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真假公主
从皇宫中出来,已经是深夜。雪千舞独自走着,回想起苏丞相刚刚对待蓝梦蝶的态度,她几乎可以肯定,太子找出的这个梦蝶公主是假的,只是她想不通的是既然这苏墨染明知到这个公主是假的,为何却不说破呢?还把假公主给带走了。难道他早知道真公主在哪里?
而且这个假的蓝梦蝶又是谁带进来的?雪千舞觉得这件事情越来越复杂了。既然他带出去的那个公主是真的,眼下自己又该当如何处置?显然是不能再把她带到天元帝的面前。但苏陌染明明已经接了一位公主回去,眼下似乎也不适合送去西齐国使臣的驿馆。
雪千舞看着走在前面的东方睿的背影,追了上去“睿王,可否借一步说话?”
东方睿看着他,没答话但也没拒绝,径直朝睿王府走去,雪千舞只能紧跟其后。却没看到东方睿那微翘的嘴角。
二人又来到了睿王府湖心的亭子中。
“千舞想跟本王说什么?”
雪千舞思索良久,终于说出蓝梦蝶被自己带回府上了。但他也把如何发现蓝梦蝶的细节稍微改动了一下。他说是自己带北野国使臣参观皇宫的途中,自己无意撞见蓝梦蝶进了漱玉斋,可当自己再次经过那座宫殿的时候,发现匾额上写的是清华宫而非漱玉斋,所以自己便潜入其中查看,发现了密室中的蓝梦蝶,便把她带了回来。
东方睿看着雪千舞,他这是在向自己求助吗?是不是说明他潜意识里对他很是信任了,这种认知,让东方睿的心情莫名好了起来。
“哦?你是说蓝梦蝶被你救出来了,而太子又带出来一个蓝梦蝶?”东方睿也不去探究雪千舞寻人的过程,直接问道。
“正是”
“你带出来的蓝梦蝶何在?本王随你前去看看。”
“雪千舞,你回来啦?咦?睿王也来啦?”蓝梦蝶听浅草说雪千舞回来了,便兴冲冲的来到了大厅,进门就问道,还真是一点也没把自己当外人啊,完全一副主人的派头,雪千舞哭笑不得,这是什么宝藏公主啊。这活脱的性子,当比灵兮有过之而无不及。
“宫里现在什么情况?有没有揪出那个幕后主谋?”蓝梦蝶赶紧问道,她可是对此事耿耿于怀一个下午了,敢算计她,揪出人来,定要他好看。
“幕后主谋没有揪出来,倒是揪出了一个跟公主长得一模一样的假梦蝶公主”雪千舞道。
“你是说还有一个梦蝶公主?”蓝梦蝶显得很不可思议,“那你如何确定本公主是真的呢?”
雪千舞一笑:“其实一开始我真没法分辨,不过是从苏丞相刚刚去宫中接你的态度上,判断出来的而已。
“他什么态度啊。”蓝梦蝶很好奇。
“按你们的关系,他见到失踪近一天的你,不应该完全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对吧。”雪千舞揶揄道。
蓝梦蝶俏脸一红,“我们没什么关系啊。”忽然又想到什么,神情立马闷闷不乐起来,“既然他知道那个公主是假的,为什么还要领回驿馆?”
“这就得问苏丞相了。”
“公子,苏丞相在门外求见。”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有请”
“梦蝶,你没事吧?”苏墨染见到蓝梦蝶,疾步走到她面前,很是紧张的问道。
“你的梦蝶不是在驿馆吗?你认错人了吧。”蓝梦蝶气呼呼的嘟着嘴巴。
“这事还得让睿王来说。”
蓝梦蝶和雪千舞齐齐望向睿王。
“本王之前也只是猜测,依本王对太子的了解,他是一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之人,既然他对梦蝶公主念念不忘,本王想他定不会如此轻言放弃。各国使臣不日将离开天元国,本王不过是提醒苏丞相要多加防范罢了。”
“那个扔石子的人是你?”虽然是疑问句,但雪千舞说得很肯定。
东方睿并没有否认。
“东方玉也是你设计的?”
“要看哪一部分,她设计苏丞相那一部分的确是她自己的主意,或者说是她背后之人的主意,本王不过是把人给她换了。”
“东方玉居然敢设计你。”蓝梦蝶恨恨的说道。
“我哪有那么容易被算计”苏陌染宠溺一笑,“不过想来那侍卫也不会是东方玉的人,说你在东方玉那里喝醉了,让我过去接你,梦蝶从不喝酒,跟了我们这么久,想来这点东方玉还是知道的。”
“那侍卫可曾抓到?”蓝梦蝶问道。
“不曾,此人失踪了。”雪千舞回答,“三皇子一早就命人前去捉拿此前传信的侍卫,但他却似消失了一般,而去请梦蝶公主的那个宫娥却突然暴毙了,尸首在枯井之中发现。”
“那驿馆之中,假扮本公主的又是何人?”
苏墨染摇摇头,“此人看起来的确跟你一模一样,除非是跟你十分亲近之人,不然很难看出破绽。”蓝梦蝶闻言,脸上又飞出朵朵红霞。
东方睿了看了一眼两人之间甜蜜的互动,把目光落在了雪千舞身上。
“公主前脚刚离开,马上又有一个假公主出来顶替,这点不像是突然而为之,倒像是事先计划好的,能达到如此以假乱真的地步,只能是南疆的蚀骨易容术,可是要用此易容术做出一个一模一样的梦蝶公主少则也要十天左右。”雪千舞分析道。
东方睿点点头。
“这么说,这幕后之人当是太子无疑了,原来他早就打定主意,先是设法囚禁于我,然后再用一个假公主来顶替本公主,蒙蔽我朝使臣,若是我朝使臣没有发现,这假公主就堂而皇之的回到了西齐,那后果可是不堪设想,这东方太子还真是歹毒至极。”
“这事真是太子所为?”雪千舞望着东方睿。
“八九不离十,不过,是不是他明日便可见分晓”
“今日之事,多谢睿王和雪侍郎,这份情我们西齐记下了,至于那个假公主,我们自有打算,如此,我们就先行回驿馆了。”苏陌染说道。
蓝梦蝶朝雪千舞抱了一拳,随着苏陌染离开。
雪千舞觉得自己在这皇权争斗的漩涡中越陷越深了,虽并非他所愿,奈何时势造人。
大厅之上,只剩下雪千舞和东方睿,雪千舞望着他,眼前这个人,是天元国举足轻重的王爷,他足智多谋,运筹帷幄。一切事情似乎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就像是那高高在上执棋者,太子也好,各位皇子也罢,不过是他棋盘之中的一颗棋子罢了。江湖上都道他雪千舞聪慧过人,可是跟睿王相比,他自愧不如。想来可笑,他之前还在费尽心思隐瞒如何发现的蓝梦蝶,不曾想,这一切不过是睿王计谋的一部分而已。想来就连他发现梦蝶公主误入了清华宫,也是他刻意为之吧。自己终究也不过也是他皇权争斗中的一颗棋子罢了。这样一个深不可测的男子,他有睥睨众生,傲视群雄的本事,说来他也曾救过他,被他小小利用一番,也算是还了他的情,自己总是要离开的,离开之前,还了这份情,从此两不相欠,各自安好,岂非圆满?可是为何得知他被他利用,心里竟然会这般苦涩。
东方睿也同样望着他,察觉到他眼神里的酸楚,他的心咯噔一下,他赶紧出声解释:“千舞,本王答应了西齐国的苏丞相要护梦蝶公主的安危,这才会出现在清华宫,本王在清华宫中恰巧碰到了你,想来,既然你也发现了,不如就由你去救梦蝶公主。本王绝非刻意欺瞒于你的。”他做事从不在乎别人的看法,更不屑于向别人解释,可是这次,看到他失望的眼神,他急了,他不希望千舞误会他是在利用他。
雪千舞意外的看着他,他是在向他解释么。雪千舞的心顿时就晴朗起来,不知为何,他说他没有,他便信了。雪千舞朝他微微一笑:“睿王,时候不早了,微臣就不多留了,明日朝堂之上见。”
看着他释然的微笑,东方睿也笑了,“好,明天见”
第六十二章 弹劾太子
翌日早朝,苏墨染也破例参加了。毕竟这事关西齐国的梦蝶公主,苏墨染要旁听也是很正常的。
“苏丞相,不知梦蝶公主现在可好?”天元帝自然不能怠慢,亲自询问,以示关怀。
“已经醒过来了,但精神并不是太好。”苏墨染淡淡的回应,并未对天元帝的关怀表示感谢,可见心中对此事仍然是耿耿于怀。
“来人,给梦蝶公主送一株千年人参过去好好补补。”千年人参,这可是重金难求的良药啊,皇帝这次是下血本了,这面子工程完成得无可挑剔。
“梦蝶公主在太子的清华宫中找到,各位大臣有何看法?”天元帝直接把问题抛给诸位大臣。
“清华宫?那不是太子在宫中的宫殿吗?”
“太子日前不是在大殿上求娶梦蝶公主嘛,难道此事与太子有关?”
“胡说,若是太子所为,太子又何必亲自把人找出来,落人话柄,我看分明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底下,各派大臣争得不可开交。
“父皇”二皇子东方寻站出来,“儿臣有事启奏。”
“准”
“儿臣昨日一早无意中撞见一个侍卫在散布谣言说玉妹妹马上要嫁给西齐国的苏丞相了,儿臣岂能容忍其诋毁玉妹妹跟苏丞相的名声呢?于是把他抓了起来,此人自称是太子皇兄的侍卫,说是奉太子之命,引苏丞相前去撞见沐浴的玉妹妹,好造成既定的事实。这等污蔑太子的小人,儿臣本该将他就地正法,只是而后梦蝶公主又在皇宫中失踪,幸而被太子所救,儿臣觉得此事牵扯甚广,不敢擅自定夺,现已将此侍卫羁押于府上,父皇可要亲自审问?”
“压上来”
雪千舞闻言,原来那个失踪了的侍卫在二皇子手里。二皇子此举可谓高明,先一步将该侍卫羁押于自己的府上,言语之中表明自己并不相信是太子所为,明知道皇上是命三皇子彻查此事,却又不将如此重要的人证交与他,若此事不是太子所为,自己也没得罪太子,若真是太子所为,这功劳也不能全让三皇子占了去。
“父皇,这明显是栽赃陷害。”太子站出来。
“是不是陷害,太子等下与他当庭对质不就知道了?”三皇子抢先道。
侍卫很快被带上大殿,“太子,救救我。”侍卫一上来就朝太子磕头。
“大胆,本宫不认识你,胆敢诬陷本宫。来人——”
“皇兄何必恼羞成怒,且听听这侍卫怎么说,若真敢冤枉太子,父皇岂能饶得了他。”说话的仍是三皇子。
“禀皇上,小的王威,乃太子府上的一名护院侍卫,太子府很多人丫鬟家丁都认识我的。
是太子殿下让小人假借梦蝶公主醉酒的名义,让小的把苏丞相引去漱玉斋。太子还把这个玉指环交给我,说是奖赏小的。”说着掏出一个羊脂玉的玉指环,的确是太子之物无疑。
太子看着他掏出的玉指环,心猛地一沉,自己昨日遗失的玉指环怎么会在他手里。看来自己被人算计了。太子手心沁出细密的汗。
“胡说,本宫的玉指环遗失了,想必是被你这小人拾去了,来诬陷本宫,说,什么人让你这么做的。”
“太子冤枉啊,小的都是听太子的安排。”王威扑过来抓太子的裤腿,被太子一脚踹开。
雪千舞看着此时暴怒的东方羽跟平时温润如玉的形象判若两人。从周密计划囚禁蓝梦蝶,算计苏墨染,安排假公主及暗中杀掉传信的宫娥,到今天被一个小小的侍卫当朝弄得手足无措,这行事作风可谓南辕北辙。一个严谨周到,心思慎密,一个漏洞百出,不堪一击,可偏偏都是同一人所为,莫不是,雪千舞忽然想到了那天跟太子一同搜查清华宫时,感受到的一股强大气息,难道太子背后另有高人指点?可是太子也并非是个不学无术的草莽之辈,即便无人帮衬,也不至于如此方寸大乱,溃不成军。太子此时的脸色很是难看,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太子?你还有何话要说?”皇帝威严声音响起。
“不是本宫,是玉儿,对,是玉儿。”太子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雪千舞觉得此时的太子很不对劲。
“澈儿,玉儿不是被你带走了吗?玉儿可有说什么?”
“启禀父皇,这事还是让玉儿亲口说吧。”东方澈说着让人把玉公主带上了大殿。
“父皇,此事全是太子皇兄一人所为,太子皇兄心仪梦蝶公主,便假借玉儿的名义邀请梦蝶公主来宫中,囚禁了梦蝶公主,又故意算计苏丞相。最后又以玉儿的名义邀请表哥进宫,毁我清白,还请父皇给玉儿做主。”
东方玉此人心思简单,很容易受人鼓动,就冲太子算计她嫁给花名在外,妻妾成群的表哥,她对太子就恨之入骨了吧,此时出来指证太子就不足为奇了。雪千舞想着这又是东方睿的功劳吧。
“闲王到。”大殿门口的通报声还未落,闲王就已经来到了大殿上。“皇上”闲王行了君臣之礼,像是才看见跪在大殿中央的侍卫,“这是怎么回事?”
太子一党的一位大臣赶紧把前因后果复述了一遍,太子平时对闲王很是敬重,但此刻却一反常态的没有亲切的称呼他为皇叔。反而扭过头似乎并不想见到他。
闲王看到太子此刻的表情,心里咯噔一下,直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无论如何,眼前最重要的事是保住太子。其他事情都可以稍后再议。
“这侍卫本王见过,不对,长得倒是挺像,不过本王记得我见的那个侍卫脖子上似乎有一块黑色胎记。”闲王盯着跪在地上的侍卫道。侍卫闻言,身子抖了抖,只见他缓缓抬起头来,
“皇上饶命,太子饶命,小的罪该万死,是小的鬼迷心窍,小的偶然得见梦蝶公主,被公主的美色吸引,于是小的让我宫中相好,假借玉公主的名义,把梦蝶公主骗进宫中,怕事情败露,又把相好给杀了,扔在枯井中,小的之前在清华宫当过差,知道那里没人看守,就把梦蝶公主藏匿在其中,太子殿下的玉指环也是小的偷的,算计苏丞相,嫁祸太子都是小的一人所为,小的知罪。”还没有严刑逼供,这侍卫的态度立马来了一百八十度反转,闲王那状似无意的话,起了关键性的作用。雪千舞暗自打量着闲王。
“来人,把此人拖下去乱棍打死。”皇帝直接下令。
此案还有诸多疑点,本应深查,但看样子皇帝似乎也并不想再深究此事。有一个替死鬼愿意出来承担这一切,正合皇上的心意。雪千舞好奇的是这个侍卫为何能把当时的情形说得一点不差,一个能有如此计谋与胆魄之人不可能一直在太子府默默无闻,那么他是如何知道这些细节的,雪千舞看了闲王一眼,莫不是闲王?只是他究竟用了什么方法让这侍卫知道这一切的呢?能在大殿之上,当着睿王还有诸位大臣的面无声无息的传递信息,看来这闲王才是隐藏得最深的那一个。
罪魁祸首已被杖刑,皇帝又给西齐国送去了各种珍宝药材赔罪,苏墨染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
太子以管教下属不严,罚了半年俸禄,并收回了他手中禁卫军的统领权,命其在家中好好反省。东方玉虽未受到惩罚,但让她嫁给赵平就已经是对她最大的惩罚了。梦蝶公主失踪一案,到此就告了一个段落了。
第六十三章 两国联姻
翌日早朝,各国使臣纷纷前来向天元帝辞行。
南诏老王爷是第一个站出来辞行的,只见他一副万念俱灰的样子,似乎一下子苍老了几岁。来时还指望两位孙女能给自己家族和南诏国带来无限荣耀,转眼就天人两隔,白发人送黑发人,如何能叫人不心痛。更让他痛心的是两个孙女死了也未能留个全尸,生生的被大火给烧了。他连两个孙女最后的仪容也没见着。若早知如此,怕是南诏老王爷无论如何也不会带两位孙女前来了。可是世事难料,若能预知以后,这世间有怎会有如此多的悲欢离合。天元国的这皇宫,他是一刻也不想多呆,多呆一刻,只会让他更加伤感,天元帝说了一些安慰的话,并表示以后南诏国的事就是天元国的事,老王爷才稍稍宽了宽心。皇帝又命人备了一份厚礼,差人护送老王爷回朝,南诏老王爷跟各国使臣点头示意后,便先行离开大殿。
北堂翼跟北堂流裳简单的跟天元帝寒暄了几句,便出了大殿,路过雪千舞身边,北堂流裳恋恋不舍的小声道:“千舞,若他日来北野国,记得来找我们哦。”雪千舞笑着点点头。北堂翼也拱手示意“保重,后会有期。”“后会有期”。
傲云国的使臣也出来辞行,只是并未见顾灵兮,这丫头说她要回燕山看望师父,就不同使臣们一道返回了。她的心思,雪千舞岂会不知,看望师父是真,想借机游玩更是真。这丫头平时无拘无束惯了,信中还时常向自己抱怨呆在摄政王府都快把她闷出病了,这次好不容易得了机会出来,更是要玩够本了才会回去的。可惜自己有职务在身,不然倒可以好好陪那丫头游山玩水一番。
西齐国的使臣并未前来,苏丞相以梦蝶公受到惊吓,精神不佳,不宜长途奔波为由,要在天元国再修养些时日。这梦蝶公主是在天元国出的事,于情于理,天元帝都不能拒绝,不但不能拒绝,还要好生招待,这可事关两国的邦交。果然皇帝下令,给梦蝶公主送去数十种名贵药材,更是让太医院的院首黄太医亲自负责调养梦蝶公主的身体。
“天元国皇上”南宫煜瑾站了出来,“父皇命本宫携玲珑郡主前来是为跟天元国永结秦晋之好,共享盛世太平。”
皇上见南宫煜瑾旧事重提,心头有些不快,当日太后寿宴,南宫煜瑾不是表示想把玲珑郡主嫁给睿王为妃,却被睿王给拒绝了吗?怎么这会又提出来。楚月国跟天元国向来不对盘,大小战争无数,几年前两国才签订了停战协议,这联姻也不过是权宜之计,双方都需要这么一个契机争取时间,休养生息,发展壮大。这也是为什么当日在大殿上,天元帝愿意给东方睿和玲珑郡主赐婚的原因。
“可惜睿儿没这个福气。”天元帝表现得十分惋惜。
“这段时间,二皇子一直陪着玲珑,对吾妹关怀备至,本宫倒是觉得二皇子才是吾妹的良人,不知天元皇上以为如何?”
南宫玲珑明显被吓到了,瞪着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南宫煜瑾,太子皇兄怎么会突然有这样的想法,他不是说带她过来是为了成全自己跟睿王吗?这会却让她嫁给二皇子。不行,南宫玲珑正欲张嘴说些什么,却在太子阴鹜的眼神注视下,终是什么也没说出来。她怎么忘了,自己的太子皇兄是怎样一个狠厉的角色,没有人能违背他的命令。曾记得朝中的一位老臣因为反对太子的一项决议,太子便给他安了个乱臣贼子的罪名,命人砍了他的四肢,挖了双眼,割了舌头,敲开他的天灵盖,灌入滚烫的铝水,这惨烈的场景曾折磨了南宫玲珑无数个晚上,每每都会在睡梦中被吓醒,冷汗湿透了衣裳。只是这几年太子的地位稳固了以后,为赢得民心,才有所收敛,但他的本质没变。自己此次前来,或许一早就是皇兄设计好了的,只是她一心想着东方睿,为了能来天元国,还不惜跟自己的父王闹翻,南宫玲珑现在知道后悔了,可是南宫煜瑾又岂会给她后悔的机会。
南宫玲珑紧握拢在袖中的拳头,原本美艳的脸上此刻血色全无,一片惨白。
“哦?寻儿也是到了适婚的年龄。”天元帝并未明着答应这门亲事。也是,南宫玲珑先是在大殿上公开表示倾慕东方睿,这被拒绝后又把主意打到自己儿子身上,这岂不是说明他的儿子不如东方睿?虽然这也是事实,但这不是打皇家的脸吗?
“儿臣与玲珑郡主两情相悦,还望父皇成全。“东方寻这‘两情相悦’四个字可谓用得极妙,南宫玲珑之前只是倾慕东方睿,这跟二皇子一番相处下来,却变成了两情相悦,给外人传递的信息就成了二皇子比睿王更具魅力。皇帝看着东方寻,眼神里满是赞许之意。
雪千舞看着东方寻,看来这平日里不显山露水的二皇子,才是最具智慧的。当日太后寿宴,太子求娶梦蝶公主,三皇子求娶寒丞相之女寒芷芸,虽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太子和三皇子又都到了适婚的年纪,求娶自己心仪女子实属应当,但皇上如今正值壮年,疑心又重,哪怕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也带着几分防备,这两人当日的求娶,不管是否出于真心,在皇帝眼里,这都变成了他们壮大自己势力的手段,想来心中对于二人都已有所猜忌,这点从对太子的惩罚就可见一斑。只有这二皇子,不曾有任何动作。今日却站出来,请旨赐婚。
这联姻之事,眼下对两国都是最有利的选择,此时的皇帝确实也需要一个人站出来,而东方寻无疑是最佳的人选。以天元国跟楚月国多年敌对的关系,皇帝根本不用担心楚月国会成为东方寻的助力。
“既是一桩良缘,朕自当成全。”皇帝的脸上露出了笑意。
“多谢父皇”
“恭喜二皇子,恭喜玲珑郡主。”朝臣纷纷贺喜。
南宫玲珑似全然不曾听到一般,一副失魂落魄,伤心欲绝的表情。
“玲珑”南宫煜瑾怜爱的摸了摸南宫玲珑的头,“皇兄知道你心中不舍,皇兄本该留下来,多陪你几天,奈何朝中事务繁忙,父皇催得紧,皇兄只能先行回去,但皇兄相信,二皇子会对你好的,天元国皇帝也会对你照顾有加的。”南宫煜瑾的这一席话把一个兄长疼爱自家妹妹的形象表现得淋漓尽致,众人皆以为玲珑郡主是不舍皇兄离去,才一副如此悲伤的表情。
“是啊,玲珑,你不必忧心,本皇子定会好好待你的。”东方寻说着走过去,握住南宫玲珑的手,南宫玲珑下意识想要收回被握住的手,却发现自己的小手禁锢在东方寻的大手中,竟动弹不了半分。东方寻和南宫煜瑾相互看了一眼。眼神中交换着只有彼此能懂的讯息。
“天元国皇帝,时辰也不早了,本宫也该启程了。再会。”
“太子皇兄”南宫玲珑拉着南宫煜瑾衣袖,晶亮的眸子里蓄满了泪水,此刻的她,盈盈粉泪,眼神哀怨,面色苍白,更显得娇弱柔美,楚楚动人。当真是我见犹怜啊。这样美丽却无助的女子,此刻是最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的,雪千舞拿眼偷偷打量了一下东方睿,除却两人之间的国恨家仇,不知道东方睿会不会也对她动心呢。这个想法一冒出来,连雪千舞自己也吓了一跳。这个跟自己没关系吧。
“玲珑跟南宫太子真是兄妹情深,玲珑,你便替朕送南宫太子一程吧。”这二皇子跟南宫玲珑还未成亲呢,皇帝这么快就把玲珑归为天家人了。
南宫煜瑾跟南宫玲珑一并走出了大殿。
宫门外。
“太子皇兄,玲珑求求你,让玲珑跟你一起回去吧。”南宫煜瑾停下脚步,附在南宫玲珑的耳边低语:“怎么,这会想回去了?你不是一直想留在天元国吗?本宫这样做可是在帮你,天元国皇帝刚刚失了两位妃子,你跟东方寻的亲事自然会推后几个月,你若有本事,在这期间,让东方睿爱上你,你的夙愿不就达成了吗?你应该感谢本宫,不是吗?至于你的爹娘,本宫自当会好好照看的。”
闻言,南宫玲珑瞬间松开了拽着南宫煜瑾袖子的手,惊恐的瞪大眼睛看着他,南宫煜瑾这是拿她爹娘相威胁。
“这就对了嘛,你就好好留在天元国,等你大喜之日,本宫自会前来观礼。”南宫煜瑾嘴角噙着一抹得意的笑,率使臣踏马而去。
第六十四章 宫廷密辛
太子府。
此刻的东方羽早就失了他那一贯温润如玉的形象,只见他发丝凌乱,胡子拉碴,意志全无,颓废的瘫坐在矮椅上,一口接一口的灌着酒。一袭黑袍加身的黑衣人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大厅里,看着太子颓废的模样,直接上去甩手就是一巴掌“混账,为师不过是出去几日,你竟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若不是为师及时赶回来,你这太子之位怕是就被废了。这样的你如何能堪当大任,将来如何做得了一国之君。”
“哈哈哈哈”东方羽一反往日对师父言听计从的敬畏态度,发出悲怆又嘲讽的笑声,“名不正,言不顺,你说我还能做什么,师父?不对,闲王叔?也不对,或者该叫你一声父王?”
黑衣人闻言,身体一颤,怎么会?这等宫廷密辛,太子是如何得知。黑衣人不是别人,正是闲王东方宇泽。“羽,羽儿?”闲王太过震惊,以至于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但正是闲王这反应,更让东方羽确信,那封匿名信上的内容所言非虚,他东方羽并不是什么人人敬仰的尊贵太子,而是母妃与闲王所生的私生子。自己的身世如此不堪,让东方羽恨透了眼前之人,还有自己的母妃秦佩玲,她怎么可以这样?
太子当日在大殿上之所以做出如此失态之事,正是因为去大殿之前,收到了这封关于自己身世的匿名信。这才让他心烦意乱,方寸尽失。他一直抱着一丝侥幸,这也许是对手的攻心计,用来扰乱自己的心神。可是信中描写的内容太过真实,若不是事实,谁能编出这样的故事,信中还提到他是足月生产,而并非太医所宣称的那样,是早产,按时间推算,母妃进宫之时,就已经怀上了他,这些事情萦绕在他心头,像是挥之不去的噩梦,仅仅几日,就折磨得他瘦脱了人形。而刚刚闲王的反应,把他心中仅存的一丝侥幸也击得支离破碎。他是高高在上,意气风发的太子,而不是这不堪的私生子。太子手握着茶杯,力气之大,茶杯在他手中应声而碎,尖锐的琉璃渣扎得他鲜血直流,但他仿佛一点都察觉不到痛,这不堪的身世带来的痛,远比手上来得痛一千倍,一万倍。
“羽儿,你快松开手。”闲王看到他这样折磨自己,心中一痛,自己毕生的心血都倾注在这个儿子身上,他怎么舍得看到他这样伤害自己呢。
“羽儿,你听我说。”闲王已经从刚刚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意识到事态严重,这种宫廷丑事若是抖出来,对自己和太子带来的都是灭顶之灾。但从皇上的态度来看,显然还并不知晓此事,不然他也不可能安稳的站在这里跟太子说话。到底是谁,有这样通天的本事,自己明明已经把当年的知情人都一个个悄悄处理掉了,秦佩玲当年的贴身丫鬟,嬷嬷,产婆,甚至是调理身体的太医,都被他暗中一个个杀掉了。还有什么地方,是他疏忽了吗?闲王脑海中快速的把当年可能知情的人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并没找到任何可能的漏网之鱼,到底是谁?闲王直觉怀疑是睿王,可是想想又觉得不可能,睿王再厉害,也不过十八岁而已,这等宫廷秘辛他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知道的。
当务之急,是该想想怎么应对,这个秘闻就像一个随时随地都会来索他们命的黑白无常,他不知道这幕后之人什么时候会把这魔鬼放出来向他们索命,看来他得提前行动了,时间不允许他再慢慢谋划。
“羽儿,你听我说,”闲王走过去,轻轻掰开他紧握茶杯的手,又迅速清理他手上的玻璃渣,扯了一片自己的衣角,为他包扎好,“太子算什么,你是将来的皇上,这整个天元国的江山都是你的。”太子悲呛的看了他一眼,他现在这种身份哪还有机会做将来的皇帝,这一切都是拜眼前之人所赐,太子低着头,眼里迸出阴狠凌厉的光,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要杀了眼前之人,这样他死了,母妃也死了,这事情就死无对证了。可他知道,自己并不是他的对手。这个人是他的师父,自己的一身本领都是他教的,原来他还一直疑惑,自己这个皇叔,对他比对他自己的亲生孩子还要好,只是皇叔每次来都是黑衣黑袍遮面,多数时间是在夜晚出现,当时说是怕被其他王爷撞见,影响不好,却不曾想竟是因为这个原因。
“羽儿,我们要早做谋划了。”东方羽闻言,猛的抬起头,“你是想让本宫造反?”
“本来我们还有时间慢慢谋划,把潜在的对手一个个去掉,确保你顺利登基,但现在,指不定这个事情哪一天就被捅到了皇兄面前,到那时候,你我二人都是死罪,到那时就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这一切还不都是因为你!”东方羽猛的推开闲王,近乎嘶吼道。
“你冷静点”还好他早在这书房四周布置了无数暗卫,不担心这事会被人旁听了去。
“你现在怪我,有意义吗?你不想想,若不是我,你能坐上太子之位?”闲王的声音也冷了下来。
“什么意思?”
“若不是皇后生不出儿子,她会把你养到自己名下?若没有本王暗地里打理,你能顺利坐上这太子之位?”
太子不可置信的看着闲王,原来这一切竟然都是他早就谋划好了的。为了能登上那个高位,他竟然谋划了二十余年!这等心计,这等隐忍,这一刻,太子忘了对他的恨,这么多年,他将一个闲散王爷的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谁曾想,他在这背后竟有这么精密的筹划。
“母妃是你杀的。”太子的语气也恢复了冷静,这么多年的耳濡目染,言传身教,太子把闲王身上的狠厉隐忍没学会十分,也学会了八分,只是终究太过年轻,才一时失了分寸。他的话是肯定句,而不是疑问句。
“她必须死。”
是啊,母妃必须死,母妃若不死,又多了一个可能会泄露秘密的人不说,自己也没办法顺利过继到皇后名下,也不可能名正言顺的成为太子。
“那皇叔认为此事还有谁人知晓?”
东方宇泽摇摇头,他实在想不出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才让这等宫廷秘辛被泄露。
“本王会尽快查出来的。”
第六十五章 闲王之谋
“皇后当年生下长公主东方婷后便不能再生育,想必此事也是出自你之手吧。”太子又发问。
“是,当然其中也有你母妃的功劳。”
“母妃帮你算计好了一切,但她唯独没想到,最终她把自己的命都算进去了。”东方羽的话里带着明显的嘲讽。闲王闻言沉默不语。
“你爱过母妃吗?”东方羽突然问道。
闲王不由一愣,爱?爱是什么。只记得当初皇兄陪皇后回太傅府省亲,见到了皇后的妹妹秦佩玲,就动了纳妃的心思,但那会他才刚刚登上帝位,又与皇后成婚不久,加之佩玲年岁尚小,皇兄怕惹得秦太傅和一众朝臣的不快,这才搁置了纳秦佩玲为妃一事。这事皇兄也就跟他提过,当时的自己挺好奇究秦佩玲是怎样一个女子,让皇兄只见了一面便如此念念不忘。
很快,他便寻了一理由,去了太傅府,也见到了这个令皇兄动心的女子秦佩玲。只见此女面庞白皙,清秀婉约,虽不似皇后那般娴静端庄,却胜在灵气逼人。豆蔻年华花季少女,也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当时的秦佩玲对这个俊逸不凡的王爷一见倾心。而他也对这个清秀水灵的姑娘动了心。这以后,两人总是偷偷找时间幽会,一来二去,两人情愫暗生,互许终身。
在秦佩玲刚成年的那个月朗星稀的夜晚,两人情不自禁的偷食了禁果。他本欲向皇兄禀明,求娶秦佩玲为妃,奈何当时皇兄对秦佩玲的心思并不曾淡却,终于由皇后出面,如愿以偿的纳了秦佩玲为妃。佩玲当时也是不愿意的,奈何圣意难为。秦佩玲入宫前便发现自己已怀有一个多月的身孕,本想悄无声息的打掉,被他及时劝阻了,其实那时,他就是动了心思的。为了蒙混过关,大婚当日,他不停的向皇兄敬酒,待皇兄洞房之时已有了八九分醉意。于是他便使出了一招偷梁换柱的招数,找了一个身形样貌跟佩玲极为相似的姑娘,假扮秦佩玲,跟皇上圆了房,事后自然是杀人灭口了。是以皇上从不曾怀疑。没多久,秦佩玲便宣布怀孕了,他暗中买通了替秦佩玲调离身体的御医,生产之时又买通了产婆,让她对外宣称这孩子是早产。知道秦佩玲生下的是儿子后,他欣喜若狂了好久。他之前还一直担心秦佩玲怀的是个公主,这样,他的计划就没办法实施了。待秦佩玲诞下皇儿后,他这后续的一切计划也就在心中慢慢成型了。
秦佩玲是皇后的亲妹妹,在娘家时,就属姐妹俩的关系最好,皇后对秦佩玲也一直照顾有加,对她的孩子也视如己出。但是有秦佩玲这个亲娘在,自己的儿子能不能顺利被立为太子还另当两说。于是他先是让秦佩玲偷偷给皇后下了绝育药,不久又暗中动手脚,使得秦佩玲也染病身亡。可怜的秦佩玲到死都不知道,她最终竟然是死在了她最爱之人的手里。秦佩玲死后,东方羽便顺理成章的过继到了皇后名下,东方羽有了一个身份高贵的母亲,被册封为太子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了,这些年,他私下联合秦太傅和其他大臣,为拥立东方羽为太子没少出力。闲王暗自回忆着,二十几年的光阴恍如弹指一挥间。忆起当年的种种,他虽然也有惋惜,但却未曾有过半刻后悔。他始终认为,成大事者,就得懂得取舍,儿女情长之类的最是无用。欲成大事者,至亲亦可杀,他皇兄的皇位不也是这般得来的么。只是他始终想不明白,这事除了自己,还有谁知道,知情的人都已经被他暗中除掉了。
“孩子,男子汉,大丈夫,当以江山社稷为重,所有的男欢女爱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前途铺路的垫脚石罢了,你要记住。”
太子低头沉默了良久,谁也不知道此刻他在想些什么。最终,他抬起头来,眼神中恢复了往日的神采,“孩儿记住了。”
闲王欣慰的一笑,不愧是他花费了无数心血和时间培养出来的孩子。
“还有一事,真的西齐公主已经被人先我们一步从密室中带走了。”
“什么?什么人干的?”东方羽很是震惊,他的原计划是先把真公主隐匿,偷偷带回太子府,让他成为自己的女人,从小到大,只要是他想要的,无论是人还是物,从来就没有他得不到的。这个蓝梦蝶,他肖想已久,如今她人就在天元国,他断不会如此轻易放过这个机会。他得知南疆有一种蚀骨易容术,可以把一个人彻底易容成另一个人的样子,于是便暗中与白歆儿和大巫师勾搭上。他知晓白歆儿与睿王有仇,刚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他答应帮着白歆儿对付睿王,之前娇妃媚妃二位娘娘胸口上的伤便是他所为,为的就是让她们伤口看起来更像是被寒冰掌所伤。原本是天衣无缝的计划,不曾想被雪千舞轻易给破了,这睿王不过是在天牢中待了一日,便毫发无损的出来了。还真是便宜了他,这雪千舞既然不能为他所用,看来也是不能留了。
而白歆儿和大巫师则是考虑到这太子就是下一任的天元国帝君,若能得太子相帮,于南疆而言,将来也是大有裨益的。是以他们权衡再三,便和太子达成了共识。白歆儿和大巫师照着蓝梦蝶的样子,帮他易容出来了一个假公主。东方羽想着若这假公主能瞒过西齐的使臣,顺利回到西齐,那西齐不但能成为他登基的最大助力,而且还能借由假公主扰乱西齐的朝纲,他好从中坐收渔翁之利。若不幸被发现了,这假公主也是由白歆儿和大巫师一手制造的,与他无关,到时西齐震怒,他也能祸水东引,全身而退。更重要的是,真公主还在他手上,到时,他与真公主有了夫妻之实,蓝梦蝶即便再生气,生米煮成了熟饭,她也只有从了他的份。如此他就是西齐帝名副其实的女婿,那西齐那边就更没有理由不帮自己了。他的计划,不可谓不周全,若不是突然接到那封匿名信,扰了他的心神,他也不可能在朝堂上方寸大乱,以至于备受牵连。现在就连真公主也不见了。
“到底是什么人干的?”东方羽恨得牙痒痒。
“羽儿,你先别着急,西齐使臣那边应该还没发现公主是假的,而且如今我们也没有时间再去慢慢谋划了。”
“那师父的意思是?”
“容我想一想,羽儿”闲王附在太子耳边,把他的计划全盘托出。“咱们时间不多了,抓紧时间布置,后天晚上,我们就动手逼宫。打他一个措所不及,出其不意,后天一过,羽儿,你就是皇上了。“闲王脸上布满了兴奋,暗自筹谋了二十多年,终于要等到这一天了。羽儿当上皇上,自己就是太上皇,皇兄怕是做梦也没想到,羽儿竟然不是他的儿子。闲王忍不住大笑三声。太子看着近乎癫狂的闲王,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笑。
第六十六章 阴谋败露
这天晚上,月黑风高,白歆儿得了太子的命令,出现在西齐国使臣的驿馆里,她悄然把梦蝶公主带出,直奔睿王府而去。当然她并不知道,她带出去的这个梦蝶公主是真的,而苏陌染随即带着假的公主,尾随其后。
南宫玲珑跟二皇子因还未成婚,是以皇上命人在宫外给她选了处宅子,赐名为玲珑郡府,这晚南宫玲珑忽然收到一封信,说是睿王有危险,她终是放心不下,急匆匆的往睿王府而去。不久二皇子东方寻也同样收到一封信,他心下恼怒,好你个南宫玲珑,你已经是本皇子的准皇妃,深更半夜竟然跑到睿王府去,太不把本皇子放在眼里了,于是策马而奔,也朝着睿王府而去。三皇子同样收到一封信,好你个白歆儿,金蝉脱壳,又折回京城了,还躲在睿王府中,若是在睿王府中搜出白歆儿,以父皇多疑的性格,定会怀疑睿王跟白歆儿密谋什么,这样就能不费吹灰之力除掉一个劲敌,想想都觉得美,于是也不再犹豫,也打马朝睿王府而去。睿王府今晚想必定然十分热闹。而此时,皇宫中已经换了一番景象,禁卫军中的几个统领,都换成了闲王的人,闲王多年来培养的一批死士此刻也都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皇宫之中。
“什么人?”终于有人发现了不对劲,还没来得及呼喊,就被一刀抹了脖子,皇后的寝宫,太后的寝宫,相继走水。
“来人啊,走水啦。”
“有刺客,保护皇上!”
皇宫中火光冲天,顿时乱作一团。
御书房外,御林军跟闲王的死士对恃着。
皇帝缓缓从御书房中走出来,此刻正是他批阅奏折的时辰,“闲王,这是干什么?”语气中不见丝毫慌乱。
“哈哈哈,皇兄对这场景不熟悉么,皇兄当年也是站在本王的位置啊。”
皇帝脸色顿时阴沉了起来,他怎能容忍别人揭他的短。“就凭你这区区数千人,也想逼宫造反?”
闲王久久不见皇帝的援军前来,料定太子已经断后,此刻的皇上定是孤立无援,说话也口无遮拦起来:“本王这数千人,都是能以一当十的高手,是本王花了十几年悉心栽培的,皇兄也不过区区几千御林军,难道皇兄认为你的御林军能抵挡得了我的死士?”
“闲王,朕待你一向不薄,念在你我兄弟一场的情分上,只要你放下武器,朕就免你一死。”
闲王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皇兄,我看你还是不明白眼前的状况,你应该求我饶你一命才对啊。”
这时,四面八方涌来无数禁卫军,闲王见是太子领头,心中越发得意起来,甚至没去细想,太子明明已经被剥夺了京城禁卫军的统治权,缘何现在能统领禁卫军。
太子执起一支箭,破空而来,闲王毫无防备,等意识过来,箭头已经穿透了他的胸襟,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太子,这就是他的亲生儿子,自己花了无数心血精心培养的儿子?
“父皇,儿臣救驾来迟,还请父皇赎罪。”太子甚至都没多看一眼闲王,跪在皇帝面前说道。
“太子请起,若不是你早就识破了闲王的阴谋,朕今日恐怕就已遭受闲王的毒手了。朕定会好好犒赏你。”
“这是儿臣应该做的。”
闲王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完全发不出任何声音,果然是自己调教出来的儿子啊,更胜自己的狠厉与无情。可他却不知道该感到庆幸还是悲哀。
“放箭”皇帝冷冷的命令,四周埋伏的弓箭手得令,箭像雨点般朝闲王所在阵营铺天盖地而来,几千死士毫无还手之力,顷刻全军覆没。
“闲王,朕已经给过你机会,你自己不懂得珍惜,就怪不得朕无情了。”闲王残存着一口气,想仰天大笑,却只能发出啊啊的声音。太子走过去,附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本宫能这么快拿回被夺去的禁卫军兵权,重获皇上的信任,还多亏了皇叔,本宫确实想要那高高在上的位置,只是本宫希望名正言顺的继承,而不是以私生子的身份夺位,你懂吗?即便今天你成功了,本宫也要落个弑君夺位的恶名,还有二皇子,三皇子,睿王跟满朝文武百官看着呢,名不正,言不顺,你觉得这个夺来的位置,本宫坐得长久吗?本宫不欲冒这个险,任何时候,都要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方式,这还是您教我的,为您的儿子铺路,想来您也是愿意的,是吧,父王,只要你死了,我的身份就永远是个秘密了,死无对证,这才是最安全的。您说呢?”东方羽最终开口叫了他一声父王,然而这声父王却成了催命符。箭上抹了毒药,闲王已经奄奄一息,他用尽最后的力气,用口型说了几个字:“够狠,我的儿子。”便一命归西。一代闲王就这样死在自己亲生儿子手上,果然最是无情帝王家。
“父皇,他已经死了。”东方羽站起来回复。一场轰轰烈烈的宫廷政变就这样草草收场了。
等二皇子,三皇子,睿王及其他大臣闻讯前来救驾,战事已经结束,此战,东方羽成了最大的赢家,救驾有功,不但解除了禁闭,恢复了职权,更是获得了皇上的空前的信任,获封了大笔奖赏。发生了此等逼宫的大事,睿王府的那一拨插曲就不值一提了。这二皇子和三皇子趁太子闲赋在家,没少在皇帝眼前晃悠,这会出事,竟然一个都不在,皇帝心中已经很是不快了,他们自然不会在这时候去触碰皇上的怒火。东方睿趁机建议抄闲王的家,二皇子跟三皇子主动请旨前往,皇上准了,没想到这一搜居然搜出了闲王诬陷叶将军的大量证据,还有派杀手屡次暗杀叶将军一门的证据,及大量培养死士的证据,揭穿叶将军谋反的是睿王,诬陷叶将军的是闲王,皇上理所当然的认为叶将军一门是忠于皇室,才屡遭迫害,终于打消了要打压叶氏一族的想法。下旨为叶氏一族平反,连夜派人前去蛮荒宣旨接叶将军一家回朝。
至于闲王,皇帝下旨:闲王东方宇泽,包藏祸心,诬陷朝廷将领,豢养私兵,意图逼宫谋反,皇上念及兄弟情分,给他悔过机会,东方宇泽不知悔改,被流箭射杀,东方宇泽一门,全部处斩。这圣旨充分体现了皇帝狠辣无情的本性,说是给了他机会,彰显自己的仁德,却是老弱妇孺一个都不放过,满门皆斩。想来闲王府一众人等还在睡梦中,就已毙命,这也体现了皇帝雷霆万钧的行事手段。
这场宫廷政变来得突然,去得也悄无声息。
雪千舞看着眼前的一切,有一种无语话苍凉之感。
第六十七章 萌生退意
叶惊鸿一案,如今算是完美落幕,雪千舞的使命也算是完成了。这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庙堂生活,他从来就不喜,早就萌生了退却之意,只因当初承诺过师父,这才不得不搅入这趟皇权争斗的浑水。现在看来,他来与不来,于这案子的最终结局并无任何实质性的影响,这一步步的,可以说都是按照睿王的计划在走。那样一个风华绝代,计谋无双的男子,雪千舞觉得自己跟他比,当真还是差远了。
“千舞”退朝后,东方睿叫住了雪千舞,他从他的脸上看到了浓浓的厌倦,心中忽然涌起一抹浓浓的不安。
“聊聊吧。”
雪千舞没有拒绝,二人再次来到了睿王府中湖中心的亭子里。
“你是为了叶惊鸿一案来的吧?”东方睿开门见山的问道。雪千舞没有否认。
“你跟叶将军认识?”东方睿有些疑惑,据他所知,叶将军跟江湖人士并未有交集。
“不曾相识,不过是受人之托而已。”雪千舞摇了摇头,顿了顿,忽又看向东方睿,“这一切都是睿王的手笔吧,从揭发叶将军通敌叛国,到现在又替他平冤昭雪。”
东方睿看着他晶亮的眸子,开口道:
“闲王伪造证据意欲诬陷叶将军一门通敌叛国,被本王提前得知。叶将军为人刚正不阿,忠肝义胆,一心为国为民,是朝堂之上难得的忠勇正义之士,断不会做出如此反叛之举。闲王也正是深知叶将军的为人,这才有了这出栽赃陷害的戏码。若闲王日后有任何不臣之心,胆敢行谋逆之事,以叶氏的衷心,定将是他行进路上最大的阻力。而叶氏一门,手握十万兵权,皇帝对此也颇为忌惮。一心想要打压叶氏,收回兵权。只是叶氏一家行事严谨周到,又深得民心,皇上并未抓到他们任何错处,是以不敢贸然收回兵权。如若真由闲王出面检举揭发,皇帝定会毫不犹豫的铲除叶氏一族,哪怕他心里清楚的知道叶氏绝不可能这么做。但如若由本王来揭发此事,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皇帝表面对我很好,其实背地里一直对我很是忌惮猜疑,由本王出面揭发叶将军谋逆之举,他自会认为是我有不轨之心,因此他才让安王出面保下叶氏一族的性命。暗地里也是在考验叶氏的衷心。叶氏一门虽然并不承认自己通敌叛国,但对皇上发配他们去苦寒的蛮荒之地,却并无半分异议。这就大大降低了皇上对叶家的戒心。其实就算没有闲王府搜出的这些所谓的证据,皇帝也会找出证据来证明叶氏的无辜,只是他还需要时间来观望。”
雪千舞惊讶于东方睿对自己的直言不讳,这些也算是机密之事了,东方睿却愿意对他直言相告。这种被信任的感觉很好,雪千舞的心情已没有来时的那般沉重了。
“叶将军是你的人?”
“他谁的人都不是,他是真正为国为民的好官。”雪千舞难得听到睿王对他人有如此之高的评价,心里对这叶将军也越发好奇起来。
“微臣尚有一事不明,大理寺那份从叶将军府上搜出的通敌叛国的书信,微臣已经鉴定过的确是叶将军亲笔所写,而南宫陌的书信上面还有楚月国皇室的专属印章,不像是造假。”
“闲王府之前请人模仿了叶将军的笔迹,杜撰了一封叛国通敌的书信,但南宫陌的书信却是真的。至于大理寺的那份,的确是出自叶将军之手,不过是本王让叶将军照着闲王府上的那份誊写的而已。本王提交的证据越真,按照皇帝多疑的性子,他就会越不会相信。”
雪千舞闻言心下了然,他补充道:“相反若这份罪证是由闲王提供的,只要南宫陌的书信是真的,叶将军的书信是真是假,皇帝都不会在乎,他对叶氏一门本就忌惮猜忌,如此他宁愿错杀也不会放过叶氏一门了。”
“正是”
果然最狠不过帝王心,只是为了一份无端的猜忌,哪怕牺牲再多无辜之人他也在所不惜。
雪千舞望着东方睿,闲王如此隐秘的谋划,都能被他提前洞悉,看来这皇室当中最不简单的人当属睿王才是。
“你抢先一步递交了叶氏叛国的罪证,难道闲王就没有怀疑?”
“他自然怀疑,但本王这么做,于他是有利的。他手上的证据有一半是假的,是以检举叶氏叛国一事,并非就真的万无一失,由本王出面,替他完成了这一计划。他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闲王怕是也认为睿王你此举的目的和他一样,旨在铲除异己,只是他却不知您这么做竟是为了保全叶氏”顿了会,雪千舞又问道:“洗髓丹在闲王手上,他用这个跟南宫陌交易?”
“聪明。”东方睿赞赏的看了他一眼。
“可惜了那洗髓丹了。”
“怎么,千舞对这洗髓丹,也感兴趣?”
“武林至宝,自然是所有武林中人都梦寐以求的”。雪千舞嘴上虽然这样说,但眼里却无半分兴致。他的神情东方睿又岂会看不透。他嘴角微微上扬,也就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雪千舞又问道:“你一早就知道闲王会谋反?”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东方睿的话意有所指。
“闲王藏匿得如此之深,没想到最后会如此草草行事。”
“确实是仓促了一些,大抵是遇到什么事情,到了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地步,才会仓促逼宫。”雪千舞相信这个“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时机绝对跟睿王有关。“太子不是跟闲王一伙的吗?”
“为了自身的利益,临阵倒戈,也不是没可能。”
雪千舞想想也是,这次事变,太子可谓是最大的赢家,名利双收。
京城的百姓翌日醒来,全然不知,昨晚皇宫中发生了如此惊心动魄的大事。他们看四处张贴的皇榜才得知,昨晚闲王谋反被杀,满门抄斩,叶将军被闲王诬陷,即日起返程,官复原职。百姓一时唏嘘不已。不过叶将军能平安回来,对百姓而言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第六十八章 风云再起
翌日早朝。
三皇子东方澈禀告天元帝,说他昨晚不在皇宫之中是因为得到消息,白歆儿并未返回南疆,而是又折回了京城,并且还呆在睿王府中,是以他昨天才前往睿王府打探虚实。
天元帝闻言,墨色的眸子危险的眯了眯,不过是一瞬间,又换了副神态,“哦?睿儿,可有此事?”
“正是,白歆儿昨晚操控一个假的梦蝶公主前来刺杀本王,被本王当场擒获。”这还得多亏了千舞送他的香囊,蛊虫根本无法近他的身,他轻而易举的就抓住了白歆儿。
“什么?假的梦蝶公主?”天元帝一脸的不可置信。
“正是,假公主和白歆儿正在宫门外,皇上大可以亲自审讯一番。”
“带上来”
侍卫很快把白歆儿和假的蓝梦蝶带了上来,此时的蓝梦蝶样貌依旧,只是一副呆呆愣愣的样子,不似初见时那般活泼灵动。
“睿王,你说这梦蝶公主是假的?那真的又在哪?你可有证据?”一位大臣明显表示不信。天元帝也显得十分震惊,这事可非同小可,刚刚平息了内乱,若这时西齐国公主再出点差错,怕是两国也难以太平了。
“白歆儿参见天元国皇上。”白歆儿的声音中终于有了一丝害怕,她本欲施巫术控制假公主暗算东方睿,可是她却不知道,东方睿早就知道假公主一事了。
“白歆儿,朕已遣你回南疆,你为何还会在此?”天元帝的声音中饱含威严。
白歆儿拿眼看了看太子,她折回天元国京城一事只有太子一人知晓,三皇子是从何得知的?然而太子却避过了她的眼神,显然是想置身事外。白歆儿眯了眯眼睛,好你个东方太子,既然你不仁就休怪我不义。
“启禀皇上,此事太子殿下是知情的。”
“一派胡言!三弟刚不是说得悉圣女在睿王府中吗?圣女大人你先是枉顾父皇的旨意,私自折回京城,这会转而又来诬陷本宫,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太子皇兄,我只是说昨晚白歆儿在睿王府中,至于这之前嘛,还真是不清楚。父皇,不久前南疆使臣就利用蛊虫之术害死了娇妃娘娘跟媚妃娘娘两位娘娘,嫁祸给睿王,父皇大度,不予计较,这次白歆儿又私自折回京城,还跟太子皇兄有勾结,那两位娘娘当真是死得冤枉啊。”三皇子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主,昨夜太子出尽风头,他心中憋着一口恶气,如今眼下有给太子添堵的大好机会,他自然是要火上浇油一番。
“两位娘娘之死确实是出自大巫师之手,但这也是太子的主意,他想陷害睿王,至于这假公主也是太子命大巫师使用蚀骨易容术造出来的。”反正现在大巫师已经回了南疆,想来皇上也不能拿他怎么样,白歆儿索性把所有责任都归咎到大巫师身上。“民女此次私自折回京城,被太子撞见,太子便要挟我,让我操控假公主前去刺杀睿王。”
“你这巫女,休在这血口喷人,胡说八道。”说话的是秦太傅,太子的外公,只见他胡须一翘一翘的,可见气得不轻。
三皇子却异常兴奋,昨天没赶上救驾,让他心中耿耿于怀,太子立了大功,风头正劲,他正愁没机会狠狠挫一下他的锐气,今日这白歆儿就给他带来了这么好的一个机会,他大度的决定跟白歆儿之间的仇一笔勾销了。
而皇上的脸色却不太好看,太子跟睿王斗,皇帝是乐见其成的,可是却不该把自己最疼爱的两个妃子牵扯进去。还有这个假公主一事,眼下该如何收场,这西齐国的使臣可还在天元国呢。东方启明只觉得头疼。
“白歆儿,你以为你是南疆圣女,朕就不敢动你吗?”天元帝阴沉着脸,毫不掩饰的杀气让白歆儿胆战心惊。只见她扑通一声跪下,“皇上息怒,其实民女此次私自折回京城,是因为母亲跟大巫师最近正在修炼长生丹,准备进贡给天元国皇上,但是还缺一味极其珍贵的药材碧灵果,我听闻这药材在天元国京城出现过,这才偷偷折了回来,因为还不确定这消息的准确性,这才不敢惊扰皇上,还请皇上开恩。”
雪千舞看着这白歆儿,倒不失有点小聪明,关键时刻还是知道为自己留一条后路。自古帝王无一不向往长生不老,守着自己的霸业千秋万代。果然,东方启明的脸色缓和了许多。
“太子,真的梦蝶公主现在何处?”天元帝并未质疑白歆儿的话,显然打算就这样放过了白歆儿,转而向太子发难。
“禀父皇,这假公主一事,儿臣并不知情,还请父皇明察。”太子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他是真不知道这真公主在哪里。太子这才发现身边没有了闲王这个幕后军师,很多事处理起来还真是费劲。但是他并不后悔,留着闲王,他的身世秘密随时会被暴露。
“西齐国使臣苏丞相,梦蝶公主求见。”大殿外传来通报声。
梦蝶公主?怎么又来一梦蝶公主?群臣暗自交头接耳。
皇帝也糊涂了,“宣”
“见过天元国皇上。”此时的蓝梦蝶还是如初来的样子,精灵般俏皮灵动。众臣看看假公主,又看看真公主,除了一个神情木讷,一个灵动活泼,却是再也看不出什么分别了。
“免礼。不知二位今日所为何来?”
“本丞相今日前来就是想看看东方太子究竟意欲何为?”
“此话怎讲?”
“当日梦蝶公主于皇宫中失踪,我等回驿馆等候消息,不久,公主便自行回来了,说是承蒙一个神秘人所救,才得以安然回来。本丞相正欲进宫禀明皇上梦蝶公主已经安全回来,却接到太子找到梦蝶公主的消息,让本丞相速进宫接公主。本丞相倒想看看,公主明明已经回来了,这东方太子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是以不动声色的接回了假公主。假公主在驿馆这几日,一直一副浑浑噩噩的样子,太医说是受了惊吓,过几天就好。本丞相不知太子此举究竟是何意,只能静观其变。昨晚,假公主忽然朝睿王府而去,似乎是受人操控,欲行刺睿王,本丞相紧随其后,这才化解了这一危机。若是真公主没有回来,太子是不是想蒙蔽我西齐使臣,让假公主命丧于睿王之手,好借西齐之手除了掉自己的劲敌?”苏丞相言辞慷慨,义愤填膺。
第六十九章 唇枪舌战
“苏丞相是如何确认真假公主的呢?”一朝臣出声质疑。
“怎么,你是觉得本丞相愚笨不堪,连西齐国的公主是真是假都分别不出来?”苏墨染淡淡的扫了一眼出声之人,那无形的威仪,让那出声之人冷汗涔涔。
“苏某今日前来就是想向天元国皇上讨一个交代。”
“太子,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皇帝阴沉着脸,看着太子,本来昨晚太子立了奇功,皇上不想为难,但现在西齐国丞相和公主齐齐出声讨要说法,自己不得不谨慎对待此事。
“父皇,梦蝶公主失踪一事,儿臣也是后来才得知,在帮雪侍郎四处搜查之时,在清华宫中找到了梦蝶公主,儿臣怎知这救出来的公主竟然是个假的。”太子打定主意不承认自己知情,囚禁梦蝶公主的那个侍卫已经伏法,光凭白歆儿的一面之词无法证实自己对假梦蝶公主一事知情。
“白歆儿,你既然承认这假公主是大巫师一手打造,想必这整件事情,都是你和大巫师幕后策划的吧。你利用假公主之事挑拨天元跟西齐两国的关系,而后又嫁祸给本宫,好离间我跟父皇,想让天元国内忧外患,你们南疆国好趁机坐大,这才是你的真正目的吧,什么碧灵果,这只是个传说,谁又曾见过。”
皇上闻言,脸都黑了,小小一个附属国,也敢动这样的心思,皇上眼中毫不掩饰的流露出浓烈的杀意。雪千舞忍不住想要为太子鼓掌,这太子还真是巧舌如簧,短短一席话,不但充分化解了自身的危机,还把一切责任归咎到白歆儿头上,不可谓不妙啊。短短几日,这太子心思手段是越发深沉了。
“你胡说,宫中若没有你引路,大巫师如何去得了两位娘娘的寝宫?假公主是你从你的行宫中带出来的,我等以前从不曾来过天元国,怎么会熟悉皇宫中的建筑,又如何躲过层层护卫,悄无声息的把人藏到太子曾经的行宫中?”白歆儿也不甘示弱的反击道。
“或许圣女大人有帮手呢?”太子此时已经显得从容不迫了,说话间还状似无意的扫了一眼东方澈。
“这一切明明就是太子你策划的。”白歆儿气急,这太子当真是个过河拆桥的主,原本还指望找到太子这个靠山,以后南疆的发展能更为顺遂,不曾想这太子找他们合作是假,利用他们是真。早知道会陷入此番危险的境地,她倒不如乖乖的跟大巫师回南疆了。
“你可有证据?”太子料定白歆儿拿不出证据,假公主一事也是闲王在的时候跟大巫师一伙谋划的,就算白歆儿拿出证据,太子也可以把这一切推到闲王身上。
“不知道太子可否认识这个?”蓝梦蝶此时却插了进来,拿出一块玉佩。正是象征太子身份的龙纹玉佩。“这是本公主当日昏迷之时,无意从打晕本公主那人身上撸下来的。”
苏墨染和蓝梦蝶看戏似的看着太子跟白歆儿争锋相对,却在关键时刻拿出象征太子身份的玉佩,太子本以为胜券在握,半路里却杀出一个程咬金,这种心情想必如坐过山车似的,刚刚若是在最高点,这会应该是跌至地平线了。雪千舞才不相信这里面没有东方睿的谋划。
众臣的目光纷纷落在玉佩上。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那确实是太子的玉佩,是皇上当年册封太子之时,赏赐给太子的,这玉佩怎么在梦蝶公主手上?”
“那还用说,肯定是太子囚禁了梦蝶公主。”
“老臣记得前些日子,有个叫王威的侍卫已经承认是他色欲熏心囚禁了梦蝶公主,该侍卫也已经伏法,这事早就盖棺定论,如今岂由得这小小的巫女在大殿上信口雌黄,肆意污蔑我天元国的太子,说不定这公主进宫之前就被掉包了,敢问诸位大臣,看着眼前的两位公主,能否分辨出真假。”秦太傅赶紧出声为太子辩护。
一众大臣,看看这个,瞧瞧那个,纷纷摇了摇头,真是一模一样,当真是分辨不出来。
“既然诸位也分辨不出来,太子又如何能知道当日他所救的那个是真还是假?”
一众大臣纷纷附和道:“是啊,是啊”
“可这梦蝶公主身上有太子皇兄的玉佩,这点,不知秦太傅又该做何解释啊?当日王威拿着太子皇兄的玉指环,说是太子给他的信物,太子皇兄当时是说玉指环遗失了,怎么,难道这龙纹玉佩也一并遗失了?先是遗失玉指环,这会又丢了龙纹玉佩,太子皇兄对自己的随身之物就那么不在乎吗?”最兴奋的还属三皇子无疑,白歆儿并无直接证据证明是太子指使的,这事多半是不了了之的结果,没想到关键时刻,梦蝶公主提供了实质性的证据,这下太子想赖也赖不掉了,西齐国使臣在这,父皇就算想要从轻发落也要看西齐国答不答应。东方澈差点笑出声来。
太子不可置信的看着那枚玉佩,摸了摸身上,果然玉佩已经不翼而飞了,他是让人囚禁了蓝梦蝶不错,可是他并未亲自动手,蓝梦蝶却说是从打晕她的那个人身上撸下来的玉佩,明显是说谎,可如今他的玉佩实实在在的握在蓝梦蝶手里,就算打晕他的不是自己,那也能证囚禁梦蝶公主一事的确与他有关。只是他怎么也想不通,这块象征了太子的身份与地位的玉佩,自己一直佩戴着,片刻从不离身,它到底是如何落入蓝梦蝶之手的。
太子在脑海中飞速思索着,到底该如何解释这一切,经过玉指环遗失一事,玉佩遗失这一说辞的确是行不通了,这说辞只会引起父皇的不满。这么贵重的东西都能遗失,加上三皇子等人的煽风点火,父皇甚至会认为他轻贱玉佩,是有不轨之心,不满于太子的身份,才如此轻视父皇赐的玉佩。若是坦诚自己囚禁了梦蝶公主,那就等于承认了假公主一事是自己所为,用假公主糊弄西齐使臣,这罪名可不小,若西齐使臣揪着自己不放,为了两国邦交,父皇定会严惩自己。太子飞速的在脑海中权衡了一番利弊后道:“此玉佩确实是本宫遗失的,不过是在昨日遗失的,想必是昨日场面太过混乱,不慎将父皇赐的玉佩遗失了,儿臣有罪。”东方羽不卑不亢的跪了下来,望着蓝梦蝶接着道:“至于玉佩为何会出现在梦蝶公主手中,本宫也很是疑惑。梦蝶公主说是从当日打晕你的那个侍卫身上撸下来的,可那日梦蝶公主失踪时,本宫正与南宫太子在一起,试问,本宫又如何能去打晕你呢。”
玉佩在昨日救驾过程中遗失,相较于护驾有功,这遗失玉佩一事也只能算是一个小小的过错了。至于玉佩如何会出现在梦蝶公主手中,他是真不知道,不过现在这个过程也不甚重要了。
蓝梦蝶本就没指望凭这块玉佩就能把东方羽怎么样,不过是借机光明正大的处置了假公主,西齐使臣也是时候该回去了。苏陌染默默的打量着东方羽,这东方太子此番的表现倒也没让他太失望。只是,他似乎想到什么,微微一笑。
第七十章 废黜太子
而此时皇后的未央宫中。
秦沛怡拿着秘信的手,止不住的颤抖。
她的亲妹妹当年居然给她下了绝子药,她视若己出的儿子竟然是闲王跟秦佩玲那个贱女人所生的,他们居然欺骗了她二十多年,整整二十多年啊。她的眸子此刻如同淬了毒,沾了火,仿佛要把眼前的一切焚烧殆尽。此刻就是把秦佩玲的尸骨挖出来,挫骨扬灰也难以消除她心头之恨。太子?哈哈哈,打得好一手如意算盘,居然还妄想让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乱臣贼子将来能登上九五之尊的宝座,简直是痴心妄想。
“传本宫懿旨,宣太医院院首黄太医觐见。”
黄太医的一席话,验证了密信上关于她被下了绝子汤的真实性,皇后娘娘的确是因为当年被人下了绝子药,这才致使她诞下东方婷以后再无生育的可能。可恨她这么多年竟从未怀疑过。这么多年,她一直以为,自己无法再生育是因为当年生婷儿之时难产,伤了根基,岂料到这中间还有这般阴险歹毒的算计。算计她的人还是她倾心相待的亲妹妹。若不是信她,她秦佩玲又怎么会有机会如此加害于她。贱人,贱人!亏她这些年把东方羽养在身边,视若己出,悉心教导,为他的前途步步谋划。到头来,她所做的一切竟然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想她秦佩怡,统领后宫多年,何时受过这般侮辱。此刻的皇后娘娘的脸色阴郁得可怕。黄太医战战兢兢的跪着,生怕一个不小心,自己就会因为这句实话招来杀身之祸。
太子并非皇帝的血脉,尽管当年伺候秦佩玲的丫鬟嬷嬷,接生的产婆以及太医均已尸骨无存,但皇后几乎可以肯定了。因为秦佩玲当时还曾请教过她,月事迟迟未来,会不会是什么隐疾,她犹记得那时的自己还曾安慰她,偶尔推迟个几天也是正常的。现在想来她就是那时怀孕的。这种女儿家的私密事,两姐妹都能拿来谈,可见那时她们的关系是真的好,只可惜后来一切都变了。一想到她居然狠毒的给自己下绝子药,她的心就抽痛不已。
良久,皇后才开口“黄太医,滴血认亲素有两种方法,一为滴骨法,把将受验之人的血滴于骸骨上,若是亲生,则血沁入骨内,否则则不入;其二为合血法,将两人的血滴在器皿内,看是否凝为一体,如若相凝则断为亲生,否则则不然,本宫所言,可是正确?”这个方法正是密信上所说的。
“皇后娘娘所言甚是,娘娘学富五车,真知灼见,微臣着实佩服。”
“好了,你且退下吧”黄太医如蒙大赦,急忙退去。
这口气,皇后是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
“来人,请皇上和太子过来。”
“娘娘,此刻还未下朝,是否等下朝后再行去请?”
“不,现在就去,告诉皇上,闲王尚有余孽未清。”
不久,皇上和太子便双双前来,皇后先请皇上先行入内,不久,对此还一无所知的太子,也入了大厅。
“儿臣参见父皇,母后。”
以往太子殿下的一声母后,便是皇后最大的满足和成就。而今,这声母后,犹如一把利刃,直扎她的胸口,刀刀剜心。
太子很是疑惑,明明是母后唤自己跟父皇前来,说是有要紧事,怎么这会又不说话了,而且父皇和母后的脸色都很难看,但他实在是猜不出原因。只得硬着头皮发问:“母后,不知您唤儿臣前来所为何事?”
皇后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皇儿,母后患了一种极凶险的病,需要皇儿的几滴鲜血为药引,不知皇儿可否愿意?”以人血为药引,东方羽在五洲奇闻录中也曾见过这样的案例,是以并未有任何疑心。他甚至想当然的认为,母后是因为生病了,才导致脸色这般难看,母后急匆匆把父皇和自己请过来,想必是父皇觉得母后小题大做,耽误朝政,是以也面色愠怒。但父皇并未急着离开,想来也是想试试自己的孝心。
“母后说的是哪里话,为了母后玉体安康,别说是区区几滴血,就是要取儿心头血,儿臣也是愿意的”。东方羽却不知,皇后此时当真是想要放他的心头血的。
在皇后的示意下,婢女取来了刀子和一个琉璃樽,太子很自然的拿起刀,在食指上轻轻划了一刀,几滴鲜血滴入了琉璃樽。
“太子,你先行回议政殿”
“是,父皇”
“皇上,臣妾已经请黄太医来过,验证了臣妾确实是在当年被下了绝子药。”
皇后的声音凄凄切切,眸子中腾起丝丝水雾,一副我见犹怜状,浸染后宫多年,皇后依然能荣宠不衰,自是有她的本事的。
闻言,皇帝心疼的抱着她,“这些年让皇后受苦了,若太子真是——”天元帝并未把话说全,但是的目光中的阴狠透露了他的想法。
“黄太医说有两种方法可验证,一种为合血法,需要皇上的血,皇上乃是真龙太子,龙体岂能有伤,臣妾是万不能同意的,臣妾觉得他说的第二个方法,滴骨法可行,臣妾已命人前去挖一节闲王的残骸过来。”
对于皇后的善解人意,天元帝倍感欣慰。
当皇帝看着太子留下来的几滴血,瞬间就融入了闲王的一节残骸中,他猛的从椅子上坐起,“混账”一把将琉璃樽打翻,怒气冲冲的朝议政殿而去。
天元帝回到议政殿。
各派大臣们之间的争论还在继续。
“太子殿下囚禁我西齐公主,意图用假公主糊弄我朝使臣,这简直是对我们西齐国的侮辱。还望太子殿下给我们西齐一个交代”苏墨染对着东方羽发难。
“此是并非我朝太子所为,不知苏丞相如此枉顾真相,执意要太子给个交代又是有何居心?”说话的仍然是秦太傅。
“太子三番五次陷害本王,当真是让本王伤心啊。”睿王看似轻飘飘的一句话,无异是火上浇油。
此时的天元帝已经回到了议政殿。自他知晓东方羽并非他的亲生儿子,而是闲王跟秦佩玲所生之时,他就恨不得把东方羽碎尸万段。他唐唐一国帝王,竟被人戏耍至此,叫他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恶气。东方宇泽,秦佩玲,你们两个狼狈为奸的狗东西,即便如今的他们早已是一柸黄土,仍然难消他心头之恨。他要把他们的尸骨挖出来,挫骨扬灰。
天元帝阴鸷的眼神扫视过大殿,最终停留在东方羽身上,他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满腹怨气。太子并非己出一事,像一根尖锐的刺卡在他的喉咙,让他不拔不快。只是这终究是皇家的一大丑闻,涉及他天元帝的颜面,万不能对外宣扬,况且太子昨日又救驾有功,如若贸然处置,定会寒了朝臣们的心。如今这真假公主一事,倒给他提供了处置太子的绝佳契机。他甚至没去细想,为何这一切因果来得这般刚刚好。
“逆子,居然胆敢囚禁他国公主,意图用假公主蓄意挑起两国争端,毒杀皇妃,陷害睿王,纵然你昨日救驾有功,朕也断不能容你如此肆意妄为。今日就废了你太子的封号,幽闭府中,没朕的允许,不许踏出府门半步。”
这一决议,让一众朝臣大感意外。
雪千舞思量着,这后宫之中刚刚定然是发生了什么惊天的大事,才致使天元帝连申辩的机会都不愿给太子,就对他做出如此重的惩罚。这太子之位一旦被废黜,就意味着东方羽再也无缘那高高在上的皇位了。
“父皇,儿臣冤枉啊”东方羽想不通为何父皇从母妃宫里出来后,态度会发生如此大的变化,明明去之前,父皇是有意偏袒于自己的。
“皇上,三思啊,太子殿下此事确实有错,但好在梦蝶公主跟睿王都相安无事,太子昨晚救驾有功,功过相抵,还请皇上从轻发落,这太子之位,万不能废啊。”这皇帝都定了太子的罪,秦太傅自然不敢再申辩太子是无辜的,只能用救驾之功来辩护。
皇后捅破太子的身世,事先并没有知会秦太傅。即便太子非皇后所出,但他仍然是秦太傅的亲外孙,秦太傅定然不会同意皇后做得这般决绝。
“是啊,请皇上三思。”太子一党的朝臣纷纷为其求情。
“功是功,过是过,皇兄昨日确实立了大功,父皇也已经嘉奖一番了,父皇一向赏罚分明,诸位大臣莫不是想让父皇是非不分,徇私舞弊不成。”三皇子岂会放过如此打压太子的大好时机。
“统统住嘴”多年身处高位浸染的帝王之气不是虚的,在皇帝的威严的呵斥声中,众人顿时噤若寒蝉。
“再有求情者,一并处罚”
二皇子,三皇子及其他党派的朝臣,闻言暗自雀跃不已。
“梦蝶谢谢天元国皇上为梦蝶主持公道。想来父皇也会感激天元皇上的。”废了太子之位,这已经是对太子最大的惩罚了,蓝梦蝶自然没有意见,其实她也很疑惑,怎么这天元帝突然之间就变得如此“通情达理”了呢。
“睿儿,羽儿屡次算计你,还望你看在皇叔的面子上,不予计较,闲王的封地就由睿儿你接手吧。”
“谢皇上。”东方睿依然回答得荣辱不惊,云淡风轻。接管闲王的封地在外人看来,这是皇上对东方睿的恩赐,只有东方睿知道,闲王谋反,封地上肯定还有一些暗藏的势力,皇帝不过是想让东方睿跟闲王的残存势力彼此牵制,他好坐收渔翁之利罢了。
“天元国皇上,这些天多有叨扰,我们也该告辞了。”苏墨染携西齐国使臣告辞。
“孽子生出如此事端,实在是抱歉,还望苏丞相代为转达朕的歉意。”
“皇上严重了,告辞。”
“白歆儿,你多番扰乱我天元国朝纲,实在是罪不可恕。来人,替朕拟一封书信交给南疆女皇,相信女皇自有定夺。”
白歆儿听后心中窃喜,还好是把自己交个南疆女皇处理。现在整个南疆都在母亲跟大巫师的控制之下,南疆女皇又能把自己怎么样。只是她万万没想的是到此时的南疆已经变天了。
“来人,把这假的给朕拖出去,当庭杖毙。”
第七十一章 凉亭叙话
下朝以后,雪千舞独自一人低着头漫步在街道上,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叶将军一案已了,太子也被废,如今的朝堂之上,表面上是二皇子和三皇子呈分庭抗礼之势。但雪千舞知道,睿王才是隐藏得最深的那个。只是让她想不通的是后宫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让天元帝无视了太子的不世之功,竟然当庭直接废黜了太子之位。要知道挫败闲王的谋逆阴谋,同时又救驾有功,这样的丰功伟绩,不出意料的话,太子就已经坐稳的储君的位置。雪千舞没有忘记天元帝扫过太子那一眼,恶毒而狠厉,似乎要将太子凌迟。虽然只有一瞬间,快得几乎让人无法捕捉,但雪千舞很自信,他绝对没有看错。太子到底做了什么大逆不道之事让天元帝恨不得将他除之而后快?雪千舞实在是想不通,但她知道此事一定与睿王有关。一想到此,她顿觉心里有些烦闷。只是这也不是他要深究的,他目前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想办法尽快脱离朝堂,只是他也知道,如今天元国正值多事之秋,还不是他脱离朝堂的最好时候。为今之计,也只有另觅良机了。
“雪侍郎,我家王爷邀请你入府一叙”前来传话的是睿王的贴身侍卫,凌风。
雪千舞虽不知睿王找他所谓何事,但他还是毫不迟疑的应允了。
如今的雪千舞已然成了睿王府的常客,他同东方睿如相熟多年的老友般,在睿王府中湖心亭子里,喝着茶,聊着天,忽略掉睿王的身份的话,还当真是一件很惬意的事。雪千舞很喜欢这里,这里视眼开阔,风景独好,还不用担心隔墙有耳。
两人自然而然谈及到太子,雪千舞不由得一阵唏嘘。不过才短短两日光景,东方羽就仿佛从天堂跌落到了地狱。昨日他还是高高在上,护驾有功,春风得意的太子,仅仅一日光景便零落成泥,风光不再,这巨大的落差,心理承受能力不好的,估计当场就疯了。实际上,东方羽也不比发疯好多少。据说他回府后一顿狂砸,府中一应随从婢女也跟着遭了殃。
“睿王好计谋。”雪千舞夸道。
“千舞何出此言?”
“难道太子的龙纹玉佩不是王爷你拿走的?”
“那可是太子的贴身之物,千舞认为本王有这等本事?”
“平时不好说,但闲王逼宫当天,场面混乱,睿王要想取得太子的玉佩,岂不是如探囊取物般简单?”
睿王低低的笑了,“千舞果然聪慧,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
“皇后宫中也到了‘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时机?”雪千舞揶揄,他并不打算刺探太子被废的真相。
东方睿一笑,算是默认了。
“白歆儿和你有仇?她为何几次三番要害你?”这点雪千舞倒很是好奇,这白歆儿年龄不大,又远在南疆,她为何会对睿王有这般深的敌意。
“我杀了白歆儿的父亲”
“什么?”雪千舞讶于东方睿的直白。
“千舞想来不知道白歆儿的父亲并非南疆人,而且是曾经天元国赫赫有名的一员大将,陆丰台”
雪千舞闻言,心下了然,这员大将正是雪狼阁卷宗里关于东方睿一夜屠四臣中那四臣里的其中一个,难怪天元帝会对白歆儿如此纵容,一个小小的番邦圣女屡次挑衅天家威严,这皇帝还能轻饶了她,之前雪千舞还想不明白,原来她是陆丰台之女。这陆丰台是天元帝最得力的干将,为天元帝立下不少汗马功劳。有了这一层关系,加之她母亲又是南疆实际掌权人,天元帝才会几次三番放过她。
雪千舞定定的看着东方睿,眼前这男子,风华绝代,计谋无双,看似云淡风轻,实则腹黑无比,别人走一步,他已经想到了七步之外。东方宇泽隐藏如此之深的老狐狸都被他逼得露出了狐狸尾巴,几十年的谋划功亏一篑,太子虽然也是个有勇有谋的主,但比起东方睿来,差的不是一星半点。东方睿很狠,他总能抓住敌人最致命的弱点,给以沉重的一击。太子最在乎的便是他那高高在上声望与地位,他就先把他捧上神坛,让他飘飘欲仙,隔天却把他从云端拉下,碾落成泥,这种精神上的打击,才是最为致命的。不费一兵一卒,就能让对手输得一败涂地。这正是东方睿的厉害之处,可偏生他却做得滴水不漏,让人即便怀疑,也无迹可寻。
同这样强大到几乎变态的人为敌,还真是一件让人头疼的事,自己是不是应该庆幸,跟他不是敌人呢。雪千舞想着。
“千舞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怕?”东方睿突然问道。
“不会”雪千舞摇摇头,回答得斩钉截铁,他心下想的是睿王府遭遇变故的那一年,东方睿不过也才九岁,小小年纪的他,一手撑起了整个睿王府。他要经历多少常人难以想象的苦难与危险,才有了今时今日的身份与地位。“身在皇室,皇权争斗是无法避免的,即便你不算计别人,别人也会来算计你,因为你手中,有他们忌惮和觊觎的权利。我相信你这样做自然有你的无可奈何和非做不可。”东方睿虽然腹黑算计,但他从不曾诬陷忠良,残害百姓,动摇天元国的根基。或许这样的人哪一天登上了那至高位,才真是天元国百姓的福气了吧。只是那时的自己,应该早已隐退朝廷,天高地远,逍遥自在去了吧。
“千舞,谢谢你。”东方睿问问题之前,心里还是忐忑的,如果千舞说他很可怕,他该怎么办?他不想千舞疏远他,害怕他。千舞的答案让他很开心也很感动。
“认识睿王也是千舞人生的一大幸事啊。”雪千舞由衷的说道。以前从不曾想过,有一天会跟睿王像朋友一样坐在一起聊天喝茶,即便奉师父之命,来了京城,见了睿王,但对睿王也是抱着敬而远之的想法,什么时候起,自己对他竟毫无防备了呢。人生还真是有无数可能啊。
东方睿却从她的话里,听出了离别之意,他知道雪千舞志不在朝堂,他也知道他向往无拘无束,逍遥自在的江湖生活,若是可以,他也想跟他一起浪迹江湖,可是他不能。可他只要一想到雪千舞会离开他的身边,淡出他的生活,心里忽的一疼,竟是那么痛彻心扉,雪千舞原来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扎根在他心里,若要拔出,只会痛彻心扉,鲜血淋漓。他不想放他离开,怎么办?他灰暗的人生中好不容易多了一抹色彩,他贪婪的想要握住,再也不想松开。雪千舞,你可知道,我愿意给你我的一切,除了你想要的自由;我愿用我的生命护你一世周全,你可愿为了我留下?
东方睿深情的看着雪千舞,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却终是什么话也没说出口。
“叶将军他们应该快回来了吧”雪千舞转移了话题,因为一想到以后的离别,他发现他的心里竟然滋生出了一种叫做不舍的滋味,他有些慌乱。
“再有十来天,就到京城了,届时,皇上一定会大摆筵席,为他们接风洗尘。”
雪千舞也很想见见这叶将军,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让师傅念念不忘,让睿王倾力相护。
第七十二章 军情急报
这天还不到晌午,离得远的大臣们怕是还未曾回到府上,就又接到了朝堂的传令,朝臣们再次齐聚议政殿,天元帝开口道:“滏阳来的军情急报,众爱卿一道听听”。
跪在大殿中央的信差急迫的开口道:“启禀皇上,三日前西齐国于滏阳边界交界处突然增兵数万,还几次出兵滋扰我朝滏阳城边境。西齐国说是由于天元国怠慢了他们最尊贵的梦蝶公主,致使西齐公主在天元国失踪受辱。他们势要为公主讨回公道。杜岐山杜知府大人率守城的众将士奋力反抗,屡次击退了西齐的进攻,但西齐兵力是滏阳城的几倍,杜大人特命八百里加急将军情上奏给朝廷。”
太子都已经被废黜了,还想要什么公道!这西齐国未免欺人太甚。天元帝积压的怒火已到了爆发的边缘。他面色不善的望着满朝文武百官,“众爱卿以为此事该当如何处置?”
以寒丞相为首的主和派认为,此事确实是天元国保护不周在前,致使梦蝶公主失踪,现在公主已经平安找到了,而且皇上刚刚早朝之时已经下令废黜了太子,这等消息,想来西齐国定是没有那么快得知。是以只需派出使臣护送西齐公主回朝并向西齐国皇帝说明情况。废黜太子,足以显示天元国道歉的诚意,如此两国定然能重新化干戈为玉帛。重还边界百姓一个安宁。
主战派则认为,西齐国这次发动战争,定然是蓄谋已久,梦蝶公主失踪不过是一个借口而已。西齐公主不过失踪一日,便已完好无损的找到了,西齐不可能不知情。西齐国过去虽然与天元国友好往来,和平共处,但这几年,在苏墨染苏丞相的辅佐下,国力日渐强盛,保不准动了其他心思。而且梦蝶公主失踪一事乃废太子东方羽个人所为,断不至于上升到国家层面,惩戒太子是必须的,但,战,也是必须的,不然西齐国还以为是天元国当真怕了他们。
两派人马在朝堂之上争得面红耳赤却是谁也说服不了谁。天元皇帝揉了揉疼痛的太阳穴,抬头扫了眼东方睿,只见他安安静静的立在那里,一副超脱于尘世之外的样子,眼前的争吵似乎与他全然无关。天元帝不悦的把目光收回来,又扫视了大殿一圈,他沮丧的发现闹闹哄哄的满朝文武竟没有几个能真正替他排忧解难的。要是叶惊鸿叶将军在此,定然会为他分忧的。天元帝这会倒念起叶氏一门的衷心来。这也正是东方睿想要达到的效果。同样没参与争论的还有雪千舞。
“雪爱卿,你有何良策?”天元帝沉声问道。见皇帝把这个棘手的问题抛给自己,雪千舞低头略微沉思了一会,国家有难,匹夫有责,更何况身为朝廷命官,自然更是得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只见他不卑不亢的回答道:“微臣以为,当先礼后兵,西齐公主在天元国受辱一事属实,其他各国使臣也在,此事天元国理亏在前,自然得派一个德高望重的使臣护送西齐公主回朝,对西齐国皇帝有所交代;但西齐国罔顾两国和平共处的情谊,不顾边界百姓的安危贸然开战,行事唐突,亦有辱我天元国国威,我方可以派大军押后,随使臣一同护送西齐使臣前去滏阳,若西齐一意孤行,罔顾我朝和平的诚意,执意再战,那就只能委屈西齐国公主等人暂住我军中,待战事结束,再做安排。”雪千舞说得委婉,众臣却是听得明白,如果西齐执意再战,那还可以把西齐公主等人作为人质,有西齐国公主和丞相在军中为人质,定然能振奋军心,对赢得战争大有裨益。
众臣对雪千舞的提议大为赞许。天元帝的脸上也不再似之前那般阴霾“雪爱卿所言有理,只是不知雪爱卿以为该派何人作为使臣出使西齐最为稳妥?”环顾整个朝堂,文臣居多,舌战群雄者有,比如寒丞相,但他引经据典在行,这统兵打仗却是一窍不通的。反观其他朝臣,不是份量不够,就是能力不足。叶将军倒是文韬武略,若他在,当是最为合适的人选,只是眼下叶将军还未回京,等他们回京少说也得是十天半个月之后了。这战事可是一天都耽误不得。至于二皇子,三皇子,份量倒是够,但毕竟没有上战场的实战经验,万一真打起来,怕难以统兵服众。放眼整个朝堂之上,身份既够得上份量而且又足智多谋,骁勇善战之人就非睿王莫属了。天元帝自然是属意睿王的,但睿王并未主动请缨,天元帝自然是要借他人之口说出来的。雪千舞自然也明白这一层,“微臣以为可派睿王前去”众臣交头接耳议论一番,眼下除了睿王,当真是没其他合适的人选了。其他皇子们的党羽一方面希望自己依附的主子能抓住这个建功立业的机会,一方面又觉得毕竟是上战场,刀剑无眼,万一有所闪失,那就得不偿失了,思虑再三,纷纷表示“臣附议”
“睿儿,你以为如何?”皇帝还是象征性的询问了一下东方睿的意见。
“本王希望雪侍郎同往。”雪千舞武功卓绝,若是上战场,定是大有裨益,皇帝自然不会不同意。
竹园。
“公子,你真要去上战场啊?”浅草一边帮着雪千舞收拾东西,一边不无担心的问道。
“皇命难违”
“公子,我们跟你一起去吧,也好有个照应”浅草说着把一些常用的药物放进雪千舞的包袱中。
“放心吧,有睿王一道,不会有什么事的。”雪千舞无意识的话语中流露出对睿王的绝对信任。话出口后才意识到不妥,于是干咳了两声,接着道:“西齐这次战争发动得太过突然,按理说,西齐国皇帝最为宝贝的公主以及人人敬仰的丞相大人还在天元国境内,他们突然发动战争,难道就不担心他们的安危?我想此事定另有蹊跷”浅草赞同的点点头。
“如今绿衣冷情去了南疆,无心又回了雪狼山,京城就剩你一个管事的了,朝堂风云诡异,瞬息万变,我还未脱离朝堂之前,切不可大意,我恐京城会再生变故,你就留在京城,密切关注各方的动向,见机行事。”
第七十三章 护送使臣
天元国给西齐公主准备了豪华的马车,苏丞相拒绝坐马车,便给他安排了上好马驹。其他使臣,也皆准备了舒适的马车,后面还跟着几大车各式各样的上好礼品。珍珠玛瑙,人参药材,绫罗绸缎,应有尽有。这些无一不显示天元国是带着十足的诚意前往的。雪千舞骑着自己的黑风,睿王则骑了一匹通体雪白,身形矫健的战马,两人并排骑着马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后面一众护卫跟着,再往后一里,就是黑压压的一队大军。隶属于睿王的精锐部队,人虽不多,但个个是以一敌百的狠角色,这些年跟着睿王东征西战,是赫赫有名的睿家军。
“千舞为何提议让本王前往?”睿王的声音里没任何情绪,雪千舞摸不透睿王此刻是乐意呢还是不乐意,只能硬着头皮答:“虽是微臣提议的,但是众臣皆有附议。睿王英明神武,智勇双全,此事,舍你其谁”雪千舞难得这么恭维一个人。
“哈哈哈”睿王爽朗的笑声传来,直把后面的一众护卫惊得目瞪口呆,冷酷的睿王竟然笑了。连坐在马车里的蓝梦蝶闻声也探出头来,好奇的望向睿王。骑马走在旁边的苏墨染轻轻咳了声,蓝梦蝶看了他一眼,嘴角含笑,迅速放下了帘子。
苏墨染盯着睿王和雪千舞的背影良久,也低头一笑。雪千舞察觉到身后的异样,不会是大家又误会什么了吧。这睿王真是,他的话有这么好笑吗?至于笑得那么开心吗?莫不是他真有龙阳之癖,喜欢上了自己?雪千舞浑身一激灵,神色复杂的瞥了眼睿王,“那个,我垫后,我垫后”她又忘了自称微臣了。睿王但笑不语。雪千舞赶忙勒转马头,朝队伍后方走去。
为了避人耳目,节省时间,睿王一行并未走官道,出了京城地界,山路渐渐变得狭窄起来,四周也没一处人家,眼看天不久就要黑了,看来他们只能在山中露宿一晚了。雪千舞倒没什么,闯荡江湖的时候,风餐露宿惯了,他倒有点担心,轿中那位娇滴滴的公主,人家可是万金之躯,受得了这更深露重吗?
“都坐了一路了,落轿吧,本公主想下来走走。”蓝梦蝶的悦耳的声音从软轿中传出。
“公主,睿王走的并非官道,如今这山路崎岖着呢,公主您还是呆轿里吧”随行的婢女不放心的劝说。
“无妨”蓝梦蝶从轿内走出来,夕阳的余晖透过斑驳的树林,撒下一地细细碎碎的金光。路边还有各种小花,随着晚风轻轻摇曳着,不时传来一阵淡淡的幽香,看着这一路的景致,蓝梦蝶不由得兴奋的赞叹“好美啊!”
雪千舞闻言,无声一笑,这山野景致算不得漂亮,与他见过的大江大河,飞流瀑布,奇峰异石相比,意境差远了。想来是因为公主长年处在深宫之中,在她眼里,即便是这种寻常的山野景致,也是别有一番风味的。身为公主,虽然从小锦衣玉食,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但要雪千舞选,他倒是宁愿做那仗剑走天涯的侠义之士,那生活才是快哉,哪像现在这般,身不由己。雪千舞无奈一笑,跳下马,牵着马来到蓝梦蝶旁边旁边,作为天元国使臣,总得对西齐公主嘘寒问暖一番,这种事雪千舞总不至于指望让睿王来做。
“公主殿下,山路比较崎岖,您不如骑微臣的马吧”
“雪千舞,是你啊,本公主还没好好谢谢你的救命之恩呢”蓝梦蝶面带微笑,说得很真诚。
“公主严重了,保护公主,是微臣的份内之事,此行来天元国让公主受惊了,还望公主海涵”雪千舞时刻不忘自己天元国使臣的身份。
蓝梦蝶噗呲一笑:“雪千舞,我怎么瞧你说官腔,那么别扭呢,你不用那么拘谨,本公主很好说话的。”
雪千舞闻言也爽朗一笑:“倒是让公主见笑了。”两人一路说着话,苏墨染静静的跟在身后,偶尔也会插上一两句。雪千舞不曾想,这梦蝶公主,性子竟是这般直爽洒脱,倒是跟灵兮很像,只是灵兮自小养在天玄老人门下,性子单纯活泼倒可以理解,可这梦蝶公主自幼生活在这皇宫大院,还能保留这份纯真,那当真是难得,可见她真的被保护得很好。既然梦蝶公主能得西齐皇帝如此宠爱,那为何西齐皇帝会不顾梦蝶公主的安危,贸然发动此次战争呢。以苏丞相的睿智,自是不难看出他们很有可能被扣押在天元国的军中作为人质,只是如今看他们的面色,一点也没有将要被作为人质的忐忑和紧张,雪千舞想着,便想探探梦蝶公主的口风。
没想到公主倒是毫不避讳,直言道:“本公主认为此事定有误会,等本公主回去,我们两国自然能化干戈为玉帛,重归和平共处的。”
雪千舞听闻,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两国交战,受苦的自然是百姓,雪千舞不忍见百姓们流离失所,家破人亡,深受战火荼蘼。但他也深知,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有时候,以战止战也是必须的。
入夜,众护卫已经搭建好了帐篷,梦蝶公主已入帐内休息,有一众护卫守护,后面还有一队大军驻守,公主这里,想来是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雪千舞了无困意,想起入夜前,他查看过附近的地形,记得不远处有条小溪,在马背上颠簸了一整天,正好可以去那边洗把脸。
雪山舞掬起一汪清泉往脸上拂,清凉的水顺着他的眉梢,鼻尖往下滴,忽然他眉心稍皱,手里未干的手滴被他用真气凝成一颗颗细小的水珠,起身的一瞬间,悉数化作暗器往身后掷去。
“好功夫”睿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看清楚来人,雪千舞赶忙转身:“睿王,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睿王深情的话语让雪千舞有些不知所措。只好轻咳一声来掩饰尴尬“那个,睿王若无事的话,微臣就先行告退了”
“千舞,你很怕本王?”
雪千舞闻言,停下脚步,“不是,我,微臣奉命保护公主,不宜离开太久。”说完逃也似的离开。看着雪千舞紧张到语无伦次的模样,睿王嘴角含笑,心情很是愉悦。
第七十四章 西齐奸细
相安无事的过了两日,穿过眼前这个大峡谷,就可抵达滏阳。此地地势险要,两侧悬崖峭壁,中间只容一对人马通过,是一个绝佳的伏击之地。
睿王走在队伍最前面却并不急着进峡谷,而是命队伍原地休息。“睿王有令,大家赶路辛苦了,原地扎营休息,天黑再过峡谷”侍卫下达睿王的指令。千舞疑惑的看着他,之前不是很着急赶路嘛,这会怎么突然不往前走了呢?天黑赶路不是更难走才对吗?尽管心下疑惑,雪千舞并未多问。
“千舞,下马,随本王去个地方”睿王此时已经走到雪千舞身边,朝马背上的雪千舞伸出手。
雪千舞很自然的握着他的手,从马背上一跃而下。睿王的嘴角往上翘起一个微微的弧度。察觉到身后众人偷偷打量的目光,雪千舞俊脸一红,迅速松开了睿王的手。坐在前后两辆马车中的蓝梦蝶和苏丞相自始至终未出声,其他西齐使臣即使心下不满,但谁也没有那个胆子去质疑睿王的决定。当然睿王的行踪,就更不敢过问了。
两人施展轻功,很快便绕到了峡谷顶端的山林中。天色还早,两人倚靠着一颗大树,彼此都未言语,氛围却一点也不显得尴尬,反倒有一种静谧的和谐。
“千舞,你就不问问本王为何带你来这里?”
“微臣相信睿王此举定有深意”
“哦?千舞不妨说说看”
“峡谷之地,地势险要,山顶是伏击的绝佳之地,睿王若想查探此地有无埋伏,大可以派手下人前来,能让睿王亲自前来,说明睿王肯定此地有埋伏,我们的路线,是临时决定的,外人是断不知晓的,若有人在此设伏,定然是队伍当中出了奸细,睿王是来揪出奸细的。”雪千舞说得很肯定。这也是她上了山顶后才想通的。队伍行进的路线,连她都是出发后才得知的,外人是断然无从得知的。
“千舞果然聪明”睿王由衷赞赏“那千舞再说说,此奸细是我军当中的还是西齐使臣当中的?”
雪千舞闻言一惊,素闻睿王治军严谨,此次出征的又是睿王亲自挑选的人,出奸细的可能性不大,那这奸细就是在西齐使臣当中,在此地伏击,显然是冲着梦蝶公主与苏丞相来的,显然是西齐国内有人不希望他们平安回去,看来,这西齐国内也不太平啊。
“想来,答案很快就会揭晓的”雪千舞并未直接说出自己的猜想。
墨色吞并了天边最后一丝云彩,天彻底黑了下来。作为习武之人,夜视能力自然是不弱的,尤其是像睿王和雪千舞这样的顶级高手。果然,不远处,一些黑影正在忙碌着,搬石头,上火油,只等一声令下,这些顷刻间会朝峡谷扔去,若没有睿王的洞察先机,届时,这峡谷下面不知是怎样一副惨烈的景象。
“擒贼先擒王”雪山舞说完,如闪电般冲出。睿王紧随其后。那一众黑衣人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点住了穴道,饶是他们的头目,在雪千舞手下没过几招就被擒住了,前前后后还没一盏茶功夫,所有的黑衣人就通通被制服。雪千舞拍拍手,痛快!她走到为首的头目前,解开他的哑穴,问:“说说吧,谁派你们来的?”只见那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小的不知,小的不知,小的只是被拉来做事的”
“行了,别装了,大家都在忙活的时候就你在那指手画脚的,你就是他们的头领,我可是注意你很久了。”那人见自己的身份被识破,遂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死活不再开口。“还挺硬气,以什么为信号呢?”雪千舞也没指望他回答,只是上下打量着他“发送信号的东西就在你身上吧,你不说也没关系,我自己搜”说着就要动手。“咳”睿王不悦的咳了声,“我来”雪千舞本想说这种小事怎么能劳您亲自动手呢,话还没说完,只见睿王隔空一掌把那个头目像扔皮球似的扔到半空,用力一甩,他身上藏的东西系数掉落,人也重重的落在地上,噗出一口鲜血。这动作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让雪千舞颇为欣赏。其实他也是打算这么拿的,只是动作会稍微柔和那么一丁点。雪千舞捡起掉落的一个类似口哨的物体,想来这就是用来传递信号的了。正寻思着,峡谷下方传来夜莺般啼叫的声音,雪千舞试着用口哨吹了一下,果然是这个声音。此刻睿王的护卫队得了睿王的信号也上来了一小分队,静候在一旁,等睿王的吩咐。“扔下去”护卫们闻言,迅速朝那一堆石块,火油球走去。雪千舞不赞同的反问一句“把这些都扔下去?”
“放心,谷内没人”看出了雪千舞的担忧,睿王难得耐心的解释。
闻言,雪千舞释怀一笑,不知不觉中,他竟对睿王这般信任了。他说没人,她便信他,不去探究为何没人进谷,谷底还会传来信号。
不一会,峡谷下面似乎传来一阵阵嘶喊哀嚎声。雪千舞想应该是底下的队伍跟刺客正面对上了,既然是刺杀,为了任务的周全,自然是会有多手准备的。刺客也绝对不止山顶上的这一批。雪千舞看着睿王气定神闲的样子,想来谷底定然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在睿王身边,雪千舞莫名的安心,仿佛有他在,就没有什么事情好担心的了。只是这种感觉,隐在内心深处,似乎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
“走吧”“嗯”雪千舞跟着睿王的脚步,朝山下走去。此刻,天边传来了阵阵雷鸣,一道耀眼的闪电,像一把利刃划破了夜空,豆大的雨滴劈头盖脸的砸下来,夏末的雨总是来得这么猝不及防。
“先避避雨吧”睿王拉着雪千舞往一颗大树下疾步走去。
“不行,雷雨天躲大树下是很危险的,我记得上山时,在前面不远处有个山洞,我们还是去那边避雨吧”说完雪千舞反拉着睿王的手,朝前面的山洞奔去。睿王的目光一直未曾离开雪千舞拉着他手的那只纤细的玉手上,心里荡开一股浓浓的喜悦。“好雨”雪千舞似乎听到睿王在身后说了句什么,但没听清。
终于到了山洞,雪千舞很自然放开了睿王的手,正如他很自然的牵起他的手一样。睿王只觉得手中一空,心里似乎也跟着空了。两人的头发,衣服都被雨淋湿了。两人站在洞口,对视一眼,皆有些尴尬。“那个,夏季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这雨应该下不了多久。”还是雪千舞率先打破了沉默。睿王望了望洞外的天空,他倒希望这雨能下得久一点,再久一点。
看着雨滴从东方睿那俊美无涛的脸庞滴落,雪千舞鬼使神差的掏出手帕递给他,“擦擦吧”东方睿闻言,忽然俯下了身,一张完美的俊脸忽然出现在雪千舞眼前,雪千舞只觉得心跳加快,身形不稳,往后一个趔趄,“睿王?”
“不是说要给本王擦擦吗?”
雪千舞本想辩解,是让你自己擦呀,但想对方是王爷,想来被伺候惯了,唉,帮忙擦脸而已,没什么的。于是拿着帕子,轻轻的拭去他脸上的雨滴。雪千舞擦得很仔细也很小心。东方睿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观察雪千舞。白皙的脸庞,长而卷翘的睫毛,随着她眨眼睛而忽闪忽闪的,明亮的双眸似乎有一种神奇的魔力,看一眼就能把人吸进去似的。高挺的琼鼻,不点而朱的丹唇,东方睿不由自主的咽了口水。察觉到自己的异样,东方睿慌忙夺过雪千舞手中的帕子,“本王自己来”说完胡乱的在脸上擦拭了一把,欲把帕子还给雪千舞,刚伸出去手,忽而又收回来“洗干净再还你”雪千舞看着眼前的睿王,即使泰山崩于前也淡定从容,面不改色的人,此刻却显有些慌乱,耳根子微微还有些泛红,竟然能见到睿王如此难得一见的窘态,雪千舞不由得开心的笑起来。
“你笑什么?”
“没什么,我去看看雨停了没有”雪千舞俏皮的指了指洞口。
雨果然停了。两人迅速朝山下走去。
第七十五章 出使西齐
待他们二人返回峡谷,峡谷当中的打斗早就结束了。雪千舞进到谷中,看到满地或被砸倒或被烧毁的假人,这些假人皆由树枝及落叶搭成,无一例外的披着睿王侍卫的盔甲,在夜色的掩映下,足已以假乱真。那两顶原本坐着梦蝶公主和苏丞相的两辆马车也被砸的粉碎,雪千舞想到,自昨晚休息后到今日,都未曾见过这二人,想来是睿王早有安排,提前把二人转移到安全地带了。刺客死的死,伤的伤,剩下的几个都被俘虏了。
“启禀睿王,西齐的奸细已被关押,当如何处置?”有侍卫来禀。
“带走,明日交由西齐国处置,收拾营帐,即刻出发”
“是”
睿王跃上马背,朝身旁的雪千舞道:“千舞,跟上”
东方睿带着雪千舞,两人快马加鞭,很快便出了峡谷,再往前行数里,便来到了滏阳城城门口。驻守的官员早已收到消息在此等候。
已是凌晨时分,众官员均未过多寒暄,滏阳城府尹已为睿王和雪千舞安排好了房间,一番打斗,又加之又是爬山又是淋雨的,雪千舞确感疲惫,尤其是身上湿衣服还未全干,黏黏糊糊的裹在身上,着实难受。雪千舞匆忙别过诸位,直奔房间而去。
雪千舞来到房间,服侍的婢女早已贴心的备好了洗澡水,雪千舞挥退婢女,缓缓走入浴桶中,终于舒坦了。待雪千舞沐浴完毕,门外传来阵阵敲门声。
“何人?”
“公子,奴婢是刚服侍您的丫头”
“可有何事?”
“睿王吩咐奴婢给您端碗驱寒汤来,说公子淋了雨,又吹了风,喝碗汤驱驱寒”
雪千舞有丝意外,不曾想睿王还有这般细致的一面,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暖流,“好,你放在外间”等雪千舞收拾利落,他轻轻端起那碗还在冒着热气的驱寒汤,一饮而尽。
翌日清晨,睿王,雪千舞及一众守城的将领还有滏阳知府杜岐山齐聚一堂。
“杨统领,你把这几日的两军对垒的情况向睿王禀告一番。”。杜岐山甚至连寒暄都省了,就直接了当的吩咐。
“是,几日前西齐国突然往滏阳边境屯兵三万,是太子蓝忘忧亲自率领,称是因为梦蝶公主在我天元国受辱,誓要为公主讨回公道。我方紧急调动守城将士一万驻守滏水河边,同时八百里加急送信前往京城,并连夜撤离全城百姓。接连两日,蓝太子都只派出几只小分队前来叫阵,均被我方将士击退,直至昨日,西齐听闻睿王将带兵亲自护送西齐公主与苏丞相回西齐,便再无其他动作。今日凌晨,蓝太子已撤兵。我方将士暂时还驻守在滏水边,请睿王指示。”
雪千舞对一众将领临阵对敌时的不慌不乱,且在战争发生前夕就疏散全城百姓的举动很是敬佩。这杜知府无疑是个称职的父母官。要知道这杜大人原是宁王也就是东方睿的父王身前最为要好的朋友,是叶将军夫人杜诗雨的亲哥哥。自宁王出事后,因对朝廷的不作为心灰意冷,便主动请缨前往这滏阳城做了这个小小的知府,守护天元国边界的安宁。此人才华横溢,心直口快,嫉恶如仇,着实值得人敬佩。
“杜大人,各位将士们辛苦了,本王今日跟千舞出使西齐国,这次边界纷争想来是西齐国国内有人心怀不轨,故意挑唆而为之,但西齐罔顾两国签订的互不侵犯协议,犯我天元边境,届时本王定会与西齐帝讨个说法。”
雪千舞和东方睿轻装简行,快马加鞭,第二日下午便到了西齐国的国都西京。
两人在官驿落脚后,并未急着入宫见西齐帝。待二人各自回房梳洗一番后,二人便在西京的街道上闲逛。雪千舞一身月色长袍,睿王则是一身玄色锦袍,虽然雪千舞身高上比睿王低了一头,但那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气质,却并不亚于睿王,这两个有着天人之姿的男子刚出现在街道上便引起了不小的骚动。西齐民风更甚天元,女子也可在大街上随意走动。
“快看,那两男子长得好俊啊”
“是啊,是啊,这是谁啊,不是本地人吧,以前怎么没见过啊。”
“本姑娘觉得那玄色锦袍的公子更胜一筹,天资贵气,有如神祗。”
“才没有呢,玄衣男子俊是俊,就是身上透着一股冷冽之气,一看就是不好接近的主,那月色衣服的公子就不一样,你看他温润如玉,气质无双。”
“……”
各种细细碎碎的议论声不绝于耳。雪千舞不由得黯然失笑,看来无论哪朝哪代,都流行看脸啊。雪千舞对他自己这身好看的皮囊甚是满意,他斜眼偷偷打量了眼睿王,果真是个清冷出尘的贵公子。察觉到雪千舞的偷偷打量,睿王的嘴角又控制不住的往上扬。
对于西京,雪千舞还是熟悉的,毕竟雪狼阁在这边也有不少产业。“这雪狼阁阁主倒是个人物,这生意都做到了五湖四海,千舞跟雪狼阁阁主相熟,想来……”睿王侧头看着雪千舞,故意不把话说全。
雪千舞一愣,这睿王怎么也突然对雪狼阁阁主感兴趣了?正思索着该如何做答,睿王又把话接上了“想来也不少去珍味轩吃饭,今日,你我二人便去这西京的珍味轩尝尝。”
雪千舞闻言,暗自松了口气,“如此甚好。”
两人走入大堂,这珍味轩的装修,不同于其他酒楼,在设计上面也是融入了现代元素的,总共三楼,一楼是平民化的,二楼主要是供一些富甲权贵之辈消费的,第三层也是最高级的,有钱也未必能进,共九间厢房,装修也有不同的风格,或富丽堂皇,或清雅别致,是包月制的,多是各国一些皇子或者首富长期拥有,一来作为他们身份地位的一个象征,二来也是他们进行一些私会的场所,凭相应玉牌进入。睿王带雪千舞径直走到三楼,又引得一阵惊呼声,能进去三楼的,身份绝非一般,一些闺中女子暗暗开始整理自己的妆容服饰,以期望得到两位贵公子的青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