁节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也就是说我还可以在这多留一个多月。
在这段时间里，我要把你们汴京好吃的好玩的都体验一遍！对了，贤弟，你这我能常来吗？”
周哲诚挚地点了点头：“当然可以啊，我这酒楼开门做生意，本就是笑迎八方客人。更别说你现在与我有交情，你能来，我正是求之不得。”
“时辰也不早了，我得回驿馆去了，不然我那管事嬷嬷又得在我耳边唠叨了。对了贤弟，这顿饭多少钱？”
说着，李允赫伸手开始掏钱。
周哲摆了摆手，大气地说道：“诶，李兄你这就见外了，这顿饭本就是我做东，哪能让你掏钱？”
话音刚落，李允赫尴尬地看着周哲笑笑：“原来我出门出得急，都没带钱。”
周哲也是跟着笑笑，没说什么。
“幸好这次出门遇见了贤弟，不然我真的要被扭送至官府了。”
“可能这就是缘分吧。”
“对对，缘分！”
周哲领着李允赫下楼，又招来马车，给了工钱，让车夫带李允赫回到了礼宾院。
李允赫拱手郑重地给周哲行了一礼，眼里满满都是感动。
送走李允赫，周哲也赶紧回后厨，扒拉了几口饭。
正午生意最高峰过去没多久，久未露面的吴靖渊出现在了酒楼之内。
周哲见到吴靖渊先是一愣，不知道自己该用怎么样的方式与对方相处。
毕竟，自己现在已经知道了吴靖渊皇子的身份，再也不敢像以前那般肆无忌惮地与对方打闹了。
“靖……靖渊，你怎么来了？”
“我好久没来周兄你这了，怎么，周兄不欢迎我？”
“没……没有的事。”
周哲回答道，习惯性地就想把吴靖渊往自己房间里领，但电光火石之间，他又改变了主意，把对方领到了酒阁子里。
吴靖渊随意地落座，看着窗外的风景，说道：“今天周兄怎么把我领到酒阁子里来了？”
周哲关上房门，站在一旁恭敬地拱手行礼道：“草民周哲，见过五皇子殿下。”
吴靖渊脸上闪过惊讶的表情，看着周哲低声问道：“周兄，你知道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前几日，我进宫去了，无意中撞见了官家，然后我就全知道了。”周哲答道。
“进宫？”吴靖渊沉思了片刻，“难道说给贵妃娘娘看病的民间大夫是你？”
周哲点了点头。
吴靖渊一拍大腿，有些懊恼：“张贵妃与英国公夫人有些交情，我应该早猜到是你的。”
说着，他又瞥了一眼周哲，见周哲恭敬地站在一旁，又好气又好笑。
“周兄，虽然先前我向你隐瞒了我的真实身份，但我希望你能知道，我与你之间的情谊，是真心实意的，做不了半点假。”
周哲微微抬头，视线对上吴靖渊那诚挚的眼神，那一刻，他知道自己先前没有看错人，吴靖渊也的确是把自己当做知心好友。
“是，草民明白。”
吴靖渊一听，气得抓起桌上的茶杯就想往周哲身上砸去。
“草民草民，你还有完没完了吧？没人的时候，你我依旧以兄弟相称，等有其他知情人在，你再与我草民相称吧。”
“嘿嘿，就等着这句话呢。”周哲贱笑一声，在吴靖渊身旁坐了下来。
吴靖渊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喝了一口茶，又好奇地问道：“对了，你和我好好说说当天的事呗，你是怎么撞见我父皇的？他见到你，是怎么样的表情？是不是特别惊讶？”
惊讶，是特别惊讶，不过惊讶的是他，受到惊吓的是我好吧……
周哲心里吐槽道，接着把当天事情的经过，从头到尾和吴靖渊说了一遍。
而吴靖渊就像在听说书似的，一边喝着茶，一边津津有味地听着。听到自己父皇是如何吃惊之时，还会掩嘴偷笑。
当说到自己被官家领回福宁殿时，周哲有些犹豫，毕竟自己替辰妃娘娘看病一事，官家让自己保密。不过，看着吴靖渊那真挚的眼神，他做了一个决定，决定要和对方吐露实情。
接着，他又把自己去给辰妃娘娘看病的事说了一遍，还着重描述了一路上的冷静与破败。
“辰妃娘娘？你是说辰妃娘娘？”
听到这儿，吴靖渊却突然激动了起来。
第190章 猜测
看着吴靖渊这激烈的反应，周哲疑惑地看着他，问道：“怎么了，这辰妃娘娘你认识？”
吴靖渊没有回答，而是抓着周哲的手臂焦急地问道：“她的身体怎么样，还好吗？”
周哲从吴靖渊那深情的眼神中看出，他似乎很关心这个辰妃娘娘，于是点了点头，淡淡地回道：“宸妃娘娘她没有大碍，只是身体底子不太好，需要好好调理，但总的来说，没有性命之虞。”
吴靖渊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有周兄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这辰妃娘娘……”
“她是我母妃。”吴靖渊心平气和地回道。
虽然有过这样的猜测，但周哲听到这样的回答后，依旧十分震惊。
吴靖渊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不受宠，但周哲知道，官家他心里是有靖渊的位子的。而且靖渊他只是不受宠而已，并未受到禁足、训斥等惩罚。那作为他的母妃，为何会住到那样冷僻、荒凉的宫中？
在周哲的印象里，那样的宫殿环境，那样稀少宫女的伺候，这种待遇，怕是只有冷宫里的妃子才有。
一个妃子能被官家打入冷宫，那多半这个妃子的子女也会受到牵连。但事实上，吴靖渊并没有收到苛待。
所以辰妃是吴靖渊母妃的念头，也只是在周哲脑海里一闪而过，很快就被否决掉了。
“靖渊你放心，我给辰妃娘娘开的单子，不敢说效果立竿见影，但静养几个月，身体恢复如初是没有问题的。她之前被人下过毒，是不是？”
吴靖渊茫然地看了周哲一眼，点了点头。
“那时我还小，母妃她莫名其妙地就大病了一场，太医们怎么也查不出病因。后来吧，虽然性命保住了，但是也落下了病根，常年卧床不起。后来，父皇他就把母妃迁到僻静的宫殿里静养了。”
听吴靖渊讲完，周哲大概是明白了。官家他这是以退为进，表面上是把辰妃打入了冷宫，但实际上是把她暗中保护了起来。
果然，自己的直觉没有错，官家心底是有吴靖渊母子二人的。只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作为当事人的吴靖渊，怕是不懂官家的良苦用心。
不过，他也知道，官家这么做有自己的考量，这个时候，他并不想把窗纸捅破。
他轻轻拍了拍吴靖渊的背，安慰道：“你放心吧，我一定帮你治好辰妃娘娘。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身体调理好了，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呢？”
吴靖渊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有周兄帮忙调理，我自然是放心的。然后，什么是革命？”
周哲摆了摆手，找个了话题给跳过去了。
“对了，你吃午饭没？”
吴靖渊摸了摸肚子，也不客气：“没吃呢，方才你认出了我五皇子的身份，要是周兄你不提这一嘴，我都不好意思主动说要蹭饭了。”
周哲开玩笑地捶了吴靖渊肩头一拳，道：“刚刚是谁说私底下两个人要一如既往的啊？行，你等会，我去给你做点好吃的。”
一会后，周哲端着丰盛的饭菜回来，吴靖渊则是旁若无人地吃了起来。
“对了，周兄，你和陆清旋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自从上次在国公府见了一面之后，我们就没见过面了。虽然之后我又去了几次国公府，但去的时候，她都躲在自己的闺房里，没有出来见人呢。”
“啊？难道她反感周兄，所以刻意躲着周兄？”
周哲摇摇头：“我看着不像，只是国公爷和夫人曾说过，陆清旋他云英未嫁，总归不好抛头露面见外家男子。”
听完，吴靖渊嘿嘿地笑了两声，接着又大口吃起菜来。
“你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笑笑而已。”
“小样……”
两人又有的没的聊了一会，吴靖渊又把话题引回到了辰妃娘娘身上。
“昨天是九月初一，本该是我进宫探望母妃的日子。只是当时，父皇安排的差事我没完成，一时走不开。现在想来，我真是不孝。”
“没有的事，你自己别自责。初一错过了，你回头向官家再求个恩典，改日再去探望呗。”
吴靖渊摇了摇头。
“先前我也听母妃提起过，说官家会偷偷派宫里的太医替母妃诊治，只是看了这么多个太医，她的身体一直不见好，也不知是为何。”
周哲一个恍神，心中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辰妃娘娘的身体虽然比较繁杂，但对于宫里的太医来说，想要调理好并不困难。但辰妃娘娘久未有起色，那原因有两个，要么是太医开的药有问题，并没有对症下药，要么就是辰妃娘娘没有配合治疗。
看了面露忧色的吴靖渊一眼，周哲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等下次自己进宫再看辰妃娘娘一次之后，再做决断吧。
“辰妃娘娘她吉人自有天相，靖渊你就放心吧。现在遇到了我，我定帮你把辰妃娘娘的身体调理好。”
吴靖渊拱手握拳，郑重地给周哲行了一礼。
“我在此谢过周兄了。”
“你和我还客气啥。”
吃完饭，吴靖渊又坐了一会，接着起身与周哲告辞，说是临近圣宁节，作为皇子的他也还是有任务安排的，需要早点回去看看。
“那太子他……”
“你说二哥啊，他身为储君，自然是比我还忙了。”
周哲心里松了一口气，太子这段时间忙，自然是无法抽身来找自己。虽然有了官家的口头应答，但面对太子的时候，自己心里总归没有底。
还是先搞定官家的圣宁节吧，自己烹制的菜品能够令人耳目一新，令官家开心，自己才有筹码拒绝太子。
从下午到晚上，周哲在纸上涂涂画画，总算搞定了圣宁节的五道菜品。
明年、后年、大后年，都还有圣宁节在，所以王炸得放后面，中式烹饪得压轴，那今年的圣宁节，就先让法兰西做法来小试牛刀吧！
第二天一早，周哲起床后，像往常一样在院子里做着广播操。
而楼外楼门口，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接着传来李允赫那生硬的、带着兴奋的语气，但听起来十分奇怪的大宁话：
“贤弟，你开门呐，我知道你在家！”
第191章 误会
李允赫年轻气盛，嗓门又大，他在楼外楼门前的叫喊声，后院的三人听得清清楚楚。
作为当事人的周哲不禁扶额，忙从后院的小门跑出去，把李允赫带到了后院之中。
“李兄，你这么早来找我，可是有要事？”
李允赫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上次贤弟帮我解围，这事我的管事嬷嬷也知道了，她一定要我当面向你致谢，还托我带来了许多家乡的特产。”
说着，李允赫指了指外头，示意礼物都还在外面。
事实上，那驿馆环境虽然优美，但那吃食对李允赫来说，实在不敢恭维。特别是他在周哲这里尝过人间美味之后，驿馆里的吃食就索然无味了。
无所事事的他，一早便想着来周哲这儿打打牙祭。
“李兄，你和我还这般客气啥？不过……你都带了啥礼物？”
“哦哦，都是家乡的一些特产，还希望贤弟不要嫌弃啊。”
李允赫笑着，带着周哲又往酒楼大门走去。
大门前，听着一辆马车，正是李允赫的。方才周哲来叫人的时候，根本没有注意到。
李允赫拉开帘子，马车上大包小包地摆放了十多包礼物。
“这么多，李兄你也太客气了吧？”
李允赫嘿嘿笑了两声，接着帮忙拿礼物。周哲偷偷看了一眼，里面有人参、柿饼、还有一些鱼干。
周哲喊来苏伦一起帮忙拿礼物，三人刚把东西放好，那厢舒窈正好喊人来吃早饭。
“李兄，可是用过早饭了？要不在我这再吃点？”
“那多不好意思啊……”李允赫嬉皮笑脸，嘴上这般说着，身体却很诚实地在桌子前坐了下来，“那我就再陪贤弟吃一点吧。”
周哲笑笑，示意苏伦多备一双碗筷。
饭桌上，包子、油条、鸡蛋饼都被李允赫尝了一遍。在客人面前，舒窈还算懂事，没有表现出对周哲的不恭敬。
“你慢点吃，别噎着，没人和你抢，这里吃完后厨还有呢。”
“恩恩，贤弟，你这些东西实在太好吃了。”
说着，李允赫给烹制早餐的舒窈竖起了大拇指。
舒窈没好气地笑了笑，又失望地看了周哲一眼。
周哲心虚，假装没有看见。
“李兄，待会用完早饭，你可有什么安排？”
“没什么安排，驿馆里待着也无聊。要是贤弟不嫌弃，我就在你这儿替你打打下手，做点小工什么的，打发打发时间？”
“别别，你可是新丽国的使者，我怎么能劳烦你在我这打工？”
周哲忙摆手拒绝，他倒不是嫌弃李允赫，纯粹是因为对方身份尊贵，马虎不得。
“这有什么，而且我也不是免费打工，贤弟你得负责我的一日三餐。”
说完，李允赫还挑了挑眉。
周哲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打工是假，蹭饭是真。
“行吧，那你就在我这待着，有活了，我到时候再让你干。然后么，午饭、晚饭我都给你包圆了。”
“好嘞！”
这天的楼外楼，生意一如既往的红火。
作为贵客，周哲自然没有安排李允赫做任何事。但李允赫却不这么认为，他觉得自己来蹭饭已经很不好意思了，要是再什么都不干，那就真的太不要面皮了。
所以，酒楼里的很多事情，他都争着干，像端茶倒水、点菜送菜之类的，他都插了一脚。
只可惜，他是个当少爷的料，根本没有当下人的天分。这些活他完全没有帮到忙，反而影响了酒楼正常的运转。
周哲不想打击他的自尊心，又看了看他那一声腱子肉，于是给他安排了一些十分简单的体力活，像清洗、搬运酒坛子、劈柴之类的。
李允赫自然不负众望，一天下来，他清洗出了十个小型的酒坛子、三个齐人高的酒坛子，又把它们全部整齐地摆放在了厢房内。另外，他又砍出了楼外楼一周用量的木柴，令原本负责这项工作的伙计感激涕零。
当然，作为回报，周哲变着花样地给李允赫烹制了一桌大餐。
夜幕降临，李允赫吃完晚饭，满足地打了个饱嗝，又揉了揉肩，面露一丝痛苦。
“李兄，待会我随你一起回驿馆吧。你与管事嬷嬷送了我这么多东西，我也应该回些薄礼才是。”
“贤弟你太客气了，这礼物你安心收着，不需回礼。”
“礼尚往来嘛，我顺道见见你的管事嬷嬷，亲自道一声谢。而且我给你做了一些精致的小吃，你带回去可以给你的同伴们尝尝。”
“真的？”李允赫听到吃的，面露喜色，立马点头，“那待会我们就回去吧。”
马车很快地就回到了驿馆，只是，等周哲下车的时候，听李允赫的侍女说，那管事嬷嬷正好出门采买去了。
“行吧，那先去我房间休息休息吧。”
李允赫提议道，又痛苦地揉了揉自己手臂的肱二头肌，还发出轻微的嘶嘶声。
当他帮忙提礼物的时候，这种痛苦的表情愈发的明显。
“李兄这是怎么了？”周哲终于注意到了李允赫的异样。
“没什么，许是今天搬酒坛子，又是劈柴什么的，用力过猛了。”李允赫解释道，有些不好意思，“来你们大宁，路途遥远，这段时间疏于练武了，没想到今天稍稍这么一活动，就有些酸胀。”
肌肉酸胀？那不得拉升一下？
周哲眼珠子一转，立马有了应对之策。
“李兄今日这酸胀全因帮我而起，那我这个做贤弟的，正好有一招应对之法，待会让李兄酸胀全无。”
“哦？”
李允赫一脸的好奇，接着被周哲拉进了厢房，关上了门。
“李兄，待会贤弟要多有得罪。”
“无妨无妨。”
很快，紧闭的房门内传来一阵阵李允赫的低吟声。
守在门外的两个侍女相视一眼，脸颊泛红，接着立马低下头去。
“贤弟，你轻点，我疼。”
“李兄，忍着，马上就会痛并快乐着……”
“啊……啊……痛，不过好舒服。”
那两个侍女咬着嘴唇，一时间完全不知所措。
“难道传言是真的？”
这时候，又有一个人影出现在门口，那两个侍女一看，立马低下头去。
门内，再次传来李允赫那令人而红心跳的娇喘。
门口，一阵撕心裂肺的叫喊响彻天地。
“啊一古！”
第192章 尾声
几年后，身穿红色蟒袍、坐在龙椅上的新任新丽国国王李允赫，望着周哲托人送来的礼品，以及宫女呈上来的泡菜，感慨万分。
他从来没有想到，当年，自己的父亲，作为新丽国的镇远大将军，竟然会在大宁朝军队的帮助下，调转矛头，推翻原君主的统治，从而登基为王。
而他自己，也作为父亲的长子，摇身一变，变成了新朝的太子。
这一切，都要归功于那个令人惊叹的男子，无官一身轻，却在大宁朝处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也当今圣上拜把子的兄弟、英国公的女婿、世界和平贸易有限集团的掌柜-周哲。
李允赫犹记得，当年自己第一次来到大宁朝的首都，与周哲相识，尝到了回味无穷的美食、体验到了前所未有的按摩，两人的关系也因此进一步精进。
后来，为先皇寿辰献菜的周哲又以一道白汁烩小羊肉、香煎鹅肝、烤鸭胸肉而震惊全场，令来自北辽、西夏的使臣惊为天人，纷纷拜服。
那一次寿宴上，原本处处受气的先皇，因为周哲的菜品而挺直了腰杆，第一次在番邦使臣面前获得了尊重。
寿宴之后，周哲变成了汴京城里的红人，他酒楼的生意也愈发的红火。
暴露身份之后的先皇与五皇子吴靖渊先后送了他诸多财物。再加上自己的积蓄，周哲在汴京城内置办了大宅，又购买了许多田地，盖起了一种叫做“购物中心”的建筑物。
这种建筑物前所未见，名字叫什么“腾达广场”，里面汇聚了美食餐饮、娱乐、购物等各种功能的商铺，按照周哲的话来说，就是汴京的居民在这里可以享受吃喝玩乐一条龙服务。
到了第二年初夏，北辽的大军竟大举南下。
大宁朝的军士们奋力抵抗，总算阻挡住敌人继续南进的步伐。
周哲，作为大宁朝的子民，先是在汴京，通过妙计稳住了粮价，又让数以万计的难民有了生计，避免了更大的危机，从而获得了先皇的嘉奖与太子太后的忌惮。
当北辽提出议和之时，周哲第一时间想到，太子是使团主使位置的不二人选。正是因为他这样的提议，太子必须身临险境。
而被人视为眼中钉的他，也被群臣推举为使团的副使。
在北辽，面对咄咄逼人的的敌人，周哲不卑不亢，完美地完成了先皇交代的任务，签下了代表平等与和平的盟约。
通过这一次，周哲也在北辽朝廷中，收获了粉丝，从而在北辽开展贸易，进而安插奸细。
有了周哲的支持，五皇子吴靖渊的势力越来越强，已经严重威胁到了太子的位置。
狗急跳墙的太子竟然在太后的默许下，发动军事政变。
但结果可想而知。
早有准备的周哲安排英国公与吴靖渊携大军前来勤王护驾，打败了叛军，而英国公与吴靖渊也因此获得了表彰。
英国公收获了女婿，而吴靖渊收获了太子之位。
虽然才高八斗，但周哲无心于朝堂。
他与陆清旋两人天作之合，游山玩水，心里规划着更为庞大的计划。
也不知道周哲的那些点子都是哪里来的，他发明出了威力巨大的火器，改进了军士们的装备，又提升了军士们的训练方法，使得大宁朝军队的战斗力愈发的强悍。
时机成熟，大军终于北上。
北辽被灭，大宁朝的国土扩张了一倍有余。
而自己的父亲也接着在周哲的授意之下起兵，夺得了王位。
从此以后，新丽以大宁朝为尊，称为了大宁朝的附属国。
再后来，先皇病逝，太子吴靖渊登基，周哲又开始捣鼓新的装备，美名为“海军舰队”。
几年后，庞大的舰队建造完毕，周哲领衔出海，下西洋，出东洋，到访了古人从未听说过的地方。
他传颂着大宁朝君主的贤德，大宁朝的富庶，竟引得四方来朝。
吴靖渊许诺给周哲高官厚禄，但周哲都一一拒绝了。
因为按照周哲的话来说，他的舰队，发现了一片新的大陆，他要在那里，为大宁朝开疆拓土！
吴靖渊眼里含着激动的泪水，虽然有诸多的不舍，但最终还是同意了。
再后来，周哲发明了一种叫做电报的东西，可以让相隔两地的人可以快速通话。
再后来，他的消息就渐渐少了下去。
不过李允赫听说，在大洋彼岸的周哲，儿孙满堂，与陆清旋幸福、快乐地生活着。
......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