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当入天榜
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在尸子的屋里，甘宏和嬴渠梁正看着天榜的名单。
“荀杨、焦哲，他们两个进入天榜当然没有问题，可是这个李宣是何人，居然也能进入天榜。”甘宏指着天榜的名单问道。
“李宣，这人叫李宣啊。”尸子惊讶的说道。
“对，此人叫做李宣。”甘宏点点头。
“其实，这人进入天榜，和我们两个都没有关系，反而是和你有关系。”尸子指着甘宏说道。
“甘宏，你开后门了。”嬴渠梁把脸转向甘宏，惊讶的问道。
“没有啊。”甘宏也是有些惊讶的转过脸看着尸子。
“你是没有开后门，可是你的最后那道题目，也只有这个李宣解出来了。”尸子说出了答案：“其实此人的第一二两道题虽然做的很好，可是最多只能在地榜上面，不过他却解出了你的那道题目，你说，他是不是应该位列天榜。”
“他解出了我出的题目。”甘宏惊讶的看着尸子。
“他的竹简在这里，你自己看吧。”尸子把竹简拿出来，递给了甘宏。
甘宏打开一看，竹简上写的不正是自己给尸子的答案么。
“看此人的文章，应该是墨家子弟。”尸子又补充道。
“既然解出了甘宏的题目，文章又能达到地榜的水准，给他天榜也是没说的，不过甘宏，此人是你要来的，就交给你了。”嬴渠梁把竹简接过来，看了一下，然后才说道。
“时间到了，该放地榜了。”甘宏看了看太阳，提醒道。
就这样，孟汾再一次走上了台，大声说道：“此乃地榜，凡是进入此榜者，由君上亲自设宴款待。”
说完，孟汾一摆手，地榜也出现在了众士子的眼前。
“田师兄，田师兄，你中了，地榜第十，恭喜恭喜。”一个杂家士子冲到田常面前说道。
虽然他说的高兴，可是田常的脸上却没有一丝的喜悦。
他田常自诩为天之骄子，杂家未来的大宗师，可是现在呢，居然只是考了一个地榜第十，名次还在他视为大敌的李俊之后，这让他怎么能够甘心。
同样，和他一起进入地榜的几个，都是脸色阴沉着，没有说话。
能在这么多士子中进入地榜之人，哪个心里没有几分傲气，进入地榜从来就不是他们的目标，他们的目标是天榜。
地榜的一席之地，对于他们来说，只是一个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而已。
所以，他们动也没动，就这样站着，等着天榜的出现。
众士子看着这种情况，也都不说话了，把头转过去，眼睛盯着木牌，等着天榜出现。
时间又过去了半个时辰，嬴渠梁看着已经渐渐暗了下来的天色，挥了挥手，孟汾立刻就拿着天榜走向了木牌。
他一现身，所有的人立刻都把目光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他们迫切的想知道，到底是谁，能够从这么多士子中脱颖而出，荣登三甲。
孟汾看着众士子一眼，大声喊道：“此乃天榜，只有三人，此三人，君上将会在高台上登台拜官，委任官职。”
说完，写着天榜的榜单就出现了。
“荀杨，焦哲，李宣。”众多士子们默念着这三人的名字，不由得面面相觑。
荀杨是墨家士子第一，焦哲是阴阳家士子的第一，他们二人能够进入天榜，众人是有心里准备的，可是这个李宣是何人，也能进入天榜。
这时候，荀杨也把自己的目光从木牌上面转向了李宣。
同时墨家士子，他当然认识李宣了。
可是，越是认识，他越是疑惑。
这里李宣是墨家士子不错，平日里学问也很好，可是却离进入天榜所要达到的高度差了不少。
如果说他能进入地榜，那么荀杨并不惊讶，可是要说他进入天榜，荀杨就有些难以理解了。
难道说他使了什么卑劣手段，这不是在给我们墨家抹黑，荀杨猜测道。
想到这里，荀杨的双手紧握，他决定，如果秦国不给他们一个理由的话，那么与其让李宣给墨家抹黑，不如自己先清理门户，保存师门的声誉。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李宣也在吃惊。
原本他的希望只是进入地榜而已，可是这下子却一下子进入了天榜，这是什么情况，他也是一头雾水。
李宣自己知道自己，他是魏国士子，在秦国一没有亲戚，也没有故旧，就算他想找人帮忙，也找不到啊。
终于，在大眼瞪小眼之后，一个士子大着胆子站了出来。
“孟汾大人，这天榜代表的是我们所有士子中的顶尖人物，这荀杨和焦哲我们认识，也知道，可是这李宣却是名不见经传之人，怎么能够荣登天榜，请给我们一个解释。”那个士子恭敬的说道。
他虽热说的客气，可是话里话外，却是怀疑这次考试的公正性了。
孟汾一听这话，也不生气，他从怀中掏出了他早已经准备好的帛书。
“恩，本官就解了你的疑惑，这是游子和尸子两位大宗师的判语，你们听好了。”
“荀杨之论秦如何富强，从遵贤，敬老谈起，谈到强秦之策，言之有物，文采斐然，所以当入天榜。”
“焦哲之论以势强秦，阐述了从得势到用势之理，其策简单易行，却蕴含至理，所以当入天榜。”
“李宣。”
读到李宣的时候，孟汾先是看了一眼下面的士子，这才开始念：“李宣，强秦之策，不俗，颇有可观之处，更兼解出第三道题，当可入天榜。”
孟汾读完尸子和游子的判语之后，众人都愣住了。
第三道题，居然真的能解出来。
他们也在考场之上看过第三道题目，所以才知道这道题目的难。
在他们看来，秦国之所以出这道题目，纯粹是为难人的，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人能解出这道题目。
所以，他们都只做了第一题和第二题，至于第三题，想也没想的丢在了一边。
可是没想到，他们认为永远没人解开的题目，居然被人解开了。
第212章 结束
“怎么样，这个天榜，给的公平否。”孟汾环视了一遍四周，又问了一遍。
这次没有人说话了，前两题地榜的水平，再加上最后一题能够解出来，入天榜，的确当之无愧。
“好了，既然没人有异议，那么名次就这么定下来了，明日，请有意为官的玄黄两榜士子到甘龙大夫那里，天地两榜的士子，明日会有人去你们住处请你们到宫中赴宴。”
孟汾把该交代的事情交代了一下，也就转身走进了招贤馆。
“好了，没想到两天的事情一天就做完了，这下子，明天也可以松缓些了。”嬴渠梁站起身，伸了一个懒腰，放松的说道。
士子入秦这件事情一直都是他负责的，做为今年秦国最重要的一件事情，他的压力也很大。
这下子士子们考完了，他也是松了一口气。
不管怎么说，总算是顺利的把这件事情给做成了。
“是啊，做完了。”
相比起嬴渠梁来，甘宏却有些神不守舍。
“喂，甘宏，你怎么了，这么大的事情做完了，应该高兴才是，为什么你却是一副失望至极的样子。”
嬴渠梁看着甘宏的神色，有些疑惑的问道。
其实他哪里知道，此刻的甘宏，心里其实是慌乱的。
因为直到现在，他也没有看到卫鞅的出现。
难道因为他改变了历史，卫鞅不来秦国了。
那秦国的变法怎么办，不变法，秦国怎么成为强国。
再者，卫鞅不来秦国，他的这一身才学不可能甘心就此埋没，那么，他会去哪国，楚国、赵国、还是韩国，或是剩下的几国。
甘宏相信，不管卫鞅会去哪国，他这一身才华，都是秦国一统天下最大的阻碍。
现在甘宏最怕的就是卫鞅去赵国。
虽然现在的赵国国君是弱鸡一个，可架不住他脑子一抽风，用卫鞅开始变法啊。
虽然这种变法不可能和历史上秦国变法那样深彻。
可是回过头想想，赵武灵王的胡服骑射的变法深彻了没有，不也没有。
赵国不也成为了战国后期唯一一个可以和秦国刚正面的强国。
更何况，就算卫鞅变法未尽全功，可是有这个基础在了，后面呢，那位雄主赵武灵王继位，会不会又是一个秦昭襄王。
这都是问题，反正，这日后总总的可能，让习惯于把一切掌控在手中的甘宏难受的要命。
“没办法，外面那些人虽然也是人才，可却不是那种可以以一己之力改变天下大势的人才，我最希望见到的一个人没有出现，我怎么能够高兴的起来。”甘宏苦笑着说道。
“又是那个卫鞅。”嬴渠梁惊讶的问道。
“对，就是他，不是我小看外面那些士子，他们就是全加起来，也及不上卫鞅对于秦国的重要性。”甘宏肯定的回答。
“前些日子景监已经传信过来了，说自从公叔痤死后，卫鞅不辞而别，已经离开了丞相府，后来，他好像还去过齐国和韩国，再后来，就不知所踪了。”
“现在景监正在寻找，你别着急，此人如果像你说的那般大才，那么他不管在哪国，都会崭露头角，现在没有他的消息，说明他还没有到其他国家做官。”
“我已经吩咐景监了，只要看到卫鞅，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绑来再说。”
嬴渠梁安慰着甘宏。
“绑来再说。”甘宏被嬴渠梁说的一愣。
“当然，能让你如此重视的大才，又岂能让他流落到其他几国，当然是先绑来再说了。”嬴渠梁理所当然的回答。
“是我迂腐了，上次在魏国，的确应该把卫鞅绑到秦国来。”
甘宏自己反省道。
其实那时候在魏国的乐籍居，甘宏是有机会把卫鞅绑到秦国来的。
可是甘宏却没有动手，他原本是想，对于卫鞅如此的人才，岂能如此粗暴。
可是现在看嬴渠梁的做法，甘宏才觉得，是自己迂腐了。
那时候，就算他把卫鞅绑到秦国来，卫鞅也未必会闹脾气，不为秦国出力。
相反，有人欣赏他，委他以重任，他就算心中有气，也会升起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感觉吧。
从这点上来看，嬴渠梁不愧是一个合格的君主，该温柔时候温柔，该决断的时候，他也绝对不会拖泥带水。
而他甘宏，只能是一个谋士，因为他有的时候，想的实在太多了一些，想的多了，顾忌自然也就多了。
“别这么说，世事又哪里能如你想的一样顺利，卫鞅能来秦国，我们当然是举起双手欢迎，可是卫鞅不能来，我们也不能因为这个就不变法了吧。”
“我就不信了，没了他卫鞅，我们两个不能让秦国强大起来。”
嬴渠梁豪气万分的说道。
“渠梁公子你说的对，有卫鞅自然更好，没有，大不了我来变法。”甘宏也是回应道。
“有你这句话，我倒是觉得，有没有卫鞅都一样了。”嬴渠梁开玩笑的说道。
在和嬴渠梁交谈完之后，甘宏的心情也好受了一些。
接着，嬴渠梁把头转向尸子和游子。
“两位宗师辛苦了，父亲再三叮嘱，让我务必请两位宗师到秦宫歇息。”嬴渠梁先是行了一礼，然后才说道。
游子和尸子相互看了一眼，然后尸子开口了。
“公子好意，我们心领了，不过，秦宫住的虽然舒适，可是太打扰君上了，我们就不过去了。”
然后尸子指着甘宏说道：“这小子的府上不大不小，住的正合适，我们还是住在他府上吧。”
“而且游献听我说甘宏府里的美食，早就已经馋了，嚷嚷着要去甘府府里大吃一番呢。”
游献听到这里的时候，不由的瞪了尸子一眼。
不过，他也没有说话，默认了下来。
听了尸子的话，嬴渠梁有些失望。
他也明白，这次邀请，尸子***是会拒绝的。
像尸子和游子这样的宗师，如果想要出仕，早就有许多君王去请他们了。
他们之所以到现在还不出仕，就是不想出仕。
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才不想入住秦宫。
第213章 卫鞅终至
“既然两位宗师想要住在甘府，那么渠梁也不勉强。”嬴渠梁叹了口气，不再劝了。
“不过，明日父亲设宴款待那些士子。”嬴渠梁又提出了一件事情。
“这个我也不去了，请转告秦君一句话，善待士子，善待国民，非如此，国不可强。”游献突然说了一句。
“渠梁记下了，一定转告公父。”嬴渠梁说道。
“好了，事情结束了，尸子，喝几杯去。”游子邀请道。
“你倒是会做人情，喝的是人家甘宏的酒，人情却被你做了。”尸子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可是喉咙却不由自主的吞咽了一下口水。
“走吧，小子。”游子拍了拍甘宏的肩膀。
甘宏冲着嬴渠梁笑了笑，带着游子和尸子坐上了马车，朝着自己家缓缓的驶去。
甘宏一回去，只是吃了点饭，就睡起觉来。
他和嬴渠梁一样，最近的压力也比较大，这觉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公子，你醒了。”黑林听到了甘宏的喊声，急忙端着盆走了进去。
“醒了，我这一觉应该睡得很长吧。”甘宏揉了揉惺忪的眼睛说道。
“是挺长的，这是第二天中午了。”黑林点点头。
“第二天中午，栎阳令府的人没有来找我。”甘宏边洗脸边问。
“找了，不过我看你睡得正香，问了问他们有什么事情，发现不是什么大事情，就让他们走了。”黑林说道。
“哦，我知道了。”甘宏放下了手中的毛巾，神清气爽的走出了房门。
“公子，我去让厨房做些饭菜吧。”黑林冲着甘宏说道。
“恩，去吧，对了，把尸子和游子请过来，我们一起吃。”甘宏淡淡的说道。
“公子，这你可找不到他们了，游子听尸子说栎阳城外有一座山格外的雄奇，一大早就出去游山玩水了，不到晚上回不来。”黑林笑着说道。
“哦，那就算了，让厨子随便做点，我们吃了了事。”甘宏一听尸子和游子出去了，也就准备随意吃一口了。
“公子。”这时候，甘府看门人走了进来。
“有什么事情？”甘宏问道。
“公子，秦宫内侍来了，说王上让你去参加今天的宴会，款待士子们。”看门人回道。
“宴会。”甘宏轻轻念叨了一声，然后才对看门人说道：“你去告诉他，就说我身体不舒服，就不去参加宴会了。”
“公子。”看门人看了一眼精神饱满的甘宏，有些不能理解。
“照我说的做。”甘宏摆摆手，那个看门人立刻下去了。
“公子，你怎么不去秦宫参加宴会啊。”黑林等到那个看门人走了这才开口问道。
“我为什么要去？”甘宏反问道。
“公子，别人不知道，我不知道，士子入秦这件事，你筹划了多少，现在成功了，还不去高兴一下。”黑林不解的说。
“这你就不懂了，你我从上林村出来多久，就已经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我如今要是再不低调一点，说不定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了。”甘宏淡淡的说道。
“公子，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吧。”黑林被吓了一跳。
“这几天你也读了一些书了，吴起离开魏国去楚国的，你不会不知道吧，他有什么错，他唯一的错处就是功劳太大，又不知道收敛。”甘宏教育黑林。
对于黑林，他就像对自己的影子一样，什么都可以说，没有任何的顾忌。
“那我们还是低调一点吧。”黑林虽然对于甘宏的话似懂非懂，可是出于对甘宏的信任，他还是回答道。
“好了，我们今天就不出去了，在家里待着。”甘宏伸了一个懒腰，就要走到书房去看一会书。
可是没想到，他刚刚转身，那个看门人就跑了进来。
“又做什么？”甘宏问道。
“公子，秦宫的内侍已经被我打发走了，不过刚才门口又来了一个人，说是你的故人，让我通报一声。”看门人说道。
“故人，他叫什么名字？”甘宏奇怪的问道。
在整个栎阳城，他的故人都是随随便便就走进来了，丝毫没有忌讳，哪里有什么故人还需要通报。
“我问了，他没说，只是说他是您在魏国的故人。”看门人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
其实，如果不是看那人气度不凡，他都不想过来通报。
“魏国，这就更胡扯了，我在魏国哪来。。。等等，你说他怎么说。”甘宏突然顿住了，他眼睛瞪的老大，看着看门人。
“他说你在魏国的故人。”看门人又重复了一遍。
难道他是，想到这里，甘宏急忙朝着门口跑去。
没想到，他刚走两步，就被脚下的台阶给绊了一下。
不仅如此，就连他的鞋子都被绊掉了。
可是他顾不得穿鞋，头也不回的朝着门口走去。
黑林看着地上的鞋子，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把鞋子提在手上，朝着甘宏跑了过去。
甘宏刚出大门就看见一个白衣人站在大门外，不正是卫鞅。
这时候的卫鞅也听到了动静，他转过头，看了看赤着一只脚的甘宏，眼中闪过了一丝感动。
只见卫鞅伸手抱拳，行了一礼：“甘兄，久违了。”
甘宏愣在那里半天，不知道怎么接卫鞅的话。
本来，经过嬴渠梁的劝解，他已经做好了短时间找不到卫鞅的打算，可是没想到，卫鞅就这样站在了他的面前。
“卫兄，你让我找的好苦啊。”甘宏半天才冒出了一句。
“呵呵，那就是鞅的不是了。”卫鞅笑了笑说道。
正在这时候，卫鞅的肚子传来了一阵“咕咕”的声音。
“呵呵，卫鞅的盘缠用尽了，甘兄，有好酒好菜没有。”卫鞅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不好意思的说道。
“有有。”甘宏赶忙答道。
“公子，公子，你的鞋。”
这时候，黑林也提着鞋跑了过来。
“卫兄，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甘宏这才感觉到，自己的脚底凉飕飕的。
他朝着卫鞅尴尬的笑了笑，这才从黑林手里接过鞋子，穿在了脚上。
第214章 侃侃而谈
“那我进去边吃边谈。”卫鞅笑着说道。
“边吃边谈。”甘宏拉着卫鞅就往自己家走。
在走到大门的时候，甘宏指着卫鞅说道：“记住了，他叫卫鞅，是我的故人，从今天起，他只要来我府里，可以不用通报，直接进去，另外，他要什么，只要我府里有的，都给他。”
说完这些，甘宏就拉着卫鞅到正堂坐了下来。
“黑林，吩咐厨子，有什么好吃的，只管端上来。”甘宏大方的吩咐道。
“好的，公子。”
黑林惊讶的看了甘宏一眼，他还没看过甘宏如此的兴奋。
不过他也没别说什么，径直走了出去，准备饭菜去了。
“甘兄，今天就让你破费了，不过，我刚才听你说你在找我，找我做什么？”卫鞅笑眯眯的问道。
“我估摸着士子入秦你肯定在其中，所以就问了一下，没想到，却发现你不在，没办法，我只能去找你了。”甘宏说道。
“士子入秦那么热闹的事情，鞅怎么会凑上去。”卫鞅淡淡的回答。
听了卫鞅的回答，甘宏这才醒悟，卫鞅是什么人，逆转天下大势的大才，他岂能像普通士子一样，去参加考试，得到一个县官的官位。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也不叫卫鞅了。
“卫兄说的不错，你是不会去凑热闹，不然的话，朗月一出，群星失色，有什么什么乐趣呢。”甘宏感叹道。
“甘宏把我抬得太高了。”卫鞅随手拿起桌子上摆的糕点，边剥边吃。
“不高不高，真的不高。”甘宏摇了摇头。
“对了，卫兄，我的人打听到你在公叔老丞相去世之后就离开了相府，不知道你到哪里去了。”
“鞅先是去了一趟齐国，又去了一趟韩国，最后才来的秦国。”卫鞅回答道。
“齐国，韩国。”甘宏默念了几句，然后这才抬起头：“卫兄认为齐、韩两国现在怎么样？”
“齐国，他的国君齐威王颇有明君的风范，而且文有邹忌、武有田忌，齐国已经隐隐有了霸主之像。”卫鞅回答。
“听说齐国在变法。”甘宏又问道。
“变法，谈不上，谈不上。”卫鞅笑着摆摆手。
“可是我们派去齐国的探子说齐国的确是在变法。”甘宏疑惑的看着卫鞅。
“齐国所谓的变法，只是整肃吏治为中心的改革而已，变法，太高看他们了。”卫鞅不屑一顾的回答。
甘宏看着不屑一顾的卫鞅，心中暗暗的吐槽，你看不上的变法，不能说人家没变法啊。
不过，他也知道，卫鞅为人傲气，自诩为法家奇才的他，能够看上的变法还真没几个。
“那韩国呢。”甘宏又问道。
提到韩国的时候，卫鞅把手中的糕点放了下来。
“韩王已经任命申不害为相，虽然我不赞同申不害的一些变法主张，可是韩国的变法的确是变法，韩王只要继续用他，韩国的国力必然大增。”卫鞅郑重的回答。
“那照你这么说，又一个霸主崛起喽。”甘宏明知故问。
“这倒不会，魏国不会允许韩国变法成功的，现在魏国目标是赵国，可是打韩国也就是这两年的事情了。”卫鞅和甘宏的判断倒是一样。
“韩国败就败在太张扬了，变法之事，应该偷偷的进行，可是他们呢，却大张旗鼓，这样一来，不被其他国家打击才怪。”甘宏总结道。
“恩，不过我在韩的时候，看见申不害正在练一只新军，而且为了和魏武卒抗衡，还从韩军中选拔了一些勇士，组成了击刹弩兵。”卫鞅总结道。
“击刹弩兵，那是什么？”甘宏好奇的问。
“就是弩兵，不过韩国的这支弩兵能准确命中600米外的目标，对付魏武卒倒是正合适。”卫鞅解释道。
“看来申不害已经把所有事情都考虑到了。”甘宏点点头。
其实在后世的历史中记载，韩国都是小受一般的国家，好像哪个国家都能欺负一二。
可是仔细想想，所谓的战国七雄，有哪一个国家是省油的灯呢，就拿韩国来说，韩国的兵器制造业异常发达，所以有着天下强弓劲弩皆出于韩的美誉。
这支韩国用他发达的兵器制造业装配出来的弩兵，想必也会不同凡响。
“考虑到了，申不害这个人，有才，可是他太过于推崇术治了，他这样的变法，恐怕最终韩国会陷入君臣想斗的死局。”卫鞅遗憾的说道。
“不过最少在现在看来，效果还是很好的。”甘宏摇了摇头。
变法这种事情，没有先例可循，自然会有着种种缺陷，这不奇怪，别说韩国，就说秦国，变法就没有缺点嘛，当然不是，不然的话，秦国也不会二世而亡了。
“公子，饭菜好了。”
正在而谈聊着正热闹的时候，黑林走了上来，他一挥手，立刻就有侍女端着饭菜摆到了甘宏和卫鞅的面前。
甘宏倒了一杯酒，然后又给卫鞅倒了一杯：“来，卫兄，先不谈韩国了，吃了再说。”
“好，先吃。”卫鞅举起酒，痛痛快快的喝了一碗。
喝完酒之后，卫鞅拿着一块鹿肉就啃了起来。
正如他所说的那样，他的盘缠在来到秦国之前就用的差不多了，所以他在秦国的日子，是随便用粗茶淡饭对付过去的。
这荤腥，已经很长时间没沾了。
所以，这下子一沾上荤腥，他哪里管得住嘴，自然吃个不停。
甘宏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卫鞅吃肉，他则又倒了一碗酒，慢慢的喝着。
“公子，这卫鞅是大才，我怎么感觉跟饿死鬼投胎似的。”黑林靠在甘宏的耳边，小声的嘀咕着。
甘宏狠狠的瞪了黑林一眼，什么叫饿死鬼投胎，你出去几个月不沾荤腥试试，这个黑林，才过了几天好日子，就忘了他们在上林村受的苦了。
看着甘宏瞪他，黑林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不说话了。
甘宏看卫鞅吃的差不多了，这才继续聊道：“对了，卫兄你是怎么来到秦国的。”
第215章 看重
这也正是甘宏奇怪的地方，在秦国边境可是有着专人在那里看守，只要是士子打扮的人到了那里，肯定会被礼遇送到栎阳。
可是他问遍了守边境的人，也没有一个人见过卫鞅的。
“这个容易，只要穿上套秦国平民的衣服，就能随随便便的混进来。”卫鞅笑了笑，毫不在意的说道。
“这又是何苦呢，卫兄，你就算不想参加选贤，也可以让他们送你来栎阳啊。”甘宏不解的问。
“让他们送，让他们送我又怎么能够观看到秦国的风土人情呢。”卫鞅一摆手，大大方方的回答。
“哦，卫兄原来是去看一番秦国的风土人情了。”甘宏看着卫鞅。
“对啊，既然决定在秦国为官，岂能不领略一下秦土，秦人。”卫鞅笑着说道。
“卫兄已经决定在秦国为官。”甘宏惊喜看着卫鞅。
不错，他是想让卫鞅在秦国变法，可是卫鞅会不会答应他却没有什么把握。
毕竟他这只小蝴蝶实在扇的太厉害了，连六国攻秦都被他给扇没了，卫鞅的心意到底怎么样，他也没办法把握。
“有这个意向，正如你所说的那样，现今天下三大强国魏齐楚没有变法的动力，而赵燕没有明君，至于韩，申不害在那里，我也不想去，想来想去，也只有秦国了。”卫鞅分析道。
“这就对了。”甘宏激动的站了起来。
“我本来只是想来秦国看看的，不过在观看了秦国的风土人情之后下了决心，想留在秦国变法。”卫鞅坦然的看着甘宏。
“风土人情，我可以问一下为什么？”
甘宏有些疑惑了，他不明白，秦国有什么风土人情，居然让卫鞅下了那么大的决心。
“因为秦人，甘兄，你说句老实话，秦国的国力和魏国的国力相比如何？”卫鞅问甘宏。
“无法相比，说是天壤之别也不为过。”甘宏回答的毫不犹豫。
“这就对了，本来按照这个国力差距，魏国应该能轻易灭掉秦国的，可是为什么秦国却没有灭国。”
“因为秦国有一批可敬的秦民，他们可以在家里即将没有粮食的时候，把最后一口吃的拿出来给秦军将士，他们也可以把自己家的独苗送上河西战场，有这种秦民，秦国不灭是有原因的。”
卫鞅感慨道。
甘宏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然后郑重的说道：“是啊，自从周天子封我们秦地之后，我们秦人的根就扎在这里了，这里是我们祖先一点点从戎狄人手中夺回来的，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有我们祖先的鲜血，所以谁也别想把他从我们手中夺走。”
“所以，秦人可畏，秦人可惧，有这群秦民，秦国变法一定可以成功。”卫鞅点点头。
“那卫兄准备什么时候去见君上。”甘宏直接问道。
“别急，别急，甘兄大才，应该知道，变法除了看民之外，还要看什么吧？”卫鞅问道。
“看君。”甘宏毫不犹豫的回答。
“对，变法还需要看君，只有一个明君才能撑起一个变法的国家，为何赵、燕两国没有变法的条件，就是因为他们的国君太过于平庸了，如此平庸之君，守成尚显不足，何况进取。”卫鞅斩钉截铁的说道。
“那你的意思，要和君上见一面。”甘宏顿了顿，方才问道。
“这个，见面是肯定要见的，不过却不是见君上，而是见渠梁公子。”卫鞅摇了摇头，然后才提议道。
“也对，不瞒你说，君上的身体已经快撑不住了，要变法，的确只能等后世之君。”甘宏也赞同卫鞅的看法。
“渠梁公子这个人，听着倒是不错，不过实际还要见见才能下决断。”卫鞅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说道。
“见了渠梁公子，你绝对不会失望的。”甘宏拍着胸脯保证。
“哦，你就对渠梁公子这么有信心。”卫鞅笑了笑，看着甘宏。
“你看了就明白了，吃饱了没有。”甘宏问道。
“吃饱了。”卫鞅拍了拍手，直接说道。
“那走，现在就进宫。”甘宏拉着卫鞅的手，就要把他带进秦宫。
“这么急。”卫鞅被甘宏的动作给吓得吃了一惊。
“事关秦国崛起，能不急么，黑林备车，我们去秦宫。”甘宏吩咐道。
“公子，刚才秦宫来人，你不是说自己病了。”黑林提醒甘宏。
“病了，我难道就不能好，别废话，备车。”甘宏一摆手，
看到甘宏这个样子，黑林也不多说了，转身出去准备马车。
就这样，甘宏带着卫鞅坐着车缓缓朝着秦宫驶去。
“其实甘兄不用着急，卫鞅这么多年都等了，也不在乎这几天。”卫鞅在马车上面，边看着车外的风景边说道。
“卫兄可以不在乎，可是秦国在乎。”甘宏也肯定的回答。
“甘兄，我有点奇怪，你怎么就对我这么有信心，要知道，我纵然是鬼谷门徒，可是在此之前只不过是公叔丞相府的中庶子而已，既没有施政的经验，有没有施政的政绩，你如何就这么肯定，我就能让秦国变法图强。”
卫鞅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这也是他一直以来心中的谜团之一，自从乐籍居开始，他就感受到了甘宏对于他的重视。
六国攻秦这么大的事情，甘宏都可以放在一边，先去乐籍居见了他，这是何等的看重。
不过，他虽然是鬼谷门徒，可是除了在公叔府当了一段时间中庶子之外，却没有什么拿的出手的东西。
说聪明才智，在他看来，甘宏的聪明才智并不逊色于他，在某种程度上，甚至还犹有过之，那么甘宏到底看重的是他什么。
“我这人，看人一项很准，自从听到你的消息之后，我就对你很好奇，等到看到你这个人之后，我就知道，你就是我要找的变法之才。”
“至于没什么拿的出手的政绩，这就更没有问题了，李悝当上魏国丞相的时候，有什么拿的出手的政绩么，吴起当将军的时候，有什么拿的出手的政绩么，都没有。”
“为什么后来他们一个成了明相，一个成了战无不胜的大将军，无他，机遇尔。”
甘宏缓缓的说道。
第216章 再见赢驷
卫鞅怎么也没有想到，甘宏居然拿他和吴起、李悝相提并论。
事实上，自从魏国成就了霸权之后，吴起和李悝两位就被捧上了神坛。
李悝不用说，名噪一时的贤相，就连一本记录着他生平事迹的书，在魏国都能卖到十金之数，这不得不说，这是李悝的魅力所在。
至于吴起，不管他的人品如何为人所诟病，可是他的军功，却是任何人也不可以抹杀的。
传说吴起与诸侯大战七十六，全胜六十四，余则钧解，通过这句话，就可以想象的到，吴起在战场之上，是何等威风八面。
这两人，都是人中龙凤，在自己领域中有着傲视天下的战绩，甘宏那他们比喻卫鞅，已经可以说明甘宏对于卫鞅是多么看好了。
“甘兄，我有时候觉得，我自己对我自己的信心都没有你对我的信心足。”卫鞅笑了笑，不再说话了。
就这样，二人一路来到了秦宫。
“请通报渠梁公子一声，就说甘宏求见。”甘宏客气的对守门的士卒说道。
“甘大夫，你等等，我进去通报。”守门的士卒自然认得甘宏，所以毫不犹豫的就走进通报了。
过了一会，嬴渠梁出来了：“甘宏，你不是说不来了，这次怎么改主意了。”
“我没改主意，只是想给公子你引荐一个贤才。”甘宏说道。
“贤才，要不你等这次宴请士子之后再说。”嬴渠梁无奈的说道。
今天正是秦献公宴请士子们的日子，所以，嬴渠梁忙的脚都不沾地，哪有时间见什么人。
“别人你可以不见，可是这个人你一定要见。”甘宏拉住嬴渠梁，郑重的说道。
“哦。”嬴渠梁停下了脚步，看了一眼甘宏旁边的卫鞅：“这位恐怕就是卫鞅先生吧。”
“公子认得我。”卫鞅惊讶的说了一声。
“这天下间，能够让甘宏如此郑重其事的，除了先生，可没有其他人。”嬴渠梁指了指甘宏。
卫鞅看了甘宏一眼，让嬴渠梁这么快就想到自己，甘宏到底对于自己是多么的重视啊，他又在赢渠梁面前说了他多少好话。
“在下正是卫鞅，卫鞅见过渠梁公子。”卫鞅鞠躬，朝着嬴渠梁行了一礼。
“卫鞅先生客气了，早就听闻卫鞅先生大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来人，去和公父禀报一声，就说我要接待一位贤才，不能去参加今晚的宴会了。”嬴渠梁也是果断，听到卫鞅的名字之后，立刻下定了决心。
“这太不好意思了。”卫鞅客气了一下。
不过，嬴渠梁是何等人，他发现卫鞅也只是嘴上客气一下而已，他的面上却一丝客气的神态都没有。
仿佛嬴渠梁推掉今天的这次晚宴，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
此人不是狂士就是大才，嬴渠梁心中暗暗下了结论。
“请卫鞅先生到我屋里深谈如何？”嬴渠梁拱手行礼道。
“敢不从命。”卫鞅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随后，嬴渠梁在前边带路，而甘宏和卫鞅则跟着嬴渠梁来到了他的屋子。
“渠梁公子，卫兄，你们慢慢谈吧，我四处去逛逛。”甘宏看到他们二人到了嬴渠梁的屋子里，急忙告别。
他可不想进去谈一个三天三夜。
嬴渠梁看了看甘宏，无奈的摆摆手：“行。”
甘宏得到了嬴渠梁的应允之后，立刻跑了。
看着甘宏远去的背影，嬴渠梁摇了摇头，走进了屋子。
甘宏离开了嬴渠梁的房间之后，正想到处逛逛的时候，他突然想起，对了，他不是还有一个嬴驷师父的身份，何不趁着这个时候去看一看他。
甘宏挥了挥手，轻车熟路的招来一个内侍：“嬴驷公子的屋子是哪一个，带路。”
“请甘大夫跟我来。”那个内侍笑逐颜开的带着甘宏往嬴驷的屋子走去。
秦宫的内侍一项管理比较严格，秦献公和嬴渠梁想法一样，发现内侍干政，就一个字，杀。
所以没什么权利秦宫的内侍，自然秦国大臣也没有贿赂他们的必要，秦宫内侍的日子一直过得很清苦。
唯有甘宏，出手大方，又有事没事就喜欢散财，所以，他是秦宫中最受秦宫内侍欢迎的客人。
果然，那个秦宫内侍把甘宏带到嬴驷的房间之后，甘宏就递给他一串个铜钱。
虽然不多，可已经够那些内侍千恩万谢的了。
甘宏推开房门，走进了嬴驷的房间。
进了房间之后，他发现嬴驷正在那里拿着他的木剑在那里挥舞着，而桌子上这横七竖八的摆着很多书。
不过，看赢驷的样子甘宏就知道了，赢驷肯定没有看进去这些书。
甘宏走进门的声音让赢驷回过头，他看了甘宏一眼，惊喜的说道：“师父，你怎么来了？”
看着赢驷的样子，甘宏有些惭愧。
自从那晚拜师之后，甘宏就再也没有过来看过赢驷，也没有教过赢驷任何东西，细论起来，他这个师父还真不合格。
“这些日子担任栎阳令，所以一直没有空来看你，这次正好有闲暇，所以过来看看。”甘宏坐了下来，看着赢驷。
甘宏随口说了一个理由，没办法，他总不能跟赢驷说，是他差点忘了成为赢驷师父这个事情了吧。
“那多谢师父在百忙之中还挂念着我。”赢驷看了甘宏半天，开口说道。
甘宏一听赢驷这话，不由的面红耳赤。
他心里想，什么叫百忙之中还挂念着我，这不是暗暗嘲讽自己把他给忘了么。
不愧是未来的秦惠文王赢驷，这损起人来，可是半个脏字都不带。
“对了赢驷，你现在在读什么书，拿过来我看看。”大囧之下的甘宏急忙转移了话题。
“回师父的话，赢驷现在正在读论语。”赢驷恭恭敬敬的把论语从书桌上拿了过来，递给甘宏。
“论语啊，这种书谁给你选的。”甘宏问道。
“这是父亲给我找的其他几个师父选的。”赢驷回答道。
“哦，以后这种书，随便读读就行了，别去背了。”甘宏随口说道。
第217章 不对啊
“请问师父，这是为何？”赢驷抬起头问道。
除了甘宏之外，他的几个老师都很推崇论语，认为论语是一本不可不背的经典之作，可是唯有甘宏，却显得那么另类，居然要求赢驷只是看看就行了。
“我让你随便看看，并不是说论语这本书不好，你要知道，一本书，一个学派，尤其是一个大的学派，它能够崛起，是有它原因的。”
“不管什么原因，他的著作肯定是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认同。”
“所以，像儒家这种大学派，他的著作肯定好。”
甘宏先是解释了一下他对于论语的态度。
“那师父为何说我只需要读一读就行了。”赢驷更加的疑惑了。
“你告诉我，当事第一大学派是哪个学派？”甘宏问道。
“第一大学派，应该是法家吧。”赢驷毫不犹豫的回答。
“对，是法家，当今天下，就算不是法家的学派，也会让自己的士子们学习一下法家的著作，这就是法家的影响力。”
“你可知道，为何法家会有这样的影响力。”甘宏接着问道。
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却是把赢驷给难住了。
就和上次甘宏考他，让他找出两片相同的叶子一样。
在他心目中，两片相同的叶子随手就可以找到，这是一个常识性的问题。
现在，法家是天下第一大学派，这不也是一个常识性的问题嘛。
难道这其中有什么奥秘，赢驷默默的想着。
他这次可不敢轻易说出什么话来了，以免闹出像上次一样的笑话。
看着默不作声的赢驷，甘宏笑了笑，拍了拍他的小脑袋。
“别想了，我来告诉你，法家之所以成为天下第一大学派，是因为他学说的实用性。”
“当今天下各国割据，各国君主首要的任务就是图强，如何图强，非变法莫属。”
“正因为有了君主的需求，所以法家学派才成了天下第一大学派。”
甘宏总结了一下。
“那师父的意思，是让我学习法家。”赢驷好像有些领悟了。
“你是未来的君主，君主的责任并不是操持变法，而是做变法的后盾，所以，你也并不需要学习法家。”甘宏摇了摇。
“那你是让我学习科学家。”赢驷又问道。
这也是他见到甘宏惊喜的原因，自从那次被甘宏考倒之后，赢驷就对甘宏说的那个科学家念念不忘。
一直想知道甘宏所谓的科学家是哪一派学说，可是甘宏一直没有来他这里，所以这件事就这样耽搁了下来。
赢驷打算这次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解解惑。
可是他年纪毕竟还小，小心思哪里能瞒得过甘宏。
甘宏再次摇了摇头：“当然不是，科学家这种学派，只是一个实用的学派，并不涉及一些制度和治国的思想。”
“并不涉及制度和治国的思想。”赢驷重复了一遍。
“对，打个比方，那些大学派解决的问题是如何治国，如何建立一个合理的制度，让国家可以快速的发展。”
“而科学家，解决的是具体的问题，比如说，一亩地如何让他多产几十上百斤小米，如何建造一座桥，如何建造房屋能使房屋更加坚固等等。”
甘宏打个比方解释了一遍科学家和其他学派的区别。
“那师父能不能现在就教赢驷科学家的典籍。”听了甘宏的解释，赢驷更加好奇了。
解决具体问题的学派，还有这种学派，它学什么，都能解决什么问题，他的典籍是什么，这种种的问题让赢驷如同百爪挠心一般，迫切的想知道。
“学习科学家，在这里可不行，这样吧，我等会和公子说一声，过一段时间，你到我那里去学习科学家的知识。”甘宏想了想，这才认真的回答。
“我能出宫。”赢驷听了甘宏的话，更加惊喜莫名。
赢驷从小就在秦宫中长大，因为还没有成年，所以出于安全的考虑，他根本没有出过秦宫。
他早就想出秦宫逛逛了，可是，一直没有机会。
这次甘宏居然能够说他可以出去逛逛，他当然非常高兴。
至于甘宏能不能做到，他一点也没有怀疑。
没人比他更知道甘宏对于赢渠梁的影响力了。
以前，赢渠梁因为他不好好看书的缘故，一直反对他和赢虔习武。
秦献公和赢虔再怎么说也没有用。
可是经过甘宏的一番劝说，赢渠梁却改变了主意，让他每天能够抽出一点时间，跟着赢虔习武。
这种转变，就是甘宏对赢渠梁影响力的体现。
“当然可以。”甘宏点点头：“这次我先给你说说你怎么看书？”
“你作为秦国未来的君主，对于各派的学说，各派的典籍，虽然可以不用背，却不可不看，为的就是防着别人欺骗你。”
“所以，你从今天开始，诸子百家的著作都可以读，读完，可以让你的几个师父为你解释一番其中的意思。”
“然后，你写一篇读后的感想，就这样，一本接着一本的读，有些书一遍不懂就放下来，隔一段时间再读一遍。”
“而在读书的时候有什么感悟，你可以用帛记下来，贴在书房之中，随时看一看。”
“哈哈，甘宏你的读书之法倒真是别致。”
正在这时候，赢渠梁的声音响了起来。
甘宏回过头，正看见赢渠梁和卫鞅站在窗口，看着他和赢驷二人。
“公子，你们谈好了。”
甘宏满是不可思议的说道。
这不对啊，传说中的三天三夜套餐呢。
他刚才还准备在赢驷这里磨一磨洋工，然后就找个机会回去呢。
“太好了，卫鞅先生果然有大才，一番深谈，赢渠梁深受教益。”赢渠梁开口说道。
不过，赢渠梁虽然嘴上这么说，可是看他的神色，甘宏就明白了，估计这次谈话进行的不是很顺利，赢渠梁是看在甘宏的面子上，才说出这番话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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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兄。”甘宏刚想问一下卫鞅，却被卫鞅用眼神给制止了。
他看着卫鞅神秘的眼神，只能把要问的话咽到肚子里，怀着满肚子的疑惑，带着卫鞅离开了秦宫。
第218章 司马错和李宣
出了秦宫的大门之后，卫鞅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卫兄，你笑什么？”甘宏奇怪的看着卫鞅问道。
“我笑的是渠梁公子的涵养、胸襟真的很不错，明明看不上我，却不动声色的听我说完了。”卫鞅回答。
“看不上你，为何会这样？”甘宏更加的好奇了，卫鞅的才华秦献公怎么会看不上，这不是开玩笑的么。
“你不知道，我今天一进去就和渠梁公子说上古三皇五帝治世之道，渠梁公子显然不感兴趣。”卫鞅终于揭晓了答案。
“我说卫兄，你这是在试探。”
听了卫鞅的叙述，甘宏这才想起来，卫鞅在和秦孝公谈三天三夜之前，还有一个两次谈三道的事情。
据说，卫鞅三次见秦孝公，第一次讲帝道，就是三皇五帝他们的治国之道。第二次讲王道，周文王周武王的治国之道。第三次讲霸道，春秋五霸时期的霸主之道。
结果，前面三道秦孝公都不感兴趣，所以，卫鞅又改说强国之道，秦孝公这才有了兴趣。
“甘兄果然了解我，对，我这就是试探，试探渠梁公子的胸襟，不过，这其中还有一层道理，估计甘兄没有想到。”卫鞅笑着回答。
“哦，愿闻其详。”甘宏诚心诚意的请教卫鞅。
后世在解读这个历史事件的时候，都认为卫鞅这实在试探秦孝公的胸襟和秦孝公心中的治国之道。
难道其中还有别的原因，甘宏心中默默的想着。
“甘兄，请问何为法家，为何那么多法家变法，变的却不一样呢。”卫鞅幽幽的说道。
“法家，就是提倡以法治为核心的学派，至于那么多法家变法，变的不一样，应该是个人对于变法的理解不同吧。”甘宏想了很久，这才郑重的回答。
“前半句对了，后半句错了。”卫鞅幽幽的回答。
“这话怎么说？”甘宏继续问道。
“前半部分，关于法家学派的情况你是说对了，法家的确是一个提倡法治为核心的学派。”
“可是后半段你说错了，不是法家的人对于变法的理解不同，而是君主对于变法的理解不同。”
卫鞅简单的说道。
卫鞅的话让甘宏隐隐的抓住了些什么，他突然看着卫鞅。
“卫兄，你的意思是，怎么变法，变何种法，完全是看君主的意思，如果今天渠梁公子对你说的帝道感兴趣，那你主持变法，变的就是帝道之法。”
“如果他对你说的王道感兴趣，那么变的就是王道之法，如果他对霸道感兴趣，那变的就是霸道之法。”
甘宏终于开口说了出来。
他总算知道了，为何卫鞅历史上非要两次谈三道之后才谈到秦国变法。
除了试探一下秦孝公的胸襟之外，还要试探一下秦孝公志向。
“对，法无恒法，再好的法，如果跟君王的志向不符，那要不就是被束之高阁，要不就是无疾而终。”
“所以，我一直认为，最好的法，一要符合国情，二要符合君主的需要。”
“这样的变法，或许不是最为完美的，却是最为合适的变法。”
卫鞅郑重的回答。
这时候的甘宏才算明白，为何历史上秦法是那么的激进了。
问题不是卫鞅，而是在赢渠梁。
因为赢渠梁需要这么一部激进的秦法。
他必须要使秦国在短时间内强大起来，这就是这部秦法的意义。
“其实不用试探了，秦国的局势你也清楚，渠梁公子想听的是强国之道。”甘宏沉默了许久，这才开口说道。
“强国之法，这可是有些激进啊。”卫鞅皱了皱眉头。
“依照秦国现在的局势，非激进之法不足以富国强兵，所以，这个法必须要是强国之法。”
“至于强国之法的激进之处，我们可以探讨。”甘宏斩钉截铁的回答。
“行，你的意思我都知道了，只不过，还要辛苦你一下，再帮我引荐赢渠梁公子了。”卫鞅想了想，最终回答。
“这没问题。”甘宏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没想到，甘兄对我的信心还是那么足。”卫鞅笑了笑。
他原本以为，第一次引荐不成，他再次提出引荐的事情，甘宏好歹也会犹豫一下，可是甘宏居然这么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
让他本来已经打好腹稿的话都憋到了肚子里面。
“寻常商贾卖货，也是先给劣货，再看珍奇，何况卫兄此种大才，只不过，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做得太多为好。”甘宏淡淡的回答。
“放心，再有下次，必是珍奇。”卫鞅自信的保证道。
回到府上之后，甘宏亲自安排卫鞅在自己府中住了下来，等待第二次举荐的机会。
让甘宏没想到的是，他刚消停了一段时间，就又有事情找上了他。
“李宣、司马错拜见甘大夫。”
两个士子打扮的人来到甘宏府上拜见甘宏。
“起来吧。”甘宏嘴角挂着一丝苦笑的摇了摇头。
司马错是他向赢渠梁推荐的贤才，李宣是唯一能够解出他第三题的人，所以他们两人都被赢渠梁给踢到自己府上了。
当然，明面上他们两人还是被封了官职，可是实际上，他们接到的命令却是听从甘宏的吩咐。
在他们起来的时候，甘宏总算有机会打量一下这两个士子了。
只见司马错穿着一身粗布衣服，身材高大，方脸，面貌普通，唯独一双眼睛格外有神。
而李宣则是标准的士子打扮，穿着一身长衫，身材瘦小，面容清秀。
“你叫司马错。”甘宏先把头转向司马错问道。
“属下正是司马错。”司马错躬身一礼，客客气气的回答。
“听说你学的是纵横之术。”甘宏又问道。
“是，在下学的正是纵横之术。”司马错回答道。
这时候的纵横之术，还只是一个从兵家分出来的一个小学派，并不是十分的出名。
真正纵横学派成为大学派，还要等到公孙衍和张仪横空出世之时。
一怒而诸侯惧,安居而天下息，就是对《孟子》一书中景春对于纵横派的赞誉。
第219章 安排
“听说你是赵人，本来不想留在秦国为官。”甘宏继续问道。
“是，属下本来觉得自己学识尚且不够，想要历练一番再出世。”司马错老老实实的回答。
这也是他本来的想法，他此次来秦国，目的只是为了和入秦的士子好好交流一番，增加自己的学识。
事实上，他这次招贤考试也只是排到玄榜前列。
可是没想到，本来不起眼的他却突然受到了赢渠梁的百般礼遇，而且极力邀请他出仕秦国。
这个时代的士子都讲究一个士为知己者死，既然赢渠梁都这么礼遇自己了，那司马错也带着七分感动，三分忐忑的出仕秦国。
可没想到的是，他第一个官职就是跟着甘宏后面做事情。
这么多士子中，能够和他有相同待遇的，只有天榜的李宣了。
这让他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他会突然受到这种礼遇。
“你叫李宣。”甘宏又转头看着李宣。
“在下正是李宣，魏人，墨家士子。”李宣也低下头，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自己。
“墨家士子，我猜你应该从小对数字感兴趣，不然的话，也解不开第三道题目。”甘宏继续说道。
“正如甘大夫所说，在下从小就对数字比较感兴趣，而且，在下的父亲是魏国的城池营造官。”
“大人可能不知道，在城池营造中，需要有很多地方需要用到数字，如果不通数字的话，只能全凭经验去试，这样很容易失败的，所以家父对于数字也很精通。”
“再加上弟子出身墨家，墨经之上对于数字也有介绍。”
“正是因为如此，我才能解开那道题目。”
李宣一谈起数字，就滔滔不绝。
“原来是师门和家学渊源，难怪你可以解出那道题目。”甘宏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问完基本的问题之后，甘宏就要想如何安置他们了。
要知道，这两个人是赢渠梁突然塞过来的，甘宏之前可是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
自然也没想过怎么安排他们。
不过既然他们来了，那么甘宏安排的也不能太随意。
不然，也可惜了李宣的数字天赋和司马错的大才了。
李宣在历史上没有其人，甘宏不敢妄下断语。
可是司马错，却是着实可惜了。
在前世的记录中，司马错这个人是在秦惠文王时期崭露头角的。
在历史上，他的战绩只有两笔，一笔是灭巴蜀，一笔是率军南下东攻楚国，迫使楚国献出汉水以北和上庸两地。
为什么，因为司马错生不逢时，他年轻的时候，秦军的统帅是谁，公孙衍和赢疾，两人都是大将之才，而且战争经验丰富。
尤其是赢疾，还有一个宗室的身份，司马错当然无法和他们相比。
等到好不容易年老之后，战争经验丰富了，战绩也有了，按照道理来说，应该可以大展身手了吧。
可是正是那个时候，低于十万单子不接的白起横空出世了。
就这样，司马错的才干被掩埋在了历史的尘埃之中。
甘宏一直相信，如果生逢其时的话，司马错的成就恐怕不下于任何一位战国名将。
“司马错，你是纵横家出身，纵横家是兵家的分支，不知道你对带兵感不感兴趣。”甘宏思考了一会，这才问道。
“甘大夫，实不相瞒，司马错的确是对带兵感兴趣。”司马错大大方方的承认道。
“既然这样，你就想好了，你在秦国是带兵还是牧民，如果牧民，我可以把你放在栎阳令府，给你安排一个事情做，先历练历练，然后君上必然有重用，如果带兵，倒是也有一个好去处。”甘宏问道。
司马错听了甘宏的话，犹豫了。
带兵还是牧民，这个问题司马错在来甘宏府里的时候并没有想过。
在这个时代，从军和从政这两个选项一直都是非常模糊的，最明显的例子是甘龙，他年轻的时候是武将，可是年老之后，却成了文官。
再比如吴起，在魏国时是统兵的大将，可是在楚国，却成了变法的文臣。
可是甘宏却直接给了司马错两个选项，这反而让司马错不知道怎么选择了。
“没事，你慢慢的想，我不着急。”甘宏看着司马错犹豫了，也没有逼他，开始问李宣。
“李宣，你的志向又是什么？”
李宣一听甘宏的话，却没有丝毫的犹豫：“甘大夫，李宣想要牧民。希望凭着自身所学，让民众安居乐业。”
“牧民，那好，从今天起，你就在栎阳令府当孟津的副手吧，只要你做出成绩，我绝对不会亏待你的。”甘宏说道。
“多谢甘大夫，李宣没有别的要求，只是想把妻儿接到秦国，可以一家团聚。”李宣回答道。
“一家团聚，这是人之常情，没有问题，你是魏人，你家人是在魏国吧。”甘宏问道。
“在魏国安邑。”李宣毫不犹豫的回答。
“安邑啊，这样吧，你修书一封，我让人带给你的妻儿，让他们来这里和你团聚。”甘宏说道。
“多谢甘大夫。”
李宣道了一声谢之后，拿起刻刀，在竹简上刻了起来。
他这一刻，刻了很长的时间。
等到李宣刻完之后，这才把竹简递到了甘宏面前。
“请甘大夫看一看，然后派人去魏国把我的家人接过来。”李宣恭恭敬敬的说道。
甘宏看着李宣，心中暗暗的赞叹。
这个李宣果然心思细腻，他知道自己是魏人，身份比较敏感，所以就连家书这种比较隐私的东西都让甘宏过目一下，以免日后有麻烦。
李宣既然有这个意思，甘宏自然也不好拒绝，他接过李宣的竹简，简单的看了一遍。
谁知道，就是这简单的一遍，却让他的眼睛都挪不开了。
他细细的读完李宣的家书之后，这才抬起头，看着李宣。
李宣被甘宏的眼睛看的发毛，不由自主的说：“大人，是不是李宣的家书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你说出来，我立刻修改。”
第220章 好儿子
“你叫李宣。”甘宏再一次问道。
“我叫李宣啊。”虽然不清楚甘宏的意思，可是李宣仍然回答道。
“你有一个儿子，叫李冰。”甘宏又问道。
“我是有一个儿子叫李冰。”李宣又是点点头。
“李宣，李冰，李宣，你有一个好儿子啊。”甘宏激动的走下座位，兴奋的拍着李宣肩膀。
“甘大夫，不知道你为何如此说，犬子才五岁，现在还看不出来资质如何。”李宣苦笑着提醒甘宏。
如果不是甘宏五年前不可能在魏国，李宣简直怀疑自己的头上已经绿油油的了。
“哦，我是说你儿子李冰名字很好，今后肯定是一个人才。”
甘宏这才醒悟到，未来那个修都江堰的李冰现在才五岁，又怎么能够看出好坏来。
不过，喜欢数学，墨家出身，家学渊源，通过这几项，甘宏已经可以确定，这个李冰的确有极大的可能是未来那个修都江堰的李冰。
“名字。”李宣听了又是一愣。
李冰这个名字，是在普通不过的一个名字了，在魏国姓李的中间，不敢说有一百，可是最少也有五十个叫李冰的孩子，这名字真的那么好。
“好了，不说这个了，我会派人去魏国把你的家人接过来，你放心吧。”甘宏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急忙转移话题。
“那就多谢甘大夫了。”李宣虽然满肚子疑惑，却仍然向着甘宏道谢。
“好了，不用多礼，就这样吧。”甘宏无所谓的回答。
能够把李冰带到秦国，怎么能是李宣谢谢甘宏呢，应该是他甘宏谢谢李宣才是。
搞定李宣的事情之后，甘宏把头转向司马错。
“司马错，想好了没有。”甘宏眼中闪过了一丝欣赏的神色。
在他看来，司马错这个人就属于那种厚重之人。
这种人，虽然看起来木讷，可心里却是极为有数，只要他答应或者愿意做的事情，他肯定会做的很好。
对于那些他不答应或者不愿意做的事情，他也不会多说话，只会默默的走开。
对于这种人，就是要给他时间，让他考虑清楚再做决定。
“我想清楚了，我要带兵。”司马错抬起头，坚定的说道。
“带兵，好，既然如此，你带着我的手书，去君上的游猎营报道吧。”甘宏直截了当的回答。
“游猎营，甘大夫，属下想要带兵。”司马错仍然提醒道。
“我知道你想要带兵，所以才把你推荐到哪里去，你要知道，君上的游猎营，要求可是太严格了，我给你一封手书，也只是给你一个机会而已，至于能不能进去，就看你的手段了。”
甘宏点点头，郑重的回答。
“属下可以问一下，为什么这个游猎营这么难进么。”司马错好奇的问道。
司马错非常疑惑，甘宏的手书，才能获得进游猎营的资格，是什么游猎营，居然这么难进。
要知道，他司马错就是想要做秦国哪一个县的县官，只要带着甘宏的手书，也能够办到，可是进一个游猎营而已，居然那么难。
“这你别管了，我不能告诉你，不过知道这个秘密的人，整个秦国也不超过六个人，我可以保证，你如果进了这个游猎营，绝对不会后悔就是了。”甘宏回答道。
“那属下愿意去。”司马错想了想，决定还是相信甘宏。
安排好两个人的去处之后，甘宏又吩咐黑林给他们找个住处。
他们二人这才心满意足的走了出去。
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甘宏心中暗暗的得意，一个是李冰的父亲，一个是战国名将，此二人居然是他指引上仕途的，这种成就感，的确很足。
就这样，时间又过了几天，这天，赢渠梁兴冲冲的把甘宏叫了过去。
“渠梁公子，你这次找我又有什么事情？”
甘宏打了个哈欠问道。
有时候，他是真羡慕赢渠梁这种精力充沛之人，每天早晨天都没亮就自然醒了。
而他呢，如果不是有人叫他，他每天不到九点绝对不会醒的。
“不好意思，我接到这个竹简之后，一兴奋，就把你天天要睡懒觉的事情给忘了。”
赢渠梁看着甘宏一副精神不振的样子，抱歉的说道。
“不要紧，渠梁公子，你要有什么事情就说吧。”甘宏打开窗子，让自己清醒了一下，这才说道。
“你看看这个。”赢渠梁拿起桌子上的一个竹简，递给了甘宏。
“这东西是什么？”甘宏问道。
“说的是巴王和蜀王已经开始修路了，修一条直通大秦的路。”赢渠梁兴奋的回答。
“什么？”甘宏一听这话，立刻接过竹简，看了起来。
良久之后，他才放下竹简：“巴王和蜀王正是活的不耐烦了，这都快入冬了，居然还准备修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是不是。”
“这也没办法，谁让你出的主意太诱人了呢，大型攻城的器械，巴王用这东西，一下子就攻下了蜀国两个城池。”
“蜀王反应也快，立刻用攻城器械找回了场子，虽然双方地盘都没有变化，不过，这下子见识过了攻城器械的威力威力，巴王和蜀王自然想自己可以拥有更多。”
“所以，巴蜀两国都迫不及待的修起路来，不过，相对于蜀国来说，巴国的进度太慢，所以，我们如果攻巴蜀，蜀国的这条路就是首选。”
赢渠梁分析道。
不过，他说了这么一大通，却发现甘宏根本就是魂不守舍的坐在那里，丝毫没有听他的话。
“甘宏，你想什么呢？”赢渠梁用手抹了抹甘宏的眼睛问。
“我在想，这个巴蜀两国的矛盾太小了吧，巴王就攻占了蜀国两个城池，而且蜀王一反击他就怂了。”
“这种小打小闹，我们秦国不好下场啊。”
甘宏用手指敲击着桌面，轻轻的说道。
“是啊，这种程度的战斗，他们连使者都不会往我们这里派，他们如果不闹大，我们秦国作为宗主国，实在不好出面。”赢渠梁提起这个问题也是分外的头疼。
第221章 三天三夜
“既然这把火他们烧的不旺，那就给他加上一把火。”甘宏摸了摸下巴说道。
“加上一把火，这火如何加？”赢渠梁拿出桌子上的水壶，给甘宏加了一点水，然后问道。
“我们秦国在巴蜀之地那么多经商之人，是不是应该动动了。”甘宏笑着出了一个主意。
“动动，怎么动？”赢渠梁有些不解。
“那些商人都是可以直接见到蜀王和巴王的，让他们去挑挑巴王和蜀王的火气。”
“比如，说巴王截留了本来是给蜀王的宝物啊，蜀王又骂了巴王的那位先祖啊。。。。你都不用说的太详细，那些人会安排妥当的。”
甘宏含笑把自己的计策说了一遍。
赢渠梁听了甘宏的话，目瞪口呆，商人还能这样用，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的。
“这样真的可以吗？”
赢渠梁小心翼翼的问道。
“当然可以，不仅仅这样，我们打巴蜀总要有理由吧，秦国商人在巴蜀被杀，岂不是最佳的理由。”甘宏又出了一个主意。
“这些商人最好是我们秦国宗室的商队，这样一来，可以给别人造成一个是君上为了给秦国宗室复仇而兴兵讨伐不毛之地的假象。”
“从而掩盖我们得巴蜀的真正意图。”
甘宏越说越兴奋，直接说道。
“好，你说的我明白了，明天我回去找那几家在巴蜀经商的大商队谈的。”赢渠梁点点头，示意自己已经明白了。
“既然这件事情定了，我们就谈谈另一件事情。”甘宏又笑着说道。
“什么事情？”赢渠梁问甘宏。
“卫鞅的事情。”甘宏郑重说道。
这些天，他一直没有机会向赢渠梁在推荐卫鞅，这次好不容易有机会了，他又怎么能够错过。
“卫鞅。”提起卫鞅，赢渠梁摇了摇头：“卫鞅此人，我不想再见了。”
“为什么？”甘宏问。
“原本听你说此人极有才华，是秦国变法不可或缺的大才，我心里对他倒是挺向往的，可是见了之后。”
说到这里，赢渠梁摇了摇头，嗤笑了一声：“却发现此人言过其实了。”
“帝王之道虽然谈不上不好，可是却不符合我秦国的国情，如此连国情都不顾及，只是空谈治国之道的人，又岂是大才。”
甘宏听了赢渠梁的话，毫不在意的摇了摇头：“渠梁公子，像卫鞅那样变法之大才，性格也必定高傲。”
“你在试他的同时，他也在试你。”
赢渠梁停止了动作，看着甘宏：“你是说，他上次是在试我。”
甘宏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
“行，那就再见一面，我赢渠梁既然诚心要富强秦国，那就不怕别人来试我，尽管试我，我赢渠梁只担心没人试我，却不怕被人试。”
赢渠梁一拍桌子，豪气的说。
“那我就派人去吧卫鞅接过来了。”甘宏一听，赶忙走了出去，吩咐黑林把卫鞅接过来。
就这样，卫鞅又一次来到了秦宫赢渠梁的屋子。
这次甘宏没有等他们，而是默默的说了一句：“享受一下三天三天套餐吧。”
然后就转身离开了秦宫。
三天后，赢渠梁和甘宏府上一个客人谈了三天三夜的消息传遍了整个秦国。
因为赢渠梁已经是铁定的秦国未来之君了，所以，他的一举一动都深受秦国朝臣的关注。
大家听说了这件事情以后，都在纷纷猜测着这件事情对于秦国的影响。
“甘成，说说吧，这个卫鞅到底是何许人也？”
甘府中，甘龙放下了手中的书简，淡淡的问道。
他的下手，甘成和甘平两人正老老实实的站在那里。
“回父亲的话，这个卫鞅的来历已经打听清楚了，此人是法家，以前魏国丞相公叔痤府上当中庶子，在魏国，一直没有得到重用。”
“自从公叔痤死了之后，他就辞去了官职，消失不见了。”
“再接着，他不知道怎么搞得，来到了秦国，被宏弟引荐给了渠梁公子。”
甘成把他打听到的消息都告诉了甘龙。
“就这些。”甘龙淡淡的说道。
这些消息，实在无法让他满意。
甘成一听这话，汗刷的一下就下来了。
“对了，父亲，还有一个消息，却不知道真假，据说公叔痤临时之前，举荐卫鞅接替他的职位。”
“而且，在魏王不允之后，还请求魏王杀了他。”甘成急忙补充道。
“恩。”甘龙抬起头，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甘成。
“父亲，这个消息未经过证实，不过，不止一个人提起这件事情，空穴来风，未必无因。”甘宏说道。
“公叔痤嘛，这个人虽然有些嫉贤妒能，可是这眼光却是不差，他能这么推崇卫鞅，证明这个卫鞅的确有些真才实学。”甘龙缓缓的说道。
对于公叔痤这个人，甘龙也是很熟悉，所以，对于他的才干和眼光，他也是深有体会。
“可是这个消息未经证实。”甘成提醒公叔痤。
“如果这个卫鞅不是有些手段，你认为你那个心高气傲的弟弟能这么死命的把他推荐给渠梁公子。”
“再说，如果卫鞅无才，你认为他能和渠梁公子谈个三天三夜。”
甘龙摆了摆手，示意道。
“父亲，那你认为这件事情对于我们秦国有何影响？”甘平问道。
“影响，影响很大，我问你，这个卫鞅是哪一家的人？”甘龙问甘平。
“法家，父亲，你是说，卫鞅是要在秦国变法。”甘平惊讶的看着。
“还不算太糊涂，这个卫鞅是法家之人，法家是做什么的？变法的，如果不变法，他来秦国何用？”
“如果不变法，渠梁公子又何必和他谈个三天三夜。”甘龙一字一句的说道。
“变法。”甘平听了这个词，有些惊讶的看着甘龙：“父亲，宏弟可是我们老世族，他支持变法。”
“呵呵，你这个弟弟，是一个智者，可是或许因为是庶子的缘故吧，他对于老世族的感情其实并不像你们这么深。”
“一件事情，如果是他谋划，肯定是以秦国为主，然后才是老世族。”
“他要变法，其实并不出奇。”
第222章 看法
“那父亲，我是不是去提醒一下宏弟。”甘成说道。
“提醒。”甘龙不屑的看了甘成一眼：“你这个弟弟是什么人，他会听你的话嘛。”
“可总要想一个办法，变法这种事情，太伤我老世族的根基了。”甘平也是提醒甘龙。
变法就是利益再分配，对于那些中低层的国民来说，这是一件好事情，可是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那可就是天大的坏事了。
利益总共就是那么多，那么要再分配利益，分配的是哪个的利益，当然是他们这些老世族的利益。
上次拿出官位来给那些士子就已经让他们心疼了，这次还要他们在拿出利益来变法，他们说什么也不能接受。
“别急，别急，现在渠梁公子毕竟还不是国君，一个公子，和一个士子讨论讨论国事，我们能说些什么？”
“退一万步说，刚才那些猜测，只是我们的一家之言，就算你去说，渠梁公子他们如果不认呢，你能怎么着他？”甘龙看了一眼甘平，然后回答。
“那依着父亲的意思，这件事我们就不管了。”甘平问甘龙。
“不管了，老世族中的聪明人不少，我们能够猜出来的事情，他们就猜不出来，让他们先动吧。”
甘龙无所谓的说道：“对了，甘成，你去把昨天孟氏给老夫送来的那头黑熊送到厨房，然后去甘宏那里，告诉他，说是蚕娘请他过来吃个饭。”
“好的，父亲。”甘成答应了下来。
这天晚上，甘宏准时出现在了蚕娘的院子。
可是，没等蚕娘和甘宏说上几句话，甘龙就在甘平的搀扶之下走了进来。
“父亲。”甘宏急忙行礼。
“哦，你也在啊。”甘龙眼睛都不看甘宏一下，径直坐了下来。
“母亲让我来吃个饭，所以我就来了。”甘宏说道。
不过，其实甘宏的心里清楚，蚕娘找他吃饭，又怎么会是甘平去请他，甘平去自己那里，自然是甘龙授意的。
“好了，既然来了，那就坐下来一起吃吧，这只熊是孟氏送来的，可是难得的野物，值得一尝。”
“多谢父亲。”甘宏道了一声谢，坐了下来。
甘龙一挥手，甘平和蚕娘会意，都退了下去。
“最近可好。”沉默了半天之后，甘宏问道。
“回父亲的话，最近还行，只是栎阳令府的政务比较繁忙，所以时间就少了些许。”甘宏恭敬的回答。
“哦，栎阳令府的政务繁忙，可是我听说你最近可是很闲啊，还给渠梁公子推荐了一个贤才。”甘龙装作漫不经心的说道。
甘宏一听，立刻明白了甘龙为何找他过来了。
“父亲，这也是为国举贤。”甘宏提醒道。
“为国举贤，你举的是法家的贤吧。”甘龙又问道。
“父亲，不瞒你说，我举荐的那个贤才叫卫鞅，的确是法家的贤才。”甘宏知道卫鞅的事情瞒不过甘龙，索性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法家，这样说来，秦国是要变法了。”甘龙又问道。
“父亲，我只是负责举贤，至于变不变法，是君上和渠梁公子说了算。”甘宏小心翼翼的回答。
有时候，他真佩服甘龙的敏锐，不愧是统领秦国朝政二十余年老臣。
他甘宏只是略微有了一些动作，甘龙就立刻察觉了出来。
“滑头。”甘龙淡淡的看了甘宏一眼：“你既然这么说，那这件事我也就不好多问了，不过，我问一问你对于秦国变法的态度，应该可以吧。”
甘宏看到甘龙这么说，也默默的沉思了一会，这才抬起头来，看着甘龙。
“请问父亲，你认为秦国现在的国力如何？”甘宏先是问道。
“秦国虽然也是诸强国之一，可是国力，却只能居于各国之末。”甘龙毫不犹豫的回答。
“这么多年来，秦国都是喊着收复河西，可是依着父亲你看，秦国有可能没有？”甘宏又问道。
“没有可能，老夫做出此种判断，是依着政务来看的，在我看来，秦国和魏国相差悬殊。”
“我们秦国在河西胜了魏国多少次，可是那又怎么样，我们灭了魏国一万人，魏国可以补充十万，我们杀了魏国十万人，魏国二十万大军就已经在路上了。”
“反观我们秦国，记得最近一次君上要征调一万人到河西去，可是我们想尽了办法，却只征调到了两千人。”甘龙说道。
“那么父亲，如果魏国倾力来攻打秦国，我们可以支持多久。”甘宏继续问道。
“倾全力来攻打秦国，我们可以支持十年吧。”甘龙不自信的回答。
没办法，甘宏给出的条件是魏国倾力来攻打秦国，这个条件就意味着庞涓和魏武卒都会出现在秦国的战场之上。
面对着这种变态组合，哪个国家也不敢说自己能够坚持到什么时候。
“十年，也算是可以的了，父亲，最后一个问题，如果魏国吞并了秦国，那我们老世族会怎么样？”甘宏终于问出了最后的问题。
甘宏问出这个问题之后，甘龙的脸色都变了。
沉默了许久之后，甘龙一字一句的回答：“如果魏国吞并了我们秦国，那么世上也就没有老世族了。”
“对，就是这个道理，魏国一旦吞并了秦国，又怎么会容忍还有老世族这种阶层。”
“魏国的权贵们就会想恶狗一样扑过来，把我们老世族的这点东西给吃了。”
“然后，他们会放心被自己吃了东西的人活在世上么，他们会毫不留情的把老世族给肢解掉，然后把老世族这个名字打入史书之中，从此不在世上出现。”
甘宏把未来的情景描绘了一遍。
“那依你的意思就是，非要变法不可喽。”甘龙冷冷的看了甘宏一眼。
的确，如果魏国吞并秦国之后，的确如甘宏所说的那样，老世族会被打入历史的尘埃之中。
可是，这毕竟只是甘宏的假设。
万一魏国不倾全力来攻打秦国呢，那甘宏的假设也就不成立了。
为了一个不确定的事情，就让老世族损失这么大的利益，甘龙怎么会接受。
第223章 给
看着甘龙这个神色，甘宏就知道了，这个理由并不足以说服甘龙。
“父亲，还有一个理由，我想你会感兴趣的。”甘宏举起手来，又问道。
“哦，还有一个理由，我倒是想听一听。”甘龙淡淡的看了甘宏一眼，然后问道。
“父亲，你想法的基础本来就是错误的，自然，你的想法也就是错的。”甘宏脸上冒汗，郑重的说道。
他知道，这也是最后一次机会了，今天如果说服不了甘龙，他或许会因为变法派势大而隐忍，可是，他绝对不会一直隐忍下去。
他会找到一个机会，然后拿着老世族所有的家底发出自己致命的一击。
正如后世赢渠梁去世的时候那样。
真到了那个时候，他就是想阻止也来不及了。
“哦，我想法的基础就是错的，我倒是要听听，那里错了。”甘龙神色淡然的指了指自己。
“父亲你想法的基础是老世族的利益就是那么大，分出一点，自然就少了一点，可是你错了，利益是会变的。”甘宏说道。
“利益会变，如何变？”甘龙挑了挑眉头，这才说道。
“如果秦国变法成功，我们老世族的利益就会变大，这样，又岂能按照不变的利益算。”
“举个例子，秦国如果变法成功，我们可以夺回河西之地，然后，分割利益之后，还能少的了老世族这一份。”
“再举个例子，如果秦国夺取巴蜀之地，那这里的利益又将有多大，别看巴蜀是蛮夷之地，可是那里的物产可是丰富的很啊。”
甘宏一听甘龙心动了，立刻趁热打铁，继续说道。
“巴蜀，我们秦国要打巴蜀。”甘龙更加惊讶了。
“父亲，这可是你说的，我可没有说。”甘宏苦笑着否认。
同时，他也暗暗的无语，和甘龙对话，的确要谨慎万分，这不，一个不小心，就被他抓住了自己话中的秘密。
看着甘宏，甘龙的脑海中飞快的想着甘宏的话。
“父亲，言尽于此，变法是关乎到秦国变强的国策，就算是渠梁公子不继承国君之位，换上虔公子继位，也是改变不了的。”
“所谓上善若水，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我认为，我们老世族必须要顺势而动，秦国强了，地盘大了，又岂能亏待我们老世族。”
甘宏最终总结了一番。
“开饭吧。”甘龙也没有答应，也没有不答应，只是淡淡的吩咐了一声。
剩下的时间，甘龙就再也不说话了，而甘宏，也在忐忑中吃完了这一顿饭。
吃完饭之后，甘宏甚至都没有机会和蚕娘打个招呼，就匆匆走了。
“父亲，宏弟怎么说。”甘宏一走，甘平和甘成就凑到甘龙身边，齐声问道。
“打听这么多做什么？”甘龙瞪了他们二人一眼，不管今天他和甘宏谈的怎么样，知道的人都是越少越好。
“那我们对于卫鞅这人？”甘成犹豫了一下，又追问了一句。
“什么都别说，什么都别动，看他们下一步的行动再说。”甘龙看了甘成一眼说道。
“父亲，我明白了。”甘成低着头回答。
第二天，甘宏就进了秦宫，找到了赢渠梁，把昨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
“你是说，我们的行动已经刺激到老世族了。”赢渠梁低声说道。
“当然，老世族又不是傻子，他们能看不出来这天下事是何等的情况，变法变法，其实就是他们的利益，他们自然会有所反应。”甘宏理所当然的说道。
“说的也是，可是不管怎么样，我们还是要变法，秦国要强，不能一辈子都像这样穷下去，为了这个目的，渠梁百死无悔。”赢渠梁狠狠的锤了一下桌子，坚决的说道。
“这是当然，不过，渠梁公子，这老世族却也不能丢弃，要知道，秦国宗室和秦民之间，负责沟通的就是老世族，一旦抛弃了老世族，我恐怕会有后患。”
甘宏看到赢渠梁眼中的杀气，赶紧劝道。
“可是他们如果反对变法，我又如何保存他们。”赢渠梁苦恼的问道。
“其实，要想让他们支持变法，最少不反对变法，还是有办法的。”甘宏神秘的说道。
“有办法，快说。”赢渠梁催促道。
“这个其实很简单，明年不是要吞并巴蜀吗，可以分出一大部分利益给老世族，这样，就能安抚住他们了。”
甘宏低声回答。
甘宏之所以出这个主意，是因为从古至今，对外战争都是转移矛盾的不二法门。
“你是说把巴蜀的利益分一大部分给老世族。”赢渠梁看着甘宏问道。
“对，把巴蜀利益分给老世族，那么利益互补之下，我们损害一些他们的利益他们也不会说些什么了。”
甘宏肯定的点点头。
赢渠梁沉默了，虽然巴蜀现在是蛮荒之地，可是毕竟是两国国家啊，这其中利益有多大，赢渠梁不用算都知道。
把巴蜀之地的利益让出大半，说起来容易，可是要下这个决心，却是非常困难的。
不过，很快，赢渠梁就咬咬牙：“给，不就是巴蜀大半利益么，我给。”
“渠梁公子。”
看赢渠梁这么快就决定了，甘宏反而不放心了，忍不住提醒道。
毕竟这可是天大的利益啊，这么快就回答，那怪甘宏心里没谱。
“别说了，我已经想清楚了，老世族有大功于秦国，没有他们，秦国早已经被魏国灭国了，现在给他们巴蜀的利益，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别说是巴蜀，就是以后攻下河西，攻下整个魏国，利益都可以分给他们。”
“只要他们能够支持变法，这又算得了什么？”
赢渠梁斩钉截铁的说道。
甘宏听了赢渠梁的话，不由得站起身，深深的朝着赢渠梁鞠了一躬。
“你这是？”赢渠梁看着甘宏向他鞠躬，不明所以的问道。
“渠梁公子，你的心胸，为君小矣，为王小矣，当一统天下。”甘宏朗声回答。
赢渠梁看着甘宏，不由的哈哈一笑，大声说道：“那就借你吉言了。”
第224章 变通
“好了，现在什么都别说了，一统天下这种事情，离我们太远了，我们现在需要做的事情是让秦国富起来。”
赢渠梁摆摆手说道。
“的确，现在的目标的确是先让秦国富起来再说。”甘宏对于这点，也是非常赞同。
接着，赢渠梁从桌子上拿出了一个竹简，递给了甘宏：“这是卫鞅给我的强秦九论，你看一看。”
甘宏接了书简，打开一看，只见竹简上面卫鞅细细的分析了一下秦国穷弱的原因。
然后，他又开始一条条的根据秦国穷弱的原因写出了对策。
后世一些商鞅变法的措施，比如说郡县制，军功受爵制等等，在强秦九论上面都有提及。
“强秦九论，果然不凡。”
仔细的看完了之后，甘宏赞叹道。
“是不凡啊，在看到强秦九论之后，我才明白，你为何这么看重这个卫鞅。”赢渠梁也是点点头。
“可是这个强秦九论还是有些激进了，方向上面没有问题，细节上面，还需要讨论。”甘宏接着说道。
“这倒是没关系，卫鞅我已经把他封为客卿了，细节问题，有的是时间讨论。”赢渠梁对于这点倒不是太在意。
“君上是什么意思？”甘宏又问道。
一提到这个问题，赢渠梁立刻就没了笑脸。
“我把卫鞅的强秦九论交给公父之后，公父却对这个事情不是太感兴趣，而且还叮嘱我，万事不可着急，要谋定而后动。”
赢渠梁无奈的回答。
他对强秦九论可是太欣赏了，对于把强秦九论作为施政的纲领推行下去，简直有些迫不及待。
可是秦献公却对于这个不是很上心，只是简单的叮嘱他一番，便不再提这个事情了。
所以，现在这份强秦九论，也只能看看而已。
虽然他现在已经掌管了大部分国事，可是他毕竟不是秦国的国君，所谓名不正言不顺，他就是再想变法，也只能想想而已。
“渠梁公子，你也要理解君上，君上的身体已经是这种情况了，现在让他变法，和杀他无异。”
“现在君上最想做的就是把秦国的政权平平安安的交到你的手上，其他的他也无法顾及了。”甘宏安慰嬴渠梁。
“这我当然知道，可是明明有如此良法，却不能立刻就用，我心难安啊。”嬴渠梁有些郁闷的说道。
甘宏想了想，这才说道:“其实不能用也不尽然。”
“嗯，我就知道你有好主意，还不快说。”嬴渠梁催促道。
他现在简直是条件反射了，只要他把自己心中的烦恼说出来，甘宏肯定有办法解决他的问题。
“这世上的事情，有变之变，也有不变之变。”甘宏神秘的笑了笑。
“哎呀，我的甘大夫，你怎么和名家一样，说这种玄而又玄的话出来了，有什么事情你直说不行么。”嬴渠梁听了甘宏的话以后，着急的拉着甘宏。
“渠梁公子你怎么忘了，当时练魏武卒时候的情况了。”甘宏提醒了一下嬴渠梁。
“你是说，变通一下，以别的名义推行此事。”嬴渠梁好像隐隐约约抓住了些什么。
“既然我们秦国招贤的事情做完了，那士子们自然也该授予官职，何不在他们身上打打主意。”甘宏笑着说道。
“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这点。”嬴渠梁一拍大腿，兴奋的说道。
“这群士子不是我们秦国的贵族，又新进为官，有冲劲，有干劲，用他们来做变法的先锋，再合适不过了。”甘宏说道。
嬴渠梁兴奋的在屋子里转了几圈，然后猛的打开了强秦九论。
“如果依你的话，我们应该从哪条下手。”嬴渠梁指着强秦九论问道。
“这一条。”甘宏毫不犹豫的指着强秦九论说道。
“郡县制。”嬴渠梁意外的说了一声。他之所以意外，因为按照强秦九论的规划，郡县制是作为第二批颁布的法令，可是甘宏却要将它立刻实行。
“对，就是郡县制。”甘宏胸有成竹的说道。
“可是为什么是郡县制呢？”嬴渠梁疑惑的问道。
这是嬴渠梁非常疑惑的地方，在他看来，商鞅的强秦九论之中，垦草令、连坐、奖励军功这些都是可以立刻推行的良法，为何甘宏非要选这个郡县制作为变法的开始。
别看郡县制只是表面上只是废除了一些小乡邑，把他们并成郡县，可是它的实质却是借着推行郡县制来废除分封，这种变法实施起来的难度也太大了一些。
“因为他是目前这个时候最合适的法律。”甘宏解释道：“公子，这次可以借着把那些士子派到下面去做官的机会，给他们划一片大的地方，在那里实行郡县制，看一看郡县制的效果到底好不好，当然，对外我们可以说为了方便管理，给那群士子选一个人作为领头的官员。”
“这个地方最好是秦国宗室的地盘，这样一来，有秦国宗室作为表率率先实行郡县制，以后推行起郡县制来，阻力也小一些。”
“这个倒是可行，既然这样，也就别找其他宗室的封地了，就我的吧。”嬴渠梁一挥手说道。
“渠梁公子，你这。”甘宏大吃一惊，他原本想选一个宗室拿封地出来，没想到，嬴渠梁居然把自己的封地拿出来了。
“我也不和你矫情，现在秦国宗室的势力被我公父分成了两支，一支是我大哥赢虔统领，一支是我统领，我不站出来，那只有大哥站出来了，与其这样，不如我来。”
“说句老实话，我是未来的秦国国君，全秦国都是我的封地，这件事，成功了，我的好处最大，自然是从我的封地开始。”嬴渠梁摆摆手说道。
“恩，那样也行，不过，我觉得卫兄的郡县制有一些要改动的地方。”甘宏又开口说道。
“改动的地方，哦，说说看。”嬴渠梁坐直了身子，看着甘宏。
“其实，郡县制最为触动秦国贵族利益的是这一点，废除分封，然后再把土地收归国有，分给那些战场上立功的战士和种田的能手。”甘宏指着强秦九论说道。
第225章 嬴驷出宫
“对，这的确是有些触动那些贵族的根基了，特别是老世族。”嬴渠梁点点头。
为什么郡县制会被卫鞅作为第二批执行的法令，这也是一个重要的因素。
“其实完全不必这样，我建议，把分封改为遥领，这样一来，对于那些贵族的触动就小了。”甘宏建议嬴渠梁。
“遥领，怎么个遥领法。”嬴渠梁皱着眉头问道。
其实看到卫鞅的强秦九论之后，嬴渠梁也未尝不担心，一旦实行了强秦九论上的变法制度，会对秦国的社会造成难以弥补的伤害。
但还是那句话，在秦国慢慢的消亡和奋起一搏中，嬴渠梁肯定选择后者，而不是前者。
可这也不意味着，有了更好选择的时候，嬴渠梁会一条道走到黑。
“遥领就是对于那些贵族，照样分封，可是他们对于自己的封地，却没有了任何权利，只能在收税的时候，从自己的封地中获取一份属于自己的税收，这样一来，不是丝毫没有收益，他们自然也不会反抗的太过于激烈。”甘宏简单的说了一下。
“这个办法好，既稳定了人心，也不耽误把土地分给那些有功的士卒和农民。”嬴渠梁对于甘宏的叫法拍案叫绝。
甘宏的这个办法相当于在现有的分封体系和郡县制中间取了一个中间值，虽然看起来秦国要付出大量的税收，可换回来却是社会的稳定，这笔账，嬴渠梁不用算都知道划算。
“既然这样，那就请公子和卫鞅面谈吧。”甘宏笑了笑说道。
“这怎么行，主意是你出的，你也去。”嬴渠梁摇了摇头。
“我去不行，渠梁公子你去和卫鞅谈，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可是我如果去了，你让卫鞅怎么想，他刚来秦国，信心满满的献出强秦九论，就被我给推翻了。”甘宏说出了自己的理由。
“卫鞅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嬴渠梁自信的说道。
“卫鞅的确不小气，可是他很高傲。”甘宏坚持道。
“那好吧，就依你。”嬴渠梁看着坚定的甘宏，终于点了点头。
正事情谈完之后，嬴渠梁对着内侍吩咐了一声，那个内侍立刻走了出去。
过了一会，嬴驷从屋外走了出来。
“上次甘宏你说要把嬴驷带出去教一教他所谓的科学，这次我把他带来了，你就带他出宫去吧，公父那里我也打好招呼了。”嬴渠梁大手一挥说道。
“这倒是没问题，可是公子的安全问题。”甘宏又说道。
“这点不用你担心，我已经选了十位剑士，一路护着嬴驷。”嬴渠梁无所谓的说道。
“那我就把嬴驷带过去了。”甘宏看着渴望的嬴驷，也不推脱了，直截了当的答应了下来。
“去吧，其实他早该出去看看了，可是我常年不在栎阳，所以耽误了，这次正好补上。”嬴渠梁说道。
“那我就带着嬴驷出宫了。”甘宏拉着嬴驷的手，和嬴渠梁说了一声，就带着嬴驷走出了秦宫。
“师父，那是什么？”
“那个是犁地用的锄头。”
“师父，那个又是什么？”
“那个是小摊子，做一些吃食，卖给其他人。”
嬴驷就这样一路问来问去，他这么大了，还没有出过秦宫，所以，他看到什么都觉得十分的新鲜。
“黑林，你去买一份那个吃食过来。”甘宏指着路边的小摊子说道。
黑林走了上去，买回来一份小吃，递到了甘宏面前。
“想尝尝不。”甘宏扬了扬手中馒头一样的东西，问嬴驷。
“想。”
嬴驷看到那个小吃摊有那么多人买，早就有些馋了，所以甘宏一问，立刻点头。
“那给你。”甘宏把吃食递给到了嬴驷面前。
可是，他的手还没有靠近嬴驷，就被嬴驷身边的剑士制止了。
“甘大夫，对不起，这东西不能给公子吃。”那名剑士冷冷的说道。
“他肯定是要吃的，你也听渠梁公子说了吧，出了秦宫之后，嬴驷公子一切听我安排。”甘宏也毫不犹豫的回答。
“甘宏大夫，嬴驷公子是未来的国君，他的安危关系到秦国的社稷，可不能玩笑。”那名剑士提醒道。
“正因为他是未来的国君，才不能养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后，你这样做，和不让嬴驷公子出宫有什么区别。”甘宏继续说道。
“好了，别吵了，赢虎，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我父亲也说了，出了宫就要听师父的话，所以，你不用多说了。”嬴驷这时候站了出来，旗帜鲜明的站到了甘宏一边。
“这，好吧，不过甘大夫，为了公子的安全，我们要验一验毒。”赢虎把头转向了甘宏，无奈的说道。
连嬴驷自己都这么说了，他们能说什么。
“可以。”甘宏把手中的吃食递给了赢虎。
赢虎接过了那个吃食，把他掰成三份，一份自己吃了下去，一份交给另一位剑士，一份拿在手中。
那个剑士接过吃食，也一口吃了下去。
就这样，过了一会，赢虎这才抬起头，对着甘宏说：“甘大夫，你可以给公子吃了。”
“吃吧。”甘宏拿过了赢虎手中的吃食，递给了嬴驷。
嬴驷兴高采烈的接过了吃食，大口的吃了下去。
谁知道，吃食刚入口，他就“哇啦”一声把它全部吐了出来。
“水。”甘宏伸出手，赢虎立刻会意，拿出水递给了甘宏。
“喝点水可能好一些。”甘宏把水递到了嬴驷的手上。
嬴驷拿起水，狠狠的灌了几口，这才忍住了自己心中恶心的感觉。
“师父，这是什么东西，为何如此的难吃。”嬴驷大声问道。
“这叫锅盔，是用小米，加上羊的肝脏还有盐做成的。”甘宏回答道。
“这么难吃的东西，为何有那么多人买。”嬴驷皱着眉头。
他刚才吃锅盔的时候，那种扑鼻的腥味，他到现在想起来仍然觉得恶心，他想不通，这么难吃的东西，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买，难道别人不知道他做的难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