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还赌银(三)
杜大柱点点头,对着外面喊了一声,“叫小畜生给老子滚进来!”
外面的人听了,知道是叫杜齐富了,刀疤脸给了拿砍刀的人一个眼神,拿砍刀的人用刀把杜齐富手上的绳子割了,替他松了绑,边在他的耳边威胁,“今天这赌债你若是不能哄得你家人还了,明年的今日就是你忌日!”
杜齐富的身子抖了抖,连道:“爷……不敢,不敢,无论家中提什么条件,我都会应了,把银子还给你们!”
说完连滚带爬的闯进了堂屋,一进屋也不用里面的人喝斥,就朝两个哥哥,两个嫂嫂重重的磕了头,再朝杜大住跪下,“爹,哥哥,嫂嫂,小弟,小妹……都怪齐富无用,受人挑拨,遭了人算计才落得现在这副模样,连累了爹娘,哥嫂,请你们相信我,此事仅此一次,以后再也不会出现这种事,我发誓,再出现这样的事,就让我五雷轰顶,不得好死,我也不怪爹娘和哥嫂不管我。”
“三哥你是被人算计的?”
杜华皱了眉头,其他人也是大惊失色。
“是,等外面的人走了,我会一一和你们说清楚,现在我是落入他人的陷阱,后悔来不及了。”
“孽障,你要让我们用血汗银子替你还债,你总得付出些什么,否则,也是太便宜你了!”杜大柱一拍桌子道。
“爹,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不管你们提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好,这是你说的,你要是不应,我今天就把你赶出杜家,在族谱上除名,以后我们杜家再也没有你杜齐富这个人。”杜大柱恨恨道。
“一,从今日开始,你便好生留在家里,与你媳妇好好过日子,不许在外面勾三搭四,成日不着家。
把你的篾匠手艺捡起来,安生的在家里赚银子,篾工手艺一天二十文,还管吃饭,空闲的时候还能做些东西出去卖,除了你三房一房人吃喝用度,你要想法子一年至少给家里赚五两银子回来,一直赚到还清赌债。
三,以后再也不许出去做那些蠢事,穷光蛋一个,还要学那些老爷,进楼子喝花酒,进赌坊赌银子的。这三个条件,你可是做得到?”
“爹,做得到,儿子一定做到,以后不出去,和芳芳(胡氏闺名胡晴芳)好生过日子,在家赚银子,把银子全赚回来,不出去了,再也不出去了!”杜齐富立即连连应下,磕头保证。
到了此时,杜家人不论杜齐富说的话是真心,还是假意,这银子都不得不给出去。
“老三呐,家中所有的积蓄拿出来,只有四十五两,还有五两,你去求求外面几位爷能不能通融通融吧!”
杜大柱再次叹了口气,将银锭子和碎银子,铜板装进盒子里递给了三儿子。
“爹……”杜齐富张了张嘴,点点头,“好,我去求他们。”
杜齐富站了起来,捧着木盒子往外走去,杜华打量着这个三哥,杜齐富个子高挑,皮肤白晰,眉清目秀,看长相不该是那么混的人,可谁知道人不可貌相!
不一会就听到外面刀疤脸提高的声音,“不行,那是整整五两银子,我没那个权力答应免了你的,让你家人再想法子,出去借,还是拿其他东西抵都可以。”
“……”
杜齐富与那人磨蹭了好一会子,这才又回到堂屋,“爹,我和他们好说歹说,说再给三两银子,后面那二两就免了。”
免了二两也是好的,杜大柱点点头,看向杜齐荣,“老大,你那里……”
“爹,我身上还有二两银子,是翻过年小文和小武二人的束脩,你也知道,一个人半年是二两,若不是因我在,哪里能一人减一两银子!”
杜齐荣提高了声音,语气中都是气愤。
杜大柱想了想,站起身来,“我去同你娘商量商量吧,外面在打仗,现在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去外面借,怕是借不到了。”
杜华想着原主的柜子里还有些碎银子,应该是李氏心疼她,平日给的零花钱没用掉的,她不忍心爹娘这样被逼迫着,索性站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把碎银子和铜板拿起来数了数,估摸着有一两银子的样子,拿了块手帕包了藏在荷包里去了爹娘的房间。
之所以要藏着,是因为她知道,家中所有人是不允许存私房钱的,每个人赚的铜板全得要上交,所以,原主有这么多零花钱要让家中其他人知道了,又是得一场风波。
刚走到爹娘房间门口,就听见李氏在低低的哭着,“这些年,能拿捏那起子混账的,还不就是因为我有嫁妆,因为我俩把控着银子,他们要对我俩不好,我俩啥都不给他们。
这下子好了,积蓄全都打了水漂不行,还要动我的嫁妆,那个小畜生,我就该当初把他生下来后就扔进泥鳅河,那就是个讨债鬼,前世欠了他的!”
“孩子他娘,到了这个时候,说啥都晚了,总归是身上掉下来的肉,真能不管他?任人打断他的脚,砍断他的手指?我这辈子啊,讨你是讨到了,都说你凶,其实你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这些年为我生儿育女,照管着家,我心中感激你呢!你也别气了,杜郎中让你静养,唉……”杜大柱低低的劝着,最后无奈的叹了口气。
听到这,杜华心中都气那个不争气的三哥了,爹娘虽说凶点,在桃花村是凶名在外的,可是对几个孩子,那真是掏心掏肺,他们几个还总说老夫妻二人护着原主,原主混归混,但她也真的孝顺两个老人啊,爹娘能不疼她,宠她吗?!
杜华悄步走了进去,替李氏擦了泪,“娘,你别哭了,明天,明天女儿就想法子赚银钱去,以后,还让哥嫂他们看您的脸色行事,好不好?啊……不哭啊,也不气!”
“我的好闺女,爹娘没有白疼你……”
李氏破涕而笑,虽然她不信女儿明天就想法子赚银子的话,但是她有这份心就够了。
“爹,给你……”杜华把藏着的手帕掏了出来。
“是什么?”
“碎银子和铜板,你们平时给我买零嘴,没用掉的,都在这里了,大概有一两银子的样子,给你们凑一凑!”
第十七章 还赌银(四)
“花儿,快收起来,你自己留着,娘有一对金镯子,本来想着等你出嫁时给你的,现在,只有拿出来给了那个孽障,那镯子当时买的时候就值三两银子,给了他们,让他们滚吧,坐在那膈应人。”
李氏把杜华的帕子重新包包紧,又塞进了她的口袋里,从床上坐了起来,打开床头柜,从里面拿出一只装着首饰的木盒子,拿出一对金虾须镯,镯子虽然不是很厚重,但是三两银子还真是值。
做为一个农村妇人来说,有这样的嫁妆,的确够打眼,也够自豪一翻了,看样子外祖家还是有些家底的。
李氏拿着那对镯子,不舍得的摸了又摸,最后闭闭眼,眼角涌了混浊的泪,咬牙对杜大柱道:“当家的,拿去吧,让他们拿了滚,快点滚!”
刀疤脸接过金镯子,放在手里掂了掂,说了声“是真货!”往手中的木盒子里一丢,盖上盖,再往腋下一夹,朝那两个打手一挥手,“走!”
刀疤脸嘴中吹着口哨,半散着外衣,像螃蟹一般,带着两个打手横着走了。
房间里的李氏,听到有人关院门的声音,知道人走了,终于止不住拍着床铺嚎啕大哭起来,“我是哪辈子造的孽?生了你这个讨债鬼啊!把家中所有的银子都掏空了,这一大家子的以后吃什么,喝什么?这个年还怎么过啊?!老四还没讨媳妇,幺妹还没出嫁……老天呐,你咋不长眼,不一个雷劈死你个孽子啊……”
杜家一片安静,安静得怕人,杜家三房一家依然跪在冰雪地里,没有一人替他们说情……
四十五两啊,外加一个值三两银子的金镯子!
任是哪家都会舍不得,心痛的。
杜华向李氏和杜大柱求情,说两个孩子是无辜的,他们生而有这样的父亲,就像他们两个养了这样一个儿子一般,是没法子选择的。
听了杜华的劝,孩子又小,毕竟是亲孙子孙女,两个老还是听了劝,让两个孩子和胡氏回了房间,只留老三杜齐富一个人跪在院子中,杜华并不怜惜他,做错了事,就该想到有这样的后果。
这两天发生的事太多,先是杜花儿落水身亡,摆起了灵堂后,杜华复活,今天又是大房里暴出心事狠毒咒杜花儿死的事,再是三房把一大家子的银子祸败了,杜家一下子从桃花村的虎头变成了蛇尾,李氏和杜大柱两个老的,毕竟身子弱些,没挺住这一个又一个的刺激,到半夜,两个人都生起了病。
杜华睡得迷迷糊糊的,听见说话声,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大事,立即套好衣裳出了屋门,这才知道是两个老的病了,杜齐荣兄弟三人正在点火把,准备去叫杜郎中来。
杜华走进屋里,摸了摸二人的手,趁机替二人都把了脉,然后又摸了摸额头,李氏是气的,下午杜华就发现她本身心脏就不怎么好,所以,这一生气,引发了心疼,捂着心的位置,正哼唧着,但不是很着急,等着杜郎中来也行,而杜大柱则是发热了,额上烫得吓人,必须要马上退热。
杜齐荣和杜齐华二人去叫杜郎中去了,杜齐贵留了下来,院中,杜齐富还跪在那,人也冻得快不行了。
杜华暗暗叹息了声,再跪下去,怕是一条命要冻没了,于是走到院子里,对着他道:“三哥,起来,回屋去,爹娘那,我跟他俩说。”
杜齐富浑身冻麻木了,听着杜华的话,茫然的看着他,双腿已经站不起来了,三房里,一直没睡觉,在门缝里偷偷看着的胡氏,立即开了门,走了出来,抹着泪将杜齐富扶进了屋。
这一切,杜齐贵看在眼里,没有反对,也没有赞成,杜华看向站在那里的他,“四哥,走,回屋,爹爹高热得吓人,必须马上给他退热,不然,都要给烧傻了。”
“幺妹,杜郎中还没有来!”
“没来不用管,你来,我教你!”
“哦。”
杜齐贵点了点头,跟着他进了李氏两个人的房间。
“娘,今天给我用来烧菜的那坛子烈酒呢?”
“我知道,还在堂屋里,晚饭时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没喝多少,也没收起来。”李氏还没回答,杜齐贵抢着道。
“四哥,你快去拿!”
杜齐贵把酒坛子抱来,杜华找了只碗,把酒倒进碗里,又找来做冬衣剩下的棉花,教杜齐贵用棉花沾酒往杜大柱双腋下,手心里,脚心里……擦着酒,为他快速散热。
“幺妹,这样行吗?”
“行的,我是有一次在镇上医馆里看一名老大夫这样给人治过病的,当时,那人也是像爹一样,发高热不醒,后来,擦着擦着,也就半个时辰吧,那人的热度就降了下去。”
“行就好,那我继续替爹擦着。”
卖力的杜齐贵和躺在床上的李氏一点也没怀疑杜华话中的真实性,一切照她的话做。
杜华对于宠着原主的这两个人,心中一直是感动的,能这样无条件宠着自己的,听自己话的,也只有他们了。
这次,二老生病又要花不少银两,对于这个家来说,是雪上加霜,从明日开始,吃的,喝的,用的,穿的……会是以前不曾碰到过的艰难!
大约三刻钟后,杜郎中还没来,该是大下雪天,天冷路滑,又是晚上夜黑,看不见路,所以来得慢。
杜郎中没来,但是杜华教给杜齐贵的法子却开始见效了,杜大柱身上热度开始下降,杜华探了探他的额头,惊喜道:“四哥,爹……好像没那么烫了,那老大夫的法子真管用!”
杜齐贵也感觉到了,心中也欣喜,“是的,这法子好!幺妹,你真厉害,见了一次便记住了,怪不得你要跟着杜郎中学医术,你一定能学好。”
床里躺着的李氏听了,轻轻按着胸口,也忍着疼道,“花儿本就聪明,肯定一学就会!”
杜华连连点头,“恩,恩,娘,明天我就跟着杜郎中好好学,娘要是发心疼了,我给你施针看病,不让你吃这苦头。”
“好,好孩子!我家闺女就是孝顺……哪像那些一个个白眼狼,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除了会祸害家中的银子,会在背后嚼舌根诅骂人,还能有什么本事?”
第十八章 还赌银(五)
“娘……”
杜华满头黑线,疼得哼哼唧唧的了,还要骂人,“你别说话了,歇着吧!”
半个时辰后,杜郎中才到,杜郎中表示他也很无奈,两天里,他被杜家请来了三回,杜家这两天也是够倒霉的了。
杜郎中和杜齐荣,杜齐华三人进屋后,见杜齐贵正在用酒替杜大柱擦试着身体,不禁奇怪,“四弟,你在干什么?”
“爹烧得太厉害了,幺妹说怕会烧坏脑子,用这方法给爹降热呢。”
“幺妹?幺妹懂什么?你不劝着点,也跟着她一起胡闹,还嫌家里不够乱的吗?”杜齐荣一听,生气的教训杜齐贵。
杜华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并未为自己辩驳。
杜齐贵却不干了,“大哥,怎么没用?幺妹咋胡闹了?你和二哥走了后,我一直照幺妹说的做,你摸摸爹的额头和身上,是不是好多了?没搞清楚就训人。”
杜郎中上前,先为杜大柱把了脉,又摸了摸额头,咦了一声,“大侄子,别说,花儿的法子还真的管用,按现在把脉的情况来看,没你与我说的那么凶险。”
“真的?”
杜齐荣不信的上前摸了摸杜大柱的额头和身上,真没他走的时候那么烫了,缩了手后,默默的闭了嘴。
杜华在他看不到地方翻了个大白眼,若不是怕受人怀疑,会被当作妖怪收了,今天两个老的病,根本就不用请杜郎中来,好吧?
“花儿,你是怎么想到了这个法子?”杜郎中边替杜大柱看病施针,边问杜华。
“杜叔,我不过是对医术好奇和有兴趣,看着的都记在眼里,这法子是我有一次在镇上看一个老大夫治人用的法子,我就记住了。”
哦?
杜郎中点点头,“难得你有心,由此看来,你倒是个学医的好苗子,以后,你有空就去杜叔家看着,杜叔把能教的医术都教你,我倒是挺期望看到你能学有所成。”
“好嘞,谢谢杜叔。”
有杜郎中发了话,说她是学医的好苗子,便没人再说反对的话了,杜华的嘴角勾了勾。
杜郎中为杜大柱施针散热后,又为李氏施针止疼,诊治完后,又拿了笔为二人各开了药方,让杜齐荣和杜齐华二人又随他去家中抓药。
他开药方时,杜华站在他身后,悄悄的看着,杜郎中开的药还算对症,不过就是中规中矩的,剂量小,不敢放手用药,由从,杜华也看得出杜郎中为人是个谨慎的性子。
虽然药方有些地方稍作改动,药效会更好,但杜华可没敢说,按他的来。
杜齐荣和杜齐华把药拿回后,杜华找了借口让二人睡觉去了,她拿着药,让杜齐贵陪着自己去了厨房,生了炉子,亲自熬药。
把中药放进药罐时,杜华趁着杜齐贵又回了房间,凭着自己的经验,亲手将其中的药增减了一番,这才熬上。
等药熬好,侍候了爹娘吃完药,再临床观察了两刻钟,药效开始起作用,李氏的心疼减弱,杜大柱也睁了眼,醒了过来,人看上去有了些精神,杜华这才放心的让二人好好歇息着,自己回房休息。
这一忙,两个时辰就过去了,没睡好的杜华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她起床后,家中的早饭早已吃过了,依然是二妞和三妞二人打水,拿布巾侍候她洗脸,洗好脸后,田氏冷着脸把做好的早饭端了上来。
还是两个大白馒头,一碗鸡蛋汤,杜华知道,这是先前准备好的,怕是再过两日,大白馒头和蛋花汤连她都要吃不到了,没有说什么,接过吃的,坐在那默默的把东西吃完,再去了爹娘房间,看看二人的身体现在怎么样了。
“娘,你这里……还有银子吗?昨晚看病抓药的银子还没有付。”杜华刚走到房间门口,里面传来杜齐荣的声音。
“昨天你不是看到了?连你娘的嫁妆都拿出来了,手中哪还有银子?你身上还有二两银子,先垫着吧。”
“爹……那可是小文和小武的束脩银子,一翻年就要交出去的。再说,家中那么多银子没了,都是老三惹的祸,按理,三弟妹娘家也该出一些的。”杜齐荣气愤道。
杜华想了想三嫂胡氏的娘家,日子过得也不是很好,普通的村户而已,只不过,胡氏的爹娘和两个哥哥对她甚是宠爱,因杜齐富常年不着家,所以每年春种和秋收,她爹娘和两个哥哥都会来帮着家中春种和秋收,否则,以爹娘的性子,也不是那么好容她的。
两个老的听后一阵沉默,并没有出语反对,这就是同意了老大的建议,杜华皱了皱眉。
在原主的记忆里,三个嫂嫂,大嫂讨厌她讨厌得恨不得她死,这就不说了,二嫂虽然性子懦弱,但却是个阴沉暗搓搓的性子,根本不与自己亲近。
唯有三嫂,偶尔会借着原主高兴的机会劝劝她,让她收收性子,所以原主不大喜欢三嫂,但是杜华不是原主迷糊的性子,现在想来,却是这三嫂的性子正直一些,是真的为她好。
若是让三嫂回去要银子,可能也能要得到一些,但……胡氏娘家的日子也不好过,听说前不久,三嫂娘家大哥还摔到了脚,现在怕是一分银子也没有,别说胡氏支持支持娘家,反要从娘家拿银子来,岂不是让她为难,逼迫她?
不是她心善,而是这事儿是杜齐富犯下的大错,胡氏和两个孩子遭了殃,现在还又要她去为杜齐富犯下的错弥补这个大窟窿,对她太不公平!
且有一,必定有二。
这事该由三哥自己担当起来,否则,他想着反正有人事后为他擦屁股,以后还会犯大错!
“爹,娘,感觉好些了吗?”杜华抬脚走了进去。
“花儿来了,感觉好多了。”一看见小闺女,杜大柱阴沉的眼神瞬间变得温和起来。
“我看看。”
杜华上前摸了摸杜大柱的额头,又摸了摸手心,趁他不注意,又把了个脉,高热退了,只是身子有些虚,躺床上养两,三天就好了。
“呀,爹的热度全退了,是好了许多。”杜华装作很惊讶的样子高兴道,“早晨的药喝了吗?”
“喝了,喝了,喝过了。”
第十九章 药费银子
“那爹好好休息两天,杜叔昨晚说过了,好了也要躺两,三天才能出去,知道吗?”
“知道了,知道了。”
闺女的话比杜郎中的话管用,杜大柱乐呵呵的,女儿落水好了后,比以前更加贴心了。
“哎呦,哎呦……女儿体贴几句,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李氏看杜大柱笑得嘴都咧耳后根去了,酸酸道。
杜华笑了,伸手拉了李氏的手撒娇,手指却轻轻的按在她的脉搏上,“娘,你也一样哈,杜郎中说了,要好好养着,不能再生气了,生气了心疼,花儿也会心疼的!”
“好,好,听闺女的,不生气,不生气……生气要银子,家中再也经不起折腾了。”李氏笑容满面的点头。
“恩,爹娘知道就好,家中有一老,如有一宝,家中有二老,那我们家就有两块宝了。银子没了可以再挣,放心,我会想法子劝三哥,让他在家认认真真的为爹娘挣银子的。”
两个老的都以为杜华是说话宽他们的心的,心中熨帖又感动,又听女儿说他们二人是宝,开心得心里直冒泡,倒是把老大的话给忘到一边去了。
杜齐荣最看不得花儿把爹娘哄得找不着北的样子,站在那眉头皱得死紧死紧的,扫过杜华肥胖身体的眼神,闪过一丝厌弃,却终是忍住了。
“爹,娘,你俩躺着休息一会儿,我与大哥说点事。”杜华站起身来,“大哥,你随我来。”
二人走到外面,去了堂屋。
“什么事?”
“大哥,昨晚爹娘的诊费和药费需要多少银子?”
杜齐荣诧异看了她一眼,还是回了,“二两银子!”
“嘶……”
杜华吸了口冷气,可真贵!
杜齐荣看了她一眼,见她惊讶的样子,倒是好心的解释了一回:“诊费也就十五文,主要是药贵,那些药草都要去深山里采回来,再晾晒,炮制……所以贵些也无可厚菲。”
杜华点点头,是她忽略了,古代不似现代,现代有大规格的养植栽种,所以药草相对来说要便宜许多。
“大哥,你先别走,我去把三哥叫来,和他说说药费的事。”杜华说完走出了堂屋,对着三房叫了声,“三嫂,三哥在房间里吗?”
“在的。”
房间传来胡氏应答声。
“你让三哥来堂屋一趟。”
“你三哥听到了,他马上就来。”胡氏答应得很爽利,毕竟昨晚若不是花儿这个小姑子让当家的回屋,当家的跪在外面一晚,不冻死,也要冻生病。
他再不好,也终是自己和孩子的依靠。
杜齐富老远望见了自家大哥也在,神情马上变得畏畏缩缩,一步一步的挨进了堂屋。
“大哥,幺妹。”
“三哥坐吧,有事和你商量。”杜华指了指桌边的凳子。
杜齐富坐了下来,打量着自家这个幺妹,以前,对于这个又懒又好吃又蠢的妹妹,他谈不上厌恶,但也不是很喜欢就是,因为爹娘的关注和爱都在她一人的身上,那感觉,让他很是不爽。
不过昨晚她对自己的态度,帮他度过了一关,他感觉到了她的变化,所以,她一叫,他也就来了。
“三哥,爹娘的药费都没银子付了。”杜华也不拐弯抹角,直接了当道。
杜齐富的脸顿时胀得通红,看了眼杜华,又看了眼杜齐荣,嗫嚅着低下了头,半晌后深吸了一口气,似下决心似的,“大哥,幺妹,我虽然在外面胡闹,但也不是不知轻重的,之所以一下子输了那么多银子,真的是上了人家的当,钻了人家的圈套,我……以后遵守诺言,好好的呆在家里做篾活,赚银钱弥补家里。”
杜齐荣狠狠的剜了他一眼,“你知道就好!你看看你,爹娘一辈子的血汗银子,一家人的辛苦钱一次给你败光了,现在连爹娘药费的二两银子都拿不出来,真是让外人看笑话。你看,要不要让……”
“大哥……”杜华出语打断了杜齐荣接下来的话,她知道他后面会说什么。
杜齐荣的心思再次被打断,气得拿眼睛看着自己这个幺妹,看她想作什么妖?
“三哥,有句话,叫浪子回头金不换,这一次,希望你真的受了教训,否则,你真想要混到卖儿卖女的那一天?若真是那样,这个杜家怕是没有你的立足之地了!”
“幺妹,三哥知道了,三哥现在很后悔,真的!”
“恩,那现在来说说爹娘药费银子这事吧,昨天诊费和药费一共是二两银子,爹娘那只剩下一百个铜板,大哥这虽然有二两银子存着,但是翻过年要交两个侄儿的束脩,其他人,你也知道的,身上或许有几个铜板,根本不够。”
“三哥你有个篾匠手艺,从今天开始,你就开始捡起来吧,这几天去山里砍了竹子回来,准备编东西拿去镇上卖,要不,别说药费银子,这个年,年货都没银子买了。”杜华微不可听的叹了口气。
她还真是羡慕原主,人去了,家里银子才没了!
而自己,老天爷给机会让她再活一次,结果一穿过来,就接了手一大堆的烂摊子,看在占用原主身子的份上,她怎么着也要为这一家人操点心,不能不闻不问。
“可是……小妹,我编什么去卖?现在天气这么冷,凉席,凉床什么的都没人要,至于家用篮子啥的,人家都是家里自己编,基本上不会出去买的。”
“三哥,我们可多试着做几样,做出特色出来,好看又实用,去县城里卖,不是家中这些老老实实,一看就是家用的篮子,筐子,没什么艺术可言,只有实用性,没有可观性,你尽管先做准备,到时候,我再教你。”
艺术?
什么是艺术?
二人没懂,却也没问,反正大概的能意会妹妹说的意思,就是要能实用,还要好看,是卖给富人家,不是卖给穷人家就是了。
杜齐荣皱着眉头看着杜华,眉毛皱得能夹死苍蝇,他不知道这小妹在搞什么鬼,但是有昨晚上的先例在,倒是没有出口阻拦,反正不管她折腾什么,只要二两银子不让他拿出来就行。
“哦。那现在那二两银子,怎么办?”
杜齐富也点点头,只让他干活赚银子,没说现在就让他拿出二两银子,他心中松了口气。
第二十章 倒贴了不少
“我一会儿去杜叔家,和他说声,这二两银子先缓上一缓再给他。从今天开始,我会去跟他学医术,上山采药,但愿能采到些值银子的药草,抵些药费银子。”杜华望了望天,大雪已经彻底停了,太阳出来了。
等雪融化了,她就可以跟着杜郎中上山采药了。
除了请杜郎中缓一缓,也没什么其他的法子,杜齐荣和杜齐富二人都没出声反对,幺妹跟着杜郎中学医术,虽然不拜师,但也跟师徒差不多,这点面子应该还是会给幺妹的。
杜华站起身来,“我去杜叔家了,三哥,你现在就可以去砍竹子做准备,一个人忙不了,就让二哥,或者四哥帮你一起去山上砍,尽快在年前做出一批出来,卖出去,办年货的银子就有了。”
“小妹,真……真的能卖吗?”
杜华清凌凌的眼神扫了他一眼,“三哥,你除了相信我,还有更好的赚银钱的法子吗?没有,就按我说的去做!竹子是山上砍的,又不花费银子,大不了费点人工就是。”
杜齐富被她说的一噎,想想也是,竹子不费银子,至于人工,现在是冬季,他天天在家也没事,更是不费银子,得了,听幺妹的一回,干吧!
杜华摇着肥胖的身子走了,望着妹妹的背影,杜齐荣和杜齐富二人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的眼神里都看出来了,那是惊诧的眼神,这个妹妹,不但脑子灵活了,知道关心家里的事儿了,还……怎么说,刚刚那句话,竟然有不许他人违逆的气势在。
“大哥,幺妹她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了?”
“什么时候?你整天就知道在外游荡,还知道关心家人?你知不知道幺妹前天摔到泥鳅河里淹死了?”
“死……死啦?那……那刚刚是谁?”
杜齐富大惊失色,声音陡的提高,半晌后,指了指院外,结结巴巴道。
杜齐荣无语给了他一个大白眼,“自然死了后又活过来了,要不然,你以为刚刚是谁?鬼啊?哼!”
杜齐富擦了擦额上惊出的汗,“大哥啊,你下次说话能不能不大喘气,一次说完?那话,很吓人的,好吧?”
“吓死你你活该!”
杜齐荣站了起来,不想理这个三弟,抬脚往外走去。
“幺妹是因为死过一回了,想通了,所以……她变了?”杜齐富赶忙问。
“恩。”杜齐荣闷闷的恩了声,“你该听她的话,干活去了!”
“哦。”
幺妹死过一回了?
她怎么会摔进泥鳅河里去呢?她平日里可怕死了!
算了,不想了,活过来就好,杜齐富放开了因想得入神揪着头发的手,站起身往外走去,叫上杜齐华,兄弟二人拿着斧头上了山。
拎着装猪食的木桶,喂完猪回来的杜大妞,看着杜齐富和杜齐华二人拿着柴刀上了山,恨恨的看了眼杜齐富的背影,嘀咕了句,“败家子!败掉了家中所有的银钱,还像没事儿人似的!”
嘀咕完,走进厨房,气呼呼的将木桶一扔,看着还在厨房里收拾的田氏,“娘,他们三房败掉了家里那么多银子,凭什么还白吃白喝连家务活都不干,缩在房间里让我们娘俩侍候?太不公平了!”
田氏心中其实也是这样想的,因昨天的事儿,额上的伤还疼呢,也不敢在此时多闹腾,走近女儿低声道:“娟儿,先忍一忍,过了这两天,你爷奶心中的怒火息了,再让你爹去和你奶说说,让三房的人轮着干活。”
“忍,忍……要忍到什么时候?我……”抬眼正瞧着了田氏额头上的伤口,心中一阵烦闷,有些说不下去了,使劲的抿了抿嘴,压下心中的不甘,“我知道了!”
家中发生了什么,那些子人是什么心思,杜华并不知道,此时,她正一摇三晃,晃着满身的肥肉向杜郎中家走去。
边走边欣赏着山头上的雪景。
杜郎中家离杜花家有不少路,杜郎中家在村西头,杜花家在村东头,村东到村西,要横穿村子中心才能抵达。
村子中心是个大晒场,用来晒谷子,麦子用的,晒场边,有两棵大槐树,夏天,村人喜欢在槐树下纳凉,冬天坐得远槐树远些,晒晒暖阳……
一年四季,大槐树下都不少人,七大姑,八大姨,东家汉子,西家爷们……全坐在那唠嗑,八卦着村中的新鲜事儿。
古代的农村,没什么娱乐,农忙的时候,白天干活,晚上睡觉,闲的时候呢,白天走门窜户,坐在大槐下唠嗑,晚上夫妻间做些少儿不宜的事,然后,还是睡觉。
对,古代农村的生活,就是这么简单到枯燥。
此时,坐在槐树下,晒着太阳的村人们正八卦着的事,就是杜家的事儿。
“哎……你们听说没有?说是杜家老三在县城赌坊赌银子赌输了,输了不少银子呐,昨儿个被赌坊的人押了回来找杜家要银子,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输了多少,杜自私和李泼辣两个都气病了,杜郎中昨儿个都跑了几趟杜家了,啧,啧……!”
说话的人是村中最爱管闲事,却又找不清楚事情真相的齐婶子。
“咋没听说?住在杜自私隔壁的他弟弟一家人可是听得清清楚楚的,输了整整五十两银子!我滴乖乖,五十两啊!平日里自恃着家中有银子,外面的田地不用交赋税,不把我们这些人放在眼里的那两人能不气病么?放在村中其他人家,那是要卖儿卖女抵债才成的!”村中最有名的长舌妇,和杜家有嫌隙的李三娘满脸的笑意,尖着声音道。
看到杜家倒霉,她心中非常非常的爽快,高兴得说话声音都变了调!
“嘶……嘶……”
果然,人群中传来一阵吸气声,“杜家看着不显山不露水的,原来比村里正家都要富有呐!”
“富有?那可是……昨天以前的事儿咯!”又一道刻薄的声音响起,发声的是个颧骨高,嘴唇薄,眼睛斜挑,长相刻薄的妇人。
“哎哟,二狗家的,你可不能这么说,杜家幺女可是一直追在你家大郎屁股后面跑,倒贴了不少呢,这往后怕是没有银钱倒贴你们,毕竟杜家他们自己都没银子了,哈哈哈……。”人群中有人讽刺的哈哈笑。
第二十一章 见过阎王爷的人
“瞎说啥呢?我家大郎人长得俊,念书又好,以后要考秀才,考举人,要做官老爷的人!怎么看得上李泼辣家那个又黑又肥又懒的幺女?她是在做梦,痴心妄想……”
“哟……哟……二狗家的,你也不用遮着掩着了,我可听说你和你家大郎拿了人家不少东西,花儿丑是丑了点,但李泼辣和杜自私疼爱这个幺女疼得紧,只要她一开口,要啥给啥,那天上星星是没法摘,要不都要摘给他们闺女去!你们家大郎要是娶了她,考秀才,考举人的银子可就不用着急了……”
“闭嘴,闭嘴!谁拿了她的东西?谁拿了她的东西?谁瞧见了?……我们家大郎会要那痴肥黑的东西?谁要乱说看见了,我用鞋底子掌他的臭嘴!”
二狗家的气得满脸通红,脱了脚上的鞋作势要打人。
杜家村,背靠大青山,面朝泥鳅河,村中有两百户余人家,两百余户人家并不全是杜姓人,杜姓的占村子的大部分,在村中生活了将近百年左右,还有小一部分,姓史,是在三十年前打仗避难而来的,也在村中立了户站住了脚,繁衍生息,绵延子嗣。
所以,现在的杜家村属两姓杂居的村庄。
二狗家的,也姓杜,杜氏,是外村杜姓嫁进来的,嫁给杜家村的史二狗,生了一个儿子史光宗,史光宗出生后两岁史二狗就病逝了。
杜氏一个人守寡养大了儿子,孤儿寡母生活虽艰难,但这也是杜氏引以为自豪的事,觉得自己贞洁,始终如—。
史光宗小名大郎,大名光宗,是启蒙时夫子赐的名,寓意光宗耀祖的意思。
史二狗短命,杜氏刻薄,但史光宗却是个争气的,念书聪明伶俐,人长得也不丑,今年十三岁,和杜花儿同年,因为念书聪明,夫子便免了他的束脩。
十三岁的杜花儿虽貌若无盐,一身痴肥,却在情窦初开的年纪,喜欢上了史光宗那个小白脸,在近一年的日子处处追着史光宗不放,贴吃的贴喝的,就差把人贴上了,在本来懒惰好吃丑肥的名声上,又浓墨重彩的添了一大笔--死缠烂打想男人!
说曹操,曹操到!
“二狗家,你家儿媳妇来了……”说二狗家拿杜花儿东西的村妇又把嘴努了努。
晒场上的人全朝村东头过来的方向看去,果然,杜家“土肥圆”闺女正摇晃着满身的肥肉走过来,一摇三晃,就像淌在小溪边觅食觅足了的肥嘟嘟的鸭子。
众人立即来了精神!
等杜华走近,好管闲事的齐婶立马大声道:“花儿,听说你三哥赌输了五十两银子,你爹娘都气病了可是真的?”
杜华停住了脚步,晒场上所有的人都向她望来,伸长了脖子,竖起了耳朵等着她的回答。
三哥赌输了银子,爹娘气病了的事根本瞒不住村人,所以她决定“好心”的满足大家的好奇心,装出原主嚣张的模样,“对呀,齐婶子!现在我家穷得连爹娘吃药的银子都没有了!怎么?齐婶子是想借些银子给我家不成?!”
呸……
谁要借银子给你家?
齐婶子暗呸了口,讪讪的笑了笑,“我家可没银子借!”
“没银子借啊,那婶子你问这是啥意思?……咋?见我家落魄了,想落井下石啊?”
“没有,没有,哪能做得出落井下石的事呢,我就是关心关心你们家。”
齐婶子虽爱管闲事,但并不是心事狠毒的人,听了杜华这话,觉得自己好像是过份了些,掩饰的解释了一句,便偃旗息鼓了。
“哦……原来齐婶子你是关心我们家啊,那谢谢婶子了。”
杜华说完,脸色平静的抬步就欲离开。
坐在那摸了摸头发,等着杜华上前去向她献殷勤的杜氏怔住了,怎么和自己设想的不一样?
晒场上等着“女恶霸”发飚好看热闹的众人也愣住了,怎么和他们想的不一样?
不应该是杜花儿气得直哭,然后一哭二闹三上吊,再招惹来李泼辣和杜自私一窝蜂的上,然后杜家那点秘密就兜不住了,大家就能知道那些细枝末节的事了么?!
“花儿。”有人喊住杜华。
恩?
杜华回头,看向叫自个的人,此人也是村中有名的大嘴巴,而且还是个男子,村人给他起了个绰叫,叫“杜大嘴”,当然并不是他的嘴长得特别大,而是他也喜欢传别人家的闲事。
“大嘴叔,你有事儿?”
态度无比良好!
非常的良好!
咦?
众人在心中咦了一声,脸上也是吃惊的神色,花儿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
杜瘸子说杜花死过一遭后,人有些不一样了,大家还不信,不想却是真的,真的不一样了些。
杜大嘴被杜华平静的问话,清凌凌的眼神一瞅,有些呆住了,忘记了本要问她的话,半晌才道:“杜花,你与以前不一样了!”
“当然,我可是死过一回,见过阎王爷的人!”
杜华又恢复了以往的嚣张神态,她本不欲与这些人闲扯,但为了说明自己的改变是有原因的,总得编些借口出来。
“啊……真的?”众人惊呼,“那阎王爷有没有与你说过什么?”
“有的,不过,他说了什么我可不能与你们说,我得保密,否则受罚的不仅仅是我,还会牵连到整个杜家村了。各位叔婶大伯大哥,你们慢慢聊,我得去杜郎中家学医术去了!”杜华说完,脚下的步子没再停的离开了。
身后的众人面面相觑,个个都惊呆了,你瞅瞅我,我瞅瞅你,说不出话来,花儿她竟然见到阎王爷了?
还没收了她,让她活着回了阳间!
阎王爷到底同她说了什么?
古人最是迷信,而且,杜花的确是死了,死了小半日,连杜郎中都说她是死了,让杜家准备后事,灵堂都设起来了,后面,她在大晚上活了过来,不由得他们不信杜华的话啊。
杜华抛下一枚深水炸弹,炸得波浪翻滚,她又不管了,任凭那些人去猜测,就算以后想问她,也不敢问,因为他们会怕牵连到整个杜家村。
走在路上的杜华心情极好,也有了安全感,有了今天的铺垫,后面她做什么事了出了格,与原主不相像,都可以用这一借口搪塞,不用担心被人当妖怪烧了。
第二十一章 我识字的
“哎,哎……刚刚花儿说的什么?她要向杜郎中学医术?”有人从震惊中苏醒过来,反应过来刚刚杜华的话,又吃了一惊道。
在东凌国,大夫和夫子一样,是倍受人尊崇的。
夫子教书育人,大夫救死扶伤。
“就她……学医术?大字不识一个,又懒又蠢的性子,谁敢让她治病?”杜氏也反应了过来,刻薄的脸上尽是讽刺之意,还有些……意不平。
是啊,就那又蠢又懒的,谁敢让她治?可别把命给治没了!
“杜氏,你这么说就不对了,花儿人虽然胖了点,黑了点,但是她家大哥是秀才,两个侄儿也是念书人,她在家学了认字也不稀奇,大房的大妞不就识字断文!”村中的厚道人,住得离杜花儿家不远的杏云婶子回了她。
“呵……是骡子是马拿出来骝骝就知道了,那我等着,等着她学好了医替村人看病!”杜氏冷笑一声,也不屑与杏花婶子辩驳。
此后,杜华见了阎王爷和她要学医的事儿便传遍了整个村庄,上到八十岁老妪,下到三岁孩童都知道了,这事也彻底的将杜家老三输了银子,两个老的被气病了的不光彩事儿掩盖下去,当然,偶尔也有人提一提,但人家杜花说了,你是打算借银子给杜家使?
不是,那就是心黑的准备落井下石。
村人不愿让别人觉得自己是个落井下石,盼望别人家倒霉的人,所以,在明地里也就不言论了,顶多和自家人说嘴几句,说杜家以前富裕,杜老三是败家子,太混。
后一想想,现在的杜家比他们还可怜,罢了,不说了。
人都是这样,嫉妒比自家好的,天生的同情弱者,既然杜家穷了,他们还有什么好说的?连与家人说嘴都懒得说了。
杜家被杜老三输了整个家当的事就这么在村人中平息了,但是,给杜家留下的后果哪能那么快平息?
杜大柱和李氏二人吃了药,歇息了三天身子就好了,二人不再用卧床休息,起了床,照常干活。
杜齐荣父子三人学堂里也正式休沐后回了家,本来准备去镇子上办年货的杜家,因为没了银子,只有放弃了。
杜齐富这三天听杜华的话,和二哥杜齐华一起老老实实的上山砍竹子回家,剖开成细条,准备编制杜华嘴中“又实用,又好看。”的篾具。
这三天杜华也没歇着,除了每天早晨起来观察爹娘的病情,吃过中饭后,雷打不动的去杜郎中家学习医术,杜郎中以为杜华不识字,就先教她认药材。
那些药材杜华早就认识了,为了不让杜郎中觉得她太过逆天,引起猜疑,她每次都在杜郎中教了两遍,三遍后,才装作记住了,很准确的认给他看。
虽然要教两遍,三遍,甚至四遍,但这也很让杜郎中吃惊了,要知道,那些简单好认的药材也就罢了,但杜华无论是简单的,还是那些极容易混淆,不好辨识的药材也很快能记住就很了不起了。
比如,关木通与川木通,怀牛膝和川牛膝,独活与羌活,白芍与赤芍,这几味药在外形上是极其相像的,他在初学医时候,认了好几天,才能把这几味药材准确认全。
杜郎中没想到在村人嘴里又胖又懒又蠢的杜花儿竟然真有学医的天赋,心中特别特别的欣喜,决定后面自己一定要认真的教她,把自己的毕生所学都教给她。
杜郎中是个有故事的人。
他今年四十五岁,无儿无女,无父无母,亦无妻子,孤身一人生活,年青时在外学医,喜欢上了师父家的小师妹,但小师妹却不喜欢他,而是喜欢上了大师兄,并嫁给了他。
受到情伤的杜郎中便郁郁寡欢的一个人回了杜家村,潜心医术,为村人看病,但因对师妹旧情不忘,不曾娶妻,也不曾与师门中人联络。
为了老有所依,他也曾收过一个徒弟,但不想那徒弟却是个白眼狼,学会了他的医术后,一次偶然的机会,又识得高人,便离开了杜郎中,离开了杜家村,跟着医术更高明的人走了,忘记了当初要为师父养老送终的诺言。
杜郎中接二连三的被人背叛,伤了心,从此决定就孤身一人过,再也不提收徒儿的事,这便是他为什么答应可以教杜华医术,却不愿她正式拜师的原因。
以前,杜家村中也有人动心思想让他收自家孩子为徒,求到他面前也不收,久而久之,村人也就放弃了,不想杜华却不要师徒名份,也要跟着学医术,这也是杜家村人听说杜华要同他学医术后非常吃惊的原因之一。
“花儿,杜叔家现有的药材你都认全了,明日,师父带你上山采药材认药材去。可惜你不识字,不然你现在就可以看医书,背医方了!”
恩?
杜华在脑子搜索了一下记忆,原主虽然懒,但是还是识得些字的,这要归功于李氏和杜大柱二人的望女成凤,在杜花儿五岁的时候,还是很可爱的小家伙时期,李氏和杜大柱就让杜齐荣教她识字。
那时候杜花小,天真可爱,杜齐荣乐意教,杜花儿也乐意学,认下了不少字,只可惜原主越大越混,越大越懒,她的生活模式变成了吃和睡,哪里还记得自己识过字。
她自己混,别人可没有通过土肥圆的外表去发现她会识字的本质的爱好,所以,村人大都认为她不识字,不学无术,包括杜郎中在内。
“杜叔,我识字的。”
杜华朝杜郎中眨了眨被脸上的肉挤成了一条缝隙的丹凤眼,脸上的表情是大大的无辜。
啊?
杜郎中吃惊的看向一脸无辜的杜华,“你……你识字?”
“恩。”杜华点点头,“五岁的时候就开始跟着大哥学了,学了两,三年,《三字经》,《百家姓》都会背了,《千字文》也学完了,只是……后来人大了,就懒了。”说到后一句,杜华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
心中暗暗吐槽,那人不是我,不是我,是原主!
本宝宝在前世可是个认真上进的好孩子,而且还是人家嘴中“别人家的孩子”,年年拿第一,大学不用高考,直招……,罢了,不想了,好汉不提当年勇,不提当年勇啊。
第二十二章 是要累死我家花儿
“既是识字,那太好了,我先前还遗憾,你学医天赋高,可惜了不识字……那这个,这个,这个……都给你,拿回去看,争取三日看完。”
杜郎中话说到一半,不说了,伸手把书桌上的医术,医方,还有他的手札笔记,一一推给了杜华。
争取三天看完?
看着手中沉沉的,足有一尺多高的医书,医方,手札,杜华瞪眼看着杜郎中,“杜叔……这么多?三天?”
“恩,恩,三天。不多,不多……哪里多了?这只是一部分,等你看完了再来拿。”
呃……
杜华无语的看着他,就算自己的天赋再好……这是恨不得把他的医术早日塞进她的脑袋里啊,罢了,自己有底子,看就看吧。
“好,我拿回去认真看,争取早日看完。”
“记得医方要背熟啊!”
杜华:“……”
杜叔,要不要这么得寸进尺?
真当她神童啊!
……
“花儿,你回来了?今天在杜郎中那学了点啥?”
李氏坐在房门口纳鞋底,见杜华抱着书晃着一身肉进了院子,立即开心的问。
对她学医不看好的杜家人,听了都在各自的房间竖起了耳朵,杜大妞更是撇了撇嘴,就老姑那蠢样,能学会?
也不知道杜郎中咋想的,村中那么多聪明的孩子不要,竟然会教她医术,等她治死了人,哭的时候在那呢。
“娘,今天还是认药草。”
“哦,那你手上拿的是啥?”
“是杜叔的医书,医方和手札笔记,让我拿回来看的。”
“那么多啊,要看到什么时候?”李氏立即就心疼了。
“说是让三天看完,医方要背熟。”杜华笑道。
“三天?”李氏惊叫,“老头子,老头子,你出来瞅瞅,出来瞅瞅,都有一尺来高了,杜郎中让花儿三天看完,医方背熟,这不是想要累死我家花儿么?你说说他去。”
“咋了,咋了?谁又欺负我家闺女了?”杜大柱气势汹汹的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目瞪口呆的杜华:“……”
这下子,不仅仅在房间里的杜大柱,只要在家的人都从房间里跑了出来,出来后,所有人的眼神落在杜华捧着的厚厚的一摞书上。
李氏把手上纳的鞋底扔在针线篓里,站起身来,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杜花儿怀中的医书,“老大,小文,你们两个是念书的,你们俩说说,这么厚厚一沓的书,让你们三天看完,看得完吗?”
“看不完!”
杜齐荣和杜小文二人毫不犹豫的摇头。
“老头子,你听听,你听听,老大和小文都说了看不完,他们看不完,花儿能看得完?我看杜郎中他就是存心的不想花儿跟他学,在为难我闺女呢。走,咱们找他说道说道去。”李氏手一挥,拉着杜大柱就往外走去。
杜华:“……”
杜华哭笑不得的拦住了二人。
“爹,娘,你们这么着急干嘛?杜叔说了,说我学医很有天赋,你看,仅仅三日,我就把家中炮制过,晒干后的药草认完了,明日,杜叔就要带我上山采药,认新鲜的药草呢!”
“真的?”
“当然真的,比珍珠还真!”杜华连连点头,“杜叔觉得我天赋高,所以对我要求分外严格,让我要勤奋上进,所以才给了我这么多医书,让我在三日内看完的。爹,娘,你们看,这是好事儿,对不?”
“对,对,是好事!是好事!我家花儿就是聪明,以后谁要再敢在我面前乱嚼舌头,我就告诉她,你家孩子聪明,咋不让他跟杜郎中学医术去啊?!”
李氏和杜大柱停下了往外的脚步,李氏还不忘记一脸得意道。
杜华心中一阵好笑,不过,暗暗松了口气,她觉得自己的爹娘就像前世那些宠着家中的孩子还埋怨老师对孩子过于严厉的那些家长如出一辙。
好在二人听自己的话,闹大了,她还怎么去学医?
“娘你说得都对,以后她们再说点啥你就这么怼她们去,我把书放进房间里去了。”
“好,好,去吧!一会儿让你大嫂把家中的老母鸡杀一只,炖汤给你补补,你身子刚好点,学医术又那么累!”
杜华立即就感觉众人的眼光像荆刺一般扎在自己在身上,抽了抽嘴角,“娘,家中过年的年货还没办,那鸡……留到过年,大家一起吃吧。”
“给你吃就给你吃,什么大家一起吃?他们干了什么?银钱全败光,爹娘的药费银子都掏不出,还得闺女你去向杜郎中求情,我生他们有什么用?!”
杜华:“……”
干干的朝众人笑了笑,默默的抱着书回了自己房间。
“老大家的,把那只黑毛的老母鸡抓了杀了,炖汤给幺妹吃,郎中说吃黑毛鸡补脑子。”
呃……
房间中的杜华身子一僵,需要补脑子的应该是原主,不是她。
半晌后,杜华才听到田氏低声的应下了,那声音里隐藏着不甘和气愤,杜华站在房间门口,暗暗叹了口气。
把手中的医书放在床头柜上,往床上一躺,随手抽了一本,准备开始看。
其实,她的储物空间里医书很多,全是前世爷爷找来的,几百年,上千年的孤本都有,除了医书,还有成套成套的金针,银针,手术刀,西药药丸,针剂,药水,珍贵的中药材……
只要是治病能用到的,以及吃喝穿用,金银珠宝,字画……自己所有的资产,除了房子那些搬不动的固定资产,她都藏在了储物戒指里,幸好自己有个随身空间,还跟着一起穿过来了,不至于人死了,东西没了。
要不然,她得心疼死!
银钱可以赚,但医书,医方,西药,手术刀这些,在这个古代肯定没有的。
在爷爷去世前,她就慢慢发现了那些人的可恶嘴脸,便留了一手,以防自己一不注意被算计了,失了财物事小,关键是爷爷的心血都被他们糟蹋了,所以,她的储物空间里藏的好东西可真是不少。
至于欠了杜郎中的二两银子,她还真不放在眼里,随时随地她都能还了,只不过现在自己空间里的金银珠宝她暂时还不敢拿出来用。
“幺妹,幺妹……”
是杜齐富的声音,杜华放下手中的医书,走出房间。
“三哥,你有事?”
第二十三章 好好画
“幺妹,这几天我和二哥砍了不少竹子,也分成了细条,现在就等你教我做那些竹具了。”
“哦,对哦。”
杜华拍了拍脑袋,真是的,这三天跟着杜郎中学医,心思全在医术上,把这事早忘记了,“三哥,等等,我用纸画出来,然后讲解给你听。”
杜华说完,去了杜小文的房间,房间里,杜小文,杜小武兄弟二人都在,杜齐荣在考问二人的学业。
“老姑,你咋来了?”杜小文问杜华,杜小武却低了头,眼神里闪过一丝怨恨。
“借我几张纸和笔墨,我要画图。”
“哦。”杜小文立即起身拿。
杜齐荣蹙眉看向杜华,“你会画图?画什么图?”
“就画简单的图,给三哥画些竹具模样。”
“好好画,别浪费了纸张。”
杜华:“……”
他这大哥是有多不待见她?
记忆中小时候他教原主识字念书,还是很疼爱她的,人心易变啊,特别是长大了后。
杜华没应声,拿了纸张和笔墨转身出了房间,想想又回头把笔墨还给了杜小文。
“咦?老姑,不用笔墨咋画?”杜小文惊讶道。
“我去厨房拿炭条画。”
“炭条能作画?”杜小文更惊奇。
“恩。”
杜华应了声,去了厨房找细炭条,毛笔字她会写,而且写得还不赖,但是用毛笔画样图,真不好画,不如炭条顺手。
一个时辰后,杜华拿着画好的图样去找杜齐富。
“三哥,画好了,给,你看看做起来有没有困难,有困难咱俩再商量。”
杜齐富接过杜华手中的一叠纸,一张张的认真看起来,纸上大大小小画了不少的东西,有的,他见过,有的,他没见过,但能大概猜出用处,有的,没见过,也不知道用处,但是那样式的确个个精致好看。
“小妹……这些你都是你哪看来的?样子又新颖又好看!这……这个应该是用来坐的椅子吧?”杜齐富惊喜得两眼放光。
杜华伸头看了看杜齐富指着的半圆形蜗牛壳似的躺椅点点头,“恩,是可以半躺半坐的椅子,可以坐,也可当秋千荡。”
“那这个呢?这个是用做什么的?”
“花篮,插花用的。”
“这个呢?”
“水果篮,摆放水果的。”
“这个呢?”
“窗帘,门帘。”
“……”
“三哥,做这些有难度不?”
“我现在也不知道,不似做农村家用的那些竹具,这些都需精细手巧才行,要不三哥先试试?”
“行,三哥你不要贪多,先挑过三,五样先做出来一些,做好后,我们先去县城探探行情,卖些银子买年货,没几天就要过大年了。”
“好,三哥我知道了。”杜齐富爱不释手的捧着手上的图样去琢磨去了。
杜齐荣从儿子房间里出来,一眼就看到了杜华。
“你画的图呢?”
“画好给三哥了。”
“画好了?画好了咋不先给我看看,就你那狗刨式的水平画的图老三他能看懂?”
杜华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图样三哥拿走了,大哥想看自己去三哥那看吧,我还得抓紧看医书。”
说完,没继续搭理杜齐荣,转身往房中走去,他这是自恃自己是读书人,看不起她这个幺妹么?那她也没必要给他好脸色看。
“你……”
杜齐荣的脸青了,以前杜花虽蠢又懒,但是心中还是害怕这个秀才大哥的,她知道自己能横行杜家村,一是爹娘没有底线的宠爱,二是因为这个秀才大哥在村中说话有一定的分量。
在东凌国,秀才不能当官,但是可以坐馆做夫子得月银,或是自己办私塾收几个学生得束脩和年节的孝敬,收入是少不了的,最重要的是秀才功名在身,家中可免田税。
东凌国国策,举人能免二百亩田税,十人劳役;秀才能免六十亩田税,三人劳役。
杜家自己只有二十亩水田,余下的四十亩,就可以挂村人的水田,除了里正家的二十亩,还有二十亩的余数。
每年村民们挤破头都想把自家水田能挂到杜齐荣名下,这是杜家一家再混再泼,都没人敢往死里得罪的原因。
杜齐荣没想到,以前天不怕,地不怕,对他还有一点畏惧的杜花儿在落水醒来后,虽人有些变化,变得聪明了些,勤快了些,对家人也知道关心一些,但却把他这大哥不放在眼中,几次让他没脸,真正是出乎他的意料。
杜齐荣再生气,也拿杜华没办法,他要敢骂一句,保证爹娘又把前几天的老帐翻出来,逼他把田氏和女儿送回田家去。
想了想,抬步去找杜齐富去了,放杂物的房间里,杜齐富正蹲在地上对着图样,琢磨着怎么做出那蜗牛壳似的半躺半坐的奇怪椅子。
听到脚步声,抬了头,“大哥,你怎么来了?”
“幺妹画的图样呢?你能看懂不?”
“看是能看懂,就是东西太精巧了,我得琢磨一番才能做。”杜齐富的心思还在琢磨那椅子,随口回了杜齐荣。
杜齐荣弯下腰,将放在凳子上的图样拿了起来,本带着一份轻视心情而来的他,拿起图纸后却吃了一惊,惊讶道:“这是幺妹画的?”
“对啊,她刚刚亲手给我的。不是她画的还能是谁画的?”
杜齐荣顿时有些尴尬起来,因为扪心自问,这样的图纸,这样的样图他都画不出来。
似乎他帮不上什么忙,心中又惊讶又不自在的他放下手中的图样离开了,他……是他小看了幺妹么?
幺妹为什么落水后变化这么大?
用炭条画图的方式,他从未见过,她又是从哪看来的,从哪学来的?
若不是她还是那胖乎乎,黑呦呦的模样在,他都要以为她不是他的幺妹杜花儿了!
这件事,在杜齐荣的心里埋下了怀疑的种子。
次日一大早,杜华就起来了,她要跟着杜郎中上山采药去。
穿好衣裳,杜华开门望了望天,天际刚开始泛鱼肚白。
隔壁的门也开了,是李氏。
“花儿,你怎么这么早起来了?昨晚看书看得那么晚,早晨也不知道多睡会儿。”李氏嗔怪道。
点着油灯看书看到老晚,也只有家中几个念书人和杜华才能享受的奢侈待遇,要是别人,李氏老早就要骂开了。
第二十四章 上山采药
家里现在连去买年货的银子都没有,昨晚上,家中的饭菜已经开始缩水,杜华碗里,以往完全一大碗白饭变成了都加了几片红薯的红薯饭,其他人更不用说了,红薯多,米饭少。
“娘,今天要跟着师父上山采药材,不能太晚。”杜华说完,去拿了自己的柳枝,撕开沾了青盐开始刷牙洗脸。
连闺女都早起了,其他三房人还没动静,这还得了,李氏的大嗓门又吼起来了,“一个两个懒里偷牛都不偷的,摊尸要摊到什么会子?还不赶紧的给老娘起床?要老娘侍候你们还是咋滴?啊……”
这一声河东声吼恨不得响彻了整个村东头,吓得几房的人,赶紧一个两个的爬起了床,手忙脚乱的穿衣裳。
杜华:“……”
老娘的这“泼妇”威严,真不是盖的,个个惧怕得紧。
手脚最快的,要算三房的胡氏了,因为今天轮到她做家务,要烧饭。
按李氏的脾气,大房要单独做家务做很长的时间才会让她消气,却不想发生了三房的事,杜齐荣找她商量,说三房败了一家人的血汗银子,还一点活儿不干,他们大房和二房也太亏了些。
李氏和杜大柱想着那些银子的确是他挣得多,又替家中免了田税,网开了一面,让三房从今天开始轮着干活。
大房和三房开始轮着了,单独撇开二房也没道理,所以,干脆的又回到了以前,三房轮着做家务了,这下子,等于大房受的惩罚只持续了几日便不了了之。
看着急急跑进厨房的胡氏,杜华的手顿了一顿,盯着她的背影,陷入了沉思,半晌后,才吐掉了嘴中的水。
也罢,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家庭谁掌握经济大权,谁掌握话语权,虽然掌家权暂时还不在大房手上,但挣钱的人在大房,爹娘再强势,在现在的这种状况下,也不得不向大房妥协三分。
无怪那日爹娘都被打击得生大病,若是以往,那么多银钱和嫁妆都拿捏在爹娘手里,田氏母女受罚,也只能乖乖的受着,岂敢去找爹娘讲情?
以娘的性子,也必不容他们讲情面,要知道,他们可是咒了她的心头肉去死,现在,爹娘的心里一定憋得慌,还无法诉说。
杜华暗暗决定,等自己挣了些银子,都给爹娘握在手里,让他们的腰杆再次硬起来,直起来,四个哥哥,哪个孝顺爹娘,对她好,她就帮了谁,谁要敢对爹娘不好,对不起,她会帮着爹娘一起打压他,冲着爹娘对原主的宠爱,不,现在是自己,就没有让爹娘受委屈的道理。
等杜华洗漱完,把三根黄毛在脑后绑成高高的马尾从房间里出来,厨房里胡氏为她做好的早饭已经做好了,一个蒸红薯,一个白面馒头,一大碗带着鸡肉的鸡汤。
面粉已经没有多少了,李氏说要留着给杜华慢慢吃,所以,往常的两个白面馒头变成了一个,一个换成了红薯,至于鸡肉鸡汤,本该昨晚吃的,但是田氏拔完鸡毛就放在了柜子里,等李氏发现,饭已经做熟该吃晚饭了,晚上吃已经来不及了。
本是不愿意的田氏,找了借口,说是她忙的忘记了。
李氏狠狠的盯了她一眼后,没说什么,亲自下手,把鸡剁成块,放在罐子里煨汤,晚上睡觉前熄的火,早晨热一下就可以吃。
杜华吃完早饭,背着竹篓子就抬脚出了门,临走前,李氏叮嘱他上山要注意安全,问要不要杜齐贵跟着一起去,杜华挥了挥手,表示不用。
等杜华到达杜郎中家时,杜郎中才刚起,正在用柳枝刷牙,见杜华这么早,心中不禁又纳闷了一会,村中传言杜花儿又懒又好吃,每天睡到日上三竿,现在他看来,真正是传言不可信。
杜华也不急,站在院子里等他。
“杜叔,你早晨吃什么?”想想,杜华关心的问了他一句。
“昨晚的剩饭,炉上我烧了开水,还有点腌萝卜干,用开水泡剩饭,就着腌萝卜下泡饭。”杜郎中洗完脸,把水泼了,边回了她。
“我篓子里有两根红薯,两个鸡蛋饼,你要不要吃?”
“不用了,我吃泡饭就够了,那是你娘为你晌午准备的吧?”
“是啊,准备的中午的,你若是吃了也不打紧的,晌午我们在山上抓野物烤着吃,一样填饱肚子。”
杜郎中看了杜华一眼,笑了,这孩子,当山上的野物只要自个捡呢,“我只会采药,不会打猎。”
“杜叔不会,我会。”杜华一本正经的回了。
杜郎中觉得自己不应该拂了她的好意和打击她的积极性,笑着点点头,“好,我等着你烤野物给杜叔吃。”
杜郎中最终没有吃她的饼和红薯,就着腌萝卜吃了开水泡饭后,又捏了几个饭团,放在一个有盖的干净的小木盒里,准备着晌午垫饥。
杜郎中也背了一个大篓子,篓子里放着装饭团的小木盒,柴刀,绳子……还有些防毒解毒药物,冬天虽然毒物少,但山中不比别的地方,还是得带。
大冬天里生长的药草也不多,杜郎中是想带着杜华早点熟悉深山和采药,打他知道她有学医的天份后,他就急着早点儿把她教熟,哪天他不在村子里,也好替发急病的村人看看病。
老少二人背着竹篓子,迎着刚升的朝阳进了山,冬天田地里没活,一路上也没看着几个村人。
杜华一路挪着胖胖的身体,才刚走到山脚下,就气喘如牛,背上出了薄汗,这副身子可真是差得不行,肥胖都是虚胖,一点儿也不结实,看着又胖又黑,其实身体体质并不好,等从山中回来,以后每天早晨她得起来跑步锻炼。
“花儿,你要是累了,坐着歇会儿。”杜郎中发现杜华已经开始吃力,心中有些后悔,不该这么着急带她上山的。
“杜叔,没事儿,我还能再坚持坚持。”杜华摇了摇头,拿了背篓里的柴刀,砍了一根野柴火,削了杜子,削圆滑后,当拐杖撑着走。
杜郎中见她坚持,也就继续往前走,不过一路上倒是细心叮嘱她,让她以后想法子多锻炼身体,将自己减瘦些,怕杜华接受不了,还委婉的开玩笑,说是女孩子虽然胖也很可爱,但是太胖了却不好。
第二十五章 上山采药(二)
杜华又不是原主那个混不吝的,不知道人心好坏,杜郎中说什么她都笑着应了,没拉脸色,这让杜郎中对她的印象更加的好了,觉得自己教她医术是正确的选择,这么好一个女孩子怎么就被人说嘴成那种形象了呢?!
不行,以后替人治病时,再碰上别人议论她,说她坏话,他一定要纠正纠正,明明是个有礼貌又谦虚的好孩子嘛!
一个时辰后,二人才到了山上,杜郎中细细的跟杜华说着那些碰到的药草的习性,形状,是杜子入药,还是根茎入药,平常生长在哪……等等。
杜郎中细细说,杜华也认真的听,不时还问些她不知道的问题,但她问的问题却正是切中要害之地,这使杜郎中更加高兴,能问到要害处,说明她是真的认真听了,还动了脑筋。
冬天里生长的药草不多,但老少二人却还是挖到了一些在秋冬采摘的药草,比如天冬,天麻,白术,玄参等。
太阳从东边升起,缓缓划过头顶,一转眼就晌午了,当然,杜华并未如愿以偿打到野物,实在是冬季野物都冬眠了,哪里还会碰到她面前等着她打。
从篓子里把吃的拿出来,不论是红薯,还是饭团,都冻得硬梆梆的,吃了非得硌坏牙齿不可,更别说下咽。
“杜叔,生火烤一烤吧,要不,没法吃了。”
“好。”
二人寻了一处避风地,在一块高大石头边的一小块空地上,正好背风。
杜华去捡了松针,再捡了些枯枝,拿回来堆在空地上,燃起了火堆,把饭团和鸡蛋饼,红薯放在火堆旁慢慢烤着,顺便人也烤烤火。
前面一直在走路采药,倒不觉得有多少冷,现在一停下了,被山风一吹,身上的薄汗一收,身上就凉沁沁的,格外的觉得冷。
等食物被烤热,人也暖和了,老少二人对着火堆把食物吃下了肚,还将带来的水倒进竹筒里热了热,吃了食物,喝了热水,一瞬间,胃里就熨帖了。
“啊……吃饱了的感觉就是舒服!”杜华舒服的大声喟叹了一声,还伸了个懒腰。
杜郎中看着她率真的动作,不做作的模样,笑意盈盈,这才该是十几岁少女原本应有的模样,而不是学了那些城中的小姐,个个端着,一点少女活泼可爱的样子都没了。
杜华并不知道,她无意中在外人眼里露了自己原来的性子,却让杜叔对她的印象越来越好,越来越打心底心喜欢她了。
吃饱喝足后又忙了一晌,二人就准备下山,冬天日子短,天容易黑,而且,天黑了后山上危险。
“花儿,走吧,等年后春天山上绿了,杜叔再带你来。”
“好嘞。”
杜华脆脆的应了声,背起篓子,跟着杜郎中下山。
走至半山腰,杜华突然感觉到自己患了“人有三急”中的一急,夹了夹腿,憋不住了,不行,她得寻个地方解决去。
“杜……杜叔。”胀红着脸冲着杜郎中的背影叫了声。
“恩?”杜郎中停住脚,看向她,“花儿,啥事?”
“我……我内急。”
“哦,内急啊,那你往那边走一走,寻个地方解决就是了。”杜华在杜郎中眼里就是个小屁孩,很自然的指了指右边的丛林。
“那杜叔你等我一会,我很快的。”杜华急急的就要往那边跑去。
“花儿,等等。”杜郎中走到杜华面前,取下脖子上的铁哨子给她戴上。
“咦?这是什么?”
“铁哨子。杜叔经常上山采药,容易遇到危险,这是那些猎户给我的。村中和村外的猎户为了彼此照顾安全,每个人都有一把这种哨子,一旦有人遇到危险,吹响铁哨,如果附近有其他人在,就会来施以援手,他们上山打猎受伤总是我在替他们治,所以感念我的恩情便送了把给我。”
“哦,我懂了。”
杜华点点头,戴着杜郎中给的铁哨子钻进了树林内,杜郎中在原地寻了个石块,坐在上面等她。
钻进树林内,并未遇到什么问题,很顺利的解决了自己内急,但就在等她准备回来时,一阵山风拂过,带来了丝丝血腥味。
按理,这种深山里,这种时候闻到血的味道,定是出了大事,她应该躲得远远的,赶紧回到路边,与杜郎中一起离开才对。
但不知道为啥,鬼使神差的她,却循着血腥味小心翼翼的向前走着,她……想去看个究竟。
杜华站在高处,血腥味是从低处过来的,若不是冬天山风足,她未必能发现此地出了事,随着她的慢慢靠近,血腥味越来越重,血腥味越重,说明她离危险地就越近。
杜华一个意念,从储物空间里取出了银针攥在手心,再轻手轻脚的靠近,人在高处,视野宽阔,她终于看清了不远处的血腥场面。
地上躺着四只狼,四只狼身上都是血,一动不动,应该都是死了,而死了的狼包围圈里却躺着一个人,那人身上也有血,不知道是受了伤昏迷,还是已经死了。
无论是人和动物身上的血液,还是地上流着的鲜血,都还是液体状态,并未被山风冻住,也就是说,在刚刚不久前,地上的人和四只狼发生了凶残的战斗。
杜华赶紧的上前检查了一圈,四只狼的确是死了,她松了口气,将手心里的银针送回了空间,又赶紧到那人身前,拉了他的手探了探他的脉搏,谢天谢地,脉搏跳得缓慢却还在,说明他只是昏迷过去了。
人没死,杜华用力把他的身子翻过来,检查他身上的伤口,想知道他昏迷过去原因,但一检查,不觉皱了眉头,因为她却发现,他的胸前受了重伤,但这伤不是狼或者是动物攻击造成的,而是被利器所伤,应该是本就受重伤没多久,又被狼围攻,才导致他力竭昏迷。
她的储物空间里止血消炎药不少,但是她现在却不敢拿出来用,杜叔懂医术,只要他一看伤口便会发现猫腻,但如果她现在不给他消炎止血,等她和杜叔一起将他折腾下山再用药诊治,如此重伤,一不小心他的小命就难保。
怎么办?
杜华犹豫了一晌。
能怎么办?救吧!
第二十六章 唐家三郎
杜华咬咬牙,将那人抱起靠在身后的树干上,再将他胸前衣服解开,先从储物空间里取出消毒的酒精和棉球,迅速替他洗净伤口,再取了高效的止血药和消炎药粉,替他上了药,止了血,又取出绷带为他裹紧伤口。
若不是原身够肥,力气也不小,要是前世的她,她真的会挪不动他,没法替一个昏迷的男子包扎伤口。
等她气喘吁吁的忙完,这才有功夫看向男子的脸……视线触及到他的脸,杜华一愣,身材高大的他,却有着一张稚气且俊美的脸庞,看模样,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剑眉微蹙,眼睛紧阖,睫毛长而密,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因为失血苍白得有些透明,脸形刚毅……
该是一个俊朗却又不阴柔的男儿。
身上的衣裳并不华丽,是粗布衣裳,不远处有一张弓,还有弓箭袋,他是猎户?却不知得罪了何人,竟然重伤他差点儿要了他的性命。
凭他受了重伤还能在昏迷前将四匹狼杀了,武功一定不错。
杜华目光从他的脸上迅速滑过,并未继续多想,此地血腥味越来越重,她必须早些带他离开,否则,等其他大型野物闻着血腥味过来他们就麻烦了,想到这,杜华立即吹响了脖子上的哨子。
杜郎中听到熟悉的哨声从不远处传来,吓得心脏一跳,花儿不会那么倒霉吧?第一次进山就遇到了危险?!
不容他多想,起身慌乱的往丛林里寻来,要是花儿有个三长两短,杜家一家人能吃了他。
杜华吹过哨子后,见地上昏迷的人还没见醒,再看着地上的四匹死狼,沉目想了一晌,四匹狼,不管是狼皮也好,还是狼肉也好,合起来能买个好价钱,但凭他和杜郎中二人,能把男子弄下山已经是不得了了。
放进空间吧,空间不能装活物,但是狼死了,就不算活物了,杜华一个意念,将四只狼装进空间里,然后迅速的把地上染了血的土铲平,挖了个小洞,把带血的土掩埋了起来。
狼扔进了空间,土埋好,把男子的衣裳穿好,这一片的血腥味在山风的吹拂下,明显的开始变淡,到最后若有若无……
杜华做完这些事后,再吹了几声哨声,正在又愁又急,寻不到人的杜郎中听到了,心中一喜,循着铁哨声跑了过去。
远远望见杜华站在那儿好好的,吊着的心才放了下来,紧跑了几步,“花儿,为何用了哨子?你没事吧?”
“杜叔,我没事,是他有事!”指了指靠在树上还昏迷着的人。
“啊?”杜郎中惊讶的叫了声,紧迈了几步,上手为其把脉,半晌后,紧皱了眉头,然后又解开了他的衣裳检查,嘴中自言自语,“奇怪!他受了伤昏迷在之是谁替他止血疗伤的?”
杜华装作没听见杜郎中的嘀咕,站在那儿低头拿脚把地上一小块没有铲干净的血迹,慢慢蹭,蹭到泥心里去了。
“花儿。”
“啊?”
“你来的时候就他一个人在?”
“啊……就他一人靠在那儿,我以为他死了,一害怕就吹了哨子。”杜华一脸的后怕看着杜郎中。
“花儿不要怕,他虽然受了伤,但是有人替他止了血,包扎好了伤口,我们想办法把他移下山,天要黑了,让他一个昏迷的人在这很危险。”
“可是……我们又不认识他,现在外面到处都在打仗,会不会惹来什么麻烦?”杜华惴惴道。
杜郎中笑着看了她一眼,解释道:“没有什么麻烦,他是唐家三郎,隔壁杏花村的,我曾经替他治过伤。”
“啊?隔壁村的?我咋不认识?”
杜华一脸的愕然,这次她倒不是装的,是的确不认识他,原主的浆糊脑子里,除了吃睡玩,就只有那个让她倾心了一年的史光宗。
“你当然不会认识。说起来,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在家爹不喜,娘不疼的,平时以打猎为生,常在深山里走,极少出村子,若不是因为他有一次也是在山上打猎受了伤,被我碰到替他包扎了伤口,要不然也不会和他认识的。”
“哦,这样啊。杜叔,那现在我们把他救下山送回家,还是怎么办?”杜华语气有些担忧,眼角余光无意中扫到地上的人手指动了动,眼神闪了闪,装作没有看见。
“唉……想办法弄下山暂时去我家住着吧,就他现在重伤的样子,回了家,可是没人管的,别说吃饭熬药,怕是热水都没有一口。”杜郎中心善,叹了口气道。
“好,那也只能这样了。”杜华点头,“杜叔,我去砍小树,做个简易的担架,把他抬下山吧。”
“我去砍,你把绳子割成一长节一长节的,一会儿绑担架。”
“杜叔,我们一起砍吧,要快点,他受伤了,这里有淡淡的血腥味,一会儿引来了野兽就麻烦了。”
“你说得对,一起砍,手脚快点。”
二人各拿着柴刀砍适合做担架的树枝,躺在地上的的少年却睁开了眼,眼神先在地上扫过,还是原来的地方,他并没有离开过,但是,地上的狼呢?
犀利的双眼眯了眯,眼神幽深……伸手摸了摸自己被止了血包扎好的伤口,他感觉那里已经没有那么疼了。
望向那在砍树枝的一大一小,大的,他认识,是杜家村和杏花村二村的郎中,小的,他不曾见过,肥肥胖胖的身影,黑呦呦的侧脸,皮肤很黑,又很胖。
难道是她?
他曾偶尔听人说起过,说隔壁杜家村有个“女恶霸”,又丑有肥又黑,是个死肥痴,依仗着家人的疼爱,无法无天,臭名远扬……叫什么来着?杜花!
对,杜花!
男子脑中亮光一闪,又有些激动,是她么?!如果是她,那四匹不见的狼就合情合理的有去处了。
看着那忙碌的背影,他突然不愿意她累到了,故意咳嗽了一声,“杜郎中!”
“呀!你醒了?太好了!”杜郎中跑了过来。
“杜郎中,谢谢你,担架就不用做了,你给我做个拐杖就行,我自己撑着下山。”
“那怎么行?”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二人同时看向杜华,少年眼神灼灼。
第二十七章 唐家三郎(二)
呃……
杜华的老脸一红,不过皮肤有点黑,红了也看不见,指了指地上人胸前的伤,“你受了那么重的伤,自己走路会撕裂伤口的。”
“对,花儿说得对,你现在不能行走,否则前功尽弃。”杜郎中立即点头。
病人拗不过郎中,一老一少费了不少力气将少年抬下了山,到山底的时候,杜华累得都不想动了。
“杜叔,咱们歇一歇吧。”
“好。”
“还是让我下来走吧。”少年一脸愧疚。
杜华坐在地上,朝他眼睛一瞪,凶凶道:“你下来走试试看?”
唐三朗:“……”
好凶的女子!
杜郎中呵呵一笑,“花儿她是好心,你想想,我们都把你都抬到这儿来了,再让你下地走,撕裂了伤口,不等于前面下山的路我们二人都白忙活了吗?”
“就是这个理。”杜华朝天翻了个大白眼。
“对不起,我……想得简单了,我就是不好意思,这么大个人,要你一个小女娃抬着。”唐三郎摸了摸头,憨憨道。
“你才小呢!我哪里小了?”
一身肉,还小!
“哈哈哈……”杜郎中大笑,“花儿你才十三岁,是小啊。”
杜华:“……”
脸有些红,最不爱人家说她小了,很大,好吧?!
唐三朗想到了什么,低下头,嘴角勾了勾,脸上一阵抽搐,十三岁,还不小,至少也没那么大嘛!
不过,后面的话他也只敢在脑子里想想,可不敢说出来。
“花儿,幺妹……”
“是四哥!”杜华跳了起来,谢天谢地,总算有人来帮她抬人了。
“四哥,四哥,我在这……”杜华向远处的杜齐贵挥着手,杜齐贵听到了花儿的声音,立即往三人这跑来。
“花儿,杜叔,你们总算下山了,天都要黑了,花儿没回去,家里担心死了!”杜齐贵一面跑一面道。
家人!
听了这二字的少年,眸色里染上了一片阴翳。
“咦?花儿,杜叔,这是谁啊?他怎么了?”跑近前,杜齐贵看到担架上的少年,惊讶的问道。
“是杏花村的唐家三郎,他在山上打猎受了伤,动不了,我和花儿把他抬下来了山。”
“哦。”杜齐贵眼神扫向唐三郎,向他点点头后,走到杜花儿身边,左右查看,“幺妹,你没事吧?抬了那么老大一个人,有没有累着?”
“四哥,我没事,歇会儿就好了,你来了正好,帮着把人抬到杜叔家去。”
“行,我来抬。”
有了杜齐贵的帮忙,杜华一下子就轻松了,背着自己的背篓跟在担架边一路往村中而去,杜华走在后面,不时看一下担架上的少年,低眉沉思。
他醒来后,竟然没有问四只狼的事,她本以为,他应该不会在原地苏醒,不想,她低估了他的体质,竟然那么快就醒了,看到他的手动的时候,她的心就跳了跳,生怕他会当着杜叔的面问自己四只狼哪去了。
她都想好了借口,就说她到时,狼已经没了,他的伤也有人包扎好了,就等着他问自己了,只是左等右等,却没等到他问自己。
他是不记得昏迷前发生的事了么?!
不记得最好,她就不需要向他和杜叔撒谎解释,要知道撒谎这东西是撒了一次,就要用千百次来圆回的。
至于四只狼,就算他抵自己的医药费了吧,杜华想到这,头也抬了起来,腰也挺直了,脚步也轻松了。
唐三郎被送到杜郎中家时,天已经擦黑了,帮杜郎中把唐三郎安置好,兄妹二人背着背篓回了家,李氏见女儿安全回来了,立即上前把背篓接了下来。
“花儿,累不累?”
“有些。”杜花点点头,不等老娘问,继续解释道:“和师父一起在山上救了个受伤的猎户,我俩抬下山的,还好四哥去接我去了。”
“哎哟,那得多累啊,快坐下歇着。”李氏心疼道,“二妞,三妞,给你们老姑倒茶,捶捶肩。”
“哎,奶,我们来了……”
两个小姑娘立即跑了过来,一个倒茶,一个站在杜华身后替她捶肩,杜华没有拒绝,只笑着道:“等老姑挣银子了,给你们买糖吃。”
“老姑,我们不吃糖,爹娘说,家里没有银子了。”二妞懂事的摇摇头道。
“老姑自己挣啊,不用家里的银子,你们俩对老姑好,老姑都记在心里,给你们买糖吃,买头花戴。”
“还不谢谢老姑。”李氏立即道。
“谢谢老姑。”两小只听见李氏这个奶都没反对,兴奋的小脸通红的道了谢。
“幺妹,我今天按照你画的图,做了几只出来,你要不要看看?”杜齐富从杂物房里走了出来,问杜华。
“好啊。”杜华立即站了起身,跟着杜齐富去了杂物房间。
咦?
杜华立即拿起一个篮子,放在手中仔细看了看,“哟,三哥,你的手艺不错啊!”
“像不像?”
得到妹妹的赞赏,杜齐富脸上立即堆满了笑容。
“像,是我要的样子,精致好看。”杜华点头,“三哥,从明天开始就按照这样的做,多做点,过几日聚齐了一批,我们就拿去县城里卖。”
“好嘞。”
杜华从杂物间里出来后,想着就算杜齐富手脚快,几日内也编不出很多东西来,去县城一趟,一回要进城费,车费,要吃饭……挣得银子不够开销的,她还得想点挣钱的主意出来才行。
厨房里,王氏正在做菜,锅里煮着豆腐汤,是今晚最好的菜了。
“二嫂,这豆腐哪来的?”
“哦,今天有人挑上门来换,娘换了些今天吃。”
“换?用什么换?”
“黄豆!”
王氏奇怪的看了她一眼,这也不知道。
“二嫂,家里有黄豆啊?还有多少?”
“还有不老少,这东西除了做豆腐,又没办法吃。”
原来,在东凌国,黄豆并没有用来制豆油,做豆腐干,豆芽的说法,唯一的用处,就是炒着吃和做豆腐吃。
要不,发些豆芽吧?
大冬天里,蔬菜少,发出来既可以放在家中做菜吃,又可以在卖竹具的时候,一起拿去卖,多少可以卖些银钱的。
第二十八章 笑得邪魅
说干就干,杜华转身就出了厨房,去找李氏要黄豆发豆芽去了,李氏对于女儿的要求,是有求必应的,杜华解释都不用过多解释,李氏就按她的要求,舀了几升黄豆出来,帮着她做豆芽。
“花儿,这样就能做出你说的什么能吃的豆芽出来?”
“恩,当然,等几天成了娘就知道了。不过,这做法现在就你和我知道,不告诉别人,等做出来了,拿到街上去卖,如果能卖掉,在冬天也是一笔收入,现在家中不是缺银钱缺得慌。”
“恩,恩,就我娘俩知道,不告诉别人。”一听又能做菜吃,又能卖银钱,李氏点头如捣蒜。
次日,杜华不放心唐三郎的伤势,吃完早饭后立即去了杜郎中家。
“花儿来了。”
“恩。杜叔,你早饭吃了吗?”
“还没呢。”杜郎中随嘴回了,松开替唐三郎把脉的手,“还算好,伤势没有加重,你先在这里歇三日,吃三天的药,等伤口痊愈了再回家”。
“谢谢杜郎中。”
站在一旁的杜华听了杜郎中的诊断,知道自己的止血药和消炎药起了作用,只要昨晚到现在唐三郎伤口不发炎,人不发高热,就不用过多担心。
“杜叔,我去帮你做点吃的。”
杜叔没吃,那唐三郎肯定也没吃,也不等杜郎中答复,转身去了厨房。
杜郎中的厨房收拾得很干净,整齐,杜华很快就找到了一些白面粉,还有鸡蛋,猪油……米缸里有米,水缸里水,灶下有柴火,全都齐乎着。
想了想,便生火洗米熬了一锅白粥,再用面粉加了俩鸡蛋,摊了四张鸡蛋饼。
约莫两刻钟后,杜华便端着一大碗粥和两张饼出现在房间里。
“杜叔,你的在厨房里的桌上,您自个去吃,这个是他的。”
“好嘞。”能吃现成的饭菜,是很幸福的事,杜郎中应声后就乐颠颠的跑去了厨房。
“这是你的,吃吧。”杜华把东西放到桌上,再把桌子拖到榻前,对着唐三郎道。
“谢谢你。”
唐三郎道了声谢,坐了起来,低了好看的眉,闻了闻溢着米香的粥,很快就着白粥把两张饼吃掉了,粥也喝完了,一点儿也不剩。
等他吃完,杜华拿了碗筷离开。
“我的伤是你治的吧?”
走出门的杜华听了,脚下一个踉跄,绊在门槛上,差点儿摔了个狗吃屎。
稳住身子,回首朝他狠狠瞪了一眼,被挤成一条缝隙的丹凤眼清凌凌的,隐含着火气,“你想摔死我啊?!”
唐三郎嘴角勾了勾,笑得邪魅,好看得让杜华的心跳了跳,心中暗骂“妖孽!”
笑过后,定定的看着她,眼神意味不明,“是你做贼心虚!”
你才做贼心虚,你全家都做贼心虚!
“我心虚啥?”杜君故意一脸蒙逼,“哦,你说治伤啊,不是我治的,我碰到你时,你的伤口已经被人包扎好了,这个功劳我没贪。”杜华悠悠的回了句,晃着肥胖的身子淡定的离开了。
望着杜华肥胖的身影,唐三郎皱了好看的眉头,前世的那人,原姓也本姓杜,但原名叫什么他并不知道,他当时查到她的家乡在长安县这一块,只可惜,刚查到青山县时,他自己就身死了。
但唯一让自己欣慰的是,她擅医术,要找她,这范围一下子就缩小了许多,但是,他却不能确定是不是杜花儿,因为长安县杜姓居多。
刚刚他是试探她的,她反应似乎……有些平淡了。
听杜叔说,她跟他学医没几天,也许,不是她吧!
……
五日后。
“娘,豆芽成了!”
李氏和杜华二人看着木盆子里白白胖胖的豆芽,二人很是欣喜,三升黄豆,全发成了。
“花儿,这就是豆芽啊,真好看!”李氏伸手小心翼翼的摸了摸。
看她小心的动作,杜华失笑,“娘,豆芽也是蔬菜而已,不用怕摸坏它。”
李氏一听,也咧嘴笑开了,“花儿,三升黄豆发了这老不少的豆芽,你说,若是能卖的话,能卖多少钱一斤?”
“黄豆卖多少钱一斤?”
“豆腐坊里收黄豆的话,一般是五个铜板一斤。”
这么便宜?!
六斤黄豆的成本价,也就三十文,豆芽随便卖卖也能回笼成本。
杜华想了想,三升黄豆大约是市斤六斤,一斤黄豆一般能发出十二斤左右的豆芽,也就是说眼前的豆芽大约有七十二斤左右,黄豆,加上人工,运费等等,估摸着也就六十文左右成本。
“娘,暂定十五文一斤吧,豆芽是稀奇物什,别人不会做,只有我家有,如果这价格有人买,最好不过,没人买,我们再降降价。”
十五文!
李氏倒吸了一口凉气,上好的肥猪肉也才十五文一斤,瘦肉十二文,这豆芽竟然能卖到猪肉一样的价格,会有人买么?
“幺妹,什么东西卖十五文一斤?”杜齐贵从房间里出来,准备去上厕所,路过院子,正好听到母女二人的谈话,就吼了一嗓子。
这一嗓子没压低声音,屋内的人全都涌了出来。
李氏一瞅,得了,这秘密保不住了,狠狠瞪了小儿子一眼,杜齐贵不知道自己是哪又招惹到他老娘了,有些无辜的摸了摸鼻子。
同住一个屋檐下,杜华也没想隐瞒其他人,也瞒不住,静静的扫了一眼大家,笑着道:“都过来看看,我无意中发明了一种蔬菜,叫豆芽,本来是想给家中添个菜,但刚刚娘说太多了,家里吃不完,我就说可以拿出去卖,定价十五文一斤。”
十五文一斤的蔬菜?
全家都震惊了。
这几天杜华和李氏折腾那几升黄豆,他们都是知道的,但也知道老娘和幺妹的性子,一个任意胡闹,一个任意宠,所以,并没放在心上,没想到二人却是在折腾吃的蔬菜,还真的折腾成了。
“幺妹,这豆芽好吃不?”杜齐贵弯下腰摸了摸白白胖胖,很讨喜的豆芽。
杜华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没吃过!娘,抓一些出来,中午炒两盘,家里人都尝一尝,再大家给建议定个价吧。”
“我看行。”杜大柱点点头,首先表了态。
杜齐荣和田氏二人虽然持怀疑的态度,但如果这叫什么豆芽的好吃又好卖,能替家中赚银钱也是好事,二人头一回没有投反对票。
第二十九章 去县城
晌午,是王氏做的饭,炒完其他菜后,她就让出了锅,因为杜华说豆芽她亲自炒。
实在是杜华怕她把豆芽炒坏了,王氏做饭不如胡氏和田氏,什么菜都是放水煮一煮,油没有,盐不是放多了就是放少了,难吃得紧。
杜华将挑拣好,洗净的豆芽放在一边,先将油放进锅里,再放入切好的姜蒜,干辣椒炸了炸后,再把豆芽放进锅里翻炒了一番,不一会,一大盘豆芽就炒好了。
这一盘盛起来后,又重新炒了一小盘没放辣椒的,特意给几个小不点炒的,小孩子不会吃辣,也不能吃辣。
豆芽炒好后,就开饭了,两盘豆芽也端上了桌,一家人尝了,全都说好吃,个个筷子往豆芽盘子里伸,一会儿,两盘豆芽就给吃光了,就连想挑刺的杜大妞和田氏也无话可说。
吃完饭,大家都统一了意见,次日去县城卖竹具的时候,豆芽一起拿去卖,价格就按杜华所说的,十五文一斤,没有人买,再降价。
物以稀为贵,这个道理大家都懂。
不过,在定去县城里卖豆芽的人选时候,大家有了分岐,杜华说自己,杜齐贵,杜齐富三人去就可以了。
杜齐荣却不同意,话里话外的意思,大房也要派一个人去才行。
杜华知道自己这个大哥是个精明的,这是怕他们暗中昧下银钱呢。
心中冷笑一声,无所谓的看向李氏和杜大柱,“我听爹娘的,你们说谁去就谁去。”
“去县城要坐牛车,来回要铜板,多一个人多一个人开销,那么多人去干嘛?”李氏睨了大儿子一眼,“七十斤豆芽,还有那么多竹椅,竹篮,要个力气大的才行,老四和老三去正好,他俩力气大,豆芽是花儿做出来的,她跟着去好做买卖。”
李氏一锤定音,椅子,篮子是老三做的,豆芽是杜花发明的,老四力气大,杜齐荣抿了抿嘴,不好再多说什么。
次日一早,天未亮,杜华就被李氏的敲门声给弄醒了,惺松着眼的她,在黑暗里摸着了自己衣裳,披在身上,踏着鞋,去开了门,一缕亮光照了进来。
李氏走了进门,把手中的油灯放在桌上,“花儿,不早了,起来洗脸吃早饭,村头去县城的牛车去晚了就走了。”
“我知道了,娘。”杜华应了声,开始穿衣裳,李氏转身走了出去,就听到她叫胡氏起来做早饭的声音。
人陆续的都起了床,早饭是每个人两个杂面窝窝头,一碗红薯稀饭,这一次,杜华没有特权,吃的和大家的是一样,杜华用腌菜就稀饭,喝了一碗稀饭,啃了一个窝窝头,已经大半饱了,就放下了筷子。
剩下的一个杂面窝窝头,放到杜齐贵碗里,杜齐贵看了她一眼,“幺妹咋不吃?”
“不吃,我要减肥。”
这段时间来她一直嚷嚷着要减肥,李氏看了这边一眼,也没说什么,杜齐贵便把那个窝窝头吃了,正好他两个窝窝头吃不饱。
吃完饭,杜齐贵挑一个担子,担子上除了七十斤豆芽,还有绑在一起的竹椅和竹篮,杜齐富也挑着一担竹具,唯杜华就背了个大大的空竹篓子,是准备把东西卖了银钱后,顺便带些年货回来装年货用的。
三人在家人的目送下,出了家门,往村中心的槐树下走去,杜家村的牛车就停在那,此时,天际已经开始泛亮。
“三哥,我们坐牛车去县城要多久?”杜齐富常年在外混,对这些门儿清。
“要一个时辰。”
古代一个时辰,是现代的两个小时,牛车两个小时,其实不算很远,这要是现代的汽车来跑,应是半个小时不到就到了。
“哦,还好,不算远。”
“幺妹,要快点,我们东西多,先去占位置。”杜齐贵人高步子大,走得快,在前面催促二人。
“知道了,四哥。三哥,我们走快点。”
兄妹三人便步履匆匆的往村子中心而去,三人到时,村中的牛车也刚刚到,车上还没人,兄妹三个松了口气。
“七爷爷!”
杜华甜甜的叫了声赶车的老人,在原主的记忆中,就叫她七爷爷,是杜大柱父辈的兄弟,隔了好几房,不是嫡亲的。
“哎……是花儿啊?你们兄妹三人也去县城呢?”
七爷爷难得到杜花儿叫他一声,诧异一秒,很快就同三人打招呼。
“是啊,七爷爷,您老知道,家中出了点变故,没银子了,我三哥会篾活,做了些篮子,筐子,椅子的拿去县城里卖。”
听了这话,杜齐富脸上有些讪讪的,七爷爷扫了杜齐富一眼,就收回了眼神,在担子上掠过,“花儿啊,你们这些东西不少,要占了位置,得多付两个人的银钱,可以不?”
“可以的,七爷爷,那就算我们五个人的银钱。”
杜华应下了,他们的东西的确有点多,占的位置怕是要三个人的,七爷爷只收了两个人的,是给了爹爹杜大柱的面子。
价钱谈拢,兄妹三人把东西都搬上了牛车,人也坐了上去,再过了一晌,村中去县城的人也陆续的到了。
先来的人是两个男子,听杜齐富和杜齐贵叫二人都叫哥,杜华也鹦鹉学舌的叫了,再来的是个妇人,两个人叫婶子,她也就叫了婶子。
最后来的两人,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长得一脸的刻薄相,她的身后跟着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杜华觉得这两人太熟悉了,不禁在脑中原主的记忆中搜一搜,不搜还好,这一搜,不禁狂抽了嘴角。
这两人,以前可是原主疯狂讨好的对象,经常拿吃的,用的,甚至银钱去贴补的史光宗母子二人。
杜华认出两人后,立即收回了目光,装作没看到,把肥胖的身子挪了挪,让杜齐贵高大的身子挡住了她。
史光宗母子二人到后,牛车上就满了,七爷爷甩开牛鞭,牛车动了起来,缓缓行驶在乡村小道上。
杜氏和史光宗二人坐稳后,这才发现牛车上有三个杜家人,还有那时常在他们面前讨好卖乖的杜花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