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七章 未央与长乐
“啊，许哥哥，你看什么呢！”
察觉到异常，少女不禁羞赧的底下头，却又立刻用她那热情清亮的眸子勇敢的和许年对视。不知什么时候，曾经对男子不屑一顾的萧氏天之骄女竟变得如此大胆。
“啊，当然是看这点心，我尝尝。”大约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许年拿过了纸包取出一块直接丢到了口中。
下一刻，仿佛是被鱼刺卡住了喉咙，又或者是吃的急噎住了，许年面色憋得通红倒是避过了适才的尴尬，“水、水”
“呶，我带着呢。”如同变戏法一般，萧飞燕从袖中取出一个竹筒拔开塞子递了过来。
咕咚咕咚。
清冽、甘甜等等，这是什么味儿？
许年取过竹筒便仰脖喝下，初时还好有山泉的甘冽，有花朵的芬芳，但两三口之后的这酸涩、这辛辣是怎么回事？
真灵运转，许年强忍着咽下，好歹没有喷少女一身。
“飞燕，这里面装的什么水？”少年龇牙咧嘴倒吸着凉气，口中酸涩辛辣之意让他的眼角都隐隐有了泪花。
“我我”看着手中竹筒，萧飞燕面色一红低声道，“许哥哥，我忘了，这是我做玉花酥时一起做的九花露。”
“可九花露不是提神之用清冽甘甜的吗？”
“我忘了放青叶调和”原来如此，此时少女的头更低了。
“唔，不加也没事，都是灵圃的花所做，反正也吃不坏肚子。”少女终究是一片好心，许年出言安慰后又道，“好啦，准备去上大课了，今天好像是秦教谕的课，机会难得，只是别晚了，听说秦教谕很是严格。剩下我慢慢吃，比昨天好多了。”
“嗯？真的吗？”少女仰起小脸。
“真的。”许年肯定的点了点头。
“那就好，明天我还做。”萧飞燕欢快的似要蹦跳起来，“走喽，走喽，讲堂上课去了。”
阳光和煦，绿树葱葱，湛蓝晴空，白云朵朵。少女心情一时间也如这天气一般明媚。
同样的阳光照耀着同样的大地，不同的是它能在九秦山下留下巨大的阴凉，却只能在中州皇城中拉长一道影子。
传说昊天有宫殿九重，九秦帝国的始皇帝便在人间也造了宫殿九重，不过由于大宋开国后皇室一直崇尚节俭，宫殿甚少修缮，且帝都地价越来越贵，故而在建国三百年后的今天，九重紫禁城已经演变成为了五重，其余南边四重演变成了六部衙门，及各司各馆的属地。
灿灿晨光中的宫殿外，有一女子白衣胜雪凭栏而望，她看的是皇城西南方向巍峨的九秦山。
“小雨，你说为什么希伊先生规定皇家嫡系子女不得入元一书院呢？有时候我真羡慕桑家的两个妹妹，还有皇嫂家的侄女”久久而立后，白衣少女叹了一口气头也不回的道。
“公主，这个奴婢虽然不知但也可猜测一二，只是不知当讲不当讲。”在她身后梳着双鬟髻的翠衫婢子脆声道。
“但说无妨，在这个宫殿里如果连你对我说的话也有那么多顾忌，这宫里又有什么意思呢。”
“公主，许是希伊先生认为若是皇家嫡脉进学元一，若是潜心研究不下山还罢了，如果下山回宫影响力定然骤增，与朝堂不利，也会让书院失了朝堂内的公正中立之心。”
“这道理大家都知道，可是我还是有些不甘，据说书院有希伊先生以笔做斧凿出的山道，还有剑气为笔书就的崖壁很是让人向往呐，如果能在元一书院进学那该有多好。”白衣女子身为皇朝公主，有无数良师教导，见识自然不凡，刚才所问的那她身边婢女都能看出的原因，她自然也是知晓的，只不过她终究是因无法得偿所愿而有些不甘罢了。
“公主，即便您不曾去元一书院，但您依旧可以在中州书院进学呀，中州书院的先生想来也是不差，不然公主您也不能这么快就达到了不惑境高段，据说元一书院的讲郎也就是这个境界呐，哪还用去做个学生。您去不了元一书院，那是元一的损失！”翠衫婢子甚是伶牙俐齿，一心想着为白衣少女开解。
“你不懂，这不一样的。”
白衣少女轻轻道了一声后，在她的目光中从皇城一侧有一辆马车缓缓驶来，在到达她所在的高墙之下时便停了下来。
“公主，马车到了。”
翠衫婢子提醒一声，随即又再次迟疑道，“公主，虽说咱是奉了官家的话去巡视十三州，可就咱两个这么出京好么？”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在担心什么？”从宽可三辆马车的城头拾级而下，白衣少女淡淡说道。
“话虽如此，但我听说四边之地都是些不服王化之人呐。”翠衫婢女跟在身后亦步亦趋。
“四边之地么？”
脚步不停，白衣少女语声也只是稍稍一顿，“今后你就会知道，有时四边之地的民风较之冀北繁华或是江南富庶之地的更为好些。”
“额，是么？”
“还有，这次出京不知咱们两个。”随着白衣少女话音的落下，从那马车中探出了个刘海垂眉，半发及颊的圆脸少女，那发式与时下风气迥异，却别有一番干练之色。
“未央姐姐，这么久才到，我还以为你是要反悔了呢？”圆脸少女嘻嘻一笑招手道。
“澹台妹妹，我既然说了要代替哥哥巡视大宋十三州，那就会做到，你何时见我曾失言过？”
“失言？未央姐姐，那是有的呢！我记得三岁时，你答应给我个麒麟布偶，可是直到现在都不曾给过呐！”圆脸少女略略思索后便不依不挠道。
“那些我忘了。”
白衣的公主丝毫不觉尴尬，径直掀开车厢帘坐了进去，随手递过一个小包，“这个交你保管了。”
“这是什么？好久不见后额的礼物么？”
圆脸少女好奇的接过打开，但见一黄一蓝两本锦绫薄册与其中，翻开一看工整的几行小字，其中一本内的红字大印处以铁线篆手法落着款大宋长公主赵未央另一本落款则为中州书院澹台长乐。
第四百六十八章 过人之姿
且说就在逍遥书院值守的老先生施展其拿手神书意出手教训那口出狂言的少女之时，有三道月华刹那间自天而降，那月华森森然然、凌厉万分端的是威力无匹，还未曾落下便已经将此刻谷口聚集的重重藤蔓枝叶刺出了三道缺口！
“知命境！”
从那沛然之力中，老先生瞬间便知道了对手的修为境界——知命。
整个山谷之内可是只有一个知命境，那就是秦千仞教习，余者讲郎皆是不惑巅峰，对于知命境神威，老先生作为逍遥书院的讲郎也曾是在书院中见过的，那挥手之间便可随心所欲引动庞大天地元气的威能是不惑境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不错，就像接触到天地大道之理产生领域作为不惑境的标志一样，知命境的标志便是那熟悉天道之后能够随心所欲的激发调动天地元气，就像现在这样的那三道月华一般信手而成威力无双！
危险在一瞬间自老先生心底升起，高阶境界的威压让老先生就此钉在当场，金系攻击对上木系攻击仿佛所有的失败都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嗤嗤……
低低的破空声轻响，在这响动声中那三道月华即将及体，然而就在这一瞬间自山谷口和山谷深处传来两声大喝：
“住手！”
“住手！”
山谷之中的是急急赶到的千仞教习，而在谷口处的自然便是那名为未央的少女。
轰的一声三道白光闪烁，正好出现在三道月华下落的轨迹上，然后又是连续的嗤嗤声，这威力无匹的月华之力竟然消失了。
“未央公主，长乐侄女，既然来了为何在此打闹，不是有两位先生的书信么？”
此刻说话中带着训斥之意的是千仞教习，在其身侧的老先生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这自然是因为输给了一个年级不大的女娃娃所致。
“你就是秦千仞么，司马安平和冯格物两人让我和未央姐姐找你便可，幸好你来了，这封书信就给你……”
“不得无礼，长乐这是秦教习，还不快快行礼。”
身形略矮的少女无所谓的话语还未说完，便被那名为未央的白衣少女所制止，并且很是抱歉的给千仞教习行了个礼，千仞教习没有和那少女一个见识，挥手便将前方巨石上摆着的那两封书信取到了手中。
司马先生的私章，冯副山长的笔记，两位先生所惯用的语气和遣词造句方式……
两封书信只是增加可信的佐证，其实在刚才那短暂的交手中，千仞教习已经能够确认这两人的身份。
那位身形略高的始终以长姐身份持之以礼的是大宋长公主赵未央，而在其身侧的那个身量略矮常常口出不逊之言的则是南宫家族这一代最负盛名之人——南宫长乐。
南宫长乐很是自负且叫骄傲，她的自负来源于她的年轻，她的骄傲来源于她的修为——十七岁的知命境！
和她交情不错的只有赵未央，她能听进去的话也只有赵未央，准确的来说这次来山谷之中是因为赵未央要来此修行，她是陪同前来的，这种情况若是让许年知晓，他定然会带着古怪的目光给两人挂上个啦啦的标签。
验明身份后，千仞教习带着两女在山谷竹楼内与各位先生见面，然后与学子们的休憩区中有两所木屋打开了房门迎接到新的主人。
……
“刘兄，你听说了吗，咱们山谷中又来了两个人，据说是拿着两位先生的亲笔信到此的。”
“噢？怎么可能再加人？这次修行的机会的也有权贵进来塞人么？何其不公也！”
“什么时候五大先秦级书院也要看世俗权贵的脸色了，这两人可不简单，据说那个矮个的就是南宫视角的小女儿！”
“南宫世家的小女儿？传说中的那个不世出的天才南宫长乐？”
“正是，昨晚在山谷谷口，据说就是这个南宫长乐险些击败一名先生，不，应该说是若非千仞教习到场，那先生已然被击败了！”
“啊！这怎么可能，这女娃才多大？十八岁顶天了吧？怎么可能击败书院先生！”
“有什么不可能的？十七岁，知命境!“
“啊！”
今天的穹顶讲堂之内，多了两个身影，对于新来的两位女子的身份传的沸沸扬扬，也因此在授课先生未到之前，讲堂中充满了窃窃私语声，许年自然也好奇看向那最后一排靠近门口的角落。
那里的书案之后坐着两位金环束发的少女，其一有些百无聊赖的玩弄这耳边的碎发，另一个身量略高的则是认真的在准备着听讲笔记等物。
见到那认真少女的面庞时，许年不由得的一怔然后便看向远处的赵如意，他看到赵如意此刻也是颇为惊奇的看着最后一排的认真少女。
赵如意与那少女的面庞轮廓有着七八分相似！
“看什么看，没见过前辈么，一帮无理之人！”
很是突兀的一声随意中带着不屑的清喝从最后一排传来，引得一众少年们都将目光击中到那把玩着自己额间碎发的少女身上。
不错，这句话就是南宫长乐说出的。
“呵呵，新来的也敢如此嚣张，你是看不起我等么！不过十七八岁就敢自称前辈，这位同道是不是口气有些大了？”修为超卓的少年们自然有着与实力相当的脾气，故而此刻虽然是一位颇为可爱的小女生出言不逊，但是这位站起来看不惯南宫长乐所言的少年依旧出言呵斥道。
“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小女子不才正好专攻与修行，且修行一途达者为先，小女子正好比你们所有人都要先行一步呢！”
咯咯两声轻笑，南宫长乐好似见到心爱玩具似的看向前方的站起来的那位少年，“我听说山谷中有做擂台，是专供与切磋交手的，你们若是不服大可随时挑战我嘛，小女子随时奉陪呢。”
“谁？谁要的打擂？算我一个，算我一个……”这时从圆顶讲堂之外好似一阵风般进来了一位半肩的麻衣少年，此正是那好战成性，几乎天天都要找人切磋较技的拓跋渊。
第四百六十九章 十七岁……狂妄的资本
“哈哈，竟然还有比我还要更喜欢与人交手的么？啊，还是个姑娘。”
从穹顶讲堂之外进来的自然是那大大咧咧、好凑热闹有喜欢比武较技的拓跋渊，口中边说着他来到两位白衣少女身侧，一个稽首道，“这位同道有礼了，在下拓跋渊，同在此地修行，初次见面还请多多赐教。”
“哼！”
南宫长乐轻哼一声不置可否，面对这种反应拓跋渊对此也是习以为常抱拳一笑便是起身到了他的座位上准备听课诸事，但就在此刻一个淡淡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明日小女子在谷中设擂会会诸位同道，若是想来切磋，尽管上台即可！”
此言一出顿时讲堂之中一片哗然，这一刻赵如意自然也是看到了她的姐姐，对姐姐赵未央身侧得到这个少女，她作为皇室中人知道不少，南宫世家的天才少女南宫长乐，据说是南宫世家千年难得一见的修行奇才，十二岁自悟神书，十四岁踏入不惑，是最有可能在双十之龄前突破进入知命之人！
看着南宫长乐很是无聊或者说是极为轻蔑不屑的样子，处在而立境的巅峰即将破境的赵如意竟然从少女身上感受不到一星半点的气息波动，这种情况赵如意只在那些大内供奉身上或者是中州书院的几位教谕身上感受过——难道她已经踏入了知命境？
赵如意惊讶于自己的想法，但是她不得不承认这极有可能！
……
“千仞教习，这两个女子是怎么回事？她们到底是来做什么的？那位赵未央倒还算好些，可是今天几位讲课的先生皆道那名为长乐的根本就没在听！”
且不提讲堂之中少年们对于赵未央与南宫长乐到来而产生的轰动，此刻在先生们议事所用的竹楼内对于两女讨论也在进行，不过其中对于南宫长乐的评价并不高。
“程兄所言极是，那个叫做长乐的到底是何方神圣？对于我等先生的话带搭不理，而且还口出狂言要在校场设擂挑战所有的修行学子！”
“以我之言，还是将此女逐出山谷为上，免得影响诸多学子修行……”
“附议……”
“附议……”
对于眼前诸位先生的所言，作为现下山谷主事人的秦千仞并不感到奇怪，因为能够成为书院先生，无一不是曾经也是现在的佼佼者，对于不尊重他们的人自然是有些看不惯，若非是碍于先生的身份不想有个以大欺小的名声，或许现在就有人可能对南宫长乐出手了。
尤其是在昨晚与南宫长乐交手的那名逍遥书院老先生还在静室修养，关于名为长乐的少女有着超乎常人修为的事情并没有传开。这些反对的人中个大多是来自东海逍遥书院或者是北蟒书院的先生，原因之一便是他们并不知道这少女的来历，此外还大概是因时间久了掩盖的立场问题逐渐显现之故。
“诸位同道，静一静且听我一言。”
千仞教习见此双掌合击示意众人安静，然后便从椅子上站起道，“赵未央是大宋官家之妹，即为大宋长公主，此次来到山谷之中一是来送信，二是被冯副山长和司马安平先生两人许可进入山谷修行……”
“大宋官家之妹？我记得大宋皇室中人是不得入元一修行的吧，怎么，这次是钻了个空子要前来占占便宜么，山谷之中现下的修行物资供应可是来自于五大书院，而并非是元一一家，如此随便加人可曾问过我等？”
“是啊，我代表北蟒书院在此教授学子，是为了月余之后的大裂缝查勘一事，大宋长公主参与到修行中，那是否在之后参与到大裂缝的探索中去？若是不去，那岂不是对那些经过荒城竞武才有资格参与这次集中修行的学子不公？”
“不错，若是这样只是前来修行而不参加探险，那岂不是只占便宜不出力么？这等好事怎么只能轮到大宋地界的人参加，我北蟒也想要再派几个前来……”
承平日久之下，以往在忙碌中被压下的矛盾便会显现出来，此刻千仞教习的话还未说完，就有几名归属于北蟒书院的先生纷纷提出反对意见，这其中那冷嘲热讽的意思很是明显。
千仞教习心下不由得一叹，但是表面上的团结还是要维护的，毕竟山谷中少年们的集训才刚刚进行了七八天，缺少任何一方的力量都会让此次大裂缝探索的计划化为泡影。
“诸位，在书信之中已经提及此事，赵未央虽是大宋长公主，但是已经确定会参加此次大裂缝探索的……”
“即便是参加，那临时加人也不和规矩，这封书信真的是冯副山长所写么……”千仞教习长舒一口气还未说完话便又有人插言打断。
“你们所说的那被称作长乐的，全名是南宫长乐！”
“南宫长乐？南宫家族的么？也没有什么了不起……”
“南宫长乐今年十七……”
“唔，山谷中的少年十七之龄的有许多吧，有什么稀奇？”说风凉话的北蟒之人越来越多，千仞教习强自压住心下的怒气继续介绍着那名为长乐的少女。
“南宫长乐已经是知命境！”
“知命境有什么了不起，这里有许多——什么？知命境！”
此时此刻，竹楼中所有的纷纷扰扰之音皆是停止，所余下的只有安静，是鸦雀无声的安静！
的确，十七岁的修行者没有什么出奇，南宫世家也算不上声名显赫，知命境在诸位先生们的经历中也不是没有见过……
但是！
十七岁的知命境，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曾见过！
不，今天他们见到了，他们见到了十七岁的知命境。
“千仞教习怕是说笑吧，那女娃怎么可能是知命境，如果真有这样的天才我北蟒怎么会不知道……”
良久之后，竹楼中响起一声质疑之言，这声质疑很是没有底气，声音也有些干涩，因为这些日子以来，诸位先生们在一起修行授课，对各自的脾气也有所了解，千仞教习自然不是那种满口大话之人，这质疑声只是能够表达出出言之人的不可置信之意。
“南宫长乐，知命中阶，和我秦千仞的境界一样。”
语声落下，竹楼中又是一阵能听带楼外清风拂柳之声的安静。
千仞教习此刻莫名的感到一阵快意。
第四百七十章 一击……赤月月华
山谷中的风不大，故而校场中象征着五大先秦级书院的旗帜也没有什么迎风招展的机会，但是在此刻那五面旗帜却是忽而扬起然后又忽而落下。伴随着旗帜的忽起忽落的是那擂台之上哎呦哎哟的疼哼声和跌落在地的噗通声。
“口气倒是挺大，但这身手这也不过如此嘛……还有没有上来试试的？”
擂台上的穿着湖蓝色衫子，一双眸子本应当是灵动可爱，但是此刻看在一众少年眼中皆是惊愕，然后便是极为无奈的习惯——因为到目前为止，一连上去了五名同年都是被那少女击败了。
而这五名同伴都是不惑境的高手，即使展开了领域，但也没能在湖蓝色衫子少女的手中走上十个回合，都是简单利落的被轻易打落擂台。
“这么快就开始了？我拓跋渊来也！”
伴随着哐当一声响，身后背着重剑巨阙的拓跋渊从场外一跃直接跳到了擂台上，“南宫姑娘可是需要休息些时间？直接开打，似乎有些对姑娘不公呐，这点便宜我拓跋渊还是不想占得……”
“哪儿来的这么多话，出手吧。”
南宫长乐的手中的长剑始终未出鞘，到目前为止都是以剑鞘和剑柄在对敌，此刻的她手握着在剑鞘上缘以剑柄指着拓跋渊，红黄璎珞穗子摇摆的剑穗很是醒目，少女的姿态也平添了几分潇洒。
“好，看剑！”拓跋渊知道少女的神通不俗，当下也并未在多言直接拔出重剑巨阙便是向前冲锋，霎时间擂台之上黑白二气骤生，无数的乾坤坎离兑等字符频频闪烁，这气势很足，拓跋渊的战意也极其澎湃。
久居极北之地的拓跋渊平日里打交道最多的便是他的师傅，在其师傅的口中，他是个超卓的天才，他的修行速度和所悟神书也的确当得上天才二字，如今见到对面是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女，且同样有着威力极强的神通，在好奇之余还另有一丝不知名的情愫在其中。
此时此刻，湖蓝色少女站在那黑白二气覆盖的范围之内，却身形一点也不懂，心神一点也不慌，台下众人只见蓦地光华一闪，来自与拓跋渊的攻击便在落下之时消散于无形，同时适才一直在向前冲锋的拓跋渊忽的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前进一步，虽然保持着奔跑的姿势，但是他自己和湖蓝色衫子少女却始终保持着五丈的距离。
这一幕看在台下少年们的眼中早就由初时的惊讶化作了现下的平常，因为刚才的那五名挑战者所遇到的也是这样的情况——根本就无法近身，仿佛两者之间存在着是以时间和空间相隔的鸿沟！
不顾在许年的眼中却是另一番模样，那少女看似没有动，但是在她周身的空气中却有着一股不被人所察觉的低频脉动，这脉动振幅极低难以让人察觉，但是速度却是极快，许年只在适才将子弹时间神书意短暂运用于双目时才发现这一现象，和刚才的五名少年无果的攻击一样，此刻拓跋渊的攻击在被这急速的低频脉动所抵消，不仅仅是攻击就连移动和思维意识的速度也在被抵消！
“拓跋兄也要输了么？一定是这妖女用了什么妖法！”
“拓跋兄也打不过这妖女么！”
“不可能，拓跋兄一定能找到方法！”
……
周围人们的议论声中有着希望，但更多的是那明知渺茫却无法帮上一点忙的希望！
拓跋渊的攻击一直在进行着，黑白双色混合着无数八卦字符的光芒一直在闪烁，那光芒随着拓跋渊愈来愈高涨的战意和越来越强大的神书意也逐渐高涨。
但是——依旧未能凑效，依旧未能成功，依旧未能前进一步，依旧未能缩短那五丈远的距离！
差距怎么可能这么大？
难道这名为南宫的湖蓝色衫子少女并不是不惑境，而是那……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共同听课、共同集训和共同生活，山谷中的少年修行者们对各自的修为大多有了了解，对各人修为的位次也心中大约有数，比如山谷之中公认最强的少年是出自净土禅院的慧生小和尚，在慧生之下还有七八个不相伯仲的，比如路青山晚谕雪、比如白央卓玛、长生尊者，比如许年、比如拓跋渊！
这也就是说拓跋渊的修为在原本的二百少年中属于前十之列，已经是中上之上了，但是此刻面对一个刚从谷外来了不到一天的少女却是进攻之中无有寸进！
当进攻的热血渐渐淡了下了，拓跋渊的攻势在达到一个顶峰之后开始减弱，此时此刻的他已经将乾坤坎离震艮巽兑八种力量经过了近百种组合，但是依旧和一开始没有什么两样！
“呵，这就是北蟒书院年轻一代中的最强的么？不过如此。”
狂暴如雨的攻势势头刚刚停止，只听一声带着几分戏谑、不屑或者有那么几丝失望，然后所有人只觉一瞬间的视觉忽闪，那校场中的五面旗帜忽的卷起又落下，少女以手中剑柄向前略略斜指好似在向着来客举杯一般。
随之而来的便是扑通一声响。
这就败了？
和之前的五人一样，拓跋渊跌落下了擂台，重剑巨阙也落在了一旁。
刚才那感知中短暂的忽闪，场中少年们或许只有许年看清楚发生了什么，在许年运于双目和感知局部子弹时间神书意下，那一瞬间中是白天和夜晚的变化！
那是炎阳和皎月的更替！
在那一瞬间，白昼变成了黑夜，在这黑夜之中自那赤月之上有一股殷红的月华瞬息而落击中在拓跋渊的剑柄上！
只是简单一击而已，比适才的五次攻击仅仅略略有了个白昼和黑夜的更替而已！
“这就不惑境和知命境的差距啊。”
远远的竹楼之上，有一位留着灰白胡须的长髯老先生正面色复杂的看着擂台的方向，感受着那气息波动，他的心情百感莫名。
这位老先生便是昨夜对上南宫长乐，直接被那三道未曾及体的月华压出内伤的逍遥书院讲郎。
第四百七十一章 轻松……连战连捷
“千仞教习，不需要让那知命境的女娃下来吗？学子之中无人是她对手，即便是像我这样的先生也……”此刻的老先生见到又一名学子被击败之后，不由得向千仞教习出言道。
“是啊，这样下去会打击学子们的自信心……”又一名先生起身说道，坐在前方的千仞教习知道这名先生是出自北蟒书院，适才对南宫长乐的排斥也是最强的，只是到了现在他明显已经不在那么的硬气，因为在修行界中修为的高低便是代表着正义与否、对错与否。
最近数百年因为有五大先秦级书院的坐镇，修行者之中大规模的互相杀戮的情况并不多见，要是在九秦帝国的混乱时期，那真是谁的拳头大谁便是真理，高阶修行者对于低阶修行者当真是生杀予夺随心所欲！
南宫长乐是为知命中阶，和秦千仞教习的境界相同，根据修行无先后，达者为先的这条修行界中潜在规则，这个十七岁的少女对于山谷之中除千仞教习外的所有人都能自称一句前辈。
“没有对山巅的仰视，没有见过群山的秀美，又怎么会生出对山巅景色向往？”
千仞教习抿了一口杯中之茶，淡淡的道，“这些孩子前些时间纷纷突破，都觉的只要找个好先生，只要有充足的修行资源便能在修行一途上有极快的进境，还有的孩子见到别人进境神速自己却原地踏步，不去、反思自身反而总是觉得先生们的教导指点有所不公……这才十多天，大多数孩子的心下难免有些浮躁了，让南宫长乐去杀杀这些孩子们的威风也是不错……”
千仞教习不紧不慢的说出了自己看法，虽然他并不负责具体的授课工作，但是对于山谷中少年们的状况他还是一清二楚的。
他的话音落下后，此时也没有的上前争辩，竹楼之中的诸位先生远远的看到，此刻又有一人踏上了擂台，然后又在二十余息之后毫无意外的被击败跌落，就如同适才六次的重播一样。
此情此景，先生们的心下也不由得便是想起来了自己年少时那争分夺秒沉浸于修行中的岁月。
十七岁的学子都能成为知命境，我们这些做先生的是不是也要抓紧奋起直追了呢？
蓦然之间，几乎所有的先生们的脑海中忽的出现了这样的想法。
……
“许兄，你要不要上去试试，咱们这些大丈夫的脸面都要被丢光了……”
“路师兄你要不要和那女娃切磋切磋……”
“这明显就不是不惑境的修为啊，可看上去这女娃比我们还要小，又怎么可能回事知命？”
“我听先生说过，将所有的不可能去除之后，那剩下的那个即便是再怎么觉得不对，也会是真相！”
“刘师弟你的意识是这女娃难不成真是知命境？”
“我可没说，我只是猜猜而已……”
当一名又一名不忿上去挑战的少年被南宫长乐轻松利落的扫下擂台之后，慧生小和尚的周围、战胜过拓跋渊的许年周围、以及像路青山这样公认的高手身旁都有有不少少年围了过来，其中言语大多是想让慧生、许年、路青山等人登台与那少女一战。
“许郎不要去，我认识那个跟我姐姐一起来的南宫长乐，她是我姐姐的好友，绝对的修行天才，早在几年前就已经是不惑境巅峰，她的天赋神书和我姐姐一样，都是与月神有关……”赵如意见到许多人前来鼓动许年上台，当下从拥挤的人群中挤了进来，也不见外的将许年带离了人们的包围。
对于这一幕，少年们中除了一丝丝羡慕还有的便是善意的哄笑声，赵如意和萧飞燕两人对于许年的好感与倾慕，这些天以来的集训生活中，人们还是能看出许多端倪的，故而此刻也没有在为难许年，转向去鼓动慧生和路青山等人，总之在大家的心中，都是想着能在同伴中有一人能出头把擂台上的那个刚到此地的狂妄少女给打败。
“什么？真的是知命境？”和赵如意来到人群外面，听了赵如意的低声之语，许年尽管是心里已然有了准备但是依然还是无比惊讶，因为知命境的高手他和大多是少年一样都不是没有见过，但是这么年轻的知命境那就太过罕见了。
“不错，今天先生授课之后我去找了姐姐，是姐姐告诉我的。”
“赵如意，未央长公主的性子和你可是不像……”
“南无大自在初音大菩萨，那位女施主仅仅十七之龄便有知命境修为，当真是惊才绝艳。”
随着许年离开人群，萧飞燕和弥苦小和尚也跟着出来，萧飞燕自是将目光放在了赵如意身上，而弥苦小和尚的注意力则是聚集那南宫长乐的修为上。
“未央姐姐是先皇父嫡女，而我只不过是庶出的女儿，女中豪杰自然由未央姐姐去做，我平素不得人注意，若为许郎解救我只不过是个可以随时牺牲的和亲工具罢了，你用我来和未央姐姐作比，我自认是比不上，这没什么可说的……”
“哼，毫无进取之心……”
“做个小女子有什么不好，萧飞燕你也要是想像未央姐姐一样，大可前去边关或者进入朝堂做个女相！”
“不过是胸无大志罢了……”
“你才是！”
……
“好了好了，不要再闹——快看，路师兄上台了。”赵如意和萧飞燕两女见面之时话本就不多，也几乎没有投机的时候，今天再次因着许年聚在一起，还没说上一两句话便又是欲要争吵起来，故而许年不得不出言制止。
“路青山，请南宫姑娘指教！”
就在许年制止两女之时，他的话才刚说到一半，就听到一声清朗的比武前互拜之音，这是路青山，是在少年中呼声颇高的路青山。
这些天的修行中，许年和路青山的交流不少，他知道路师兄的领域名为必中，最大的特性也是必中，这种神异的属性非为五行所属，只在神书意便已经暗合天道，这也是为什么同为书院年轻一代中的不惑境高手，路青山在外的名头要大于晚谕雪的原因。
第四百七十二章 来自必中领域的挑战
书院每日的讲堂授课结束之刻大约是在下午申时，申时之后就是各位学子自修或者互相切磋的时间，今天因为南宫长乐出言设擂所有的谷中少年，故而在申时之后的少年们尽皆聚集到了此处。
现下擂台周围雅雀无声，所有的目光都看到那擂台之上，在湖蓝色衫子少女之前的是儒雅随和极有君子之风的路青山，手中一把黝黑的短弓所面对的是南宫长乐依旧未曾出鞘的长剑。
经过这么多天的交流台下的许年知道，自家的这位大师兄所擅长的便是弓术，他手中的那把其黝黑短弓名为掩日，是由书院冯副山长亲自奖励给他秦阶神兵，掩日神弓配合他的必中领域可谓是两强合一，无数次的战斗中造就了路青山的赫赫威名，以及元一书院年轻一代中最强弟子的称号。
但是今天的战斗有所不同，因为是在擂台而非丛林，这种环境不是善长远攻的路青山施展射术神通的最佳环境；而且他手中的短弓虽强，但在擂台上用得到也是弓斗术，至于神乎其神的必中射术能够施展的机会并不多。
战斗形势非是路青山擅长，环境也对他不利，而且在修为上他也知道自己不及那比自己年龄小得多的对手，诸多不利情况之下路青山所唯一能够倚仗的似乎便是他那近乎于道的必中神书意！
在许年看来，那必中之意好似前生所见西方神话之中的冈格尼尔之枪所拥有的属性，那是自目标锁定之刻便可见到结果的神异之能。
只是——
这种神异能否打破修为境界的壁障呢？
许年此刻目不转睛的看着擂台上两人的一举一动。
第一次的，在还未交手互相行礼的切磋开始前，少女南宫长乐将手中本事左手握着的剑鞘交换到了左手中，并罕见的微微点头以作示意，要知道在这之前，无论是和拓跋渊交手还是其他几个不惑境，湖蓝色衫子的少女都是丝毫不假以辞色的。
作为一名远程见长的弓箭手，路青山在战斗中向来是以隐藏在暗处的杀手角色来进行正式的战斗，既然是隐藏在暗处，那么对于周身气息的控制路青山掌握的很好，也因此无论是在平时生活中还是切磋展开领域时，他都是一副儒雅随和波澜不惊的平静样子，周身气息一点也不会泄露，仿佛是个普通人。
此时此刻的路青山依然没有气息外泄，但是似乎南宫长乐还是路青山身形周遭察觉到了那微不可查的不同。
路青山的必中领域和寻常的五行领域不同，必中领域的展开是附着于攻击之物上所存在的，而并不是如同五行领域一般以自身为原点向周围展开。
而此刻，他的必中领域是附着于掩日弓上，南宫长乐的目光也是注目着那张黝黑的短弓。
简单的寒暄之后，和其他所有学子的向前冲锋不同，路青山是单足遁地向后闪身，然后在倒飞的空中一手擎弓一手拉弦，霎时的无声无息之间在那弓身与弓弦之间形成了一道透明的光束，这光束就和此刻的阳光一样，若非注意到那弓与弦之间空间的扭曲，那是绝对不会发现这一支纯以灵气所出现的箭矢。
无声无形却有质！
这便是路青山现下能利用掩日弓所作出的最熟悉、效率也是最高的制胜招式。
但是如同适才的几次交手一样，面对这个等级的强力攻击，在湖蓝色衫子的少女身前就似乎有着一道无形的壁障一般，来自与前方全部攻击尽数被没收——不，这次并没有！
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了少年们的意料，但似乎这也能在情理之中，因为路青山的领域之力可是必中！
极其神异的必中！
之间那一箭的确是消失在了那无形的避障之前但瞬间便出现在了南宫长乐身前，这所箭矢所指的并非少女要害，而是她的淡蓝色荷叶袖口。
在几乎所有少年的注视下，那一箭击中了！
只是，那箭上一点威力也无，就如同清风一点般难能给荷叶袖带来一丁点的摆动。
此时此刻那箭矢击中的结果路青山并未看到，他此时还在半空中滞空并未落地，这是他的第一箭但绝不是最后一箭，台下的许年还未曾来得及将子弹时间神书意运用于双目便见那无穷的、铺天盖地的自黝黑短弓上为一点爆发出了无数光晕的扭曲！
这是路青山的绝技之一，名为万树梨花，取自神书意“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之中！
那最开始的一箭就如同是金帐王庭大汗的鸣镝之箭，在其之后仿佛有千万大军所共同射出的利矢相随，路青山在开战之前便有了准备，既然正前方一箭突破不了，那么十箭、百箭、千箭呢！
既然正前方无法突入那么上方与左右呢！
霎时之间无数无声无息无形有质乱箭自短弓而出，但那飞行的轨迹却是千奇百怪，有的甚至是绕了一圈从南宫长乐身后悄然出现！
虽然有着必中的属性，但是路青山不知道必中是否能击穿这名少女的防御。
当路青山落地之时，在他的面前和所有少年的面前出现了奇异的景象，这百箭千箭在少女身前五丈之内尽数消失，然后又在少女身侧数寸之外骤然出现，无论是从哪个方向破除避障近身少女的，都同时出现集中在了少女持剑的右手手腕上！
这一击能够将那少女手中的长剑打落么？
似乎在南宫长乐这挑衅般设立的擂台上，将她的长剑打落在地也成为了一种莫大的成就，对于南宫长乐的强大，少年们从开始的不信，到现在为止似乎已经在心底确认无疑。
铃铃……
一道箭气化作一道清风，数百道箭气便化作一阵倏然而起的狂风！
但是这狂风只是风，所能做到的仅仅是能将南宫长乐手中长剑那红黄编织的剑穗晃动，让那上面不知名的碎玉铃铛作响。
路青山的第一波进攻，必中是必中了，必中领域并没有失效，但是那原本应当附在箭矢上的威力尽数消失。
第四百七十三章 山谷日暮、少年静默
夕阳西落，天色渐暮，夏日山谷中的清风依旧。
擂台之上还未分出胜负，但是从这近一刻钟的交手中，台下的少年们和台上正在与南宫长乐战斗的路青山都已经发现，自己落败是迟早的事情。因为虽然必中领域没有失效，有无数的折光箭矢击中了湖蓝色衫子的少女，但是那些攻击都被削去了威力，少女所中之矢引起的也仅仅是若清风拂袖，或者说最强也是掀起一阵吹起那大红与嫩黄丝绦编织的剑穗，至于那穗上玉石的玎珰作响也不过只出现了一次。
南宫长乐就站在距离擂台边缘的三丈之处，一连七八名少年修行者的进攻都未曾让其移步，如今的路青山也是不能。
铮——
忽的一声似有似无的铮然之音响起，少年们的眼中只是觉得倏尔一晃，但是在许年的子弹时间神书意加强后的感知中，这一晃便是一明一灭，那夜空中的赤月再次出现，然后那赤红的月华也随即降落，路青山倒地是少年中众望所归公认的强者，在这月华及体之前，及时的就地翻滚然后单手握弓，弓弦在真灵的催发之下急急震动。
嘈嘈切切的错杂之声中瞬间有无数折光箭矢迸射，有过许多次教训的路青山这次所锁定的目标自然不会是南宫长乐本人，而是那天空之中落下的赤月月华！
嗤嗤声中，为了追求的最强大的威力，路青山已然无法顾及隐匿光影、消声等特效，这次的万树梨花盛开之时震弦之声大作，光影折射在半空中在那暮色之下好似有无数彩虹藏身其中！
就是这等从剑气崖上所悟近乎于万箭归一的神书意将那赤月月华稍稍格挡阻拦了些许，给路青山躲闪攻击争取了时间。
然后，就在路青山看似可以腾挪躲过这一击的同时，南宫长乐淡淡的峨眉一皱那月华之势大作，瞬间变将前面阻拦格挡的无数道箭气尽数击破，最终的落点依旧是在路青山身上。
很显然，南宫长乐是和之前一样都是留了手，当那蕴含着沛然伟力的月华将路青山笼罩之时，瞬间便是转化成了一股柔和且同样不可抗拒的力量，就是这股和之前七八次毫无二致的力量将此刻毫无反抗之力的路青山给卷落到擂台之下。
“你是……知命境？”
在那股柔和且不可抗拒的巨力包裹之下落下擂台的路青山并没有摔倒，而是仿佛被举手握住提起然后又轻轻放下一般，此刻那劲力尽去，恢复了身体控制权的路青山已经察觉到了自己与湖蓝色衫子少女之间的巨大差距，基于自己的感受，他向着台上的颇有些迟疑的问道。
“知命中阶！”
淡淡的峨眉向上一扬，嘴角弯弯同时一挑，依旧是那种满不在乎颇为自傲的语气。
但是这次并没有少年再次出言质疑了，这可是知命中阶啊！和山谷之中主事人千仞教习同样的修为，少年们自诩都是各自而来的天之骄子，但是他们中最强的也只是向路青山、慧生小和尚这样的不惑境巅峰，对于破境而入知命，即便是这两人也没有头绪。
这就像一行人围绕着操场跑三千米，七八分钟后普通人还没有跑完三圈，而有的人已经跑完了五六圈多，这时跑完五六圈多的人认为自己的水平还不错，但是他们忽然发现，竟然有人已经跑到了第八圈，甚至是终点就在眼前！
此时此刻，山谷中的少年修行者们就是那处在第五六圈长跑中的佼佼者，而对于他们而言，已经处在知命境中阶的南宫长乐，则近乎站在了终点。
跨越不惑和知命中间的这道门槛，勤奋或者说努力、名贵的丹药珍稀的天材地宝已经不是重点，最重要且难得的是那虚无缥缈的机缘。
就像路青山和慧生小和尚等人，他们已经是不惑境巅峰，但这巅峰也是在不惑境的范围内，距离知命境看似一步却也如同天堑，有多少修行者终生不进知命，眼前的不惑已是他们的巅峰。
双月之下无论是有名有姓还是山野之间的知命境修行者有多少？即便是最强的元一书院也不过有二十多人，在很多地方知命境已经可以开宗立派了，粗略算去，当下的知命境高手不会超过一百五十人，而在这其中二十龄以下一个没有！
不！
现在有了，眼前的这位湖蓝色衫子的少女便是。
擂台之外是良久的沉默，沉默之中是少年心下的震撼与对擂台上那湖蓝色衫子少女的羡慕与向往。
……
夕阳落去，双月升起，山谷之中变得格外安静。
对于这种安静，校场旁的木屋中那位来自逍遥书院先生微微有些不适应，因为自从擂台开放后的这十多天来，每天晚上校场之中都是呼喝声起伏不停，火把摇曳明灭不止，擂上与擂下皆是散发着少年们青春的活力与激情，但是今天晚上的擂台切磋申请一个也没有，空余那孤零零的几个火把。
心下稍稍一想，这位先生看向擂台眼前浮现出下午那湖蓝色衫子少女在擂台上轻描淡写击败十名少年的样子。
原来如此啊！
的确，受到了南宫长乐的刺激，无论是出于少年们的好胜之心，还是出自于对知命境的向往，所有的少年们都在各自的木屋中勤奋苦修。
虽然勤奋与努力对破境而入知命并无多大作用，但是勤奋努力或许不能成功，但不勤奋努力是决不可成功。
许年在自己的木屋之中执笔书写着今日之所见和今日之所思，同样也是在写着今日的心得，这是他在进入元一书院之后养成的一个习惯，虽然有时因诸事缠身而又间隔，但三五日中总是会写上一写的，在许年的心底，这种记录并非是必须要有什么重要的心得，只是简单的想写些什么。
这大约是出自于对自己在双月之下世界中足迹的加深，也或是对于今生所见的些许不真实感。
总之，提笔之下只觉格外真切，仿佛记下的便是此生的真实。
第四百七十四章 各家所思，各家心绪
窗户合上，房门关闭，木屋的静室禁制也随之打开，此刻漆黑的环境之中一点烛光如豆照亮了许年面前的书案三尺之地，这种静谧的氛围正适宜写些什么。
笔墨纸砚皆是来自以五大书院专供，笔精墨妙自不待言，此刻笔触纸面写下的并非是那煌煌之言，也非是格律严谨的诗词华章，只是生活中、修行中的所见所闻、点点滴滴。
“今天依旧没有发现小道姑的踪影，兴许是不在山谷之中吧，若是就在二百名同年之中，那小道姑未免也藏得太深了……或者为什么不来找我呢……我想我在同年之中也算是小有名声吧……”
“今天来一位叫做南宫长乐的少女，小小年纪便已然是知命中阶，同样的年纪我却刚刚进入不惑，大约南宫长乐便是那别人家的孩子模板……”
“拓跋渊输了，路师兄也输了，在知命境绝对的压制力下，无论是八卦极意还是必中神通都成了笑话……南宫长乐成为了大boss一般的存在，”
“还有一位叫做赵未央，是如意的姐姐，也即是大宋长公主，不过作为大宋长公主的存在却并不显眼，大约是被南宫长乐的风头所掩盖了吧……如此说来，不知道南宫长乐如此张扬的原因是不是就在于此呢……大宋的长公主也是个天才，听如意讲，她早早的便是不惑境了……”
“这次擂台比试最终是在路青山的失败而告终，不过我觉得所有上台交手的学子们都或多或少的有所获，从拓跋渊和路师兄的眼神中，我似乎可以知道，这些收获是难以言表的，它大约是来自于那冥冥之中知命境的指引……”
“我并没有上台，南宫长乐知命境的修为对于我而言没有任何的弱点……除非、除非我能再次幸运的跳过时光裂缝？不，也不行……在上台之前南宫长乐也是没有弱点的……难不成要将时间维度跨越到她未曾知命或者说未曾不惑之前么？想想都写荒谬……”
“不过我的进境也算神速了，只是……在进入大裂缝之前，我希望能见到你……”
“小道姑……”
夜色渐深，雀鸟也早已归巢宿眠，学子休憩区静谧一片，少年们入定也是休息，也是修行，山谷之中更加安静且祥和。
……
“琉璃垂法相，翡翠结香烟，旷然弥远望，万象拱诸天。”
“好诗，好诗，和尚今天好友闲情逸致啊。”
“拓跋施主说笑了。”
“喂，那个，长乐姑娘有没有在这？”
今天是来到山谷的第十五天，也是集训之中半月一次的休沐日，在那次比武之后，拓跋渊就在以极快的速度融入了许年的伙伴团体之中，不再像原来一样只和许年一个人交流，原因也不难猜，就在于南宫长乐而已。
山谷之中有一条小溪蜿蜒而出，而在这溪流的尽头则是深潭，深潭之上那从高山一路流下的瀑布，值此夏日炎炎之际的休沐日，谷中少年们多是在这深潭附近休息，看看谷中美景，亲近自然的同时也是寻找机缘或者顿悟的时机，毕竟自顾自修行算是闭门造车，如今外出则是互相交流交际拓展视野心得。
如今因着赵如意皇三女的身份，赵未央自然是和她亲近，连带着南宫长乐也聚在了此处，只不过南宫长乐在和众人在一起的依旧是那副高傲的样子，尤其是对于一众少年男子，更是不假辞色，常常以嗯、哼等不耐烦的声音应答，这和同赵未央说话时那温顺听话的状态完全不同，这种差别让许年忍不住在心下腹诽此女定然是个啦啦，否则怎么会如此“重男轻女”。
“长乐施主在那边树下，只是小僧觉得长乐施主似乎有些心情不佳，檀越还请思量三分再去为好。”
“好咧，就此别过、别过，我去去就会……”
弥苦小和尚向来是信奉自家师傅所言山外的女子从不招惹，故而在用他自己的方式劝说着，不过拓跋渊很是自然的没有将这些话听进去，他在听了弥苦小和尚前半句的指引后，随即便是三步并做两步跑了过去。
“这……”
弥苦小和尚看着拓跋渊的背影不由得摇了摇头，随即看着那湖边在休沐日忽然变得极为明丽的诸位少女，“唔，非礼勿视，非礼勿言……”
“
翡玉朱翠淡眉间，葱指芊芊青丝璇；朱唇若非锦云绣，便作罗裙饰梵仙……唔，南无大自在初音大菩萨，南无大自在初音大菩萨……”
退到一株垂柳之后，小和尚抬头看向上空中的忽的心有所感，然后便被自己的想法下了一跳，连连口诵佛号。
若是许年在此定然会调笑上几句，莫非初家人也会动了凡心么?
……
“长乐姑娘，小生有礼了……”
拓跋渊今天破天荒的换了身合体的书生服，来带这处潭边树下向着独自坐在潭边心中不知道在想着什么的南宫长乐长长的行了一礼。
“滚！”
很显然弥苦小和尚说的并没错，南宫长乐的确是有些的心情不佳，此刻一个滚字暴喝而出竟是真灵附带着天地元气堪称言出法随，站在正对面的拓跋渊被这道劲气骤然席卷顷刻间便是化作了圆润的一团连滚了三四圈直到撞上岸边的一块大石才停止。
“长乐姑娘，可是有心事？”
作为不惑境的修行者这点磕碰自然不会受伤，但是拓跋渊此刻还是面色故作疼痛的一瘸一拐的走来，那脸上的歪歪扭扭的样子像极了撞得极为痛苦的样子。
“有事说！没事走！”
这几天以来，自那擂台上不休息连续挑战十几个高手之后，山谷中已然没有人去挑战南宫长乐了，但这其中有一人除外，他便是拓跋渊。
几乎每天都要寻着机会和南宫长乐说上几句话，每天都要去申请个挑战，虽然每次南宫长乐都是挥挥手便将拓跋渊击败，但在这一来二去之中，两人也是熟悉了很多，南宫长乐现在最直观的印象便是那惫赖模样，这和许年等人眼中甚为豪爽且大大咧咧的形象丝毫不同。
大约这就是喜欢一个人时候的心态。
第四百七十五章 集训的尾声
阳光明媚，夏日午后风和日丽，山谷中的景色也极是明艳。
水潭边传来的一声声故作痛苦的惨嚎或者是惫赖的嬉笑都在说明着拓跋渊心情不错，大约只有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才会如此，此刻南宫长乐在从极北之地走出来的少年心中是女神一样的存在。
许年见到这一幕也不禁摇了摇头，随即便去寻弥苦小和尚、赵如意、萧飞燕等人叙话，作为各自小组内的首席，他们几个要好之人平时中的沟通也很多。
这些日子除了因为赵未央和南宫长乐的到来，激发了原本山谷中少年昂扬向上的修行之心之外，在学子之中讨论最多的便是五人小队的五行归元阵之事，盖因为这次集训的重点除开提升学子的修为便是这阵法，而这阵法正是五大书院山长院长主持等话事人所共同创出用于通过剑气屏障后，能够将五人之力集中在一起，应对不测所用。
毕竟由于限制了年龄，对山谷中的少年而言，以平均不惑的修为去探索这个能让塔格玛苏荒原千年荒芜的大裂缝，其中风险自然很大，五行归元阵的阵法能将五人之力聚集在一人之身，并通过这种改变将不惑境修为在大约一个时辰硬生生提高一个等级，也就是不惑短暂升为知命。
一个时辰的知命，在当下之世能够做许多事情，只是不知道能否能够在大裂缝之后未知的世界中做点什么。
在这美好的夏日午后，许年等人对五行归元阵讨论了很多，其中还大胆的推测过既然而立境巅峰即可推动不惑境暂时提高一个等级，那么若是由四名不惑境巅峰的少年来辅助已经知命的南宫长乐是否会出现一个超越知命境的存在。
一想到十七岁的耳顺境之威，许年等人都觉得极为神往，但是就目前看来以南宫长乐对少年们不假辞色的样子，她是否会接受别人的辅助还是两说。
休沐日过去的很快，最终在拓跋渊连续四五次的挑战与南宫长乐同样四五次的一击破敌中结束了，与无数次失败中拓跋渊乐在其中，也并非没有收获，至少他现在能够多出上几招了，有知命境的高手喂招这可是极为难得之事。
……
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在又经过了十五个日出日落之后，为其一个月的山谷集训结束了，在这一个月中，在先生和学子们共同的帮扶及努力之下，少年中原本的而立境全部破境成功，也就是说此刻的少年们最少也是不惑境初阶。
目前为止加上赵未央与南宫长乐共有学子二百零二人，修为最高的便是南宫长乐的知命中阶，其次则是慧生小和尚、路青山、晚谕雪、拓跋渊、赵未央等十余人的不惑境巅峰，许年的进境在破境成为不惑之后只是向前再进了一位，成为不惑中阶，单轮修为只排在第七八十的样子，但是没有人敢小觑与他，因为有拓跋渊这个标杆在，许年始终是能够战胜不惑巅峰的存在！
“双月盛辉，邀天之幸……诸位学子，为期一个月的集训结束，各位修为各有长进，吾辈身为先生亦是心有荣焉……”
校场之上以五人小队为单位整齐的站着二百名少年——不，有两位澜衫少女的身形显得有些突兀了，这两人自然便是南宫长乐和赵未央了，千仞教习作为此次集训的主事正在校场擂台上对今次集训做着最后的讲话，“今日之后，山谷之中休沐三日，按照荒城竞技之前所言，三日中若有欲要退出大裂缝探索之事者，可去竹楼陈述，三日后依照平素表现人员变动再行调整分队……一切无误后，与第四日前往十万大山深处！”
一个月以来的多次训练，二百少年除了修为上的急速增长之外，凭借超人一等的聪敏，少年们对于五人小队中的金木水火土各个位置的功用都颇为熟悉，随时可以拆分然后在融入形成新的队伍，故而对于此刻千仞教习所言的调整没有多大反应。
对于许年而言，作为五行归元阵神通的受体，他也已经短暂的尝试过两次成为知命的感觉，那种似乎能随时入微、随时掌控全局，举手投足间能够引动海量天地元气的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了，但是这只是受到限制的知命境，同阶之中还是敌不过真正的知命境，在修行实验的过程中，拓跋渊曾经以五行归元阵集为一体，用知命境的修为和南宫长乐战斗。
当时的许年旁观了这场堪称是整个山谷少年们瞩目的战斗。
因为两人都是知命境修为，共有四名不惑境巅峰的先生在主持八耀定元阵，千仞教习也在场以防出事，这一场大战有着诸多山谷少年们胜过南宫长乐的一点希望，但是在这希望结束之后，收获的依然是失败的结果。
战斗持续的时间并不长，此次南宫长乐第一次施展出了双月同辉的技能，赤月月华与银月月华共同攻击之下，突兀得到强大真灵与元气的拓跋渊神念跟不上力量，比他之前不惑境状态的进攻少了许多流畅，露出了太多的破绽，这次的他并非是败在力量之上，更多的是失之于技巧。
由于五行归元阵对四个传输者的消耗很大，故而作为队长的少年们能体验知命境的机会很少，最后在进入大裂缝之前，少年们都获得了来自于五大书院先生们专门调制的复原丹药，这便是为了能让少年们在危机之中施展五行归元阵后还能有再战或者遁逃的机会。
相当于结业仪式的校场训话结束后，少年们纷纷领取各自的兵甲与修行物资，按照之前荒城竞武时的所言，五大书院许诺出的好处都已经落实。
当然到目前为止少年们所收获的好处远远不止眼前的这些丹药和兵甲，最重要的是系统训练的修行方式，开阔的眼界，升上来的境界以及与二百同龄人中佼佼者的友谊。
所谓同年之谊也即是如此。
第四百七十六章 临别数言以赠之
三天的集训休憩时间转眼即逝，当时间来到离开山谷的那一天时，事情的发展就如同千仞教习所想的一样，终是有学子选择了离开，此刻在离开的山谷谷口，分两侧站着两批学子，一方二十二人，这些少年的面上或是有些羞愧的不敢看向对面修行与生活了一个月的同伴们。
这种心态大约是因为感觉自己做了临阵脱逃的逃兵，不过相对于对未知的探索，对那不可测机缘的追寻，这些离去的学子心中还是有着那对于俗世的留恋，无论是小家还是大国，或者是对于各自的门派而言，他们有着太多回去了理由。
此时此刻无所谓对错，冯副山长当时就已经预见了这个场面，千仞教习也是如此，毕竟生而为人在近二十年的生活中，是不可能没有牵挂的。
在牵挂留恋与修行大道之间，有人选择了牵挂，有人选择了修行，不同的选择皆有其原因，千仞教习都是可以理解。
“诸位学子，此去一别不知何时当再见，行走江湖之中的当有正气在身，居家山野之内当以传经解惑为己任，若是机缘来临有事涉书院者，还当牢记今日香火薪传之情……”对于这二十二名即将离开的学子，千仞教习的交待很是言简意赅但是情真意切，几句语重心长的话说出，便有少男少女眼角湿红。
“先生大恩，弟子刘全忠没齿难忘，入山之前弟子仅是而立境中阶，此刻出谷已然踏入不惑，诸位先生对弟子教育之恩恩同再造，弟子也想随先生前往大裂缝一探究竟，只是、只是，家中老母尚在，弟子孝道未尽，实在是难以割舍……”此刻一名少年忍不住心下之言，出列便是深深躬身抱拳长揖，口中哽咽之声也感染了其他即将离开的学子。
“全忠且起身来。”
千仞教习微微一挥袖，便有一阵柔和之风将面前的少年轻轻扶起，“忠孝之道在乎人伦、在乎天理，你回去照看母亲在乎天伦大道，此亦是修行，是在红尘俗世中的修行，昔有神书曰：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唯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神书言此，全忠你之所做并无不妥。”
在少年的肩头拍了拍，千仞教习又来到了另外一名不断抽泣的少女身前：“若离，在进入山谷集训之时你已经想我等报备过集训结束离去之事，当时我和诸位先生们都同意了，如今你要走我等有怎么会责怪与你？在琅琊之地的卧龙书院也是需要你这个继承人去将道统发扬光大，莫哭莫哭……”千仞教习的声音和缓且和蔼，在其对面的少女则是愈发的哭出了声。
“呈至，此去闽地近万里之遥，到了地界莫要忘了给我捎封书信以报平安，走元一商队的驿站即可……”
“成双，修行一道上不进则退，回去之后与山野之间散修也要记得日日入定冥想，免得浪费了你这天资……”
一词一句，一声一音，一言一语，千仞教习和二十二人中每一个都亲自道别。
字字句句都是关切，丝毫没有因为二十二人的离去而有什么抱怨，听着千仞教习的话，这处的少年们尽皆是眼眶泛红，还有几位心思敏感的少女抽泣出声，此大约便是那真挚且珍贵的师生之情。
在另一侧的一百多名少年通过千仞教习在临行前的那些寄语，心下忽有所感也是静默不语，对此二十二人的离去憎恶之心渐渐消失，因为虽然留下的人中大多都是心下了无牵挂，或者家中兄弟子女众多，但是这天伦之理讲出所有人都是心生同感。当然若是人伦之理可全此正是追寻大道最佳时机。
目送二十二人随着几名先生从另一条路中先行出谷，剩下的便是一百七十八人，加上之后参加集训的赵未央与南宫长乐正好是一百八十人，可组成三十六个五人小队，而在最终的队伍调剂之中，许年因为和两女相对较熟，故而调剂之后宣承制离队归乡，宗十三被分到了别队，赵未央和南宫长乐这尊大神也就极其巧合的进入了许年所在的小队中。
这就导致五人之中修为最强的不再是许年而成了知命中阶的南宫长乐，这本是对许年小队队长职务的一种挑战，但是极为奇怪的，南宫长乐没有任何要求，甘愿去当做那金行的职阶，而赵未央则是木行职阶，尽管如此许年也是顿感压力山大。
当一切准备停当，这一百八十名少年便以各支小队为单位出了山谷，向着十万大山更深处前行。
背上没有那半个身子大的书箧，有的是只是各自兵刃和斜背跨肩的统一黑色布包，布包材质之中有符文铭刻，具有减重扩容防水坚实等特效，堪称远足神器。在包裹中的即是各种配发的丹药和简单的个人用品。身上所穿的是黑色劲装，外罩寒暑不侵的兜帽罩衫，一行人沿着山路时而蜿蜒而上，时而越过溪涧。
在夏日鸟虫繁多原始森林中本是没有道路的，方向也容易迷失，全靠百里策讲郎使用罗盘定位才找到正确方姓，这一路上披荆斩棘翻山越岭不在是两组词，而是有了真实且形象的含义。当然除了这些路上些微的坎坷，许年等人还能从中就领略到了古诗中“蝉噪林愈静，鸟鸣山更幽”的意境。尤其是在这夏日冰山融雪不断的时节，时时可见清澈的山泉从林壑间淌过，那溪流冲击在石块之上留下一串叮叮当当的旋律，如同是昊天演奏的天籁乐章，正轻轻叩击着所有少年的心扉。
针叶林、阔叶林海拔高低的不同路上的风光也是不同，但是在密林之内每当有阳光洒落之时，与那斑驳的光影中众人便会觉得使整个山林间显得简洁明快，有着很强的空间透视感。这是阳光透过树枝的罅隙扑泻而下映出古木的虬枝和苍老的树皮所致。
造化钟神秀，风景这边独好。
第四百七十七章 雄山……开！那极致的华光！
山林静谧，溪水叮咚声不绝于耳，险峰怪石随处可见，只是这并非是闲情逸致到来的时的游山玩水，在这条似乎被无数修行者所踩踏而出的尽头上，有未知莫名之事在等着一众少年——或是机缘或是危险。
随着少年修行者们来越接近大裂缝所在山林，周遭的人迹也是愈来愈多，断枝碎石、深坑裂纹以及各种各样战斗的痕迹都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所有人注意！”
忽然间队伍停止，千仞教习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前方极是大裂缝辐射区，凶兽猛禽频有出现，所有人以小队为单位，呈战斗姿态前进。”
吱——
千仞教习的声音刚刚落下，便见在少年们身侧的山林中有一只足有野猪大小的山鼠急急出现又同样急速的转开山岩逃窜而去，这情形看到许多少女修行者的眼中自然会是有那么几分惊吓在其中，而对于许年等男子而言则多是惊奇，因为这种体量的山鼠在十万大山之外可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这老鼠如果驯化之后用来开凿遂道倒是不错，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将这么厚的山岩凿开，这可比前生那些路桥单位的钻机先进的多……
莫名之间，许年忽的将那山鼠和前生所见的大型机械做着比较，不过不待他再多想，南宫长乐、赵未央、苏剪秋和呼延德已经自动排成雁形阵，而这雁形阵的箭头处自然便是许年——身为小队队长在享受着资源倾斜等优厚条件的同时，其责任也绝对不轻，照拂整个队伍是题中应有之义。
呼呼风声从天空传来，这风声之中还伴有阵阵尖啸的唳鸣，于此同时一片阴影遮住了山林之上的太阳，前进中的少年们抬头看去，那是真正的雁形阵，只是那阵型之中的大雁无比巨大，翼展两三丈之长！
随着继续的前行，少年们已经可以感受到了那狂乱与激昂的天地元气，乍见之下和塔格玛苏荒原中天地元气的狂乱似乎没什么两样，但是实际上两者差了许多，许年那极为敏锐的感知随着对周遭水元之力的查探，他发现这元气虽然狂乱但是其中并没有塔格玛苏荒原中的元气颠倒。
从某种程度上说，这元气是正向的，只是时不时的暴涨与暴跌，这种狂乱对于修行者有益，因为其并未改变元气的性状，反而能够让修行者在低与高之间感受元气之中细微的变化，对修行者有利，自然对那些能够吞吐日精月华的野兽飞禽植物也有用。
当然若是要说副作用，那也是有的，这种两项极端的元气变化会让人和生灵心气不平，也即是心生烦躁，修行者还能靠入定静思来平复心神，而野兽飞禽等生灵则没有这种传承下来的法子，只靠本能吸收天地元气日精月华的它们大部分都是成为了性情爆烈的凶兽！
周边的人声与兽吼禽鸣也多了起来，这时候少年们见到了许多巨大化的动物和植物，之所以这色巨大化后性情也变得极为爆烈的凶兽没有来袭击队伍，那是因为在这山林之间有许多许多曾经在荒城之中见到过的修行者，这些修行者正在如同进入宝库一般捕猎着这些变异的凶兽。
此时此刻许年终于明白了那曾经冯副山长所说的大家都会有的好处是什么——除了此地丰沛且极端的天地元气之外，那就是这些异变之后的凶兽！
凶兽血可以蚀刻符文，凶兽的皮可以制作高阶开间，肉可以用来做成灵气充沛的食物还有的骨骼内脏等部分可以入药……凶兽食天地元气而生，其全身皆是宝藏，在此地的这些凶兽受到天地元气的刺激生长速度极快，但是对天地大道的感悟不足，故而神通术法上很是稚嫩，与此同时又因为巨大化的缘故，击毙一头凶兽所获得天材地宝是正常情况下的数倍之多。
而且在十万大山之外，经过两千余年的捕猎，凶兽已经不多见，只能去深山老林中碰运气，而在此地天地元气的激发之下则是截然相反，凶兽几乎随地可见。
如此事半而功倍，风险小收益高，故而这里凶兽对于志在捕猎的修行者们而言是绝佳的捕猎福地。
呼喝之声，喊啥之声与野兽的暴吼，猛禽的唳叫频频而起，这些收到几大书院指引前来的修行者们主动且心甘情愿的担任了清理裂缝周边凶兽的任务。
这种捕猎与清理的范围极广，许年在队伍中警戒之时，默默的记录着时间，从见到第一个捕猎的修行者道现在已经过了大约两个时辰，这一路上以少年们的脚力怕不是走了百余里路，但是前方依旧没有到达终点，回头看向在队伍两旁不时查看着脚下泥土和周边树木的千仞教习，来自千仞教习面上的隐忧之色很是明显。
上路漫漫道阻且长，就在许年以为要在中途扎营休憩之时，忽然整个队伍速度降了下来，于此同时前方的少年们皆是抬头看向远方，许年有些不明所以也顺着同年们的目光向前看去。
此刻许年也是心下蓦地一震。
初入青龙山脉西段时所见的群山是雄奇，集训的山谷是秀美，而在此刻眼前的所见则是那雄奇瑰丽等词语难以描述的奇景！
远方的西落的云霞灿烂无比，在那红色的奇美云雾缭绕之处，有一座高不见山巅的大山——这是一道仿佛被开天神斧劈开的神山！
这座山被分成了两半，那笔直陡峭的中间裂缝处散发着比云霞更为玄奇瑰丽的光华！
忽暗忽明，发出红的、蓝的、绿的、紫的光芒……那不断变化着的灿烂美丽光辉就这般从那裂缝之中向外迸射着——此时此刻，尽管没有先生们出言，在少年们的心中也是知道，那里就是大裂缝，那里就是此行的目的地。
队伍渐行渐缓，没有先生们的命令，但是少年们却是不由自主的皆是停下了脚步，就连许年身侧对什么都不太在乎的南宫长乐在驻足怔怔的看着那远处的绚丽光华。
第四百七十八章 身份……天门之外的夜色
这里的夜晚没有黑暗，任谁也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这座高不见山巅的雄山正中出现了这样一道裂缝，在这道裂缝之中出现的那华光是如此的绚丽。
或许在很久很久之前，这只是一道从彤管般小的空隙中射出的微光，但是现在，它已经成为了这仅可见地而不能见天的通天裂缝，那光也成为了十万大山中一道醒目的信标。
这座山和青龙山脉十万大山一样都没有名字，不过现在姑且可以将这座山巅高耸入云的雄山称之为天门山，这并非是少年们的起的名字，而是冯副山长所言。
就在这山脚下的广阔营地中，除了数千名修行者，五大先秦级书院的话事人都在此处，元一书院的是冯副山长冯格物，北蟒书院山长耶律德玄，逍遥书院山长雷天鸣，栖霞书院掌门梵静安，净土禅院主持悟海禅师，双月之下跺跺脚就要抖上三抖的重量级人物放下曾经的仇怨都来到这儿可不是来观光旅游。
此皆是因为那道裂缝，那道五大书院山长也没办法进入的裂缝。
“光华自山内裂缝中出，此犹如半掩之门，门内到底有何种物事，此着实让人难猜……神山中断如斧凿，内隐华采胜天虹……这便是此山天门之名的由来……”
营地之内，许年和其他少年修行者听着前方百里策讲郎的讲话，“明天午时我们一百八十名学子，合计三十六组，分为九批次入内，每批次四组二十人……甲子、甲寅、甲午、甲申为进入第一批次，甲戌、乙丑、乙卯、乙巳为第二批次……”
百里策讲郎说着明日进入大裂缝探索之事，这厢少年们都在心中默默的记着自己所在小队的批次，只是在这听讲之时，许年所在的小队中，南宫长乐一如既往的没有出现，对于此诸多先生也想往常一样当做无视，对于这等远超与常人的天才少女，来自与师长的包容理所当然的多了一些。
许年只好用目光示意赵未央通知，作为大宋长公主的赵未央平时落落大方，在此刻也不免露出个抱歉的笑容，这样抱歉的尴尬样子，赵未央只觉得在这一段时间有特别多，但是此是为自己好友散漫之行的抱歉，她只能为之。
……
“你一直在这里么？”
山麓之旁的一处高地上，树木折断之后让这里出现了空旷的地面，从那地面上的血迹和凌乱的坑洞可知在今天白日里此处有着一场修行者与凶兽的搏斗，而此刻出现在此处的一位青衫少年，少年行走之中间或有铃声传来，在青衫少年的对面则是那在营地之中消失不见的南宫长乐。
“左飞英？”
南宫长乐就站在这空地处远远的看着那正散发着迷幻般色彩的天门山裂缝。
“长乐姑娘好记性，在下正是左飞英。”青衫少年左飞英笑了笑，不，这应该说是那进入荒城之前的红衣少女换做男装后的名字。
“你是戊午队的队长，为什么不去听百里先生的指示。”南宫长乐只是淡淡的看了青衫少年一眼，然后就又将目光投入到了那不断变换的光华之中，似乎其中有莫名的吸引力一样。
“喔，长乐姑娘这都记得，不过在出山谷之前的几天我已经将队长一职让出了，条条框框太多非我所愿——恩，这裂缝之内会是什么？这光好美……”红衣女子扮作的左飞英此刻站在离南宫长乐三丈远的地方，也看向那光芒处，此刻正值元气暴涨之刻，那光华随着元气的暴涨更是散发出瑞气千条，五彩缤纷煞是好看。
“你是女儿身，为何扮作男子？身份便是隐藏，所说之言亦是不可信，你到这里来所为何事？”
此刻听了青衫少年的话，南宫长乐略略一看便在气息上发现了不对，只是表情依旧淡然不变似乎这是个筷子掉在地上再捡起来的小事。
“嗯？长乐姑娘这都能看出来？知命境的修为果然不凡，咯咯……”
左飞英，也即是曾经的红衣少女咯咯一笑换做了女声，她似乎也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重新认识下，我叫萦望，换做这个身份嘛，只是为了能参加荒城中的竞武而已，谁叫五大书院看不起小女子没有发下荒城请帖呢……说起来，五大书院办事现在着实粗糙的很。”
“萦望？嗯。”
这是个女子的名字，也是女子的声音，南宫长乐这时的态度莫名的好了一些，“你要知道，你的易容术虽强，不惑境的确是看不出来任何端倪，但是我既然能看得出来，那么千仞先生也是能够看出来的，若只是想要个身份也就罢了，若是出些什么乱子，就算我不动手，千仞教习也会在第一时间将你拿下，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不用我的去教。”
“在这里的全是高手，我能有什么想法，我只是想来这里看看罢了，天下如此之大，谜团如此之多，若是能解开其中一二，当为人生之幸事。”少女萦望嘴角弯弯带着笑意，很美。
“那就好。”
这一刻南宫长乐目光从远处瑰丽的天门山处转过，当落在这女扮男装的少女容貌上时不由得便是在那弯弯扬起的嘴角上一怔，但是随即便将眼神闪开。
“我是戊午队，就在长乐姑娘你所在的戊辰队之后，同处一个批次进入，长乐姑娘还请多加照拂。”少女萦望又是灿然一笑，这笑容似乎将那远处的灿烂的光华盖了过去。
“可以，既然戊午和戊辰是在同一批次，那么进入裂缝之后，若是有危险，你可以靠向戊辰队——接着。”
铮的一声一个金色的别针样式的小饰品突然出现在了少女萦望的手中，“这是定位环针，输入真灵我便能找到你的位置。”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南宫长乐忽然觉得自己就应该照顾这个有着灿然笑容的女子。
“多谢长乐，不过我对自己的功法也很是有信心呢——当然啦，我们在同一批次进入，互相照拂本是应该……”
“你在对我施展惑心术？”
忽然南宫长乐的语声一冷，定定的看着男扮女装的名为荧惑的少女。
第四百七十九章 少女心思，少年心事
“嗯？小女子怎敢如此。”
作青衫少年打扮的萦望此刻丝毫没有面对知命境高手质问时的恐惧或者说是惊慌，依旧是纯净的笑意微微漾起，“小女子的功法怎么能动摇知命的心神，我观长乐你是有心事，不然也不会在此地独自逗留这么许久。”
知命境的少女此刻没有被他的言辞所动，只是定定的注视着那站在一块大石边的萦望，而身着一袭书生青衫颇有些潇洒风流的萦望同样目光没有丝毫躲闪的与其对视。
“或许是吧！”
良久之后，南宫长乐的目光从萦望的脸上移开，随即又是看着远处那如被开天神斧所劈开的雄山裂缝，“你叫萦望，我记住了，若是进入大裂缝中有事，就用真灵催动定位环针——这夜色也没什么出奇，走了。”
话音落下，南宫长乐的双眸却是又在那散发着无限光华的夜空停留了那么一瞬间，随即身形闪动消失在了这处的山麓旁。
“唔——”
见到那知命境的少女离开，身着一袭青衫的萦望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知命境果然是厉害，不过终究是个小姑娘，心境并没有跟上修为，不过以后还是少试探为好……只是不知道我传出去的消息不知道师傅有没有收到，那个伙计真以为我的银钱是那么好拿的么……明天就要进入大裂缝，里面会有什么呢……”
“咦，酒味？”
绚烂夜色之下的萦望举步来到适才南宫长乐驻足之处，随即发现了异常。
莫不是适才她在这里喝酒？营地之中聚集了这么多江湖人，应当是有酒的，这倒是要去打上一些，此去不知何种结果，有美酒作伴当是一大美事。
想到此节，萦望的身形也是一闪，如同瑰丽夜色中的精灵一般同样消失，然后在山麓之下现身，如此明明灭灭直到融入山下灯火通明的营地中。
而在这座山峰的高处，一个少女边喝着酒边看着雄山天门不知道在想着什么，此赫然正是那适才消失在山麓旁的南宫长乐。
口中说着夜色无奇，实则心下还是好奇且被其吸引。
知命境的少女……也是少女。
……
山下的营地很大，今日连学子带着先生多了二百余人依旧不显的拥挤，不过因为明天就要进入那未知的裂缝中，对这道天门之内的物事许年和众多同年们有着同样的好奇与疑惑，也因此这个夜晚注定有许多人难于入眠。
营地一侧有一顶顶大帐整齐的排列着，许年此刻就躺在分配好的大帐中的床上，这里除了他还有五个同年，大约是每个营帐住六个少年的样子。
“许兄，你是出自元一书院的，看的书都比我们这些散修多，消息也比我们灵通的紧，这裂缝之后到底有什么，有什么消息没？”
营帐之内是随即按照性别和队伍分配的，许年的五个临时舍友中只有呼延德是极其熟悉的同队之人，其余三人都份属别队，此刻就是那三人其中一个出言询问。
“没有太多的消息，只是曾听先生提起过一句，这道裂缝好似就是凭空出现，然后一点点扩散到现在这个程度，而且扩散的速度也是越来越快……”
许年顿了一顿又道，“也正是因为扩散的速度加快，先生们推算照这样情况继续发展下去，少则三五年最多七八年，这道裂缝所辐射的区域就会冲破道青龙山的南北两侧，届时其所引起的天地元气变动还算罢了，主要是其中所覆盖区域万物生灵的异变最难控制……若是任其发展下去，数千年前凶兽横行于世的境况又会出现。”
“原来是这样，这就是让我等去探索裂缝的原因吧，只可惜我等的修为还未曾能到得化境，今天面对这座天门山，我忽然感到我所掌握的神书威能在这雄浑壮丽的山岭之下算不得什么……”
“是啊，这等天地之威知命境的修行者也只能堪堪相似，若是能与其抗衡或者超过，怕不是只有几位山长才能做到……”
“可惜这里的天地元气限制了先天后天之气的平衡，只有十九龄及以下的我们才能进入，我听说原来几大书院派进去的高手都纷纷在外面的剑气之境中便爆体而亡，最终得出这个结论不知道有多少前辈因此而亡。”
“不错，神书中有言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前辈为我等先驱，我等修神书而今小有所成也是当为天下，今次就是我等作为后来者之先驱，而且我们是能够通过大裂缝的，这其中可是有莫大机缘在其中！”
果然是少年热血。
躺在床上的许年听着其他人骤然变得激昂奋进的对话，两世为人的他有着接近四五十岁的阅历，心下不由得便是一叹。
莫大的机缘的确是有，但同时那莫大的危险也同样在其中啊。
不过随即许年心神也一振，他还有许多未完成之事，他此次进入那裂缝，一定是要能够回来，小心谨慎为上是他此次裂缝之行的信条。
营帐中的对话依旧在继续，这样的对话也同样发生在其他的营帐中，然后随着时间的推移在窗外光晕变换的夜色中渐渐微弱，直至到了后半夜才消失。
在这瑰丽不同寻常的夜色之中，床铺靠窗的许年看着外面不时变化好似霓虹的光芒，仿佛是看到了前生中那光色迷离的都市夜空，也仿佛是那以冰冷空寂为主题的两极极光。
若是没有那无常元气的拓展和由此带来的生灵异变，这里倒是个度假游玩的美丽地方，可是在美好的事物之下也有着丑陋，这句话说得极为真实，十全十美之境终究是难得一觅。
夜色渐深，长达一天多的长途跋涉所带来的劳累终于袭上心头，于此昏昏沉沉之中，许年也是在不知不觉中睡去。
在梦境之中他似乎是站在那灿烂的星空下，又似与高山之巅俯视着那灯火通明不夜城……时光与空间交错，在他的身边似乎有着那盈盈一笑。
帐外夜空奇幻瑰丽如梦境，帐内的许年与那记忆深处的微微笑靥中也是一夜好梦。
第四百八十章 营地集市
据说每天午时大裂缝之前的剑气领域略有低迷，也是少年们先天与后天之气最为平衡的时刻，所以先生们将学子们进入大裂缝的时间定在正午时分。
清晨的少年们早就习惯了黎明即起的习惯，故而昨晚虽然睡眠略有不足，但是在经过起床后片刻的入定后，精气神还是都能够恢复过来的，此刻刚到卯时，再起床出帐之后，少年们都去了不远处的营地中心处，在书院给自己准备的物资之外，少年们还是想要再去营地集市上逛逛，看看有无所需之物。
许年本是在营帐之中擦拭着书院先生这次交于他的兵刃，也即是那把他在年关下山之时所用的那把连鞘三棱枪，在和拓跋渊那第二次的比试之后，他惯用的铁枪已经损坏在山谷之中便交于书院天工馆的弟子修缮。
他自觉没什么特别需要之物，并没有打算去营地集市，但是禁不住突然而来的拓跋渊相邀，故而还是随着向集市走去。
“许兄，未央姑娘、长乐姑娘和苏师妹是不是去了集市？这个营地集市可是天南地北三教九流中什么人都有，作为长乐姑娘的小队队长你是不是有保护队员之责啊，如此你也是应当去的……还有，我作为许兄的好友，自然也有帮助许兄之责，为许兄拾遗补缺什么的……”
走在路上，拓跋渊口中不停，似乎让许年到此是理所应当之事，不过许年心下却是暗笑自己在荒城认识的这个友人，心下喜欢着南宫长乐，但是为了避免上来就挨揍被打，每次都得拉上自己，这也就罢了，每次还都是有着各种大义凛然的理由。
少年中谁不知道南宫长乐是知命中阶，哪个人敢去欺负她，不要命了么，南宫长乐有着不愿多生事端的性子已经让先生们很是庆幸了，若真有不长眼的去招惹她，吃亏的绝对不是南宫长乐。
谁能保护的了南宫长乐？跟她在一起，即便是修为之中相对较弱的苏剪秋也是没有任何风险。
摇了摇头的许年颇有些无奈的走在拓跋渊的身侧，不多时便看到了众人口中所说的那个集市。
以几十辆大车围起来的场地，内中有简单的摆着地摊的，也有以马车作为商铺的，但见人头攒动，但闻呼喝声、叫卖声不绝于耳，这个集市很是热闹。
粗看之下觉得在青龙山脉西段这人迹罕至的地方有这么繁忙的集市有些违和，但是细想起来这也在情理之中，因为众多的修行者都聚在此地，人多了就会有各种各样的需求，无论是衣食住行这等基本生活所需，还是那各位修行者探险或者捕猎后得到的天才地宝，这些有很多并非各人所急需，这就需要互通有无，交换或者是交易，也正因此这个集市便自发地应运而生。
不过让众位少年所未曾预料到的便是这个集市之内是不用银钱的，这里有的只是以物易物这种最为原始也最为简单的方式。
没有一般等价物，若是看上了心仪的东西，便只能用所有之物兑换，而恰好双方所需与双方所有正好配上的时刻很少有，故而这种方式效率很慢，但是在这中纷乱之地却是最为有效的。
人多的地方就会有争端，尤其是在这中以物易物交易集市中和这异常天地元气的侵染下，因为所需所换之物的不遂愿，和潜移默化之下预见爆烈的性情，这里的争端时有发生。
“喂喂，我的这三颗巨蟒胆可都是水属性，平日里绝难一见，换你这两张巨鳄皮和这四根角还是你占了便宜，这位兄台不妨卖我方某人个面子，就这样换得了……”
“你这人说的真是好笑，我这巨鳄皮可是从经过变异之后的化蛟鳄上剥下来的，单单这两对角就比你那巨蟒胆珍贵的多，你的面子值几个钱，不行不行……”
“兄台当真？一点都不能通融？要不我再加上这一副虎骨怎样？”
“说不行就不行，除非你用这把剑来换，否则就是凑成了五行属性的蛇胆我也是不换的……”
“这可是我吃饭的家伙，怎么能换……”
“那就不换……”
“好胆，哇呀呀，气煞我也，不换就不换，莫要在山林中遇到你家张爷爷！”
“你这憨货竟敢出口伤人！”
轰！
才刚刚走进集市，一个带着天地元气的拳头便在地上砸了一个大坑，看向集市内凹凸不平的地面，许年知道，这种一言不合就互相拳脚往来的事情很常见，因为这拳声才刚落下，另外的地方又传来兵刃相击之声。
集市之中并非没有管理者，只不过修行者众多，管理此处的书院中人也不可能总是在此呆着研究大裂缝才是他们的正业，故而久而久之只要不闹出人命，这处集市就没人再来管了，这也就早就了现在颇为混乱的场面。
以南宫长乐三女的样子，在这里或许真的有不开眼之人寻衅滋事啊！
可不要出什么纰漏，心下念及此，许年的脚步不由得加快了，而拓跋渊也是一样，自从刚刚进入集市他便四处张望着想要寻到南宫长乐一行人。
“在那儿，在那儿，许兄我们过去……”
忽的耳边传来拓跋渊的招呼，许年顺着那指向看去，果然在集市边缘的一角上，南宫长乐、赵未央、苏剪秋三人正在一起——那里一个酒招子随风而飘似乎是个酒铺。
挤开人群，及的近前那个卓氏酒楼的标志高高悬挂在另一酒旗上，这个当庐沽酒的“酒”标识还是许年所设计的。
卓氏酒楼当真有些了得，做生意还能做到这十万大山之中，啧啧，在此地稀缺的酒水类日常用品，多的是各种凶兽材料，和山外截然相返，如今卓氏酒楼卖出去的是酒水，收回来的可是各种天材地宝，真乃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啊！
看到三女在买酒的队伍之中正常排着队，并没有什么意外出现，许年也就心下松了口气。
“让让让让，都靠后等着，你们这些家伙眼瞎吗，没看见你章大爷来了么！诶，王掌柜老规矩还是四坛破军饮，今个儿我可是走了大运，端了一群变异蝎狼……哈哈！”
“你说谁眼瞎？”
“诶？”
不好，许年一听这声音，心下忽的一惊。
第四百八十一章 反震与暴怒
且说许年听到这熟悉冷淡的话语声，心下顿时便是一惊急急推开人群向前赶去，当然他惊得不是自己的三位队友，而是那出言不逊之人，因为那冷淡的话语之中已经有着不耐烦的意思在其中了！
“呀，这是哪儿来的小娘皮儿，还是三个，今天营地里的生面孔好多啊，怎么一群乳臭未干的小子也想来这十万大山碰运气了么？”
刚才那咋咋呼呼的章姓壮汉是这集市上一霸，平时仗着人多势众且不惑境巅峰的修为也是嚣张惯了的，其他修行者都是到此地来忙着捕猎或者寻求机缘的，即便是有修为相当的也抱着息事宁人的态度不在乎这等快上几分或者又慢上几刻的小冲突，如今这是头一次有人敢质疑他，当下这章姓壮汉眉眼一吊，伸手向前一指“就是你出来炸刺的？”
“手下留情！”
许年见状这时已经三步赶作两步到了当场。
“你又是什么东西，敢让老子手下留情！怎么你章爷爷这才出去几天就来这么多毛头小子，这地方也是小孩子随便来的么，滚开！”这壮汉口中极为不耐的嘟囔几句随后便是一声大喝跟随的一拳击出，正是向着许年而去！
许年说的手下留情自然不是让这口出脏字的壮汉手下留情，他实际上是在提醒南宫长乐注意，不要在营地之中出什么事端，毕竟在营地之中鱼龙混杂，三教九流各式各样的人都有，在这里的人有关系搭上五大书院的绝不在少数，万一这冲突之中伤了自家人那就不好了。
毕竟嚣张之人必然有所倚仗，就像陆甲那种身后有着些许靠山的人太多。
看到这拳风袭来，许年瞬间双臂交叉护在身前真灵也随之调动，领域也随之开启防护，但是他心下却只道是完了，当然这并不是说他抵挡不住此人来势汹汹的攻击，而是他已经在余光之内看到了南宫长乐衣袖的扬起。
碰！轰……
许年防护在身前的双臂并没有受力的感觉，这声音不是来自对方重拳的来袭，而是那突兀出现的许年身前的一道濛濛红光，这些日子以来已经熟悉了南宫长乐功法的许年知道，这是那赤月月华，因着是在白天故而有些濛濛不清。
碰的一声是重拳击中月华的声音，那轰的一声则是骤然狂乱的赤月月华别这重拳激发之后反震而出近乎数十倍与攻击的巨力！
适才还在那吊着眼睛歪着头嚣张无比的章姓壮汉连带着其身后几个看热闹的同伴都被这骤然而升的巨力给瞬间掀翻，直接丢到了集市之外的小山头上。
这等突兀的变化，许年虽然有心理准备，但还是有些惊讶，从这一式被动反击的招式得知在平时与南宫长乐少有的几次交手中，那知命境的少女根本就没有施展出全力，即便是现在这种轻描淡写的将四五个不惑境高手同时击飞的神通，许年也是拍马所不能及的。
大约这就是知命境与不惑境的差距，深不可测已经难以形容两者之间修为上的鸿沟。
作为熟悉南宫长乐的许年都对眼前的一幕感到惊讶，更遑论其他在集市中的修行者了，本来对此已经麻木的他们只是认为又有倒霉鬼触怒了章姓壮汉这一伙人，定然是有人要吃苦头的，而且这个少男少女怎么看都不像是壮汉一伙的对手，但是此刻突生的变故，和仅仅出了一拳便被丢垃圾一般扔到远处小山头上的神通让众人目瞪口呆。
惊讶之余，大多数修行者复又变得如往常一样该干嘛干嘛，或许是就遇见了个扮猪吃虎的年轻人，这样的情况在众人的阅历中也不是没有，而且这些年轻人很大概率就是那曾在荒城之中通过竞武被选中集训的，如今有这种修为似乎也能说的过去，毕竟五大书院的神妙功法任何一件放到山外都是让人趋之若鹜的宝贝。
“好小子，纳命来！”
就在集市中的修行者们渐渐恢复平静之时，就在集市门口处一条大汉高举着一柄磨盘大小的巨斧狂奔而来，这声若洪钟，脚下震得大地颤动，那周身锋芒毕露的领域之力外溢，让人们的面颊上感到些许芒刺之感，显然已经是怒极。
难道就没有人告诉他，这些少年极有可能是五大书院的集训弟子么？怎么这家伙还想找回场子不成？
集市中的修行者让过那条狂奔的身影后互相看了看然后摇了摇头。
这大概是因为章姓壮汉一伙人平时嚣张跋扈惯了，到现在弄得一个想要前去提醒的人都没有。
说时迟，那时快，数百米的路途，高举着磨盘大小巨斧的章姓壮汉已经高高跃起，那金属性的锋锐之气加持在闪着寒光的斧刃之上引动的四周空气都似乎在高频振动，这一斧子的范围笼罩了下方方圆十余丈，身处其中排队的修行者纷纷四散，留在原地的只有许年、拓跋渊、南宫长乐、赵未央与苏剪秋四人！
不过于此同时在集市发现此处的动静的山谷集训少年们也是纷纷聚了过来，集训一月同修行同吃住，感情无论亲疏总是有的，此时此刻，怎么能让外人欺负自己的同年！
“给我死!”
黝黑的斧面上银色流光爆闪，似乎整个巨斧又大上了一倍有余，那锋锐的斧刃也愈发的寒光闪闪，那巨斧所带起的风压已经在地面上逼迫出了一道深深的印痕！
此刻高高跃起停在半空中的壮汉领域展开好似凭空升起了一个太阳，其声势不可谓不惊人，那威力也不可谓不强大，看来平时在这营地之中他的确是有着嚣张的本钱。
只不过，他似乎选错了目标。
斧刃寒芒所及之处的正中是许年，章姓壮汉丝毫没有发觉刚才那将仅以反震之力便将其击飞的招式是来自于南宫长乐的微微拂袖。
此刻章姓壮汉丢了脸面的所有怒火都聚集在这一斧之上，所有的顾虑都被丢在脑后，怒极攻心的他势要许年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