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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墨宣纸     我与我的江湖酒馆txt下载     我与我的江湖酒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九十二章:最后的遗言

    顾青山和张铭带着虎千剑走在江陵城的大街上。

    这位剑阁长老虎千剑四处打望着,看到什么新奇事物都要提上两嘴,很感兴趣的样子。

    一路上也问起了许多事,比如楚航是谁?哦,师侄啊,苏家又是谁家?解释了半天也解释不了。

    顾青山也相信了这位剑阁长老不是不知道,而是真的忘记了,能走到江陵来,也是厉害,怎么就没走丢呢。

    剑阁真就放心让这位糊涂长老下山来救楚航吗?

    “多年未下山,这俗世变化可真大啊。”虎千剑感叹了一句。

    “有何变化?”顾青山问道,他倒是感觉没什么变化。

    “让老夫想想啊……”

    想着想着,虎千剑就没说话了,张铭回头看了一眼,见虎千剑正摸着脑袋嘀咕着:“是哪里变了呢,唉,怎么就记不起来了。”

    顾青山汗颜道:“虎长老,您还是别想了,先去救人吧。”

    虎千剑一摆手,答应道:“此言在理,走,先去救我那师侄。”

    大步迈出,虎千剑走在前面,威风凛凛的样子,浑身散发出一股高手的气息,这个时候确实有些像个厉害剑客了。

    顾青山看了一眼身旁的张铭,叹了口气,轻声嘀咕道:“张兄,我怎么感觉这人不怎么靠谱呢。”

    张铭耸了耸肩,笑道:“谁知道呢。”

    这时,走在前面的虎千剑却停了下来,回头道:“那个,往哪走?”

    “……”顾青山心中暗叹,走上前去带路。

    真不知道这位长老到底是来救人的还是来玩的,要是没有他和张铭的话那楚航岂不是死定了。

    ………

    院墙灰白,两颗老树栽在门口,又有两头石狮镇守门栏,大门紧闭,门上的环扣搭拢下来,上面还有些许灰尘,这大门许久未有人敲响了。

    一副梨木牌匾,上面方正的写着两个大字——苏府。

    苏府门前来了三位客人。

    一人持赤红长剑,着一袭锦衣,气度不凡。

    一人持玉剑如意,着一袭白衣,不染凡尘。

    还有一老者,背着一柄幽蓝长剑,左右观望,目光停留在了那副苏府牌匾上。

    “就这?”虎千剑问道。

    “嗯。”顾青山嘴唇微张,问道:“虎长老,我们…真就这么闯进去?”

    他本是打算找个稳妥的方法把楚航给救出来,可是这位剑阁长老却说:‘怕个卵,不就是个苏家吗,老夫一个人就能干翻他们。’

    顾青山想让张铭劝劝,可张铭却变成一副冷漠的样子,还十分赞同虎千剑的话,顾青山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就跟着张铭和虎千剑径直走到了苏府的门口。

    张兄平时不都很沉稳的吗,这个时候怎么就糊涂了,顾青山很是无奈,当初他为天榜第四的时候都没有那个实力莽撞,这事情有些糊涂啊。

    “叩门。”张铭的声音传来了顾青山耳边。

    顾青山眨了眨眼,心中默叹,现在他也只有选择相信张兄和这个虎千剑了。

    正想上前叩门,却见虎千剑拦下了他,说道:“直接劈开不好吗,叩什么门啊,看老夫的。”

    话音刚落,虎千剑将手伸至背后,手持幽蓝长剑,抬手便是一剑。

    “铮。”

    剑气如雷,顾青山只感觉眼前闪过一道银光。

    “噼啪。”

    一剑开府门,那红木做的大门直接被劈成了两半,倒了下去。

    “走。”虎千剑提起幽蓝长剑走在了前面。

    张铭紧跟其后,顾青山愣了半刻,也跟了上去,暗叹道,这位长老怎么像个莽夫啊,这是打算直接横推苏家不成。

    刚走进这苏家,变见两人站在院落里,似乎是专程在这等着,知道有人要来。

    张铭一进门便认出了其中一人,那晚上被他打退的持伞老者林管家。

    林管家不恼,拱手笑道:“苏家大管家林屠狗再此恭迎几位客人。”

    “苏家二管家陈风恭迎三位。”另一位老者道。

    “铮。”

    剑光一闪。

    顾青山微微一愣,他都还未反应过来,虎千剑便是抬手一剑,他甚至都没有看清楚他的动作,一道剑光便斩出了。

    两位管家纵身一跃,但却未完全躲过这一剑,林管家被削去了衣角,陈管家则是后腿被剑气伤到。

    虎千剑放下手中的剑,说道:“老夫不是来跟你扯皮的,让开!”

    两位管家对视一眼,皆是眉头紧皱,两人皆是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决绝。

    林管家解下腰间的布袋,取出了一柄油纸伞,持于手中,平静道:“三位若是想要过去也容易,踏过我二人的尸体便可。”

    陈管家抽出了剑,与林屠狗立于苏家玄关前。

    “有种。”虎千剑笑了一下,说道:“接下老夫三剑,饶你们不死。”

    话音刚落,便是一道剑光。

    平底升雷,快如雷光,眨眼便逝。

    天下万剑,唯快不破。

    一剑惊雷,似有雷光闪过。

    顾青山耳边仿佛传来了一声雷响。

    林管家抬起手中纸扇,这一剑太快了,快到他都没来得及抵挡,而陈风作为苏家二管家,也没有那个实力。

    这一道剑光剑的穿过了二人的身躯。

    “噗。”两位管家立于玄关处,未退半步,却口吐鲜血。

    这第一剑,他们硬接下来了。

    虎千剑上前一步,逼问道:“退否?”

    幽蓝长剑微露寒光,亦是一柄绝世之剑。

    陈管家咽下口中鲜血,抬头睁目道:“不退。”

    虎千剑沉吟片刻,说道:“那便再接老夫一剑。”

    一剑狂风起,吹动衣衫舞。

    张铭站在后方,身上白衣卷起,目光微寒。

    这一剑,快到离谱,风追不上,雷击不急。

    一剑惊雷,一剑风追。

    一道剑光眨眼即逝,在那眨眼之间,那道见过穿过了守在玄关处的两位老者。

    风停了,虎千剑再次收回了手中的长剑,看着眼前的两位老者。

    “扑。”

    林管家手掌一松开,油纸伞落在地上,咣当一声,一柄长剑落于身旁。

    两位管家跪立于玄关前,再无力站起。

    以上挡剑,未退半步。

    “呼。”

    余风吹过,荡起了那两位老者鬓角的发丝。

    “断了气了。”顾青山沉声道。

    就算一剑也未曾接下,他们仍旧未退半步,死守在那玄关处。

    就如他们说的。

    若是想要过去,便踏过他们二人的尸体。

    退否?

    不退。

    这是他们最后的遗言。

第一百九十三章:施主,那是你心中的魔

    虎千剑看着眼前跪死在玄关处的两位老者,他沉默片刻,未曾回头,说了一个字,“走。”

    张铭迈步,走在了虎千剑的身后,绕过玄关处没了气息的两位老者,未曾说半句。

    顾青山跟了上来,走到林管家与陈管家面前时,伸手捡起了落在地上的一剑一伞。

    油纸伞放于林屠狗的双膝上,长剑放在了陈风手中。

    “他的剑很快,应该不是很疼。”

    顾青山叹了一声,起身跟上了张铭和虎千剑。

    安心的走吧。

    只是可惜,你们要永远的守在这里。

    张铭扭头看了一眼顾青山,说道:“你在怜悯他们?”

    顾青山一愣,摇头道:“他们不需要怜悯。”

    “嗯。”张铭点头,随即扭过了头。

    一路走来,除了吹过的风,在这苏府中便再没有看见一人。

    “人都走完了吗?”顾青山疑惑一声。

    正当他疑惑的时候,却见前面的虎千剑停了下来。

    顾青山与张铭也停了下来。

    顾青山抬头望去,大堂中央却是摆着无数灵牌,下方供奉着香火。

    想来,这里便是苏家祠堂了。

    而在堂下,正有一人焚香跪地,身穿银甲,一柄长枪立于身旁。

    一拜,二拜,三拜,苏成站起身来,将点着的香奉上,念道:“列祖列宗莫怪我这不孝子。”

    说罢,他伸手抓住了那柄深入地下的长枪。

    直到这个时候,虎千剑才开口问道:“楚航呢。”

    苏成转过身,看向了虎千剑。

    “死了。”苏成道。

    顾青山浑身一颤,有些不敢相信,苏家真就不怕被灭族吗,真杀了楚航。

    虎千剑站立在原地,面色没有一丝变化,沉默片刻,才开口问道:“何人所杀?”

    张铭看了一眼虎千剑,这位忘事的长老此刻极为冷静,甚至冷静的可怕。

    “我杀的。”苏成道。

    “你又是谁。”虎千剑挑眉道。

    苏成手握长枪,身穿银甲,长枪一震,沉声道:“苏家后主苏成。”

    宗师之境的气势袭出,宗祠燃气的烛火摇曳。

    虎千剑抬起头,看了一眼那灵牌上的字眼,似乎是想起了什么。

    张铭眉头一皱,不知这虎千剑是在犹豫什么。

    虎千剑回过神来,看向了苏成,说道:“你的两位管家替你挡下两剑,还有一剑,你得替他们挡下。”

    “吾为苏家后主,何惧之有。”苏成厉声道。

    虎千剑沉吟片刻,抬起头说道:“那你便接下这第三剑。”

    刹那间,一剑斩出。

    就如他的剑一般,幽蓝幽兰。

    风追不却,雨点不及,雷落不击。

    四象之剑,以快行之。

    “枪去!”苏成在那一刹那举起了手中长枪,未作仍和阻挡。

    长枪挺出,惊若游龙。

    “嗡。”

    顾青山眯起了眼,剑光有些晃眼。

    风吹落叶,四象皆逝。

    剑光泯灭烛火,银甲劈裂。

    “铮。”

    手中长枪砸在地上,撑直了身子,苏成身上的银甲破成了两半,身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苏成挡下了,但却去了半条命,奄奄一息。

    虎千剑上前一步,沉声道:“再问你一遍,楚航呢。”

    “呵呵。”苏成嘴角溢出鲜血,无力说到:“死了。”

    顾青山一愣,虎千剑这般问是知道楚航并没有死吗,楚航并没有死吗,可人在哪。

    苏成抬起头来,睁目道:“剑阁剑子惨杀我儿,我亦可杀此剑子。”

    虎千剑却摇了摇头,说到:“你骗不了我,告诉我,楚航在哪?”

    “杀了!”苏成厉声道。

    虎千剑深吸了一口气,“你不说?那我便送你,送整个苏家去死,总有一个人会说的,别以为我找不到。”

    “苏家儿郎何惧生死。”苏成笑道。

    “你与你那大哥相比。”虎千剑顿了顿道:“你亦不差。”

    苏成微微一愣,随即仰天大笑,“哈哈哈。”

    与他大哥相比,不差?

    笑声戛然而止,苏成摇了摇头,不差?差太多了。

    张铭听虎千剑说的,心道一声果然,这虎千剑确实是知道苏家的一些事情,不过之前忘记了又是怎么回事。

    “老夫再问你一遍,人在哪?”虎千剑抬起了手中长剑。

    “死了。”苏成亦是这般回答。

    虎千剑叹了口气,罢了,你既未杀楚航,为何又要一心求死呢。

    “罢了……”虎千剑抬起手。

    然而就在这一刻,虎千剑却忽然顿住了,神色木讷,那一剑始终是没斩出。

    “阿弥陀佛。”

    脑海之中忽然想起一声佛号,一幕又一幕深远的记忆浮现出来。

    逐渐的虎千剑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悲伤的记忆。

    不知不觉之间,眼角落下了两滴泪水。

    “嗯?”张铭眉头一皱,拍了拍虎千剑的肩膀,却见虎千剑没有任何反应。

    一滴泪水打落,虎千剑惊醒喘息,四周张望。

    不知何时,那银甲长枪身旁忽然出现了一个身穿袈裟的和尚。

    张铭抬头看去,“怪和尚?”

    念安和尚微微一笑,点头示意。

    虎千剑眉头一皱,“是你这秃驴搞的鬼!?这是什么邪法?”

    在那一刹那,他选择遗忘以久的记忆浮现出来,这是他最不想回忆的,却莫名其妙回忆起来了。

    “施主,那是你心中的魔。”念安做了个佛家手礼。

    虎千剑听到这话浑身一怔。

    顾青山回过神来,他也记起了这个和尚,当初在酒馆喝酒的时候,似乎是见过。

    “你搞的鬼?楚航也被你带走了?”张铭声音冷漠,好像没有一点感情一般。

    “张施主可知你的心乱了?”念安笑道。

    张铭眉头一皱,说道:“我比你清楚。”

    虎千剑冷哼一声,厉声道:“你这和尚又是哪里的?居然修炼迷人心神的邪功。”

    “施主着了相了,贫僧亦是修炼的佛法。”念安微笑道。

    “佛门可没有这么妖邪的武功。”虎千剑冷声道。

    念安只是微微一笑,没有作答。

    张铭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苏成,抬头看向念安,问道:“和尚,你要救他?”

    苏成抬起头,沉默不语。

    “算是旧识。”念安道。

    “哼。”虎千剑冷哼一声,“老夫若是就要杀他呢。”

    念安沉吟片刻,笑道:“那贫僧只能领教一番施主手中的剑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佛门秘术

    虎千剑双眼微虚,这和尚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妖邪,但却又不像是邪道中人的作风。

    他对苏家了解不多,唯一知道的也只有苏成的大哥,若不是见到了宗祠上的灵牌,他都不知道原来那家伙还有个弟弟。

    虎千剑眉头一皱,“秃驴,老夫懒得与你扯皮,我那师侄是在你手中,是吗?”

    “是。”念安承认道。

    虎千剑冷哼一声,挑起剑指向念安,“你想跟老夫谈条件?”

    “施主救侄无错,而贫道救下旧友亦是为了偿还因果,你我各退一步,此事就此终了,莫生烦恼岂不美哉?”念安双手合十,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张铭心中暗道,这和尚倒是装的有模有样。

    苏成撑起了长枪,沉默不语,他只是不知该说些什么,他什么都不怕,可他牵挂的人却太多了。

    那一夜,他本已经下了决心,可就当手中剑快要划过楚航的脖颈时,密室里却突然出现了一个身披袈裟的和尚,出手救下了楚航,见到这个和尚的时候,苏成便知道,他杀不了楚航了。

    “秃驴,年纪不大说起话来跟个老东西一样,唠唠叨叨的,你要不是小辈,老夫才不会在这里跟你聊什闲话。”虎千剑道。

    一旁的张铭摇了摇头,别人不知道,他可知道,念安和尚看着确实年轻,实际上却是一个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怪物。

    念安微微一笑,伸手道:“施主请吧。”

    念安双手合十,闭上了双眼,站在原地,苏成往后退了两步,护住身后的宗祠。

    虎千剑沉吟片刻,“如你所愿。”

    “唰。”

    抬手一剑,只见剑光一闪,穿过了念安和尚的身躯。

    念安纹丝未动,只是嘴里念叨着:“阿弥陀佛。”

    “嗯?”虎千剑眉头一皱,看向了手中的剑,他明明见到了剑光穿过念安和尚的身躯,但却没有一点反应。

    这一幕同样也在顾青山与张铭的眼中呈现。

    张铭盯着宗祠前站在的怪和尚,虎千剑这一剑不差,但却又没伤到这和尚分毫,也不知是怎么做到的。

    “怎会如此?”顾青山心中一惊。

    只见念安睁开了眼睛,瞳孔之中似有微光,微笑道:“施主,念安就在此地。”

    虎千剑想不通,又是抬手一剑。

    “嗡。”

    剑如惊雷,那道剑光穿过了念安的脖颈之间,同样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妖僧!”虎千剑眉头紧皱,这和尚到底是用的是妖法躲过的他的剑光,甚至偏过了他的眼睛。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顾青山思索着,他总觉得这一幕有些眼熟,能让他眼熟那就说明他确确实实见过,只不过是时间太久给忘了。

    “这怪和尚有些东西。”张铭心里暗道。

    他帮不到忙,他不过是半吊子,这些武学上的怪异东西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虎千剑是剑阁长老,顾青山久经江湖,也只有看他们两个能不能想到这和尚是怎么躲过去的。

    “嘶。”张铭忽然倒吸凉气。

    眉心处传来剧痛,脑海里那两段记忆又闹起来了,必须得早点解决,搞不好的话说不定会造成精神分裂。

    “老夫管你是用了什么妖法,这次我就不信你个秃驴躲的过去。”

    虎千剑目光一凛,剑意袭出。

    天边死有风雨吹来,似有雷光闪烁。

    这是虎千剑的剑心,以四象之剑为基,快剑之道为主。

    “斩!”

    这一剑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没有剑光,剑罡转瞬即逝,只有那残留下的剑意压迫着前方。

    快到连剑光都看不见。

    风雨褪去,雷光隐去,剑意也收了回来,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虎千剑盯着眼前这个妖僧,这一剑他用了全力,这世间没有比他在快的剑,没有人能躲的过去。

    却见念安睁开双眼,双手合十放于胸前,微微一笑,“阿弥陀佛。”

    依旧毫发无损。

    顾青山瞪大了眼睛,这和尚居然又躲过了,如此只快的一剑就算是剑仙都只能挡,躲都躲不过去。

    虎千剑没有震惊,反而是一副本该如此的模样,收起了手中的剑,似乎是明白了什么。

    “原来如此。”张铭微微点头,他明白了些许。

    这一剑念安和尚是躲不过的,但却毫发无损。

    唯一的可能,那便是那一剑一开始便不是斩向念安和尚的,或者说,眼前站着的这个身披袈裟的和尚,并不是真的念安。

    虎千剑向前走了两步,站在了念安和尚的面前,抬起手中的剑。

    “施主这是作何?”念安和尚笑道。

    “哼。”虎千剑冷哼一声,一剑刺向念安的咽喉。

    却见长剑穿过了念安和尚的咽喉,却没有一丝血渍流出,紧接着虎千剑将手中的剑往下一划,像是毫无阻碍一般游动着。

    念安仍是微笑着,没有言语。

    顾青山看到这一幕忽然反应了过来,他记起来这是怎么回事了,惊呼道:“秘术,是佛门失传的秘术!”

    四十多年前萧何坐上皇位,道门得利,佛门失势,逐渐消失在了众人的眼前,从前走在街上都能见到一两个和尚,现在却是很难遇到了。

    从那个时候起,佛门秘术便逐渐失传,但却也有些许记载。

    不过几十年之间,佛门便在江湖上消声灭迹,知道这佛门秘术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传言佛门中有八大秘术,这八门秘术虽是佛门秘术,却透露这一股妖邪之意。

    例如佛门秘术之中的心神通,也是现在唯一有记载的秘书,可使人短暂的陷入心魔,这门秘书的施展,只在眨眼之间。

    八大秘术中还有可使人五感错乱的秘术,眼见不为真,耳听不为实,就像是幻术一般。

    而这‘幻术’顾青山却有幸见过一次,也是一个和尚,后来他专门去调查过,但却没有查到这这佛家八大秘术的具体消息。

    只见站在宗祠前的念安点头笑道:“施主说的不错,确是秘术。”

    张铭眉头一挑,问道:“也就是说,现在我们看见的听见的,都是假的?”

第一百九十五章:虎千剑的心魔

    知道又何妨,‘念安’仍旧站在他们三人身前,那便证明秘术未破,他们的五感已经是错乱的,看见的听见的触摸到的,都是假的。

    那真的念安又在何处?

    张铭微微侧过脑袋,看了一下周围,环境没有变,一切都没有变,是真的还是假的,他看不出来。

    “你知道怎么破这个秘术吗?”张铭问道。

    顾青山摇头叹道:“我只知道这是佛门秘术,至于怎么破,我也不知晓。”

    当初在监察院的时候与一众监察使陷入那和尚的秘术中,在那幻觉中足足过去了半个时辰,秘术才解开,实际上却只过去了片刻。

    虎千剑叹了口气,“倒是低估了那秃驴。”

    ‘念安’站在那里,嘴里念叨着佛号:“阿弥陀佛。”

    虎千剑看了一眼‘念安’,沉默下来。

    顾青山看向了念安身后身穿银甲的‘苏成’,这也是个假的,叹道:“估计苏成已经被救走了。”

    虎千剑沉默不语,顾青山扭头看见了张铭,见他似乎是在想些什么,于是便问道:“张兄在想些什么?”

    张铭抬起头,“我在想是他什么时候施展的秘术。”

    顾青山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中的,或许从那和尚一出现他们便中了。

    五感皆乱,这秘术确实厉害。

    张铭看向了祠堂前的念安和尚,念安那双眼睛清澈无比,就这么静静的站在那里。

    然而就在这一刻,四目相交。

    张铭浑身一怔,念安那双眼中闪过一丝微光,映入了张铭的脑海中。

    “轰。”

    张铭只听见自己脑海中响起一声闷哼,闭上了双眼。

    看见了一剑西来。

    看见了天外飞仙。

    紫禁之巅,见到了两位绝世剑客。

    那绝世的两位剑,刹那相交,两道身影闪过。

    是叶孤城,是西门吹雪。

    叶孤城的剑像是白云外的一阵风,西门吹雪的剑却系着他的妻子、他的家、他的家……

    然而最后。

    西门吹雪冰冷的剑锋刺入了叶孤城的胸膛,叶孤城最终死在了西门吹雪的剑下。

    西门吹雪胜了,但实际上西门吹雪却是输了。

    那一刹那,张铭脑海中平静了下来,叶孤城留下的意志逐渐消失,只剩下了那绝世剑法,天外飞仙,一剑西来,都是他。

    当张铭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顾青山站在那里,虎千剑盘坐在地上思索着,‘念安’仍旧站在那里念着佛号,身后的‘苏成’也持着长枪。

    只是,他却看见了他自己。

    “那不是我。”张铭看着那一袭白衣的自己嘀咕了一句。

    他从那秘术中走出了。

    但却不是他自己走出来的,是念安和尚故意让他出来的。

    念安站在张铭的身旁,说到:“张施主,你的心还是乱的。”

    张铭扭头看向了念安,这次的念安是真的了。

    张铭想了想,还是说了一句:“多谢。”

    不知道念安是用什么方法解决了叶孤城的记忆,再也没有碰撞,但西门吹雪的意志还在,能解决一半已经很不错了。

    只是他不知道,念安为什么帮他。

    念安微微点头,双手合十,说道:“张施主本是出尘之人,如今为何又要入这尘世?”

    “你说的这么深奥,叫我怎么听的懂?”张铭道。

    念安微微一笑,没再解释。

    在他看来,酒馆里的掌柜是不问凡尘的,逍遥自在,而这个时候的张铭却有些变了,虽是不染,却沾了凡尘琐事。

    张铭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陷入秘术中的顾青山几人,说道:“你困住顾青山和虎千剑不就是为了救苏成吗,如今还不走?”

    “小僧已经救下苏成,只是那位虎长老却陷入了魔怔,小僧是来救人,而不是害人。”念安道。

    “魔怔?”张铭疑惑道。

    “他在怀疑手里的剑。”念安道。

    张铭转头看向了坐在地上沉默着的虎千剑,似乎从他斩出那一剑的时候便一直沉默着,没再说话。

    张铭没有怀疑念安的话,这样的事情他必要骗自己。

    虎千剑是剑阁长老,按理说不该如此,可这个时候却陷入了魔怔,他的剑心就如此脆弱吗。

    “不应该吧。”张铭沉声道。

    若是怎么容易酒受打击,那这剑阁长老也太不值当了吧。

    念安摇头道:“张施主可知剑客对剑的执着。”

    “但他是因为你的秘术。”张铭大概也知道虎千剑是因为什么陷入魔怔。

    无非就是虎千剑全力一剑没有斩中念安,最后才发现不过是假的罢了,就因为那一剑没有斩中,所以才陷入的魔怔。

    “这就得问他自己了。”念安笑道,“不过小僧却可以问问他。”

    “嗯?”张铭疑惑的看向念安。

    却见念安看向了场中的‘念安’。

    ‘念安’低头,看向了坐在地上的虎千剑,喊了一声:“施主。”

    虎千剑愣神,抬起头来。

    那一刹那,四目相对。

    ‘念安’眼中闪过一道微光,映入了虎千剑的眼中。

    虎千剑愣在原地,多年前的记忆浮现在脑海之中。

    记忆中,山下有一个放牛的小童,他看向那山顶,听爷爷说那里有天底下最厉害的剑客,不过剑客又是什么?他不懂,他只知道放牛。

    直到有一日,他将牛牵在了山门旁,自己则是做坐在了那上山的小道上打起了瞌睡。

    “你为何在此歇息?”

    小童听到有人喊他,迷茫的睁开了眼睛,只见眼前站着一个身负巨剑的老者。

    “你是山上下来的吗?”

    老者摇头,笑道:“老夫要上山去。”

    “这样啊,那你是剑客吗?爷爷说这座山上都是绝世剑客,我没见过,所以想见见。”小童答道。

    老者笑了笑,说道:“那你想去见见吗?”

    “当然想啊。”小童道,“可是我上不去,这山太高了。”

    “那老夫送你上去如何?”

    小童被老者忽悠上了剑山,为剑阁第三代弟子。

    虎千万一上山,那老者便给他换了个名字,说千万这个名太俗气,于是便取名叫虎千剑。

    谁知一晃便是十余年,虎千剑十余年都未曾再下过山。

    “千剑,你觉得这天下间最厉害的剑是什么?”

    “师傅,我觉得的应该是快剑。”

    “哦?为什么?”

    “嘿,我若说了师傅莫要笑话我,嗯……只要我的剑够快,拔剑比人快,出剑比人快,那不就谁也打不过我了吗。”

    直到后来,虎千剑下了山,走了一趟尘世,他才明白那真正的快剑。

    以快破万剑?可!

    以快破万法?亦可!

    此为快剑之道!

第一百九十六章:剑心再进

    回忆戛然而止。

    虎千剑回过神来,抬头看向了‘念安’,怒斥道:“秃驴,好胆!”

    “铮!”

    一剑斩出,剑光穿过了‘念安’,明知这是假的,虎千剑仍是斩出这一剑,显然他是怒到了极致。

    “怎么了?”顾青山问道,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虎千剑冷哼一声,胆敢窥探的他的记忆,秃驴好胆呵道:“待老夫破了这幻术,定要取你首级。”

    ‘念安’只是微微一笑,不作回答。

    幻觉之外。

    张铭看着这一幕,扭头问道:“你看见了什么?”

    “以快破万剑,以快破万法。”念安合手道。

    “虎千剑的剑心吗?”张铭心道。

    快剑可破万法,这个念头支撑着虎千剑的剑道,一路走到了现在,这是他啊最终的追求,可一个小小的佛门秘术却挡住了他。

    他还没有达到破万法的目的,但如今这个佛门秘术却让他怀疑起了,虎千剑在想,自己就算达到所谓的破万法,这佛门秘术是否破的了。

    “以快剑破万法?能破的了你的秘术吗?”张铭问道。

    “张施主着了相了,既能破万法,为何破不了我这秘术呢。”念安道。

    “嗯。”张铭点头,继续看着场中。

    顾青山也无可奈何,索性便于虎千剑一样坐了下来。

    虎千剑怒的喘息,可却又立马平静了下来,他知道对这样一个虚假的和尚唠叨没有用,他的心乱了,现在不是管这些的时候。

    盘膝而坐,稳住心神。

    万法归根结底皆是由人而来,皆可由人而破。

    佛家秘术混乱五感交识,亦是由人所施。

    以快剑破万法,此为剑心所向。

    忽然之间,一个念头涌入脑海之中,既是由人所创,亦可由人可破!

    剑可破万法。

    剑可破万法!

    虎千剑不停的琢磨着这句话。

    “嗯?”顾青山突然抬起头看向了虎千剑。

    忽然之间,虎千剑周身剑意涌出,散于这祠堂前。

    这股凭空而来的剑意让顾青山很是费解。

    剑罡四溢,只见虎千剑猛然睁开眼睛,起身,幽蓝长剑持于手中,抬手一剑,高呵一声,“破!”

    风起云涌,雷电交加。

    四象之剑为基,快剑为心。

    五感之乱,亦可破之!

    一道剑光,便可破你五感之乱。

    “破!”

    一声高呵,一道剑光。

    顾青山眨眼之间,眼前的‘念安’化作虚影,逐渐消失,“秘术破了?”

    眼前场景变幻,‘念安’和尚消失了,‘苏成’也消失了,一旁的‘张铭’也消失了。

    虎千剑立于祠堂前,手持蓝幽剑,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多少年了……

    藏于剑阁数十年,剑心不得进。

    如今不过下山一趟,便再进一步,心念通达便可破境,一念之间,这秘术便破了。

    顾青山看出了虎千剑的变化,他有些未能反应过来,这等变化是在是太快了。

    “张兄了?”顾青山左右看看,却未能见到张铭的身影。

    虎千剑收起了剑,说道:“他跟那秃驴去了。”

    ………

    江陵城外。

    一辆马车缓缓行驶着,马车里坐着一个身穿袈裟的和尚,和尚身旁坐着一袭白衣。

    而在车厢中间还有一个昏过去的小子,怀里抱着一柄巨剑,一顶斗笠。

    不出所料,这三人便人念安和尚,张铭,以及昏过去的楚航。

    “怪和尚,你到底要做什么?”张铭问道。

    他不懂这和尚为什么做这些什么,扣下楚航,救走苏成,帮了张铭一把,又助虎千剑破了剑心。

    看不透,实在是看不透。

    “阿弥陀佛,玩闹之举罢了。”念安和尚道。

    “玩闹?你心可真大。”张铭干笑道。

    念安双手合十,说道:“苏家与我有旧,这位剑子的师傅与小僧有段恩怨,本该两不想帮,可张施主却改变了这一切的结果。”

    “我不帮忙楚航早死了。”张铭冷声说道。

    “非也,并不会死。”念安道。

    张铭冷了他一眼,没再说话,这和尚说起话来迷糊的很,与他争论又有什么用,估计这怪和尚也没说真话,说了这么多话都像是在忽悠人一样。

    “那你说说,你跟苏家有什么关系,跟楚航又有什么关系?”张铭道。

    “苏家老祖与小僧是好友,至于这剑子的师傅…小僧当年结下了一段因果。”念安皆是道。

    “你也别说了,都是些废话。”张铭摆了摆手。

    念安只是微微一笑,闭上了嘴,念起了佛经。

    张铭坐在马车里,看了一眼身旁昏迷的楚航,又给他灌了一口梅花酒,体内寒毒未解,就这么放着就是等死。

    张铭看了一眼念安和尚,问道:“喂,你能解他体内的寒毒吗?”

    “小僧修的是佛法,解不了此毒。”念安道。

    张铭也没报什么希望,只是自己这酒也要钱,有些心疼而已,这怪和尚也是,当初在建安的时候还会来买酒喝,如今却不提酒的事情。

    当初说自己是道士,如今却又跟个和尚一样。

    说他是妖僧一点也不为过。

    这俩马车去的是长安,张铭本是想留下,跟着和尚走总归不是什么事,但见楚航在此便跟了上去,免得出了事到时候顾青山又做老好人。

    “咕,咔。”

    就在此时,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这这……”

    车夫的惊呼声传了出来。

    念安和尚缓缓睁开了双眼,念叨一句:“躲不过。”

    张铭眉头一皱,拉开了帘子,只见前方二十余位禁军站在马车前方,护着一辆华丽的马车。

    赶马的车夫见了这禁军也不知道跑到了那里去。

    “这是什么人?”张铭扭头问道。

    “长安禁军。”念安道。

    “奔你来的?”

    念安点头,这些禁军还有那马车里的人就是在此处等他的,说到底是自己的惹下的事情,还是得自己却解决。

    禁军护着那辆华贵的马车,冷漠的神色徒生一股肃杀之气,此为长安禁军。

    那辆华贵的马车帘子被拉开,那人穿着琉璃青衣身披白狐裘,从那马车上走下。

    念安见了此人叹了口气,他就知道逃不过。

第一百九十七章:你说,我美吗?

    张铭见了这位华贵的女子,头戴发冠,面容精致,而那琉璃青衣上的凤凰刺绣,才让张铭隐隐约约猜到了这人的身份。

    这天底下敢在衣上绣凤画龙的也只有皇亲国戚了。

    再结合之前的苏家,这人的身份就不难猜了。

    大陈长公主,箫雨。

    箫雨见到念安的那一刻,眼中有些惊讶,她走到念安的身前,问道:“你的头发呢!?”

    “小僧已绝红尘出家为僧。”念安道。

    “你出家了?”箫雨觉得这是她听过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你那双手沾了不知多少人的血,出家为僧,你心安吗?”

    “阿弥陀佛,贫僧是佛也是道,三清师祖未说贫道杀错过一人。”念安道。

    “什么乱七八糟的。”箫雨皱眉道。

    “是佛,亦是道。”念安答道。

    箫雨沉默片刻,这才反应过来,大致明白了念安的话,这样的事情出现在别人身上或许很奇怪,但对于前的念安来说,却很正常。

    “佛?道?”箫雨笑了一下道:“所以你该称自己为贫道还是贫僧?”

    “见了长公主,自然是称贫僧。”念安道。

    “你……”箫雨有些恼,多年未见,他给的答复就这般,“见了本殿下就是和尚?见了别人就是道士?陈念,这天底下能让堂堂大陈长公主,这般低声下气的,也只有你了。”

    “阿弥陀佛。”念安闭上了眼睛。

    “睁开眼看看本殿下。”箫雨厉声道。

    念安念着阿弥陀佛,仍旧闭着眼睛。

    马车里,张铭看着这一幕,有些没反应过来。

    “这……”张铭瞳孔微缩,大陈长公主,喜欢这怪和尚?

    这和尚到底是什么来头。

    可以啊!

    张铭当初听黄老头儿说过这念安和尚的事情,看似年轻实际上却是一个老怪物,活了多少年也不知道,但至少也得有四十多岁了。

    念安不肯睁开。

    箫雨见状笑道:“怎么?不敢看本殿下?佛门说六根清净,你这样做什么和尚称什么贫僧。”

    念安却忽然睁眼,看向了箫雨。

    那一刹那,箫雨愣在了原地。

    二十余年的春夏秋冬,在这一刹那在她的脑海中浮现,她等着,一年又一年,一岁又一岁。

    如今再见,她的脸上也逐渐有了皱纹,可眼前的他,却还是当年的模样。

    箫雨回过神来,眉头轻皱,心里暗道:“……怎么会想起这些。”

    “箫施主,念安来此一世,终究只是孤身一人,还望施主保重。”念安合掌叹道。

    听到此话,箫雨突然怒道:“你叫陈念,不是什么念安,也不是什么和尚!”

    “阿弥陀佛。”

    “你出家就是为了躲本殿下?陈念,你觉得你躲的过吗?”箫雨冷笑道。

    念安和尚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他见到了箫雨的回忆,见到了那二十余年的春冬交替。

    当年不过是一眼,却让她记了这么久。

    罪过罪过。

    “本殿下问你。”箫雨上前一步,看着陈念的眼睛。

    这一眼,仿佛回到了二十多年前。

    这一眼,就如当年御花园柳树下的那一眼。

    念安心有所想,心绪飘忽。

    “你说,我美吗?”箫雨问道。

    “阿弥陀佛。”念安闭上了眼,他不敢再看,他的心乱了。

    “给我一个答复,我便放你走。”箫雨道。

    ……

    黄昏日落,马车逐渐走远。

    念安和尚站在那山脚的溪水前,水面上倒映出他的面容。

    马车停于溪边的官道上,张铭走上前去。

    “苏家与你有旧,长公主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选择了苏家,对吗?”张铭问道。

    念安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溪面上倒映着的自己,还有那天边的红霞。

    张铭见他不答,便自己自己说对了,继续问道:“其实我很好奇,你到底是怎么跟长公主有关系的。”

    “阿弥陀佛。”念安念了句佛号,说道:“张施主莫不是好奇。”

    “八卦之心人人都有。”张铭道。

    “八卦之心?贫僧今日是佛,不说道法。”念安道。

    张铭摆了摆手,不想与他解释。

    念安和尚最后答了一句什么张铭没有听到,但最后长公主箫雨却是大笑一声让开了路。

    到底是美还是不美?

    张铭想大概是答的‘美’吧,要不然长公主也不会就这么放他们走。

    也就是说,念安和尚确实动了心了。

    那岂不是说,念安和尚是破了戒了,那还算是和尚吗?

    不过转念一想,就算是问起,估计念安和尚也会说“今日是道”便给打发过去了。

    车夫被吓跑了,张铭也不会赶马,所以只有念安和尚来,楚航昏迷道现在都还未醒,气息倒是已经平稳下来了。

    至于念安和尚,仍旧站在那溪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怪和尚,要不然我什么聊些什么吧。”张铭盘膝坐下,说道。

    这荒郊野外,眼看着天就就要黑了,确实少了些什么,而且今天张铭也有很多疑惑。

    念安抬起头,转身看向张铭,说道:“张施主请问。”

    张铭看了他一眼,说道:“我问了,你得认真答。”

    “自然。”念安微道。

    “你与苏家,到底有什么渊源。”张铭问道。

    念安顿了顿,这件事又从何处说起呢,要说起与苏家的渊源,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一个人。

    “小僧未出家之前有一人与我出生入死,曾是苏家子弟。”念安道。

    “那人还在吗?”张铭问道。

    “不在了。”念安道。

    “嗯。”张铭点头,接着问道:“那楚航呢?”

    “小僧曾去剑阁,为好友求得一物,因此欠下一个人情。”念安答道。

    “求得一物?那是什么东西?”张铭问道。

    念安微微一笑,说道:“此物的一部分就在张施主手中。”

    张铭微微一愣,在我手里?

    张铭忽然想起了什么,伸手取下了背在背上的布包,将布包解开,玉如意呈现在眼前。

    “这个?”张铭问道。

    念安点了点头,表示确定。

    张铭瞥了他一眼,说道:“我说和尚,你扯的有些过头了吧,这东西是从一个剑匣里取出来的,都埋了一百多年了,黄老头说你活的久,但你这样说就离谱了吧。”

第一百九十八章:虽千万人吾往矣

    “就当是小僧的玩笑话吧。”念安笑道。

    张铭细致的打量了他两眼,又看了看怀中布包里的于如玉,问道:“这玉剑,真如你所说,是你求来的吗?”

    念安微微点头,却不做任何解释。

    “那你应该知道,这玉剑是从一个剑匣里拿出来的吧?”张铭道。

    “五岳剑匣。”念安点头道。

    “五岳剑匣,这个名字吗,玉如意、赤羽,那岂不是说剑匣里还有三把剑?”

    “张施主说的不错。”

    “和尚,我把剑匣拿来你能把那剩下的三柄剑取出来吗?”

    “小僧取不出来。”

    “为何?”

    “小僧如今已拿不起剑了。”

    “什么意思?”张铭微微皱眉,有些没听懂,这和尚说话怪怪的,既是你求来的剑匣,你还不知道怎么打开吗。

    念安又是那副模样,微微一笑不答。

    五岳剑匣,为剑阁于百年前打造,称无上玄兵,内含五柄飞剑。

    百年前苏氏将军善使剑,御剑之术,无双剑法,镇守国门,后有宗师境大修行者上那剑阁山门,为那将军求得了这五岳剑匣。

    那位苏氏将军便是当年的苏家老祖了。

    张铭顿了顿,继续问道:“那你到底活了多少年?”

    “记不清了。”念安淡淡说道。

    张铭愣了一下,他没有怀疑念安和尚的话,转而问道:“不腻吗?”

    念安只是笑了一下,不做回答,与张铭擦肩而过,传出声道:“张施主,此去长安车马颠簸,再不抓紧可就赶不上了。”

    张铭古怪的看了一眼念安和尚,跟了过去。

    官道上,身穿袈裟的和尚赶着马车,在这黑夜之中唯有一点光亮,来自和尚的那双眼睛。

    张铭坐在车厢里,他往外看了一眼,伸手不见五指,抬起头也只有点点月光,张铭暗叹一声,这和尚眼力可真够好的。

    ………

    江陵城,苏家府邸。

    有一人身穿白衣儒袍,旁有一人身穿锦衣,双双跪在那苏家大门的玄关处。

    玄关处有两位老者跪坐在地上低着头。

    他们走的很安详。

    苏家子弟从不惧生死,苏学不惧,苏牧依然不惧。

    “我苏牧不报此仇……”苏牧红着眼,“誓不为人!”

    苏学沉默着,面色惨淡。

    幕老死了,徐老死了,林管家与陈管家也悄然睡去。

    苏牧记的很清楚,因为一个楚航,从而死去的人,幕凌、徐万里、林屠狗、陈风。

    他们都是为苏家而亡。

    苏学叹了口气,出声道:“走吧二哥,爹爹还在等着我们。”

    苏牧双眼绯红,心中的恨意难以平复,那股怒火像是随时都要喷薄而出。

    苏牧起身,背对着苏学,说道:“你先去吧。”

    “二哥!”苏学瞳孔猛缩。

    苏牧没有回头,转身朝着苏家府邸里面走去。

    苏学就这么跟在苏牧的身后,一路来到了宗祠。

    “噗通。”

    苏牧跪地,三拜九叩,跪先祖。

    这一拜,三叩首,为苏家儿郎不惧生死。

    再一拜,再三叩,首为心中愤恨。

    再拜之,三叩首,为心中誓言。

    先祖为证!

    不报此仇,誓不为苏家子弟,誓不为人。

    苏学在宗祠外静静的看着,他不知道该劝些什么,他们本是不应该回来的,可中途却折返回来了,但终究是晚了一步。

    “走吧二哥,爹爹先前说好在建安等我二人,若是晚……”

    “我不去。”

    “为何?”

    苏学扭头看向他,“仇不得报,哪敢苟且偷生。”

    “……”苏学张了张嘴,叹了口气,说道:“二哥,那是剑阁,不是你一人就能去的。”

    “虽千万人吾往矣。”

    苏学抬头看向他,苏牧的眼神极为坚定,没有一点玩闹的样子,苏学急了劝道:“二哥,你这是什么话,大哥已经死了,你还要去送死吗。”

    苏牧冷眼看着他,嘴里吐出四字:“与你何干。”

    苏学愣住了,他从未听过苏牧这般口气,冰冷,满是怨念,可见他心中恨意有多重。

    在这么一刹那,苏学再也没有细心能劝下苏牧。

    苏牧转身,与苏学擦肩而过。

    从今往后,他们的命运将截然不同。

    ……

    晨曦依旧照常,茶摊里,穿着各异的人坐在一起,说着昨夜的趣事。

    他们存在与街头市井,他们不是什么厉害人物,不过是一个又一个平民小卒。

    他们从不入江湖,却通晓这天下江湖事。

    江湖人称他们——百晓生。

    “听说江陵苏家一个人都没剩下?”

    “嗯,倒是听说一些。”

    “愿闻其详。”

    “得罪了剑阁,倒也不算是得罪,只是说想要报仇罢了,那苏家长子苏白死在了剑阁剑子手里。”

    “你接着说。”

    身穿破布麻衣的年轻百晓生继续说了起来,从楚航入江陵一直说了整件事的结束。

    一旁两位年纪稍大的百晓生抿了一小口茶水,皱着眉头,想着苏家的事情。

    “苏家有些蠢了。”

    为何这般说,不过是为了一个嫡子,却放弃了百年基业,如今苏家府邸里一个人都没剩下,该走的都走了,至于那些苏氏族人也不知道被安排到了何处。

    “确实蠢。”另一人赞同道。

    年轻的百晓生摇了摇头,说道:“我倒是觉得,苏家此事办的才叫有种!”

    “小子你太年轻了不懂这些,一腔热血最是无用。”

    “用百年基业换了一场空,你觉得值吗?”

    年轻百晓生说道:“此事不论值不值,至少苏家从不畏惧,这一点就不是什么人都能比的。”

    “话虽在理,但在我看来,苏家还是蠢,蠢的一塌糊涂,这苏家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如今竟败落成这般。”

    “这小子一说,我倒是觉得不错,那苏成也算是一个又胆量的人,到了这般年纪还敢提枪一战,这天底下又有几人。”

    “徒有骁勇,终不成大事。”那人摇头,笑了一下,说道:“我称这种人为,莽夫!”

    几人皆是摇头笑了起来,只当是个笑话听。

    年轻的百晓生沉默了。

    他有他的想法,其实不必在乎别人如何说。

    他就是觉得苏家不是蠢,而是真正的有胆量!

    胆量之大,敢为子报仇,不惧剑阁。

    胆量之大,敢身穿银甲,手持长枪,直面剑阁长老。

    如果有机会的话,他甚至还想跑到那叫苏成的人面前,竖起拇指,大喝一句:“有种!”

第一百九十九章:长安城

    “驾。”

    赶马的车夫挥动手里的草编,抬头望了一眼那巍峨的城墙。

    城头之上站立这一个又一个银甲士兵,不论昼夜,他们都守在这里,守着这座天下第一繁华的城池。

    ——长安城。

    车夫抬起头望了一眼这座巍峨的城池。

    他对这座城池有些熟悉,好像又有些陌生。

    过了多少年了?

    具体的数字吴福也记不清楚了,他只知道自从当年出了这座城后,他就再也没回过这里。

    他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赶马。

    车厢里却突然传出声来,“吴叔,要到长安城了?”

    “是啊,少爷。”吴福答道。

    马车的人嗯了一声,再也没了其他话语。

    沉默着,却忽听一声猫叫。

    “喵。”

    小七从车厢里钻了出来,它跑到了车顶,站在那车顶上抬头望去。

    那巍峨的城楼,矗立着的银甲,它都需要抬着头才能看到顶上。

    一时间小七也看呆了,似乎在想这里是哪里。

    马车行驶到了城门口,接受了一番盘问,废了不少时间这才进了长安城。

    长安城,天下第一繁华,无处不热闹,进了城里都被人海给淹没掉,白日里最为喧嚣,走在街上都是不停的吵闹声。

    这长安城可要比建安繁华多了。

    “张兄他们还没赶上来吗?”公孙羽心里默念着,他抱着怀里的小七。

    这一路上不知道是他在担心,连小七也很不安分,时不时跑出去看一眼,想来应该是在找张兄吧。

    后面的马车里,小道士寒语和宋书生撑着脑袋看着外面,惊叹着。

    “这就是长安城吗……”

    “好多人啊。”

    “那是什么?好漂亮。”

    “诶诶诶,你别挤我啊,看不见了。”

    ……

    他们从未来过长安城,如今一进城便被这繁华程度给吓到了,不管什么看到什么玩意儿都得惊呼两声。

    在这长安城面前,建安城又算得了什么。

    吴叔赶着马,眼前的景象不断后退,他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长安,好像一点没变,又好像变化颇多。

    他伸手摸了摸眼角的皱纹,叹了口气,“已经老了。”

    如今连这长安城似乎也老了。

    最让人感慨颇多的便是岁月,眨眼三四十年,有东西本就忘了,可再一看见又会想起很多事情。

    吴叔看着那出街角。

    他记得,自己第一天当差那天就是在此处抓了个小贼。

    还有哪里,当年差一点就没能活下来。

    这里……

    哪里……

    忽然间记起许多的事情让他感到有些头疼。

    一大把年纪了,总是有些怀旧。

    “驾。”

    吴叔匆匆看了一眼,随后便不再看了,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没什么好看的,想起来也不过是徒生烦恼。

    直到最后,马车停在了一处院落前。

    这处院子是早些年老爷买下的,放在这里也有好多年了,平时也只有些下人在打扫。

    “少爷,到了。”吴叔到。

    公孙羽抱着小七掀开了帘子,他点了点头,拍了拍身旁的吴蛮子道:“蛮子,该醒了。”

    吴蛮子睡眼朦胧的睁开眼睛,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啊?到了?”

    众人下了马车。

    进了庭院里,裴远四处打量这院子,赞叹道:“没想到你家还在长安城有院子,这可是个好地界啊,还是你们公孙家有钱。”

    “就是个院子而已,说的像是你家穷的买不起的样子。”公孙羽平静道。

    这时,玄关处忽然走出了一位老者,留着花白的胡须,脸上满是皱纹,在那嘴角有一颗痣。

    这人已经老的不成样了。

    公孙羽眉头一皱,心中有些疑惑,于是便看吴叔。

    “吴福?”老者干笑两声,看向吴福道:“你还没死呢。”

    “托您的福,还死不了。”吴福呵呵一笑,低声答道,扭头看向公孙羽解释道:“少爷,这位是金管家,在我之前的老管家。”

    金竹听到这话低头拱手,恭敬道:“金竹,见过少爷。”

    公孙羽听到这话一愣连忙伸手扶起了金竹道:“金管家不必多礼,只是…为何我没听家父说起过。”

    吴叔却忽然沉默了,没有接话。

    金竹笑了笑摆手道:“没什么不可说的,不过是早年犯了错事,所以被老爷派到这里守院子了。”

    “这样吗。”公孙羽确实不知道还有一位老管家。

    “喵呜。”小七看了一眼这老者,似乎不是很喜欢这个白发苍苍的人。

    金竹站在一旁,没有说话。

    随后,吴叔安排好了一切,这处院子有不少房间,就算再来十余人也是足够的。

    吴蛮子倒头继续睡了起来,宋书生看了一眼,骂了一句:“也就只有你这蛮子才睡的如此心安。”

    ……

    吴叔安排好一切后走到了后院。

    这后院里花草茂盛,美不胜收,想来是花了不少时间去打理。

    金竹站在一旁,给这些花草浇水,见吴福来了,于是便道:“你那性子,我还以为一辈子都不会来长安。”

    “这不是来了吗。”吴福道。

    “怎么又想来了?”金竹笑道。

    吴福看着他,叹道:“都快过百岁的人了,话怎么还这么多。”

    金竹如今以有九十余岁了,再过两年便是百岁,二十多年前因为一件事被老爷罚到了长安守院子,一守就是二十年。

    “你可不是常人呐,现在这长安城可不是四十年前,若是出了什么事牵扯到公孙家,那你可就是罪人,老夫可得看好你。”金竹继续浇水,一边说着。

    “放心,不会牵连到老爷和公子的。”吴福道。

    “哦?”金竹有些吃惊的看了一眼吴福,问道:“想明白了?”

    吴福想了想,答道:“明白大半了,但没时间再想了,这般年纪已经没几年活头,往后老的牙都掉了,就没有机会了,趁还挥得动剑,死也瞑目了。”

    “你倒是想得开。”金竹顿了顿,继续说道:“那岂不是没有管家了。”

    “这不有你在吗。”吴福平静道。

    “老夫?你也说了,老夫都快过百岁了,路都走不动了,怎么做得。”

    吴福沉默许久,再没接话。

    似乎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该说的都说了。

第二百章:钦天监的客人

    黎明,天化作一片灰白,晨间的露水与寒冷席卷而来。

    颠簸的马车让张铭难以入眠,一夜都未曾合眼,他掀开马车的帘子,见念安和尚仍在赶着马。

    “张施主醒了?”念安回头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

    这怪和尚也就只会笑了,好像无时无刻都在笑一样。

    张铭可是一夜没睡,问道:“和尚,你坐了一夜,就不累吗。”

    “小僧的心是静的,心静下来便是休息,自然也不会累。”念安道。

    张铭冷了他一眼,这和尚大道理怪多的,不过也是秃驴也得有秃驴的样子。

    张铭扭头看向了车厢里的楚航,楚航还未醒来,也不知道要睡多久。

    念安出声道:“他强行破镜,三两天是醒不来的。”

    “要这么久?”张铭问道。

    强行破境自然也是有下场的,累积未到强行破境,就好像是拔苗助长一般,如今楚航入了宗师之境,就算是再想重修也没有更好的机会了。

    张铭盯着昏睡的楚航看了许久,抬起头看向念安和尚,问道:“你知道楚航到底是因为什么才杀的苏家公子吗?”

    “唯行善举。”念安道。

    张铭听到这话便明白了,就是件简单的事情。

    无非就是苏家公子太过嚣张跋扈、心恶行陋。

    他也听顾青山说起过楚航的作风,虽说人有点虎,但却跟顾青山一样,喜欢多管闲事。

    或许是那苏家公子苏白做了什么恶举,楚航看不下去了,或是失手,或是真就想杀了苏白,所以才得罪的苏家。

    这般简单的一件事,到了如今却成了这般局面。

    昨日里,苏成提枪佩甲直面虎千剑,虽被一剑败之,但却从未畏惧过。

    苏成不是蠢人,那苏牧也不算是,苏家三公子苏学更是通读万卷满书香气。

    按理说这苏家大公子苏白不该那般,这里面估计又另有其事了。

    张铭也打算等楚航醒过来后再好好问问。

    ………

    半月前,有一拜帖送入宫中。

    按理说宫中的事情本该不会传出,可第二天拜帖上的内体以及事情便从长安开始一直传遍天下。

    拜帖上的落款是李氏六子李榕,也就是当年的六皇子如今的梁书榕。

    此事一出掀起轩然大波。

    李榕是谁?当年的六皇子啊。

    六皇子来拜访当今圣上?这不明显去找事吗,因为这有一句话,江湖上聚齐起了一堆武人,打着梁书榕的旗号赶往长安,为的是有个从龙之功。

    一时间,江湖上什么妖魔鬼怪都冒了出来。

    那些高高在上盘算天下的人却明白,那拜帖根本就不是梁书榕亲笔,不过就是那暗处的人等不及了,为了加快此事的进程罢了。

    入夜,天上挂起一轮圆月。

    大陈皇宫,钦天监。

    钦天监观察天象,推算节气,卜算天命,这偌大的钦天监里,数十年却只有一个人在此,此人便是太师孔悦。

    而今天,钦天监却来了一位客人。

    孔悦身穿太师袍,年近半百,脸上却没有半点皱纹,发丝依旧亮丽,盘膝而坐,执白子,与到来的客人对弈。

    这位客人身穿破布烂衣,一半脸用面具遮蔽,隐约可见一道疤痕从上至下,延长到脖颈之间,虽有面具遮挡,依旧很是怕人。

    这一局棋下了半个时辰,两人都只是下棋,半句话都未说。

    客人见了期盼上黑白相交,大势已成,他笑了一下,说道:“太师,看来这局是我胜了。”

    棋盘上,黑棋已将白棋围在了角落里,十余颗白棋错落在各处,将被逐一绞杀,白棋不过是一潭死水,黑棋大势已成。

    孔悦手中拿着白棋,迟迟未下,却不停的摇着头,却见他抬起头来,说道:“虽是一潭死水,亦能死而复生。”

    白子落,却见错落的白棋像是忽然活过来了一般,与那黑棋的势想必,更胜一筹。

    真就如太师所说的一般,绝处逢生,一潭死水亦能死而复生。

    客人见状叹了口气,放下了手中的棋子再下下去也没有意思了,与太师下起就是这般,有时候看似自己要赢了,可一子之间便会满盘皆输,他也习惯了。

    “险胜。”太师孔悦笑道。

    客人瞥了太师一眼,苦笑一声,这算是什么险胜,他岔开话题,说起此事想说的事情:“太师,最近江湖上又乱起来了。”

    “乱便乱吧,不乱起来,那些人才会出来。”

    “就怕他们太沉得住气了。”

    太师孔悦看了他一眼,说道:“如今你已不再管这些事了,到老夫这来莫不是就想问此事?”

    客人微微一笑,讪讪道:“若是我说,我还是喜欢天下太平,太师信吗?”

    “怎么不信。”孔悦道。

    “朝堂没有我的容身之地,如若不然我也能如太师一般。”客人道。

    孔悦笑了笑,没有接话,反而是问道,“上一次来此你说看中了一个人,如今如何了?”

    客人摇了摇头,说道:“还好吧,那小子碰了不少跟头,就是有些蠢,年轻气盛。”

    客人想了想,上一次来这里似乎是四五年前了。

    这钦天监可不同于别的地方,钦天监在皇宫之内,本就是天子身前,戒备森严,四大监、十兵卫,还有大量禁军,就算是一等一的江湖高手也无法潜进来。

    “太师若是有空倒是可以去我那坐坐,这钦天监难免有些冷清。”客人道。

    “老夫倒是不觉得冷清。”孔悦答道。

    守在这钦天监,监管天象,测算吉凶,通晓后事,算的是天命,算的是国运,当今天下除了他,也没有人能守在这里。

    “清风祥云为伴,星辰明月为友。”孔悦笑了一下,抬手道:“可不冷清。”

    “太师有此雅志,我可不及太师。”客人摇头叹道,顿了顿,说道:“太师,再下一局如何?”

    客人再不提凡尘琐事,外面的事情仍他闹去。

    尽管太师什么都没有说,但其实上一盘棋就已经得出了答案,他来时太师便已经知道他要问些什么,用这种方法告诉他,绝处逢生的道理。

第二百零一章:新的任务

    建安城外,江湖酒馆。

    雷虎如往常一般出城赶往酒馆,推开酒馆的大门,打理一番,之后便守在柜台前等着今日的客人。

    掌柜的跟着客人们去了长安,留了他一个小二再这里守客栈。

    平日里经常来喝酒的客人也少了,只有寥寥几位熟客来酒馆喝酒。

    酒馆才开门没多久,便有三人来了酒馆。

    雷虎记得这三人,上次来酒馆里被掌柜的教训了一顿,被掌柜的御剑之术吓的下跪的三个‘江湖人’。

    持剑人上前一步,问道:“那个,掌柜的不在吗?”

    “掌柜有事出去了,你们有何事?”雷虎问道。

    “没,没什么事,就是想买壶酒喝。”其中一人说道,另外两人也点了点头,很是恭敬。

    “银子。“雷虎道。

    三人零零散散的凑出了四两银子,买了一壶梅花酒,雷虎收下,随即便去取了酒来。

    雷虎本就不怎么会说话,如今这般态度,但是有些像张铭平时在酒馆时了,爱喝不喝不喝拉倒,对客人也不是很好。

    “快尝尝。”

    “给我分一点。”

    “喂,少倒点,没我的了。”

    三个人分起了酒,这酒好喝的打紧,他们本是不爱酒如今却也爱上了酒。

    正当他们在喝酒的时候,酒馆外的官道上走来一位身穿道袍的小道士,小道士身旁还跟着一位少年郎。

    雷虎见此人走进了酒馆里,想了想还是迎了上去,“请。”

    徐毅见了雷虎有些没反应过来,看了看酒馆里,并没有看到张铭的身影,于是便问道:“你是小二?掌柜在吗?”

    雷虎摇了摇头,解释道:“掌柜去了长安。”

    去长安了?酒馆里桌上喝酒的三人听到这话静了静,三人对视,轻声说了起来,似乎是在商量着什么。

    “去长安了……”徐毅喃喃道。

    孟不言问道:“半道子你难不成来这喝酒?”

    “可不是。”徐毅继续说道:“我来这里取回玉佩。”

    孟不言反应了过来,他记得徐毅似乎说过这件事情,还被自己嘲笑了好几天,想当初半道子为了那四十两可是费了不少功夫,最后还是他从家里偷了四十两银子出来。

    “玉佩?什么玉佩?”雷虎疑惑道。

    “掌柜的没有跟你交代过吗。”徐毅皱了皱眉,那掌柜的不在,那玉佩岂不是拿不回来了。

    “没有。”雷虎摇头。

    “可否找找?”徐毅问道。

    雷虎打算直接赶人,摇头拒绝道:“掌柜不在,我不能做主,你请回吧。”

    “这……”徐毅愣了一下,随即问道:“那掌柜还有多久才回来?”

    “不知。”雷虎摇头。

    “那你们掌柜去了多久了?”

    “半月有余。”

    徐毅沉吟片刻,思索着该怎么办。

    孟不言道:“半道子你着急什么,去一趟长安也只是月余,大不了等半个月就是了。”

    徐毅叹了口气,说道:“那,就再等半个月吧。”

    ……

    此时此刻。

    长安城外,坐在车厢里的张铭忽然睁开了眼睛。

    “那小道士来了吗?”张铭嘀咕了一句。

    系统来了提示,不过也只是提示而已,自己有一个任务只差这零点五,若不是忽然来的系统提示,他都快忘了有任务了。

    “忘记给雷虎交代了。”张铭叹了口气,若是交代了,说不定任务就完成了。

    玉佩就放在酒馆二楼房间的被褥下,随便一翻就能翻出来,只是雷虎估计根本就不会去二楼,甚至连柜台的位置都不会去做,太守规矩了。

    张铭掀开帘子,前方是巍峨的城墙,没有错的话,这里便是长安城门了,进了城门,便是长安。

    “这就是长安城的样子吗。”张铭喃喃一句,前世他曾来过这里,不过却是大变样,眼前的才是正真的长安城,当年的长安城,别有一风味。

    念安嘀咕道:“到长安了。”

    一进长安城,张铭脑海之中忽然出现一道声音。

    【地域任务:长安美酒】

    【任务内容】:品尝长安城内有名的酒,至少十种。(0/10)

    【任务时间】:一月

    【任务奖励】:按阶段发放。(每品尝到一种酒便会获得一样奖励,是否算是符合任务需求的酒由系统决定。)

    张铭微微一笑,念叨到:“久违。”

    久违的任务,许久未曾见到了。

    念安回头看向一眼张铭,问道:“张施主曾来过此地?”

    张铭回过神来,答道:“算是来过吧。”

    念安点头,继续赶马。

    张铭坐在马车里,外面叫卖声不断,时不时还会传来阵阵香味,估计是街边卖的吃的,他掀开了马车的帘子,看了一眼外面,感叹一句:“好热闹啊。”

    与建安城比起,长安城确实要繁华许多。

    “和尚你应该来过很多次吧。”张铭道。

    念安摇了摇头,说道:“小僧也不过是第二次来。”

    “你活了百年,只来过两次?我可不信。”张铭道。

    “长安虽是繁华,却不及尘世大美。”念安笑道。

    张铭没有理他,拉回了帘子。

    半晌后,马车停在了一处府邸前。

    张铭掀开帘子看了看,见这府邸并没有牌匾,大门上也满是灰尘。

    “怎么在这停了?”张铭问道。

    “地方到了自然该停了。”念安道。

    张铭有些疑惑,他下了马车,看了看眼前的这府邸。

    府邸很大,光围墙就有几米高,必定是一处大府邸,只是这样的府邸却没有牌匾,门上的扣环都满是灰尘。

    “我们再这里落脚?”张铭皱眉问道,他本是想着找一处客栈将就一番。

    念安双手合十说道:“此处是小僧故友留下的,如今已没人在了。”

    “这里可是长安城,这么大的房子,你哪位朋友什么来头?”张铭道。

    “小僧曾与张施主说起过哪位老友。”念安道。

    “谁?不会是苏家老祖宗吧。”

    “正是。”

    张铭微张着嘴,这苏家老祖宗还算是有些权势的,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迁到江陵去,不过这都是几百年的事情了,也没什么好深究的。

第二百零二章:约定的日子到了

    身穿白衣却瘦骨嶙峋,面色苍白,似那街边饿了几日的乞丐一般,甚至还要消瘦。

    “咳咳。”

    树下的人捂嘴咳嗽了两声,一日不如一日了,想来自己剩下的日子是不多了。

    那人身边站着一个紫袍剑客,腰垮长剑,给人一股生人莫近的感觉。

    “不进城?”燕北安淡漠道。

    当世剑仙出现在这长安城外不免会让人觉得的奇怪,若是让长安城里的那些人知道了,说不定会更加乱,剑仙至此,就连当今圣上都得掂量几分。

    “这不还没到约定的日子吗。”梁书榕微笑道。

    拜帖上的日子是在三日后,他根本就不用着急,提早进了这长安城说不定还会有很多麻烦,还有许多不想见的人也会冒出来。

    燕北安抬起头,这一路走来,他并没有见到梁书榕的成长,无非就是走遍了大江南北,看遍了五岳山川。

    不得不说,这世间的风华让燕北安的心也静了下来,而在崖下玉箫宫一站,使得梁书榕顺利得了一半天势,自从那以后,梁书榕才正真有了自保之力。

    三次出手的机会,梁书榕用去了两次,一次在一个妖僧上,一次在玉箫宫,如今剩下这一次几乎,想来是要在那宫门里了。

    “进了那里你就没有选择的机会了。”燕北安道。

    “该去的地方,如今我都去了,可不怕了。”梁书榕微笑道。

    玉箫宫一战得一半天地之势,如今已融会贯通,可那剩下的一半,他仍旧心存畏惧,不敢去取,他很清楚,若是伸出了那只手,下场可能是死。

    所以,不到最后一刻,他不会贸然去取剩下的势。

    这一切,都要等到三日后。

    梁书榕甚至已经能够想象出那日长安城的模样,必定是大乱,硝烟会起,军队奔袭在长安城的各个街角,那一个个藏在暗处的人都会出来。

    这些人不过是差了个理由罢了。

    打架也需要个理由,这个理由便是不过是一个类似于‘前朝余孽’的名号。

    ………

    念安和尚不知又跑到哪里去了,只剩下昏迷的楚航和张铭在这府邸内。

    这偌大的府邸,满是岁月的痕迹。

    花圃里的花败了又开直至消逝,杂草丛生霸占了整个花圃,每到一处便能见到厚厚的灰尘,伸手一抚,便烟尘四起。

    “照那和尚说,这院子也得有一百多年了。”张铭心道。

    长安城里这般大的府邸,没人居住却留了一百多年,这可不得了,四十年前萧何叛乱,本该乱象四起,这府邸也该在那些乱事之中便被收回,可却一直留在了现在。

    张铭随意逛了逛,随后便去看了一眼楚航。

    念安和尚说,楚航至少也得三四天才能醒过来,如今也快乐,大概就是在今天才对。

    入夜,明月升起。

    楚航从昏沉中醒来,他的手指动了动,缓缓睁开了双眼,刚一醒来他便感到浑身筋脉剧痛,体内寒毒也仍在隐隐作祟。

    “嘶。”楚航龇牙咧嘴,稍微平复一番后才看清楚眼前的景象。

    这房间里什么都没有,除了他身下的一张床,还有案头的一盏烛火仍在摇曳,剩下的也只有遍地的尘埃了。

    “小爷不会是到了阴间吧。”楚航脸色阴晴不定。

    就在此时,门被推开了。

    张铭走了进来,见楚航已经坐了起来,“醒了!?”

    “掌柜。”楚航喊道,见了张铭他确定的嘀咕了一句,“原来小爷我没死啊。”

    只是,自从强行破境昏迷之后,他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张铭走上前来,将手里的酒壶扔给了楚航,楚航伸手接住,看向了张铭。

    “寒毒未解,不喝这酒会死的。”张铭道。

    “掌柜,我可没银子啊。”楚航道。

    张铭说道:“顾青山替你给了。”

    “这样啊,哈,还是狗子对我好啊。”楚航笑着打开了葫芦,灌了一口,身上涌出一股暖意,身心舒畅,“对了,狗子呢?”

    “你可是昏睡了五天了。”张铭坐了下来。

    “五天!?”楚航愣了一下,居然睡了这么久。

    随后,张铭与他说起了这中间发生的事情,从那密林一役到苏家,再到现在的长安。

    楚航有些没反应过来,五天时间里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甚至是已经到了长安。

    “师叔也来了吗。”楚航嘀咕一句,却是嘴角一抽,虎师叔那记性,居然还能赶得上来救他,真是难得。

    “你师叔很有意思。”张铭笑道。

    楚航摆了摆手,说道:“虎师叔他就是那性子,在剑山的时候上茅厕忘经常忘带草纸,都还是我去送的呢。”

    “挺有趣的。”张铭笑道。

    “嗯,虎师叔连手纸都要白嫖。”楚航道。

    “……”张铭轻叹一声,这家伙还真是会学以致用啊,白嫖这词用的怎么感觉如此熟练。

    “你好好躺着休息吧,我听那和尚说,最近长安城里不平静,你也莫要出这府门。”张铭道。

    楚航这几日里便在府邸里静养着,也没去哪里。

    念安和尚时不时会回来一趟,张铭都很少见到他,神出鬼没的。

    这两天里,张铭有时会出门看看,这长安城里确实如念安和尚说的一样,很平不平静。

    有时候走在街上都能感受到了一两个江湖人的气息,至少也是玄境,宗师之境虽然少见,但也有许多。

    张铭又去打听了一番,长安城里晓得事的人不少,客栈小二最懂这些事情,一问便知。

    长安城里忽然涌入了许多武者,大多都是乔装打扮进来的,甚至连平民百姓都有察觉。

    “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在街上,这些人可真有胆量。”张铭心中暗叹,这可是长安城,天子脚下,莫名多了这么多武者,朝廷必定会有所作为。

    果不其然,第二日就有许多武者被抓了,但大多都是些玄境武者,宗师境武者现在大多都藏了起来。

    “好像是明天吧。”张铭嘀咕一句。

    约定的日子要到了。

    当初那个爱喝游人醉,烂醉于酒馆门口的箫客要来此地。

第二百零三章:剑仙一剑,偷得半分

    这一日,城门紧闭。

    长安城没了往日的喧嚣,或许看出了今天的不凡都躲在府里未曾出门,街上叫卖的小贩也早早收了摊。

    在那城门之前,有一人盘膝而坐,身前摆着一柄剑。

    那人睁开了眼,看向了前方。

    官道尽头,有两道身影逐渐浮现,其中一人伸手捂着嘴咳嗽着,像是患了重病一般。

    是他来了。

    梁书榕抬起头看了一眼那长安城,城头上每隔一丈便是一甲,就连城门都是紧闭的。

    “倒是看得起我。”梁书榕笑了一下。

    视线下移,他终是注意到了那城门外盘坐在地上的人,仔细看了一眼,倒是不认识此人。

    梁书榕明了,就连进城也要难为他。

    燕北安至死至终都是沉默着,他不给是个陪同的人,答应了三次那便是三次,此行之后,他便再也不欠什么了。

    城门外吹过一阵凉风,长安多有风沙如今也不例外,沙尘飘起又落下,城门紧闭的长安城外,倒是显得有些凄凉。

    停下脚步,梁书榕看向了眼前的人。

    盘坐在地上的剑客伸手拿起了剑,他已经等到了自己要等的人。

    “你是谁?”梁书榕出声道。

    剑客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挥动手中的剑。

    “铮。”

    剑光袭出。

    梁书榕微微皱眉。

    他抬起手,罡气覆盖于掌中。

    那道剑光接触到那双手的一瞬间,消散了。

    剑客淡漠一眼,一语不发,放下了手中的剑。

    “你够格了。”

    剑客留下了这么一句话。

    不再挡着城门,他走向梁书榕,与之擦肩而过,在那时剑客扭头过看了一眼梁书榕身旁的燕北安,随后扭过头,朝那官道上走去。

    梁书榕觉得奇怪,但也没再过问这个剑客是谁,又是何人,他也不再感兴趣,当是个路人罢了。

    “这就走了?”梁书榕念叨一句,直到那剑客走远。

    也不知道这剑客为什么守在这里,留下一剑以及一句‘你够格了’便离开,不知道要去哪里。

    直到那奇怪的剑客消失在了官道上,梁书榕不再想拿剑客,回过头看向了眼前的城门。

    城门是紧闭的,那该如何进去。

    “你要如何进去?”燕北安突然出声问道,他有些好奇梁书榕会如何做。

    梁书榕笑了一笑,伸手道:“借你的剑一用。”

    燕北安皱了皱眉,梁书榕见状说道:“只是一剑。”

    听到这话燕北安才微微舒展了眉头,解下腰间的长剑,扔给了梁书榕。

    梁书榕伸手接过,拔出这柄剑。

    剑身泛着淡淡的红光,拿在手中的时候,梁书榕能感觉到这柄剑里的戾气,他看了一眼燕北安,心中叹了一句,这该是杀了多少人。

    燕北安忍不住问道:“会用剑吗?”

    梁书榕微微笑道:“曾见剑仙出剑,偷学了半分。”

    提剑上前,抬头看向这巍峨的城门。

    有一剑唯偷学而来,此剑仙为当世剑仙——燕北安。

    此剑承于剑仙。

    这一剑他只学了半分,但也够用了。

    剑出。

    似有万马千军,狼烟起,杀声起。

    此剑名为千军,为兵法之剑。

    此一剑也成就了江湖上第二位剑仙,以兵法入道,持剑成陆地神仙。

    “嘭。”

    剑落,城门开。

    梁书榕将手中的剑收回剑鞘里,这一剑几乎抽去了他一半的内力。

    燕北安收回剑,说道:“有七八分像了。”

    梁书榕也只是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七八分像是真,但也只不过是像而已,他不是学剑的,终究只能学个模样罢了,剑中之意是他永远都学不会的。

    “走吧。”

    梁书榕迈步,这天下他几乎都走遍了,漂泊半生,如今也回了此处。

    他做了一件谁都不敢做的事情——剑开城门。

    开的是长安城的城门。

    一进城门,果不其然已有禁军守在此处,像是早已料到了一般。

    “宵小之辈,胆敢犯我长安。”

    “拿下!”

    禁军围攻而上,梁书榕没有一丝慌乱,取下了腰间的玉箫。

    “呜。”

    霎时间,箫声起。

    箫声轻慢,略带悲意。

    “砰砰砰。”

    “这……”

    一个禁军倒下,另一个禁军倒下。

    一首曲子都还未曾吹完,眼前的禁军已经全部倒下,醉生梦死。

    感悟天地之后,他也明白了手中的箫,压下了箫声中的暴怒,如今可令人入睡,而不是如当初一般,箫声疯魔。

    梁书榕收起玉箫,迈步跨过倒在地上禁军。

    禁军无非就是些体魄异于常人,虽都习了武,最高也不过是玄境,对梁书榕来说是轻而易举。

    与当年洛溪山比起来,这还算不得什么。

    燕北安迈步跟上,这还不过是进城门而已。

    长安城的街道上没有一人,各处府邸的门都紧闭着,无人上街,略显荒凉,梁书榕不急不缓一步一步朝着那皇宫走去。

    时而咳嗽两声,时而抚摸腰间的玉箫。

    暗处的楼阁上,有一袈裟,又有白衣,还有一位头戴斗笠背着巨剑的剑客。

    张铭回想着刚才的一幕幕,嘀咕道:“变了不少。”

    当初在酒馆初见梁书榕,此刻却截然不同,身上多了一股势,莫名的势。

    “够骚。”楚航道。

    “……”张铭瞥了他一眼,楚航憨笑一下,闭上了嘴。

    念安只是看着这一幕,片语不发。

    “话说回来,这长安城里的除了禁军就没有再出来管了吗?就这么然他直接到宫门?”张铭问道。

    楚航道:“要我说啊,这个道理也算简单,什么样的打架便该由什么样的人来管,禁军什么,再多人的人去了也不过是送死罢了。”

    张铭听到这话思索了起来,还别说,楚航说的有几分道理。

    他看了一眼念安,却见念安看向对面的楼阁。

    张铭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见那楼阁的窗口处站着一个人,面具遮住了半张脸,不知的是何人。

    “你认识?”张铭问道。

    念安道:“不熟。”

    戴着面具也只是看了一眼念安和尚,随后便扭过了头,不再与之对视。

    关注着梁书榕的不止是他们,这街道暗处不知有多少目光,都在看着街道上的两人,都是江湖武人,或是些抽热闹的。

第二百零四章:旧怨今了

    梁书榕抬起头。

    尽头之的宣化大门紧闭着。

    在那宫门口站着十余人,各身着禽衣,或虎或鹰,皆手持兵刃,立于宫门前。

    ——长安十兵卫。

    梁书榕淡漠一眼,迈步朝那十余人走去。

    “踏。”

    却在此时,有一身着麻衣的老者从一旁的街角走出,腰间别着一柄断剑,断剑之上还有些许裂痕,像是死了一般。

    梁书榕眉头一皱,这位忽然出现的老者给了他一些压迫感,怕是不好对付。

    麻衣老者取下腰间的断剑,淡淡的看了一眼梁书榕。

    老者没有说话,反而是转过身去,朝着那宫门前的十兵卫走去。

    梁书榕看着这一幕有些发愣,他确实不识此人。

    燕北安却突然发话道:“这人不是冲你来的。”

    梁书榕眉头微皱,不是冲他来的?

    他抬头看去,见了那老者的背影,发丝有些花白,就连身形都有些伛偻,唯独手中那柄断剑,依旧挺立。

    麻衣老者停在了那十兵卫十丈之外,厉声说道:“秘谍司吴福,特来讨教。”

    “秘谍司?”十兵卫中持戟之人是那胡狼,胡狼眉头一皱,忽然感到一阵不妙。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还在远处的梁书榕,这等变故是他没有想到的。

    “断剑客者。”手持雁翎刀的李凌志一言道出了此人的身份。

    “是他吗。”胡狼眉头一挑,手中长戟紧握,警惕着前方的人。

    暗处注视着这一幕的人听到那一声‘秘谍司吴福’微微一愣,感叹一句。

    “这个人居然还没死了。”

    “这人是谁?”小一辈的人都不曾知晓过此人。

    “四十多年前的人物了。”

    “……”

    就如他们所说,秘谍司已经消逝了四十余年,如今活下来的人也没有几位了,当年长安城里无有宵小,断剑客者便是镇守长安的其中一人。

    只是可惜,朝廷中人不得入天榜,如若不然断剑客之名必定传遍天下。

    梁书榕站在远处的,索性便坐了下来。

    燕北安看了他一眼,说道:“不打算帮忙?”

    “他人恩怨,我不过是个外人。”梁书榕道,他怎么会不知此人,这段四十余年前的恩怨,他插不得手。

    酒楼之上,有一公子放眼望去,见了场中的老者。

    “那,那不是吴叔吗!?”

    “羽哥,这是怎么回事?”

    裴远、宋书生还有吴蛮子接连惊叹。

    公孙羽手中端着一杯酒,静在原地,抬起头看了他们一眼,眼眸之中那股淡漠,让他们几人闭上了嘴。

    宋书生咽喉滚动,不敢再说半句话。

    公孙羽这才喝下了杯中酒。

    酒楼上沉默了下来,几人皆是看着场中的吴叔,唯有公孙羽,不愿看一眼。

    远处阁楼上的张铭看到这一幕并未有太多惊讶,他听顾青山说过吴叔,此行长安他便大概猜到了吴叔要做些什么。

    “是这老头,这不是找死吗!?”楚航也认出了吴叔,他想要上去帮忙。

    “你干嘛。”张铭拦住了他。

    “帮忙。”楚航道,九铁面围攻他和顾青山的时候可是吴叔出手才救下的,如今怎么能坐视不理。

    张铭却摇了摇头,说道:“你还是好好待着吧,重伤未愈,连一半实力都发挥不出来,上去只能托人后腿。”

    “掌柜说的不错。”念安也是赞同道。

    楚航听到这话不知该怎么反驳了,也没了刚的冲劲,他现在确实没那个实力。

    张铭看了和尚一眼道:“怎么你也喊我掌柜,不喊张施主了?”

    “无量天尊,吾为道自然该喊掌柜。”念安道。

    “毛病。”张铭嘀咕一句,这臭和尚又发神经了。

    ………

    苍鹰、胡狼、山牛、红狐、黑蛇…,总共十余人,皆是十兵卫中最为顶尖的几位。

    他们守着长安城,将这江湖浑水化为清澈,镇压宵小之辈,这便是他们存在的意义。

    官府管不了的人,他们管。

    监察院不敢抓的人,他们敢抓。

    无人敢在他们面前放肆。

    江湖人在长安犯乱,理应由他们在解决。

    胡狼上前一步,长戟竖立,沉声道:“吾敬你为前辈,可你不该助其造反!”

    吴福摇头道:“福只为讨回秘谍司七十四条人命,未曾想造反。”

    胡狼沉吟片刻,当年秘谍司死守长安,本是打算赦免放其一条生路,可秘谍司的人却死拒不降,不得以才灭了秘谍司。

    而如今的十兵卫,却是秘谍司的缩影。

    可如今的十兵卫却根本比不上当年的秘谍司,因为没有任何一个人能站出来,当年秘谍司有断剑客者,可十兵卫却什么都没有。

    胡狼叹了一句,“你为断剑客,当年镇守长安,如现在的我一般,可你不该在长安作乱,与那些宵小之辈有何区别。”

    “这里已经不是从前的长安了。”吴福叹道。

    就如当初在酒馆外,那江家老仆说的一般:却在一夜之间换了皇帝,秘谍司化为野狗。

    吴福举起手中断剑,他不打算再多说下去了。

    说的再多也没什么用,那七十余位死守长安的秘谍司,当年的仇怨,趁他还没想金竹那般老的走不动路,也该了解了。

    “哼。”胡狼冷哼一声放开手脚,持起手中巨戟。

    十兵卫几人皆是取出兵刃,苍鹰李凌志抽出背后苗刀,刀光闪烁。

    “此一剑,为当年长安犯乱。”

    吴福抬手挥出一剑,只听咔的一声,断剑上的裂痕更加深了。

    晋军作乱长安,长安大乱,为那时他未能守得长安而挥出此剑,早该在四十年前挥出的一剑,如今才斩出。

    似有一柄巨剑从头顶斩下,心生畏惧。

    “破!”胡狼呵斥一声,长戟袭出。

    “去。”银光闪烁,李凌志手中苗刀斩出,紧接着剑光、刀光、枪尖俱朝那道袭来的剑光斩去。

    十兵卫合力挡之,眨眼之间,那道剑光便消散与这天地之间。

    断剑客者的第一剑,挡下了。

    虽是挡下,可十兵卫众人却皱起了眉头,他们拢共十余人,合力才挡下此一剑。

    这不过才是第一剑而已。

第二百零五章:断剑之死

    “七成。”

    李凌志微微皱眉,刚才自己用了七成力,其余人应该也与自己差不多,这般形式很不妙,一剑之威甚至波及到了宫里,那宫门都微微颤抖了一番。

    吴福深吸了一口气,抬起手中的断剑看了一眼。

    “老朋友,你撑不住了吗。”吴福对这断剑念叨了一句,当初就连绝世兵刃都挡下了,可如今却再也受不了这一剑了。

    从一把完好的长剑,成为一把断剑,再到现在满是裂痕,那一道道裂痕皆是由一剑又一剑铸就而来。

    到了如今,连剑也快亡了。

    吴福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对这断剑说道:“无妨,有我陪着你。”

    吴福抬起头,再次举起手中断剑,一道道裂痕涌现,这也是最后一剑了。

    “此一剑,为秘谍司死守长安,无一人退!”

    为的是当年死守长安的秘谍司,为了家国而抛洒鲜血。

    七十余位死去的秘谍司,吴福每一个都记得清清楚楚,当年一起镇守长安,若是没有他们,也没有当初的断剑客者。

    他为秘谍司第一人,自当为九泉之下的他们讨一个心安。

    风起,剑罡随风而动。

    剑意滔天,断剑上传来咔的声音,又有一道裂痕浮现。

    这一剑,是断剑下的最后一剑了。

    剑意通达,剑罡已满。

    “斩!”

    一声‘斩’,断剑斩下。

    那股压迫感让躲在暗处的人都皱起了眉头,此一剑的厉害可想而知。

    “枪去!”

    “拔刀!”

    “剑起!”

    十兵卫接连出招,合力攻之,刀枪剑戟接连斩出,只为挡下那滔天一剑。

    无一不是眉头紧皱,无一不是用尽全力。

    可就算如此,却不及那一道剑光。

    “退!”胡狼惊呼一声。

    他们用尽了全力,可就算如此,也不过是挡去那一半剑意。

    剑罡剑意已至身前,这一剑他们退不了。

    “轰!”

    一声巨响,十兵卫几人倒飞而处,长戟落地,苗刀飞落,胡狼李凌志皆皆口吐鲜血。

    这一剑,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那些暗处的人再次议论了起来。

    “他还是他啊。”

    “叔叔,这人也太厉害了,怎么从未听你们说起过。”

    “天下你不知道的人还多着呢,所以你也须知畏惧二字。”

    “侄儿受教了。”

    阁楼上的楚航看着这一幕松了口气,他害怕吴叔应付不了,如今也放心了。

    “无量天尊,皆称十兵卫为当年秘谍司,可如今却不敌一人之力。”念安叹道。

    “十兵卫都太年轻了,毕竟吴福也是老一辈的人了。”张铭道。

    “年岁可不代表实力。”

    “和尚,你今天话怎么这么多。”

    “无量天尊,或许是因为今日是道吧。”

    ……

    “咔。”

    却听场中传来一声轻微的脆响,众人朝场中看去。

    吴福低下头,看向了手中的断剑,原本一道又一道的裂痕不断延伸,在他的眼底下,只见遍布了断剑的每一个角落。

    “啪。”

    只听一声脆响,断剑化作一片又一片,打落在了地上,吴福手中仅剩下一个剑柄,如今连断剑都没剩下了。

    “老朋友,一路走好。”吴福心中念了一句。

    自此以后,手中再无剑可用,唯有一个剑柄。

    后方的街道上,燕北安看着那个身穿麻衣的背影,淡漠的他却忽然说了一句话,“若再假以时日,此人可成剑仙。”

    盘坐在地上的梁书榕听到这话一愣,居然让燕北安做出这样的评论,这老者这有这么强吗。

    燕北安不答,只是看着场中的人。

    燕北安平生没什么欲望,唯一的就是想找一个合适的对手,他从前以为会是独孤叶,可自从燕山试剑之后才明白,独孤叶跟他不是一路人,也不能成为对手。

    宫门前倒地的十兵卫仅有两人从地上站起,胡狼与李凌志,而剩下的人则是再无起身之力,皆身受重伤。

    “咳。”胡狼咳嗽两声,紧咬着牙冠站之不稳。

    李凌志咽下口中鲜血,也是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同伴,皆是昏了过去,受了重伤。

    只是一剑,便让十兵卫大败于宫门前。

    也是李凌志与胡狼内功深厚,要不然也是避免不了当场昏厥。

    胡狼沉默着,他心中生出一股挫败感。

    十兵卫当值十几年,他尽心竭力想让十兵卫成为当年的秘谍司一般,可如今却敌不过一剑之威。

    “我不服!”胡狼咬牙道。

    他要十兵卫成为国之重器,而不是像现在这般时常被呼来喝去。

    凭什么十兵卫永远都要活在秘谍司的阴影之下。

    胡狼持起长戟,踏步上前,李凌志却拦住了他,说道:“你会死的。”

    “让开。”胡狼沉声道。

    李凌志身受重伤,受了胡狼一撞,根本无法拦住他,倒了下去。

    胡狼目光所想,是那断剑客者。

    凭什么十兵卫不如秘谍司。

    凭什么他胡狼只能做人下人。

    凭什么随意一个江湖人便有胆量冒犯长安。

    “死来。”

    吴福看着那个持戟而上的人,他扬了手中的剑柄。

    “嗡。”

    长戟距离吴福不过半丈,却忽然停了下来。

    “哐啷。”长戟落地。

    胡狼眼神淡漠,径直倒了下去。

    十兵卫换了两次,他是上一代人遗留下来的人,他是最差的那个,于那洛溪山上苟活下来。

    他还记得几位哥哥喊他小狼崽子,时刻都照顾着他,可最后他们都走了,连一声招呼都没打,再也回不来了。

    “下来陪你们了。”胡狼闭上了双眼,到此上一代十兵卫皆是离开了人世。

    吴福看着此人,他忽然明白这人明知一死却为什么要冲上前来。

    或许与他们一样,身旁的人都不在了,如今也只剩下了他一人,再无心念活下去。

    “结束了?”楚航嘀咕一句。

    “还没呢。”念安却摇头笑道:“这儿可是长安。”

    话音刚落,街角处却忽然走来一人。

    此人身材矮小,穿着一身官服,拄着一根棍子,走路不急不缓。

    吴福看了过去,他当然认得此人。

    官服上画着飞禽走兽,一双满是老茧的手拿着棍子,一步一步朝着宫门前走来。

第二百零六章:就该被遗忘

    矮小的老者伛偻着身子,身上的官服都满是褶皱,拄着棍子,看着有些邋遢,但却没有人会小瞧了这老者。

    长安有无数的官员世家,但真正有权势的却只有那寥寥几个,而此人便是其中之一。

    晋王萧何举兵,当年有小将身形矮小,使不得枪,武艺不成,却懂权谋,得晋王身侧谋士赏识,坐了个文武将军,可实际上,却只是个文士,武艺就莫要谈了。

    因有此人,晋王几次大胜,因有此人才有晋军收拢天下义军,也是因为此人,才让晋军十万人一直到长安时有了四十余万人的规模。

    此人名为陆忠,当年赏识他的谋士便是如今的太师,而陆忠之名也是太师所赐。

    “陆忠。”吴福显然是认出了此人。

    陆忠那矮小的身材在吴福面前根本就不够看,更别说他只不过是个不会武艺的文官。

    陆忠走到了吴福的跟前,拱手阴笑道:“见过断剑客。”

    “我认得你,他们的死有你一份。”吴福淡漠道。

    “自然有我一份。”陆忠承认道,却没有一点慌乱的样子。

    吴福虚起了眼,手中剑柄紧握,尽管剑身已碎,但要杀此人不过是轻而易举。

    “这个陆忠又是谁?”张铭问道,楚航也想问。

    念安解释道:“皆说长安有太师,太师之下又有两人,其一为武,其一为智,其中的智便是说的此人。”

    “太师之下。”张铭沉吟了起来。

    这位太师他未曾见过,不过却听顾青山说过,是个不得了的人物,既然能在太师名下,那必定是个不凡的人。

    “武又说的是谁?”楚航问道。

    念安答道:“你们见过了。”

    张铭抬起头看向了念安,只是见过,却不认识?想来应该是这个意思,回忆一番张铭便记了起来。

    “刚才城门口的那个剑客是吗?”张铭问道。

    念安点头确定是那个剑客无疑。

    视线回到场中。

    陆忠见吴福身上已经有了淡淡的杀意,陆忠笑道:“断剑客是要杀我这手无寸铁之人吗?”

    吴福冷哼一声道:“是又如何,你身上背负这般多血仇,有何杀不得。”

    “血仇?”陆忠摇头叹道:“只是立场不同罢了,吾等半生为晋王尽心竭力,就算是血仇也该由吾等背负。”

    吴福沉默着,没有说话。

    陆忠说的是‘晋王’,而当今圣上却已经不是萧何了,如今这一声晋王就值得深思了。

    却见陆忠道:“此行奉太师之名,特来送剑。”

    陆忠将手中的棍子举起,呈于手中。

    “这便是剑。”陆忠道。

    可他手中不过是他常年用来支撑的木棍罢了。

    吴福看着那根木棍,沉默着。

    陆忠又说道:“太师言,接下此剑,断剑客便可离去。”

    “没得选吗?”吴福出声道。

    “亦可随本官往大内牢狱。”陆忠道。

    吴福再次沉默了下来。

    他见了许多人,幕凌、徐万里、木婉之,都是当年之人,可却没有当年之勇,寒霜掌的传人最后做了家卫,就连叱咤疆场的将军戴了铁面。

    他们的心都死了。

    自从江陵一事后,吴福便在问自己,他的心是不是也死了,不胜当年了,他害怕,害怕自己成为他们那一样。

    他踏入此地,断了手中剑,又有一持戟人撞死在他的剑下。

    这个时候他才明白。

    其实自己与他们并没有任何区别。

    也明白了,为什么他们宁可死,也不愿活在这个世上。

    因为,活着再无其他意义了。

    等的人再也等不到,早年想要完成的事情再无力去做。

    徐万里幕凌是如此,木浣之亦是如此,还有那死在他的剑下的十兵卫胡狼,皆是如此。

    前路无尽头,有何必要再走下去。

    吴福伸出手来,手却顿在了半空中。

    他看向陆忠,忽然开口说到:“我们这些人,真就该被遗忘了吗?”

    陆忠微微一愣,摇头笑道:“或许是吧。”

    “有没想过,有一天,你也会被遗忘。”吴福问道。

    “如今便是。”陆忠平静道。

    吴福点头没有说任何话,只是淡淡的看了陆忠一眼。

    他们确实该被岁月所遗忘,这是注定的。

    陆忠何尝不明白,‘苟活’于这世上,如今也有而是多年了,自从萧何传位太子之后,陆忠也迷茫了,存在这世间的意义也不知在哪。

    “请吧。”陆忠道。

    吴福没有犹豫,拿起了陆忠手里捧着的那根木棍。

    陆忠退后两步,没了棍子他走起路都是一瘸一拐的。

    木棍之中的剑气涌出,四处飞散。

    木棍化作飞灰再也承受不住那道剑气,吴福低头看了一眼,闭上了双眼。

    燕北安松开了放在剑柄上的手,他知道自己救不了此人,剑柄上的剑气是来自太师孔悦,就算如今他为剑仙也救不下来。

    梁书榕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想救这人?”

    燕北安沉默不语,他想救,却救不了。

    阁楼上的念安闭上了双眼,念道:“无量天尊。”

    张铭看着这一幕,忽然觉得有些可惜,断剑客者将不再存在,或许不久之后便会被遗忘,再也没有记得他的人。

    楚航感到心中有股压抑的感觉,他亦是学剑的,如今一位绝世剑客死在他的眼前,难免会觉得有些可惜。

    “铮。”

    在那刹那之间,剑气划过脖颈。

    吴福却忽然一笑,嘀咕了一句:“勿念。”

    他永远的倒了下去。

    陆忠看着倒下的人,叹了口气,不忍在看下去,他在想,或许自己也是这般下场。

    吴福是一个爽快的人,明白了活着的意义,所以选择了接剑,可陆忠却不明白,或许什么时候明白了,他也会想断剑客这般吧,做一件自己许久想做的事情,然后赴死。

    陆忠转过身去,离开了这里,他不想再待下去了。

    酒楼上一片沉默。

    公孙羽一杯一杯的喝着酒,桌前的人都沉默着,不敢说一句话。

    吴叔走了。

    “喵呜?”小七看着他们,总觉得气氛怪怪的。

    公孙羽愣了愣,伸手摸了摸小七的头,沉吟许久。

    倒了三杯酒。

    洒在了地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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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我的江湖酒馆介绍:
张铭穿越到陌生的武侠世界,在系统的帮助下开建酒楼,聆听江湖轶事。
这里的酒有着天下第一的名号,这有一个凭借酿酒技艺登上武榜的老板,百晓生常驻于此,天下第一剑仙每天都惦记着这里的酒。
这里有一个又一个故事,又有一杯又一杯酒,酒是冷是暖,只有喝酒的人知道。
定位:日常、休闲、温馨、江湖轶事。我与我的江湖酒馆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与我的江湖酒馆,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与我的江湖酒馆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