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蛋卷 强的话
癫鸡一手举刀指着陈东，虽然脸上表情写满惊畏，但是说出的话却仍是死撑：
“够胆你就打死我！”
陈东走回自己的桌位，提起威士忌酒瓶，将玻璃杯倒了半杯酒：“你这种废柴，我连挥拳的兴致都，滚啦，我讲的够明，要么就搞掂夜总会后面的小巷，要么就去叫你那个字头够恶的人同我打，总之，你收了我的钱，就要做事。”
癫鸡犹豫再三，没有上前和陈东搏命的勇气，转身跑去吧台拨通了一个号码。
陈东看着癫鸡的背影，不屑的笑笑，对身边花容失色的小姐说道：“这种打不过就叫人帮手的扑街像不像小孩子？”
打完电话的癫鸡把自己被陈东扭伤的手臂随意用腰间皮带缠起来，单手将被踢翻在地的小弟扶起来，看到他这副德行，陈东微微点点头：“这扑街还算有些义气。”
刚夸完癫鸡，夜总会大门外就走进三名军装警察：“收到人报警，这里有人打交，边个是陈东？”
陈东慢慢站起身，一双眼移到满脸惊愕的癫鸡脸上：“小子，你真的是良好市民，我挑你老母，黑社会打架打不过仲要报警？你到底黑社会仲是幼稚园呀！同新合是吧，你字头真巴闭，有你这样的人才！”
癫鸡松开小弟，朝着陈东叫道：“我做过！我惹皇气！你不好坑我！”
陈东朝三名差佬挥挥手：“我是陈东。”
看着三名差佬一步步走过来，陈东把杯中的威士忌一饮而尽，朝癫鸡不屑笑笑：“等我出来慢慢同你玩嘢，小子，你真的是癫呀。”
“边个惹皇气话这里打架！”癫鸡突然抓狂冲向警察，拦住三名警察的脚步吼道。
为首的军装指了指几名昏倒在地上的同新合小弟：“不打架难道他们躺在地上乘凉呀？闪开！”
说着用力推开癫鸡：“你是这家夜总会的睇场，不用想开脱，等下一样要回去做笔录。”
癫鸡扭头看向陈东，满脸狰狞：“我出嚟行，打着字头招牌做嘢，一定不会惹皇气，你信不信我？”
陈东朝他竖起一根中指：“我信你老妈！等我出来，我包你爽！”
癫鸡转回头一记头槌撞在为首警察的脸上：“我挑你老母！”
警察被癫鸡一记头槌撞的鼻血长流，癫鸡举起完好的手臂朝把枪的两名差佬叫道：“拉我呀！我在这里打架得不得！同这位客人无关！”
左侧警察上前一腿将癫鸡踹翻，掏出手铐将癫鸡铐住：“你打架？你他老母的袭警呀！”
陈东看着突发的这一幕摸不着头脑，癫鸡被差佬双手背铐仍然忍痛扭头望向陈东：“我癫鸡打不过你，但是绝对不会惹皇气！这件事我扛！俾你一个交代！”
陈东松了口气，朝癫鸡笑着说道：“这样才像个江湖人嘛，喂，你进去之后我找边个去搞掂小巷？”
癫鸡不再开口，陈东拉起身边已经快要吓尿的小姐，对正制服癫鸡的三名差佬说道：
“几位警官，是不是这件事同我无关，我先走一步呀？”
“站住，他袭警，你打架，两件事，跟我返警局！”一名差佬叫道。
陈东站在位置上，伸手探进小姐的胸前揉捏几下：“扑街！两千块只揸对波？早知省下两千块，回武馆揸大波泰的胸，比现在这对波仲大些。”
……
林正义探出的右手刚想去搭癫九的左手，癫九的左手就如同灵蛇缠来，林正义和癫九双手相交的瞬间，几乎是同时翻腕，两人谁也没能抢得先手，扣住对方手腕，林正义搭手不成，想要进步跟身，而癫九的手翻腕落空下一瞬间，右腿却朝着林正义胸口踢来！
林正义脚下滑步如电，朝后猛然退出三步，眼神惊异：“腿法？”
癫九见林正义退步，双腿连续踢击朝他攻来，林正义被癫九一阵抢攻左支右绌，脸上表情也随着癫九展露出来的腿法愈发凝重！
林正义习武三十年，与武林同道讲手切磋几百次，其他门派的功夫就算未亲眼见过，也从资料上有所了解，可是癫九踢来的这一双腿，让他似曾相识，却又充满陌生感，这种单手撑地，双腿近于倒立般踢击的腿法不是南派功夫，只有北派对腿的应用才会如此多变灵动，可是此时这一双腿高踢的角度和力道，甚至是癫九腿法展示出来的进退，都让林正义感觉是南派功夫！
“大小连环螳螂手！”林正义闪躲癫九踢来的近二十腿之后，终于惊呼出声！
南螳螂中的大小连环螳螂手是很有名的一套拳法，林正义当然有所了解，癫九十几腿之后，林正义终于看出这套腿法的端倪，所以才震惊出声。
如果癫九这个年纪，哪怕打出娴熟的大小连环螳螂手，林正义都毫不吃惊，但是武功的改良创新，将手化为腿，出现在一个二十余岁的青年身上，完全不可能！
“这套腿法边个传给你？”林正义抖腕鹤顶手弹开癫九踢来的一记勾腿，出声喝问！
癫九的左腿被弹开的瞬间，右腿已经扫向对方腰肋：“你不讲对不起，我不同你讲话！打到你呕血！”
“创造出这套功夫的人是真正高手！”林正义心中飘过一句，手里动作却不停，左手下沉拍击癫九踢来右腿的膝盖，右手并指如刀劈向癫九弹缩的左腿！
林正义本以为这一下能暂时逼退癫九一息，至少让他闪身躲开自己的双手，可是却想不到，癫九突然双腿落地，落地瞬间凭借夸张腰力上身直起来，两只手朝自己咽喉抓来！
两手两腿转变间毫无滞涩，彷佛两腿变两手，两手变两腿，对面前这个低智青年是再普通不过的事！
林正义躲闪慢了一线，让开咽喉部位，癫九左手两支如螳螂刺，将他右肩处衣服撕开一道口子！“撕拉”一声，右肩到胸口，衣服被癫九用手指生生撕开两指宽的缺口！
“招招夺命？边个教你的功夫！”林正义终于由惊转怒，他刚刚一直在观察癫九的功夫，此时因为癫九颠倒变换微怔，差点被击中咽喉，从自己衣服来看，如果躲不开，恐怕喉骨都已经被这个年轻人扣碎！
癫九出手够奇，但是却如同霍东峻当初对陈东讲过的那样，南螳螂出身，却打北派腿法，要么是真的癫，要么就是找死。
对普通武人或者外国搏击术来说，癫九这双腿变幻莫测，迅疾凌厉，但是对中国传统武术的几十年修习者来说，经过最初的震惊之后，想抓住癫九的破绽反击并不是很难。
彭越天资出众，用癫九做试验品，将七星螳螂，六合螳螂等北派螳螂拳生生融合进南派螳螂中教授给癫九，虽然看起来身法诡变，一双腿一双手都如凶器可夺人性命，但是最大的弊端就是，癫九有南北五派融合后的螳螂腿法拳法，却最终没有一套练习吐吸的方法，他在与人交手时，呼吸吐纳一定是五种螳螂拳中的一种，呼吸吐纳法与拳脚功夫并不搭配，这在真正的高手看来，发力或者吐劲时就是最大破绽。
林正义双手在胸前极快交错挥动，如同白鹤在不停展翅，吸引癫九视线，速度越来越快，到最后，只看到两只手的残影不停晃动，就在速度到达最高点时，林正义双手猛然外翻！食鹤拳五行手法朝着癫九狂暴攻去！
而林正义这双手的速度比起刚刚癫九那双腿，不遑多让！
这才是正值壮年的白鹤派刘占生第一弟子林正义的真实实力。
癫九双手不停扣，撞，弹，挑，将林正义连续挥出的双手迫回，看似不落下风，但实际却已经被林正义掌握主动，因为林正义凭借一双手，已经吸引住癫九的全部注意力，让癫九甚至大脑无暇去想用双腿来反击林正义。
从这一点来看，三十年苦练的林正义，已经有了几分大师风范。
……
霍东峻坐上一辆出租车，嘴里有些急躁的说道：“麻烦，富美街！”
出租车司机转过头，却露出一张让霍东峻错愕的脸，蛋卷强。
蛋卷强发动汽车，朝着富美街开去，霍东峻坐在副驾驶心思急转：“你跟踪我？”
“本来是想跟一个跑路两年偷偷返来的字头大佬，见你拦车，所以过来送你，那家伙随时抓都可以。”蛋卷强打着方向盘，将汽车开向快速路说道。
“总督察自己亲自化妆成出租车司机跟踪人？”霍东峻不相信的开口：“香港警队警员这么缺乏？”
“是我手下缺人。”蛋卷强扔给霍东峻一根香烟：“手下两个组，各个都有案子要跟，我自己就找些省时省力的案子打发时间而已。”
霍东峻把香烟点燃：“我不信你，你有事想要我和陈东做，但是却又不讲明。”
蛋卷强笑了起来：“陈东被拉去湾仔警署，要不要送你过去？”
“癫九在同人比武，陈东？让他在警署先饮杯咖啡。”霍东峻望着窗外朝后掠去的建筑物说道。
“我想让你，帮香港警队找出你大师兄。”蛋卷强自己点燃香烟，单手握着方向盘，语气平静的说道。
第111章 螳螂舍身可捕雀
“何警官，你今早出门是不是冲冷水澡淋坏了头？你知不知你在讲乜鬼？”霍东峻一怔之后，侧过脸朝蛋卷强微笑问道。
蛋卷强叼着香烟不动声色：“我也当自己大脑坏掉，但是龙城那件事，一定有人扛，现在上面都知是你大师兄做的，港府给警队压力，逼警队破案，警队想用你二师兄来顶罪都不得，那些大家族想要查清那一晚发生咩事很清楚，对他们来说，拆掉一个城只够保存颜面，见到你大师兄的下场，才能真正出气，我也是想帮你。”
“帮我就是要我去帮香港警队抓我大师兄？”霍东峻摇开车窗弹了一下烟灰说道。
蛋卷强不急不缓的说道：“你知不知香港是死刑的，连屯门色魔都只判终身监禁，因为有特赦令，所以只要你大师兄回港，就算认下龙城内犯下的所有罪，也不过是终身监禁，如果有女王大赦，也许有生之年还能走出监狱透透气，但是他跑去大陆，大陆是有死刑的，被抓到轻松拉去打靶，你不会认为那些大家族在大陆揾你大师兄出来很困难吧？回香港，他能活，在大陆，一定死。”
“我不懂你在讲乜鬼。”霍东峻望着窗外，半响才开口说道。
“大家一起出城，坦白讲，我现在能出来，也要拜托你大师兄，他那么嚣张的开炮，我仲要继续挨下去，我现在是想给他条生路。”蛋卷强说道：“也是给你一条生路。”
“俾我一条生路？”霍东峻被蛋卷强的话说的笑了起来，眼睛盯着蛋卷强的侧脸说道。
蛋卷强双眼平视着前方：“我是讲你同你大师兄的关系，听说你准备入行拍电影，如果被爆出你大师兄比你电影里的画面要夸张，十足暴徒模样，你觉得下场会如何，恐怕武馆都要关门，整日有人去骂你。”
“想威胁我，我不配合你，你就爆出这些料出来？蛋卷强，大家在龙城里都有杀人，不止我大师兄一个，你那几个马仔死在陈东几人手里，就是你亲自指使的，你复职时有对你上司讲过？”
“我亲手杀人都做过，何况是指使杀人，在龙城做卧底如果连杀人都下不去手，早就死去喂狗。”蛋卷强笑了起来：“你真的不想考虑下我的提议？我透个消息俾你，连鲨鱼威现在都想要抓到你那位大师兄，知不知为咩呀？如果没有香港警方，在大陆他会死，潜逃回香港，一样会死。”
霍东峻把香烟弹飞：“停车。”
蛋卷强把车慢慢靠在路边，霍东峻拉开车门下车，蛋卷强歪着头望向霍东峻：“我希望你同我一起走正路，是真的。”
“你在逼我走错路。”霍东峻把车门关上，伸手招了另一辆出租车。
也许蛋卷强这次说的是真的，廖志宗回香港被差佬抓，终身监禁，在大陆，被公安打靶。
可是霍东峻不准备卷入这池水，大师兄生死，都与他无关，路，都是自己走的，蛋卷强想用师兄弟之间的感情来打这铺牌，是他算错了心思。
但是一定不像蛋卷强说的这么简单，虽然霍东峻到现在仍然不清楚蛋卷强有什么心思，但是他从蛋卷强的话中能感觉到，如果自己真得想办法联系大师兄廖志宗，哪怕只是问声好，就不用再想过现在的生活。
看到霍东峻上了计程车走远，蛋卷强抓起手提电话拨通一个号码：
“最近我不会再碰他，你催我也用，留些情面，日后好相见，如果逼太急，就真的会让他走错路。”
挂掉电话，蛋卷强扔掉手里的烟蒂：“霍东峻，我不是想逼你，只是我一个人扛不住……”
……
就在林正义自信有把握十息之内击退对面这个年轻人时，癫九却突然变了打法，感觉就像是一个孩子似乎厌烦了玩具！
癫九的动作突兀的慢了一线，林正义左右手同时击中，一手打在癫九左肩，一手拍在癫九胸口！
可是下一秒，一双眼微微泛红的癫九两手抓住不等撤掌的林正义双手，嘴里一口血喷在林正义的脸上，左腿踢在林正义小腿胫骨上！右腿蹬地整个人如同一头螳螂扑食跃起，从林正义肩侧窜至他的背上，两只手死死扣住林正义双手手腕，借着蹬地之力将林正义双臂交错锁在对方脖颈上！
在癫九突然跃到自己后背锁住自己脖颈时，林正义才脸色灰败！
这个对手真的是癫的！硬接自己五行手法连续两击，拼却被击中吐血，却仍能抓住让自己慢了一线的瞬间反击，扣腕，踢腿，腾身！
“我讲过，最钟意打白鹤！”癫九嘴角还淌着鲜血，脸上却满是癫狂：“因为螳螂拳中仲有一式叫做，螳螂捕雀！”
传言南派螳螂拳三祖红莲侠在习得螳螂拳后孤身入山隐居，每日观山野中螳螂的捕食动作，曾见一螳螂与树枝与黄鸟格斗，螳螂双臂锁鸟首，翻身腾于鸟身之上，螳刀刺黄鸟双目，红莲侠拟形而创螳螂捕雀式。
如果右腿胫骨不被癫九踢中，林正义反脚撩踢背后癫九很容易，可偏偏癫九腾身之前的这一腿踢中自己胫骨，虽然此时勉强站立，但是撩踢想发力却不再可能，很可能撩踢时会失去平衡，反而得不偿失！
林正义想要朝后倒去，摔开癫九，癫九两手突然松开林正义手腕，手指如螳螂刺，朝着林正义顶门极快击下！
“林阿九！”武馆大门处，柳詠妍看着癫九如同一头疯兽头发飘动，扣锁在一个光头中年人背后，出声叫道。
林正义趁势倒下，癫九一个空翻闪开，看也不再看林正义一眼，朝着柳詠妍跑去，只是动作比平日稍稍滞慢：
“柳小姐。”
柳詠妍看到癫九嘴角淌着血，将他护在身后，朝已经翻身站稳的林正义严厉喝道：
“先生，你是哪一位？如果再打下去我会报警！向警方投诉你欺凌低智人士。”
林正义正在慢慢活动着自己的小腿，听到柳詠妍的话愣了一下：“低智人士？”
自己被螳螂拳秘传的螳螂捕雀差点锁死脖颈，和自己交手的青年居然真的是弱智？
此刻林正义脸上还沾染着癫九喷出的那口鲜血，配合光头模样，看起来十足恶人扮相，柳詠妍盯着林正义，却慢慢护着癫九朝大门外退，林正义出声说道：
“他不是弱智，他是天才，若是有人指点他那一身杂烩般的功夫，让他专心习武调和内息，年轻一代，凭他身手，全港第一都不是夸张。”
林正义完全不知道如果不是柳詠妍那一声林阿九，此刻他已经被癫九击中天灵，搞不好横死当场或者植物人状态，此时对和自己打了一场还能勉强算是胜了自己一线的癫九，林正义居然有了调教指点的心思。
“林阿九是吧？我是白鹤武馆林正义，大家同姓，你愿不愿意同我学功夫，给我三个月时间，我帮你指点出你身手之间的破绽，不然你现在纵然犀利，也只是一时而已，年纪越大，越重呼吸吐纳，你的功夫就越来越差，泯然众人。”林正义朝柳詠妍身后的癫九叫道。
癫九自己用手一下下揉着胸口，半个身子靠在柳詠妍背上，完全没注意林正义再和自己讲话，倒是急着对柳詠妍解释自己为什么和林正义动手，就像小朋友犯了错急着和老师分辨：
“柳小姐，是他染污了你送我的读本，我让他讲对不起，他不讲，我拉住他，他就动手打我，我才同他打的，我平日真的很乖的。”
柳詠妍朝林正义说道：“我想林阿九不愿意和你做朋友，先生，请你马上离开。”
林正义扭头望向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教头二：“我会再来。”
“你不用再来一次，林正义，林师兄？”霍东峻从武馆外走了进来，见到癫九站在柳詠妍身后，和教头二的反应一样，松了一口气，这才朝着林正义开口说道。
“你是？”林正义皱眉望着来者。
这次来洪义海，的确见到了一个年轻天才，可是这个叫林阿九的，不可能打败自己师傅，年纪越大，习武时间越长，就越能看破林阿九功夫中的破绽，师傅刘占生不可能输给一个只懂打杂家的弱智小子，可是这弱智小子偏偏有天赋，运气，连南螳螂中秘传的螳螂捕雀都懂的用，调教的好，一定能轰动香港武林。
霍东峻解开中山装的衣扣，把衣服扔给一旁的癫九，一步步迎着林正义走过去：
“洪义海，霍东峻。”
第112章 取巧
“真的不是你？”陈东坐在警车后座上盯着对面被铐住的癫鸡，和陈东比起来，癫鸡就惨了些，被他头槌撞伤的差人将他几乎打成猪头，此时嘴角还在淌血。
“我癫鸡出嚟行，在关二爷面前起誓过，无论死伤，都不会惹皇气，我打你不过，自然会打电话叫人来帮手，偏偏这时差佬走进来，你若是到现在仍然不信，我无话可说。”癫鸡抬头看了陈东一眼，有气无力的说道。
陈东比癫鸡要舒服的多，虽然一样戴了手铐，不过却没有癫鸡那种夸张的背铐，所以从口袋里摸出颗香烟，用打火机凑在嘴边点燃：“喂，我借下小巷而已，现在搞到这种地步，很无趣呀。”
听到打火机的声音，前面的差佬敲了敲铁笼：“你当现在去郊游呀！把烟熄掉！”
陈东吸了两口扔在地上踩灭，朝差佬说道：“阿sir，我未打架，我有证人，对不对呀，癫鸡。”
癫鸡也说道：“这位客人未打架，整个夜总会都能证明，你们拉错人。”
“拉未拉错人也要去警局做笔录，你是法官呀，你话未打架就得？”差佬见陈东听话的扔掉香烟，转回身不再理会。
“我大佬会来保释我。”癫鸡对陈东说道：“到时我帮你搞掂那条小巷，算是这件事的交代。”
陈东靠在座位上晃了晃脖颈：“早这样不就好喽，现在搞这么难看，你兄弟住医院，你就住差馆，黑社会各个都是虾头来的？”
癫鸡很想说如果知道你这么能打，自己绝对不会把你当羊牯，收了你两千块马上痛快封巷，哪个能想到这家伙这么够打。
入了警局，癫鸡被拉去反黑组楼层，他这种有案底在身的江湖人物，就算不承认都不行，陈东则留在治安课，被手铐铐在长椅上等了很久才有一名老警察空出时间，找了个桌位示意陈东坐下，朝他说道：
“夜总会打架？乜原因呀？”
陈东坐在警察对面不爽的说道：“我未打架，差佬搞错而已，打架是那个叫癫鸡的人，同我无关。”
“你话无关就无关？姓名？”老警察见多了陈东这种人，完全理会他的抱怨，拉开口供纸开始问道。
“陈东。”
“年龄？”
“23岁。”
“住址？”
“有钱睡马栏，钱睡街上。”
老警察停笔：“你住址就讲你父母的住址。”
“全家死光，就我一人而已。”陈东趴在桌上语气不耐的说道。
“你跟哪个字头，边个是你大佬？”老警察用手里的口供纸拍了一下陈东的头：“坐直身体，这里是警署，睡觉等出去马栏再睡！”
“我是拍电影的，跟咩大佬呀？你不要坑我呀？我良好市民来的。”陈东慢慢坐起来说道。
老警察看了看出警记录：“良好市民在夜总会与人打架？良好市民能随便打的过十几名烂仔？这么能打的良好市民，我不如封你做程龙，然后请你做警队之友？”
“良好市民就不能去夜总会饮酒咩？都讲了，不关我事，我是客人来的，那些人打架而已。”
“仲要同我装蒜？信息上写收到情报，有男性青年陈东去金乐门滋事打架！阿sir信息点会单独拉你！老实一点，不然送你去羁押房过四十八小时！你这种烂仔我见得多！”警察抓起口供朝陈东头上又拍了一下。
“你不要再打我，再打我我还手呀！”陈东沉下脸叫道：“我是拍电影的！”
“你知不知自己在讲乜鬼呀？袭警？”老警察抓着口供纸想要再打下去。
而这时，门外响起一个令在场所有警察都皱眉的声音：
“我当事人想讲乜鬼都问题，你可以把他的话作为呈堂证供递交给法庭，你好，我是被警署拉来的陈东先生的私人辩护律师，我的名字叫纪度，律师执证编号hkse76032，警官，香港是有人权的，我的当事人想讲话，你权利制止，他就算想讲香港警队是堆大便都没问题。”
……
“你就是跛青的徒弟？”林正义看到霍东峻一步步走过来，面不改色，虽然此时他左腿小腿骨仍然一阵阵疼痛。
霍东峻距离林正义五步之外停下，慢慢朝林正义做出蔡李佛骑龙寻桥的起手式：“林师兄，这么快就登门执教？”
林正义却并未急着摆开架势，而是对霍东峻说道：“这个刚刚同我交手的林阿九，是哪个人的徒弟？香港螳螂拳派如果有人教出这种人才，我不会不明。”
霍东峻顺着林正义的眼神看了一眼和柳詠妍朝大门外退去的癫九，回身对林正义说道：“他是我朋友，不是洪义海的门下，两间武馆的恩怨，与他无关。”
林正义吐息几次，不再纠缠癫九的问题，双手慢慢做出展翅的动作，左腿前探点地：“白鹤，林正义。”
霍东峻和林正义两人慢慢朝前移动，两脚好像原地不动，实际却是鞋内的五根脚趾用力抓地，用一抓一放的力道朝前顶进，这种慢腾腾同时前移的架势，就是南派讲手中最常见的寻路搭桥。
两人从五步的距离一点点移动到近身，前探的手腕相背搭在一起，两双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对视。
寻路搭桥，才是踢馆，讲手，切磋中最常见的开场，因为往往手腕相搭伺机出手时，双方都能从这瞬间对方展露出来的实力和反应判断实力，至于昨天霍东峻和刘占生动手没有搭桥，是刘占生的辈分在那里，够格同他搭桥的，只有黎剑青，但是现在，林正义和霍东峻是同一辈分，故此才有寻路搭桥来摸对方功夫虚实。
两人的两条左臂手腕背架在一起，林正义慢慢出声：“霍师弟，请。”
霍东峻瞳孔猛然收缩，在林正义请字吐出的瞬间，半屈臂的左手握拳朝林正义脸上轰去，右手瞬间从护胸朝林正义胸口撞去！蔡李佛五轮捶！五轮破关！
林正义左手弹撞开霍东峻打向自己面门的一拳，右手横掌在胸，接下霍东峻右拳！霍东峻双腿骑龙步瞬间转圜，以龙化马，前马步拧身发力，右肩如山，撞向林正义！
林正义脚步灵活的闪身，在旁边用手拍向霍东峻肩膀，霍东峻右肩不中，反身一拳和林正义的五行手撞在一起！“啪”的一声，拳掌相击，发出清脆声响！
霍东峻朝后撤了半步，林正义向后退开两步！
不过霍东峻清楚，林正义退开两步并不是代表着比自己功夫弱，自己刚刚一拳借住肩膀弹撞的力量，腰马扎稳，而林正义在闪身的瞬间出掌攻自己，双腿并未站稳地面。
林正义眼中惊讶神色闪过，霍东峻刚刚和自己交手这两招都是蔡李佛入门拳法五轮捶中拆出来的散手，五轮捶讲究刚猛迅疾，刚刚霍东峻一肩一拳倒是符合五轮捶的气势。
看到霍东峻又做出搭手寻桥的动作，林正义慢慢向前，左手再次与霍东峻搭在一起，这一次，不用出声，已经该由他出手。
手臂刚刚与霍东峻相碰，林正义就一个抖翅撩击的动作，左手先弹抖开霍东峻左手，继而如同白鹤展翅梳理鹤羽，五根手指朝霍东峻脸上反撩而去！
同时，左手五指如同鹤羽展开吸引霍东峻视线时，右手横掌藏于左手之下，推向霍东峻胸口！
霍东峻左手翻腕弹开林正义左手，双腿从马步转为重心后移的虚别步，林正义击来胸口这一掌被霍东峻后移移开！
下一个瞬间，戳脚虚别步左腿弹踢而起，点向林正义咽喉！
林正义撤掌于胸前，掌面挡下霍东峻左腿脚尖，霍东峻左腿碰到林正义掌门时，右腿再起！整个人身体凌空！朝着林正义太阳穴踢来！
林正义低头，霍东峻的右腿从林正义头顶扫过踢空，可是林正义在霍东峻右腿掠过后刚一抬头！霍东峻借着腿凌空转圜的力道，反手一拳横捶在林正义左肩之上！
林正义踉跄横移三四步，不等他有所动作，霍东峻已经拱手：“林师兄，承让！”
不是霍东峻不想给林正义继续打下去的机会，陈东还在警署里做客，霍东峻实在今天没时间和林正义酣畅淋漓打一场。
林正义怒容一闪，显然对霍东峻取巧罢手不满：“如果不是那个林阿九踢中我左腿，转圜慢了一线，我可以闪开你这一拳。”
霍东峻对林正义做了一个请走的手势，说道：“洪义海和白鹤的恩怨不止一日，若是有机会，欢迎林师兄再来登门指教，到时在堂堂正正比试一场，今日我仍有事，就不留林师兄饮茶，请。”
林正义盯着霍东峻五六秒：“好，我会再来领教霍师弟的功夫。”
说完，就任由脸上还沾着斑斑点点的鲜血，迈步出了武馆大门，看到武馆大门外一旁偷看自己的癫九和柳詠妍，林正义张了张嘴，最终没有出声，大步离去。
第113章 犀利大状
等林正义离开，霍东峻走过去检查了一下教头二的伤势，并不严重，就像林正义说的那样，教头二那口血吐出来之后就无碍。
“自己去找些药酒擦在胸口，林正义手下留情未想真正伤你。”霍东峻对教头二说道。
教头二见霍东峻脸。色。有些焦躁，出声问道：“是不是有事发生？”
“陈东在夜总会同人打架，被拉去警署，我要去保释他，那家伙真是不够安稳，坤哥今晚准备开拍片花，人手都快揾足，他出状况，想快点把他搞出来，我要先去找个律师，算啦，你先休息，我去做事。”霍东峻简单说完，准备离开。
刚好带着癫九回来的柳詠妍听到霍东峻的话：“律师？”
霍东峻看向柳詠妍：“柳小姐，你认识不认识可以签担保的律师？”
柳詠妍的脸。色。有些难看，一般来说，她见过或者辅导过的弱智人士都会被家人悉心照顾，就算实在没时间，也会将他单独留在安全的房间，防止弱智人士因为惊吓或者突发情况情绪失控，可是在霍东峻的武馆，柳詠妍完全看不到癫九被限足或者说有人照顾，最夸张就是刚刚见到的一幕，武馆踢馆，癫九居然跑出来和人打架，而其他人居然在旁边观战！
如果不是柳詠妍带着癫九几次探望林阿九的姐姐林三娣，林三娣都表示相信霍东峻，柳詠妍早就想申请把癫九转去专门治疗观察的相关康复中心，此时听到陈东居然与人打架被抓，霍东峻要找律师签担保，柳詠妍冷淡出声：
“霍先生，需要律师的话仁爱堂可以帮你安排，仁爱堂有专门的律师义工负责帮人解决法律问题，不过这种打架事件并不包括在免费义务的基础上，陈东需要支付律师的报酬，私人律师的费用是很高的。”
霍东峻眼睛都不眨一下：“问题，柳小姐介绍，薪酬不是问题。”
“我有个条件。”柳詠妍出口说道。
霍东峻愣了一下，柳詠妍给霍东峻这班人的印象极好，属于从来不会发脾气甚至连严肃这种表情都不会做的女人，此时听到柳詠妍板着脸说提条件，霍东峻说道：“讲？”
“我希望能得到你的同意，把林阿九转去康复中心，我认为武馆并不适合林阿九的恢复情况。”柳詠妍说道。
霍东峻摇摇头：“可能，阿九比你见到的更危险，你把他放入弱智人士合住的康复中心，就好像埋了一颗炸弹。”
“他留在这里，得不到相应的照顾，你们在用他帮你们打架。”柳詠妍义正言辞的说道。
霍东峻转过身看向教头二：“癫九为咩动手？”
“癫九的读本被我吐血染污，我吐血是因为林正义打的，所以癫九就要林正义道歉，林正义不理他先动手，所以癫九才会还手。”教头二说道。
霍东峻盯着柳詠妍：“听见了，柳小姐，癫九动手是有原因的，被人打他当然会还手，但是如果去了康复中心，我想如果有其他人招惹癫九，恐怕那里的护工未必能拦得住癫九，这间武馆没生意，刚刚那件事是突发状况，还有两个多月，癫九的姐姐就能离开戒毒中心，等她出来，再决定癫九的去留，我并没有想要他为武馆与人动手。”
“28347767。”柳詠妍说出了一个号码。
霍东峻不解的问道：“什么？”
“律师的号码，他在仁爱堂担任义工，为人很好，热心肠。”说完，柳詠妍领着癫九朝里面走去：“今日我教你读自己的名字。”
“多谢。”霍东峻记下号码，快步出了武馆，用最近的公用电话拨通了号码，电话那边传来一个斯文平和的声音：
“我是周国文律师事务所执业律师纪度，哪一位？”
“纪律师？是仁爱堂社工柳詠妍俾我你的电话，我想……”
“唔好意思先生，义工服务我最近时间，不如你去问下其他人？我有时间一定会去仁爱堂，但是现在真的腾不出时间。”对面的声音非常礼貌，但是拒绝的也非常干脆。
“纪律师，不是义工服务，是有偿服务，我想请你陪我去警局担保我的朋友。”霍东峻不等对方挂电话，说出自己的意图。
对面纪度的声音换了个语调：“警局担保？那就一定要急，我身为律师，一定要帮手，律师签担保和普通人签担保不同，请问贵姓？”
“霍东峻。”
“霍生，我同你讲清楚，如果是你自己带保释金，毫无头绪的去警局，就算带你朋友出来，你朋友那份担保书也很可能会注明暂时不能出入境，随时等候警方或者法庭调查，这就很麻烦，对不对，不能出境，去澳门玩两把都只能偷渡，所以你的想法是正确的，找律师，律师签担保，这些都是可以避免的，如果问题不大，很轻松就能放出来，不过收费这方面，如果是普通治安担保，收费为担保金的20%，如果是金融方面被经济罪案调查科请去饮茶，那就要看涉案金额的大小……。”纪度语速很快的说道。
“打架而已。”霍东峻没请过律师，对律师收费不了解。
“如果不涉及刑事，只是治安案件，担保的保释金最高金额为5500块港币，律师收费是无论保释金数额多少，都按最高收取，所以实收1100港币。”纪度几乎是毫不停顿就爆出了价钱。
“问题。”
“请通知我哪个警署，我会带合同去警署同霍生你见面，付30%佣金以及合同签字之后，我马上可以为你的朋友担保。”
霍东峻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柳詠妍介绍的这位律师听起来很专业，一副行业精英的样子。
“湾仔警署治安课。”
“好，我会半小时之后到达，霍生你到时打刚刚的号码就可以找到我。”
难怪香港底层民众喜欢自己儿女长大之后做医生，做律师，随便保释个人就收费一千多块。霍东峻伸手拦下一辆计程车：“麻烦，湾仔警署。”
……
“纪度？你搞乜鬼呀？”给陈东做笔录的老警察听到那个声音，抬起头看向走进来的纪度和霍东峻。
陈东看到霍东峻出现，有些尴尬的笑笑：“唔好意思呀大佬，不过你放心，我真的打架。”
霍东峻朝纪度看了一眼，对陈东说道：“纪律师会帮你解决麻烦。”
纪度把自己的律师执业证书亮给警察看，微笑着对老警察说道：“杨sir，我想同我的当事人单独聊下，了解一下我当事人目前的情况。”
治安课的警察似乎对纪度这幅公事公办的德行见怪不怪，老警察站起身，用口供纸摔在陈东面前：“仲要说自己是青白的，清白的，点会请流氓大状来担保！”
“三号审讯室。”老警察对纪度说道。
“多谢警官。”纪度欠身让老警察从自己身边走过，这才熟门熟路的带着陈东进了三号审讯室。
陈东进了房间之后，纪度先是打量了一圈房内环境，然后将百叶窗关闭，这才对陈东说道：
“我是纪度，霍先生委托我来为陈先生你做私人担保，说一下事情经过，对我可以不用有任何隐瞒，因为我是专门负责同差佬做对的。”
陈东将自己在夜总会发生的事仔细的说了一遍，纪度问道：“就是说，差佬并证据证明你在夜总会打人，你确定差佬是在你打完所有人之后才赶到的现场？”
“确定。”陈东点点头：“我都已经开始坐下饮酒，差佬才赶来。”
“好，金乐门夜总会的睇场负责人，你嘴里的癫鸡，对差佬说你并未打人，是他打人，而他的小弟们也没有当场指证你？”纪度继续问道。
陈东点点头：“当然。”
“ok。”纪度记录完，将笔记本放入公文包，推开三号审讯室的门：“事，准备出去。”
陈东从三号审讯室出来，纪度就走到治安课刚刚那名老警察的面前：“警官，我想要知道，是哪三位警官未有拘捕令，在证据并不明确的情况之下，居然将我的当事人强行带回警局，而且并未有用协助调查这种明确概念的词语，而且，在夜总会里其他人愿意为我的当事人作证情况下……”
不等纪度说完，老警察就认输一样指了指门口：“交保释金签担保在一楼，不用讲，你出面担保的人，各个都无辜，对不对呀，纪大状？”
纪度一本正经的对老警察说道：“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无需我当事人缴纳保释金，因为根本人证明他在金乐门夜总会打架，我当事人保留控告香港警队的权利。”
这句话说完，才转身对目瞪口呆的陈东和霍东峻说道：“现在我要带我的当事人陈东先生离开，陈东先生，你随时可以找律师向法庭控告香港警队这种不顾人权的执法行为！”
看到纪度转身朝外走去，陈东对霍东峻小声问道：“大佬，你在边度揾来这样一位犀利大状？一张嘴比你我的拳头都要巴闭呀。”
霍东峻点点头：“我也是刚刚才知。”
第114章 开拍短片
看到纪度带着陈东径直出了警署大门，霍东峻问道：“保释金……”
纪度转过身看向霍东峻：“已经查清楚，警方证据表明霍生你这位朋友在夜总会打架，警方只能请求协助调查，不可能拘捕陈先生，既然没证据，不能拘捕，那又哪里用签担保？不过如果你自己来的话，搞不好就被警方的话吓到，乖乖签担保。”
“多谢纪律师。”霍东峻对纪度说道，香港律师业发达，有报纸曾经戏言香港有钱人去菜市场买菜都可能会带律师和菜贩讨价还价，从纪度和警局里众多警察见面就可见一斑。
“番薯哥，就是那个家伙在夜总会搞事。”一个声音从不远处响起。
霍东峻三人从警局门外循声望去，一名穿着皮质夹克外套的大汉被三名小弟模样的人前后护持着走来，身边还跟着一名律师打扮提着公文包的中年人，陈东认识三名小弟中的一个，收了自己一百块的那个泊车仔，此时正对叫做番薯哥的人指着自己。
“小子，就是你在我兄弟的场搞事？”穿着夹克外套的年轻人盯住陈东，语气中带着怒气，一步步朝陈东三人走过来。
那名律师模样的中年人急忙快走两步追在青年人耳边说了两句，年轻人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嘴有些被烟熏黑的牙齿：
“平叔，我当然不会同他在警局前打架，我来担保自己兄弟，放心，不会让你难做。”
纪度则轻轻对霍东峻说了一句：“对面的中年律师有江湖身份，师爷平，传言是同新合二路元帅，但是无论警方还是律师，都只是传言，证据，如果没猜错，年轻人就是同新合湾仔区扎fit人，人称番薯的骆家伟，霍生，我哋两个的交易已经结束，如果以后需要帮忙，欢迎随时打电话给我，我走先。”
说完，纪度绷着脸与那名有社团背景的律师擦肩而过离开，番薯在霍东峻和陈东两人面前三步远的距离站定：
“你进警署这段时间，我找人去查你的底，你不是江湖人，不捞偏门，为咩和人联手在我的地盘搞事。”
陈东看看霍东峻，对番薯不以为意的说道：“你小弟未同你讲咩？收了我的钱又不想帮忙做事，所以才搞成现在这个样子，你如果想为他出头，最好快一点，我赶时间，联手？我陈东用与人联手，一条腿就踢翻你哋所有人。”
“羊牯都够胆同我这样开口，信不信我找人泼你……”番薯话还未讲完，霍东峻左脚脚尖已经点在他的鼻尖处，动作之快，连陈东都只感觉眼前一花！
“有些话，如果讲出来，大家都会很难看。”霍东峻把腿一点点移开，慢慢收回落地，盯着明显被霍东峻动作吓的一顿的番薯开口说道。
番薯还未开口，身后三名马仔就要朝前冲，番薯两手张开拦下，眼睛盯着霍东峻说道：
“我小弟癫鸡被差佬抓，睇场的兄弟被叫陈东的人打伤，夜总会现在却被联英社一个叫奀仔的扑街趁机占了，如果不是联手，就是我盲的。”
陈东愣了一下：“你在讲一次？联英社占了那间夜总会？”
“你今晚不是要去那条小巷拍片，到时你就知啦，我现在不想搞事，担保我兄弟出来，晚上将夜总会从联英社抢返来，拍片时小心点，当心被误伤。”番薯说完，就直接朝着陈东后面的警局大门走去，肩膀还故意碰了陈东一下。
陈东任由番薯进了警局，霍东峻拍拍他的肩膀：“先去准备，坤哥等我哋拍短片，晚上拍片时顺路去见识一下现在奀仔到底有几风光。”
陈东咧着嘴：“奀仔真是懂食脑，居然学会借刀杀人，趁机占好处。”
霍东峻和陈东从警局离开，赶回见王坤时，王坤已经在把玩两件道具，一柄是asp伸缩警棍，另一柄则是按照霍东峻描述，从李坤龙那里找来的未开锋短刀。
“下午你比我仲要忙。”见到霍东峻带着陈东赶来，王坤打趣道：“武馆被人踢馆，陈东又打架等担保。”
“不用取笑我，小巷那里已经问题，不过托陈东的福，夜总会被两个字头抢了起来，今晚除了我们，一定人去夜总会附近活动，刚好能拍戏，机器和摄影灯光？”霍东峻接过王坤手里的警棍，试了两下说道。
王坤把带鞘的短刀抛给陈东，对霍东峻说道：“我下狠心，三台机位，三名摄影，两名灯光，五个人，算上送机器的货车和司机，今晚人工都要几万块，所以一定打的精彩。”
霍东峻选的片段相对来说是电影中最好拍的一种，当然，所谓的容易拍是相对而言，如果不懂功夫，那名小巷这段戏就是最难拍，如果懂功夫，那就是最容易，无需要其他演员，两个人对打就可以，三台机器从不同角度拍摄，拍摄结束后如果ok，直接进行后期剪辑就没问题，重点突出的就是打斗动作而已。
在王坤家叫了外卖来吃，吃过之后霍东峻对陈东讲在拍摄中需要注意的动作，陈东是学泰拳出手，并不是太懂用刀，所以陈东拿到刀之后一直在熟悉动作，按照霍东峻说的注意着自己的面部表情是不是够恶，对霍东峻设计打斗画面，王坤完全不干涉，他本来也不擅长打斗，他更擅长一些危险戏份，比如威亚，跳楼，爆炸这种，之前的打戏都是张五郎来设计，只是这次换成了霍东峻而已。
这段片花王坤定在十二点之后叫人送机器过来开工，因为夜总会通常营业到十一二点，这些寻欢的客人就会散去食宵夜，或者干脆些带小姐去酒店开房，所以十一点钟，三人才离开住处，开车赶往金乐门夜总会。
王坤的车停在巷口的车位，陈东先跳下车打量了一下金乐门夜总会附近情况，发现下午番薯说的两个字头对砍的画面完全没有出现，有些失落：
“本来还想见识一下，结果风平浪静。”
“讲那么多做咩呀？进小巷，先来排练一下。”霍东峻朝陈东指了指小巷的尽头：“你在那里守，手里玩刀，我从这边走过去，见到我停步取出警棍，你就上前开打，动作可以稍稍慢些，记清楚，你手里是刀，尽量不要用泰式连击，突出刀的作用。”
王坤走到小巷中间，靠在墙壁上点燃香烟：“我来做观众。”
等陈东走到小巷尽头站好，手里短刀一下下挽出刀花，霍东峻这才提着道具旅行包迈步朝着小巷里走去，此时小巷里还未打灯，只有两侧巷口有路灯的灯光，显得幽暗，陈东手里短刀刀鞘上的细链随着陈东的动作发出“叮叮叮”的声音。
距离陈东还有二十步，霍东峻站定，把旅行包抛在一旁，慢慢从身后抽出警棍，“啪”的一声，将警棍甩开！
这个声音听在陈东的耳朵里像是发令枪，脚下发力如同一头扑食猎豹提刀朝霍东峻扑来，抬手一刀朝霍东峻正面劈来！
霍东峻后退闪开朝陈东叫道：“停！”
陈东愣了一下，王坤在一旁叫道：“阿东，你同人搏命时连刀都不从鞘中拔出来咩？”
陈东看看手里带鞘短刀，笑笑：“挑！一直等阿峻的动作，忘记拔刀，再来一次。”
说完，陈东又走回原位，等他站定，霍东峻才又一次抽出警棍，“啪！”的一声！
陈东左手甩脱刀鞘，再度朝霍东峻快步冲来，霍东峻也举着警棍迎上，嘴里还不停给陈东动作提示：
“左刀，中刀，横切，正劈双手！”
陈东按照霍东峻的指示，最后一刀劈出时左手猛然击在右手握刀的手背上，霍东峻被这个动作劈的退开两步。
“漂亮！”王坤在旁边将两人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出声叫道：“阿东刚刚这四刀看起来够犀利！”
霍东峻问陈东：“习不习惯？”
陈东点点头：“还应付的来，不过就是近身之后总想用肘膝抢攻，好在你嘴里出声提醒，方便我出手。”
“再来！”霍东峻举着警棍扑上，陈东用刀拨开警棍，朝霍东峻胸口刺去。
两个人的动作比正常时都慢了不少，一套动作打了半个小时才真正演练完，以陈东被切腹挂掉，霍东峻提着旅行包走出小巷结束。
“等下摄影来之后就这样拍，一定问题，你两个放慢动作都看得我想喝彩，拍摄完剪辑好加快速度之后一定更吸引人。”王坤吐掉烟蒂，对正从地上爬起来的陈东说道：“等下真正开拍到最后这一幕时，会给你肚子处挂两个血袋，你小心点不要提前爆掉。”
陈东拍拍身上的土骂道：“片花而已，要不要搞这么正式，想想肚子里塞两个保险套，我就想抓狂呀，出龙城之后第一次用保险套居然不是我常用的方法？”
第115章 摄影刘炜强
“坤哥。”一名戴眼镜的年轻人朝王坤笑道：“师傅叫我带几个朋友来帮手。”
王坤拍着对方的肩膀：“我就知会是你，强仔，听说你已经出徒，不要老是为你师傅做摄助，你自己找机会掌镜开部戏嘛？”
“我也想，不过你也知，万事出头难嘛。”叫强仔的年轻人看向一旁的霍东峻和陈东：“两位是？”
王坤介绍道：“我兄弟，也是这次片花的演员，阿峻，阿东，呐，这是强仔，君哥的高徒。”
“你好，强哥，我是霍东峻。”霍东峻朝对方伸出手。
眼镜男也伸出手笑笑：“你好，我是刘炜强，叫阿强和强仔都问题。”
霍东峻愣了一下，这名字对他来说很熟悉，虽然这位刘炜强上一世霍东峻的印象中未拍过真正的功夫片，但是一系列卖座电影都有他的身影，被正义人士骂到死的******片《古惑仔》系列，救市香港电影的《无间道》，好像都是出自这名导演的手，现在这位未来商业片导演此时还是敖治君的摄助？听刚刚他的话，不要说当导演，连一部电影的摄影师头衔还未挂过？
陈东也和刘炜强握了下手：“我叫陈东，等下拍时记得把我拍的够靓仔够型格。”
“哪个负责的？机器卸完，过来签字？”负责送刘炜强几个人过来的司机在巷口叫道。
王坤走过去签字，其他几名跟刘炜强过来的摄助和灯光已经不用吩咐，将机器搬进小巷，王坤签完字回来对刘炜强说道：
“强仔，我来说一下机位和片花情况。”
……
在香港，做动作指导武术指导的人，全部是多面手，因为通常香港电影分ab组拍摄，文武戏分开，武术指导一般都会担任b组动作戏导演，可以说权力大的惊人，在拍动作戏时，哪怕是正牌导演都要乖乖靠边，王坤甚至都能客串一下摄影师，不过这次既然想让大水喉掏钱，王坤自己选择请专业人士来掌镜，而不是自己应付。
王坤将这段戏讲了一遍，又特意将霍东峻画出来给陈东看的打斗图给刘炜强看，让他明白自己这个片花想要表现的东西，看到刘炜强翻自己画的图，霍东峻在一旁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因为那些图根本就不能叫做图，火柴人的大头造型，两个火柴人，一人手里画根短线代表短刀，一人手里的线条长些代表警棍，乍一看还以为两个火柴人畸形，而且陈东个扑街恶趣味发作，给火柴人胯。下还加了条线……
果然，刘炜强翻着这些火柴人大战的图片时一副忍不住笑的表情。
“ok的，坤哥，你这次准备用三台机器拍摄，这样很灵活方便，一号机跟拍马军，二号机跟拍阿杰，三号机中心位，阿昌，你过来帮我看下灯光，三个机位的灯光。”
见王坤和刘炜强还有其他几名摄助灯光研究如何埋位如何打光，霍东峻和陈东完全无法。插。嘴，等机器调试准备好，灯光也布置ok时，已经一点钟。
霍东峻很奇怪，到现在，不止小巷内，连小巷外都很少有人出现。
“阿峻，去巷口开始，正式开拍，等我叫开始。”王坤站在小巷里对霍东峻说道。
霍东峻转身出了小巷，不经意的扭身朝旁边看了一眼，双眼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
旁边金乐门夜总会外，不知几时突然冒出百多名烂仔，一个个无声无息，好似孤魂一样站在那里，为首的正是那名同新合的番薯。
“你继续拍戏，我现在不会动你，你朋友在我的场饮酒被条子拉，这条小巷你今晚随意用，算是癫鸡给他的交代。”番薯朝霍东峻说道。
说完，番薯望向霍东峻另一侧位置：“你他老母趁人打伤我睇场的兄弟趁机踩过界！我今晚收你尸呀！”
霍东峻朝另一侧扭头，奀仔还有罗志明之前几名见过面的小弟带着几十名烂仔也立在那里。
看到霍东峻看过来，奀仔露出个难看的笑容：“峻哥……”
“慢慢打，我先开工。”霍东峻不等奀仔讲完，干脆说道。
里面的王坤看不到巷外画面，用力叫了一声：“action！”
霍东峻提着旅行包朝着小巷里走去。
按照之前的安排，霍东峻走到陈东二十步处，把旅行包扔在一旁，甩开警棍。
陈东迈步拔刀和霍东峻正面碰撞！
刘炜强本以为这时王坤会叫cut，可是就在他准备调整镜头时，发现两个人居然已经开始搏斗！在刘炜强这种不懂功夫的人眼中，两人分明不是在拍戏，而是在搏命，一刀一棍丝毫不见慢动作！
直到五六秒之后两人各退一步！王坤才叫停！
检查了一下三个机器里刚刚拍摄的画面，王坤朝霍东峻和陈东做了个ok的手势，又朝刘炜强竖起大拇指：“漂亮！一条过！”
刘炜强咽了口口水，很想说这个画面主要是两人打斗的够靓，连速度都不减，完全就是生死搏命的架势，当然漂亮，不用一个个慢动作切换。
趁王坤看镜头时，霍东峻对陈东说道：“奀仔在巷外，准备和那个乜鬼同新合番薯晒马斩人。”
陈东本来带笑的脸顿时冷了下来：“我去打声招呼。”
“坤哥，尿急，去放水。”陈东朝王坤说了一声，王坤摆摆手：“快点。”
霍东峻没有犹豫，和陈东一起走出了小巷，巷外，两班人仍在对峙，不过火药味愈来愈浓，看到小巷里突然走出两个人，场面一下安静下来，陈东像是未看到四周的烂仔，眼睛盯住奀仔，一步步走过去。
“东哥……”奀仔看到陈东出现，低下头不去看陈东的眼睛。
报警这件事是他找了个瘾君子做的，他当着小弟被陈东糗，心中留下了怨气，却又不敢正面去找陈东的麻烦，所以想坑在同新合的癫鸡身上，然后顺势踩过界占了癫鸡的场，可是后来收到风，癫鸡宁可背上袭警的罪名都不认自己惹皇气，奀仔就知道这件事大镬。
“啪”陈东一记耳光抽在奀仔的脸上，一双眼盯着奀仔却不出声。
看到奀仔被打，他背后的烂仔顿时有些激动，想要朝前涌，霍东峻伸手推开最近几名，对几名跟在明王身后见过自己的手下说道：“是不是想你这些小弟断手断脚去医院休假？”
“我挑你……”“啪”霍东峻一腿将骂脏话的一名罗志明小弟踢在嘴巴处！整个人被踢的离地而起！打着旋摔落在地！
“仲有边个想挑我？嗯？”霍东峻望着面前几十名烂仔，面。色。无惧的说道。
而陈东，一言不发的扇着联英社湾仔堂口的后起之秀，奀仔哥的耳光。
一名跟明王的小弟终于忍不住开口：“峻哥，有事不如找时间慢慢谈，奀仔是明王哥的人，你这样做，是落明王哥的面。”
霍东峻点点头，伸手格挡住陈东的手，陈东停下动作，对面的奀仔已经脸颊高肿，嘴角淌血，霍东峻凑到奀仔的耳边低声说道：
“陈东有对唔住你？我有对唔住你？”
奀仔一语不发，霍东峻等了两秒没有回应，继续说道：“他糗你，是他拿你当做他细佬，在龙城时，他如何关照你？你出来之后，就是这样回报他的？”
“是我不上道。”奀仔张开牙齿都已经松动的嘴，哑着声音说道。
“今晚我在这里开工，俾个面得不得？仲是想我，给鲨鱼威一个交代？”霍东峻声音很轻。
奀仔身体打了个颤，开口说道：“我即刻带人走。”
霍东峻声音很轻，但是语气中的怒火却够强烈，奀仔听得懂霍东峻这句话，如果奀仔带着人继续撑在这里，他就算不被霍东峻或者陈东打死，也会断手断脚，而霍东峻凭借罗志明的关系，很可能只是给鲨鱼威摆桌和头酒而已。
奀仔转过身，叫了一声我们走，联英社的一干烂仔目光凶狠的瞪视着霍东峻和陈东，最终在几名知道霍东峻和罗志明关系的烂仔劝诫下，转身离开。
霍东峻等人全部离开，转过头望向同新合的番薯：“不打扰你哋在这里吹风。”
搂着陈东的肩膀朝小巷里走去：“开工，以后当他是路人。”
陈东用鼻音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番薯站在原地看着两人走进小巷，又看看已经消失的联英社众人的位置，转头对身边几名小弟问道：
“有人清楚，明王的这位师弟到底乜鬼来历？这样落联英社的面，不怕鲨鱼威找麻烦咩？”
一名小弟用不确定的语气出声：“大佬，有个消息之前在龙城内传开过，不过人肯信，据说龙城封城那一晚，龙城五大佬不是被鲨鱼威阴掉，是被一个叫大丧的用火箭筒炸飞，有人好似讲过，罗志明叫杀掉五大佬的那个大丧做，大师兄。”
番薯吸了一口冷气：“我叼你老母！如果这件事之前听，我一定当作神话故事，但是现在听来，想不信都不得，鲨鱼威若是想安稳揾水，当然不会招惹这位大丧的师弟！告诉癫鸡，等他洗过澡裹好伤过来，记得同那个陈东拉拉交情，不打不相识，同新合不想同一个疯狗为敌，我哋走。”
第116章
连同拍摄计算在一起也前后不过三天，拍出了总计三十四分钟的片花就被王坤找的剪辑师剪好，剪完之后三十四分钟的画面只剩下七分钟，有二十七分钟的画面被减去，看到王坤拿着剪辑好的短片回来说出只有七分钟长短时，陈东差点提着那把道具短刀砍死剪辑师：
“扑街！我同阿峻打足三十四分钟，就剪掉十分钟？早知我就只打七分钟，省时省力！三十四分钟的戏打足四个小时才拍完呀！”
霍东峻倒没陈东那么激动，和王坤开了一段时间的工，已经知道电影的流程，基本一部电影拍几百分钟，最终剪辑完就是九十分钟，何况所谓几百分钟并不是一个机位，而是数个机位胶片加在一起的总和，霍东峻和陈东打斗的画面，霍东峻自己一共才设计了十五分钟的时间，哪里可能出现陈东嘴里打足三十四分钟的状况。
王坤坐在柳记酒楼的包厢里，朝霍东峻说道：“我已经打给小向生，话他知片花已经搞掂，他让我送去元朗。”
“元朗有电影院咩？”陈东问道。
“别墅内有小型放映室，这就是有钱人和穷人的区别，穷人排队去影院，有钱人在家都能睇电影。”王坤说道。
……
向华生坐在别墅的地下放映室里，看着大荧幕上的画面，只是一段片花而已，公司标识，演员介绍之类一切全无，甚至连声音都未进行处理。
开场就是霍东峻提着旅行包出现在小巷巷口，镜头随着霍东峻脚步移动，从身前转至背后，小巷尽头，陈东挽动着刀花立在原地。
霍东峻扔掉旅行包，抽出警棍甩开，对面的陈东甩开刀鞘，刀锋闪耀朝霍东峻扑来。
眨眼间两人打在一起。
不同于之前的功夫片，两人交手时开场对话，切入特写，之后用传统功夫，扎马，挥拳，格挡来打斗，整个片花两人一语不发，动作凌厉，强硬，交手瞬间就让人感觉到扑面而来的硬气，让人从打斗开始就绷紧神经。
而且两人手中的兵器选择也巧妙，asp伸缩警棍和带鞘短刀，现代格斗兵器和传统兵刃的交锋，两人动作中加入了大量现代格斗动作，而起手抬脚间却稍稍带些传统武术的功架。
从大屏幕上霍东峻与陈东交手的第一秒开始，向华生就不由自主的坐直了身体。
七分钟一闪而过，当霍东峻反夺陈东短刀，将陈东剖腹之后，拎起旅行包和那柄短刀，消失在小巷中。
陈东自己吸了一口气，小声对霍东峻问道：“喂，我哋当时打的呢般靓？我都不记得。”
“摄影师的功劳，再加上剪辑师后期画面剪辑，所以现在画面才会好看。”霍东峻对陈东说道。
陈东揉着下巴说道：“最重要还是我哋打的够靓，不然打的好似一坨大便，再好的摄影师都拍不出来。”
霍东峻被陈东一句话说的竟无言语对，这家伙自大吹水的症状有加重的趋势。
向华生重重吐了一口气，对身边的王坤说道：“打的好精彩，让人喘不过气，不到最后，我都不知边个会活下去。”
旁边的佣人将放映室的灯打开，这间放映室是沙发座位，向华生并未离开，而是直接就坐在放映室与王坤谈话。
“这场打戏是这部戏的高潮？”
“不是，高潮是马军同王宝的打戏。”王坤对向华生说道。
“这种搏命的打戏和成龙那种搏命的打戏完全不同，十万块，你就拍出来七分钟让人忍不住拍手叫好的打戏，那一百万就能拍七十分钟喽？”向华生从前面的矮几上亲手拿起一支雪茄递给王坤开玩笑说道。
“我拿钱出来，这部戏如果资金到位，几时能拍完上映？”
王坤毕恭毕敬的接过雪茄，想了十几秒才说道：“最快一个月拍完，仲要日夜开工，算上后期，要将近一个半月。”
向华生扭头看看后面的霍东峻和陈东：“过来前排座，食雪茄，打的够靓，就是表情不够丰富，演技差，但是打斗动作弥补了这个问题。”
霍东峻坐在王坤身侧说道：“我哋做武行，设计动作而已，这次只是拍给向生你睇下画面而已。”
“三百万。”向华生点燃雪茄之后说道：“三百万开这部戏，阿坤，你觉得点样？”
三百万对王坤这种之前只做过动作指导的武行来说，已经不少，毕竟第一次执导筒，能有人痛快掏钱出来就已经让他兴奋：“多谢向生，多谢向生。”
“你有实力，这个片花打的这么靓，拿去外面找投资，我想也会有人肯投的。”向华生说道：“明天去我公司领支票，拍快点，可以抢在暑期档后期中秋档之前上映。”
“不打扰向生你休息，我哋先告辞。”看到向华生靠回沙发上，王坤和霍东峻陈东起身告辞。
等王坤几人离开，向华生才出声说道：“娴姐，帮我把刚刚的片花再放一次。”
……
出了元朗别墅三人上了车，王坤才兴奋的捶了一下拳头：“三百万！”
霍东峻在旁边说道：“有这三百万，你如果为永胜赚来千万收益，就能坐稳导演的位置。”
王坤咧嘴笑道：“千万一定能过。”
这个问题不是王坤吹水，就算香港票房只收三四百万，加上永胜销往海外的收益，也能破千万，想想通用影业拍那些成本一两百万的烂片卖去海外唬鬼，一部都能赚上百万就知道，这是个香港电影不愁卖的年代，八十年代初期，嘉禾一部程龙的《炮弹飞车》抛开成本，纯收入过亿港币的神话，刺激着所有电影公司把电影卖向海外。
“明日见向生之后，第一，最快速度申请香港警队公共关系科的手续审批，第二，叫你武馆那些兄弟过来帮手开工，每人一日两百块薪水，其他钱另算，第三，你继续画那些火柴人设计动作，第四，就是我去想办法找人错开档期过来开工。”王坤兴奋的说着自己的想法：“争取一周筹备后就正式开机，三周搞掂拍摄，一周完成后期！”
“我觉得最重要就是，你可以先把那个叫强仔的摄助搞掂，让他帮你掌镜，这次短片拍的就够亮眼。”霍东峻在旁边提议道。
王坤发动汽车，朝着港岛原路返回，一边开车一边和霍东峻交流演员问题，陈东躺在后座上酣睡，完全不关心，反正无论其他角。色。是边个，阿杰的人选就是他，够靓，够打，最重要是他王坤的人。
“我觉得陈国忠可以让狄隆来演，他最近开工很少，但是有演技，至少也红过。”王坤对霍东峻说道。
“王宝可以让曾江来演，动作戏可以安排替身来打，我之前有讲过。”霍东峻说道。
“最重要一个，马军。”王坤吸了口气说道：“我想过高飞，梁佳仁，鹿峰，不过现在看完你打的动作，觉得这些人之前拍的打戏真是够难看，做主角夸张了些。”
“刘家辉。”霍东峻突然想到个名字。
刘家辉是刘嘉良刘家班之前曾经力捧的打星，当年武行内一句话说起刘家班就是男看刘家辉，女看惠英虹，八五年邵氏减产之前，刘家辉是比此时洪惍宝不遑多让的打星，《少林三十六房》《少林搭棚大师》《武馆》等等刘嘉良卖座电影中雷打不动的男一号，不过因为传统功夫片没落，刘嘉良又过于偏执固守而不求变，随着邵氏减产停工，刘家辉也就逐渐从银幕中消失。
“喂，会不会太便宜他们？我自组班底第一部戏就捧其他班底的明星？”王坤摇摇头拒绝道。
“阿峻扮马军不就蛮好？”陈东在后座直起身伸个懒腰说道。
“阿峻扮马军的仔都够格呀，你见过不满二十岁的督察？”王坤叫道，突然他愣了一下：“不如这样，陈东扮马军，阿峻你来扮阿杰，陈东二十几岁，化老些应该可以的。”
“我两个不懂表演。”霍东峻对王坤的提议不看好。
“我都未学过导演，现在不一样要开部戏？人人都有第一次的嘛，就这样决定，试下戏再说，不知向生这间电影公司有几名艺人签约，是不是考虑给他们留位置？”
“张勄喽，你把王宝的小老婆那个角。色。留给她好啦，反正戏份少，露一面而已嘛。”霍东峻想起《魔翡翠》就是向华生为捧张勄才开拍的，出声建议道。
“明日去过向生公司，我就去组剧组开工，你哋两个帮我尽快度桥，仲有，我找的演员到位记得教他们一些动作，不能全部动作戏都是替身来的，画面会难看。”王坤叮嘱道：“对啦，孟海那家伙，不知最近有兴趣来客串个角。色。，那家伙够打，不如扮戏中那个杀卧底的小丑，打电话骚扰他一下。”
说话间王坤抓起电话拨通了洪家班孟海的号码：“喂，小海呀？我是阿坤，叫你起床食宵夜？乜鬼，在开工？挑！仲想骚扰你，是这样，我要执导筒开部戏，你有兴趣过来客串？明晚武师会见，好呀。”
正在开工的孟海挂掉电话，示意手下武师继续开工，一名武师在旁边问道：“海哥，边个呀？”
“王坤，那家伙居然执导筒做导演，让我过去客串个角。色。。”孟海不在意的说道，这种客串他一年不知多少。
但是旁边一名武师眼睛却亮了一下，程家班出来的王坤居然做了导演？
第117章 开机
86年5月22日，《恶警出更》正式开机，王坤的剧组筹备工作仅仅用了六天就搞掂，在西贡白沙湾正式酬神开机。
在开机前筹备这六天中，霍东峻见识到了王坤爆发出来的精力和人脉，要知道，永胜向华生只安排了一名制片人胡兆昌负责剧组的摄制成本核算，监督王坤有可能超出预算或者无法按期完成拍摄，简单来讲，就是永胜派了一名钦差大臣过来盯着王坤拍戏，但是剧组一干事物绝不插手，全部由王坤自己搞掂。
当然，胡兆昌的另一个身份是永胜的财务总监，不可能时时跟在王坤身后，所以，又有一名助制负责跟组，随时向胡兆昌报告电影拍摄的情况。
演员是王坤凭自己关系搞掂，工作人员是王坤凭自己关系搞掂，场地是王坤自己一个人跑下来……甚至剧组服装赞助，主演的发型妆容设计这种事也都是王坤叼着香烟开着自己的车搞掂，整个剧组从无到有，王坤几乎将自己的人脉展示的一览无遗。
让霍东峻对香港电影圈的人愈发佩服，也愈发惋惜，香港电影人的能力很出众，可惜整个行业没有相应制度，始终处于无序的状态。
陈东从片花里的杀手阿杰经过化妆师的定妆，摇身一变成为了督察马军，霍东峻则成了杀手阿杰。
陈国忠就是狄隆来扮演，这位邵氏当年红星刚刚结束吴玉森执导的《英雄本色》拍摄，对王坤找他来开工拍戏很感激，不过霍东峻却知道，狄隆这部《英雄本色》上映之后，再想有人像王坤一样轻松请来狄隆就那么容易。
王宝的扮演者也是王坤从《英雄本色》剧组拉来的，而且和狄隆比起来，曾江要更忙一些，他的戏份要晚上和早晨拍，tvb电视剧《倚天屠龙记》他还要赶去开工，因为他在里面扮演金毛狮王谢逊。
至于陈国忠的三名手下，脾气暴躁最终被阿杰割喉的华哥是梁佳仁来担任，有个女儿最后因为见女儿惨死的琛哥是高飞，买黑星做伪证的阿乐则是王坤花了真金白银从tvb请来的靓仔苗乔伟，可能王坤也知道搞一堆过气打星到时连海报都挂不出去，所以搞来个靓仔用来专门挂海报，苗乔伟肯来还是孟海的关系，因为当初苗乔伟拍过《夏日福星》，和洪家班有旧。
最先要先拍完的是霍东峻的戏份，因为霍东峻除了扮阿杰杀人，还要帮王坤随时设计动作，剧本中阿杰出场的第一场撞车戏，是王坤通过黎鹰就找来的罗拔，等这位专攻爆炸，撞车戏的罗拔入组，霍东峻才知道，罗拔就是后来大名鼎鼎的罗礼贤，之前跟过陈一言和冯可安，不过因为脾气差，和不满两位班头分钱不公，自己带了几名兄弟出来闯。
海儿是从tvb借来的五岁童星宋安琪，霍东峻完全没听过这名字，不过tvb儿童节目一年几十个童星冒出来，霍东峻没听到也正常。
“action！”王坤意气风发的对着镜头喊出他第一次担任导演的开始。
……
“张五郎的腿都断掉，王坤仲有心情开戏？”程龙坐在车上听着身边的人送来的消息疑惑的问道。
他刚刚从南斯拉夫回来，结束了《龙兄虎弟》在国外的拍摄，《龙兄虎弟》是威禾继《警察故事》之后的又一部大制作，不过此时后期制作还未开始，这部戏是准备用来抢春节档上映，自己的契爷河冠昌已经早早同德宝院线谈好，一旦《龙兄虎弟》准备上映，嘉禾和德宝双院线全力排片，全力打压新艺城。
“电话只是讲河生有事和你谈谈，王坤的事是外面的兄弟俾我听。”手下人对程龙恭敬的说道。
“阿雄，不要去游艇，开车先去见我契爷，告诉那些靓女，游艇party等我见过我契爷之后继续进行，不会取消。”程龙对前面开车的司机说道。
对自己这位契爷河冠昌，程龙不敢马虎。
司机将车开去九龙塘别墅区河冠昌的家中，程龙进门露出一张笑脸：
“契爷，我刚刚返来香港，这么急揾我，咩事呀？”
六十二岁的河冠昌坐在别墅客厅里的沙发上，用腿轻轻将正帮自己按摩脚底的菲佣踢开，听到程龙的声音脸上露出笑容：
“过来坐。”
程龙故意在河冠昌面前如同顽童一样，没有绕过去坐好，而是翻了个跟头坐到沙发上，从怀里变魔术一样掏出一个用核桃壳沾拼而成的微型图腾柱，放在河冠昌面前的茶几上：
“南斯拉夫拍戏时见到的，所以当作礼物送给您。”
“知你今天返香港，所以特意打电话给你，过来找你聊两句。”河冠昌端详着茶几上的图腾柱开口说道。
程龙听河冠昌的语气有些严重，把头靠在沙发上说道：
“我最近真的飙车也很少揾女人玩嘢，不会又是有记者搞事吧？”
“王坤是你的人呀？”河冠昌侧头问向程龙。
程龙愣了一下，坐直身体：“不会吧？又是这个扑街搞事？”
“永胜的向华生送来个片花给邹生，希望嘉禾院线能在暑期档中后期上映那部电影，导演就是王坤。”菲佣端着茶走过来放好，等菲佣离开，河冠昌才开口说道。
“喂，永胜不是不知死吧？嘉禾自己的戏都未时间，王坤哪里懂拍电影，如果不是张五郎帮手，那家伙连动作指导都的做，我听人讲，张五郎已经住院，这家伙居然能揾到水拍片，向华生，死啦？向华生我未听过，向华蔃我就知，拍几十部功夫电影，部部扑街。”程龙听到这件事完全不在乎。
“问题是，邹生见过那部片花之后，决定给他安排档期，你公司那部《扭计杂牌军》可能会受影响。”河冠昌端起茶盏喝了口茶，慢悠悠的说道。
程龙愣了一下，《扭计杂牌军》是他用来抢暑期档后期的合家欢喜剧电影，他已经让出暑期档大部分时间，只是想暑期档接棒而已，也知道那部戏明星阵容不够大，换成其他公司的戏一定不可能接暑期，不过自己是边个，嘉禾的第一明星，李小龙之后的接班人，自己公司开部戏揾水，邹文怀都不准备点头？
第118章 非常突然
“我已经叫人把那部片花拷贝了一份送去你家，你自己去睇下，王坤人才来的，打戏设计的几精彩，人才一定要留住，留不住那就很麻烦，邹生就是这样喽。”河冠昌对脸色难看的程龙说道。
“我知道，契爷。”程龙缓了几秒钟才露出笑容对河冠昌说道：“谢谢契爷，我知道点样做。”
河冠昌对自己真的是话讲，人才一定要留住，留不住那就很麻烦，这句话是邹文淮常讲的一句话，因为当年就是邵氏留不住邹文淮，邹文淮搞出嘉禾，七十年代与邵氏平分秋色，甚至七十年代末期八十年代初期后将邵氏彻底压下，成为香港电影当之无愧的龙头。
邹文淮吸引人才的手段一流，你只要有人才，愿意为嘉禾工作，想自组班底，问题，开公司，问题，自己做导演，一样问题，但是只有一点，嘉禾院线是我邹文淮话事，你想通过电影揾水，我就要抽水。
在邹文淮眼中，程龙的威禾和向华生的永胜并无区别，都是自己嘉禾下面的卫星公司而已，拍电影要来釜山道嘉禾片场，设备要从嘉禾下面的设备公司租赁，那么《扭计杂牌军》和《恶警出更》都是两部小成本时装动作戏，当然是哪个片子入了邹文淮的眼，哪个片子让他觉得自己能赚更多，就会把院线档期安排给哪一部。
“不打扰契爷你休息，我去睇下那部片花。”程龙站起身告辞，河冠昌坐在沙发上点点头：“先谈喽，谈得拢最好，谈不拢，契爷再帮你搞掂。”
“谢谢，谢谢契爷。”程龙朝河冠昌微微欠身，离开河冠昌的家。
“阿雄你自己去通知游艇那边，就话我有事，party取消，我自己揸车返屋企。”程龙自己坐上驾驶席，发动汽车之后，对站在一旁的司机说道。
放映室银幕上，霍东峻和陈东的打斗早已经结束，只剩下一片灰白，程龙还在想着刚刚两人凌厉的打斗，那不同于自己电影中常见的画面，程龙自己的电影风格，最重要就是突出自己的形象，很少会出现这种不分胜负最后一刻见生死的桥段，因为程龙认为这种安排会被其他角色抢去风头。
“王坤及时变的呢般犀利，动作设计比张五郎仲要靓？”
……
“cut！这一条ok！”王坤朝镜头前的霍东峻叫道。
霍东峻从小巷爬起来，一身白衣此刻小腹处已经染红，自己被陈东剖腹之后，整部戏自己的戏份就全部ok，接下来就全部是动作设计的工作等着自己。
“收工，小巷和夜总会的戏份全部搞掂，明日拍差馆的戏，记得叫拉扯早点开工。”王坤直起身活动了一下腰，朝旁边的工作人员说道。
今晚算是这段时间收工最早的一天，不过晚上十一点钟。
仍然是金乐门夜总会后面的小巷，不过今次不用担心有人闯入，因为已经拿到警队公共关系科的审批，两名差人帮剧组守在巷口，保证不会被人打断拍摄。
“等下换过衣服一起食宵夜。”王坤朝霍东峻说道。
其他工作人员已经忙着将道具和机器装车撤离，有其他戏要开的甚至还要去赶下一个剧组，只有霍东峻，陈东和小春，大波泰，教头二几个人留下陪着王坤。
教头二为曾江做替身拍完了和陈东交手的打戏，大波泰和小春则负责安排纸皮盒和各种道具的摆放，帮忙在现场为霍东峻临时度桥。
至于癫九，则由大春在武馆照顾，只要没人故意招惹，癫九完全人畜无害，而且最近还学会了写自己的名字。
王坤招呼着几个人上车，他那辆车，后座挤霍东峻，陈东，小春和教头二，大波泰一人占据副驾驶座位，王坤刚想发动汽车，手提电话突然响了起来，王坤接通电话叫道：“喂？边个？”
听到对面的声音，王坤愣了一下，拉开车门想要下车听电话，十几秒之后，王坤坐回驾驶席发动汽车，一边开一边说道：
“等下阿东阿二你哋自己食宵夜，记得明早赶去开工，我去见个人，阿峻，你陪我去。”
霍东峻在后座点点头：“好。”
王坤找了一家二十四小时的茶楼放下陈东几个人，自己开车带着霍东峻朝釜山道开去。
“这么晚来片场？临时有工要开？”霍东峻见王坤来到釜山道，出声问道。
“程龙返香港，话在釜山道之前我哋拍戏之后常去的宵夜档口找我聊几句。”王坤叼着香烟脸色阴郁。
等车停在一家夜粥档时，王坤下车去没见到程龙的身影，刚想打电话，对面马路上一辆三菱黑色跑车按响了喇叭打亮车灯，王坤扭头对霍东峻说道：
“在这里等我。”
说完，走过去上了跑车的副驾驶，在霍东峻的位置，完全看不清驾车人的脸，当然也更听不清对方到底讲什么。
十几分钟之后，王坤才冷着脸下车，用力摔上三菱跑车的车门走回来，一语不发的上车，将霍东峻朝着武馆方向开去。
“见你到底咩事？”霍东峻问道。
“想我和五哥返威禾同他开工，又讲大家多年兄弟，总之是那种屁话，甚至讲如果钟意拍电影，威禾出钱让我开一部戏。”王坤皱着眉说道。
霍东峻没有再问下去，这种事自己无法插嘴，涉及到王坤张五郎和程龙的恩怨，自己是王坤离开程家班之后才开始跟他开工，对这几个人之前的事无法插嘴讲太多。
王坤自己却沉默几分钟之后猛然骂道：“挑！我王坤当日离开，就未想过回头！大家兄弟，兄弟就是他一人发达，其他人扑街！我问他五哥那件事是不是他搞鬼，如果他肯认，我都高看他一眼，可是偏偏就干干净净，乜鬼都不知！正扑街！”
王坤将霍东峻放在武馆之后，就开车离去，霍东峻对这件事并未放在心上，但是第二天带人准备开工时，却收到了一个消息。
导演王坤昨晚饮酒之后驾车，与一辆重型货车相撞，当场死亡。
第119章 一拳
“这是你做的？”河冠昌在得知王坤死亡的消息后打给了程龙。
程龙在电话那边语气肯定的说道：“这件事不是我做的，与我无关，契爷，你话谈不拢等你搞掂，我点会自己做蠢事，何况一部电影而已，张五郎那件事我承认，但是王坤这件事真的与我无关。”
河冠昌松了口气：“不是就最好，现在外面的消息就是传你约王坤饮酒，想王坤回威禾帮你，王坤不点头，当晚出车祸，你现在正红，当心人红是非多。”
“传的这么快？”程龙在电话那边愣了一下：“我只是请他在釜山道片场谈几句，本来是想让他返威禾，他不答应我的想法就是把他手下那两名武行挖过来而已，睇短片就明，那两个武行是有功底的人，不然凭王坤自己，做不出这样画面，点知那扑街真的就意外。”
“当然快，电影圈才多大，你是不是做个态度出来，王坤终归跟过你，如果真的不是你，清者自清。”河冠昌出声说道。
程龙在电话那边顿了一下：“王坤钱从不隔夜，我让程家班的兄弟过去帮忙准备葬礼？”
“嗯，老实讲，这件事同我有关，如果不是我等你返香港急着说王坤的电影可能抢你威禾的档期，你也不会急着见王坤。”河冠昌说了两句挂断了电话。
程龙挂掉电话，用力抓了一下头：“挑！扑街！死都死的呢般麻烦！”
……
王坤突然车祸死亡，霍东峻第一时间就认为是程龙找人做的，可是冷静下来之后又觉得不太可能，人点会如此蠢，谋杀都不懂朝后拖两日，当日谈不拢就当日杀人？真正的黑社会谋杀都不会呢般夸张。
张五郎从医院已经得到了王坤出事的消息，泣不成声，霍东峻想查清楚王坤的死因，所以他犹豫再三，去见反黑组b组的蛋卷强，他是自己唯一认识的差佬。
看到霍东峻出现在自己办公室，正在低头看报纸的蛋卷强将报纸扔在一旁，朝他指了一下对面的座位：“坐，阿峻，节哀。”
霍东峻坐在蛋卷强的对面：“你知我来见你因为咩事。”
“当然知，你武行的老板王坤昨晚出事，这件事我已经知。”蛋卷强从西装上衣里取出烟盒，递给霍东峻一支说道。
霍东峻没有去接香烟：“我想知坤哥到底是不是被谋杀，看在大家一起在龙城挣命的情面上，帮我查一下得不得？”
蛋卷强自己点燃香烟，点点头：“我如果讲，王坤是真正的交通意外，你会不会相信？”
“你点会这么肯定？”霍东峻眼睛盯住蛋卷强，慢慢问道。
蛋卷强朝霍东峻说道：“因为王坤死时有警察在现场，边个杀手杀人会不顾警察？何况，是王坤饮醉酒超速，被交通警在后面追赶，他闯灯时被十字路口的重型货车撞死，早知道你会来找我，我把那司机的资料都查清楚，在那条线揸车七年，每天凌晨为西区送海鲜，身家清白。”
“七年就不可能因为钱撞死人咩？你做坏人七年不一样突然变成差佬？”霍东峻低下头轻轻说道。
他宁可蛋卷强告诉他，王坤的死他完全不知道，很可能被人谋杀，但是蛋卷强这件事完全没必要骗自己，何况，就像蛋卷强说的，有警察追赶王坤超速驾驶在前，是王坤闯灯才会遭遇车祸。
“他第一部电影就快拍完，就差一点点，他自己睇不到了。”霍东峻站起身朝蛋卷强说道：“多谢。”
蛋卷强点点头：“不用，能帮手我一定帮。”
出了警局，陈东走过来问道：“点样，是不是威禾搞的鬼？”
“不是，坤哥自己饮醉酒。”霍东峻说道。
陈东转过身去双手握住街边的护栏，不知是骂哪一个：“扑街。”
……
王坤的葬礼在九龙殡仪馆，王坤虽然在香港没有亲人，但是圈内朋友众多，圈内很多人来送他最后一程，甚至王坤的葬礼，都不是霍东峻陈东自己操持，洪家班的孟海，程家班的周闰坚带着几名程家班成员，甚至连黎鹰就等等一些人都帮忙在白天奔走，本来听法师的话，车祸横死的王坤最好早早火化下葬，但是张五郎却推着轮椅执意不从，他要为自己老友送最后一程，陪他最后一晚，当周闰坚对张五郎表示准备由他负责王坤丧礼的费用时，张五郎一口回绝，虽然从霍东峻嘴里知道王坤真的死于车祸，可是若是不去见程龙，心中若不是烦闷，王坤也不会去饮闷酒。
向华生也早就收到王坤的死讯，虽然白天的葬礼没有亲自出席，但是托胡兆昌送来了帛金，并且给霍东峻和陈东打了个电话，告诉两人忙完之后去公司见他，人死不能复生，但是电影仲要拍完。
“五哥，我扶你去休息一下。”霍东峻看到张五郎坐在轮椅上扶着棺材沉默不语已经一个多小时，在旁边出声说道。
除了霍东峻，陈东，大波泰，就只有张五郎，加在一起才四个人而已，白天时的嘈杂和此时的寂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张五郎突然笑了一下，对走过来的霍东峻说道：
“我在想阿坤之前和我一起搭档开工时的样子，那家伙第一次挂动作导演的衔头，高兴好似个马骝，结果揾到的钱却比我要少，因为他把钱分给我了七成，自己留三成，当时我就觉得这家伙脑子是蠢的，为名不为钱。”
张五郎一边带笑，眼睛里却又开始淌泪：“你个扑街，为名呀，你现在第一部片就要拍完，你舍得走？两兄弟讲好要一起拍片的，当日我要返荷里活，你叫我留下陪你，我做到，你个扑街，趁我住院，自己却跑掉……你当我是不是兄弟呀！”
霍东峻沉默不语，张五郎和王坤的兄弟情义其他人无法理解，就像现在外面仍然不能理解张五郎一身本领却只跟着连功夫都不懂打的王坤开工。
殡仪馆东海厅外，走进来一个戴着墨镜的人，手里捧着一束白花，盯着王坤的遗像看了一会，走上前把花束放在了棺椁上。
“我以为你让周闰坚送来帛金，自己不会来的。”张五郎抬起头对戴着墨镜的来人说道。
程龙摘掉墨镜：“白日来会有人说我假惺惺，晚上来也一样，问心的嘛。”
这是霍东峻第一次见到这位嘉禾第一明星，却没有见到明星时该有的反应，哪怕已经知道王坤死于意外，却也对对方充满怒火，纵然王坤与他无关，此刻张五郎坐在轮椅上，也是对方搞的鬼。
“问心？你真的讲出口？我这条腿你要不要问心？对着阿坤的灵位说？”张五郎望着程龙语气悲凉的问道。
程龙站在棺椁前说道：“你的腿是有下面的人搞事，王坤和你如果去跟陈一言，这件事我就不后悔下面的人擅自做事，可是阿坤自己开部戏，我不会挡他发财揾水，只要不跟其他班底，我都能忍下这一口气。”
霍东峻在旁边笑了起来：“你以为自己江湖大佬呀，不准跟其他人？”
“武行比江湖更恶呀，王坤有话你知，一年香港有几多武行残废？”程龙朝霍东峻瞥了一眼：“我来这里，是送阿坤最后一程，不是来搞事。”
说完，程龙拿起一炷香就着烛火点燃，插在香炉上：“这件事我确实有责任，如果不是我叫阿坤出来聊几句，阿坤也不会出事。”
程龙上过了香，对张五郎说道：“你有咩打算？不如返威禾？”
霍东峻一把推开程龙骂道：“挑你老母！你是不是人来的？如果不是我查清楚坤哥出意外不是你动手，你今天同他一起发丧呀！他停灵你都来这里拉五哥帮你？！我挑！”
“这件事虽然不是我做的，但是所有人都会想着把这件事算在我身上，以后边个敢请你开工？开工会不会担心突然出意外？知不知今天外面报馆收了多少匿名的爆料讲我害死阿坤，如果不是嘉禾撑我搞掂那些匿名信，我现在被人戳脊骨戳到抬不起头。”程龙被霍东峻推开却没有翻脸，而是继续对张五郎说道。
“你想让我返威禾，因为我返威禾，大家就会相信阿坤与你无关，彻底洗清你身上的所谓污水。”张五郎拉住还想上前的霍东峻，对程龙说道：“不用想，我就算工开饿死，都不会帮你。”
“阿坤死咗，他那部戏很可能不会按时开工，想开工，可以来威禾，随时有工开给你哋。”程龙这次是望着霍东峻以及慢慢从灵堂后走出来的陈东说道。
霍东峻一步步走过去，突然一拳抡在程龙的下巴上，将他整个人打的倒飞出去：
“我打了你，你要不要报警拉我？报警就快点，不然就快点滚！坤哥离开你个扑街是他做的正确决定，名是你领，难是众人扛，十足扑街！他灵位前你仲有心情挖人同你开工？”霍东峻双眼冰冷，一字字对被一拳打到牙血滴淌的程龙说道。
“噗~”陈东朝程龙吐出嘴里的一颗帛金方糖：“跟你开工，揾水可能机会，送死就快些。”
第120章 试映
王坤下葬之后，霍东峻去永胜见向华生，毕竟王坤这部《恶警出更》只拍了一半，仲有好些工作要做。
“坐低，阿峻。”向华生这一次是在公司的办公室里见霍东峻，和在元朗别墅时不同，西装笔挺，领带一丝不苟的系在颈上。
招呼秘书帮忙倒茶之后，向华生才说道：
“阿坤出事大家都不想见到，我想过去送送他，但是你也知，我这个姓氏很麻烦，各个都以为我是江湖人，我若是真去送阿坤，报纸搞不好又会写些新闻出来。”
这是霍东峻第一次听向华生谈起他的姓氏，丝毫不避讳这个姓氏对香港很多人听来带有的神秘感。
“向生有心，胡制片已经送了帛金过去，已经收到。”霍东峻朝向华生稍稍欠身致谢。
这件事从头到尾，损失最大的其实是面前这位小向生，电影拍了一半，钱已经花出去，却因为导演去世停工，临时去换导演，再由新导演去翻看王坤之前拍的胶片，查看剧本等等，很可能要推迟上映日期，而香港电影公司，从来都是要靠抢档期来揾钱，一个档期错开，再想找一个合适机会就很难，因为随时都有新的电影拍摄完成等待上映。
“我在阿坤出事的前一天，刚刚同嘉禾邹文淮排好这部片在嘉禾线的档期。”向华生出声说道。
他看好王坤这部《恶警出更》，所以才会想去从嘉禾手里接一个还算过得去的档期上映，甚至为此把片花拷贝给嘉禾方面，而邹文淮看完之后也点头同意。
万事俱备，只等这部片搞掂，可是不等电影搞掂，王坤就被老天搞掂。
“现在这部电影我听阿昌讲？已经完成了一半？”向华生对霍东峻问道。
霍东峻点点头：“已经拍完一半，大部分是抢拍文戏，坤哥当初是想把时间充分留给我，专心做好戏中这几场打戏。”
“阿峻，你是跟阿坤的，剧本也是你搞出来，这部电影我想你帮我拍完，我会安排个导演帮你，不过放心，只算是执行导演，导演的名，我为阿坤留住，剩下的连番打戏，你搞不搞得掂？”向华生望向霍东峻，出声问道。
霍东峻开口说道：“向生，我不是不想拍，我怕为你惹麻烦，为坤哥守灵时，我一拳将跑来搞事的程龙打到嘴里淌血，现在每天都等差佬上门。”
向华生愣了一下：“打了程龙？你真是够胆，香港一半电影人都是靠嘉禾开工，嘉禾创始人河冠昌就是程龙的契爷，你不怕以后无法在这一行揾饭食？”
“不打他一拳，我怕以后都胃口食饭。”霍东峻出声将那一晚程龙的话对向华生描述了一番。
“既然几天差佬都未登门，那就代表他未报警，何况，那一拳该打。”向华生对霍东峻说道：“香港讲法律，证据，就算报警都用，他也不想因为阿坤去世这件事再次被摆上台，所以不会无脑做蠢事，就算他蠢，他契爷也不会让他做这种事。”
“如果向生不怕惹麻烦，我当然愿意把坤哥这部电影帮他拍完。”霍东峻对向华生说道。
向华生从桌上拿起一份报纸，指着三版一处新闻说道：“惹麻烦？这种不算麻烦，新闻上这种才算是麻烦。”
霍东峻瞥了一眼向华生指着的一则新闻，标题是永胜新片台湾开机，当地黑帮帮忙清场。
“《魔翡翠》剧组去台湾拍戏，当地黑帮帮忙清场，在台湾，片场是黑帮的零用钱袋，出钱就自然有黑帮帮你清场方便你拍戏，偏偏单独写永胜，为咩，永胜是姓向嘛。”向华生说道。
霍东峻没有开口应和，而是换了话题：“向生，几时继续开工？”
“导演已经从台湾返来，《魔翡翠》剧组执行导演廖建德，你放心，他只负责盯现场的机器，如何拍，如何打，仍然是你这个动作指导话事，拍部好戏出来给全港人睇下，也给阿坤睇下。”向华生用手轻轻拍了一下霍东峻的肩膀。
霍东峻点点头说道：“放心，向生，一定好睇，你可以通知嘉禾，这部戏不会延期，我一定按期拍完。”
等霍东峻告辞离开，向华生才拨通一个电话：“十哥，我这里有个年轻人才，不过永胜最近靠嘉禾院线揾水，他同程龙交恶，不然我就自己签下，你的三和有兴趣？”
……
向华生给的支持够大，王坤出事，从台湾将王晶手下执行导演临时调来，因为《魔翡翠》是抢中秋档，临时换个执行导演很容易，但是王坤这部戏却要更急些，所谓执行导演，就是负责现场的拍摄调度，每一个机位，每一个镜头都要执行导演传达导演的意图。
廖建德入组之后，接手了导演职务，专业人士来掌握拍摄节奏，霍东峻带着陈东几个人彻底投入动作戏的拍摄和设计中，最夸张的时候，为了抢进度守住档期，霍东峻几个人五天五夜睡在剧组。
直到六月最后一日，这部王坤第一部电影才正式拍完杀青，最后几日，连向华生都坐不住，赶来剧组看进度，无它，这部片的主演之一狄隆六月上映的《英雄本色》大卖，作为电影第一男主角，虽然风头被周闰发压过一头，但是仍然够抢眼，尤其那一句，警官，我不做大哥已经很多年。让无论观众还是影评人都拍案叫绝，拍出了一位江湖大佬的沧桑气质。
一部三百万的警匪片，刚好签了大卖的狄隆，仲有英雄本色里扮演坚叔的曾江？向华生连电影海报都已经设计好，狄隆和曾江比陈东要抢眼的多，第一主角陈东的名字马上被排到了第三位，狄隆第一，曾江第二，陈东第三。
整部电影历时四十天，经历王坤死亡，廖建德救场，胶片时间总长一千一百分钟，几十公里长。
向华生永胜下面的后期制作部全力开工剪辑，并且找来了当初为王坤剪辑短片的麦子善主刀，希望能剪出片花里那种阴冷，凌厉的效果。
七月十九日，《恶警出更》整部电影全部制作完毕。
七月二十二日，嘉禾院线看完样片之后排出全线午夜场，七家多厅电影院的上午场和黄金场的档期，对一部三百万成本的电影，已经算是很看好，当然，主要愿意是主演挂着狄隆的名。
此时新艺城院线《英雄本色》的排片率一路绝尘，票房也一路看涨，嘉禾此时上映一部《恶警出更》，未必不是抱着借狄隆名气揾钱的心思。
而威禾那部《扭计杂牌军》在河冠昌的关照下，拿到了比永胜《恶警出更》不遑多让的排片率。
七月二十三日，在没有任何宣传的情况下，《恶警出更》开始了属于它的午夜试映场。
向华生虽然没有出现，但是胡兆昌却赶来了电影院，霍东峻，陈东，曾江，苗乔伟，除了狄隆因为身兼三部戏无法抽身，其余主演悉数到场，摄影刘炜强，执行导演廖建德，一个个坐在九龙嘉禾戏院放映厅的最后排，等待观众对这部片的检测，连张五郎都赶来看自己老友王坤这部最终完成的第一部电影。
当看到大屏幕上出现《恶警出更》导演王坤字样之后，霍东峻在黑暗中重重吐了口气。
电影开始了。
不到三分钟，观众就发出一声惊呼，因为保护证人出庭的车被一辆突然杀出的白色轿车拦腰撞上！
而与此同时画面在车祸与王宝被狱警押运之间切换，当霍东峻一身白衣走出轿车割断了证人的脖子后，王宝穿上西装，当庭无罪释放。
曾江的演技比霍东峻后世看到的原版《杀破狼》洪惍宝饰演的王宝更令人印象深刻，虽然这部戏中曾江的打斗动作都是教头二扮替身然后加曾江特写来完成，但是曾江的眼神完全让你看不出破绽，将一个江湖大佬演绎的淋漓尽致。
不过即使如此，仍然未能抢过陈东的风头，哪怕陈东在电影海报上排名第三位，哪怕陈东的演技可以打零分，但是动作却可以打足一百分。
尤其是对着一众烂仔举枪，朝王宝说那句：“明日开始，我来这一区陪你玩嘢。”时，带着陈东性格特有的痞气。
直至最后银幕随着海儿在海边孤伶伶奔跑，脑癌发作的陈国忠死在沙滩上，字幕开始滚动出现，霍东峻听见几乎所有观众重重吐出一口气的声音。
“该我哋上前了，阿峻。”廖建德在灯光亮起后对身边的霍东峻说道。
整个剧组的主创依次走到银幕前，朝前来观影试映的各位观众致谢，当然，最主要的就是准备接受观众最直观的反馈，赞美还是指责。
“打的好靓！整部戏都喘不口气！过瘾嘅！”一名观众率先鼓掌。
就像是涟漪，一点点扩大到整间放映厅，所有人朝台上众人起身鼓掌！
霍东峻见到张五郎在最后一排勉强站直了身体，在人群中用力鼓掌，却泪如雨下。
第121章 庆功宴
《恶警出更》的试映效果出奇的好，至少《明报》特约影评人石岐在第二天的《明报》影评专栏撰文为《恶警出更》做评，标题就叫做《恶警出更》——虽已走火，尚未入魔。
能被石岐写评，无论褒贬都代表电影入了他的眼，很多电影想求石岐为电影作评都机会。
石岐的评价非常中肯，在他看来，从戏剧表现来看，整部电影是一种夸张放肆的存在，但是却有凭借紧凑的情节吸引人看下去，镜头和细节处理生动，辅以让人眼花缭乱的打斗情节，让人看来，整部电影似乎被导演拍到至激，不过也只算走火，并未挖掘警察的恶这个主题深度，但是总体来言，作为第一次执导筒的王坤，第一部作品也好，最后一部作品也好，都够格让人眼前一亮。
至于其他报纸对这部电影的评论就没什么深度，要么就是收了永胜的钱，赞这部戏高潮迭起让人欲罢不能，赞狄隆扮过江湖大佬再演警察一样亮眼，要么就是收了其他人的钱，《英雄本色》跟风之作，粗糙至极。
试映场之后第三天，《恶警出更》正式上映。
同期上映嘉禾线的还有威禾出品的喜剧《扭计杂牌军》。
可能狄隆为电影带来了足够的吸引力，很多从金公主院线看过《英雄本色》的人又来嘉禾院线欣赏狄隆的新作《恶警出更》，然后瞬间就被与《英雄本色》风格完全不同的动作戏吸引。
上映第三日，票房统计《恶警出更》为七十九万，并且在持续增长，嘉禾已经开始为《恶警出更》增加排片量，从最初的七家戏院增到十二家，黄金场放映的院线有九家。
《恶警出更》的排片率增大，代表着《扭计杂牌军》的排片率就在被蚕食。
最终，《恶警出更》在嘉禾院线十七天，被宝禾出品的《僵尸家族》换下，《僵尸家族》则开始德宝，嘉禾双线联映。
《恶警出更》票房总收入九百七十万，日均票房五十七万，最高单日票房是上映第十二日，单日票房破百万，达到一百零六万港币。
至于有河冠昌庇佑的《扭计杂牌军》，上映到第十一日就匆匆落画，为《恶警出更》让路，嘉禾全力铺片《恶警出更》，票房总计收入五百多万
和狄隆主演的另一部《英雄本色》上映35天已经两千四百万票房，并且还在大幅度排片的火爆情形比起来，这部电影的票房并不是很高，但是性价比却是本年度最高的几部影片之一，总投资三百万，参演明星片酬最贵的居然是型男苗乔伟，片酬被tvb要去五十万，其余如狄隆，梁佳仁，高飞则完全是友情价加盟，每人片酬只有十万块，连曾江的二十万都不如。
而陈东，霍东峻两人拿的则是武指的价格，每人三万块。
……
铜锣湾伊荣街，凤城酒家。
这是一家老字号粤菜酒楼，向华生的永胜在这里举行庆功宴，《恶警出更》剧组演职人员大部分都赶来现场，连狄隆都抽出时间赶来，不过曾江因为tvb开戏缺席。
九百七十余万的票房，这是向华生在投资时完全未想过的，他当初肯投资给王坤，想过王坤的第一部电影最多三四百万，毕竟投资在那里，吸引不到大牌明星加盟，影迷就不会买账，可是哪里想得到，电影拍到一半，《英雄本色》横空出世，狄隆这个过气邵氏打星转眼间成为当红人物，片约接到手软，凭借这股风势，《恶警出更》居然卖到了九百万，说起来也算是借了狄隆的名头。
不然一部没有宣传的小成本警匪片，最多上映一周就匆匆落画。
对嘉禾院线只上映这部电影十七天，向华生是非常不满的，他相信如果继续上映，票房破千万非常轻松，但是没办法，这件事自己开口无用，毕竟院线是嘉禾邹文淮话事，邹文淮要上洪惍宝的电影，向华生甚至连发火的念头都没有，因为接下来中秋档他还希望嘉禾，德宝双线联映自己公司的大制作《魔翡翠》。
在寻常人眼中，向家这个姓氏非常神秘充满江湖气息，但是在大人物眼中，不过是个笑话。
“阿峻，这次电影拿下九百万，你功劳最大，剧本，动作都是你负责，后生可畏。”向华生和几名主演饮过酒之后，走到霍东峻一干武行这桌，对霍东峻说道。
霍东峻站起身举杯对向华生说道：“没有向生投资，哪里会有这部电影，不过功劳最大，我想是坤哥，整个剧组都是他一手组建。”
“敬阿坤。”向华生和霍东峻碰了一下酒杯，喝完这杯酒，向华生没有急着离开，而且坐在了霍东峻旁边的座位上，对霍东峻问道：“这部戏拍完，你和你这班兄弟如何打算？”
“有工开就开工，工开就在武馆练拳，写写剧本。”霍东峻像是知道向华生对什么感兴趣，开口说到了向华生的痒处。
向华生笑了起来：“阿峻，开门见山，你和阿东这种人才是藏不住的，这部戏之后，因为你哋连电话都，打到永胜询问你两个开工的电话数不清，我十哥，向华蔃可能你哋也听过，之前拍过很多片，最近自己开了一家三和电影公司，准备自己做电影，我想推荐你哋几兄弟去我十哥的三和电影公司。”
霍东峻愣了一下，笑着说道：“我以为向生准备自己签下我哋几个。”
向华生端着酒杯说道：“我当然想，不过永胜靠嘉禾揾水，邹文淮雄才大略，但是河冠昌却会偏心的嘛，他是程龙的契爷，你打了他，留在嘉禾下面的卫星公司不利于发展，近水楼台先得月，既然要放手，当然要介绍给三和电影公司，我十哥同德宝院线关系很好……”
“向生，我想自己开间公司，你有兴趣投资我那间公司的电影？”霍东峻突然说了一句，很突兀。
向华生表情停滞了一下：“自己开公司？”
“做武行不能开公司咩？”霍东峻看着向华生的眼睛说道。
“不会，只是未想到阿峻你有这种想法，我已经想过你够成熟，只是仍然低估你，自己开公司当然问题，如果剧本和演员合适，永胜当然可以投钱进来，就像阿坤那样。”向华生叹了口气，自己刚刚说完霍东峻藏不住，这家伙就准备自己开间小公司，不过也好，自己开公司的难处，只有真正体会过才明白，等他撞到南墙，自己在帮他。
“这是一张五十万的支票，我知阿坤在世时未同你哋谈薪酬，电影卖座，只算本地票房就近千万，台湾，日本，海外的收益还未算在内，成本早早就收回来，这五十万是我给你同阿东的分红。”向华生从怀里取出一张支票放在桌上说道。
“向生，这不合规矩，我哋哪里够格拿电影的分红。”霍东峻没有碰那张支票。
香港电影里，够格分红的都是那种大牌明星和导演，开拍之前就签订合同，参与票房分红，霍东峻也好，陈东也好，甚至死去的王坤也好，都未有这种资格。
“一点心意，你同阿东为这部戏忙了这么久，应该的，不然以后永胜想找你哋开工，叫我点样开口？如果你觉得这点钱很难收下，不如想想阿坤，如果他活着，这点钱我给他，他会收下。”向华生把支票推到霍东峻面前说道。
“扬仔？”向华生朝远处侍立的司机叫了一声：“把我准备给阿峻和陈东的东西拿来。”
司机转身出去，带来两个手提电话，向华生分给霍东峻和陈东：“电话随身会方便点，你在电影圈开工，连电话都，叫人点样找你合作？打来永胜的那些人，我已经叫秘书把这两个号码留给他们，他们会再打给你们。”
霍东峻叹口气，难怪王坤对向华生毕恭毕敬，向华生这套交际手段让人实在很难挑出问题，所有事情都做足，让人内心对他充满好感。
“谢谢向生，多谢。”如果现在在拒绝，那就是不给向华生一点点情面，霍东峻朝他说声谢谢，算是收下五十万和电话。
向华生端着酒杯似乎想离开，却又未急着起身，最终仍然忍不住朝霍东峻问道：
“阿峻，你几时想到想开间电影公司？”
“坤哥死后。”霍东峻如实说道：“我想找机会打翻威禾。”
后面那句话，霍东峻并未有说出口，他只懂功夫，但是他是重生者，他清楚，香港电影的乱世就要来临，上一世乱世中，永盛一举雄霸香江，这一世，他霍东峻也能掀翻嘉禾王座。
第122章 大荣
“五哥，你真的决定要走？”霍东峻对已经收拾好行囊的张五郎问道。
张五郎伤势已经大好，虽然走路仍然有些跛脚，不过医生说是正常反应，需要多走动才能尽快恢复。
“难道我收拾这些是为了打扫房间？”张五郎转身看看已经收拾好的行李箱，笑着说道。
霍东峻沉默不语，他不知上一世张五郎和王坤这对搭档成就如何，因为他未听过两人名字，但是这一世，这两人却是带霍东峻进入电影圈的领路人，而且霍东峻始终认为，王坤和张五郎是黄金搭档，一位人脉广，一位有本领，配合起来天衣无缝。
“可能是国外呆了两年，习惯了荷里活那种工作方式，按部就班，不会有那么多麻烦和手尾，更何况阿坤都已经走了，我留下来也用处，不如回荷里活开工。”张五郎从书架上取下几本书放进行囊说道。
“我想五哥你留下帮我。”霍东峻轻轻的说道：“不过一直不敢开口。”
张五郎停下动作转身看着霍东峻：“小子，你已经不用帮，那部戏证明你够格在这一行揾饭食，而且能做到最好，论功夫，我不如你，动作设计度桥这些东西你也都明，哪里需要我帮手，我留下等养老呀，还是去荷里活骗鬼佬能开心点。”
说完，张五郎选了书架上几本书扔给霍东峻：“有时间学学这些书，仲有，开公司问题，但是不要太心急自己执导筒，阿坤也是有十几部电影的武指基础之后才选择自己拍，一部片的成功，导演的功力最重要，你几时能罩住整个剧组时，而不是凭借自己演戏搏出的名声来随意组个班底，那时才叫做导演，就好似徐剋和程龙的区别，人肯承认程龙是导演，即便他拍电影执导筒，也只能拍他自己，他开一部戏如果不把自己名字写在主演的位置上，人会掏钱出来，但是徐剋只需要把自己的名字挂在导演之后，就有人愿意出钱给他开戏。”
霍东峻翻了一下几本书籍，皱皱眉：“大佬，全部是英文……”
“自己买本英文词典，顺便学下英文有好处的。”张五郎将行李箱的拉链合拢：“搞掂。”
“我送你去机场。”霍东峻伸手要去拎张五郎的行李箱。
张五郎按住霍东峻的手笑道：“你肯来见我，我都很开心，这一行跟红顶白，我都要走难得你来看我，都是你有心，不然你想想看，平日我朋友够多，可是今天一个都出现，为咩？因为你都要离开啦，以后想揾你帮手都不得，电话里讲声再见都算是有情有义。”
“若是有时间再返香港，记得打电话，我去接你。”霍东峻朝张五郎说道。
张五郎点点头，拍着霍东峻的肩膀笑道：“一定，不过若是返香港，就证明我在荷里活混不下去，所以最好不要盼我太早返来，倒是你，有机会争取把电影卖去美国，让鬼佬见识一下，也好让我在美国同那些人吹水。”
“我会的。”霍东峻也笑了起来。
“就这样，我自己搭计程车去机场。”张五郎拎起行李箱，朝外走去。
霍东峻站在街边看着张五郎登上计程车，朝他挥了挥手。
……
霍东峻委托那位纪大状的律师事务所帮自己注册了一间名叫东一的电影公司，不过这间公司只是个空壳而已，连注册地址都写了洪义海武馆所在地，霍东峻也没有趁热开片的打算，王坤这一部电影，就让霍东峻看清楚，想在这个圈子里厮混，没有人脉完全行不通，各个家班的班头，全部是交际人才，往往随身的电话本上几百个电话号码，随时联系。
最简单的例子，王坤拍电影能请到刘炜强过来掌镜，但是霍东峻就不可能，因为王坤同敖治君有交情，敖治君一句话，刘炜强就乖乖跑来帮王坤开工，再比如几名邵氏打星，高飞，梁佳仁这些，只收友情价算是为老友王坤撑场，但是如果霍东峻开部片，一定实收片酬。
所以东一成立之后，霍东峻开始更多时间出去做武指，副指，摆明低姿态，连一些小制作打电话，只要自己有时间，霍东峻都会带大波泰，教头二等人去开工。
也有剧组请霍东峻去演戏，不过一般这种事霍东峻都转给陈东，陈东跳脱的性格更钟意在摄影机前开工，讨厌在幕后度桥做画面，而且最主要，凭借《恶警出更》那部戏，陈东的片酬此时已经过了十万，就算是客串，包的红封也要两万块。
细蓉被霍东峻送去铜锣湾最好的学校读书，同时买了两辆二手车，一辆自己开车去见工，另一辆则留在武馆，方便自己不在时大春帮忙去接细蓉上下学，至于癫九，此时表现出来的智商已经比最初时强很多，至少不会再干出捉迷藏不见人的事，按照柳詠妍的说法就是，他现在和细蓉处于同一水平线。
《英雄本色》的大卖，让香港比菜市场还多的电影公司一窝蜂开工黑帮英雄片，而霍东峻这种武行开工的机会也随着跟风剧组多了起来，夸张的时候，一处片场上一个剧组的枪战戏拍完，下一个剧组就马上布置场景，霍东峻有时连场地都不用转……
今日也一样，早早梁晓熊就给霍东峻打了个电话，让他过来帮自己开工，梁晓熊已经拍完了《魔翡翠》的动作戏返香港，回港之后几次约霍东峻出来聊天，想霍东峻带人过去帮他开工，直到霍东峻的东一公司成立才不再提，但是有开工的机会梁晓熊却会经常打给霍东峻。
“熊哥，边度呀？”霍东峻如同之前的王坤一样，叼着香烟，一手打着方向盘，另一手则拿着手提电话。
电话里梁晓熊的声音说道：“釜山道片场，难道是清水湾呀。”
“喂，不会又是上次一样？讲好是枪战，结果我等足两小时才等到枪战戏开工，那帮扑街在夜总会调情……”
“这次不会，枪战戏来的。”梁晓熊语气肯定的说道：“帮你挂动作副指的名，ok？”
“哇，这么大方，是不是有鬼呀？”霍东峻才不信这帮武行内的人会这么大方让出衔头挂给自己。
“什么有鬼呀，摆明是关照你，呐，乜鬼都不用做，孖大他们几个会搞定戏份，你来剧组露一面开工一天，轻松五千块落袋。”梁晓熊在电话那边说道。
“挑！熊哥，你不是讲笑吧？又这种烂戏关照我？拜托，海哥也好，你也好，关照我真正的打戏我话讲，死都帮你搞掂，可是我一个月接五六个烂戏，各个都是包五千块红封，片场露面一两日，ok，然后制作名单打我的名，最扑街是海哥上上周介绍的工，录我入镜不足十秒，然后海报挂我的头像，挑！”霍东峻不爽的骂道。
香港电影真的已经到了无序时代，一窝蜂的跟风，电影行业连最基本的限制都没有，全部都是跟风《英雄本色》那样的烂戏，而且不顾一切去博眼球，霍东峻在《恶警出更》里的阿杰够抢眼，剧组会露个客串镜头，然后海报打霍东峻的名，吸引眼球。
但是霍东峻又不能不接，很多生意都是同行关照，洪家班的孟海，梁家班梁晓熊，甚至程家班周闰坚都联系过霍东峻，介绍剧组给他开工，不过霍东峻这个月接枪战戏已经接到吐，开始还用心帮忙设计下动作，到后来已经发展成复制粘贴，上一部戏的动作拿来这一部继续用，反正大部分片都不是在香港本地上映，因为都资格和门路上映，而是发行去海外骗钱。
“我不去行不行？”
“当然不行，不止你呀，鹿村，王道海甚至冯可安都会过来领个红封。”梁晓熊在电话里语气也有些无奈。
“大佬，边个公司开工这么霸气？动作指导都揾来几多？”霍东峻吃惊的说道。
梁晓熊嘴里的鹿村泰祥是邵氏演员和武指，日本人，也算是老资格的龙虎武师，不过一直做独行侠，在多部戏中扮日本人，至于王道海，则是陈一言神风特技的人，不过最近自己出来在电影圈揾钱，一手魔术和功夫都拿的出手，至于冯可安就更不用讲，老一辈龙虎武师，可以讲，梁晓熊说的这些人，各个都够格自己挂一部戏的动作指导，现在梁晓熊告诉霍东峻，居然一部戏把自己这班人全请去发红包？
“邓广荣的大荣来的。”梁晓熊说道：“不止制作名单够豪华，现在周闰发红过全港，这部戏居然拿到周闰发的档期，乖乖领红包，然后问声好打声招呼等收工。”
霍东峻重重吐了一口气，大荣，据说这位邓广荣就是香港字头联公乐龙头，他契爷是联公乐创始人刘容驹，而刘容驹另一个身份，就是香港赌王河先生的第一马仔，联公乐在全港一万多名小弟。
第123章 吓死人的大制作
霍东峻没有装x开口不去，对方公司乜鬼背影与他无关，他也不在乎，他不去会让梁晓熊难做，在这个圈子，你点头一百次对方也许都记不住，但是你回绝一次，对方都不会拿你当朋友。
“讲清楚，我最多露面半日，然后就要转场，你若是讲问题，我就过去。”霍东峻说道。
“好呀。”梁晓熊挂掉电话。
霍东峻此时开的二手车不同于王坤之前的日本车，他在二手车行买了这辆1979年出厂的福特猛禽f-150，买时看重的是这辆车的安全性，至少和一般的货车比较起来，体形就不遑多让，后来愈发钟意这辆车全天候无障碍行驶，前段时间香港天文台挂暴雨橙色警报，孟海拍戏开车回家时汽车被水淹，打电话给霍东峻，霍东峻就是开着自己这辆猛禽去救援，帮孟海连人带车从南区拖回他马子罗芙洛的家。
赶到釜山道片场，霍东峻将车停好，看远处演职人员应该已经就绪，霍东峻叼着香烟，跳下车，用力的摔了一下车门，算是同不远处的剧组打第一声招呼。
梁晓熊扭过头看到霍东峻出现，露出笑容：“阿峻！”
他旁边的三个人听到声音也都扭回头打招呼：“阿峻！”
霍东峻穿着一件黑色夹克走过来，朝几人打招呼：“熊哥，安叔。”
等走到三人面前霍东峻才搂了鹿村泰祥的肩膀一下：“祥哥~~~前两****听阿东讲，你同他劈酒，未赢过他呀？”
剧组里正在帮忙布置场景的梁家班孖大，十仔几个人也都朝霍东峻打招呼，不过他们现在叫霍东峻，是叫他，峻哥。
这个圈子是跟红顶白的，睇电影的市民只是看打斗热闹，但是一起在武行揾饭食的同行却都用一部片见识挂名动作指导霍东峻的能力，整部电影的打戏不同于以往任任何风格，拳拳到肉，让人终于看清楚，原来一部电影除了主角，反派也可以靓到死，曾江，霍东峻两人的角色凭借漂亮的打斗，在某些程度比狄隆大秀演技的陈国忠仲要抢眼，而霍东峻才不满二十岁，前途无量，交好这样的朋友方便自己开工，
剧组其他人听到这边小圈子的喧哗，都好奇的望过来，一个人赶来，其他人各个出声打招呼的态度让这班人以为来了明星，不过等看清楚来人只是一名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顿时比来了明星更让他们奇怪。
“过来，介绍监制俾你，你第一次开大荣的戏对吧？”梁晓熊对霍东峻问道。
霍东峻无语的点点头：“大佬，我只是过来帮你撑场而已，用不用这么夸张？你自己去就得？”
“走啦，我不是大佬，那位才是真正大佬，鹿村和安哥都已经见过，你去见一面才证明你来了嘛。”梁晓熊带着霍东峻朝远处一辆奔驰房车走去。
房车外，四名黑西装马仔分立左右，梁晓熊像是看不到四人，直接走过去拉开车门，带着霍东峻上车，对车里正在逗弄一条大型雪橇犬的人笑道：
“邓生，阿峻接到我电话，话邓生你开戏，马上就赶过来。”
生了一副英俊容貌的邓广荣拍拍雪橇犬的头，把狗链递给车外的马仔，示意对方把狗牵出去，这才望向霍东峻，面带笑容的开口：
“阿峻是吧？你动作指导那部《恶警出更》我去递过，够犀利，今日能过来帮我开工，多谢。”
话语虽然客气，但是语气中满是那种江湖大佬的不可一世。
“我要多谢邓生开工能想起我，是我要对邓生讲多关照。”霍东峻朝邓广荣笑着说道。
邓广荣回身从旁边的一个皮箱里抽出个红封递给阿峻：“今日我开工，收个红包沾些喜气。”
霍东峻接过红包笑笑，手指摸在红封上，就知道这个红封最少一万港币：“多谢邓生，事的话我下去帮熊哥度位呀？”
“好。”邓广荣望向梁晓熊：“是不是有个还未赶来？”
“阿林可能路上堵车。”梁晓熊急忙对邓广荣说道：“我再去打个电话。”
“叫他快点，不然等我揾人刮他出来，红封就，白包就有他。”邓广荣语气桀骜的说道。
梁晓熊就势和霍东峻一起下车，对霍东峻说道：“你指点孖大他们一下，我去打电话叫阿林。”
霍东峻点点头，这件事看来自己不来，不止伤了梁晓熊的情面，看样子邓广荣也会找麻烦，将红封收入怀中，霍东峻走过去场地指点孖大几人，等见了导演和一旁候场的演职人员，霍东峻愣了一下：
“我叼你老母，真是大手笔！”
导演是罗纹，当然不是那个歌神罗纹，是曾在邵氏和思远影业签约的导演，在业内小有名气，他是化妆师出身，却一路做成导演，当年吴思渊离开邵氏，将罗纹拉走，担任自己的副导演，思远影业卖座电影的幕后名单，都能见到罗纹的名字。
美术指导是侯永财，侯永财霍东峻也已经认识，在八十年代算是美术和服装设计这一圈内比较知名的，好多红星开戏时都会让侯永财帮忙设计造型
灯光则是邵氏老牌灯爷，陈辉炎，摄影是目前跟袁家班开工的宋光华……
至于候场的演员，已经成为全港偶像的小马哥周闰发，凭借《僵尸翻生》成功从歌星变成电影谐星的吕邡，八五八六两届金像奖影帝郑则士，《癫佬正传》表现抢眼的秦霈，《欢乐今宵》常青树台柱，李香琴，坏人专业户沈威……
再加上梁晓熊，自己，冯可安，鹿村四个动作指导，点样看这部电影都不像是只给自己发个红封就敷衍了事的烂片剧组，完全是全明星阵容，唯一一点就是除了导演之外，其他人脸上的表情都不是很自然。
“阿峻，你也带人过来开工？”沈威见到霍东峻后，打招呼道。
霍东峻和沈威这段时间见面太多，无它，基本哪部片子这位都是反派，霍东峻帮他设计过最少七八种死法……
“我自己而已，熊哥的片，我过来帮手。”霍东峻朝沈威说道。
说完，霍东峻对侯永财，陈辉炎，宋光华都打过招呼，这些人之前在其他剧组霍东峻都合作过，互相留下过电话。
“孖大，有难搞的动作？”和相识的人打过招呼，霍东峻朝正在检查道具枪的孖大说道。
孖大走过来小声对霍东峻说道：“峻哥，几把道具枪，枪战戏哪怕一场像样的都。”
“不会吧，开出这么大阵容，比嘉禾仲威风，这些人档期拿到手，连枪战戏都？熊哥……”霍东峻愣了一下，朝孖大不确定的问道。
“十天拍完这部戏，摆明抢钱来的，哪有时间设计枪战，随便选个剧本而已。”孖大压低声音说道：“熊哥当初都不想接，不过办法而已，本来大荣是想请《英雄本色》的动作指导董伟和小黑，可是两人现在在台湾，所以就找了熊哥。”
“恭喜，恭喜。”霍东峻拍拍孖大的肩膀：“恭喜熊哥这次大家饮酒又被人笑。”
“惹不起嘛，你睇下四周，联公乐小弟六十多名在外面，知道是大荣开工，差佬来帮忙维持秩序的督察都有三位。”孖大说道。
“那即是讲我一旁饮茶就得，你搞得定啦？”霍东峻问道
“轻松呀。”孖大说道。
难怪鹿村和冯可安在一旁轻松聊天，不然如果有高潮戏，一定会露两手的嘛，霍东峻边朝两人走，边对准备道具枪的孖大问道：
“电影叫乜鬼名？”
“义盖云天。”
霍东峻表情顿时变的有些奇怪，他前一世听过这部片，应该说是专门买来盗版盘看过，而且印象深刻，因为周闰发主演的枪战片几乎高潮都是枪战戏，唯独这部片，别开生面，高潮戏份是qj戏，而且完全没周闰发的事，沈威大反派把女主角给强推……
“呢部戏我记得女主角是边个来的？”霍东峻正在回忆哪位女主角独挑大梁领衔这部戏高潮部分，一个声音在旁边响起：“红裤仔，我想问下，我有场戏被车撞摔倒，可不可以用替身……”
霍东峻看到一个正从化妆棚里出来的长发女人，点点头：“这就对了，是王组贤，难怪我对那段戏念念不忘。”
十九岁的王组贤把霍东峻当成了孖大的人，一件淡黄色的蝙蝠衫罩在上身，一双长腿被石墨蓝牛仔裤紧紧包裹，清纯如朵小花。
不过王组贤嘴里叫的红裤仔让霍东峻很不爽，红裤仔是指武行，因为最老一代龙虎武师开工时都穿一条红色宽松长裤，方便随时做动作，而红色又色彩鲜艳，在那时电影画面效果不好时，红色是最鲜亮的颜色，所以久而久之，人们习惯叫龙虎武师做红裤仔，后来发展成任何不是专业学习进入电影行的人，都被叫做红裤仔，在香港已经很少有人用这种带有贬义的称呼，但是同期的台湾却开始学会这个称呼用来称呼台湾的武行。
“小姐，香港红裤仔，只有台湾才会有，人教过你，在香港，这个词是很失礼的？”霍东峻看了王组贤一眼说道。
第124章 兔死狐悲
一声红裤仔，让霍东峻对这位此时清纯可人的王组贤顿时没了好感，在香港，无数未经过专业学习的电影人撑起了香港电影，有多少摄影，灯光，音效，服装，道具，武行甚至导演，全部是自己摸索出来，自己一点点趟开一条路，但是总有一些扑街自以为经过专业学习，对这种自学成才混迹电影圈的精英表示不屑，用红裤仔来彰显自己与他们的地位更高。
王组贤被霍东峻一句话顶的有些发懵，她并不知道红裤仔这个词包含褒义，在老家台湾拍戏时，演员都会对道具，武行之类称呼红裤仔，所以她这才用这个称呼叫霍东峻，甚至之前在香港拍戏时，也没人告诉她，红裤仔是香港那些草根出身电影人的禁忌。
“呃……”王组贤还未回过神，霍东峻已经朝远处的孖大招招手：“孖大，过来，这位王小姐有事要对你讲。”
孖大急忙扔下道具枪跑过来，霍东峻趁机转身过去和鹿村，冯可安一起吸烟，冯可安听到刚刚霍东峻和王组贤的对话，此时朝霍东峻说道：
“可能她无心，台湾那里各个都称呼红裤仔，呢个条女是台湾过来的，可能不清楚状况，当心你吓坏人家呀。”
冯可安这句话说的并不夸张，在此时的香港，霍东峻比王组贤要红，两人都演技，但是霍东峻够打，一部戏就让人记清楚他扮的杀手阿杰，而王组贤虽然85年被邵氏方怡华七十万买断台湾高达公司的合约，签来香港，但是邵氏当年就在邵六爷的坚持下停产，邵氏连电影都的给王组贤拍，但是手里又握有她的合约，只能接其他公司的戏，花瓶扮靓其他公司当然都会找自己公司的艺人，哪里会便宜邵氏，除了徐剋关照过王组贤过一部《打工皇帝》，让她出境担任女一号。
可以说现在的王组贤在香港电影人眼中还只是一个只懂扮靓，从台湾过来揾水的台妹，同霍东峻这种能打能演的演员差太多。
单纯从人脉上，现在的霍东峻就能让王组贤丢掉好多片约，换个演技的靓妹而已。
“我哪里会那么可恶？安叔，你把我想的高大些得不得？上次同小黑饮酒，他仲说你大嘴巴，送他条牛仔裤讲到现在。”霍东峻对冯可安说道。
小黑就是柯守良，台。湾过来的武行，不过他和罗拔罗礼贤差不多，主要是做枪战，爆炸，飞车这些特技动作，最近大火，《英雄本色》几场戏他都有参与。
柯守良七十年代中期过来香港，当时同期过来香港电影圈揾饭食的台。湾武师十几个，刘嘉良当时怕被台湾人抢了生意，带着手下刘家班将十几名台湾武师困住，提出要给他们分ab，大中小三级武行，逼台湾武师去考武师牌，台。湾一班武师被逼急，抄起家伙要和香港这班地头蛇搏命，被本地人轻松放翻，后来刘嘉良见小黑当时最搏命，所以特意允许小黑不用考，冯可安送了小黑一条牛仔裤，他感动的哭出声，因为那是小黑活这么大第一次穿牛仔裤。
柯守良一直记得冯可安这条牛仔裤的交情，只要冯可安开口需要帮手，他从来不会讲价钱，先做完再说，不过冯可安自己就一次次提起这件事，似乎唯恐对方忘了和自己这点恩情，霍东峻很无语，难怪无论是罗礼贤，仲是柯守良，宁可做独行侠，都不再冯可安的冯家班开工，这种事，讲一次，就变的廉价一次，越讲的多，那点情分就会越淡。
最后是鹿村个日本佬的提议，三人找了处地方开始打牌，剧组则在孖大几人指点下开工，邓广荣似乎对三人收了自己红封却打牌的架势毫不在意，他的这部电影需要的是这些人的名字出现在字幕上，让人知道大荣电影的实力。
上午在片场的戏搞掂放饭时，霍东峻站起身准备和梁晓熊打声招呼离开，收一万块打足一上午的牌已经算是给梁晓熊面子，就在这时，一辆面包车从远处开来，几名马仔样式的人架着王道林从车里跳下来。
邓广荣牵着狗的小弟对奔驰车里说了一声，车门被拉开，邓广荣披着西装走下来，左右打量了一下正在拍摄的剧组，朝着王道林慢慢走来，梁晓熊看到王道林这副模样出场，脸上有些急切的走过去，对邓广荣想要开口，邓广荣摆了下手，示意梁晓熊闭嘴。
走到还摸不清头脑的王道林面前，抬手一记耳光！
“我不够格叫你过来开工？”
“啪！”反手又抽了一记：“我开工不付钱呀？嗯？”
“啪！”“啪！”“我的钱是脏的？嗯？”
连续几个耳光抽完，邓广荣才指着整个剧组对王道林叫道：“所有人都俾面给我！你他老母的糗我？！打断你条腿教你学走路！”
说完仍要打王道林的耳光，霍东峻看不下眼，王道林摆明还宿醉未醒，搞不好昨晚收工之后外面喝酒到深夜，此时被人堵住嘴连辩解都，何况整个剧组的人都在看，若是王道林被打断腿，以后饿都饿死。
霍东峻一个滑步挡在王道林面前，脸上带着微笑：“邓生，消消火气，不值得，所有人都在看，你是大人物，电影圈都知你是大哥来的，你大人大量，和阿林这种醉鬼何苦怄气，这样下去，剧组这班人吓都吓死，哪里有心情拍戏？”
被霍东峻拦住，邓广荣脸色变了一下，不过听霍东峻捧他，点点头，指着王道林说道：
“阿峻二十岁都比你三十岁醒目！挑！比狗都蠢！叫他滚远点！”
邓广荣骂完王道林对霍东峻说道：“有兴趣在这部戏里客串一下？”
霍东峻眼睛都不眨：“当然，邓生你抬爱，话讲。”
几名马仔架着王道林朝远处走去，霍东峻松了一口气，自己刚刚有些冲动，可是兔死狐悲，大家都是武行，霍东峻做不到看着平日一起开工的人被教训就袖手旁观，好在邓广荣那几个耳光和自己几句奉承散掉火气，如果邓广荣一定要坚持翻脸，霍东峻都准备抬自己大师兄这位香港极度重犯的名头出来吓人，反正香港警方已经发了通缉令。
远处呆愣愣看着邓广荣扇王道林耳光的剧组人员此时把眼睛从回到车上的邓广荣身上都转向霍东峻身上，打量这个刚刚敢迎着邓广荣怒火上去救人的年轻人。
“导演，荣哥叫你上车改下剧本。”邓广荣小弟对导演毫无敬意的叫道。
罗纹叹口气，拿着手里的剧本乖乖上车。
霍东峻叹口气，看来自己最少晚上才有机会收工。
时间不长，导演罗纹就从车上下来，对霍东峻说道：“阿峻，你来扮白。粉雄，只有一场戏来的，傍晚去华昌超级市场开拍。”
霍东峻说道：“问题，几时都得。”
华昌超级市场是联公乐负责收保护费的，这位邓生真是懂节省，连场地费都省下。
霍东峻叼着香烟去一旁和梁晓熊聊天时，却不知道刚刚自己那一幕已经引起王组贤的好奇。
这班演员跑来开工都是收了红封的，王组贤也不例外，当然都不是很情愿却又无可奈何，偏偏此时有个年轻仔居然能叫邓广荣停手？
“发哥，那个穿黑色夹克的是谁？”王组贤问向身边已经合作过两部戏的周闰发，只不过那时合作时，周闰发还不是小马哥，还是票房毒，药。
“霍东峻，专门拍打戏的，动作导演，听人讲他很能打，是真的有功夫来的。”周闰发比王组贤对霍东峻了解，因为狄隆和曾江出席《英雄本色》庆功宴时，同他聊过霍东峻在片场展露的功夫。
“刚刚他拦下邓先生的样子很帅呀。”王组贤用台湾腔轻轻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