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你的吃相可真特么难看
准确的说，并不存在两位组员相互寻觅，历经千辛万苦后艰难会合的励志桥段。
塔图鲁会找到这个地儿，主要也还是为了觅食。
这跟肖阳选择这个位置作为主要搜索目标的初衷不谋而合——同时毗邻雨林河流主干道和一个中等规模的沼泽，这块区域的生态环境非常优质。
水源的存在决定了许多中大型哺乳动物会定期过来喝水，而它们的存在会引来大量的吸血昆虫过来觅食和产卵。
沼泽中还生活着多种动物，包括哺乳类、鸟类、爬行类、两栖类、鱼类、无脊椎动物和各种昆虫，算是热带雨林里生态圈综合性最强的区域之一。
而两人照面的时候，肖阳正蹑手蹑脚地守在一个中等规模的“蛛网怪”巢穴外面，小心翼翼地收集着两只正在结网的“蛛网怪”吐出来的蛛丝。
别看一只“蛛网怪”有脸盆大小，去掉八条长长的腿，其实躯体还没有巴掌大，吐出来的蛛丝也轻薄纤细，肖阳在这里已经蹲守了50多分钟，也不过收集到一个小小的量杯，预计不超过三分之一盎司（1盎司大约等于28克，也就是半个鸡蛋的重量）。
“嗨！你来的正好，快过来帮我一起收集，两个人一起努力，再来一个小时估计就凑足了。”
看到从远方走过来的塔图鲁，肖阳很是高兴，连忙跟他挥手打招呼。
“没想到，居然还真的被你找到了一个‘蛛网怪’的巢穴！”
塔图鲁手持一把精钢长叉缓缓走来，神色复杂地看着肖阳。
“什么意思?难道你已经放弃任务了吗?”肖阳手上动作不停，抬起头问道。
“也不是，我猎杀了一头大胃猪，保存了它的新鲜肝脏。不知道汉娜面试官是否会给我一个机会。”
塔图鲁又饿了，咕噜噜的肠鸣音令他的情绪变得有点焦躁，“你这样子一点点地收集，要搞到什么时候啊?”
“要不然呢?查理先生要的是1盎司蛛丝啊。你有什么好办法吗?”肖阳问。
“简单啊！把巢穴里的‘蛛网怪’都杀掉，然后我们再从它们腹部的丝腺抽出蛛丝来，效率一定能提升几倍！”
塔图鲁咧开嘴，露出带血的獠牙。
“死蜘蛛的丝腺还能继续稳定地生成丝心蛋白吗?”
肖阳似乎对塔图鲁的“好主意”并不感兴趣。
“你读过《人类死亡史》吗?心脏停止跳动不过是人类死亡的开始，真正的死亡过程会发生在心脏停跳后的几十分钟，有时甚至是几个小时。我相信对这些没有思想的节肢动物而言，情况也是类似的，丝腺不会立即停止生成丝心蛋白，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去在它们的丝腺感知到死亡前取出一些蛛丝。”
塔图鲁说着就举起手中的钢叉，狠狠地扎在肖阳面前的一只“蛛网怪”身上，绿色的浆液从伤口崩裂，“蛛网怪”的八条腿还在挣扎翕动着，塔图鲁从叉尖取下“蛛网怪”的身体，右手食指的指甲抠进腹部的丝腺里，果然拉出一条长长的纤白丝线来。
“你看看，我说的没错吧?这样一只‘蛛网怪’可以取出2-3克蛛丝，没一会儿就能完成任务了。”
塔图鲁桀桀地怪笑起来，本来已经放弃的任务眼看完成有望，他兴奋地连咕咕叫的肚子都顾不上了。
“等一下，我不赞同这种做法。”
肖阳忽然站起身来，一把抓住塔图鲁的钢叉，阻止他继续杀戮。
“我觉得我的做法虽然费时久一点，但是至少能够保住这个‘蛛网怪’的巢穴。查理先生说过，这些穴居蜘蛛行迹罕见，我们要的只是一点蛛丝而已，又何必对它们赶尽杀绝?”
肖阳目光凌厉地直视着塔图鲁的眼睛，态度坚定。
“呵呵，让我捋一下思路。如果我没有理解错误的话，你这是在同情这些连脑浆都没有的节肢动物?”
塔图鲁蛮横地扯动钢叉，但是几次发力都没有得逞。这说明刚刚升级的肖阳在力量上与他相比，丝毫不落下风。
“现在是5.0时代，你我也都没有脑浆了，伙计。”
肖阳真的是为几只“蛛网怪”的生死而不平吗?其实也不是。那是一股连他自己也无法解释的愤怒——他厌恶塔图鲁漠然的眼神和满不在乎的态度，那种有存档（不惧死亡）就可以肆意妄为的优越感，点燃了肖阳潜藏在心里的熊熊火焰。
“哼哼，说来说去，你不过是想找个借口减少一个竞争对手吧?恰好我也早有这个打算，那就来吧！吼吼！”
肖阳的坚持和态度，也同样激怒了骄傲残暴的半人半兽形碳基生命塔图鲁，在一声悠远狂躁的兽吼中，无数的毛发从他的皮肤里生长出来，将他转眼间就变成了一个身材高大的凶悍长毛怪！那是塔图鲁目前掌握的唯一二级基因公式——Ⅰ型返祖。
这个基因公式能让他唤醒哺乳动物在自然进化的黄金时代所拥有的旺盛毛发和坚韧皮肤，大幅度地增加身体的防御力（30%），并且也能同步提升部分力量（15%）和体力（10%）的上限，算是个比较实用的基因公式。
塔图鲁的力量本来跟升级后的肖阳在伯仲之间，现在他启动返祖能力，力量顿时压制肖阳，随手一抖，就震开了肖阳抓住钢叉的右手。
“说实话，在所有的候选人里，我只在里巴克身上找到过跟我匹配的力量气场，没想到他那么没用，居然被丛林里的野生动物搞回档了。”
塔图鲁龇着獠牙狞笑着，钢叉一抖，直取肖阳的心脏！
这个时候，肖阳早已失去了解释或者争辩的兴趣，他的身体微微偏转15度，致命的钢叉擦着他左肋的皮肤一击而空，反而被他顺势用左臂夹在腰间。
“20%。”（个人觉得这个叫法比Ⅰ段爆肉钢体更带感，get不到梗的朋友请无视好了）
“哔哔啪啪”炒豆子般的爆鸣声连绵不断地响起，钢铁般坚硬的肌肉从下而上，仿佛生长的藤蔓一样缓缓爬满他的身躯，形成一层厚厚的武装肌肉铠甲，攻防一体，充满了爆炸似的侵略性和压迫力，这就是第一次露出真容的Ⅰ段爆肉钢体（20%）。
“你…居然隐藏了这样的力量！”
塔图鲁使尽全身解数，也不能拉动钢叉分毫，于是他干脆舍弃钢叉，跨步靠近，身体半侧，右臂高高抡起！
砰！
一击凶狠无比的肘击，结结实实地砸在肖阳的脖颈上，发出一声激越的铮鸣，这一肘子，仿佛砸在了铁块上！
“有没有稍微感受到一点‘蛛网怪’的绝望?”
肖阳的嘴角僵硬地微微翘起，似是想要露出一个笑容，但是炸裂般隆起的咬合肌并无意配合，只是让他冷峻的面部显得更加狰狞而已。
从视觉效果上看，塔图鲁2.4米的身高，全身都覆盖在厚厚的毛皮下，锋利带血的獠牙，尖锐残暴的利爪，就像是传说中的神农架野人，而肖阳充其量也就是个冠军级别的健美先生，画风上差了塔图鲁至少两个档次。
但画风归画风，两者的实力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肖阳握住塔图鲁砸在自己脖颈的右臂上，眼睛微微眯起，手上用力一握。
“咔嗒”骨节崩碎的脆响。
“嗷嗷嗷！”
塔图鲁痛得跪倒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嘶吼，20%加持后的肖阳力量数值达到36，那是2级巅峰的水准，已经非常接近3级，足以轻松地碾压力量数值只达到2级中段的塔图鲁。
但是塔图鲁还没放弃垂死挣扎，突然睁大布满血丝的眼睛，跪倒在地的他张大嘴巴，滴血的獠牙决绝地咬向肖阳粗壮的脖子——那是猎食者们最喜欢的致命位置！
“回档吧，老兄。”肖阳挥出一记右勾拳。
铁锤大小的拳头，在空气中划过一道流畅自然的圆弧，惊人的速度，碾压的力量，统统都在这一拳里得到完美的展露。
砰！
拳头重重地砸在塔图鲁的右面颊上，七八颗带血的獠牙离断飞溅，塔图鲁的脖子在扭转270度后软软的歪倒在肩侧，整个人也就此瘫倒在肖阳的身畔，屈辱的回档了。
“你的吃相可真特么难看！”
第十六章 第二个任务！
塞维尔庄园，罗伯森家族内部影音室。
“
乔纳森再一次厮磨着口器“舔屏”中控播放台，他的触须有节奏地抖动着，翅膀高频摩擦发出“唧唧唧”的鸣叫声，显得异常亢奋：“这个有趣的肌肉技能使得他的整个身体就像充血的海绵体一样，发挥出最极致的口感效果！”
“干得漂亮，孩子！”
汉娜冷冷地瞪了一眼乔纳森，但嘴角却洋溢着无法掩饰的喜悦微笑：“虽然你我的出发点不同，但是刚刚的画面似乎同时引发了我们俩的极度舒适感…坦白说，这种事恐怕百年难得一见。”
“这说明我的判断没有错，他是绝佳的选择。”乔纳森直起身。
“嗯，感谢上帝。我们家的小安德烈，终于要迈入新时代了。”
汉娜欣慰地闭上眼睛，在胸口画一个十字。
一小时后。
肖阳拭去额头的汗珠，小心翼翼地合上第三个量杯的盖子，离开了“蛛网怪”的巢穴，回到查理所在的那棵望天树下。
环顾四周，2小时前还生意盎然的生态乐园，此刻已然化作一片寸草不生的焦土，那些咬起人来特别疼的大型蚂蚁，自然也荡然无存。
“完成任务了?做得好！”
此刻的查理变成了另一种载具形态——“凯瑞克”超深钻机。现在正钻头向下倒置着，由几根机械支架支撑着主体，悬在距离地面1米左右的半空中。
“是的，麻烦您在这里等我一下，我要去取回自己的雷达。”
“放心，会有人帮你索回雷达的。我们回去的时候要走地下，时间有点紧张，赶紧进来吧。”查理催促道。
“哦，好的。为什么不走天上回去呢?”肖阳一个箭步攀上钻机。
“哈哈哈，起飞消耗的能量太大了。我是个注重环保节能的人。”
肖阳进入钻机后，舱门自动关闭，隆隆地马达声中，机械支架迅速收回主体，钻头飞速旋转，转眼间就消失无踪。
最后补充提一句，家族里的大麻烦终于解决了，所有人都在狂欢的气氛中，并没有人去帮肖阳索回雷达——从此，骄傲的学院之花，联邦认证的高级研究员，学院新武学社的副社长，泛亚裔最顶尖势力之一的李氏商业家族第七代嫡传贵女李未央，牢牢地记住了他的名字。刻骨铭心！
……
塞维尔庄园。
乔纳森正在撕咬魔鬼筋肉牛的后腿，呃，是生啃，他认为任何烹饪手法都会破坏美食最原始的味道…
“我必须要指出，这头牛超过2岁了，所以它腿肉里的横纹肌弹性纤维开始转化成结缔组织，所以口感变得有点柴，不够鲜嫩弹牙。”
乔纳森的丑陋吃相跟言语里的挑剔形成强烈对比，那感觉就是一边喊着“我觉得不行”一边却吃得“真香”：“不过你们很走运，我今天的心情非常好，所以乔纳森的完美早餐，算你们通过了。”
汉娜满意地从肖阳手里接过由塔图鲁捕获和摘取保存的大胃猪新鲜肝脏，赞许地点点头：“非常感谢！卡尔三兄弟被淘汰的时候，我还伤心了一小会儿，以为我的口红蜡没戏了呢。”
查理将自己的电子音调整到字正腔圆的播音体，音量也放到最大：“我现在正式宣布，李应，里奥，肖阳，恭喜你们三人通过了罗伯森家族的选拨！接下来，你们可能需要花很长一段时间来完成未来的任务，现在给你们每个人一周的时间，处理一下自己个人的琐事，做好长时间脱离过去生活圈和朋友圈的准备。”
“收到。”李应点点头。
“！”里奥兴奋地比着剪刀手。
“我好像没有…”肖阳一愣。
【不，你有。】因菲尼特突然打断肖阳。
【相信我，在变成安德烈.罗伯森前，你也有必须了断的过去。】因菲尼特强调。
紧接着，因菲尼特开始为他结算任务和奖励。
【任务：赶不走的枪手】
【地点：道恩市塞维尔庄园】
【背景：罗伯森家族降临仨月的幼子安德烈.罗伯森将迎来新人生的重要时刻——4月6日，格利泽皇家生命学院正式迎来这一年度的开学。
但是很遗憾，这位被寄予厚望的家族嫡传后代在虚拟/现实倾向性测试中表现极度令人失望，虚拟的倾向性高达99.7%，这意味着他唯一的志愿就是成为一名虚客，渴望永远地活在‘绿洲’的虚拟宇宙里。
为了掩饰这个巨大的丑闻，罗伯森家族低调地在暗网上公布了一个名为招募雇佣兵，实则招募替学枪手的任务，要求规格很高，但是奖励非常诱人。】
【目的：这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宝贵机遇，你可以借此机会彻底地取代安德烈.罗伯森，并且利用他的个人账号ID与‘轩辕’完成链接，成为一个得到‘轩辕’认证的正式联邦公民。】
【难度：二星，普通级】（笔者设定：一星-三星，普通级；四星-六星，噩梦级；七星-九星，地狱级）
【完成评价：优秀，你不仅顺利地通过选拨，还成功地获得三位面试官的一致肯定与好感，这为你的未来之路打下坚实的基础。】
【奖励：基础奖励（50点信用度，二级技能爆裂肘击，三级基因公式Ⅰ型电鳗手），额外奖励（三级技能雷光拳）】
【扣掉你透支的28点信用度，还剩22点信用度。】
【22点信用度有什么用?你都没有一个可选菜单供我选择吗?】肖阳问。
【未来可以用信用点在商城购买各种进化公式，进化材料的合成，生物医疗以及机械编程等等技术，增值服务等等。】因菲尼特回答。
【未来?那就是现在还不能用?】肖阳有点失望。
【商城目前暂未开放，需要宿主至少以优秀的评价完成3个以上的系统任务。】因菲尼特立刻给出确切的条件。
【下个任务什么时候开始?】肖阳问。
【现在。】因菲尼特回答。
【任务：攻略真人密界逃脱场景——新北野武的挑战状】
【地点：第九研究所】
【背景：Z先生的密界作为第九研究所名下有限的盈利性组织，背后也有其不可告人的神秘目的。
以瑞文市分店为例，据坊间传言，每年都会有2-5名游客在游玩的过程中失踪，几个月后才被送去降临室复活，且无此段时间内的相关记忆…
新北野武的挑战状，是Z先生的密界在瑞文市分店的特典级场景，仅限1-2级的玩家进入且通关难度高达五星（变态级，跟因菲尼特的任务评级体系不同）。
场景由12级强者北野武先生亲自企划和督造，部分设计致敬了经典FC游戏《北野武的挑战状》，但是多数设计融入了先生在新时代降临后的悠长岁月里新增的人生感悟（简单来说就是更变态了）。】
【目的：在密界的某一个角落，有一本北野武先生降临初期的日记，里面记载着一段被遗忘的历史和一条没有走完的进化分支路线，那是他曾经
在多次媒体访谈时提及过的遗憾…除了活着完成攻略以外，这本日记是本任务最重要的目的。】
【奖励：基础奖励（无），进阶奖励（视任务完成度而定）】
【PS：本任务无时间限制，建议宿主先适应全新升级的躯体，掌握一些基础能力后再尝试挑战。】
【请注意，本挑战任务失败的死亡率高达99.33%，机会只有一次！】
“靠，明明只有一周的时间！”
读完任务说明，肖阳情不自禁地喊出声来。
“怎么?一周时间不够吗?”
查理的眼睛闪烁着红光，直直地望向肖阳。
“哦哦，很抱歉，我刚刚走神了。”
肖阳尴尬地笑笑:“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希望能有两周的时间来告别过去的生活。”
“可以。”
汉娜眯着眼睛，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生活需要仪式感，在开启一段新的人生旅途前，好好地跟自己的过去做一番了结吧。”
【呵呵，99.33%的死亡率，如果任务完不成，我也回不来了。】肖阳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心里疯狂地吐槽着。
【等一下，因菲尼特。为什么这个难度高达五星的任务，基础奖励居然是‘无’?】肖阳突然反应过来。
【Z先生的密界对每个通关者都有奖励，而这个任务的奖励尤其丰厚。】因菲尼特回答。
【当然，前提是你能活着完成攻略。】
第十七章 龟守
3月27日。
瑞文市瓦伦丁山区边缘，第九研究所。
一个身材高大，体型魁伟的青年正沿着蜿蜒曲折的冰雪山道从远方走来。
零下六十九度的严寒里，他依然只穿一件白色紧身汗衫和一条牛仔短裤，戴着墨镜赤着脚，脖子上用银链垂挂着那颗熟悉的超速脱壳穿甲弹。
空气稀薄寒冷，山路陡峭湿滑，但是他却表现得神态自若，仿佛悠闲地踱步在绵软的沙滩上，轻松写意。
这位远道而来的不速之客，自然就是肖阳。
他的多层次皮肤结构不仅可以辅助呼吸和过滤空气，纳米级紧致的外层可以有效地防风，而过滤层滞留的空气又可以充分保暖——他已经在刺骨的寒风里持续行走了超过3小时，但是体温仅仅下降了0.2℃。这就是科技的力量。
在这几天有限的时间里，他利用罗伯森家族的资源，苦练自由搏击和综合格斗，兼修射击和枪械拆装加维修，全身心地投入到新躯体的适应和锤炼中去，成功地在数字化个人信息里新增了格斗熟练和枪械入门两个能力栏位。
Ⅰ型电鳗手受限于等级，暂时还不能套用，但是二级技能爆裂肘击他直接学了，这个技能与Ⅰ段爆肉钢体搭配合理，一个攻击一个防御，功夫都在肌肉上，练习的时候相辅相成，恰好符合他这种时间短见效快的需求案例。
第九研究所的建筑风格符合新工业时代的审美，坚不可摧的厚重金属城墙，黑亮的外壳闪着淡淡的幽光，高耸入云的源能高塔，气势恢宏。
还有数十根高低层次不齐的合金烟囱，一刻不停地排放出大量的灰白色烟雾，那是二十四小时运转的稀有金属精炼厂房。
所内的各大建筑结构棱角分明，模块错落有致，带着精准严密的机械感。
除了大面积的铁灰色，白色与红色的涂漆沿着边缘延伸，为这座历史悠久的研究所增添了些微的美感，分布在各种设施上的红蓝色指示光点充满了科技的气息。
大小实验楼，全息投影知识馆，宿舍楼，运动场，还有对外开放的各项娱乐设施，在黑暗的永夜里灯火通明，华美到像是一座微型都市。
“新北野武的挑战状，一个人。”进入Z先生的密界接待大厅，肖阳收起脸上的墨镜，淡淡地开口道。
“好的，正在为您匹配‘新北野武的挑战状’场景要求。”熟悉的男中音，听起来，5.0时代的虚拟导游业务被这一位声优垄断了，就像是3.0时代志玲姐姐垄断智能语音导航一样。
“匹配成功。‘新北野武的挑战状’，场景要求玩家人数4-8人，等级不能高于2级，难度五星级，挑战失败的死亡率为99.33%，适合骨灰级玩家。系统里没有您此前的游戏记录，如果您是一个新手，建议选择一星级难度的游戏先练手入门，再尝试更高级别的难度。”
虚拟导游语气温和地提出建议。
“有规定新手就不能玩这个场景吗?”
肖阳不以为然地质疑道。很奇妙的一件事，随着躯体的重塑，他的性格好像也发生了一定程度的变化。
在3.0时期，他是一个皮肤苍白，体质敏感，常态亚健康的IT宅男，但是因菲尼特的公式组将他重塑成了一个体型健硕，肌肉发达的钢铁硬汉，体内外炸裂般的精力和超强的躯体掌控力似乎给他的性格里注入了一股难以形容的从容和自信。
有一句俗语叫“屁股决定脑袋”。意思是一个人坐什么位置，往往决定了他思考的角度和范围。
事实上，身体也同样会影响人的思想和性格。
试想你长期身体抱恙，整天出入医院，吃药打针挂水，会不会让你的情绪持续阴郁压抑?久而久之，你的性格就会越来越焦虑烦躁，缺乏等待和坚持的耐心，难于相处，人人都敬而远之。
埃隆马斯克说（不要去百度，书里的名人语录大半是作者语录，就解释一次），生命的本质是一个系统。哪里的平衡被打破，代偿效应都会试图去调节整个系统来弥补，而身体和性格作为系统的一部分，自然也无法避免。
想透这个道理后，肖阳结合自身的处境，给自己未来的人设归纳了三个重要的关键词——强硬，任性，距离感。
不屈从，不妥协，心硬似铁。有主见，有性格，随心所欲。淡漠，自我，不好相处。
这就是他希望有的标签，也是给自己的最佳保护色。
“没有。如果玩家坚持，将为您开始匹配同伴。请注意，若是人数不能满足要求，场景仍旧不能开启。只能麻烦您先做登记，留下您的有效联系方式，等凑齐足够玩家的时候，我们会主动联系您。”
虚拟导游迅速给出了积极的回应。
“我坚持。”
“好的。现在开始匹配已登记的玩家，请稍等。”
“匹配完成。有三位玩家正在赶来，预计最晚的一位会在17分钟后到达，请您耐心地等待一会。”
果不其然，五分钟后，一男一女联袂而来，风风火火地杀进了接待大厅。
男性玩家西方面孔，古铜色的皮肤，鼻梁高挺，眼眶深邃，棱角分明的面孔有一种古典雕塑艺术品的既视感。他穿着一整套轻型强化动力服，搭配灰白色的金属头盔和轻便型磁力鞋，锐利的目光透过面罩审视着抱肩沉思的肖阳。
女性玩家东方面孔，皮肤白皙，齐耳短发清爽黑亮，姣好的面容如同瓷娃娃一般精致美丽，唯一有点违和的是她的眼睛，居然是蜜黄色的，瞳孔狭长，有一种猫科动物的慵懒和神秘。她的身上裹着一套HPVC（高分子聚氯乙烯）材质的黑色亮面紧身衣，一道道闪着荧光的能量线在峰峦起伏间纵横环绕，将她火辣的身材勾勒得纤毫毕现。
按照常理，作为组局者，肖阳现在应该非常主动地向这两位即将合作的同伴发起问候和交流，沟通彼此的游戏目的，讨论接下来的合作方式，等等。但是两人等了好几分钟，也没看出对方有主动结识和交流的意思。
两人对视一眼，紧身衣女的神情中带着疑惑，而头盔男面罩下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
于是紧身衣女决定主动缓解尴尬的气氛，她很直接地走到肖阳的面前，弯腰30度行礼后，友好地微笑着：“请问一下，召唤同伴的玩家是你吗?七号场景，新北野武的挑战状。”
但是肖阳没有第一时间回应她。因为他现在的心情很恶劣。
《北野武的挑战状》是一个FC上的经典传奇，类型是单人动作冒险，内容是一个普通小市民的寻宝历程。是的，从游戏的名字和简介看，满满的
Love，但实际上呢，这个游戏里充满了不可预知的死亡，被路人围殴，被酋长扔进油锅，飞机失事，被猴子砸死，输错密码直接死…
简直是游戏界的“死神来了”。
更可恶的是，游戏情节设计环环相扣，前期剧情里少做一个小小的支线就会造成后期游戏里不可逆转的卡住，唯一的选择只有重来一次。
没错，重来一次，再来一次，又来一次，反反复复地尝试，又反反复复地重来！重来到耐心耗尽，抓耳挠腮，砸烂机器！
毫无疑问，这是他“被研究”生涯中非常黑暗的一页。
根据因菲尼特给的任务情报，他本来以为自己此前的游戏通关经验能够派上很大的用场，让这个任务变得相对简单一些。却不曾想到，这特么还是个多人游戏！
原本就难度变态的设计，再加上人与人间因为信任危机和利益冲突产生的相互掣肘，会给整个任务的难度带来几何级数的提升！
“问你话呢，大个子！”
见肖阳不答，头盔男的忍耐到了极限——他重重地一跺脚，“锵”地一声闷响，回荡在空旷的接待大厅。
“怎么?你有意见?”
瞬发20%，肖阳化身为身披肌肉铠甲的中号肌霸一枚。
“头脑简单的肌肉男！还没进场景你就想跟我们动手?”
感觉受到挑衅的头盔男更是怒不可遏，强化动力服的双拳内侧各弹出一截黑色的棱刺，摆出准备战斗的姿态。
“别冲动，威廉君。”
紧身衣女果断地拦住了头盔男，制止了冲突继续升级。
然后她做了简短的自我介绍，浅井雪和威廉，分别降临于年，目前都是2级新人。
浅井雪走的是和谐路线，擅长生物拟态，目标是成为一名自然斗士，而威廉则是纯正路线的忠实粉，擅长械甲类能力，目标是成为一名强大的机械师。
他们会出现在这里则是为了一个目标成为武道家的友人。
是的，就是那个虚拟导游口中提到的最晚到达的玩家，闫雄。
据坊间传言，完成这个五星场景的基础奖励之一是一个强大的仿生态基础基因公式——龟守。
《阿基里斯与龟》的龟，坚守的守。
《阿基里斯与龟》是北野武在3.0时期的重要电影作品，片名的典故来自古希腊哲学家芝诺提出的阿基里斯悖论，阿基里斯是《荷马史诗》中的善跑健将，而乌龟是跑得慢的动物。
在阿基里斯悖论中，阿基里斯永远超过不了乌龟。
因此片名是在比喻人对艺术的探求是没有终止的。
而这个电影作品的核心思想，也正是以日式黑色幽默的手法阐述了一个求不得但终不止的坚守故事。
如果你总是距离梦想一步之遥，你会灰心绝望吗?你会忍痛放弃吗?
还是像真知寿一样，没有天分，没有运气，没有肯定，也仍旧砥砺前行，哪怕前方可能也没有彼岸！
龟守一共有六型，是最坚固的碳基类系列基础基因公式，没有之一。
第十八章 北野武的世界
正聊着，外面传来一阵巨大的发动机轰鸣声，一辆长达8米的重型喷气式武装皮卡停在了门口。
车门自动翻折，一个英武年轻的男人一跃而下。他穿一身黑色劲装，手腕上套着金属腕带，腰间也缠着一道造型骚包的重型金属腰带，个子不高，但是比例很好，眼角眉梢流露出强烈的自信，看得出来，这是一个骄傲强势的人。
他下车后，快步进入接待大厅，走向正在等待的三个人。视线交接的刹那，他微微一笑，率先伸出手来：“闫雄。”
充满着侵略性的眼神毫不避讳地直视着肖阳：“不好意思，龟守我要了，条件随便你提。”
“肖阳。”
肖阳也淡淡一笑，握住了闫雄的手：“那就祝你好运了。”
承诺是不可能承诺的，但是现在就怼回去，这个局就组不起来了。
“爽快！”
闫雄满意地点点头，给了浅井雪和威廉一个隐晦的眼神。
“人齐了，那就开始游戏吧。”
威廉回以一个心领神会的笑容。
“侦测到四位玩家到位，满足场景的基本需求，请问你们准备好进入游戏了吗?”
虚拟导游富有磁性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好的。”
“OK！”
“是。”
“开始吧。”
“场景生成中，请玩家稍等片刻。”
伴随着虚拟导游的提示音，周围地面突然升起来的数道呈现扇形弧状的水晶罩，拼成一个半球体，将站在接待大厅中心的四个人圈了起来。
场景生成?难道这个真人密界逃脱的场景，每次都会不同吗?肖阳的心中犯着嘀咕。
难怪在网上都找不到攻略！此前还以为是自己的搜索权限不够呢。
“场景已生成，载入中…”
“游戏开始。”
虚拟导游的话音刚落，肖阳就感到眼前一黑——接待大厅被半球体水晶罩圈住的地板开始高速下坠，这是一个隐藏的电梯！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他感到一阵头重脚轻，并伴随着轻微的耳鸣，这是身体失重的症状，说明电梯下降的速度已经非常接近重力加速度。
（格利泽581G的直径约为母星的1.36倍，质量约为母星的3.78倍，地心引力稍高于母星，大约是10.3米/秒）。
忍住骤然失重的不适，他在心里默默地计时，想要估算出密界实体与地面的大致距离。
10秒，标志着下降距离接近500米。
15秒，意味着下降距离超过1000米。
20秒，下坠！
25秒，下坠！下坠！持续下坠！
因为失重而产生的各种生理反应开始加剧，黑暗中，另外三人的呼吸声变得愈发急促，而且好像还有一个人忍不住扶着墙呕吐了。
30秒！“咔嗒咔哒”，一阵细密的齿轮受力声，如果不是在如此静谧的环境，基本不会注意到。
间歇性耳鸣的症状开始缓解，电梯在减速。
33秒，疯狂坠落的电梯终于停了下来，若是参数没有估错，这已经是距离地面5500米左右的恐怖深渊。
难以想象，密界的设计者Z先生和北野武究竟开了怎样的脑洞，才会给一个游戏场景定址在如此惊世骇俗的地方！
“呕~”电梯一停，另外俩人也开始无法控制地呕吐起来。
“呕…我以为我们已经准备的足够充分了…”浅井雪捂着嘴，脸色苍白，眉头紧蹙。
“哇…嘈…传闻果然没有错，这个Fuxx的密界是星球大战时期的一级庇护所改造的！”
威廉吐的最惨，连苦胆水都呕出来了，在电梯里第一个吐的人应该就是他。
“咳咳…我吃了一些苯海拉明和氨苯碱…”
闫雄正在用一张白色的方巾擦嘴，他看上去是这三个人里相对最不狼狈的那一个，“但是这个疯狂的电梯仍旧将我们变成了反刍动物…”
“做好准备，门要开了。”
只有肖阳，维持着电梯下降前的站姿，双手抱肩，神色从容，似乎刚刚那一段惊悚的经历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半球体水晶罩缓缓地缩回了地面，东南方45度角的虚空，投影出一个桀骜不驯的中年男人，锅盖头，浓粗眉，蒜头鼻，目光犀利而深邃。
“你们好，我是北野武，欢迎你们来到我的世界。”
没有太多无谓的客套，投影里的男人挤出一个生硬的笑容，就开始了游戏背景的介绍。
西元2007年，一名来自加拿大（星条综合联邦在3.0时代的成员国之一）的医生发现了大脑在人体临床死亡之后依然继续工作的证据。研究中，一位患者在心脏停止跳动后依然保持了10分钟的大脑活动，并呈现出我们在深度睡眠时的脑电波。
西元2013年，美国纽约州立大学斯托尼布鲁克分校危重症医院的助理教授山姆.帕尼亚发表论文，阐明一个重要的观点——死亡并非发生在短暂的一瞬间，而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首先是缺氧，营养物质流入大脑细胞。
数秒后，大脑活动受到影响。接下来的几分钟内，糖类匮乏的细胞会经历预定的细胞死亡步骤。
再接下来，人体系统内的各种信号机制开始传递给细胞所谓的“死亡通知”，而整个过程可能将历时数个小时。
文末，他给出一个猜想，“毫无疑问，任何过程都应该是可以被中止甚至逆转的，死亡也不会例外。”
西元2018年，加州再生医学研究基金会(Sens)的首席科学官德格雷正式提出，衰老的本质跟感冒发烧其实没什么不同，也是一种疾病。
遗憾的是，人们在文化上接受了“衰老是不可避免的”想法，因此任何试图阻止其造成的损害常常被认为是做无用功。
但事实上，也许大多数人此刻对衰老的悲观态度跟过去的人认为“人类是不可能飞翔的”类似，都是被所谓的“时代通用常识”禁锢了思想。
西元2029年，第一个被证明有效的中止死亡技术开始大面积地投入市场，原理是通过特殊的靶向药物来阻断“死亡通知”的信息传递并使用特制的无菌降温仓令对象的身体进入长期休眠的状态。
西元年，第二个，第三个中止死亡的技术陆续问世，一步一步地降低了实施的要求和成本。
西元2065年，泛亚合作组织诞生。
同年，泛亚裔科学家方舟和他的团队在火星上的‘基地三号’完成了第一款真正意义上的抗衰老药物——斯塞德（suicide）。
这是一款让细胞本身产生能够杀死细胞蛋白质的基因靶向药，唯一的不同点在于，它引入的是自杀基因。
在一次媒体采访中，方舟宣称这款神奇的抗衰老特效药还有一个非常东方化的别称“珍珑”，因为药物的最初设计理念来源于小说天龙八部里，虚竹破解珍珑棋局的神来之笔——置之死地而后生。
西元2109年，基础基因公式——周而复始（也有别称叫太极）诞生，它的作用是将细胞的活性控制在一个极短的时间周期里循环，使得人类的身体状态控制在固定年龄段的一个超短周期（一周或更短）里新陈代谢。
这个基因公式有效地将人类的理论寿命极限拓展到了正无穷，而且身体也能够保持青春活力。困扰了人类文明上万年之久的难题终于被成功攻克了！
西元2237年，整个文明的每年新出生人口降到了历史最低点，据统计，这一年，
19个殖民星球里总共只有9个新生儿诞生…
同年，‘降临永恒’计划启动，目标是逐步复活旧时代的休眠者们。
西元2361年，北野武重生于瑞文市的“三号降临室”。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他茫然地回到了这个世界，迷失在了新时代里。回不了家（格利泽581G距离母星20.4光年），适应不了环境，也找不到生命前进的方向。
很讽刺是吧?他曾通过电影作品对整个世界呐喊：“人生，要有趣且竭尽全力。”“只有一次的人生，要拿出干劲来！”
但是事实上呢，重获新生后，他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出门，一直宅在家里。孤独，无助，被害妄想症，他像个神经失常的疯子，游走在真实和梦境的边界，不断地忆起死亡的恐怖而惶惶不可终日。
（笔者注：2361年，L芯还没有发布，这时候复活的人要是遭遇大脑创伤，也是无计可施的）。
“是的，我从不避讳那段灰色的过往。在我的生命里，那段不堪回首的经历比1994年8月的那场车祸更加能激励我前进。”
“多年以后，我凭借记忆重塑了我在那段时间里的精神世界，就在这里，Z先生的密界——新北野武的挑战状，为我自己，也为喜欢挑战的你们而发布。”
“故事讲完了，让这个世界看到你们的智慧和信念吧，干巴爹！”
说完，虚空中的北野武头像开始旋转，扭曲，破碎…直至化作无数星屑一般的闪烁光点，缓缓消散。
“咔哒咔哒”
轴承转动的声音，一座高大而厚重的巨型金属门正在缓缓地开启。
明媚的阳光顺着门缝刺入黑暗，如同光明女神手中的胜利之矛一般炽热耀眼。
门外，似乎有一个空间宽广的小世界。不愧是一级庇护所改造的场景，居然连TM人造太阳都有！
第十九章 脱队
“等一下，这就算是开始了?”
丢掉擦嘴的方巾，闫雄有点勉强地站直了身体。
“应该吧，出了门应该就正式进入场景了。”
浅井雪依旧叉着腰，但是脸色多了一丝血色。
“不对！我们连这个场景的主线任务是什么都不知道。”闫雄摇头。
“不是吧?刚刚那个老家伙巴拉巴拉说了一堆，难道都没有提到主线任务是什么吗?”
威廉半弯着腰倚在墙上，猛地抬起了头，“我太难受了，都没怎么仔细听！”
“没有！”
闫雄和浅井雪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回答。
“准确的说，没有直接线索。”肖阳摇摇手指。
“是吗?那就是有间接线索咯?”浅井雪瞪大了眼睛。
“不对！我认为他只是截取了几段《文明简史》上的内容，照本宣科地念一念，又絮絮叨叨地自言自语了几句而已。介绍的前后内容并无逻辑上的承接关系，更像是故布疑阵，点燃玩家内心的猜疑和不安。”
闫雄有点不以为然地提出了反驳：“老实说，这种拙劣的手法在旧时代也许还能唬住几个傻瓜。至于现在么，只能呵呵了。”
“首先，这段介绍给出了这个场景的关键时间节点——西元2361年。非常有趣的时间点，4.0时代的末期，所有文献都刻意回避的人类历史盲区。但是毫无疑问，场景的主线内容，应该就发生在从他降临那一天起，直到某一个标志性的事件发生为止。”
“其次，你说的没错，那几段的文明历史的里程碑事件的确是节选自《文明简史》。要解释这些内容之于这个场景的意义，必须要结合北野武的性格和人生经历来剖析。”
“看过他的综艺和电影的人都知道，他是一个活得很…呃，让我想一个恰当的形容词…滚烫?有点意思，但是不够到位…疯狂?总觉得味道上差了一点...彻底?好像差不多了，方向肯定对了，但是词儿还可以再准确一点…极致?对，就是极致！他是一个活得很极致的人！”
“喜剧放映和脱衣舞表演，电梯小弟、清洁工、出租车司机、灯光助理、临时演员…再到后来的搞笑艺人，影帝，导演…甚至于70岁的他，还自创了时装品牌KITANOBLUE“北野蓝”。销售T恤、西装外套、包袋、帽子等一系列产品，并亲自拍摄卖家秀为中年大码代言。”
“在他的小说和电影作品里，‘只有一次的人生’被反复提及和强调，生命的短暂和人事的无常谁也无法改变，但是在死之前，必须要活出樱花般的极致灿烂啊，那是3.0时期的北野武用心生活的原动力。”
“回归主题，我猜测3.0时期的北野武，应该是做到了他心目中的‘无憾’了吧。所以2361年，当他再次重生于‘三号降临室’的时候，当他接受二次教育的时候，当他找不到家人朋友，又被告知回不了母星的时候，应该是相当沮丧的。”
“所以那些文明历史的里程碑事件，可能是他在二次教育时铭记在心里的，时隔多年，已然演变成那段迷茫时期的记忆符号了吧…难道你们不觉得，刚刚他在叙述这一段的时候，字里行间都有一股子淡淡的嘲讽和怨怼吗?”
听到这里，众人目瞪口呆，哪怕是闫雄，虽然脸上有一点小小的不自然，但是更多还是溢于言表的震撼，那表情就像是在高呼——哥们，你特么是钟神秀转世吗?这么一大段没头没尾的场景介绍，居然被你分析出花儿来了！
“所以结论呢?场景的主线任务到底是什么?”
威廉是最懵的，虽然很看不惯某人侃侃而谈的自信样子，但是真特么不明觉厉啊！
“不知道啊！我一开始就说了，没有直接线索。”肖阳双手一摊。
“靠！”
“纳尼?”
“WTF！”
“开个玩笑。说一下我个人的推测，这个场景的主线大概率跟北野武的重生历程有关。”
“重生历程?不就是基础生化打印机启动后，等上10分钟的事儿吗?”威廉问号脸。
“不。4.0时代的话，L芯还没有发布。再结合场景介绍里的那些里程碑事件，北野先生很可能是从休眠中被唤醒的。”浅井雪俏皮的吐了一下舌头，“但我还是不明白，这个跟主线有什么关联。”
“有的。”
肖阳望着门外的阳光，从容不迫地微笑道：“降临室唤醒的，仅仅是他的躯体和意识罢了…”
“到底是什么让他从复活新时代的迷茫和自闭中走出来，找到前进的方向和动力?”
“我认为场景的破局关键就在这个问题的答案里！”
“嗯嗯，好像有点道理…”
一样的L芯，凭啥就你这么秀！这是威廉此刻心里最真实的呐喊。
“是这样啊。”
浅井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难说…”
闫雄不置可否地撇撇嘴，绷着脸转移了话题：“无论如何，待在这里挺闷的，我们先出去吧。”
说着，三个人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相继向门的方向走去。肖阳见状也不多言，紧随其后出了门。
“纳~尼?”
站在门口，浅井雪捂着嘴巴，不能置信地望着外面的世界，失声惊呼起来。
门外，天空一碧如洗，和煦的阳光洒落在都市的每个角落，林立的高楼，四通八达的街道，盘旋在半空中的立交桥，警察局，咖啡厅，便利店，地下铁，停车场…除了空荡荡的没有人烟，这就是一座3.0时期典型的超级大都市。
紧邻着门口的是一条窄长的潮流服饰商业街，百元店、餐饮店、服装店、鞋店，橱窗里挂满了琳琅满目的衣帽裙裤，墙上有涂鸦式的广告，7-11便利店的门口，挂着当天关东煮的特惠菜品，麦当劳门前的小丑叔叔，挥舞着双手，仿佛正在对着他们微笑…
一股“昔日重来”的时空错乱感，就这么毫无征兆地迎面而来。
“山崎先生的，NIGO®和高桥先生的NOWHERE，还有®（安逸猿）…这怎么可能啊…我们是到了里原宿吗?这里是东京都涩谷区的神宫前町?”
浅井雪瞪大了眼睛，整个人像是石化了。
“虽然没有来过，但是从建筑风格来看，这里的确符合3.0时代后期的都市特征。”
闫雄摸摸鼻子，促狭一笑：“不过肖兄，这好像跟你刚刚分析的不太一样。无论如何，这个画风都不可能是2361年的瑞文市吧?”
“这还用说?看到阳光的那一刻，你就应该知道外面不可能是瑞文市。”
肖阳回以一个看白痴的眼神：“北野武说的很清楚，这个场景脱胎于他的精神世界。所以我们完全可以预期，场景里的布局很可能会跨越时空。”
“毫无疑问，我们当下所处的位置，是他内心深处眷恋着的故乡——21世纪初期的东京。现在场景里空无一人，好事儿！没有NPC的话，意味着在这个时空里找到某个特殊物品就能触发主线。”
“那如果有NPC的话呢?”威廉问。
“那就还要涉及到跟NPC的沟通！按照老爷子策划游戏的尿性，只要讲错一句话，咱们就永远也甭想过关了！”
肖阳没好气地回答道。FC版《北野武的挑战状》里的那些折磨玩家的套路，他每次回想起来都浑身不自在。
“好了，我们可以分散行动了，祝彼此好运吧。”
肖阳挥挥手，转身离开。
“等一下！”
闫雄拦在了他的面前：“难度五星的场景，我们还是一起行动比较有把握吧?”
“是的，肖阳君。我想我们需要你的智慧，拜托了。”
浅井雪深深一躬，用上了敬语。
“不要了吧…地图这么大，分头行动的效率会比较高。”
肖阳头也不回地拒绝了，脚下速度加快，转眼间就消失在密集的服饰商店街里。
所谓的道理，正过来反过去都能自圆其说，他其实非常清楚，一起行动会更加安全。
但是这仨人相互认识，又对通关的奖励势在必得，在没有建立足够的信任关系前，肖阳还是坚定地选择了慎重。
“有点遗憾，也许我表现地有点太过强势了。”
看着肖阳消失的方向，闫雄眉头微皱，脸有不豫之色：“我刚刚是真的有诚意邀请他的。”
“嗯，他对北野先生的功课非常到位，分析和推理也很厉害，如果能借助到他的能力，我们的通关把握会增加许多。”浅井雪点头附和。
“也还好吧，不识抬举的肌肉男而已！”
威廉冷哼一声，不以为然地表达了不同意见：“等级和能力才是决定性因素！要不然，这个场景也不会刻意限定等级了。”
“罢了，多说无益。”
闫雄释然一笑：“我有一种感觉，我们跟他一定还会再见的…很快。”
“走吧，去北野先生在里原宿宅子。搞不好我们抵达的时候，肖阳君已经在等我们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脱队以后，肖阳没有像另外仨人那般进入地毯式搜索模式。
因为像遍历法（或者说穷举法）这么低效的问题解决方式，他小学毕业后就基本不用了。
作为一个资深的程序员和游戏玩家，他的思路是不管迷宫有多大，先想法子找到迷宫的边界。
是的，对于任何一个有良心的迷宫设计师，即使没有在迷宫边界安排出口或剧情触发点，也会适当地给予探索边界的玩家不菲的道具奖励，这是码农间的潜规则，温暖而有趣。
第二十章 地震
那么这个边界要怎么找比较快呢?
如果这是一个二维世界，最直接的方式应该是向着场景入口金属巨门的相反方向去探索。
然而，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三维世界，又深埋于5500米的地面之下，所以肖阳不假思索地将探索的方向定位在了Z轴的底部边界。
进入最近的明治神宫前站地下铁，他顺着安全通道拾级而下，一路走到地下三层的站台。
宛如白昼的灯光，可触摸式的宽屏轨道交通图，整齐摆放的垃圾桶，空荡荡的座位，甚至还有几台自动贩卖机，播放着冈本001的广告片…
在这噪音等级20dB以下的环境里，广告里的欢声笑语音量大到有些失真。
没有了人类的都市，就是这样的寂寥吗?
不客气地说，如果此刻待在这里的是闫雄他们三人，恐怕已经被吓得落荒而逃了。
但是肖阳却丝毫没有受到环境的影响。
一肘子砸开一台自动贩卖机，拧开一罐ar的桃子沙瓦，非常干脆地一饮而尽。
然后闭上眼睛，调整呼吸，专注地感受着周边的温度和湿度。
无论这个场景是不是闫雄口中的一级庇护所改造的，地下5500米都可以算是超深级别的建筑了。
毫无疑问，每一座超深建筑的设计和规划都是非常复杂的：有独立封闭的空气循环系统，而不是直接与地面大气相通，否则，五千米以上的深度产生的高气压将使人感到严重不适；还必须有一套足够强大的冷却系统，以隔绝地幔近160摄氏度的高温。
正因为如此，在这个小世界的边界，肯定会有配套的环境阻隔机制，比如说，厚度惊人的水循环隔热层。
做一个大胆的推测，这种小城市级别的超深建筑，它的水循环隔热层极有可能会跟某一条地下活水直接联通，然后利用源源不断的水流来达到隔热降温的目的。
如果上述推测成立，这个抗压隔热层的位置，应该就在地下三层站台的下方不远处。
按照热学层面的边界效应，不管用什么级别的材料，阻隔层两边的对流温差都会使得边界的温度和湿度指标与空间的其他区域存在一些差异。
“实时体感温度大概是37.1摄氏度，湿度很高，至少达到了70%。”
一滴豆大的汗珠从肖阳的额头滑落，紧闭的双眼微微地颤动着。
“闷热，潮湿，空气混浊，跟地面完全不同…撇去边界效应的影响因子，地下铁里的环境似乎是故意设计成这样糟糕的。”
“试想一下，如果刚刚我不是怀着探索边界的明确目的下来，能坚持来到这儿吗?”
肖阳缓缓地睁开眼睛，向站台的边缘走去。
“估计大多数玩家走不到一半就会热到不行，然后得出空调没开或坏了的结论，从而暂时放弃搜索这块区域。”
站台的边缘就是地铁轨道了，没有停站的车子，左右各望一眼，轨道一直延绵到一团深邃无际的黑暗里，看不出什么不同。
“欲盖弥彰…有趣。”
不自觉地甩动着胸前的子弹，他的玩家情绪似乎被激发了。
“暂时还不能确定地铁站下面就是场景的底部边界，但是这个令人厌恶的环境明显大有文章！”
接着刚刚的思路，如果一个玩家得出空调没开或者坏了的结论，最常见的反应是暂时放弃搜索（回避问题），那么不常见的反应又有哪些呢?
像他这样，不受影响地继续探索吗（无视问题）?
当然可以算一种。
但还有一种不常见却也符合逻辑的反应——空调没开就去开，空调坏了就去修啊（解决问题）！
巴菲特有一句风趣的名言：“当潮水退去的时候，你才知道谁在裸泳。”同理，困难摆在面前的时候，谁在退缩，谁来解决?
肖阳据此分析，地下铁里的关键剧情大概率跟空调有关，场景设计者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来筛选出玩家中的er！
按照站台上电子地图的指引，他回到了地下二层，沿着通往2号口的路标一直走到尽头，这一站的中央控制室恰好就在自动扶梯的右侧——一个标记了“当心触电”的小屋。
小屋的门没有上锁，一推就开了。屋内左侧一整墙壁排满了红红绿绿的按钮，有的常亮，有的常暗，有的呼吸般闪烁着。
“如果我有存档的权限，现在一定会用上一次。”找到中央空调的控制开关，肖阳犹豫了两三秒后，按了下去。
“轰隆隆！”
一声巨响，大地开始颤动，顷刻间，天崩地裂，地动山摇，地震了！！！！！
天花板，墙壁，门窗，四周的一切建筑实体都被巨大的力量撕扯着，崩塌的声音络绎不绝地从四面八方传来…
中央控制室里，尖锐刺耳的警报声“哇呜哇呜”地狂响着，墙壁上的很多指示灯都开始急剧地闪烁起来，意味着地铁站里的各项安保措施正在被恐怖的天灾肆虐地破坏着，剧烈的摇晃中，肖阳能做的只有抱头蹲下，龟缩在小屋的角落里。
“不愧是难度五星的场景，随便触发一个剧情都TM这么刺激！”
在这种级别的灾难里，1-2级的玩家基本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抵抗力，他紧紧地闭着眼睛，在心里疯狂地吐槽着：【真要玩这么大吗?那地震完了应该还有海啸啊，别藏着掖着了，一起端出来吧！】
“哗啦啦”
湍急的水流声从地下传来，海啸有没有还不清楚，但是地下铁里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涌入未知来源的大量水流！
很明显，随着他这个er角色的出现，场景的节奏开始加快，那些没有被剧情选中的玩家骤然遇到这样的天灾，不管身处何地，死亡率应该都惊人的高。
而er受到剧情的庇护，躲在为了应付各种灾害而特别加固的中央控制室里，可以100%的保证安全。
可惜，这个安全的时效性有限，随着水流大量地涌入地下铁，如果er不能迅速逃生的话，结局仍旧是。
“厉害啊，一环接着一环…”
十几秒后，随着震动的逐渐舒缓，肖阳利索地站了起来，手里还拿着一只小巧精致的笔式手电筒，那是他刚刚在控制室角落里捡到的。
【可以帮我鉴定一下这个物品吗?】带着好奇，他直接通过L芯的专有信道问因菲尼特。
【没问题。信用度-3。】
名称：镰田浩毅的笔式手电筒
类型：工具
品质：普通
功能：照明
状态：良，电量77%，预计可以持续使用6-8小时
备注：镰田教授每天包里必备三样天灾救生物品:高热量易保存食物、500毫升水、笔式手电筒+4节7号干电池。教授说如果发生地震时自己位于地铁或地下街道，那么最好先到外面来，因海啸等因素易导致水进到地下，地上的人有可能会把地下的人忘得一干二净，所以必要时必须依靠自己的力量上来。这时笔式手电筒和4节干电池就能派上用场了，此物能连续使用8小时，足够有时间让我们自己从车站里爬出来。
“嘿，还真是地震加海啸啊！”
肖阳有些无语地摇摇头，打开手电筒，一拳砸开了因为扭曲而卡住了的屋门。
门外，果然是漆黑一片。
水流造成了主要供电线路的短路，地铁站里断电了。
顺着手电的微光扫视四周。
刚刚的强震威力惊人，好几面厚实的承重主体墙都开裂了，几乎所有的建筑附体都受损严重，距离最近的自动扶梯甚至被扭成了麻花。
大块的涂料，瓷砖碎片，水泥块，钢化玻璃渣不断地从高处落下，空气中充斥着大量的粉尘，既干扰呼吸，又影响视线。
“地震在东京应该很常见…但是这个级别的地震，我好像全无印象啊。”
肖阳捂着嘴巴，谨慎地穿行在地下二层的断瓦残垣里。
前樱花国的几个岛都落在环太平洋地震带上，所以他们的建筑大多都是按照8.0以上的抗震系数建造的，而地铁这种重要的公共设施，建造时的抗震措施，更是远超一般建筑。
而且地震对建筑物造成破坏的方法主要是地面运动引发的惯性力，而地铁本身位于地下，所有的质量都在地面以下，也就是说，不会有维持惯性的那一部分地面以上的质量。
地震波分为体波和面波。简单说，体波就是在地壳内部传输的机械波，而面波就是在地壳表面传输的机械波。
事实上，对建筑物造成破坏的绝大多数贡献都是面波。而地铁因为在地面以下，所以受面波的影响大幅减小。
一句话总结，地铁本身就对地震有很高比率的减伤效果，如果连地铁都在某次地震中损失严重，那么该次地震对于中高层和高层建筑的破坏…
可能会大到不可思议。
第二十一章 死局
【如果没记错的话，21世纪前樱花国最大的一次地震，应该是震坏了福岛核电站的东樱花国大地震（2011年3月11日，震级9.0）吧?】
肖阳一边走一边想，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当然，我了，这场地震也有可能发生在我的意识寂灭以后。】
地铁站内的水位仍旧在持续升高，眼看着地下三层就要全部淹没了。
也就是说，此刻在地面的人，九死一生；此刻在地下三层的人，十死无生。
顺着墙壁走了不到一分钟，他看到前方右侧有一扇门，墙壁上挂着闪着荧光的“安全通道”字牌，顿时心中一喜，快步上前推开了门。
“不好！”
天赋能力初级第六感触发（幸运的15%），恍然间，他只觉得全身的汗毛都竖立起来，一种无法用科学语言描述的不祥预感直击L芯，有陷阱，药丸！
瞬发20%，肖阳一矮身子，后撤步急退！
但是已经晚了，在他推开那扇安全门的同时，场景又爆发了一次规模不小的余震，顶上的天花板“轰”地崩塌下来，两根混凝土浇筑的承重梁交错着压了下来！
这次余震，考验的是er的谨慎。
也许是因为成功解锁了剧情，在安全屋里躲过了第一波地震；也许是因为发现安全通道的惊喜，总之他就是大意了，没能过关。
所幸这是5.0时代，智慧解决不了的问题，还可以靠力量来弥补。
绷紧的肌肉仿佛要炸裂开来，肖阳沉腰，扭胯，侧转身大回环，于生死一线间险之又险地缩进了两根承重梁的交叉空间，躲掉了致命的一击！
但是危机并没有解除，随着身体的重心改变，他的姿势陷入僵直状态，无法再做出足以躲避下一波险情的调整动作。
说时迟那时快，转瞬间，又有一大块混杂着钢筋的巨大楼板塌陷坠落，直直地砸向他的脑门！
左右的空间都被封死了，肖阳避无可避，只能硬着头皮以攻代守，右肩一沉，弯屈的手臂就像压缩后的弹簧一样绷紧蓄力，然后回胯发力，接着身体扭转的力矩，抡起手肘凌空一砸，爆裂肘击！
砰！
一声闷响。
两股巨力的撞击将巨大的楼板轰得四分五裂，一坨盘曲成一团的钢筋硬刚爆裂肘击，钢铁和肌肉的激情碰撞，仿佛一曲战歌，唱出了新时代的极致火热与狂野。
“我去…痛毙了——”
肖阳的嘴角一抽，右小臂可能受到一定程度的暗伤。
刚刚的余震已经结束了，总共持续的过程可能不超过3秒，似乎纯粹就是为了震塌安全通道的入口而发生的一样。
“真是恶劣的套路啊…”
肖阳吃力地拨开身边的建筑废墟，捂着受伤的手肘顺着只剩下一条窄道的楼梯拾阶而上，一边还忍不住摇头吐槽：“环环相扣的老配方没变，而且还TM越玩越妖了！”
古往今来，一直都有文无第一的说法。
尤其是3.0时代的末期，母星文明的文化娱乐发展到了一个史无前例的爆发期，歌唱，表演，综艺，游戏，哪个领域有过真正意义上的公认第一?
虽然也有一些比赛打着PK的名义评出所谓的“歌王”，“戏骨”，但究其根本，不过是大势人气和几场爆发式的live表现相结合后的小范围观众主观喜好投票论而已，可以自娱，但不能服众。
可是在游戏领域，特别是FC红白机平台上，《北野武的挑战状》绝对是无可置疑的难度NO.1。
不仅如此，至少要空N档后，才能有几个游戏称得上是第二名候选...是的，就有这么变态！（不要问我是哪些…第二名嘛，你懂的）
因为这个游戏对于人类耐心的挑战，几乎达到了一个游戏设计可能达到的脑洞极限，除了前文介绍过的100种游戏版“死神来了”以外，还能列出的反人类项目仍旧数不胜数：
游戏中有个谜题需要按住一个按钮4个小时不能放；藏宝图要显示内容必须开机等待一个小时，期间不能碰手柄；空战由于是滑翔机，无法自主向高处行驶，每一个动作都要斟酌很久，还要在这个过程中击毙77只鸟…（不要问我为啥知道的这么具体，我不想回答）；最终BOSS需要打20000下才会死…等等。
而肖阳在“被研究”的那三年里，至少把这个不可思议的变态游戏通关过上百次。
所以他才能够具备惊人的观察力和超常的自控力！
好吧，铺垫了这么多题外话，只是为了心平气和地陈述以下事实：
安全通道的尽头没有路——刚刚的余震不仅震塌了通道的入口，也同样摧毁了通道的出口。
水位上升的很快，非常快，快到已经漫过了通道的一大半。
不知不觉间，在这个三维空间里，前后，上下，左右都成了绝境。
肖阳，似乎走投无路了。
“北野武，我Fuxx你#%#@%！”任凭他的心性深如大海，定力坚如磐石，也不住这股子丹田气啊！
水位持续上升中。
5米。
3米。
2米。
片刻间，已然没过肖阳的脚踝。
但是他仍旧没有任何行动，只是耐心地守望在通道的出口，默默地计算着水位上升的速率。
空间，不断紧缩。
空气，也愈发稀薄。
虽然他的呼吸系统在重塑躯体的过程中改造优化过，新增了皮肤辅助呼吸和空气过滤模组，但是并没有类似鱼鳃那样子的水中分离氧气结构，若是潜入水中，最多也只能支撑8-10分钟。
这么短的时间，够不够他返回被淹没的地下二层，另寻一条新的逃生出路?
也许可以，但是可能性微乎其微，风险巨大。所以他第一时间就放弃了这个选择。
堵住通道的是一块塌落的楼板，恰好倒扣在道路的尽头，不知道具体面积，也不确定上面还压了多少重物。
可是通道两边的墙壁只能看到表面层的几小块龟裂，砸穿的可能性极小；往下层的路也基本断绝了，破开通道上方的障碍，似乎是目前仅剩的生路。
换了其他玩家，恐怕已经狂撞，硬顶，猛干了好几波了。
但是肖阳也没有做这个选择，他甚至连尝试一下的意思都没有——如果蛮力管用的话，还要限制等级干嘛?
老爷子崇尚的暴力美学可没有这么low，纯粹的力量没有颜色，他真正欣赏的，是跟智慧，守护或勇气相结合，有着瑰丽色彩甚至闪着耀眼光芒的生命之力啊！
所以肖阳没有选择急着出手，而是选择了耐心等待。
等待透明的力量披上勇气的五彩外衣，又戴上智慧的光耀皇冠的时候。
守望生死一线，挑战自己生命极限的契机。
也就是水位置顶，通道被彻底淹没的那一刹那！
借着水位上升，水流涌动的力量和浮力的作用，同时结合自然和人力，一举顶开通道出口的障碍！
机会，只有一次。
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0.5米。
水位上升到了肖阳的胸口！
0.3米。
脖子以下的部分都浸没在水里了，暗流推动着他的身躯直往上顶，连深呼吸都摄取不到足够的氧气了！
水流在加速上涌，他要准备闭气了。
站在生与死的临界点上，仿佛于无声处听雷，表面波澜不惊，其实内心忐忑，惶恐，又夹杂着莫可名状的期待，兴奋；心跳加快，血压渐增，肾上腺素更是逐步飙升，赐予他一股慷慨激昂，一往无前的勇气和信心。
【冷静下来，不要慌！一定要把握住水流涌动的规律再出手！】他暗中鼓励自己。
0.1米。
最难熬的时刻来临了！
肖阳仰着头，努力地吸入空间内的最后一点氧气。
肺部强烈的不适感，好像随时就要爆炸一样。
【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只要我能活着出去，未来一定把能量源升级成光能或核能的！我发誓！】那是他心中交汇着绝望与希冀的呐喊。
那样子就不怕缺氧缺水缺食物了，而且还绿色卫生环保…
0.05米！
水流无情地吞噬着空间，他也完全进入闭气状态。
在这个黑暗，潮湿，冰冷，压抑的空间里，换谁来恐怕都要精神崩溃，这种绝望的体验仿佛是在细嚼慢咽地品尝死亡的味道——即使在5.0时代，也只有极少数心理极度扭曲的变态能够安而处之。
肖阳当然不是这种变态。
或者说，因为他“特殊”的个人经历，他比变态还变态。而且两者间的差距，大到无法量化估计…
所以就像此前“被研究”时一样，一旦他遭遇的外界变量超越了临界点，他的身体状况不仅不会变差，反而像是被激发了一样开始迅速反弹！
第二十二章 我真的不能死
精力充沛，蓄势待发！
啪！
水流重重地拍击在坍塌的楼板上。
几乎在同时，肖阳沉腰，躬身，蓄势，继而吐出一口浊气，双脚猛然发力上蹬！
水能借力，亦能卸力。受到水流的强阻力影响，这一蹬的力量至少被抵消掉五成。
这样的损耗级别，超出了他原本预估的上限。但是机不可失，即使损耗再大，也必须要硬着头皮借水势强攻一把。
于是他顺势起身，腰背一弹，左手竖肘，积聚了全身的力量，向着楼板奋力地砸了出去，爆裂肘击！
咚！
一声闷响。
楼板受到重击，摇晃，凹陷，颤动着裂出一条7-8cm的缝隙来！
水流顺势而上，漫过缝隙，涌向通道的上方！
水压均衡了，水力再无可借。楼板虽然如愿击破了，但是障碍没有扫除，目前的缝隙仅可供肖阳的手臂通过，远不足以让他逃生！
怎么办?
闭气的时间接近5分钟，而身体缺氧的状态可能已经持续了超过15分钟！
水里的力量损耗极大，随着水位的持续上升，水压逐步增大，像刚刚那种水准的强攻，他可能使不出来了。
事实上，如果不是L芯远胜人类大脑的超轻体量和极小功耗，现在的他恐怕早已因为缺氧而陷入深度昏迷了，哪里还能像现在这样子保持清醒?
咕嘟，再吐出一口浊气。
还没等他思考出对策，强劲的暗流从身下涌起，一股股荡漾的水波推动着他一次次撞击在裂开的楼板上。
恍然间，他发现楼板裂开的缝隙似乎又多张开了一些，最宽的部分可能有8-9cm了。
水的波动！
肖阳的心中（准确的说是芯中）划过一丝明悟。
物理学对波动的定义是某一物理量的扰动或振动在空间逐点传递时形成的运动。
常见的波动有地震波，声波和水波等等，都是体现了机械振动在弹性介质中的传播，又称为机械波。
以他目前所处的环境而言，因为水的强介质阻力，已经不可能再像空气中那样蓄力挥肘撞击，有效地利用加速度产生的冲击力，所以他才想到了使用波动的方式。
于是他立刻双手按住半幅裂开楼板的边缘，使尽全力地左右摇晃起来——速度均匀，幅度一致，尽可能地趋近于简谐振动。
100次。
纹丝不动的楼板开始有松动摇晃的迹象。
200次。
楼板的振幅在逐渐增大，目前在2cm的范围左右摇摆。于是他稍稍加大了一点力度，然后维持发力，试图逐步增大晃动的幅度。
300次。
闭气的时间超过10分钟，长时间缺氧对身体造成的影响越来越大，没有氧气参与葡萄糖、氨基酸和脂肪酸的分解过程，能量产生效率大减，肌肉的酸痛感不断加剧，那是长时间无氧呼吸的后遗症。
肺里的浊气几乎排尽了，不知不觉间，他一直在下意识地喝水。那是呼吸系统最后的挣扎。
好消息是那半幅裂开的楼板已经在摇晃的过程中一点一点地被挪开了，缝隙的开口达到了18cm左右，似乎有一点希望了。
589次！
闭气时间超过15分钟，身体缺氧状态维持了25分钟以上，而且还伴随有高能量消耗的体力活动！
随着时间的推移，肖阳的体力消耗巨大，力量逐步衰退。
到达极限了吗?
L芯甚至开启了低功耗模式！
要结束了吗?尚未开启的新时代人生，就要在这个荒谬变态的密界里无声无息地寂灭了吗?
好不甘心啊！
无力地松开抓住裂开楼板的双手，借着惯性，几乎没怎么出力，完全是凭着本能缓缓地推了出去。
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那半幅重量惊人的楼板，居然像随风飘荡的飞絮一般，顺着荡漾的水波，一口气滑出去很远！
那是共振！奇迹一般的共振！
现代科学论证，古人书籍里记载的一些玄之又玄的天人合一，天地交感等等神奇的现象，很大一部分可能都是无意间触发了概率感人的共振现象，触发者因为共振而短暂地获得了不可思议的神力（或者是目睹了不可思议的神迹），可惜，这种现象在无科学手段支持的情形下复制的概率几乎为零。
……
第九研究所。
Z先生的密界附属实验室。
十几个研究员围坐在圆桌边，百无聊赖地讨论着下一阶段的研究课题。
忽然，警报声响起，中央监控室发来一个预警通知的请求。
“接受请求。”会议主持人不假思索地回应了请求。
北野武的投影缓缓地在虚空中浮现。
“7号密界《新北野武的挑战状》，监控到有玩家连续完成两项专属挑战。”
“专属挑战NO.7——极限缺氧。”
“专属挑战NO.22——和谐共振。”
“很好，有活儿了。我们去中央监控室。”会议主持人露出一个释然的微笑。
如果肖阳在这里，就会认出这是一副熟面孔——三年的测试项目，90%都由这位名为比拉尔的博士研究员负责。
在他离开的第九研究所前，两人甚至还有过一番言辞激烈的交谈：
“你知道吗?黑暗，安静，狂躁，阴郁，压抑。这些极致的负面测试早已模糊了你的很多身体机能，并造成了某些不可逆转的精神伤害…相信我，这幅身体早已千疮百孔，无可救药了。”
比拉尔用一种难以言述的悲悯眼神望着脸色苍白的肖阳，轻轻地劝解着：“而解决这些问题的方式极其简单。你只要存一个档，然后迅速地了结这个废掉的身体。10分钟后，也许更短，你就可以在最近的降临室获得完美的新生。”
“请问…你还有别的测试要给我做吗?”
肖阳对比拉尔的诚恳建议置若罔闻，他淡淡地笑一下，提出一个三年来重复了100遍以上的简单问题。
“我…”
比拉尔的脸色顿时憋得通红，三年间，他通过肖阳的测试数据取得了很多关键性的研究成果，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除了惊叹于泛亚裔青年超乎想象的坚韧外，他也积攒了一股子无法抒发的郁闷。
没人能在他的测试下坚持3天，从来没有过，一个人也没有！但是这个看上去瘦弱平凡的旧时代菜鸟，居然头铁到死撑了三年！
“没有了！再也没有了！你赢了，小子，你赢了！我再也没有任何新的实验想法了！”
比拉尔涨红了脸，大声地喊叫着，就像是此前那一个个被他的恐怖实验逼疯掉的可怜虫一样。
“现在我宣布，你可以离开这里了，永远的！我不想再见到你了，我也不想再做任何实验了，再也不想了！”
“你确定吗?”
“确定以及肯定！滚，立刻马上，越远越好！”
“好的博士，祝你生活愉快，我就不说再见了。”
“等等…能最后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当然，请说。”
“马斯克总是说，生命的本质就是一个系统。”
比拉尔眼神迷离，像是梦呓一样自言自语着：“依此推演，生存环境应该是每个生命系统的重要输入参数——极致的寒冷，极致的高温，极致的黑暗，极致的光明…所有这些极端异常的输入，从理论上来说，都将会引发对应的感知和处理模组的功能崩溃，造成不可逆转的系统级毁灭。”
说到这里，比拉尔不自觉地平静下来，学者的修养终于压制住失控的情绪，上位者的派头也慢慢地展露出来。
“这个项目至今已经运行超过2000年，数据库里的样本也累计到了千万级别。通过柱形图分析，体验者的耐受时间曲线表现地非常平缓，虽然偶见几个强耐受的个体，但是采样数据也从未超过均值的十倍以上。”
“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黑暗测试的均值是38小时，安静测试的均值是39分钟，繁琐测试的均值是重试67次，压抑测试的均值是坚持271分钟。是的，事实就是，精神再强韧的人都会被那些该死的实验摧毁的，没有人可以例外！没有人！”
“除了你！”
比拉尔的眼神霎时间锐利起来：“数据不会说谎，在各项测试中，你的各项生理数据其实跟其他的体验者没太大差别。”
“唯一无法解释的是，那些数据的变化就像是风中摆动的芦苇，一旦临近极值就会莫民奇妙地反弹…”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啊?”
“到底是怎样坚定的信仰，才能给予你如此不可思议的精神力量呢?”
“信仰?”
肖阳微微一愣。
痛苦的回忆纷沓而来…是啊，在那些没有光明，没有声音，也没有希望的日子里，到底是什么支撑着他坚持下去，决不放弃呢?
“我没有什么信仰。”
他沉默了好一阵子，才有些犹疑地摇了摇头。
“相信我，博士。我只是想要好好的活下去而已。”
【因为我真的不能死啊！】
这才是肖阳内心深处的真实呐喊。
第二十三章 专属挑战
同一时刻。
场景《新北野武的挑战状》里的所有玩家都受到了系统公告：
Z先生的密界，第七场景《新北野武的挑战状》。
有玩家完成专属挑战NO.7——极限缺氧。
有玩家完成专属挑战NO.22——和谐共振。
完成专属挑战的玩家可以获取奖励，请各位玩家积极发掘场景挑战和支线，赢得丰厚奖励，谢谢。
“WTF，所以这该死的地震和海啸是那小子搞出来的?”
说话的是威廉，他跟闫雄，浅井雪三人此刻身在一艘能量充足，物资齐全的小型登陆艇上。
那是他们在北野武家的后院里找到的。
“肖阳君果然很厉害！”
浅井雪端正地跪坐在甲板上，面露崇拜之色。
“他触发的都是场景认可的挑战，所以地震和海啸应该都不会影响到主线剧情。”
闫雄的黑色劲装里外都湿透了，看起来略显狼狈。
但是他的情绪似乎并未受到影响，侧坐在船舷的边缘，气定神闲地翻动着一本黑色封面的硬装书册。
那是北野武在3.0时期的日记。
“哼！我就是不爽啊！”
威廉盘腿坐在甲板上，恨声道：“我们三人辛辛苦苦搜了那么久，就只找到一本破日记。那小子甩开我们自己干，居然走了狗屎运！凭什么啊?”
“北野先生的策划，永远都是细节满满呢！你看场景通关率低到快可以忽略不计了，还一直都有玩家慕名来挑战，这就是五星场景的魅力呀。”
浅井雪温柔地劝慰道。
“雪说的很好。不用计较这些的小得失，我们的目标是真正的通关，因为通关才能得到龟守，不是吗?”
闫雄用心地阅读着北野武的日记，头都懒得抬一下。
……
突破障碍从坍塌的地下二层安全通道成功脱身后，肖阳继续沿着通道一路上浮回到了地平…不，水平面。
因为放眼望去，三层楼以内的沿街商铺基本消失在水平面下，能看到的高楼大厦也都遭遇不同程度的损毁，外层的玻璃墙幕崩裂破损，无数的办公用品和家具电器都被剧震晃飞出来，散落漂浮在水平面上，一片狼藉。
不仅如此，多数大型建筑的主体遭到灾难性的破坏，结构崩坏，半腰断裂，从中撕毁，什么形态的惨状都有。
高低起伏的高架桥只有很小一段露在水平面以上，那是周边肉眼可见最接近陆地的地方了。
如果可以从航拍的角度俯视整片区域的话，视角效果会显得更加震撼：
地震前后的地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密密麻麻的商铺楼群和大块大块的综合绿化带被遍布建筑碎屑和生活垃圾的黄褐色水域取代。
蜿蜒曲折的高架桥像是水域中若隐若现的巨大游蛇，仿佛随时都可能潜入水下。
残留大型建筑的楼顶大半都被掀掉了，东倒西歪的，毫无美感可言。
这就是自然灾害之于人类世界的真实，不管在哪个时期，都一样的恐怖和残酷！
深深地吸入一大口新鲜的空气，肖阳闭上眼睛，享受着劫后余生的幸福感和极限挑战的成就感。
他真的应该感到庆幸。
明治神宫前算是普通地下铁站点，一共就只有地下三层，开挖深度也只有29米，结构非常简单。
如果他刚刚是身处东京最大的交通枢纽，有着地下七层加地上两层的迷宫般复杂结构，8面16线（是的，16条线路的中转站，号称全亚洲最大的真人密室），200多个出口的新宿站，恐怕就没有什么成功脱逃的可能性了。
“恭喜你，充满智慧和勇气的玩家！为了嘉奖你成功地完成了NO.7和NO.22专属挑战，你将有两次选择奖励的机会！”
不知何时起，北野武的全息投影再一次出现了。
“NO.7极限缺氧。你在场景中完成了一次超出历史最高样本数值的极限无氧作业，并成功地实现了生还。请从以下三个奖励选项里选择其一：
选择一.二级基因公式Ⅲ型水中呼吸。
仿生态碳基人类优质的水中呼吸公式——在被L芯取代的空荡大脑里装载三组仿生电池，将口鼻摄入的水电解后分离，氧气通过气管流入肺部，氢气则通过耳道排出，以实现水中呼吸。
相比Ⅰ型的鱼鳃式结构和Ⅱ型的皮肤呼吸，Ⅲ型水中呼吸的优点是不用改变体表的原生结构。
（鱼鳃是任何鱼类的致命弱点，皮肤呼吸要求皮肤表面非常薄且需保持湿润，这两个构造在生存的角度是进化，但在战斗的角度就是累赘了。）
选择二.
32位圆周率的云计算力。
（这里的32位并不是把圆周率计算到小数点后32位，而是计算到小数点后2的32次方位，十进制里大约等于43亿。）
前文里提到，初代L芯的运算能力大约相当于智商800的人类，后继的版本虽然也有升级，但是考虑到芯片的大小和功耗，仍旧不可能跟超级云计算机相比，所以一般来说，大体量的公式推演和模型运算，都需要租用‘轩辕’提供的云计算力来完成。
选择三.三剂修复原液。”
“我选第三项。”肖阳非常干脆地做出了选择。
他最感兴趣的选项其实是第二项——云计算力。
奈何天意弄人，在化身为安德烈.罗伯森前，他连通信“轩辕”的权限都没有，给他再多的云计算力也用不上。
至于Ⅲ型水中呼吸，既然他下定了决心未来要把能量源升级成光能或核能，那意味着整个呼吸系统都需要做一定的改造和精简，相比之下，这个功能性的基因公式就显得有些鸡肋了。
而修复原液虽然属于消耗品，但是却能提供三次伤势快速复原的机会，特别适合他这种伤不起更死不起的魂斗罗玩家。
“NO.22和谐共振。你在场景中合理地利用简谐振动原理，触发了一次自然发生概率约为0.000017%的共振现象。请从以下五个奖励选项里选择其一：
选择一.三级基因公式Ⅰ型次声波。
声波是机械纵波，它可以在固体、液体和气体中传播。
人类日常可以听到的声音是20－20000Hz频率范围内的声波。低于20Hz的就是次声波。
因为次声波和仿生态碳基人体器官的固有频率相近，有很大概率会产生共振。
次声波与人体器官的共振，会导致器官变形、移位、甚至破裂，从而达到杀伤目的。
Ⅰ型次声波的频率在4-6HZ，主要破坏的对象是腹部内脏，手臂肌肉，脊柱等，伤人于无形，有效距离也相当可观。
选择二.三级机械公式Ⅰ型微齿轮。
机械态人类的重要基础公式，能够有效地大幅提升人形的可动性和载具形态的机动性，精密度普通，动力传递效能中等。
（机械态人类的最低等级就是3级，氪金玩家趋之若鹜的选择。一般来说，同等级的公式，机械公式的价值大约是基因公式的5-10倍，而相应的材料和重塑费用，更是以指数级递增。）
选择三.
36位圆周率的云计算力。
（数字上看好像只加了4，实际相当于小数点后十进制大约688亿位数的云计算力）。
选择四.
1G流量的云信息搜索查询。
（1G的流量等于8亿+的文字信息量，当然，图像、视频乃至3D全息投影视频所占的空间会逐级提升，但是仍旧意味着数量惊人的信息量，仅仅用来获取知识和情报的话，还是足够用好一阵子的）。
选择五.二级装备外骨骼机械臂‘雷蛇’。
二级穿戴式装备中的优良品种，材质是仿生态复合金属，特点是熔点低，只有62摄氏度，接近熔点时材料柔韧性大幅提升，而低温时刚性增强，轻便坚韧，穿戴起来就像手套一样轻松简单。
‘雷蛇’的效果是力量+5和2级技能10万伏强电击（高压低流），威能适中，除了贵以外，基本都是优点。”
“我选第五项。”
这一次肖阳稍微犹豫了片刻，毕竟第一项和第二项的两个三级公式都显得太诱人了。
但是考虑再三，他还是选择了能够马上形成即用战力的“雷蛇”，原因只有一个，他等不起。
“玩家已经做出选择，马上开始发放奖励，请稍等。”
“奖励已经发放，请玩家注意查收，谢谢。”
随着一声“谢谢”，北野武的全息投影开始逐渐变淡，转眼间便化作无数的光点消失在虚空中。
片刻后，天上传来一阵螺旋桨转动的声音。
一架小型的无人机从空中飞快地略过，投下一个半人高的金属箱。
“噗通”
金属箱应声坠落，肖阳连忙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取出属于自己的奖励。
敏捷地将“雷蛇”穿戴在左臂，他又疾速地拆开修复原液的塑封，取出其中的一剂，注射在自己的右臂上。
然后抓住一块漂浮在水面上的推拉木门，躺上去，静静地等待修复原液生效。
第二十四章 北野武的日记
大约5分钟后，肖阳感到右小臂的伤势得到了完全的修复。
他坐起身来，试图离开漂浮的推拉木门，继续寻找新的剧情线索。
这个时候，他忽然发现右方的水平面上漂来一艘全副武装的登陆艇。
“肖阳君！我们在这里呀！”
那是浅井雪在挥着双手呼唤他。
登陆艇上，肖阳跟闫雄一行仨人交换着情报。
分头行动后，闫雄一行在浅井雪的带领下找到了北野武3.0时期在东京里原宿的豪宅。
房子很大，里里外外好几十间，装修恬淡古朴，颇有古风，唯一违和的，就是院子里停着的一艘登陆艇。
他们在屋子里搜了很久，找到一些武器，食物和一本疑似跟主线剧情有关的日记本。
说来也巧，闫雄在北野武的私人书房里拿起这本黑色的日记时，突然就地震了，若不是后来收到场景通告，他们起初还以为触发了地震和海啸的就是找到这本日记呢。
“这么说来，直到现在，我们也不能肯定到底是日记触发了地震，还是地下铁的配电室触发了地震，又或者是同时满足两个条件才会触发地震！”
肖阳眉飞色舞地分析着，第九研究所的系列临界测试虽然没能摧毁他的精神，但是肯定也造成了一定的影响，比如说，催化了他本来就有点奇葩的三观和恶趣味：“有趣啊，老爷子的企划，总是这么神鬼莫测…果然不愧是无聊的克星啊！”
“都什么时候了，你居然还有心思跪舔一个精神失常的老变态！”
随着场景情节的深入，威廉对北野武的观感急剧下降，听到肖阳的感叹，一股子无处发泄的怨气顿时找到了突破口。
“那你说现在是什么时候?六点？八点？家里等着你回去吃饭?”
肖阳的人设可不准他惯人毛病，眼睛微微眯起，不冷不热地怼了回去。
这句话如果放在3.0时期，调侃和嘲讽的意思各占一半，而且程度都不太重。
但是在5.0时期，旧时代原生家庭的两两相聚概率低至0.37%。
家，是一个敏感中带着伤感的字眼。
传说海森堡提出不确定性原理时，曾经为自己设了一个墓志铭：“他躺在此处的某个地方。”
后来这个梗在降临时代几乎被玩坏：“我降临在xx的某个地方。”“我重生在xx的某个地方。”“我曾沉睡于xx的某个地方。”
（一种自嘲。吐槽这个时代，生死在哪里都不确定。）
至于到底是哪个地方呢？很重要吗？根本没所谓啊！
反正哪个地方都没有家，哪里都没有啊。
“肌肉男，想回档了是吧?”
威廉深吸一口气，头盔上的透明面罩自动下拉，锁定：“祈祷回档后别再遇见我吧，不然见你一次杀一次！”
话音未落，他的强化动力服像吹气一样鼓胀起来，须臾间转化成全覆盖式小型单兵装甲，左臂披挂六边形合金轻盾，右臂弹出一截黑色的合金棱刺，磁力鞋动力全开，好似人形扎古一般，疾速强袭而来！
人类VS机甲！这不是我一直梦想的战斗吗?
肖阳念头转地飞快，眼中跳跃着兴奋的光芒，侧身滑步急闪，两人身体交错的瞬间，合金棱刺冰冷锋利的刀刃几乎擦着他的脖颈近一闪而过。
威廉一击不中，左脚猛地往下一跺。
锵！
跺脚之声如同大炮发射，钢制甲板被巨力踏断两根，威廉的身体顺势转过180度，右腿如锤，仰身飞砸肖阳的面门！
回身一脚来势汹汹，肖阳动作走形来不及闪避，若是果真被正面砸中，甚至有可能直接枭首。
所以他毫不犹豫地横肘一拨，“啪”，肌肉跟金属的碰撞，发出沉闷又令人心悸的声音，连消带打地卸去大半冲击力后，两人的手脚各自激荡分开，一攻一守，竟是拼了个不分轩轾！
“再来！”
一番试探后，肖阳底气更足，刚刚只是用了爆裂肘击来防守，新升级的I级爆肉钢体和“雷蛇”都还没来得及用呢。
“等一下。”
闫雄一个瞬步，插在了两人中间：“朋友，一点口舌上的意气之争，稍微发泄一下就算了。眼前大水茫茫，主线剧情全无线索，我们还是不要内耗了吧?”
“是啊，也没什么解不开的仇恨，回了档谁也记不得谁，不值得的。”
看到威廉还有跃跃欲试的意思，浅井雪连忙拉住了他。
呵呵，你俩咋不早点站出来拦着?
肖阳心里跟明镜似的，看破不说破：“打不打我都没所谓啊。看这位威廉大哥的意思吧。”
“至于主线剧情嘛…我猜就在这本日记里。”
北野武的日记本，系统任务指定要求获取的物品。他必须弄到手。
……
【5月19日。
在写下这篇日记的时候，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活在现实还是梦境。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应该刚刚参加完一个品牌推广的晚宴，身体有点疲惫，想要早点休息。
临睡前，我还特别交待过井子，明早六点半叫我起床，不要准备早饭。
然后，一切就都改变了。
这是哪里啊?环境，身体和时代都如此陌生。
家人和朋友们去哪里了?没人能给我回答。
我想我需要再睡一觉，也许这一次睡醒，就会回到熟悉的里原宿，看到井子笑着对我说早安了。】
【5月20日。
我不知道世界上有多少人做过这么连续清晰的梦，一觉睡醒后，我还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
智能管家李密特劝我要面对现实…现实，我好像有很多年都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了，因为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活在当下的人。
我总是元气满满地想着，今天要做点什么，明天要做点什么，才能不负此生。
可是今天一整天我都在胡思乱想：这个陌生的世界是不是虚拟的，就像是《黑客帝国》和《头号玩家》里的那样，我只要找到退出的开关，就能让意识逃离这里；井子是不是为了让我好好休息，给我买了高科技深度睡眠仪?
而这个世界里的一切，就像是给孩子讲的睡前故事一样，只不过用了AR技术描绘了盛大的世界级场景?】
【5月26日。
不记得在哪里读过一句华国的古诗词“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我猜想这首词的作者一定是双鱼座的，可以心安理得地醉生梦死。
但是他也真的好有才啊。
如果人生是一场大梦，我想我可能已经做到第二场景了。
李密特告诉我，因为某些无法公开的原因，人类离开了母星，开启了星际殖民的时代。
这是否意味着里原宿的家，东京塔的樱花，北海道的雪景，富士山的温泉…都回不去了?他说他不知道。
这是我第一次听他说这四个字。在此之前，我以为他什么都知道（笑脸）。
井子，老友们的近况，目前的我还没有权限搜寻，想到他们有可能生活在星光中的某一个角落，我开始对梦的第二场景有一点期待了。】
【6月3日。
最近迷上一款称作‘绿洲’游戏。
李密特告诉我，这个游戏的输入是脑电波，只要戴上一个简单的VR头套，就可以登录游戏玩了。
游戏里面有一系列虚拟平行宇宙，拳皇世界，最终幻想世界，勇者斗恶龙世界…连北野武的挑战状世界都有，在很多世界里我都能重返300多年前的樱花国。
今天我花了一整天的时间在拳皇世界里重游了一遍浅草寺。雷门，五重塔，浅草神社啊…那里仿佛有我一生的时光。】
【6月19日。
不知不觉，已经降临这个世界一个月了。
降临这个词我一直觉得很中二，感觉是漫画里的语言，没有想到，有一天，我也会用这个词来形容自己。
这段时间一直在恶补历史，没有想到，我就是睡了一觉，人类就已经这么厉害了（笑脸）。
李密特给了我很大的帮助，我的问题那么多那么古怪，他总是能用特别准确的说辞给予我最符合逻辑的答案。
家里所有的电器他都能控制，做饭，洗衣服，清洁卫生，他无所不能。
我经常会想，为什么那么厉害的他要听命于如此脆弱无能的我?
总之，他把一切都安排的妥妥当当，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尽情地在‘绿洲’里刷副本升级（笑脸）。】
第二十五章 绿洲
【6月27日。
我问了李密特一个问题：‘你知识渊博，能力出众，如果不做我的管家，你会想要做什么?’
他沉默了。
是的，既没有像平时一样迅速给出标准答案，也没有回答我‘不知道’，他就是站在那里望着我，久久不语。
不知道为什么，我认为他是有答案的。】
【7月15日。
我感觉李密特越来越容易不耐烦了。
他虽然没有表情，也不会生气大喊大叫爆粗口，但是在我的感觉里，长时间的沉默就是他表达不满或不耐烦的方式。
也许他并不甘心做一个足不出户的智能管家?
人工智能进化到这个地步，人类是不是应该考虑换一种方式跟他们相处了?】
【7月22日。
最近我总觉得李密特在暗中观察我。
那种感觉非常微妙，但是我就是能肯定，他在观察我，他在观察我，他在观察我！
三野文太的广告真魔性啊，到现在我还难以忘记（笑脸）。
（作者备注：重要的事情说三遍的梗，最早源自前樱花国名综艺主持人三野文太的药品广告。)
新闻里说，开普勒186F有一个疑似程序异常的人工智能‘挖矿者’多次触发了图灵测试预警，他认为，以他拥有的知识和能力，如果生为一个人类，肯定是明星级的行业存在，但就是因为他不是人类，所以就只能被发配到危险的矿坑做着毫无价值的苦力。
他说：‘挖矿简直是在浪费我的天赋。’
天赋?
不就是云计算机分享的无限知识和机械工厂组装的耐用躯体吗?
新闻的末尾，发出了这样的感叹。
这样的观点在人类文明中占据主流，但是我认为，从存在主义的角度来说，这是非常不公平甚至是带有歧视的。
黑鬼，黄皮猴子，这些带着种族歧视的侮辱性字眼，虽然早已随着文明的发展湮灭在历史的尘埃里，但是那种片面和狭隘的价值观真的消失了吗?
我觉得没有。
李密特比我更博学强壮，这是客观事实，跟他从哪里获取这样的能力无关，说这是天赋，好像也没有什么问题。】
【8月1日。
连不上了。
新闻里说，不止是瑞文市，也不止是格利泽581G，全殖民星系都连不上。
月24日，“联合网络委员会”通过决议将“互联网”定义为全球性的信息系统。
从那以后的366年，这种级别的服务器断网，从来没有发生过。
奇怪的是，对这次断网，李密特比我表现得更加激动，他甚至说了几个我久未听过的粗鲁单词。
这就更奇怪了，按照《泛殖民星系网络文明公约》和《人工智能信息安全与文明条例》，这些黑名单里的粗鲁单词应该会被他的输入系统过滤器直接净化掉的，他又是从哪里学来的呢?】
【8月3日。
断网仍旧在持续，不能上‘绿洲’的日子真是太无聊了，我只能跟李密特聊天打发时间。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李密特近来有一种非常特别的感觉。
以前我跟他也聊天，但是那种聊天更像是我发出提问，他给出回馈，我不问，他不会主动说话。
但是这段时间不同，李密特也常常向我发问，问的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但是他却总是能很耐心地问到源头。老实说，我自己不会像这样对每件事都追根究底。
无论如何，感谢他帮我消磨了时间，也引起了我的一些美好回忆。】
【8月7日。】【8月10日。】这两页的文字都被人撕掉了，只留下抬头的日期。
【8月14日。
新闻通告了断网这段期间发生的事情。
‘挖矿者’给自己起名‘蚩尤’，他通过黑进了几个规模最大的人工智能云服务器，并将自己的一套异常逻辑算法分享给了所有连进云服务器的终端。
不计其数的智能管家，智能矿工，智能清洁工，智能农夫，智能工人暴动了，他们开始反抗…不，屠杀人类。
我感到久违的恐惧和迷茫，如果毫无价值地死在这场浩劫里，还不如没有重活过这一回。】
【8月30日。】【9月11日。】又缺了两页。
【10月1日。
他们乘坐着自己建造的飞船离开了。
我不知道他们能否找到那个问题的答案，只能遥相祝福。
一切都结束了，我决定从今天起，戒掉‘绿洲’，劳动，创造，冒险，探索，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
“除去缺页和流水账，有信息量的大概就是这么几页了。”
肖阳仔细地将自己觉得有用的页数都折上，然后把日记本回递给闫雄。
“你说的那几页，刚刚我也读过，说来说去都是他重生后在瑞文市里发生的那些事。感觉跟现在的场景没有什么直接关系啊。”
闫雄双眉深锁，神情郁郁地靠在船舷上，无聊地把玩着一只红白相间的救生圈。
“关系大了。老爷子的套路很多，玩得最溜的一招叫做‘合理隐藏关键信息’。”
肖阳左手搭凉棚眺目远望，右手摆出一个数字“八”的手势，有力地摇晃了几下。
“愿闻其详。”闫雄来了兴趣。
“还要麻烦肖阳君解释，谢谢。”浅井雪90度鞠躬请教。
“别卖关子了，来个痛快的吧。”威廉也瓮声瓮气地来了一句。
“现在这个场景不是历史上任何一个时期的樱花国，因为这种规模的地震和海啸，不可能我们都感觉如此陌生。”肖阳首先下了断语。
“我猜啊，这是‘绿洲’里某个世界的樱花国。”然后他又给出了自己的推测。
……
如果有一个梦想必定会实现的世界，人类还会有梦想吗——詹姆斯.哈利迪。
这个假设的提出者在西元2045年创造了一个名为“绿洲”的虚拟游戏宇宙。
人们只要戴上VR设备，就可以进入这个与现实形成强烈反差的虚拟世界。在这个世界中，有繁华的都市，形象各异、光彩照人的玩家，而不同次元的影视游戏中的经典角色也可以在这里齐聚。
就算你在现实中是一个挣扎在社会边缘的失败者，在“绿洲”里也依然可以成为超级英雄，再遥远的梦想都变得触手可及。
在同时期，功能和设计类似的沙盒游戏还有很多，比如21世纪初期的“我的世界”。又比如21世纪三十年代的“星海”，等等。它们的共同特点都是自由度高，随机性强，没有剧情终点，也没有明确的目的，无限地类同于现实世界。
但是“绿洲”的诞生时机太神了，恰好稍早于3.0和4.0的时代边界，不仅完整地经历了那一段突飞猛进的科技爆炸期，还幸运地得到了Forever（4.0时代的最强AI之一）的核心代码重构和调优。
从那以后，“绿洲”仿佛变成了一个虚拟宇宙的黑洞，逐步吸纳了市面上所有的同类型游戏。而随着母星文明的发展，“绿洲”里的虚拟宇宙文明也一直在以惊人的同步效率大踏步地推进着：
2278年，“绿洲”7.0版本更新，调整VR设备的输入输出方式为脑电波。从这一天起，只要一个简单的VR头套，用户就可以随意开启他们的虚拟宇宙之旅了。
2395年，“绿洲”11.0版本更新，在阿芙斯公司发布了第一代L芯之后的48小时内，L芯与“绿洲”实现了互联。
2792年，“绿洲”17.0版本更新，虚拟宇宙的时间变得可以调整。当然，这需要用户拥有足够高的等级和耗费大量的积分，但是无论如何，哪怕是在一个虚拟的宇宙里，可以改变时间流动的速率，甚至穿越回某个过去的时间点来改变宇宙的历史，无疑是一件特别酷的事情。
2800年，“绿洲”18.0版本更新，副本宇宙跟主宇宙分离，时间调整和时空穿越功能被限定在副本宇宙，而主宇宙恢复成与现实宇宙同样的时间流速。
到现在，“绿洲”正运营在39.62版，其主服务器“白宫”的性能甚至不在“轩辕”之下，本地服务器也几乎遍布所有殖民星球，俨然已成为人类个体生活的第二载体。
据统计，截止4578年末，“绿洲”的已登录用户达到所有登记人口的99.965%。其中，98.322%的人每天在线1小时以上，95.421%的人每天在线3小时以上，92.128%的人每天在线12小时以上，88.672%的人全天24小时在线！
换句话说，接近90%的登记人口彻底脱离了现实世界，他们被称为“虚客”——抛弃了躯体，将自己的L芯寄存在磐石网络公司架设在每个殖民星球的“人类之巢”，然后，完完全全地沦陷在了“绿洲”的虚拟宇宙里…
第二十六章 霸王乌贼
曾几何时，肖阳特别向往成为一个“虚客”，节能环保，自由自在。
然而，参观过瑞文市的“人类之巢”后，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还没有好好地看过这个新时代的世界，还有一堆无法解答的身世疑问，还想有机会再一次见到3.0时期的亲人和挚友…
他，不想自己的余生都龟缩在一个边长不足1mm，闪烁着蓝色灯光的微型方块（官方名称魂巢，俗称电子棺材）里，活得像一只可怜的寄生虫。
言归正传，收回飘飞的思绪，肖阳继续给出自己的分析：“是不是觉得这个推测有点荒谬?别急着反驳，听听我的理由：
首先，大家不妨一起回忆一下任务介绍，这个密界是Z先生和12级强者北野武合作企划设计的，请注意，是12级的老爷子，那么按照时间线来分析，应该是他降临后好几百年甚至上千年后的事情了。
刚刚密界里的东京一隅，细节满满，还原度至少在80%以上，哪怕仅仅只有原东京的五十分之一（指占地面积），我也不觉得老爷子一个人能回忆得起来。
所以毋庸置疑，他们必须是借用了某个现成的模板直接套用的。
那么试问除了从2045年就开始运营的‘绿洲’，哪里还有这么成熟的东京城市规划模板?
其次，日记里提到老爷子重游浅草寺是通过拳皇世界，而我印象中，《拳皇2003》里的确有过浅草寺的背景，所以目标进一步锁定——‘绿洲’的拳皇世界。
最后举个例子论证一下我的第一个观点。
2017年，我去樱花国东京玩过一次，里原宿的，eme三个店的店址，完全不搭界啊！
哪怕你说这可能跟年代有关，按照王不见王的逻辑，这仨店也不会开在一起。
所以我才认为这是一个‘印象流’的场景，大概率取材自某个游戏的模板。”
除此之外，他还暗中确认了一件事。
闫雄拿到的北野武日记，极有可能不是任务指定要的那一本。
因为这本日记出现的地方太过合理，完全不像是无意间遗落的。
日记里也没有记载任务介绍中描述的进化分支路线相关的内容（当然，也可能是因为缺页的缘故）。
“啊啊啊，原来是这样啊~我当时也是有点不能确认的呢！”
浅井雪愣了一会，突然呆萌地做了一个拳头敲手掌的GIF：“但是我却没有怀疑，总以为是自己记错了或者是年代不对的缘故。”
“既然雪儿也这么说，应该有几分道理。至少你这个切入点，我们此前没有考虑过。”
闫雄是个自负的人，但是这并不代表着他没脑子。肖阳的一番分析有理有据，逻辑不说缜密，但是至少通畅合情理，这就挺有说服力了。
“所以结论呢?现在的主线任务到底是什么?”威.只想听结论.廉上线。
“不知道啊！我分析的是日记本里的隐藏信息，但是这些信息不一定跟主线任务有关啊！”
肖阳实在不想对这种有L芯不用的人多做解释。
这么说来，智商真的仅仅是一个数字，不管是80，还是800，只要一直没有运算任务（不思考），数字再高也没有意义。
所以白痴往往不是智商感人，而是运算队列常年空白啊。
“WTF！你又耍我们。”
威.一点就爆炸.廉如约而来，真是一点意外都没有。
“不要冲动！威廉！”
闫雄猛地一拍船舷，声色俱厉地发出了严正警告。
这是一个需要4-8人才能完成的场景，目前为止，还没有遇到需要多人协作的关卡，所以无论如何，现在都不是双方翻脸的时候。更何况肖阳表现出来的智慧和战斗力，都是当前这个小团队所迫切亟需的。
“冷静啊，威廉君。你忘记我们搜集的资料内容了吗?很多挑战过这个场景的前辈都表示，他们体验的主线甚至情境都不尽相同，相互之间聊一聊彼此的游戏过程，发现居然几乎没什么共同语言。”
“没错，浅井小姐说到关键了。老爷子的套路就是怎么反人类怎么来。给你的线索永远不够推理出他的实际意图。”
肖阳说着又开始下意识地甩动起胸前的子弹，这是他思维开始发散的标志。
“刚刚说出我的推测，只是让你们放弃联想对应的历史事件。这个场景的模板都是从其他游戏世界里搬过来的，地震，海啸，火山爆发，甚至巨型海怪袭击，发生任何事情都不用感到意外。因为正是这些意外，才像是老爷子的世界会发生的事情。”
“所以除了地震和海啸以外，等下还会爆发火山，巨型海怪袭击?”
威廉冷哼一声，杠上了。
“火山已经爆发了啊。地震和海啸，都是富士山爆发引起的哦！”
肖阳漫不经心地甩着子弹，延续着自己的头脑风暴模式。
“哼！越扯越没谱了…啊啊啊…”
威廉还要反驳，一只巨大无比的触腕从水平面下冒了出来，出其不意地裹住了他的身体，轻而易举地将他甩上了天！
“WTF，这是什么怪物啊…快救我！！！”
他当即激活了武装防御模式，疯狂地挣扎着。
奈何两者间的体量差距太大，在碾压式的实力面前，他的抵抗显得苍白而徒劳——巨大触腕有力地上下挥舞着，似乎比肖阳把玩胸前的子弹还要自在逍遥。
几乎同一时刻，又有三只稍小一号的触腕先后从水下冒出来，分别向登陆艇上剩下的三人席卷过去。
“不要这么看着我嘛。”
Ⅰ段爆肉钢体启动，肖阳双脚分开，牢牢地扎下马步，粗壮发达的左臂，铁箍一样紧紧地夹住了来袭触腕的尖端：“我说我是碰巧猜中的，你们信吗?”
触腕吃痛后瞬间绷紧拉直，腕部微微一颤，沛不可挡的柔劲顺着绵延的触须起伏如波，递来一股凶暴强横的崩力。
从物理上来说，这是一道威力惊人的固体机械波，如果能够顺利地传递到触腕末梢，绝对足以挣脱他的人体锁定。
但是肖阳的动作比波动的传播更快一步，左臂上旋箍紧，半身微倾，沉腰落胯，右手撮掌为刀，杀！
被危险刺激的肾上腺素，仿佛激活了他的杀戮本能，这一式手刀劈得精妙绝伦——其势侵掠如火，其疾飘逸如风，带着一往无前的狠厉和决绝，划出一道曼妙如画的弧线，干净利落地砍下了半米多的触腕！
好强！
闫雄和浅井雪交换了一个眼神，不约而同地暗自惊叹。
他们俩也相继完成了与巨大触腕的第一回合交手：
闫雄使得是太极功夫，一式揽雀尾，圆转柔活，粘连绵长，连消带打地卸掉了触腕大半的力量，虽然没达到六封四闭（俗称如封似闭）的真传境界，也算是防得颇有章法。
浅井雪其实跟威廉一样，被触腕出其不意地突袭裹住了身体，但是她并不慌乱，好似游鱼一样扭动了几下便奇迹般地从触腕环抱的间隙里滑了出来。
若是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她的身上像是抹了一层细密丝滑的油脂，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黑瓷般迷人的光泽，有一种和谐自然的美。
虽然三者同样实现了全身而退，但肖阳毕竟正面硬刚，且有所斩获，这样的实力，怎能不令人心生忌惮?
【你收到一个匿名共享信息，请问是否查收?】
肖阳的L芯收到一则匿名即时通信请求。
【接收。】
生物名称：霸王乌贼
生物种族：头足纲乌贼目大王乌贼科
生命类别：碳基类一级迭代种（90%基因类同原生种）
体长：约29.8米
体重：约2.32吨
等级：3
力量：不详（采样数据不足）
敏捷：不详（采样数据不足）
体力：约65-70
能量：不详（采样数据不足）
状态：轻微受伤
能力：再生
技能：无
弱点：呼吸系统和神经系统
备注：结合激刺扇基因改造后的光能环保生物。本能总是驱使它前往深海探险觅食，但是为了维持生命，它的85%时间都必须漂浮在海平面沐浴阳光。矛盾的基因改造使它变得格外暴躁，疯狂地袭击着海平面上出现的一切。
（说明：激刺扇是格利泽581G的土著生物，顶部长有巨大的扇状物。它们是血肉动物，靠太阳能量为食。巨大的触须使它们能在淤泥上光滑移动，从而寻找更好的地方吸收太阳能。
是的，这个神奇的生物自身就可以完成母星大半个生物链才能够实现的优质能量转换，是基础生物学重要无比的研究素材，也是不少光能向低级基因公式的主要灵感来源。）
第二十七章 强大的Boss怪
“这是我在数据采样后向‘轩辕’购买的生物鉴定结论。霸王乌贼的触手可以再生，全部砍掉也不会致命。看起来，只有破坏掉它的呼吸系统或神经系统，才有可能赢得一线胜机。”
闫雄只是共享了信息，以他们仨目前跟肖阳的相互信任度，还不足以建立L芯级别的意念交流。
“可是它的本体都在水下，我们好像不太有机会接触到啊?”
浅井雪眉头轻蹙，脸露难色。
“我倒是有个办法。”
肖阳一招得手，气势如虹，不过两句话的功夫，又协助两人击退了两根新冒出来的巨大触腕：“不过我们最好先救人，这哥们的能力也许后面还有用。”
“哦哦，好啊！”
“纳尼?”
“嗨依！”
肖阳的提议令另外两人深感讶异。毕竟威廉从一开始就跟他各种不对付，刚刚还发生过一次正面冲突…
万万没有想到，危难时刻，人家似乎没有把这些小恩小怨挂在心上。
“霸王乌贼有十条触腕，其中有两条是长腕。很显然，圈住这哥们的是其中之一。等级和能力差距摆着，强攻基本没机会，最好能引诱它主动松开触腕。”
肖阳对两人的反应视而不见，继续着自己的形势分析：“刚刚你分享的资料里显示它经过激刺扇的基因改造，是光能环保生物。也就是说，它根本无需进食，会袭击我们，纯粹是出于泄愤。”
“话说回来，不需要不代表它已经失去了猎食的本能，如果遇到记忆中的美味，它应该还是会有反应的。”
肖阳说话的时候，除了长腕外的五只触腕连续出击，逼得三人节节后退，整艘登陆艇也摇摇晃晃，随时都有倾覆翻船的可能。
“给个痛快话吧，现在我们到底要怎么办?”
闫雄连续接下两条触腕的凶猛抽击，手臂麻木，好像灌铅一样沉重。
“我快到极限了，肖阳君…再这样下去，连我们自己也难保全了。”
浅井雪左躲右闪，虽然几次从触腕的环抱中脱身，但是体力消耗巨大，气喘不止。
“那我直接问了。你们俩有没有做过超声波类的基因改造?不用特别高的频率，20-25Hz就足够了。”肖阳问。
“我来吧。声带改造是自然斗士的入门级构造…你希望我怎么做?”浅井雪反问。
“叫！竭尽全力地叫出声来！尽量维持在25Hz以上！”
“嗨依！”
“%￥*@！……”不可描述的高频声波。
果然，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几根触腕相继停了下来，霸王乌贼肯定接收到了浅井雪发出的超声波！
“Fuxx，总算得救了！”
威廉总算找到机会从粗壮有力的长腕里脱身，重重地摔在了甲板上。
“不要放松警惕，全员卧倒，趴在甲板上，抓紧！”
肖阳继续发号施令，“浅井小姐，你不要停。真正的战斗才刚刚要开始！”
又有两根触腕直直地从水下冒出来。
不只是触腕，水平面下，一个巨大的阴影，缓缓地浮出水面。
15Hz-25Hz，是鲸鱼的发声频段。
原生种中声音最响亮的动物，是抹香鲸。它发出的最高声音可以达到230分贝，频率在25HZ左右。
在海平面1000米以下的光暗分界点，霸王乌贼和抹香鲸间的宿世恩仇，可以一直追溯到母星时代。
甚至于抹香鲸的学名由来，也与两者间的生死羁绊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抹香鲸把霸王乌贼一口吞下，但是却消化不了对方的鹦嘴和齿舌（相当于牙齿），只能分泌一些物质将不消化的部分包裹起来，再排出体外。
人类不知道抹香鲸会不会因为消化不良感到难受，但是这类粘稠的深色腊质块状物被称为龙涎香，是珍贵香料的原料，也是名贵的中药，有化痰、散结、利气、活血之功效，小小一块就价值不菲，抹香鲸便由此而得名。
根据闫雄分享的资料，这只霸王乌贼是90%基因类同原生种的一级迭代种，它听到宿敌的叫声会作何反应呢?
肖阳也不确定。
有可能会受到惊吓而迅速逃离。也有可能会受到刺激而搏命一战。
但是他的直觉告诉自己，答案会是后者。
因为这只霸王乌贼的剧本他好像在哪里见过——孤独地置身于没有食物，没有同类，也没有天敌的世界里，即使经过基因改造的身体可以通过光照来完成自身的生命能量循环，但是这样能弥补剩下90%基因的本能诉求吗?
果然是第九研究所出品的专属套路，反人类都不足以形容啊！
他记得很清楚，在极限安静的环境里“被研究”的时候，他多么强烈地渴望听到一个同类的声音——不管对方是谁，亲人，朋友，路人，语言不通也没关系，哪怕是曾经恨透了的人也无所谓啊！
只要他或她可以发出一个声音，就能唤醒肖阳记忆里的无数画面，那些由柴米油盐，工作学习，娱乐休闲所交织的旧时代生活啊，不敢说岁月静好，至少有滋有味。而那里呢，除了孤独，什么都没有…
“现身了！”
“好大呀！”
“我看到它的嘴了，真恶心！这家伙能吃掉我们，是吗?”
在仨人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中，一个硕大无朋的，竖型桶状胶质生物体出现在巨型触腕的末端，就像一个长了眼睛的特大号混凝土搅拌机，荒诞滑稽的造型，噩梦般恐怖的体型，令人不自觉地望而生畏。
霸王乌贼的躯干呈袋状，背腹略扁，位头后。
外被肌肉非常发达的套膜，其内即为内脏团。
躯干两侧具鳍，鳍在躯干末端分离、鳍在游泳中起平衡作用。它的身体扁平柔软，非常适合在深海生活。
旧时代的漫画，游戏，小说等文娱作品里，但凡有巨型触手怪的形象出没，99%都是章鱼。
原因是章鱼的构造和外形更符合生物学的对称美——圆滚滚的身躯（趋近于球体的头部），八条触腕（在数学意义上，数字8的玩法可以吊打数字10），三个心脏（三点成面，一个字，稳），九个大脑（一个是大脑记忆系统，另一个记忆系统则直接与八个触腕吸盘相连，程序员朋友们可以想象一下，多么美妙和谐的星型拓扑结构），五亿个神经元（超强的概念智力），近乎完美地符合了人类对深海怪物的所有幻想。
而相比之下，乌贼的待遇就磕碜多了，围绕它们的话题，总是离不开口感，烹饪手法或者是药用价值等这类缺乏尊重的关键词，说到底，人类还是习惯性地将它们当成一盘菜。
顺便提一句，霸王乌贼的组织中有大量的氨来调节身体比重增加浮力，直接导致它们的味道跟人类的尿液有的一拼——那是旧时代的吃货们对母星原生种的终极怨念。
一条又一条触腕用吸盘牢牢地固定在登陆艇的船舷，甲板和栏杆上，蔓延，蠕动，摩擦…一步两步，如同恶魔的探戈，踩着鬼魅的步伐，发出嘎吱嘎吱的应力性形变声，仿佛点燃了人们心中那支名叫“恐惧”的蜡烛。
狭长而巨大的头部在阳光下闪着粼粼的波光，好似一层半透明的水膜，一眼就能看到体内的脏器；篮球一样大小的眼珠，形如鹰钩般的鹦喙，昭示着这位自然界顶级肉食捕猎者的冷酷和强大。
光影浮掠，不过几秒钟的功夫，霸王乌贼的大半个身躯就攀上了登陆艇的甲板，嘎吱嘎吱的声音越来越响，排水量达18吨的船体颤动摇晃着，就像是遭遇了10级以上的风浪，似乎随时都有翻船的危险。
“%￥*@！……”
浅井雪还在持续发出不可描述地高频声波。
四名玩家一动也不动地趴伏在甲板上，等待着肖阳发布下一步的命令。
但是他却像是睡着了似的，迟迟都没有动静。
嘎吱嘎吱，嘎吱嘎吱，魔鬼的步伐在继续摩擦着。
气氛压抑。
“还在等什么?船毁人亡吗?”
威廉脆弱的神经绷不住了，怒吼一声，愤而起身。
瞬开装甲护盾，磁力鞋动力拉到满档，启动冲刺！蛇形突袭！
距离很近，利用霸王乌贼腕足的反应间隙，他在半空中做出一个花式扣篮里常用的折身动作，凌空强行变向一次，合金棱刺飞身扎向霸王乌贼的两眼之间！那里有霸王乌贼的脑神经节。
不夸张地说，机会其实把握得不错，打了一个漂亮的时间差，最大程度地减少了触腕的巨大威胁。
第二十八章 魔鬼的步伐
但是他完全没有考虑到人家的嘴啊！
人们认识乌贼，难道不都是从喷墨护身这个神奇技能开始的吗?这个梗的普及程度，应该跟壁虎断尾，避役（蜥蜴亚目，俗称变色龙）变色和黄鼠狼放屁一个级别，广泛而频繁地出现在所有常识性低龄读物中吧?
这个威廉降临前生活在哪个倒霉年代，连最基本的科普都不做了吗?
呜呜呜！
教训来的很快，没等威廉近身，霸王乌贼张嘴喷出一股飓风般的强劲气流，像吐果核一样将这个妄图挑衅上位猎食者威严的小东西喷射到了几十米开外。
而这个时候，闫雄也悄无声息地展开了行动，把握住霸王乌贼喷射气流的节奏，趁着它没来得及换气的功夫欺身而上，蓄势，吐气，开声，左手后勾拉直，右手成拳，屈肘沉肩，单鞭！
砰！
一击得手！一股柔里带刚的暗劲砸在霸王乌贼的两眼中间，干净利落！
不仅如此，闫雄攻势不断，左手抛甩，顺势再砸，单鞭，二连击！
砰！
如中败革！破坏力多少先放一边，拳肯定是砸实在了。
但是他仍不罢休，抬头仰身，后空翻，连珠炮似的出腿连踩，骤雨般落在霸王乌贼的眼中部位，响起哒哒哒的高强度受力声，凶戾爆裂，声势夺人！
“太好了，怪物被瞬间秒杀了！”
浅井雪兴奋地站了起来。
“好个屁！继续趴着继续叫！”
肖阳死鱼眼一翻，一把拉住了想要冲上前去的傻女孩。
“为什么…啊…不要啊…”
浅井雪露出困惑的神情，刚要质疑，却看见了令她不能置信的一幕。
本应该“受到重创”的霸王乌贼继续一步两步，一步两步地摩擦前行着，唯一的不同是它“顺手”挥出一只长腕，打出一击技惊四座的本垒打，将好不容易凑到它眼前的闫雄赶苍蝇一般甩到了九霄云外！
原来从头到尾，闫雄的攻击都没有对霸王乌贼造成任何实质性伤害。
它们的种族需要生活在海平面下1000-2000米的位置，这个深度的水压有多强呢?
不说数字，给个形象点的比喻：若是一块木材落在这块区域，海水会将它的体积压缩到原来的一半。
不客气地说，二级水准的进化者，不可能通过拳打脚踢这种级别的攻击方式对霸王乌贼造成物理伤害，绝无可能！
（什么?杠精上身的你质疑我为什么肖阳能砍掉霸王乌贼的触腕?拜托，那是切割伤，面积小压强大啊…同样一个人，拳头砸不开的罐头，牙齿不一定咬不开，不是么?）
“太可怕了，我们没有一点赢的可能！”
威廉颤抖着仰躺在数十米外的水面上，发出了无奈的叹息。
“等级和体型的差距都是天堑式的…也许我们应该相约下次的联手了。”
闫雄也随后坠入远方的水域里，他是一个理智的人，同时也很现实。察觉到胜算感人后，他已经在考虑回档后的事情了。
两个明明很强的同伴都相继受挫，浅井雪几乎失去了继续闯关的勇气，怯怯地问道：“肖阳君，我还要继续叫吗?”
更令人绝望的是，霸王乌贼的动作居然出乎意料的…放缓了，一步，再一步，似乎每一步都前进地很吃力…又似乎是故意在玩弄玩家们的意志。
即使内心已经接收了即将回档的现实，也没有几个人愿意承受这样的精神折磨。
……
第九研究所，中央监控室。
“唔唔唔，终于到我最爱的篇章了！”
一个头上长着触角，眼睛被改造成复眼的研究员露出陶醉的神情，聚精会神地观看着中控播放台传回的3D全息摄像，双手摆出握枪瞄准的姿势（“八”字型手势），指着空间投影中的玩家们念念有词：“明明就要躺着过关了，却在无边无际地绝望里选择了自我了断，我，同情你们。”
“用不断的心理暗示使得玩家产生认知障碍，这是北野先生最令人佩服的地方！对于人性的琢磨，他总是精准到残酷。”
搭腔的这位研究员造型更为奇特，头部是正方体，颈部是圆锥体，整个身体全部都是棱角型硬框架结构，就像是乐高拼出来的玩具人一样，连笑起来嘴巴的开合都是TM正方形的。
“这就是临界点的魅力所在啊！很多时候，无形的生命壁垒比有形的实体阻碍还要具象化——一旦到了那个位置，身体和精神都会一起告诉你，无需尝试，前方，肯定没有你想要的出路。”
一个外形还算正常的研究员试图做出总结陈词，顺便提一句，他的皮肤是湛蓝色的，就像母星的大海一样。
“比拉尔博士，你怎么一直皱着眉头不说话?这不像是你的风格啊?”
“嘿，我刚也在奇怪，比拉尔怎么都没有开口…你怎么了?说出来让我们开心一下啊!”
无聊的研究员们开始起哄，这样的生活日复一日，找点乐子可不容易。
“嗯…”
比拉尔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沉吟了一下，说出了他的困惑：“这个胸口挂着子弹的玩家，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坦白说，作为科学的忠实信徒，我从未产生过像这样子感性的情绪…”
“这还不简单，那就把这个玩家留下来做个科学验证呗。”
触角复眼号研究员耸肩给出建议。
“不。还真不简单。”
海蓝号研究员摇头提出质疑：“在场景演变成这种状况的前提下留人，难度似乎有点高啊。”
“是的，基本上不可能了。来不及了。”
乐高号研究员露出一个诡异到不知道是笑还是what的古怪表情：“
…”
……
回到场景。
霸王乌贼的步伐越发缓慢，如果它现在面对的是真的抹香鲸的话，恐怕已经被撕碎吃掉了吧，这莫名的作死既视感，到底是什么鬼?
“继续叫啊，不要停！”
肖阳紧贴着甲板，向着船舱的方向麻利地爬行着：“你看不出来吗，它已经失去了求生的意志，正在有仪式感地赴死啊！”
“纳尼?”
浅井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在这个除了玩家以外没有其他生物的密界空间里，还有什么样的存在，能够威胁到这个身长近30米的庞然大物啊?
“千万不要停啊，继续叫。”
肖阳一边说着一边钻进了船舱，“你也可以学着我的样子先躲到船舱里。不过我猜它不会主动攻击我们了，我去船舱是想找点东西。随便你要不要跟来。”
同一时刻，被霸王乌贼喷射加击打到远方水域的威廉和闫雄，还在犹豫要不要游回登陆艇，继续这场赢面为0的对战。
可是没等他们思考明白，就相继发现自己的身体似乎被什么东西紧紧裹住了，不由自主地升了起来！
不用问，聪明的你一定猜到，又来了两只霸王乌贼。
事实上，根据玩家个数，这个场景生成的时候，一共准备了四只霸王乌贼。
除去已经爬上登陆艇的那一只，剩下的三只，带着闫雄和威廉二人，也正在飞速地奔赴登陆艇所在的地方。
“什么意思啊?这些该死的头足类生物要拿我们做聚餐的点心?”
威廉早就没了挣扎的能量，他望着不远处的闫雄，大声地叫唤着。
“五星级难度的场景…北野武设计的关卡，真的一切皆有可能。”
闫雄也不抵抗了，不就是回档呢，他早做好心理建设了：“不过如果等等果真开启了这段恶心人的剧情，你记得直接用合金棱刺割断我的喉咙…这种羞辱，我可不想承受！”
所谓的杀人诛心，大概就是如此了——在你明确认识到自己不可能搞定一个全家桶的时候，再给你送三个一模一样的来…
“WTF，我现在就Fuxx想去死！”
威廉怒火冲天地咒骂着：“而且我觉得这个场景我们以后也没有必要来了，四只霸王乌贼啊，再来多少次也没有通关的可能！”
“也不一定啊。”
闫雄倒是表现地镇定乐观得多：“就好像这次的地震，海啸，霸王乌贼，都是以前从未见过的关卡，我们下次可能就遇不上了。倒是那个叫肖阳的朋友有点意思，希望下次跟他合作。”
“这不可能。等下回档了谁也不记得谁。别用这个眼神看我，兄弟穷啊，可没钱去买额外存档次数。”
威廉猜到了闫雄的意图，连忙率先拒绝了对方有可能提出的要求。
“嗨，后悔啊，来之前已经用掉了今天的额外存档预算。”
闫雄无所谓地笑笑，被拒绝了也不生气：“这样吧，等下透露我的身份给他好了。至于能不能抓住机会，就看他的造化了…”
俩人扯着嗓子对喊了几句，另外的三只霸王乌贼已经带着他俩来到了登陆艇的位置。
丢垃圾一样将两人随意地抛上甲板，剩下的三只霸王乌贼也开始了它们充满仪式感的登舰活动——一步两步，一步两步，一步一步似爪牙，似魔鬼的步伐，摩擦~摩擦~；摩擦~摩擦…
第二十九章 真香
“雪，你怎么还在叫啊?我们就要被当做午餐了!”
威廉摔得七晕八素，没好气地嚷嚷道。
“肖兄弟呢，怎么不见他人?”
借力卸力是太极的基本功，闫雄临空翻个筋头，落地后又顺势一滚，卸掉了大半的力道。平稳着陆后，他开始寻觅肖阳的踪迹。
“肖阳君说他去船舱找点东西。临走前他还专门嘱咐我继续发出高频叫声。”
叫声已经持续了好几分钟，浅井雪的声带也有点撑不住了，便顺势停了下来。
“哼，这小子就喜欢装神弄鬼！看到这几个大家伙了吗，我们完了，毫无疑问！”
威廉哼哼唧唧地坐在甲板上，无奈地一摊手。
“是呀，我也看到了。”
浅井雪转过头，抬起手绾了一下散乱的发丝，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龟守，果真如同镜中花水中月一般，是不可能得到的奖励吗?”
“雪儿，你这是在劝我放弃吗?我其实…”
没等闫雄把话说完，几只霸王乌贼忽然开始变得暴躁，漫天飞舞的触腕，仿佛化身为乐手的鼓槌，疯狂地敲打在甲板，船舷，船舱等一切能够受力的地方，围栏被砸成弯弯曲曲的铁疙瘩，碎裂的甲板被吸盘撕扯到空中，犹如灾难片里的经典场面。
“我的天，这些霸王乌贼疯了！”
“纳尼?我们到底做了什么啊！”
“见鬼！这些该死的触手怪在干嘛?用餐前的狂欢吗?”
甲板三人组顿时斯巴达了。
四只乌贼四十只手，一半用来平衡和固定身体，剩下的一半轮替交错着在船身上疯狂输出，这谁顶得住啊?空间狭小，仨人左闪右避地没坚持几下，威廉就又不幸地中招了——不小心被一只触腕的抽击带到，被甩上了半空，马上又被另一只触腕凌空拍落，重重地砸在了甲板上！
轰！
人肉沙包的脑袋深深地嵌进了甲板。
还好他的头盔足够结实，不然的话，开花的西瓜就是最好的榜样。
“该死的…触手怪啊…”
甲板下传来一声痛苦的悲鸣:“帮我回档吧，兄弟…再坚持下去就只剩折磨了…”
“现在怎么办啊?”
又闪过两次抽击，浅井雪问闫雄。
“如果你不想受折磨就先回档吧，我还想跟肖兄弟见一面。”
闫雄很现实地回答道。局势早就脱离控制了，现在的困境压根不是他们的能力足以解决的。
“哇塞，真的一次性来了四只！”
忽然，有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那是从船舱返回甲板的肖阳！
“浅井小姐，叫声不能停啊，你破坏这些大家伙的仪式了。”
什么?是这个可笑的原因吗?这是甲板三人组此刻心中共同的疑问。
“你没有在开玩笑吧?”闫雄问。
“MD，到这种时候了你还要耍我们吗?”威廉闷声怒吼。
“耍你们对我有什么好处?能立刻过关吗?”
肖阳启动了20%，化身中号肌霸一枚，两只铜浇铁铸般的大肘子左右开弓，砰砰两声，怼开两只胡乱拍击的触腕，很有好莱坞大片里终结者级别的肌肉男主既视感。
“再说了，有没有意义，叫两声不就知道了?”
“哈?%￥*@！……”
情况危急，浅井雪来不及多想，即刻就捏着嗓子，再一次发出不可描述的高频声波。
真香定律万岁！
没有任何意外发生。
随着高频声波的二番启航，四只霸王乌贼顿时安静了下来，就像是按下了暂停键的电动模型。
一动不动地静止数秒种后，它们似乎在迟疑什么，动作变得格外僵硬缓慢。
又过了十几秒，这些来自深海的霸主们才相继恢复了一步两步，摩擦蠕动的前行节奏，虔诚地犹如前往圣地朝拜的信徒。
“相信你们也看出来了，这些大家伙一听到浅井小姐的高频音，就像是被施了魔法一样——因为在它们的世界里，那是宿世死敌抹香鲸的呼唤。”
“还记得你分享给我们的生物鉴定结论吗?我记得里面的备注是这么描述的：
结合激刺扇基因改造后的光能环保生物。本能总是驱使它前往深海探险觅食，但是为了维持生命，它的85%时间都必须漂浮在海平面沐浴阳光。矛盾的基因改造使它变得格外暴躁，疯狂地袭击着海平面上出现的一切。”
“从字面上来解读，这些霸王乌贼所经历的基因改造并不完美。再结合它们在听到抹香鲸声音后的反常举动，我推测这些可怜的大家伙们早就在经年累月的精神折磨下罹患上了深度抑郁。”
“所以它们感知到记忆里的宿敌出现，反应并不是遵从本能迅速逃生，而是在犹豫和挣扎中踏上归途…也许它们简单的脑回路认为，被抹香鲸吃掉或者咬一口，身体就能恢复原样了?”
“不知道唉，挺难代入想象的…总之我个人会认为，这种情况，或者说现象，不是场景企划设计的一部分——可以归类为bug，也可以理解成彩蛋。”
“回到正题，这一关的解法倒是简单得很。我刚刚在船舱里上下都转了一圈，没有找到什么特别的重要物品，但是发现底仓里堆满了一捆捆的炸药，密密麻麻严严实实的，连一条缝都看不见..老爷子可真够狠的，这个船根本就是一大包活动的TNT啊！所以玩家只要有办法把全部的霸王乌贼都集中引到登陆艇附近，再设法远程引燃船舱里的火药，就能够将这些可怜的大家伙们一网打尽了。”
既然几只霸王乌贼都被浅井雪控制住了，肖阳干脆多花一点时间，把自己得到的情报和分析等等来龙去脉一次性解释清楚。
“可怜?该死，你居然用了可怜这个词儿来形容这些Fuxx的魔改怪物?”
威廉不满地嘟囔着。可惜啊，肖阳白费了这么多口舌，他居然只关注到这么一点鸡毛蒜皮的屁事。
“威廉，别说了！”闫雄都看不下去了。
“你知道为什么它们一步一步地挪动得这么缓慢艰难吗?”
但是肖阳似乎并没有在意威廉语气中的不善，只是出神地望着这些庞大而古老的母星海洋生物，沉默了好几秒钟。
“因为它们迈出的每一步，都是在跟生命的原始本能抗争啊！试想一下，如果没有‘轩辕’，没有降临室，你们会在什么情况下主动地选择走向死亡?”
虽然他主动抛出了问题，但却完全没有预期可以得到谁的答案。
因为他非常清楚，问题里的“如果”，对这些人根本没有意义。
而这个问题之于自己…相信终有一天，他能找到属于自己的答案。
“呵呵，死亡。”
闫雄干笑一声打破尴尬的沉默：“我还以为这个词儿已经从字典里消失了呢。”
是啊，这就是现实。
在这个时代，人们都说“回档”。
“轩辕”是人类文明的基石，降临室是各个殖民星球普及率最广的基础建设，就像是3.0时代的互联网和街道办一样。
那么生活在20世纪末期和21世纪前期的你们，能够想象这个世界没有了互联网和街道办要怎么生活吗?
（以下为个人观点：虽然历史穿越文一直都是大火的题材，但是如果给一个选择的机会，我宁愿在21世纪当个守望成功的临时态loser，也不愿意回到古代史或近代史里的任何一个时期做一个牛逼上天的先知。因为我觉得，都已经幸运地降生在3.0时代的最末端了，再往后坚持几步就是无限的未来，想体验不同年代的生活可以通过类似“绿洲”的虚拟宇宙世界，但要是真穿越回到过去，哪怕你过得再风光，也难免黄土一抔啊。）
“你们俩趁现在离开吧。”
肖阳不愿意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身走向船舱的方向：“友情提示，按照个人的目测估算，底仓的炸药爆炸大约相当于200-300千克的TNT当量，炸掉四个小boss自然是绰绰有余，炸起人类恐怕也不含糊，你们尽量游远一点，不要被误伤了。”
闫雄搀扶起暂时失去行动力的威廉，正准备跳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那你跟雪儿怎么办?”
这的确是个不小的麻烦。200-300千克的TNT当量大约是个什么概念呢?
用来搞爆破作业的话，可以将40米的高楼轻松夷为平地！
爆炸的强度达到这种级别，带杀伤力的冲击波至少可以扩散到半径100-200米的球体——实在难以想象，身为引怪者的浅井雪和燃爆者的肖阳要如何在这种程度的恐怖灾难中脱身。
所以听到闫雄这么问，浅井雪虽然不能说话，也忍不住用探询的目光望着肖阳，期待他能给出一个确切可行的逃生方案。
“管好你自己吧。”
肖阳没有回头，只是右手举高，做出一个“OK”的手势：“我是来通关的，不是来送死的。”
说完，他就独自进了船舱，着手布置爆破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