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冲冲的陆尚在返回途中却越想越不对劲,所谓交浅而言深者,愚也。自己也就是仅仅和霍彪一番言谈,怎么能贸然接受让公子前往会无县的提议呢?如果霍彪怀有贰心,岂不是将公子至于绝境。
刘枫等众人听完陆尚的描述之后,顿时就跟炸了锅一样,大家纷纷言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霍彪虽说是汉室忠臣之后,然已历三代,其心难测,公子切不可情深犯险。这也难怪,诸葛亮那句“南中北,天外紫薇七星伴,金克木,后世神来续炎汉”的谶语仅在嫡长子中口口流传,不单是罗广、姜平,就连诸葛文都没有听说过。
刘枫道:“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更何况会无县中仅数千郡兵,焉能与龙潭虎穴相比。祖奂听令,安排三百亲卫队尽数装扮成流民模样先行混入会无城中待命。某独自轻骑前往,倘若一切顺利我等必得一强援,若事有不谐,索性顺势夺了会无。”
在众人苦劝无果之后,刘枫带着陈安、张英、姜平三人纵马前往越嶲。这也是双方妥协的结果,想来有这几个猛将作陪,在数百上千兵丁的围攻之下全身而退倒也并非难事,更何况城中还潜伏着三百名能够以一当十的亲卫。
令刘枫等人意想不到的是,霍彪居然仅带领数名随从在距离会无县城门十里之外的长亭中摆下筵席,静候众人。刘枫回顾笑道:“如此我等枉做小人矣,陈安,你速去通知祖奂,不论此行结果如何,所有人等全数撤出县城。”
霍彪长身施礼道:“敢问公子,为何安排属下离开?”
刘枫回礼后,歉意的说道:“霍郡守以诚意待我,我自不能行不义之举。实不相瞒,为护卫某家之安全,吾手下三百名精锐亲卫已提前在县城中埋伏待机。今见府君之行止,实令某汗颜矣。”
霍彪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未雨绸缪亦是应有之举。敢问公子自诩帝室之后,可有信物为凭?”
“某实在洛阳兵乱时仓惶逃出,更兼途中屡见流民乱兵,大多物件都已遗失,唯有此物尚存。”刘枫说罢,便将腰间玉龙玦解下递了过去。霍彪双手接过玉玦仔细验看之后,回身说道:“承嗣,速取随身玉佩前来!”随从之中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应声而出,解下腰间玉佩递了上来。霍彪双手颤抖的将两支玉佩一合,紧紧地盯着刘枫,眼中的惊喜和激动,几乎要喷射出来,惊喜的叫道:“果真应验大将军之言,天不绝汉祚也!承嗣,速速和为父一起参见主公!”霍彪激动之下两眼含泪,大有亲人相见之感。
刘枫的心中也不免有些激荡,这霍家经过四五十年的时光却依旧是忠心如故,想来先朝那些旧臣跟随昭烈帝一起鼎立西川,后被曹魏所灭之后,死的死,降的降,基本都已天各一方。不料今日再次得见忠良之后初心不改,抚今追昔,自是不胜唏嘘。但是很快,刘枫就收拾情怀:“霍将军,如今先朝早已物是人非,吾尔等均是有家有业之人,不必拘于先辈之承诺。吾今日来意想来将军已经知晓,如能臂助某家安定犍为一地自是不胜之喜。他日某平定川蜀,定可效法司马氏允将军永镇越嶲,绝不反悔!”
霍彪一愣,伏地大哭道:“主公,某家自幼受先祖、先父之教诲,僻处一方等待主公,何意拒之门外乎?如主公介意某曾为司马之臣,属下便自刎于此以全忠义之名。惟愿主公思舜帝殛鲧用禹之义,收硫劣子承嗣效命驱驰,某虽死亦无恨于九泉矣。”
刘枫大惊,连忙扶起霍彪说道:“将军误会了,虽说司马治国无方,内有诸王征战、流民作乱、外有戎狄窥伺,然某等如今几无立锥之地,接续炎汉之事可谓步履维艰、九死一生。尔等曾蒙司马之令,世戍南中,可谓家业有成,何须为此等渺茫之事行万死之举,此吾之不愿也。”
霍彪泣道:“主公仁义,然家祖向日降魏,实乃无奈之举,亦是受大将军伯约公之托。我霍家留有遗训,纵祸连九族亦为汉室之大业死不旋踵,某虽为文弱书生,亦知大义之所在!恭请主公跟随某家回归郡城,重扬汉室之大旗。
“霍将军不必如此,我等如今羽翼未丰,不宜大张旗鼓。将军可暂时对外宣称与祖逖结盟即可,至于某家的身份,你等可效法山庄之人称呼公子即可。”
众人在郡守府后堂分宾主落座之后,刘枫问道:“不知郡中民生、军力如何?”
霍彪拱手道:“禀公子,越嶲郡下有七县,在籍人口三十七万,郡兵六千余,其中会无县中郡兵三千,其余各县五七百不等。某自知文治尚可、武功不足,故此仅能僻守一方。然劣子承嗣武力承袭先祖,在据此百里之外编练青壮部曲两千余人,尚请公子纳入麾下以为征战之用。”
刘枫闻言,仔细打量一下霍城嗣,年纪在二十上下,身体壮实,留着短须,眉宇间透着一股坚韧,赞道:“不愧为将门之后,稍后我等率领全体亲卫随同承嗣一同前往山寨,希望能在短期之内训练出一支能征贯战的劲旅。”
什么?霍承嗣一愣,他有些不太满意的说道:“公子,某之部曲均是精挑细选,并加以严格训练而成,何须再次训练?”
在刘枫还没有来的急答话的时候,霍彪怒道:“小子无礼!尔可知天外有天乎?适才你也见得公子之部曲,可谓令行禁止、不动如山,当知此乃不世之强兵也,你那些部曲虽强于郡兵,然与公子手下相比,则小矣!”
霍承嗣眨了眨眼一声不吭,但是在眼神之中依旧流露出一些不服气的样子。想来这也是年轻奇胜吧。刘枫也不再多言,只是与霍彪商讨了一下郡守府对各县的掌控以及周围的局势。在等到霍彪的回复之后,刘枫大喜,原来这里已经被霍家三代经营的如同铁桶一般,而且基本没有世家大族的存在,除了山中夷人部落依旧以一种半独立的状态存在之外,几乎没有任何可以掣肘霍家的力量,这对于他将来准备开展的全新改革简直就是最好的试验田。不过这还得等到将犍为、永昌、朱提等地平定之后了。
刘枫虽然没有多说什么,但是随行的姜平却有些不满。他悄悄地对陈安、张英说道:“看来这个霍承嗣有些自恃勇力,不如稍后我等与其切磋一下,省的让这小子看轻了。”陈安对于姜平的挑唆只是一笑而过,可能在他看来那小子虽说有些勇力,根本就不值得自己出手吧。那个有些小暴脾气的张英却心领神会,小声嚷嚷着:“对,应该让霍家小子见识一下咱们兄弟的厉害,免得过几天咱们训练部队的时候再让这小子唧唧歪歪的。”不过张英过低的估计了自己的嗓门,他这自认为小声的话语几乎传遍了整个后堂。这也难怪,他太爷爷张翼德不是还靠着大嗓门喊断过当阳桥嘛。
霍承嗣闻听此言也是血气上涌,不过受到传统教育的影响,并没有在主公和父亲面前失礼,只是瞪了张英一言,嘴里不服气地嘟囔着:“稍后我在后花园校军场等你,定叫尔等好看。”
张英则是得意洋洋的点头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