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完全体的萧易
“此子恐怖如斯，今日不除，他日必成大患，务必扼杀于摇篮中。”
虽然此刻身旁无人，也没有遇到什么人，他也美开始所谓的强者之路，更没有指天对地，捶胸捣腹地长啸几声，一番慷慨陈，什么重活一世，必将努力努力再努力，奋斗奋斗再奋斗，定要不负天地不负自己，开后宫灭魔王，杀人夺宝，门派大比，技惊四座，天下归心云云的话，但也不妨碍，此刻的萧易想入非非，虽然他不知道自己的前途为何，又如何取得自己预想的，所渴望得到的，好吧，其实他连自己想要什么都不知道，他穿越完全是处于一次巧合，而他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穿越，甚至于现在仍然队穿越这件事毫无感觉，也就是说它还没结束最初的迷茫期，对于它而言，穿越这件事是叶公好龙般的错愕与惊惶。
对于它来说，最初的新鲜感褪去，那么剩下的就只有对一个全然陌生的陌生的陌生世界的陌生感，这种陌生感让它极为迷茫，多么迷茫呢，迷茫到它说不出来具体的感觉，但对他来说此刻能把握的住的，能够确认是真实，而非虚幻的事物并不存在，它没有对于镇山的认知，对于虚幻的认知，这是它无法接受的，它很难接受，也无以接受，不能去接受，因为它没有能力去接受这一事情，以及它的意味，它带来的可能的不可控的导向悲剧的不良后果，而好的结局是它无法相信的，它不觉得自己的能力足以缔造出一个称心如意的结局，随后就没有随后了。
当它没有办法的时候，它有想到了一剑杀，好吧，唯一能做的，对于此刻的它，就像去亲朋好友家，再餐桌上，面对大人们互相之间的谈话，而无所适从的小辈，无从下筷，对着老干妈瓶身上的配料表，一个一个细数的时候，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在此刻，再次调出系统面板，读了起来：
力量：10
智力：2
运气：5
体力：2
杂项：无
很简陋的技能面板，随后萧易再度召唤了卡牌系统，开始抽奖。
第九次抽奖开始；
第一张是一张新的技能卡：
技能卡——主角光环强化：
当你使用完技能卡——主角光环强化后，你可以获得技能卡——主角光环强化的效果，这个由技能卡——主角光环强化产生的效果是独一无二的效果，只能通过技能卡——主角光环强化来获取，除了技能卡——主角光环强化以外，你不能通过其他的技能卡获得技能卡——主角光环强化的独一无二的特殊效果。
那么技能卡——主角光环强化的特殊效果是什么呢？顾名思义，技能卡——主角光环强化的效果是让你的天赋——主角光环获得强化。
即天赋——主角光环的加持效果翻倍，变成两倍。
当你多次使用技能卡——主角光环强化后，再次使用技能卡——主角光环强化的你，技能卡——主角光环强化的效果会加强数倍，这个倍数受幸运者影响。
除此之外，你也可以通过其他方法提升技能卡——主角光环强化的效果，比如你先用一张技能卡——主角光环强化，第二次用技能卡——主角光环强化可能会被上一张技能卡——主角光环强化的效果强化，使得你的技能卡——主角光环强化的效果变得更强大。
技能卡——吃饱喝好*1。
发动技能后，你的肠胃将得到满足，此刻的你如同吃下了人世间最好的事物一样，内心得到了抚慰。
效果：体力值，生命值，精神值回复速度加快10倍。
技能卡——老坛酸菜牛肉面*1。
发动技能卡后，你的手上将出现一桶来自异世界的老坛酸菜牛肉面，老坛酸菜牛肉面的桶身主体颜色是紫色，除却精美的图案外，上面还写着一长串的宣传语：老坛酸菜九九八十一天腌制而成，老坛工艺，足时发酵。
附：面饼，味精只是附赠品，只有食用酸菜才能获得特殊BUFF加持。
效果：易腌DZ——纯纯的老坛（食用后，智商短暂下降，获得反胃DEBUFF，所以这个其实是用来陷害敌人的暗器。）
技能卡——1复活币。
遇到敌人不要怕，战胜敌人的最好方法就是战胜敌人，战胜不了也没关系，少侠重新来过。
技能卡——复活币正是为此而生，无需主动使用，持有者死亡后，会消耗一张技能卡——复活币，并原地满血复活，同时获得增益BUFF。
【复活的人——如题，你是一个复活的人，意思是你刚刚死过，现在复活了，复，重新的意思，活，存活的意思，重新存活即为复活！】
技能卡——闪电旋风劈*1。
发动技能卡后，你将施放出一次强大的闪电旋风劈，同时说出哼！想逃，闪电旋风劈的语音。
此技能有概率将敌人烧焦，同时你有概率在技能命中敌人后获得后背隐藏能源以及能源紫色水晶。
注：获得后背隐藏能源的概率为0.01%，获得能源紫水晶的概率为0.00000099998888%，抽奖概率不叠加，但有30000万次的保底奖励，即第30000万次后的下一次抽奖，你的中奖概率翻倍，获得后背隐藏能源的概率变为0.02%，获得能源紫水晶的概率为0.00000099998888%*2=0.0000004200000%。
技能卡——YYDZ*1，你可以随意使用一次YYDZ表情包，并激活相关内容，如绎演DZ，敌人会出现变异，朝不可知的方向产生突变。
翼雁DZ，敌人陷入虚弱无力的状态，失去所有力量，任人鱼肉，沦为春春的飞舞，此效果由于过于逆天，持续时间仅为5S，同时技能效果结束后，使用者会短暂的陷入沉默状态。
技能卡——主角光环强化*2：
当你使用完技能卡——主角光环强化后，你可以获得技能卡——主角光环强化的效果，这个由技能卡——主角光环强化产生的效果是独一无二的效果，只能通过技能卡——主角光环强化来获取，除了技能卡——主角光环强化以外，你不能通过其他的技能卡获得技能卡——主角光环强化的独一无二的特殊效果。
那么技能卡——主角光环强化的特殊效果是什么呢？顾名思义，技能卡——主角光环强化的效果是让你的天赋——主角光环获得强化。
即天赋——主角光环的加持效果翻倍，变成两倍。
当你多次使用技能卡——主角光环强化后，再次使用技能卡——主角光环强化的你，技能卡——主角光环强化的效果会加强数倍，这个倍数受幸运者影响。
除此之外，你也可以通过其他方法提升技能卡——主角光环强化的效果，比如你先用一张技能卡——主角光环强化，第二次用技能卡——主角光环强化可能会被上一张技能卡——主角光环强化的效果强化，使得你的技能卡——主角光环强化的效果变得更强大。
天赋——麒麟臂：由于长期的锻炼，你的右手获得了强大，虽然从外观上看不出，但它蕴含的力量是正常人手臂力量的数倍，注：该天赋可成长
天赋——社交牛逼症：与任何人交谈，都不会因为对方的外在特征产生畏惧，你可以与任何一个刚刚认识的人，甚至于不是人的东西谈笑风生。
天赋——打架时念出招式名，可以让伤害增加：与敌人对战时，你可以解说自己打架的招数具体内容，比如这招技能是失传已久的某某家族秘不外传的神级技能，见者必死，出招必见血，只要达成这一条件，你的招式伤害会大大增加，同时取决于对方的反应，招式会有不同的变化，如对方倒吸一口凉气，喊出此子恐怖如斯，必不可留，必须扼杀于摇篮之中，那么你的招式会得到最高的增益，一定几率可秒杀对手。
天赋——主角光环：顾名思义，你获得了天赋——主角光环，但此主角光环非彼主角光环，此主角光环仅仅给与你这个技能的名字，没有任何增益效果，什么美女投怀送抱，敌人智商减低，秘境夺宝，擂台第一的故事和你都无关。
天赋——心性无敌：无论遭遇怎样的失败，怎样的强敌，你都不会畏惧，心如平湖，不会泛起半点波澜，同时敌人有概率因此对你产生异样的情愫，不限男女，老幼会限制。
此技能为绝大多数小说主角标配，拥有它，你就拥有了无限的可能性，和一双深邃如漆黑长夜的眼眸。
天赋——深邃眼眸：无论是谁，当他或她看见你时，必然会被你的眼睛吸引，同时产生好感，此效果基于对方立场与性别而有不同效果，敌人（女）产生好奇，普通人（女）暗自留意，敌人（男）此子不可小觑，今日不除，他日必成大患，普通人（男），此子如何如何，此处省略百余子吹捧。
搭配相貌普通却很清秀，以及失去双亲，从小是孤儿效果更佳哦。
天赋——卡牌大师系统。
技能卡——吃饱喝好*1。
发动技能后，你的肠胃将得到满足，此刻的你如同吃下了人世间最好的事物一样，内心得到了抚慰。
效果：体力值，生命值，精神值回复速度加快10倍。
技能卡——老坛酸菜牛肉面*1。
发动技能卡后，你的手上将出现一桶来自异世界的老坛酸菜牛肉面，老坛酸菜牛肉面的桶身主体颜色是紫色，除却精美的图案外，上面还写着一长串的宣传语：老坛酸菜九九八十一天腌制而成，老坛工艺，足时发酵。
附：面饼，味精只是附赠品，只有食用酸菜才能获得特殊BUFF加持。
效果：易腌DZ——纯纯的老坛（食用后，智商短暂下降，获得反胃DEBUFF，所以这个其实是用来陷害敌人的暗器。）
技能卡——1复活币。
遇到敌人不要怕，战胜敌人的最好方法就是战胜敌人，战胜不了也没关系，少侠重新来过。
技能卡——复活币正是为此而生，无需主动使用，持有者死亡后，会消耗一张技能卡——复活币，并原地满血复活，同时获得增益BUFF。
【复活的人——如题，你是一个复活的人，意思是你刚刚死过，现在复活了，复，重新的意思，活，存活的意思，重新存活即为复活！】
技能卡——闪电旋风劈*1。
发动技能卡后，你将施放出一次强大的闪电旋风劈，同时说出哼！想逃，闪电旋风劈的语音。
此技能有概率将敌人烧焦，同时你有概率在技能命中敌人后获得后背隐藏能源以及能源紫色水晶。
注：获得后背隐藏能源的概率为0.01%，获得能源紫水晶的概率为0.00000099998888%，抽奖概率不叠加，但有30000万次的保底奖励，即第30000万次后的下一次抽奖，你的中奖概率翻倍，获得后背隐藏能源的概率变为0.02%，获得能源紫水晶的概率为0.00000099998888%*2=0.0000004200000%。
技能卡——YYDZ*1，你可以随意使用一次YYDZ表情包，并激活相关内容，如绎演DZ，敌人会出现变异，朝不可知的方向产生突变。
翼雁DZ，敌人陷入虚弱无力的状态，失去所有力量，任人鱼肉，沦为春春的飞舞，此效果由于过于逆天，持续时间仅为5S，同时技能效果结束后，使用者会短暂的陷入沉默状态。
易腌DZ——敌人进入纯纯的老坛状态。
技能卡——金身*3：使用技能卡——金身，顾名思义，使用者会进入不可选中，不可移动的特殊状态。
技能卡——火眼金睛*4，使用技能卡——火眼金睛，顾名思义，使用者的眼睛会出现火焰，在火焰中，任何敌人都会无处遁形，显露无疑，可以让使用者洞察先机，占据有利形势，谋而后动。
技能卡——同生共死*5，技能卡——同生共死，顾名思义，使用者可以任何绑定一名活着的生灵，激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BUFF，当使用者受到伤害时，被绑定者会受到基于生命值，不受任何防御属性，技能效果减免或规避的同样比例伤害，当使用者获得回复时，被绑定者同样会受到基于生命值，不受任何减益状态，技能效果减免或无效化的同等比例治疗效果。
天赋——主角光环2.0强化版：顾名思义，你获得了天赋——主角光环，但此主角光环非彼主角光环，此主角光环仅仅给与你这个技能的名字，没有任何增益效果，什么美女投怀送抱，敌人智商减低，秘境夺宝，擂台第一的故事和你都无关。
注：该天赋可升级，此为2.0加强版本，妙用无穷，亟待你去探索具体内容。
天赋——某点孤儿院：顾名思义，天赋——某点孤儿院能让你获得主角三大BUFF之一的特殊身份，但此天赋需要特殊条件方可达成，你由于不符合条件，所以无法达成。
附：你没有资格，正因为你没有资格，所以你没有资格，是的，综上所述你没有资格。
天赋——我怒了：顾名思义，天赋——我怒了，可以让你在激活天赋——我怒了之后，获得我怒了状态，在此状态下，你造成的伤害翻倍，同时受到的伤害翻倍，但此状态下的你可以无视痛觉，不会因为相关DEBUFF失去攻击能力，即便只有一根手指，你也要拿这跟手指捅死敌人。
大声喊出：我怒了，可激活我怒了天赋，同时声音越大，表情越真，效果越好，倍数可达到1——50倍的增益。
天赋——我认真了：顾名思义，天赋——我认真了，可以让你激活天赋——我认真了，获得我认真了状态，在此状态下，你可以保持绝对理智，同时提高洞察力，判断力，感知力，自信力，进入物外状态，实现一种人前显圣的特殊状态，让你达到人生的巅峰。
只需要大声喊出：我认真了！，即可激活此天赋。
天赋——我网卡了：顾名思义，天赋——我网卡了，激活此天赋，可以让你获得特殊增益BUFF——嘴硬，你的口器变得坚硬如铁，可以充当武器，嘴唇不再柔软，而是如金石打造般强硬。
卡牌——悔棋*2：顾名思义，卡牌——悔棋，可以让你悔棋。
世上没有后悔药，但是可以悔棋，使用卡牌——悔棋后，你可以撤回你与敌人上一次使用的技能，在不改变时间的情况下，并让双方的状态包括外界环境等条件回溯到上次。
敌人的记忆会保留，你的记忆同样如此。
卡牌——不可名状*2，顾名思义，卡牌——不可名状，不可名状，是一种特殊卡牌，通常需要30连抽才能获得一张，但有极少数极其幸运者可以一发入魂获得这张极其稀有，特别稀有，非常稀有，重要的事情说三遍都不够，反正就是超级无敌稀有的卡牌。
卡牌效果：让敌人意思到这张卡牌非常稀有，产生强烈的杀人夺宝欲望，此效果具备唯一性与不可规避，不可减免性，直到使用者被被使用者击杀或此卡牌被被使用者夺走，卡牌效果才会结束，但由于卡牌使用即消失，所以你需要有另一张同样的卡牌供被使用者夺取，否则她会疯狂追杀你，直到你死亡，卡牌——不可名状的效果消失为止。
技能卡——万众瞩目，当你使用技能卡——万众瞩目时可以触发技能卡——万众瞩目的效果，顾名思义技能卡——万众瞩目的作用是产生万众瞩目的效果，即你周围的人都会在技能卡——万众瞩目的技能效果下对你产生关注，把目光投向你，这就是技能卡——万众瞩目的意思了，至于更进一步的对技能卡——万众瞩目的研究，就需要你更进一步对技能卡——万众瞩目进行研究，据说，对技能卡——万众瞩目的掌握到达最高境界，你不需要使用技能卡——万众瞩目就能获得技能卡——万众瞩目的效果。
技能卡——表里如一，当你使用技能卡——表里如一时可以触发技能卡——表里如一的效果，顾名思义技能卡——表里如一的作用是产生表里如一的效果，即当你使用技能卡——表里如一时，你内心的想法会具象化，即你想什么，就会出现什么，当然，这个技能卡有能力上的限制，不然就太BUG了，别人玩都不用玩了，所以技能卡——表里如一的最大作用就是让你产生，嗯……EMMMMM，就是产生一种障眼法。
据说，技能卡——表里如一使用超过一百次后，技能卡——表里如一的效果就会永久固定化，只要你想，就能获得技能卡——表里如一的效果，而不需要消耗技能卡——表里如一的数量，可谓是太厉害了。
天赋——大麒麟臂。
天赋——麒麟臂的进化版：由于长期的锻炼，你的右手获得了强大，从外观上就可以看出它蕴含的力量是正常人手臂力量的数倍，注：该天赋可成长为巨型麒麟臂，超巨形麒麟臂，很大的麒麟臂，特别大的麒麟臂，巨大无比的麒麟臂。
技能卡——傲视群雄。
当你使用傲视群雄技能卡后，你可以获得技能卡——傲视群雄的效果，顾名思义，即当你使用技能卡——傲视群雄后，你可以获得技能卡——傲视群雄的效果，即傲视群雄的字面意思，对周围的雄性角色产生傲视效果，被你施加了傲视效果的角色会对你产生由衷的佩服，由于技术原因，目前没有傲视群雌的相关技能卡，望谅解。
技能卡——绿色帽子*2，当你使用技能卡——绿色帽子时可以触发技能卡——绿色帽子的特殊效果，顾名思义技能卡——绿色帽子的作用是召唤出一顶绿色的帽子，即当你使用技能卡——绿色帽子时，你可以召唤出一顶绿色的帽子，这就是技能卡——绿色帽子的作用，当你对技能卡——绿色帽子的了解度提高时，你可以让技能卡——绿色帽子发挥出更高的作用，比如你使用了技能卡——绿色帽子100次，可以提升技能卡——绿色帽子的效果一倍，使用技能卡——绿色帽子200次，可以提升技能卡——绿色帽子的效果两倍，以此类推。
那么这顶由技能卡——绿色帽子召唤出的绿色帽子的效果是什么？仅仅是作为一顶帽子使用而已，没有别的特殊用法。
技能卡——无敌了！
当你使用技能卡——无敌了时可以获得技能卡——无敌了的特殊效果，这个特殊效果是其他技能卡所没有的，所有当你使用技能卡技能卡——无敌了时可以产生一种独一无二的效果，技能卡——无敌了的效果是什么呢？顾名思义，技能卡——无敌了的效果是让你产生技能卡——无敌了的效果，即无敌了，周围的敌人会失去对你的敌意。
技能卡——天下第一。
技能卡——天下第一，当你使用技能卡——天下第一时可以触发技能卡——天下第一的特殊效果，这种特殊效果是只用技能卡——天下第一才能产生的，那么技能卡——天下第一的效果是什么呢？
顾名思义，当你使用技能卡——天下第一时，可以激活技能卡——天下第一的效果，即让你短暂的成为某方面的天下第一。
那么这个天下第一的效果是啥意思，就是跟你处在同一片天空范围下的人能力最高的那个的能力会与你发生调换。
当你使用技能卡——天下第一次数够多时，技能卡——天下第一的效果会变得更强，如使用技能卡——天下第一100次后，技能卡——天下第一的效果能持续更长时间。
正当萧易决定关闭系统面板，仔细分析现在的情形时，忽然他感觉到头脑一阵恍惚，脑子里多出了一段不属于他的记忆，这记忆的突然灌入，让他脑子天旋地转般的钻心痛了起来，他该说什么来形容这种痛楚呢，也许只有用一种画面来形容。
这种画面他不知道是什么，但他决定用手脚来比划。
先是手伸出来，朝空中虚幻的比划了几下，随即是脚，伸出左脚，继而是右脚。
然后，萧易发现自己脚踩空了，
随即整个人掉了下去，从刚刚的那个该死的断了口的楼梯上。
而此刻他还没来得及消化刚刚获得的新鲜的记忆。
那是另一个人关于一生的记忆。
第四十七章 重新开始
林家镇。
难熬的冬天已经过去。
积雪在行人纷扰的青石板街道上融化，混着泥浆汇入了一方方小土坑里……
“让开，让开！”
一驾双马四轮黄梨花木马车来势汹汹地碾过街道，硬是在人群中冲出了条道。
正盯着地面积水，绞尽脑汁，试图结合初春街景创作出一篇现代诗文的萧易也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打断了思绪。
幸好他当时就坐在某个煎饼摊子前，否则变故就成了事故，只可惜手里的煎饼还是被溅上了污水。
要不将就……
萧易回望身后，却恰好与缓过神的摊贩对上了眼，前者顿时打消了趁无人注意，把煎饼随便擦一擦，继续吃的想法，而后者却还以为萧易是想退换被污水弄脏的煎饼。
一时间大眼瞪小眼，直到萧易想到过去还在地球上，某种关于对视超过几秒，两人就会陷入爱河的传闻，他才开口打破了沉默：
“老哥，这刚刚的马车是哪位大人物？”
“小哥，瞧你面生，你是外地来的吧。”摊贩看了看周围，随后手捂在嘴前，小声道：
“咱这叫林家镇，能这样张狂的，除了林家的也没有别人了，林家现在家主的二弟，前不久得了皇上的恩宠，当了寻检司的二把手。据说这车上的便是这位大人物的女儿，这次是回来替她爹省亲的。”
“多谢老哥。”
看来是恰好赶上了。
萧易道了声谢，便把脏了的煎饼扔到了一旁虎视眈眈已久的大黄狗面前。
……
萧易并不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他来自一个蔚蓝色的星球。
这还得从很多年前说起。
和某个他过去喜欢看的网文里的绝大多数主角一样，自有意识起，他便没有见过他的父母。
在他差不多5岁那年，他被一对年逾60的丁克夫妻领养了。
这对老夫妻对他视若己出，并没有因为他是领养的，便少了疼爱与关心，因而萧易的人生过得很平稳，与绝大多数人一样，长大、上学、工作。
在他的养父母接连离世后，即将奔三，孑然一身的萧易便选择了离开原来生活的地方，开始了环游世界的旅行，也就只有养父母忌日或者清明才会回家乡一趟。
然而倒霉的是，在某次旅行中，他所在的列车不幸失事。
醒来后，他便来到了一个异世界。
除却与地球不同的风物外，在他面前的还悬浮着一个十分简洁的面板。
——————————人生重开模拟器———————————
姓名：纳兰清秋
性别：男（固定）
身世：未知
天赋：未知
确定：是/否
注：你只有在每次人生重启时，可以随机抽取人生开局。
注2：人生重开后，时间线将发生回溯。
注3：人生重开后，身份年龄受时间线影响，即你可能成为刚出生的孩子，也可能成为垂垂朽矣的老头。
啊，不是？
你这个金手指面板怎么只有名字这项有内容，什么九天十地六合八荒唯我独尊神功或者叮的一声，签到一天，我得到了绝世天灵根呢？
“……”
沉默了许久的萧易逐渐接受他穿越了的事实以及这个自带的阉割版外挂。
可为什么独独选中了自己呢，难道自己有某种未曾发掘的潜能？
萧易陷入了沉思。
孤儿，YES。
相貌清秀，YES。
眼眸深邃，YES。
前世平平无奇，YES。
我靠，这么分析下来，原来我天生注定就是主角！
怀揣着征服世界，开辟后宫，走上人生巅峰种种念想的萧易最后看了眼面板，确认了纳兰清秋这个名字听起来还算特别，应该不至于是路人角色，便用意念按下了确认键。
……
“少爷，孩子出生了。”
正在屋外焦急徘徊的纳兰家二少爷纳兰白石一听到产婆的呼告，脚步急促地从略微敞开的门钻了进去。
素来严肃的纳兰白石满脸欣喜地从产婆手中接过裹在丝绸被子里的孩子，动作缓慢，生怕哪里伤到了孩子。
“陈婆，这孩子怎么没有哭声。”
纳兰白石有些奇怪，常年埋头在家族事业的他对于产育之事并没有过多了解。
“少爷，这说明这孩子生来就十分……坚强，以后肯定能和少爷一样大有作为。”
产婆从没遇上这种怪事，只好信口胡诌几句应付，不过沉浸在得子之喜的纳兰白石也没有理会那么多，见孩子生得白白胖胖，一双黑眼睛骨碌碌地转，十分灵动，不由从心底认可了产婆的话，更加喜上眉梢。
这孩子便是刚刚开始了崭新人生的萧易。
一晃便是数年。
“少爷，你怎么又偷偷溜出来了，老爷可是说了，你这次再逃课，以后就由他亲自来教你。”
急得满头大汗的书童不停地讲着大道理劝诫萧易，只可惜后者是一句也没听进去。
没有几个穿越者会想着从四书五经下手，萧易自然也不例外。
这个世界与他熟悉的地球不同，虽然科技落后，但却有着各种妖魔鬼怪，武功玄法。
只可惜萧易所在的纳兰家虽然是地方豪族，但仍然没有接触到许多秘辛的资格，而一些只能强身健体的武技别说萧易，连他的父亲都看不上。
所以他需要足够的资本才能够有资格取得他想要的玄奇功法，以及实现其余的种种幻想。
“先贤有云，想致富先修路，哦不，呸呸呸。”
“穿越异界，第一步当然是造玻璃，经过本主角这几年的研究，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仅仅相当于天朝唐宋时期，并没有发明出透明玻璃，同时这个世界也没有什么欧罗巴，因而只要自己发明出了玻璃，迎娶落魄皇女，扫荡北方蛮寇，登基成为皇帝的目标还远吗？”
“嗯，对了，玻璃怎么造来着，是像我的世界里那样，在炉子里用木炭烧沙子吗？”
“算了，不考虑那么多，直接开整！”
书童目光呆滞地看着手舞足蹈，自言自语的萧易，还以为他是中了邪，谁料萧易突然停了下来，眉飞色舞地对着他说：“我纳兰始皇，打钱，宰相。”
就这样，萧易收获了他在父母严格管控下的第一桶金，开始了他在异世界造玻璃，造大炮，造火箭，造光刻机……以及造无数人的宏伟大业。
第四十八章 新的开始
——萧易
第一年，出生，下定决心奋斗。
第二年，玩，自责。
第三年，玩，悔恨。
第四年，玩，惭愧。
第五年，玩，反省。
……
第八年，我终于意识到了，虽然做个富二代，或者说纨绔子弟选择摆烂，每天混吃等死，是件很轻松快乐的事，但我既然受了上天恩赐，有了第二次重新来过的机会，我就应该好好努力，在这个世界做出一番创举。
第九年，造玻璃。
第十年，在经历了大半年尝试后，我意识到了单凭个人努力，是很难在自己完全不懂的领域上行进。俗话说造不如买，买不如租，以及站在巨人肩膀上云云，我开始用凭自己人格魅力融资来的钱（实际上，我的一干亲戚们由于我一直骚扰，烦不胜烦，索性选择拿钱堵住了我的嘴）大量收购世面上的琉璃作为研究材料。
第十一年，虽然造玻璃一事，至今毫无建树，但我意外发现了自己由于家庭环境的耳濡目染（实际上，我的父亲认为我沉迷于乱七八糟的东西，在学业上毫无长进，没有当官的希望，干脆带我一起经商），在经商上有异于常人的天赋，随即投入了商海，而造玻璃一事，我选择交给了我的书童。
第十二年，利用地球上的先进理论，我赚到了不少钱。
题外话：今年，我看到了我的表妹，纳兰嫣然，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只可惜爷爷与他在乌坦城的朋友定下了娃娃亲，据说对方叫做萧火火，这个名字好像有点熟悉，算了，不想那么多了。
……
第十七年，父亲放开了对我的限制，我得以在商业上大展拳脚，仅仅用了一年，我就垄……联合了城内的药业、纺织业、镖局等产业，下一步我决定收购附近的码头生意。
题外话2.0：我的表妹竟然有修玄资质，加玛郡内最知名的宗派——云岚宗，居然把她收做真传弟子，本来我也厚着脸皮去拜师，谁知道竟然被检测出我毫无修玄天赋，呃，好吧，重生之我在异界当首富也有搞头。
……
第十九年，由于战争，我旗下大多数产业受到了冲击，但由于我的表妹成为了云岚宗少宗主，我从郡守取得了临时盐铁售卖权，大赚了一笔，成为了加玛郡首富。
题外话3.0：今天萧火火由于我表妹想要和他解除婚约，一怒之下，竟然选择了休妻，并定下赌约，还说了一句什么30年河东，30年河西，莫欺少年穷，有一说一，挺搞笑的。
……
第二十二年，我靠，这萧火火才是主角，我成配角了。
算了，祸不及家人，希望萧火火……
就此萧易在异界的第二世开始了。
“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太嚣张，敌人被招惹了想报复，会到家里来；我不知道苟住也会有。”
从死亡中恢复了意识的萧易痛定思痛，决定这次不管什么狗屁名字，随到什么就选什么，一旦没有好的开局，就重开，反正他已经被火烤焦过一次，经历了生死，就无所……嗯，死亡确实可怕，但他可以选择轻松愉快的死法。
这次我发誓，我要逆天！
至于为什么要逆天，萧易还没想到。
……
第二世，萧易随到了叶几，大喜过望，然而此叶几非彼叶几。
重开。
第三世，忘了叫什么，先天残疾，少了一条腿，最重要的那条。
重开。
第四世，唐四，老爹确实有把大锤子的，老妈也确实从没见过。然而经过萧易一番询问才知道，唐四的老爹唐曰天虽然也用锤子，但不是打铁的，单单是用来给棺材钉钉子的，而他老妈也不是被人追杀而不在了，只是嫌弃他爹的工作晦气，跟隔壁王叔叔跑了。
重开。
第五世，魔道巨擘。
“哈哈哈，我终于，终于随机到了好身份，我这人生重开模拟器都快变成一万种死法了，诶，各位兄台，你们拿着剑是要干嘛？”
“等等，我不是我，呃，不对，就是我现在虽然是这具身体的主人，但这具身体之前的所作所为与我毫无瓜葛……”
被围剿的正派人士干掉。
……
萧易这才意识到，主动重开，会导致他随机到身份越来越差劲，第一世，他还是个富家公子，第二世普通出身，第三世就少了个重要器官，而现在第五世，直接开局暴毙。
该死，这个所谓金手指反倒增加了他的难度。
唯一值得庆幸的事，萧易注意到除了他的身份变动之外，重开前后的世界发展不会有任何区别，也就是他但凡有一世能活着久一点他就能在后世变相获得预知未来的能力。
所有只要活得够久，重开的次数够多，自己总有一回能真正成为主角。
而如今便是他的第XX世。
第四十九章 出师未捷身先死
小尖山，灵台峰。
面容俊秀的少年正不断挥动着长剑，只是这本该灵动的剑招此刻却杂乱无章，终于长剑脱手而出，重重落在了地面上。
但少年并没有停歇，擦了擦额头上的细密汗滴，便再度挥起了长剑。
远处的石道上正站立着两人。
“师姐，要过去劝劝师弟吗？”
顾婉摇了摇头，道：
“师弟这人你是知道的，天赋在咱们七个中排行倒数，但这份固执连大师兄都自愧不如。
我们这时候过去，只会让他更难堪。
等过阵子他自然会从失败中走出来。”
“小师妹也真是的，即便再不喜欢这桩姻缘，也不该这样苛待师弟。”
顾婉无奈地笑了笑，道：
“你怎么知道小师妹不喜欢？”
“应该，不会，玩得这么……变态吧。”
……
话题中心的萧易并不如两人想的那般。
一遍又一遍的练剑只是为了维持人设，毕竟刚刚落败后自己的大笑有些不合理。
此刻，他的眼前正浮现着一张结算清单。
【三年之约：不甘被未婚妻轻视的少年萧易与未婚妻订立三年之约，在此期间他刻苦修炼，日夜不眠，然而最终还是遭受惨败。】
【评价：我的建议是干脆就这样被她杀掉吧。】
【后续：受挫的萧易不甘心接受这样的结局，暗自下定决心定要让未婚妻付出代价，凝望着手中的长剑扶摇，在那一刻，他发现自己似乎与手中长剑产生了某种联系。】
【叮！恭喜你获得十星奖励，天赋—剑道通神。】
花费了长久时间和心力铺垫的三年之约终于以惨败收尾了。
这种实现某个长远目标的满满成就感是难以向外人言表的。
要想通过【诸天万界最强惨败系统】获得各种法宝、天赋不仅需要拥有者在战斗中落败，同时还需要足够惨。
越惨，获得的物品品质也会随之提高。
三年前，在师父的调解下，他与小师妹苏碧落的关系有所缓和，并被安排一同前去参加拍卖大会，但他在去往会合地点的路上看到了几个小宗门纨绔子弟在调戏一个美丽少女。
顿时他萌生了一个绝佳的想法。
英雄救美，然后英雄被发现原来是小丑，遭受反派一顿毒打。
光想着萧易的身体就不由兴奋的颤抖，这要是穿越前的他遇到这种事，他已经选择连夜离开太阳系了。
当时他的实力实际上已经超越同期的所有人，所以萧易并不担心会被几个练气期的修士打伤，等到打到差不多的时候，自己适时地掉出自己的小尖山真传令牌，那些人自然会吓得作鸟兽散。
同时自己又可以因为身为顶级宗门弟子却被路人甲吊打，遭路人强势围观的耻辱怒刷一波系统评分，获得更高级的奖励。
谁知道，在自己刚开始表演吐血桥段的时候，收到消息后急忙赶来的苏碧落就看到这一幕。
其实，萧易废材一点倒无所谓，苏碧落已经对此无感了，但问题是他是为了别的女人出面然后被吊打的。
当时的场面之可怕，可想而知。
几个纨绔子弟被当场放走，随后苏碧落凭借在几人身上留下的定位法术，亲自提剑上门灭了对方宗门的传承。
事后，苏碧落对萧易的怨气彻底爆发，自称有此未婚夫，无颜苟活世上，还要拉他陪葬，为了安抚苏碧落好在未来更好的在她身上刷奖励，萧易顺势与苏碧落订下了三年之约。
期间，气不过的苏碧落在每个月的比试中都“巧合”地在第一轮遇到萧易，因而萧易也成功地成为了小剑山一轮游的记录保持者。
意识到大师姐顾婉与四师兄温子良离开的萧易停止了挥剑，静静地感受着自获得剑道通神之后，扶摇剑与自己那若有若无的联系。
这是他从前未曾有过的体验，就如同扶摇剑本就是身体的一部分一样。
扶摇剑是当年他年幼时机缘巧合救下苏碧落后，苏碧落的父亲也就是两人的师父，小尖山灵台峰峰主赠予他的。
那时的他还因为少有才智的异象被人盛赞：
“鱼跃龙门，此子可期。”
如今前半句已经没几个人记得了，但后半句却深得各大宗门修士的认可，大家都在暗暗期待他的下一次失败有多惨。
练气、宁心、蜕凡、通明、溯源、归真。
这便是这个世界修仙的境界划分。
在外人眼里，此刻的萧易仅仅是个宁心境初期的低阶修士，但实际上他早就默默修炼到了通明境，离溯源境也不过临门一脚的距离。
当年萧易以修士之姿被凡人孩童欺负的逆天战绩让他获得了无颜见人的天赋。
这个天赋并不直接影响战力，但可以帮他掩盖他的修为、气息等一切与自身有关的东西。
回忆起此前种种，萧易有些感慨，为了在这个世界站稳脚跟，他所做的牺牲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即便你能轻易捏死你的敌人，你仍然要表现出一幅力战不敌的样子，太难受了。
当然，这样的难受越多越好。
等到自己天下无敌的那天，我要让所有曾嘲笑我的人一个惊喜。
心神摇曳下，萧易举起了长剑。
挥动。
此刻，风停止了。
走在山道上的顾婉与温子良停下了脚步。
他们抬起了头，如同此时小尖山上所有的人。
天空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裂隙。
无边的云海翻腾，如同被煮沸的汪洋。
“那是什么？”温子良怔怔出声。
然而此刻，声音似乎也被逸散的剑意斩断了。
……
栖梧宗，求凰台。
“如此异象，必是天外邪魔入侵。
传令下去，栖梧宗全体戒备，准备驰援小尖山。”
“是，掌门。”
……
祈灵门，通幽府。
“这必是主上在传召我们，立刻让全体驱灵使前去查探，必要时，即便与小尖山发生冲突，也要将主上带回祈灵门。”
“记住，十八年前，我们失去了与主上的联系，错过了他的降生，这次无论说什么，也不能错失了，否则下次的七宗之试我们恐怕就要彻底跌出七宗之列了。”
……
回到灵台峰。
萧易并不知道他随意挥出的一剑引起了多么大的震动，甚至于改变了修仙界的未来进程。
他身上虽然叠满了各种BUFF，但真正能用上的只有那么几个，毕竟他从不需要费力去取得胜利。
“这把剑有点没用啊，竟然这样就报废了。”
萧易看了眼已经不再流转光泽的扶摇剑，便归鞘向着山下走去。
他本来还打算在下次的七宗之试上演珍爱的佩剑被敌人当场踩碎的剧情。
没事，我再去找虞兮若让他偿还昔日的救命之恩。
XXX就是当初他在纨绔子弟手上救下的少女。
同时她也是世界上唯一一个知道自己所作所为都是故意表现出来的人。
算了，不去找她了。
“萧易哥哥。”
一想到那个恶毒女人总用那甜腻的语气叫自己，他就有些不寒而栗。
自己竟然都幻听了，都怪这个女人经常迫害自己，萧易摇了摇头，想把莫名的妄想甩出脑子。
随后，一只柔软的手掌攀上了他的肩膀。
“萧易哥哥，不想见到XX吗？”
第五十章 无语了
“哈啰？”
发觉自己正躺在床上的萧易坐起身来，用蹩脚的英语朝面前银发紫瞳，一幅西方面孔的少女打了个招呼。
一阵有些尴尬的沉默。
少女眉头轻皱，瑰丽的紫色眸子里的疑惑转为了似乎看见某种奇怪生物的怪异。
嗯，不管是什么生物，首先排除正常人类。
没听清吗？
萧易对于眼下的情况也是一头雾水。
就在刚刚，他还在边嗯造碳水，边在电脑上敲着工作汇报，随后电脑屏幕上便弹出了个不断抖动的网页游戏弹窗广告。
习惯性的问候了电脑上自带广告的流氓软件开发者亲属后，萧易便打算点击弹窗右上角的红色叉号关掉广告。
然而当他按下鼠标后，才发觉不秒。
果然，红色叉号也是弹窗的一部分，左上角那个及不显眼的灰色叉号才是正主。
“你想了解生命的意义吗？你想真正的……活着吗？”
没想到这年头还有人玩这个梗，怀着好奇的心，同时也是闲得无聊，萧易点击了YES。
绝不是因为网页上的清凉少女和大大的18+字眼使他误以为生命的意义指的是繁衍后代，简称造人。
之后便是一眨眼的功夫，萧易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处欧式风格，装潢华丽的房间，面前还多了个身着女仆装的漂亮少女。
这是哪？
她是谁？
我为什么在这？
自己穿越了？
没有理所应当的大量记忆涌入脑海，反倒是一连串的问题浮现在萧易心头。
不过有一点萧易知道，他苦学了十几年的英语也许是到派上用处的时候了。
咳咳，清了清嗓子，正欲开口。
“子爵大人，您终于醒了。”
少女恢复了最初的面无表情的面容，抢在萧易之前说出了话。
字正腔圆的中文……不过自己是点击国产网页游戏穿越的，要这里真是游戏里的世界，不讲中文才是不合理，就像好莱坞的外星人也都只讲英语似的。
连萧易自己都没想到面临这种情况，自己还能有闲工夫胡思乱想，但不可否认这大大减轻了他对于穿越这件事的慌乱情绪。
“大人？”
“啊，怎么了？”
“从您昏迷到现在，已经过去三天了，您有感觉什么不适吗？”
“没有。”
萧易略微摇了摇头，除了有些昏迷带来的虚弱感，这副新的身体要比自己原先那副常年坐在电脑桌前，生活作息极不规律的身体健康得多，更重要的是还年轻得多。
“如果硬要说有什么不适的话，失忆了算不算？”
瞧着眼前少女越发怪异的眼神，萧易内心发怵，补充了一句，“要是你觉得不算那就不算……。”
萧易话还没说完，少女忽然伸出了白皙的手，轻柔地抚上了他的额头。
柔软而又冰凉。
随后少女的掌心亮起了一团白光，温润的暖意随着白光的蔓延从额头传达到了周身的每一次肌肤，每一道筋络。
润物无声，柔和的白光驱走了身体的虚弱感，同时也让盘桓在萧易心头那由穿越这一变故带来的慌乱和迷茫渐渐消却了。
魔法？
虽然早已经有了心里准备，毕竟穿越这种事在某种程度上便印证了存在某种超过他原先认知的超凡力量，但穿越对他而言只是一个结果，而现在，少女真切地在他面前展示了过程。
虽然心里早已掀起了万丈狂澜，但萧易脸上的惊诧仅仅浮现了一刹那，便被他掩盖过去。
希望不会被检测出这具身体已经换上了另一个灵魂。
“子爵大人，雅楠无能，没法看出您失忆的原因，这恐怕得法师塔的大人们才能解决。”
名为雅楠的少女，澄澈的眸子里浮现了焦急。
“可女皇陛下的侍从已经在昨天到了……”
“等等，能麻烦你替我解答一下疑惑吗？”
“嗯？”
“比如你说的女皇陛下是什么东……是什么意思，以及这里是哪，我昏迷前后又发生了什么，还有……我是谁？”
……
“也就是说我叫诺菲，是隶属于大陆南部希凡帝国的一名领主，但我现在拥有的财产只有自己居住的蔚然庄园，其余继承自我那便宜父亲的土地、人民与财产都被我的叔叔霸占了？”
“嗯，在您11岁那年，您的叔叔，沃尼先生用这些换走您除却眼下所处这座庄园以外所有财产的拥有权。”
萧易朝着雅楠所指的方向投去了目光。
自己一直忽略的，房间的东面有一整面墙壁的玻璃展示柜，上面放满了大大小小的人偶。
即便萧易并不了解人偶方面的知识，但从这惊人的数量，人偶精致的服装和近乎真人的外貌来看，似乎这位诺菲子爵真的是重度人偶控。
“当时沃尼先生甚至想换走这座庄园，最终被您以人偶需要一个地方存放回绝了，除了您的卧室，庄园内的各处都摆放着不少。”
“嗯，而且我那好叔叔还总想着干掉我，好名正言顺地吞下我父亲的财产？只因为当时如果不是从哪里冒出我这么个私生子，我父亲的爵位包括名下一切财产都是他的？”
“嗯，同时您与女皇的婚约也是沃尼先生通过他的一位伯爵朋友向廷臣议会提议的。”
“女皇很可怕？”
“不，女皇陛下号称大陆第一美人，爱慕者遍布大陆每个角落，而且在她继承皇位前，她的温良谦和也是为双子塔的法师们赞颂的。”
“不会是她有个诸如女中螳螂或者小仙女的外号，喜欢杀夫？”
“女皇陛下是大陆最年轻的传奇法师，如果她真想做些什么，大人不需要担心太多，只需要该吃吃，该喝喝，开心的度过日子就行。”
因为担心了也没用，是吧？
萧易总感觉自己的这位女仆有毒舌的特质，算了，现在自己刚刚穿越，什么都不清楚，等同睁眼瞎，还需要对方的帮助，暂且原谅她。等日后定要好生调教，让她知道什么叫礼仪尊卑。
仅字面意思，不要误会。
并不知道萧易此刻脑子在想什么的雅楠继续说道：
“沃尼先生之所以促成您与女皇陛下的婚约，可能是因为一个传闻。”
“据说女皇陛下被邪神下了诅咒，但凡和她订婚的人都会在莫名死亡。”
什么诅啊，什么咒啊，封建迷信，无稽之谈，呃，不过这好像是有超凡力量的世界。
“那有依据吗？”
“在您之前，您有15位前任……或者叫同僚，嗯，就是说，您现在是帝国内第16位与女皇陛下缔结婚约的人。”
“现在取消婚约还来得及吗？”
“应该来得及。”
“怎么做？”
“效仿先人。”
“不过您也可以让自己变得更强大，强大到有活下去的选项。”
……
第五十一章 无限轮回
我穿越了。
该死，我真的穿越了。
待雅楠离开后，房间就只剩下了萧易一人。
他冲进了房内的独立盥洗室。
镜子里呈现的是一张湿漉漉的人脸，不得不说这张脸很帅，线条明朗，五官精巧。
漆黑的眸子有如一汪幽潭，有种令人不由深陷的魔力，如果硬要说有什么缺点，那就是太帅，可能会遭人嫉狠。
自水管中流出的冷水让他面色变得有些苍白，心绪也逐渐平静下来。
过去，他也是网文爱好者，对于穿越这个词汇同样有种好奇与隐约的向往。
但眼下自己真穿越了，才发现自己并没有那些书中主角的魄力，什么暗自立志，上天给了自己重生机会，这一世要好好把握，不负天地，不负自己，都和自己没关系。
叶公好龙也许就是此刻的最好印证。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到现在还没等来自己的金手指，签到，系统统统没有，什么深蓝，主神，萧易已经在心里念了一百遍，都毫无反馈。
最起码你给我来个戒指里的老爷爷也好啊。
为什么会挑上自己，关于这点萧易想了很久。
虽然他自认为属于未来可期，潜力无限，那种只要我用心去XX，就能XX的人，但很显然现实并不认同这点。
反正他还没得到过什么哥哥底子很好，只要帅起来就一定不丑的赞美。
而他也没有所谓面貌平平，却有一双颇为神奇，勾人夺魄的卡姿兰大眼睛，唯一能和主角挂钩的属性，好像就是自己是从孤儿院长大的。
好吧，也许这就是原因的话。
“子爵大人，求您在天之灵好好保佑一下草民，等我死后一定让人给我多烧点人偶，这样你应该也能顺带拿到。”
萧易深吸了口气，盯着镜子里那张陌生的脸缓缓说道：
“好了，诺菲，该走了。”
……
“大人，你真的什么不记得了？”
打开房门后，诺菲看见一个人正笔挺地站在门外，不是女仆雅楠，那就是另外一位自己还没见过的管家。
“埃蒙叔叔，我昏迷的这几天庄园内的事务麻烦你了。”
其实你醒着也啥事没干，埃蒙腹诽道。
“大人言重了，这不过是鄙人的分内职责，当初老子爵大人将您托付给我时，我便立誓终身侍奉大人，怎敢有丝毫怨怼。”
埃蒙外表看起来有种难以形容的别样魅力，但一看到他你就觉得一位风度翩翩的中年绅士就该是这样子。
略添风霜但英俊不减的脸庞，精致、平整没有一点褶皱的燕尾服，以及言语间带着的无可挑剔的笑容，都和雅楠那副毫无表情的脸起了鲜明对比。
若不是从从雅楠嘴里隐约得知原来的诺菲的昏迷与他脱不了干系。
诺菲恐怕会轻易被他的风度折服，从而产生好感，但现在，埃蒙越表现得恭谨，在诺菲看来就越危险。
“对了，埃蒙叔叔，那位从帝都来的女皇的侍从现在在哪？”
“大人，安玫小姐听闻您醒后就在餐厅等你了。”
埃蒙从衣服内拿出了个古朴的怀表，看了一眼，然后继续说道：
“算算时间，现在雅楠小姐应该准备好了晚餐，您可以现在过去与安枚小姐共赴晚餐。”
“先前我敲门，您没有应答，所以就冒昧的守在屋外，希望大人谅解。”
“没关系，刚刚我在盥洗室简单的梳洗了一下，刚好没听到，毕竟带着一幅病容去接见贵客，总不太适合。”
“人们常说，变故之后，人就会有所改变，大人和以前比起来确实开朗了许多。”
“听雅楠小姐说您似乎忘记了很多事情，还请大人原谅埃蒙僭越，走在前面为您引路。”
“嗯。”
按照雅楠的说法，诺菲原来是个喜好安静，少言寡语的人，但他并没有说去尽量扮演原来的样子，来避免被人看出异常。
一者是失忆本身就是最大的漏洞，如果他们愿意相信这点，那么其他的问题自然算不上什么。
二者，强行扮演反而更显得奇怪，毕竟自己刚穿越时的窘态雅楠已经看到了，除非她是傻子，或者自己是傻子，否则诺菲不会觉得雅楠会毫无所觉。
现在自己需要的是尽快获取信息，能凭借的手段只有言语交流，而他刚刚的表现也存了试探的意思，只是没想到埃蒙却是一幅滴水不漏的完美表现，这让他都有些怀疑雅楠的说法，或者说他本来就对两人都存在戒备。
毕竟这关乎到自己会不会和原先的诺菲一样莫名去世，所谓颜值即正义，雅楠小姐说得对，这种还是算了吧。
蔚然庄园说是庄园，其实并不大，在诺菲的爷爷的爷爷那一代，庄园就因为一场意外的大火被烧毁了大半，因而现在的庄园只留下了主体的独栋三层别墅和包围着别墅的几张草皮。
餐厅与会客厅一道设在一楼，而诺菲的起居室则在三楼。
长长的走廊很是空旷，这与上代子爵大人的挥霍无度不无关系，因而墙上唯一挂着的只有历代奥伦家族族长的画像，而最后的一幅画像上的人与诺菲有几分相似，虽然两鬓染霜，但那笔挺的鼻梁和脸部的线条还是体现出画中人那不因岁月折损的魅力。
还好，自己老了也应该长得挺帅的。
“大人，这就是您父亲的画像，在您故去，您的画像也将会挂在上面，成为奥伦家族漫长而又伟大的历史的一部分。”
“可以的话，我希望那天能晚点到。”
“会的，如果大人对于延寿之法感兴趣的话，可以多与法师塔的法师大人们交往，我就刚好认识一个驻颜有术的奇人，不过很可惜，他暂时不在白河郡，否则我一定为大人引荐。”
“真是太遗憾了。”
那真是太好了。
愉快的聊天中，两人走下了木制楼梯，很快就来到了一楼的餐厅外。
走在前头的埃蒙缓缓停下了脚步，侧过身子，为诺菲打开了门，随后弯下腰说道：
“大人请进。”
在诺菲踏入后，餐厅的门再度合上，那由向阳面的餐厅投射出的光线也随之熄灭，失去了光线的走廊再度陷入了昏暗，只能看到烛火摇曳下，一道纤细的身影逐渐靠近。
“他真的失忆了？”
“怎么，你怀疑我动了手脚？”
依旧是那毫无感情附着的声音，只是这次埃蒙从里面感受到了死亡的意味。
“兴许是主祭大人用力过猛，在升法仪式的过程中给子爵留下了心理阴影，导致他的记忆缺少，性格大变，主祭大人自己不也这样说了吗？”
“你在监视我？”
“谈不上吧，生来听力比较好，我也常为此困扰。”
“圣使大人，这里只有我们两人，您没有必要把在下当成傻子。”
“呵呵，那你想听什么？”
“想听我跟你说，我想杀死你，你连反抗的念头都来不及升起？还是想听我知道你在这件事上存了怎样的小心思？”
“安戈洛先生，我们都在为教团服务，为主的回归而奉献，和谐相处，彼此信任才是共赢之道，您说呢？”
“……”
“安戈洛谨听圣使教诲。”
第五十二章 不知所云了
餐厅内的布局有些奇特，正对面的不是那标准的贵族椭圆长桌，而是一面放满了人偶的展示柜。
这面展示柜正好阻隔了同处一室的两人，给了诺菲做心理准备的时间。
相比邪神的诅咒这一说法，诺菲更愿意相信他的女皇未婚夫同事们是被人为解决的。
那么这位女皇的侍从是来杀自己的吗？
不，如果要杀一个窝囊的落魄贵族，没必要大张旗鼓，只需要找个没人在意的时候动手即可，如果对方有杀人之前还要提前告知或者留信的爱好，那就当我没说。
“子爵大人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呢？”
“啊。”
“你好，我叫诺菲，请多指教。”
正在为自己随时可能中断的性命忧心的诺菲并没有注意到那位自帝都而来的安玫小姐已经站在自己旁边注视了好一会了，仓促之下，甚至有些口不择言。
“嗯，您好，子爵大人。”
诺菲转过头去，看到的是一张同样惊艳，丝毫不逊色于雅楠的脸，挺翘的鼻子，欲滴的朱唇，流转着光泽的淡金眸子带着猫儿般的灵动，还有那若有若无、萦绕在鼻尖，来自某种植物的沁人清香。
即便身穿的白裙样式保守，但也能看出严实包裹下的曼妙身段。
短暂的目光接触后，诺菲克制的收回了眼神，风月在生死面前还是不值一提的，因而他并没有丝毫贪念，只是出于对美好事物的欣赏多看了眼。
“听雅楠小姐说，子爵大人似乎因为一些不幸暂时失去了记忆？”
言语间，安枚嘴角还挂着抹浅浅的笑意。
试想，哪会有这么巧的事呢？大概是这位足不出户，却闻名整个沃利维亚省，被戏传为人偶才是本体的奥伦子爵得了谁授意，想出来的伎俩。
不过令她称奇的并非这个，而是对方竟然能在订立婚约后活过一个月，往常廷臣会议为女皇陛下选定好未来的丈夫后，活的最久的那一位也就撑了14天，这还是在近百名戒备骑士以及两位白金塔的大法师保护下。
直到她离开帝都前都不断有自称女皇追求者的人向女皇传达请战书，声称誓死捍卫女皇陛下的婚姻自由，而先前的男方除了上一位得知自己被选为女皇未婚夫而当场吓死外，其余基本都是被这些狂热者所杀，至少调查结果是这样的。
“嗯，大约三天前我在用完晚餐后，便陷入了昏迷，醒了之后，我连自己叫什么都忘了，但幸好我还记得如何走路，不知道这是否会影响到安枚小姐此行的目的？”
“很抱歉，不过子爵大人似乎对安枚有些误解，我此行是奉女皇陛下之命，前来保护大人的安危。
如果我能提早到来，也许大人就不会遭遇这样的困境，不过，大人要是不介意，安枚愿意为大人检测一下身体状况。”
“安枚小姐也是一位法师？”
“是的，我和女皇陛下一样出身双子塔，虽然我没有女皇陛下那样的天赋，但在塔内修习的十余年也让我堪堪叩响了真理的门。”
安枚侧过身，示意诺菲到餐桌旁的小沙发上交谈，俨然一幅主人家的大方样子，倒显得诺菲像个拘束的客人。
落座。
两人隔了恰到好处的距离，既不生分疏离，也不因太近而产生不适，安枚偏过头，瀑发在落日余辉中烫上了金光。
“子爵大人可能忘了魔法是何物，请容许安枚为您讲解。”
“旧神的时代，先贤们聚集四方物力，试图打造通天之塔，试图让每个人得得以升入天界，但旧神混淆了人们，使得他们彼此为敌，通天塔也就轰然坍塌。
许多年以后，灵魂塔的主人，大法师鎏恩献祭了头脑、眼睛、肾脏、肝脏、皮肤、意识以及存在七者铸造了七级台阶，在他走到长阶尽头时，他便升入了天界，成为了神明。
新神。
而七阶便被称为登神长阶。
虽然七阶的奇迹在漫漫历史长河中早已消逝，但七阶的概念却留存至今，成为了人们界定魔法与神术的标准。
即，
一阶——启迪，是为超凡的触摸
二阶——通灵，是为灵性的绽放
三阶——衍生，是为官能的蜕变
四阶——净浊，是为凡尘的褪去
五阶——真理，是为自然的认识
六阶——溯源，是为真我的锚定，
七阶——臻临，是为本质的生格。
传奇即我们对六阶法师的敬称，而在诸神的教会里，六阶被称为圣使。”
安枚莞尔一笑，道：
“那么子爵大人是否接受我的检测呢？”
“安枚小姐，子爵大人只是个普通人，身体刚刚恢复，恐怕不能承受魔法的负担。”
雅楠的身形从展示柜后走出，手里还端着一盘冒着热气的菜肴，随后两个女人的目光交汇到了一处。
片刻后，诺菲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带着歉意投向了仍旧嘴角含笑的安枚。
后者微微点头，表示理解，几人便从画般的安静中脱离了。
虽然表面看起来是考虑了良久才做出选择，但实际诺菲早已有了决断，无论是雅楠还是安枚，对于他而言都是第一次见面的人，而安枚那和煦的笑容反倒更为他喜欢，但问题是他是穿越来的，是这具身体的小偷。
雅楠即使看上去不像一个正常的女仆，但也应该不是什么大人物，毕竟这不是网络小说，牛逼哄哄的大人物偏偏喜欢钻别人家里当仆从。反倒是安枚，按她的说法，她应该是这个世界力量体系的中高层，自己并没有把握对方会不会检查出什么端倪来。
雅楠将最后一道餐点端上了餐桌。
诺菲与安枚也一同走近了餐桌。
落座。
动餐。
宴罢。
两人一道站起身来。
“安枚小姐，身体抱恙，请容我不能继续奉陪。”
“子爵大人的身体保重才是最重要的。”
“对了，子爵大人……”
安枚叫住了即将消失在拐角的诺菲。
“怎么了？”
“您不必叫我安枚小姐，叫我安枚即可。”
“好的，安枚小姐。”
“安枚。”
“嗯，安枚。”
……
入夜。
诺菲环抱双膝，坐在床头，思虑万千。
魔法，神术，女皇，婚约。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即便过了半天多，他仍然没有彻底摆脱那种荒谬的感觉。
他试图用国粹来发泄情感，但临了到了嘴边，却只有一声叹息。
“这才第一天啊。”
“算了，摆烂，睡觉。”
临睡前，诺菲扫了眼展示柜陈列着、栩栩如生的人偶，发觉某一个人偶上面还挂着雕刻文字的金属制吊牌。
夜愈深。
窸窸窣窣。
某种衣物的摩擦声轻微响起，随后又生怕惊动到人似的，骤然而止。
良久，玻璃被推开了。
一只惨白的手从打开的展示柜中探出，接着便是另一只手，头、身子以及……
哒——
人偶玻璃镶就的澄黄双眼在微弱的火光中映出了眼前的床，被单里鼓着个人形的大包。
哒——
人偶迈动了脚步。
生涩，像刚刚学会走路的儿童。
随后步伐愈快，直到他来到了床前，伸出了手。
刺啦——
棉絮破裂声，却不是自床上传来。
人偶垂下了头，看见，
一截银白的剑尖自它的胸膛吐露，破开的布料里是硬化的粘土。
这一刺萧易几乎用上了全身的力气，以至于他发现剑身卡在人偶的身体里，一时之间竟然拨不出来。
第五十三章 再次穿越了
21日。
多伦市的天空是常年阴云的，尤其是在秋季。一根根直入云霄的烟柱自城西的工业区竖起，把本就灰蒙的天空搅得混浊不堪。
可惜了，来之前我还特地查看了旅游攻略，即便作为搜查局的成员不能以消费者的身份去红灯区消费，但我应该能以执法者的身份去执法。
天一亮就要出任务了。
待续……
思索了一会，萧易又把待续两字擦去。
他总感觉这不是个吉利的兆头。
……
“赞美女皇。”
“赞美女皇。”
萧易对队长帕尔点了点头，当做回应，随后他的目光便投向了一旁。
地上，宽大的白布勾勒着人形的轮廓，淡淡的血腥味从白布上的那朵红梅晕出，飘入鼻腔。
咳咳～
“这是这个月第17个死者了吧。”
“对。”
沉默了片刻，帕尔的语气染上了无奈，道:
“我总感觉凶手在故意耍我们，我们的到来不仅没让他收敛，反而变本加厉起来。
兴许用不了多久，在多伦市我们搜查局的名声便能和触手怪邪神并列了。”
“帕尔，我能看看死者的遗体吗？”
“只要你别破坏尸体就行，不然我就给你安个破坏证据，疑为凶手或其同伙的名义拷走。”
萧易知道帕尔是在不满C2小队杀良冒功的行为，否则身为队长，一向坚毅冷静的帕尔也不至于这么失态。
蹲下身，萧易慢慢掀开了裹尸布的一角，随后他有些惊讶的轻呼出声，道：
“队长，查明这一位女士的身份了吗？”
先前的死者大多死相凄惨，唯独这一位女死者面目白净，神情祥和，长长的睫毛在风中微颤，掩着已经闭上的眼睛，那朵别在发间的白色祝圣花衬得一身洁白长裙的她犹如陷入沉眠的天使般圣洁。
很美，还有这祝圣花。
萧易总感觉在哪见过这一幕，但他又说不出来具体。
每逢祝圣节，圣洗日等宗教日子，帝国内的女人都会身着朴素的白裙，在头发上别上祝圣花。
“她看上去更像睡着了，不是吗？”
谈起案情，帕尔摆脱了心头的阴霾，走了过来。
“根据周围居民的说法，这位女士迁居到这仅仅月余，深居简出，邻居们虽然不了解她，但对她的观感都挺好的。
起初会有个年轻男子来探访，但后面就来得少了。”
“听起来像个贵族公子与平民少女始于激情，终于现实的爱情故事。”
“诺顿，你怎么来了。”
听到这熟悉的带着慵懒调子的声音，萧易与帕尔一道回过了头。
“当然是查好了所有死者的身份了，怎么样，我的效率快吧？”
说完俏皮话后，诺顿正了正神色，道：
“17位死者有男有女，来自各行各业，所处的阶级也不尽相同，但有一点是可以明确的。
他们都与夜刃有明里暗里的联系。
而眼前这一位，正是先前被灭门的萨尼特公爵家的余孽。”
“安弥娅·萨尼特。”
诺顿没有说下去，但答案已经浮现在萧易颤抖的心里了。
萨尼特公爵对于调查局的萧易而言是叛国者，是必须消灭的敌人，但对于夜刃的萧易，他是一个伟大的前辈，同行的战友。
在进入调查局之前，萧易便已经是夜刃的一员了。
他原本还在为肃清名单上缺失的那一行而庆幸。
“那我们该继续调查下去吗？”
这也是诺顿此行的问题，既然杀的是夜刃的人……
“至高会宣布他们是夜刃的人了吗？”
“没有。”
“那局长大人让我们停止调查了吗？”
“……也没有。”
“那就不管他娘的是不是进步党的狗屁政治斗争，这些人是西兰的子民，死在西兰的地，我们就有义务找出凶手。
至于法院会把凶手处死还是推举为英雄，那就和我们没关系了，作为搜查员，我们要做的就是把他交到法院。”
“而这过程中，凶手可能会因为拒绝接受逮捕被愚蠢的临时搜查员失手杀死。”
萧易接过了帕尔不方便说出的话。
帕尔嘿嘿一笑，露出了久经烟草熏陶的大黄牙。
“萧易，还是你小子懂我。
还有，诺顿，这次就由你来击毙凶手，否则下次你就不用跟我们出来了，乖乖滚去看办公室。”
“可是，凶手不还没抓到吗？”
“那你他娘的还在这跟我废话？”
想到办公室内那群“如狼似虎”的大妈们，诺顿身体不由抖了一下，连忙挺直腰杆。
“是，长官！”
脚步声渐起。
望着两人逐渐远离的身影，萧易合上了裹尸布，在心里道:
“安弥娅小姐，我会找出凶手的，为了您，为了您的父亲，也为了我的誓言。
愿你生时，理想为你点亮明灯，照亮长夜；
愿你逝时，善果为你燃起火炬，驱走寒冷。”
我们是最锋利的刀刃，此刃隐于光明，存于黑夜，只因在夜里，邪恶才会露出他的狰狞。
简单祷告后，萧易回过头去，队长帕尔正站在不远处的空地和一名身穿黑袍的人说些什么，萧易认得这黑袍，这是裁决所的统一所装。
诺顿则早就消失不见了。
这位帝都来的公子哥虽然外表轻浮，但行动起来并不比其他队员怠慢，虽然这有队长时常敲打的原因。
幸好楼里的女文职工们从不对自己推销他们的女儿。
不过也正常，自己是养育院出来的，一个没有背景的普通搜查员，人家自然瞧不上。
萧易自嘲地笑了笑，便开始回顾线索。
如果诺顿的调查结果没错。
夜刃的最大敌人是把持帝国军政全局的最高院，而最高院的爪牙则是裁决所。
所以杀死这些人的凶手很有可能就是裁决所的人。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下令逮捕？
很简单，调查取证审批等一系列流程十分繁琐，裁决所一向采用的是宁枉勿纵的准则，甚至于对稍有阻碍到他们的无辜人士也采取极端手段。
等等……
萧易看向四周，原本熙攘的环境已然悄无声息。
“帕尔队长调查得怎么样了？”
“我没记错的话，搜查局并不归裁决所管吧。”
“当然，不过帕尔队长可曾一句话……”
呵~
帕尔的嗤笑打断了裁决官的话。
“我只听人说过，裁决所，自上而下，无一例外，每一个都是人渣。”
当最后的字眼从牙缝中挤出，帕尔转过了身。
然后，
他听见了呼喊。
“帕尔！”
看见了，
自己的胸膛亮起了湛蓝的幽光，一道利刃从中穿出。
萧易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杀意从他紧握住的灵能利刃中涌动，刀刃亮起了与裁决官手中的利刃截然不同的白色炽芒。
自己早该意识到的。
白色炽芒从刀锋吐露，划开了空气，向裁决官斩去。
轰！
刀芒前方那尚未竣工的巨大雕像轰然倒塌，而裁决官的身形在刀芒到来前，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然而这正是萧易预料之中的。
原本攥在右手的刀刃已经悄然反握于他左手上。
鲜血顺着刺向刀刃，缓缓淌落。
超频。
白芒笼罩了萧易，也笼罩了被刺中手臂的裁决官。
随后，白芒消失，原地只留下了满地刀痕。
萧易看着刀刃上挂着的裁决官手臂，默默环视了四周。
早早疏散了人群，埋伏在周围的裁决官们已经围了上来，而他们手上都拿着一把闪烁着黑色金属光泽的巨大枪械。
重力枪。
萧易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眼重新握于右手的刀刃。
银白的刀身映出了他那双毫无惧意的金色眸子和铺天盖地射来的蓝色能量弹。
第五十四章 受伤
“这里是地狱吗？”
萧易睁开眼，只看见白茫茫的一片遮蔽了视线。
“不，这里是医院。”
萧易转过头，
看见他醒来后，一直守在旁边的诺顿脸色好上了一点。
“诺顿，队长他……”
诺顿不敢面对萧易那蕴含着期待的眼神，低下头看着雪白的地板，道：
“灵能破坏了队长身体的大部分部位……不管怎么说，至少你还活着。”
“那裁决官们呢？他们放由你们带走我了？”
诺顿摇了摇头。
“这我不太清楚，你问问门外那位。”
房门打开。
一个金色头发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
“萧易，好久不见。”
“奥格，是你，没想在到这种情况下见到了你——”
萧易挣扎着想要起身，然后，因为扯到了伤口，痛呼了一声。
诺顿意思到两人需要空间，便自觉的离开了病房，并带上了门。
“是你救了我？”
“不，当时附近有另一队整编的搜查队在执勤，是他们发现了动静，我是在接到诺宁的信件后，才赶到这来。”
“诺宁来了吗？”
“没有，但他交给了我一封信，让我等来你醒来后交给你。”
奥格从军装的宽大口袋里拿出了一封信口封着金丝的信。
萧易伸出手接了过去，但他没有立刻打开。
“等你伤养好，不如你跟我来军部吧，之前我怕你反感，没有提起，但我一直想我们三个有机会共事，就像过去那样，我们三个一直在一起。”
“我得先为帕尔报仇，其他的，我想之后再打算。”
“好吧，那有什么需要的，记得跟我说，虽然我不能替你杀了他，但其他地方，只要我能帮上忙，你尽管说。”
“放心，我不是那种有便宜不占的傻子。”
“那就好。”
奥格明白，萧易说要为帕尔报仇就是变相回绝了自己的建议，但萧易不愿离开搜查局也有着其他的原因。
裁决所与军部都有着夜刃的人，唯独夜刃在搜查局的势力由于负责人的叛变彻底覆灭了。
萧易从帝都学院毕业后，选择加入搜查局很大程度就是因为这个。
虽然裁决所与军部他并非不能通过考核，但前者内部甄查严格，后者又过于看重身家背景，虽然诺宁与奥格可以提供帮助，但萧易并不想有朝一日自己身份暴露时牵连到他们。
萧易拆开了信封，他并没有避讳奥格，因为他们三个一直是最好的朋友，但奥格还是适时的转过身去，给萧易一个人的空间。
“见字如面。
萧易，寒暄的话我就不多说了，能看到证明你没被裁决所除掉，还活在这世上。
原谅我没法请至，作为裁决所的审判官，我的身份并不适合出面这种事。
如果你不想复仇，那么后续的事你不用担忧，有我和奥格在，你知道的，他爹是军部的实权高层，在知道你身份的情况下，裁决所不会对你发起报复。
在你昏迷的两天里，搜查局的局长已经亲自表态庇护你，搜查局一向被裁决所打压，你那位局长大人打算拿你来向最高会诉苦，此事之后，你的地位也会有所提升。
但如果你想复仇，说实话，我不建议，埃铎斯这次杀了这么多夜刃的人，夜刃绝对不会放过他，而裁决所的想法是要拿埃铎斯当诱饵，冒然卷入其中，你会被这两尊巨物碾碎。”
看来自己昏迷的这两天发生了很多事。
萧易叹了口气，实际上他并没有过多为帕尔复仇的心思，当时之所以选择上前攻击埃铎斯，有愤怒的摧动，但更多的是思索后得出的想法。
裁决所已经包围那里了，默不出声，下场也是被灭口，因而他选择表面看起来很愤怒地攻击埃铎斯，其实是为了在埃铎斯避开后，打中其身后未完工的雕像，吸引其他人的注意。
若是一开始就暴露了意图，恐怕周围埋伏的裁决官们就不会让他如愿了。
并非他冷血无情，工于心计，而是他身肩着夜刃的使命，这使命让他不能为了一时的冲动毁掉自己。
果不其然，周围的搜查队及时救下了自己。
“我能为你提供埃铎斯的位置，但也仅此而已。”
萧易看完了最后一句，重新收好了信件。
“诺宁在信中怎么说？”
“他愿意告诉我埃铎斯的位置。”
“如果你决定好了，就告诉我。”
奥格知道萧易但凡下定决心就不会轻易改变的性子，因而从始至终就没有想过劝阻。
他转身打开了房门，走了出去。
见奥格走了出来，诺顿恭敬地行了一礼。
奥格扫了他一眼，道：
“接下来你负责守住这道门，无论谁，没有我的应允都不能从这进去。
否则，雄狮军团会在踏碎他们的尸骨后，杀了你。”
……
第五十五章 还是穿越了
滴答，滴答——
不知怎的，今晚的夜色比以往更添幽邃。
摇曳的火把在宛若实质化，流动着的暗色中散发着昏沉的微芒。
未干的雨水顺着乌青的檐角垂落，碎开，在萧易脚边绽作朵无暇的昙花。
身前是一座颓败不堪的城阙，时间在它残破却仍然挺立的身躯上刻下了道道迹痕，斑驳的墙壁只剩下零星的几片红漆攀附，露出了被侵蚀出大片坑洼的乌黑砖面，腐苔在这些雨水涤洗后的坑洼里更显青郁。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朽的气味，这气味活像有生命似的直往鼻子钻，愈近愈浓。
嘎吱——
萧易伸出手，推动了门前陈腐的大门，伴着门扉不堪重负的凄厉叫声，木屑簌簌地落了下来。
一道隙缝微微咧开，更加浓重的腐臭味从黑暗深处中溢出。
门轴摩擦间，大门已然敞开，入目是死寂、湮没一切的漆黑，寒意顺着竖立的汗毛涌上心头，让人不禁呼吸停滞了半拍。
萧易举着摇曳微芒的火把，缓步踏进了这座尘封的望楼。
并没有意料中的荒废日久而积留的满地灰土，似乎有什么生物还在内里活动着？
地面上覆盖的是一片连着一片、枯死的苔藓印下的墨绿斑点。散发着幽白荧光的透明菌丝自空中悬落，几缕纤丝拂着夜风抚上了脸庞，微微作痒。
就在萧易拨开脸上菌丝的一刹。
“呼”的一声，夜风大作，卷着寒气从身后倒灌而入，将萧易的满头黑发吹得乱舞，将缠绕在腐朽木梁上的惨白菌丝吹得纷扬，将微弱的火光把吹得暗淡，将那刚刚敞开的大门吹得轰然闭上。
似乎这座古老的望楼并不是很欢迎这位擅自闯入的来客。
雨声、风声、虫鸣声、叶落声，一切声音都隔绝在了紧闭的门扉外，在浓稠的墨色里，只能听见沉闷的脚步，一声又一声，像一只无形的手顺着战栗的灵魂，攫住了心脏。
火焰的微茫照亮了身前的一角，曲折的古老旋梯攀附在墙面，往更深远的黑暗延去。
望着眼前旋梯残缺扶手上镌刻着的怪异浮雕，萧易停下了脚步，有些失神，原本安静戴在食指上冰凉的戒指，微微发烫，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前方指引着。
一只惨白的手隐没在黑暗中，悄无声息地伸向萧易的背影，只差一瞬，那尖利不似活人的灰白指爪就要触及萧易的后背。
千钧一发间，有什么东西亮了起来，不是那黯淡欲熄的微弱火光，远比那更亮，更近。
锵~
一柄通体雪白的长剑架住了那修长的人手，发出了金石交击的声音。
凛然的寒芒自剑锋跃出，在萧易幽深的眸子里倒映出了他身前的怪物。
惨白的菌丝缭绕在不着片缕的枯瘦皮囊上，细长的四肢长满着尖利如利齿的灰白指甲，脖颈上，嫩红的肉芽蔓生，勉强黏合着光秃秃的凹陷了一块的脑袋。
平滑如镜的面孔上没有五官，一颗浊黄的眼睛孑然地嵌在脸庞的正中心。
直面这形体骇人的怪物，顾颐没有丝毫惊讶、慌乱，长剑再度挥动。
只是这次剑锋却是落了空，刚才还在左近的怪物再次隐没在了黑暗中。
在哪？
风声。
雪色长剑刺向身体的右侧，溅出一道血线。
然而顺着剑身看去，却只有一只惨白的手臂挂在剑尖上。
这怪物竟然能分裂具有自我意识的肢体，来迷惑敌人……
忽地，思绪有些滞涩，幽幽的呢喃在耳畔响起，似情人糯语，似慈母抚眠，一股无力的困乏自萧易脚下升起，向身体各处蔓去。
在萧易眼帘垂下的一瞬，剑锋脱手而落，刺入了地面，一道惨白的身影自背后贴近。
滴答——
粘稠的液滴垂落地面，汇成了一道血泊，血泊中映出了一团越来越大的黑影。
长剑消退，自半空中化作点点微光，人影断作两截，一颗圆球顺着长阶滚落。
萧易提起丢在一旁、几乎熄灭了的火把，再度拾级而上。
……
“从今天起，你的名字将被歌颂。”
“为了这些毫不相干的人值得吗？”
“……”
纷乱的声音忽地炸响，就像有许多人同时在嚷嚷着，原本静默的望楼一片嘈杂。
随着萧易的步伐加快，声音愈加清晰，就像在耳边响起。
“叛徒！他出卖了我们，杀了他！”
“你那泛滥无边，令人作呕的无谓善良害死了你。”
脑袋像要炸开似的，各种声音像万千钢针似地直往太阳穴里钻，萧易原本清晰的思绪被搅成一团混沌。
头痛欲裂。
也许现在后退，一切就消退了？
神情恍惚间，似乎得了应允，有什么东西向后拉扯自己的脚。
回头望去，幽白的荧光像潮水般自暗沉的地底倒灌而起，向上涌来。
不，这哪是什么荧光。
无数菌丝放着惨白的寒光，细密地交缠在一起，不漏一点缝隙，那勾绊着自己的，就是其中一缕。
忍着脑袋里的剧痛，萧易手作剑诀，青白二气氤氲，在这朦胧剑云中，三尺青锋凝就而成，往脚上缠绕的菌丝斩去。
菌丝瞬间断开，随即那平滑的断面又探出了丝丝细小的绒毛，竟然是飞速的复原着，但此刻萧易已经向着旋梯的上方疾掠而去。
“……”
繁复的声音依旧在脑海回彻，萧易却是无暇听清说的是什么了。
随着戒指上传来一股暖流，平复了脑海里翻涌的剧痛，萧易的眸子恢复了清明，远远向前瞥见，长阶的尽头，一扇门扉在阴影里若隐若现。
灵能凝就的飞剑舞动着，将那漫至近旁的幽光斩碎，然而一切的挣扎似乎无济于事，那无穷无尽的菌丝依旧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接近着。
扭曲、变形、如潮水般的菌丝翻涌着，一只惨白的巨型手臂从幽光中缓缓伸出，模样分明与先前的怪物一般无二，只是尺寸添了十数倍。
横在身后的飞剑没有丝毫还手之力，一个照面，便被巨大的手掌中碾成了星星白芒，消弭在了空中。
大手没有停息，又向相距不过几个身位的萧易拍去。
看着眼前已经不远的门扉，萧易做出了决断。
转身，灵能疯狂地在周身涌动。
青白的剑幕蓦然浮现在了空中，隔在了萧易与那如万钧山岳般拍来的大手之间。
短暂的滞缓，青白剑幕便在迎来的大手前碎作了满天光屑，随后大手直直拍向萧易相较之下微若蝼蚁的身形。
可怜的火把直接粉碎，萧易也随着四射的碎屑倒飞而出，不偏不倚地砸向了那道掩映在暗影中的门扉。
恐怖的力道，将紧闭的门轻易地砸开了，萧易的身体如断线风筝似的掉了进去。
而后，一切恢复了沉寂。
……
“咳咳。”
缓缓地从地上站起身来，萧易脸上已是血色尽褪，苍白一片。
在那几欲摧魂夺魄的威压面前，强行抗衡结局恐怕不会乐观，因而他撑开了本该用来进攻的剑幕用于缓冲，同时调整了身形，让自己可以在被击飞的时候，准确无误地砸向那扇紧闭的门扉。
这是一场豪赌，像掷硬币，或正或反，结局未知。
但毫无疑问，他赌对了。
戒指放着炽芒，提醒着他此行的目标，萧易抬眼看向已被戒芒点亮的前路。
朱红的雕纹浮现在两旁的斑驳的墙面上，纹路回转、盘旋，化作千百条紫金游龙吞吐着日月，跃然眼前。
龙首衔着的日月宝珠不断亮起，与戒指放出的光相互辉映，向深处延去。
萧易衣袂翩然，顺着白光走向尽头，在胜却白昼的明光中宛若神人。
“就是这个了吧。”
暗室的尽头，空空荡荡，零然摆放着一张古朴的锈铜桌子。
桌面上，凝固着暗红的烛泪，早已熄灭的残烛参差地围成了个圆圈，一枚藤蔓编织的古朴纹章安静地置于其中。
萧易伸出戴着戒指的手指，在炙光中，触及了纹章。
刹那间，泛动的涟漪在自指尖拨开，时间的大钟停止了摆动，静谧的空气中，一切都在失真、虚化、消却了颜色、成了单调的黑与白。
世界仿若破碎的镜面，点点绽开。
光影明灭，下一瞬，萧易的身形已经湮灭了空气里。
而后，光线悄然归泯，万物重归晦暗。
于焉，一个古老的世界迎来了后世的旅客。
第五十六章 不知道发生什么了的萧易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的世界里有了一点亮光，目光所及，一切仿佛笼上了层薄雾，模糊、朦胧。
人影绰绰，似乎有人在雾气中向自己走来。
思绪始一落下，一张清晰的人脸便从雾中探出，随后罩在眼帘前的薄雾飞快自萧易周遭褪去。
萧易凝神望去，才发觉自身正处在一条热闹的商街中，红灯笼高悬，青石砖远铺，游人如织，摩肩接踵，此起彼伏的吆喝声伴着两旁摊位上食物袅袅升起的热气与香味弥散在长街的每个角落。
这一幕幕喧嚣的场景与寻常市井无异。
只是，这些人都和穿过迷雾的那人一样长着碧绿的眸子，金色的长发如垂瀑落下，一双尖长的耳朵不安分地从发丝间窜出。
萧易不由自主地伸出了手，触碰自己的耳朵。
耳垂、耳轮、耳……
两道圆滑的弧线向上汇成了个小荷尖尖。
“精灵？不，不纯粹是精灵。”
萧易伸手拢住了额间飘零的几丝乱发，和满街的精灵不同，他的头发是黑色的，不出意外的话，眼睛也应该是。
“半精灵。”
但半精灵也不一定地位低下，也许这段时期……
看着周围金发碧眼的精灵们对自己投诸而来，混杂着鄙夷、厌恶的冷漠目光，萧易最后的一丝侥幸也消散了。
他大概知道现在是什么时期了。
启明纪——
就在几分钟前，他还处在新纪170年的现实世界，现在却已经来到了几千年前。
诗人的歌篇里，人类的历史自此谱写，听起来很美好，但此刻精灵仍然是这片大陆的主宰，身体脆弱、不通灵性即无法掌握魔法的人类是最低等的智慧种族之一。
至于人类和精灵私相结合诞下的孽种……大抵比寻常的各类牲畜好上一些。
“青石，该走了，你在看什么呢。”
声音从身后响起，一只冰凉的手拍上了他的肩膀。
“青石。”
这俩个字像串钥匙打开了尘封在历史里的记忆，纷杂的记忆碎片涌现在萧易的脑海里。
“我，或者说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叫做青石，是某个精灵和人类女子结合诞下的半精灵混血种，如今在高精灵领主奥弥尔手下担任幕僚……”
“走吧。”
萧易一面吸收着源自原身青石的记忆，梳理当下的情况，一面回身应答精灵同僚的催促。
对于他而言消化陌生人的记忆并不是什么难事，甚至可以说轻车熟路，因而萧易很快便获悉了大致的情况。
现在的世界，灵能还未诞生，魔法仍旧流淌在古老的天方大陆上。
青石是第一个掌握魔法并改良了原有的，由精灵创造的魔法修炼方法，将魔法铭刻在人类历史，传承下去的混血种。
后世魔法师数量的爆炸式增加基本与青石脱不了干系。
他是这个时代的主角，人类的初火。
那枚藤蔓纹章上残留的世界本源，就是来自于青石，自己正是籍此，在手中戒指的帮助下回到这个被遗忘的时代。
想要得到完整的世界本源，自己就必须追寻青石的步伐，回溯人族的最初历史。
没有灵能，没有魔法，能凭借的就只有流传到后世的史诗传奇的零星记载，当然，还有……
萧易轻轻摩挲手上的戒指，冰凉温润。
平静的表象下，却流淌着足以湮灭一切的可怕力量，只是代价同样巨大。
“喂，你们瞧，这不是领主大人的新宠吗？”
“果真是细皮嫩肉的，就是不知道在床上顶不顶用了。”
“哈哈，等大人哪天玩腻了，说不定能轮到哥几个。”
“……”
“别理他们。”
见街道旁几个嘴碎的精灵男子在说些污言秽语，不那么歧视混血种的精灵同僚狄多克出声宽慰道。
领主奥弥尔对这个半精灵可是颇为看重，要是在自己眼皮底下跟人发生冲突，受了伤，自己也不好担待。
至于为此出头嘛，嗯，怎么可能？
最近西边的人类是越来越会闹腾了，也许领主大人是希望借由青石混血种的身份搭起和人类沟通的桥梁。
只是，不听话，杀到他们听话不就好了吗？
“领主大人是为了兽人陈兵北境的事召见我们吗？”
萧易倒是浑然未觉似的，丝毫不受冷言冷语影响，面无表情地说起了别的事。
“大概是吧。”
狄多克不动声色地瞟了萧易一眼，平日两人来往很少，事实上共事的同僚们都不愿意接触混血种，他也不例外。但现在看来，能被眼光一向卓远的奥弥尔看中的人，果然不是庸人，至少这份敛气功夫常人难有。
“今年的冬天来得太早了。”
狄多克哈了口热气，搓了搓露在袖子外的手。
“你也别想太多了，兽人离我们有段距离，即便兽人突破了北境的防守，中间也还隔着太白湖和绝天山脉。”
萧易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狄多克所言不假，但此次战争的发展却超乎了时下大多数人的预料，影响之深远，以至数千年后萧易仍能在诗人流传的史诗故事中窥知。
从原身青石的记忆里可以得知，奥弥尔为人图谋甚广，心气极高，不甘久居困顿，一次能拔高他在南联盟内部地位的战争，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错过的。
南联盟——全称天方东大陆南部万族平等互助联盟，是由被高精灵排挤到大陆东面的木精灵牵头，长于锻造的红矮人、灰皮红眸的暗精灵以及其余繁多的小种族参与缔结的《天方万族平等互助》条约建立的一个军事集团。
历史上，青石就是在这次战争中立了大功，获得了奥弥尔的认可，得以授勋封爵，拥有了自己的姓氏，并被赠予了其家传的魔法修炼方法，可谓恩宠备至。
若不是后世史学者考证两人确实没有亲缘关系，很长一段时间里，青石都被视为奥弥尔潜在的私生子。
如果自己想顺利获取青石遗留下的世界本源，这次的战争是绝对不容错失的。
心思重重的两人渐渐离开了街道，拐入了一处幽深的林子。
奥弥尔的宫殿就建在林中深处。
秋风瑟瑟，道路两旁簇拥着高耸的松柏，就像在夹道欢迎到来的宾客，黄土路在透过枯黄的枝叶，稀疏洒下的阳光里，向林子深处蛇行。
不多时，萧易和狄多克就来到了奥弥尔的宫殿前。
洁白大理石宫墙上零星点着几朵将凋未凋的蔷薇，黄铜栅门微微敞开。
顺着栅门看去，满地泛红的落叶里，一个有着一头亮金色长发、身形修长、披着黑色大氅的精灵男子正端坐在一张泛着光泽的雕花梨木桌前，手里还在揉捏着颗黑色的圆石子。
“你们来了？”
“是的，领主大人。”
两人低下头，一齐恭敬答道。
精灵男子正是此地的领主——高精灵奥弥尔，他放下了手中把玩的黑色石子站起身来，却是不急着说正事。
“我最近在春树平原的市集发现了一种人类玩的游戏，他们称这个叫围棋。”
奥弥尔饶有兴致地看向了披着青石的皮囊的萧易。
“方寸棋盘却能演化天地万重，当真是种奇特的造物。似乎人类，并不是我们想的那般愚弱。”
“大人，就算人类如何盘算些阴谋诡计、奇技淫巧，也会在我们的魔法下轻易化作飞灰，精灵才是天方的唯一主宰。”
狄多克素来受奥弥尔宠信，因而他倒没有顾及太多，心直口快地表示了他那源自血脉的不屑。
“但如果有一天，他们也能使用魔法呢？”
看似不切实际的想法不约而同地浮现在了在场众人心里。
现行的一切关于魔法的修炼方法都无法对不通灵性的人类起影响，但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魔法不再被异族垄断，世界的格局将彻底改变。
而萧易知道，这一天并不遥远。
“春树之晖，青石河畔，启明之火，于焉血染。”
故事已然拉开帷幕，由他再次谱写。
第五十七章 下次
世界本源是什么？
说书人嘴里，这是英雄气运，独属于大时代浪潮中的弄潮儿。
著传者，这是主角光环，丽人遇之归服、敌人逢其降智。
简而言之，就是得天独厚，无往不利。
但对于萧易而言，这是命运的诅咒、世界的恶意。
因为他身上的世界本源将他推到了所谓命运之子身前。
他生来是个配角、是个反派。
在某个时刻、某个地方，像个流星一样划过天空，注定倒在那个光芒万丈、总望所归的人脚下。
踏脚石。
只是萧易不愿束手接受这样的命运，即便丢掉过去、丢掉人性、丢掉自我，丢掉一切他所拥有的。
“我会试着说不……不只是说说。”
……
日常的生活并没有在青石这段铭刻在藤蔓徽章的记忆上留下太多痕迹，亦或者早已被漫长时光消蚀，只余些支离破碎的片段雾里看花似地在眼前匆匆流转，所以当萧易静默度过漫漫长夜时，时空已经悄然跳转至另一个端点。
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地落下，无论是原身青石还是现今的萧易都长久生活在天方大陆气候温和的南方，未曾亲自领略过北国的冷冽和这自空中翩然落下的白色精灵。
萧易推开了结了霜的木门，走出了白色的院外。
一枚雪花顺势自肩头滑落，萧易将雪花握在了手心，摊开手掌，注视手中那抹沁入骨髓的寒意，心神已然飘散物外。
这就是精灵古老典籍里记载的数百年难遇的凛冬了吧。
因而北方的兽人将在严寒和饥馑的生死威胁下，向南方迁徙，踏上这片精灵、矮人以及形形色色的其他种族世代生活的土地。
世界本源缓缓在萧易的筋脉与肌体中流淌，驱散了那蚀骨的寒意。
就在萧易呆立在风雪中，凝神沉思之时，院外凋敝的树丛里传出了细微的动静，一簇灰败的枯草在覆雪的树丛中随风晃动。
“青木，怎么了吗？”
“啊！你怎么一下就发现我啦，我还以为我躲得很好呢。”
萧易抬眼看去，一个看起来七八岁左右却怪异地长着满头黯淡、粗糙的灰白头发的男孩从树丛里冒了出来。
“你忘了吗，今天是炉火节，大叔叫你去吃饭。”
大叔？
萧易在脑海繁杂的记忆里搜寻，须臾便得出了答案。
面前的小男孩叫青木，与青石不同，他是纯粹的人类，只不过同样命运多舛，青木出生后就遭受遗弃，被一个无妻无子的灰矮人铁匠在一截爬满青苔的灌木上发现。
这也是为什么得名青木的原因，至于满头的灰白头发则是一种罕见的不知名先天病症，这一带没有一个罹患的孩童能熬过成年，这大概就是被遗弃的原因。
而小男孩青木口中的大叔正是这位好心的灰矮人铁匠——墨洱托勒坦。
名字很拗口，但在灰矮人文化里，拗口的名字往往意味着血统的尊贵。
“那走吧。”
“我来带路！”
青木蹦蹦跳跳在走在萧易身前，即便不幸命运的磨练让他变得比同龄人成熟许多，但小孩心性难免跳脱，在亲近的人面前尤为如此。
……
在南联盟，或者说整片大陆，只有最低贱的灰矮人愿意与人类混血种混居。而青木与青石正是居住在人类聚居地春树平原和精灵聚居地青果领之间的夹缝地带。
虽然青石成了领主的座上宾，但为了防止被极端的纯种精灵主义者“净化”，他没有选择离开原先的居所，因而两家人相隔并不远。
到了。
目光移去，不大的老旧木屋远远称不上气派，与周围的屋子样式相仿，但却又有种说不出的特别流露其中。
隐隐的火光从门隙中流出，钉着长短不一虫蛀补丁的屋门上还挂着面不时鼓动的兽皮帆布，仔细看，上面还模糊地画着些类似象形文字的符号与独特的图案。
旁人兴许看不出来其中意味，但历经多段历史，脑海里承载了千百载记忆的萧易却能一眼看出，这张破布是旧时灰矮人勋贵的家族纹章。
咚咚咚~
青木边敲着门，边喊道：
“大叔，我带青石大哥来了。”
“进来吧。”
木门略微敞开，正好供人通过，又不至让寒风一窝贯入，卷走屋内热气。
灰矮人墨洱托勒坦浑厚的声音从略敞的木门钻出，两人忙从这道缝挤了进去。
火光恍惚，温暖的炉火熏得人迷迷糊糊，屋内和屋外俨然成了两个世界。
即便远离故土，迁居南国，灰矮人还是保留着旧有的传统，每家每户都建着烤火的大炉子，没想到，现在反而派上了用场。
“青石，你怎么不吃？”
两人落座后，见萧易也不动筷，干怔愣在桌前发呆，青木有些摸不着头脑，伸出手在他眼前挥了挥，不过他也没有产生怀疑，记忆里，青石就是这般习性，只要稍微闲下来，就喜欢陷入沉思。
也不知道成天哪有那么多好想的，估摸着是在想哪家姑娘，也对哦，老大不小了，邻居家那小子就大我三岁，半个月前都抱娃了。
话说这孩子长得是有点寒碜，随他爹，嗯，这样也好，至少孩子是他的，昨天我都看他老婆在野地里和人“打架”。
啧啧~
“没什么，就是想起了点事，吃吧。”
眼见青木表情变得愈发奇怪，时不时还伴着几声傻笑，萧易下了箸，朝碗里夹了根黑不溜秋的某种植物的根茎。
嚼了一会楞是没嚼烂，咽下一嘴木渣，余光瞟见，忙活完的墨洱托勒坦解下了腰间兼用打铁与做饭的围裙，半人高的身型却是提着两大瓶……用矮人的标准衡量几乎是两小桶的麦芽酒走了过来。
天知道矮人们是如何获得与体型严重不符的生活习性和匠人本领。
哐的一声。
墨洱托勒坦用牙齿咬开了瓶口的木塞，把四溢着廉价酒水味的麦芽酒砸到萧易桌前。
还没开口，青木倒是抢了先。
“大叔，我已经是个大人了，我也要喝。”
青木不停眨着眼睛，讨好道。
“我可不敢给你这小子喝酒，你上次发酒疯可是差点钻到东边寡妇被窝里了。”
“嘿嘿，那是意外……意外。”
青木尴尬地挠了挠头，无力辩解道。
之前为了庆祝青石高升，实际上也就是每个月多了几块铜板。他凑热闹，趁铁匠不注意，偷喝了不少酒，结果闹了笑话，撒起酒疯，拦都拦不住。
“听说北边很是不太平。”
墨洱托勒坦索性不再搭理青木，用被煤灰覆盖的手擦拭从嘴角淌下，沾染到半边脸大的络腮胡子上的浊黄酒水，对萧易说道。
“联军节节败退，据说整个北境已经沦陷了小半。”
这两天不断有人向这边逃难，临近条件好的城镇都快挤爆了，连他们这处鸟不拉屎的破落地也有了不少生面孔，放平时这倒是个好事，只是现在大家都在害怕兽人会不会继续突破防线来到南边。
“未战先降，这仗要能打赢，兽人们就得好好思考一下自己还活着干嘛。”
萧易根据青木的性格与立场，语气冷漠地出言讥讽了一句。
在世界本源的影响下，他本身是不会有什么太明显的情感波动，相对于人类，他更像山石草木，内心永远澄澈似水，鲜有泛动。
因为他不是被选中者，而是一个窃贼。
从其他被选中者身上掠夺的世界本源不会对他产生亲和，反而会无时无刻地排斥、侵蚀他的灵魂，如同拿刀一层一层地削着皮肉，而后覆上霜雪。
在防线奔溃，见识到兽人的凶悍后，北边的贵族为了保全自己的有生力量，一遇到兽人便争先抢后，不做丝毫抵抗地向后退却，平白丢了手无寸铁的领民和刚刚割好的大堆麦子。
“那领主大人那边怎么说？最近到处都在征调士兵，北上支援，你也要跟着去吗？”
萧易没有说话，只是脸上浮现的无奈神色已经代他做了回答。
墨洱托勒坦叹了口气，放下了不过几口就剩半瓶的麦芽酒站起身，折返进了卧房，好半响才回到桌前，手上多了个别着好几道锈铜锁头的古朴木箱。
青木扑烁着黑溜溜的大眼睛，很是期待木箱里装的是什么，往常他稍微靠近这个被灰矮人若珍宝的木箱子都会被连声呵斥，没想到灰矮人这次拿了出来。
“大叔也没什么能帮上你的，你带上这个吧，也许能派上用场。”
哐当一声，墨洱托勒坦打开了木箱，没有幻想中的和璧隋珠宝光大放，又或是紫电青霜寒芒迸射。
染着铜色、锈蚀的木板上，一张除了老旧得感人外平平无奇的羊皮纸卷轴捆着红绳悄然静置。
本来想勾连回忆，顺带展望未来，搜肠刮肚找几个沾点墨水的雅致词汇，大讲一篇感人肺腑文章的墨洱托勒坦看着青木那由炙热转为失望，再由失望转为讶异的眼神，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把好不容易填进脑子的言语统统抛掉了。
神色讶异自然不是看到了什么奇珍异宝，而是，呃……就这么个破烂玩意你也拿来当宝？
墨洱托勒坦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在萧易及时解了围，不然青木这混小子指不定要嘲弄几声。
“大叔，这是什么？”
“地图，画着灰矮人故土那建在绝天山脉之内庞大宫殿的地图。”
“如果你去到北境遭受生命危险，也许能靠上面画的矿道逃回来，当然我不希望这种情况出现，毕竟当逃兵并不光荣。”
末了，一向严肃寡言的墨洱托勒坦难得地开了个玩笑。
虽然生硬，萧易脸上却少有地浮现了笑意。
“既然大叔你都这么说了，青石又哪有战败而归的道理？”
“干杯！”
青木略带稚嫩的嗓音响起，转头一看，他居然顺走了墨洱托勒坦的酒瓶，高举到了萧易近前。
“嗯，干杯。”
砰~
瓶身交错，浊酒入喉。
算了，就将就他一回吧，墨洱托勒坦脸上带着笑意，这笑意转瞬凝滞。
Yue~
“一如既往的难喝——啊，别打脸！”
第五十八章 下下次
次日，萧易清早便整理好仪容，单独前来拜访奥弥尔。
严格来说，这是萧易第一次踏进奥弥尔的宫殿以内。
天鹅绒地毯殷红如血，质地柔顺，好似水波般自镌刻着金色羽毛浮雕的白石殿门向前延伸，顺着起伏的阶梯漫向玉石高台上的羽翼王座。
红毯两旁是并立而站，青铜浇铸而成的举着金色长戟、栩栩如生的精灵士兵雕像。
雕像宝石嵌就的眼珠辉耀着璀璨的光芒，刺得觐见之人掩目垂首，不能正视。
抬头望去，高阶尽头，奥弥尔金发披散，毫无风度地倒在王座的鹅绒软垫里，用戴着家族纹章戒指的食指不停敲击着扶手上的夜明珠。
笃笃——
有节奏的敲击声牵动着萧易的心弦，呼吸都不由慢了几分。
直到空气越发凝滞，直欲压得人快喘不过气时，奥弥尔才舒展开手掌，打破了沉默。
“兽人南进，势不可挡，你怎么看待局势呢？”
奥弥尔一开口就切入正题，萧易正欲揣摩对方心意，奥弥尔却好似洞察了他的想法。
“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不必顾虑。”
言下之意，似乎把两人关系看得很是亲密，此言一出萧易也不好再做推脱，当然他此番前来即是为此，奥弥尔此举可谓正中下怀。
“既然如此，请恕青石直言不讳。”
“先从你我说起吧。大人之于南联盟，一如青石之于春树平原，精灵与人类俱皆视我为不详，联盟内的诸位领主亦然对大人满是敌意。”
“青石才疏学浅，幸得大人不拘一格，委以重任，而大人满腹经略，在联盟内却孤立无援，难得施展。何况在如此浩大的战争中，势单力薄的我们不过是沧海一粟，只得随波逐流。”
“短短十余天，北境便已尽数沦陷，兽人已然逼至湖畔走廊，而一旦湖畔走廊沦陷，相距不远、大人治下的土地必将首当其冲，生灵涂炭，化作人间炼狱。”
话锋及此，萧易蓦地一停，而后有些迟疑地说道：
“请容青石僭越，即便联军成功站稳脚跟，据守住了湖畔走廊，补给工作也会压垮临近各地，其中也必然包括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
言下之意，即听任局势便是死路一头。
“那么你觉得当如何破局呢？”
奥弥尔支起身子，目光不再随意游离，直直停在了萧易脸上。
萧易的分析为他赢得了奥弥尔的重视。
事实上，不用萧易多说，奥弥尔也心知肚明，战争面前，弱者没有话语权。
作为掌握超凡的强大魔法师，奥弥尔在联盟内本不该如此尴尬，但无奈，他是个高精灵。
精灵一族自古便居住在天方（天方就是大陆的名字）西部，只是自从高精灵建立第一帝国后，其余的精灵支系便受到了不平等的压迫，而随着时间日长，这迫害就愈发残酷。如今南联盟内的木精灵贵族无一不是受到帝国高精灵一脉的迫害，无奈背井离乡的帝国旧贵族。
若不是他自己同样是受到帝国驱逐，经历相似，光凭高精灵的身份就够他死一千次了。
“这便是青石此番前来的目的了。”
萧易面色从容，注视着奥弥尔，黑色的眼眸在颤动的睫毛下幽邃如故。
“不过若想成事，就得看大人了。”
……
湖畔走廊以北最后一座陷落的城市——居雄城。
虽然入城后，兽人高层三令五申，士兵不得肆意损毁城内建筑，但向来野蛮凶恶的兽人们又哪里愿意压抑天性，若不是闹到最后，白骨部落的酋长埃铎当众镇杀了几个闹得最凶的兽人，这唯一幸存，打算用作议事大厅的城主寝宫也会步了城内其余建筑的后尘，沦为残砖碎瓦。
明月东垂，皎华清冷，透过颓败的枝头，碎了一地清辉。
树影下，三两只生性聒噪的血眼乌鸦一反常态，嘴里衔着截短短的树枝，安静得出奇，几与静谧的夜色融为一体。
忽然，一道身影挪动着步子闯入，打破了祥和的氛围，惊得地面上的乌鸦扑朔翅膀，被尖利鸟喙紧夹的树枝松开，落入了月辉。
原来，这哪是什么树枝，分明是截挂着零碎皮肉的指骨。
咔嚓～
身影倏然停下，搅进了月辉里，似乎前进的步子恰被看不见的隔膜挡住了。
这一刻，月光照亮了他的脸，墨绿的脸庞，横生的獠牙，铜铃般的眼睛，俱皆表明了他非人的身份。
兽人。
“父亲。”
声音暗哑，透露出几分怯懦。
更深的夜色里，一片黑色的袍角隐现，权做回应了年轻兽人的话。
“我也想上前线。”
年轻兽人不安地搓弄着手指，此刻的他只听得见喉间口水吞咽的声音，为了向他的父亲说出心里想法，他一直在园外做心理建设，终于来回踱步，不知绕了几个圈子，他终于鼓起勇气走了过来。
“为什么呢？”
另一道声音不急不徐地响起，有别于儿子口干舌燥而发出的哑然，父亲的声音犹如九幽之下的恶魂哀鸣，沙哑刺耳。
“……”
该死，为什么呢？
听到父亲的疑问，年轻兽人原先预设的话语全都从脑子里逃了出去，竟是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了，最终他终于说出了回答，最糟糕的回答。
“我不想再被人嘲笑，他们都说我是废物。”
声音从开始的怯懦，到最后带上了几分火气，只是这火还未点起，就被那道与夜色浑然一体的身影熄灭了。
“明天……”
年轻兽人猛地抬起了头，眼里闪烁着明月辉洒的光泽。
“你就跟着马科里，他会带你去金色原野。”
阴云掠过，恰好遮蔽了残缺的月牙，隐没了眼里最后的一丝光亮，千言万语哽塞心头，只听得细若蚊声一字。
“……是。”
是从什么时候起呢？
是别的孩子都在嬉戏玩乐，而自己只能握着沉重、冰冷的剑柄一遍一遍，不容懈怠地在寒风中挥舞？
还是在自己被确认没有丝毫魔法天赋时，父亲脸上，即便是身为父亲最宠爱的妾室的母亲死去之时，也没浮现的灰败神色？
大抵是兼而有之吧。
一切都被提前安排好了，似乎自己的人生只是从平坦的大道这端走向那端，宛如提线木偶。
但这不是我想要的。
白骨部落酋长埃铎的独子弗洛科在凄厉的夜风中握紧了拳头，而后又缓缓松开了。
第五十九章 下下下次吧
数日后。
萧易静默地凝视着身前高耸险峻的素色雄蜂，一口热气自唇齿间吐出，刹那间成了弥漫的冰雾。
绝天山脉。
绝天，顾名思义，隔绝了天地。
天方东南最高处，具体海拔，由于山势险峻、气候严寒，至今没人攀上顶峰，因而没有准数。
此刻临近山脚，往上眺望，山壁平滑如镜，似刀削斧劈，泽烁出满地雪色，一如出鞘锋刃，直贯云天，难觅尽头。
饶是心境澄明、浑无外物如他在这等自然的鬼斧神工面前也有些失神，但不过一瞬，萧易便调转了心神，移目眼前，招呼着精灵士兵们继续赶路。
虽然费了一番唇舌，奥弥尔最终还是答应了萧易的提议。
记忆回到数天前。
“溯本归源，兽人为何南进？无非是想用战争转移内部矛盾。早在南联盟成立之前，每逢凛冬，兽人便会南下掠夺，胜败轮转，族群却依旧繁衍生息。为何？胜利了自然吃得饱，穿得暖，失败就死一些平民，而死人，埋进黄土即可。”
这番冰冷言语若是让处在前线为了“家国大义”抛头颅洒热血，不觉自己早已成为可有可无的牺牲品的兽人兵卒听到，免不得心寒，只可惜高高在上的酋长们永远不会对他们说出口，荣誉、责任、忠诚还有愚蠢，这才是该被填进民众脑海里的东西。
“找个好由头，把内部问题对外输出，这是每一个统治者的必修课，即便是兽人各部大字不识的酋长们也深谙其道。
但无奈北境诸领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本想着掠夺些物资，顺带削减人口的酋长们在初战告捷后，意识到北境的贵族们和寒冬、狼獾比起来是那样弱小，野心膨胀，便想着一举占据北境，甚至更进一步。”
“不过血亲之间尚有间隙，靠着生死危机强行捆绑在一起的兽人各部，在度过危机后，难免生出异心。”
辞锋忽地停滞，萧易从腰带上夹带的诸多卷轴中取出了一张花花绿绿，各处都有涂抹痕迹的地图，缓缓摊开。
修长的手指跟随着视线在字面上划动，在一个标记红色的叉号上停了下来。
“这是北境的全境地图，兽人此行的最初诉求是各类过冬物资，而当中最重要的无非是粮食，地处北境中心腹地的金色原野则是北境最丰沃的土地，产出的粮食占据北境粮食总产量七成之多，四周修筑的粮仓更是积压着数年的旧粮和新近收割的麦谷。兽人生性野蛮嗜血，所过之处基本都夷为平地，加上各部互不信任，此次掠夺而来的粮食是不可能在短时间被运往别处储存。”
青石原先就富有学识，这也是为什么他能够被奥弥尔相中的缘由，因而继承了青石全部记忆的萧易谈论起北境事宜，可谓如数家珍，面面俱到。
说到这，奥弥尔大概也知道萧易的意图了，萧易对于局势的洞察连自忖卓识的奥弥尔也不由佩服，但侧目之余，他却不觉得萧易的想法有实践的可行。
正因为相互不信任，为了防止监守自盗或者遭到突袭，兽人各部经由谈判，相互妥协，彼此都分出了大量人手，混合在一起看守分布在金色原野四周，多如繁星的粮仓，这就使得各部落投鼠忌器，不得不放下宿怨与猜忌通力合作。
何况要想突破前线的阵地，去到金色原野本就是难如登天的事情。
数天前，北境就已经彻底沦陷了，但兽人却没有像在北境那般肆意横行，轻易突入南边，不是因为北方领主个个昏碌无能，
而是因为地理的阻隔，北境之所以与南联盟的其余地区划界明显，是由于中间隔着两道天然的屏障，绝天山脉以及太白湖，唯一的通道就只有毗邻东边燕海的湖畔走廊。
走湖畔走廊？
兽人正愁如何攻破南联盟的防线，自己便主动送上门？
走太白湖？
放在以往，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但现在湖水已经结冰，偏生这冰又不厚，导致无论摆渡或是步行都很尴尬。
而且兽人虽然野蛮，但不是傻子，只要在湖对岸搭起营帐，以逸待劳，多派些人巡守，敌人一旦从湖面出现，把冰面敲碎，无需动手，寒冷的湖水就能把敌人冻死。
而走绝天山脉……
萧易澄澈的声音重新响起，打断了奥弥尔的思绪。
“绝天山脉飞鸟难渡，是为天险，即便强行翻越而过，我们也无力再对抗兽人，但如果我们能轻易地度过绝天山脉，一切就有了转机。”
萧易拿出另一张古朴的卷轴，赫然是灰矮人铁匠交付给他的那份“传家之宝”。
“古早时期，灰矮人们就是倚靠绝天山脉安家，他们在绝天山脉内修筑了数不清的矿洞和通路。当西陆的木精灵陆续迁移来后，不善战斗的灰矮人被迫离开了绝天山脉，只不过他们仍然留存着重返家园的念想，因而只是秘密地隐藏了这些通道，而我手上这个卷轴，就是他们留给后人打开这些通道的钥匙。”
到了，就是这里。
眼前的一切俱着素衣，除了随海拔逐渐降低的温度，众人感觉不到视野内白茫茫的一片与先前有何异同，见萧易突然停下了，众人也纷纷停下了脚步。
萧易低下身子，擦拭着一块覆盖着厚重积雪的巨石。
不一会儿，巨石便露出了掩藏在白雪下的刻着凹槽的特殊旋钮。
“狄多克。”
“干嘛？”
听到萧易突然提及自己，心不在焉的狄多克吓了一跳。
和随行的精灵近卫们不同，狄多克一路上表现得漫不经心，体内流淌着的魔法元素使得他能够从容的行进在冰天雪地中。
萧易的构想很宏大，宏大到不切实际，就像三岁小孩的梦，也不知道一向英明的领主大人是哪里出了问题？竟然会相信眼前这个毛都没长齐的混血精灵能够改变一场席卷小半个天方的战争。
“顺着这个凹槽，滴上你的血。”
狄多克正想问，你怎么不滴自己的血，萧易就用不容反驳的话语堵住了他的嘴。
“只有你那涌动着魔法的血液才不会一暴露在空气中就冻结。”
好吧。
狄多克接过萧易贴心递上的匕首，咬紧牙往手腕狠狠划了一刀。
萧易侧过头，躲开喷到脸前的大颗血珠，若不是事先知道，还以为这家伙要割腕自刎呢？
但不管怎么说，血红的血珠已经滴落到了巨石上的凹槽里，缓缓填满了凹槽。
轰隆~
平整的雪地兀地陷落，露出了个巨大的坑洞和一段随着洞穴延伸看不见尽头的石梯，巨石挟带着冰雪滚落进去，好一会才传来了撞击到墙壁的声音。
“走吧。”
萧易回头看向好不容易才止住血，显得很狼狈的狄多克，示意他走在前面开路。
第六十章 一拳之威
“这些是什么？”
一向随和的狄多克忘记了刚才的不愉快，此刻正好奇地伸出手，往洞壁上攀附，类似海草的紫色荧光植物探去。
还没等他碰到，后者就像有感知似的缩成一团，黯淡了光泽。
“夜萤草，灰矮人用魔法培育的特殊植物，不仅有发光的特性，还能净化矿洞内的浑浊空气。”
似乎是看出狄多克的疑惑。
萧易补充道：
“灰矮人当然没有赋予凡物魔法的能力，这是造物主才拥有的伟力，不过他们却能够用炼金科技改造工具，武器，甚至于生命，使得它们拥有魔法特性。”
萧易也如狄多克那般伸出手探向魔法植物，不同的是，魔法植物颇为亲昵地将叶端绕上了萧易的手臂，好似温驯的小狗对主人伸出了温热舌头。
看着手上攀附夜荧草的萧易，狄多克心中的疑惑不减反增，一路上萧易表现出的知识让他越来越看不清萧易的真面目，而且他不想承认，但却不得不承认，在这个队伍中，其余人，也包括他自己都开始逐渐把萧易当成主心骨了，再没有最开始奥弥尔指派萧易担任指挥时的不屑。
这点自然是萧易故意为之，为的就是获取队伍的指挥权。
只要不表现得太过夸张，纵使他人有所怀疑，也不会当众提出，至于之后如何？那时萧易早就达成目的，离开这里了。
“话说，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你应该问问自己，为什么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
随着深入，洞穴愈见平缓、宽敞，有种豁然开朗的意味。
一行人穿过了幽僻洞穴的尽头，进入了一个巨大的广场，广场中心数人高的古代英雄雕塑姿态各异，组成了个圆圈，俯视着广场各处。
地面上覆盖着层柔软的“绿草”，在夜荧草的朦胧荧光下，氤氲着若有若无的热气，驱走了几人身上的寒气。
龙息草，能够抽离出空气中的火焰元素，将游离的火焰元素汇集在一起，通过同种元素之间的排斥，实现简单的魔法运用，这样下来，即便龙息草本身没有运用魔法的能力，也可以实现供暖。
龙息草绵软无比，如同一层厚厚的地毯铺在地面，偶或有几丛低矮的黄色植株在龙息草中钻出，枝头上零星挂着大小如同樱桃的黄棕色果子，散发着某种诱人的香气，勾得人舌齿生津，食指大动。
“这又是什么？”
“灰矮人的备用食物，你可以试一下味道，很不错。”
狄多克将信将疑地摘下果子，闻着钻入鼻尖的香气，又想到几天来啃的难吃的干粮，没多想，用衣服简单地擦拭了一下就塞入了嘴里。
“这么好吃的东西，为什么会留来备用，灰矮人管得住自己嘴巴吗？”
果子虽然很小，但汁水却出乎意料的充沛甘甜，狄多克又摘下了几个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问道。
“你还是不知道为好。”
果子名叫吞粪果，是的，和字面意思一样，这种植物的生长主要是通过分解动植物的排泄物以及遗体。过去灰矮人还生活在这里时，就用吞粪花来清理人畜粪便，实现废料循环，而吞粪花结出的果实反过来也能在缺少食物的时候用来食用或者直接供应牲畜。
眼下牲畜已经死光了，没有废料的供给，还活着的吞粪花很少，那些少数活下来的都是生长在龙息草近旁，靠分解死去龙息草的遗体勉强维持，也因而植株矮小，果实稀少。
供暖，照明，空气自净，废弃物循环，抗震……许许多多的神奇功能被灰矮人赋予给了这个四通八达的地下王国，不过这些奇特的功能大多随着灰矮人的迁离消逝在了时间长河里。
不得不说，灰矮人的技艺真可谓巧夺天工，即便数百年过去，这片地下王国仍旧井然有序地自我运行着。
显然他们想的是避过兵灾后，重新回到这片属于他们的天地，不过很可惜，能够预知未来几千年变迁的“大预言家”萧易知道，灰矮人直到族群灭亡也没能回到往昔故土。
一行人踏着绵软的龙息草直往前走，绕开广场中心的雕像从广场另一端进入了一条新的通道。
……
当萧易与狄多克在绝天山脉的地下通道穿梭时，奥弥尔正思绪万千地率军朝着太白湖行进。
依照萧易所说的计划，他需要先率军穿过太白湖。
穿越太白湖的风险，南联盟知道，兽人也知道，这样反而让兽人方产生了敌人不敢度湖的念头，降低了在湖边的防备力量，而且兽人也确实没有多余力量放在太白湖沿岸。
度过太白湖后，便可借兽人主要兵力堆积在湖畔走廊的情形，向西进军，一路上的阻碍必然大大减少，得知敌人靠近的金色平原守军害怕粮仓失守就会主动出击，一主动出击，防范程度降低后，萧易就可以带着由奥弥尔最精锐的亲卫组成的小队趁机突袭兽人粮仓。
在乱局下，兽人为了团结内部混合组成的粮仓驻军反而成为一种祸患，不提长官能否指挥得动这些临时组成，从各部调来，彼此仇视的士兵，最重要的是，这粮仓里的粮食在掠夺来后，为了安抚兽人各部情绪，早早就做了分配，因而你能指望其他部族的兽人士兵会为了别人家的粮食牺牲性命？
兽人高层的方法确实可以防备内部隐患，但这也导致面对外部危机时，这个方法反而会成为敌人的助力。
这确实是个风险很大的计划，等同于把全部希望压在了萧易身上。
所以奥弥尔当时并没有下定决心，不过……后来有人在天平上加了砝码。
“奥弥尔大人似乎心事重重，是在担心此次的成败吗？”
闻言，在马背上的奥弥尔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一个容貌昳丽，惨揉着几分阴柔之气的精灵男子骑着神异非凡的白色骏马赶了上来。
“苏瓦纳，已经下了决定，我就不会出尔反尔。”
“看来倒是我目光短浅了。”
被道破了想法的精灵男子苏瓦纳并不气恼，依旧是那副笑意盈盈的面容，不似皮肉倒像副面具套在了头上。
奥弥尔别过头，重新握紧了缰绳，脸上神色虽然没有变化，但心底却升起了浓浓的警惕。
如果可以，他并不想和这位南联盟乃至于全大陆都“赫赫有名”的人物产生太多交集。
他与苏瓦纳是旧识。
50年前，奥弥尔与苏瓦纳一同在帝室卫队为帝国效力，那时候帝国对木精灵的迫害狂潮已经达到了顶点，唯独苏瓦纳地位日益稳固，深受皇帝信任。
苏瓦纳为了获取皇帝的信任，亲手逮捕并处决了身为反抗势力头目的双亲，不过他也不幸失去了右手食指。
这是他面无表情任由他母亲咬断的。
此后，苏瓦纳虽然囿于木精灵的身份无法晋升高位，但由于深受信任，在帝室卫队内除却正副卫队长之外，就数他地位最高了。
在庆祝木精灵反抗势力全数灭亡的宴会上，苏瓦纳得到了接近皇帝戈林的机会，提心掉胆了好几年，终于安下心来的皇帝兴致奇高，直接喝到了后半夜，整个人醉醺醺的，脚步虚浮，一个不小心，险些出丑，一直严阵以待，侍卫左右的苏瓦尔连忙上前搀扶。
作为天方的半数土地及其上无数生民的唯一主人，帝国的皇帝，出于各种各样的目的，每天都有人千方百计地想杀死他，因而皇帝的身上，几乎每一个饰品，每一件衣物都是一个无比强大的魔法物品。
在其身旁服侍多年的苏瓦尔远比其他人了解这点，也正是他了解皇帝甚至于超过皇帝了解皇帝自己，所以他也知道，皇帝每次喝高了后，由于头部曾受过创伤，会有短暂的不适，会卸下那顶具有强大魔法力量的皇冠，这时皇帝身上由魔法物品组成的防护罩便会露出一个致命的破绽。
嘴唇的上半部处的魔法护盾会由于皇冠的脱离出现短暂的空洞，这个空洞不大，只有一指左右，并且，当检测到异种魔法波动后，空洞就会瞬间被其他魔法物品内的魔法元素填补。
“陛下。”
头脑已经不甚清晰的皇帝听到有人叫他，不由抬起来头，朝着声音的来源望去。
脑袋昏沉的皇帝只看见了一只半掩在衣袖内的白皙手掌，还有自其中吐露出的一点寒芒……
噗~
利刃刺入皮肉的声音，很小声，却压住了全场的喧哗。
霎时间，苏瓦尔就被急剧膨胀开的魔法护盾冲走了，其中也包括手上的袖剑带起的殷红血珠。
刺杀行动只能算成功了一半，由于治疗及时，皇帝虽然失去了语言能力，并且由于受惊过度成为了疯子，但在病榻上躺了十余年才最终在噩梦中死去。
奥弥尔晃了晃头，把不停萦绕在脑海里的画面驱赶出去。
若不是苏瓦纳当众刺杀皇帝，自己也不至于获罪流落他乡，但自己却又不恨他，没有被帝国驱逐，兴许自己现在还是个微不足道的卫兵，谈何复兴早已衰败许久的家族呢？
“当年在卫队里，除了队长杰罗夫，我最欣赏的就是你了，胸怀大志，气宇不凡……”
“我记得杰罗夫就是在追捕你的过程中，被你杀死的。”
奥弥尔语气冰冷地打断了苏瓦纳的话，他不想听这些无关紧要的叙旧。
“呵呵，只怪他不够聪明了。”
“不过，我想你应该足够聪明，这里离太白湖不远了，沿着大道往前直走就行。”
驾~
苏瓦纳留下一串话后，就挥着缰绳操纵座下骏马往湖畔走廊的方向驰去，直到苏瓦纳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地平线，奥弥尔才收回了目光。
平坦的大道固然好走，但终究少了些什么，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