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交接
第二天一大早，甘宏就到了栎阳令的官衙之中。
作为统领栎阳城军政的官员，栎阳令是有他自己的府衙的。
只不过，连秦献公都这么节俭，栎阳令的府衙自然也不会多豪华，只是几个普通的平房而已。
甘宏走到栎阳令府的时候，子岸已经在门口等他了。
“甘宏，你总算来了。”子岸一把拉住甘宏热情的说道。
“子岸将军，这才辰时，你怎么来的这么早。”甘宏惊讶的问道。
他可是特意起了一个大早，来这里的啊，没想到，子岸比他来的更早。
“我这不是被烦的没办法了，所以才这么着急。”
对于甘宏，子岸倒是直言不讳。
“这栎阳令是秦国最不好做的官，子岸将军能做到这个地步，也是不容易了。”甘宏称赞道。
这倒不是甘宏客套，而是甘宏真真切切的这样觉得。
在其他城池，比如说雍城，做个雍城令倒是简单。
因为在雍城，雍城令就是雍城最高的官员，那叫一个一言九鼎，他说什么，谁能反对他。
所以，他只要在雍城不闹的天怒人怨，怎么做都行。
可是栎阳令却不一样，要知道，栎阳可是秦国都城所在，秦国的君臣都在栎阳。
所以在栎阳，栎阳令反而是最小的一个官。
上要面对君主群臣，下要面对整个秦国的贵族，这种压力，没有做过栎阳令的人是无法想象的。
子岸一听，对于甘宏顿生知己之感：“甘大夫，你说的太对了，这栎阳令，真不是人干的官员。。。”
不过，话刚一出口，子岸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他把栎阳令说的那么不堪，万一把甘宏给吓走了咋办。
“子岸将军，麻烦引荐一下栎阳令治下的官员呢。”甘宏跟着子岸就往里走。
“有什么引荐的，栎阳令麾下，除了那些维持秩序的士卒之外，还有就是一文一武两个官员，文就孟津，武就是朱思，你只要认识他们两个就行了。”
“孟津、朱思。”甘宏默默的念了一遍。
子岸带着甘宏到了官衙里面，甘宏发现有一个文官打扮，一个武将打扮的人已经等在那里了。
“来来，甘宏，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孟津，主要负责栎阳的政务，这位是朱思，主要负责栎阳的治安。”
子岸指着两人介绍道。
“参加甘大夫。”孟津和朱思一齐行礼道。
“好了，不用多礼，昨日君上让我做栎阳令的事情，你们已经知道了吧。”甘宏问道。
“知道。”朱思和孟津一齐回答。
“那好，今天你们见证一下，我和子岸将军办一下交接。”甘宏说道。
“那么开始。”子岸先是从桌子上拿出一张纸，递给了甘宏：“甘大夫，这是栎阳令府的物品清单，先交给你了。”
甘宏拿出来一看，发现这栎阳令府，是真的，真的很穷啊。
其他的就不说了，可是堂堂栎阳令府的府库里居然只有白银千两，铜钱十万钱，这就说不过去了。
对于都城的府库来说，这点钱几乎已经和没有差不多了。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甘宏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是一个国都的府库。
“还有，甘大夫，今年那些栎阳令府的士卒还没有发饷银，不过你不用担心，这些钱应该已经够了。”
交接完之后，子岸不好意思的补充了一句。
感情就这点钱还不是我的，甘宏心里默默的吐槽。
交接完物品之后，子岸把栎阳令的官印郑重的举在手上。
“这是栎阳令的官印，今后栎阳就拜托甘大夫了。”子岸郑重的说道。
“不敢辱命。”甘宏也郑重的回答。
交接完之后，子岸就和逃难一样，离开了栎阳令府，开赴他朝思暮想的河西前线去了。
这时候，正堂上，只剩下了甘宏三人。
“好，那你们有什么想法？”甘宏问道。
想法，朱思和孟津相互看了一眼，不明白甘宏是什么意思。
君上任命的栎阳令，他们能有什么想法。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们对今后栎阳的军务政务有什么意见，现在就可以和我说，如果有道理的，我都接受。”甘宏说道。
朱思沉默了一会，这才说道：“甘大夫，我这里有些事情，刚才子岸将军也说了，我们栎阳令府的士卒已经一年没有发饷银了。”
“他们可是我们栎阳维持秩序的主要力量，一旦没有这股力量，别的不说，假如士子闹事，我们如何弹压。”
“这点我知道了，士卒们的饷银是不能拖欠，孟津，你又怎么说。”甘宏先是赞同朱思的意见，然后再把头转向孟津。
“甘大夫，其实我和朱思说的是一个事情，那就是栎阳令府最大的问题就是一个钱字。”
孟津也大声说道。
“钱，说的仔细一些。”甘宏问道。
“甘大夫，这样说吧，刚才府库的东西你也看了，我们栎阳令府缺钱，缺的很厉害，没钱，便有很多事情没办法做。”
“比如，士卒们的武器更换，栎阳令府的物资储备，还有一些物品的修缮和添置，这种种的种种，都被一个钱字耽搁了下来。”
孟津解释了一下。
“既然缺钱，那么我们栎阳令府的收入从哪里来？”甘宏问道。
“一般来说是税，如果是一般的城池，税分为两种一种是商税，一种是地税，可是我们栎阳这个地方，权贵云集，地少人多。”
“那些土地，都是那些权贵之家的，要知道，他们可是免税的。”
孟津先是说了一下地税。
“那么商税呢，栎阳作为国都，商税应该很多才是。”甘宏又问道。
“栎阳作为国都，商税是很多，可还是那个问题，权贵太多，收不上来啊。”孟津苦笑了一下说道。
“在下是老世族孟家的，所以，我看商税交不上来，就咬咬牙，想要找家主商量一下，让他带头交一些。”
“可是，孟古家主一听我的来意，立刻就把我赶出门了，到今天都没让我进门。”
说起这个事情，孟津还非常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第182章 两道命令
“哦，原来孟津大人是孟氏族人，请问你和当今孟氏家主孟古是？”甘宏问道。
“如果算起来，当今孟家的孟古算是我的族兄。”孟津回答道。
“额。”他这一句话，让本来还想和他派派亲戚的甘宏说不下去了。
再派亲戚，那岂不是要叫孟津叔叔。
“对了，孟津、朱思，最近栎阳令府有什么大事情？”甘宏又问道。
“最近，最大的事情就是士子了，大人你不知道，这群士子入秦之后，一刻也不安分，每每都闹得我们头大不已。”朱思抱怨道。
“那管啊。”甘宏毫不犹豫的回答。
“实在管不了啊，士卒们没发饷银，都懒洋洋的没有精神，遇到这种事情也不想管，最后没办法，子岸大人都亲自带着他的亲卫上街了。”朱思苦笑着诉苦。
“这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本官也不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蠢人，士卒们没了饷银，自然也没有斗志，这都是正常的事情。”
对于这点，甘宏倒是可以理解。
“大人，我们这些巡城的士卒可是和其他士卒不一样，他们可不是服兵役啊，而是指着这份差事生活，一旦没了这个进项，那他们如何生活。”朱思解释道。
难怪朱思这么说，他们这些巡城的士卒和那些需要服兵役的士卒根本不是一个体系。
在现在的列国，服兵役是义务，不过服完了兵役之后，也就他们什么事情了。
他们可以回去种地，捕鱼，过自己的生活。
可是栎阳令属下的巡城士卒，却是栎阳附近的平民，他们之所以做这个，只是为了生活。
一旦没钱了，他们拿什么养活家人。
“恩，你说的很对，孟津，刚才子岸大人不是说府库里的银子还有嘛，算算差那些士卒多少饷银，给他们发下去。”甘宏转头对孟津吩咐道。
“不行。”孟津很坚决的摇头道。
“孟津，甘大夫都答应了。”朱思一听孟津的话急了，急忙劝孟津。
“答应了也不行。”孟津摇了摇头，把头转向甘宏：“甘大夫，你不知道，这些银子已经是我们栎阳令府压箱底的银子了，一旦动用，我们就再也没有银子可用。”
“这时候，万一有什么事情，我们手里一点钱也没有，那就有大麻烦了，钱这种东西，花起来容易，存起来可就难了。”
孟津苦口婆心的解释道。
“你说的我都清楚，不过，照我的话去做吧，对于我来是，钱的问题是小问题。”甘宏坚持说道。
“属下遵命。”孟津无可奈何的说道。
同时他也在心里暗暗鄙视甘宏，早就听闻甘大夫厉害，可是今天一看，原来也是一个不识人间五谷之辈。
子岸将军难道不知道体恤士卒么，他当然知道，可是为什么一向体恤士卒的子岸将军却没有动用这笔钱，还不是因为怕他刚才说的这种情况。
可是甘宏就这么大大咧咧的把库中的存银给用完了，这么大的窟窿，到时候怎么弥补。
“好了，这件事情先就这么着吧，大家放心，我做栎阳令，钱会有的，东西也会有的。”甘宏拍了拍手，毫不在意的说道。
说的倒是轻巧，你是少年得志，不知道钱到底有多么难赚，朱思和孟津同时吐槽。
“钱的事情暂时就这样吧，剩下的还有两件事情，需要你们办妥。”甘宏正色道。
“属下听命。”
尽管对于栎阳令府的前途感到担忧，可是朱思和孟津还是无可奈何，毕竟他们只是栎阳令府的属官而已，甘宏有什么决定，他们都要无条件配合。
“第一就是持我的书简去各位大臣府上，告诉他们，我甘宏，正式担任栎阳令，我会在栎阳城的四门，设立五色杀威棒，哪家的纨绔子弟要犯事落到我的手里，那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甘宏先吩咐道。
“甘大夫，这不妥吧，我们栎阳令府虽然明面上是掌管着栎阳城的政务和军务，可是你别忘了，在秦国朝堂的眼中，我们却是不入流的。”
“我们这样大张旗鼓的得罪满朝文武，不合适吧。”
孟津提议道。
“这你就错了，君上设立栎阳令府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维护栎阳城的秩序，以往，我们栎阳令府，就是因为你说的原因，所以这不敢管，那不敢管，最后，什么都不管了。”
“这样，要我们栎阳令府何用，再来，你们越是如此，在朝臣心目中，我们栎阳令府的地位越是低下，这可取么，依我说，我们栎阳令府既然管着栎阳城，那就该怎么样怎么样，顾忌那么多，顾忌的过来嘛。”
甘宏斩钉截铁的说道。
孟津和朱思互相看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深深的无奈。
“好了，说第二件事了，那就是收税。”甘宏胸有成竹的说道。
“收税，可是我们收过了啊。”孟津疑惑的看了甘宏：“难道甘大夫想要加税，这可要君上答应才行。”
“这个我当然知道，我想收税，不是加税，你们别告诉我你们不知道，在栎阳城，每次都有不少商人带着私货进入栎阳，而这部分货物，纳税了没有。”甘宏看着孟津和朱思问道。
孟津和朱思听了甘宏的问题，都有些尴尬，其实他们又何尝不知道，每年都有很多商人夹带着私货进入栎阳。
而他们，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过了他们。
纵容这种事情，一方面由于巡城的士卒时不时的欠饷，二来，他们也是不敢得罪那些商队幕后的一些后台。
“以前的事情，我不想在追究，可是今后，我不希望再发生这种事情，当然，我也在这里保证，今后绝对不会出现欠饷的事情。”甘宏看着二人，郑重的说道。
“遵命。”孟津和朱思都齐声说道。
“好了，孟津，你今天整理一份栎阳城内大贾的名单给我，我今天就要。”甘宏又吩咐道。
“这容易，属下这就给你。”孟津随手就拿出一张名单，给了甘宏。
第183章 各方动向
看着手中的名单，甘宏笑了笑，这样看，这个孟津也不是一无是处，最少，他对于所辖之地的情况还是很了解的，更何况，看这份名单的新旧程度，可以发现，孟津恐怕已经打这些人的主意很久了。
甘宏拿起名单，就走出了府衙，只留下了孟津和朱思。
“孟兄，看着这甘大夫火气不小啊。”朱思冲着孟津说道。
“少年得志，心高气傲也是应当的事情。”孟津理所当然回答。
看着孟津这无所谓的态度，朱思问了一句：“那我们就由着他。。。。”
“朱兄，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是我劝你什么也别做，不仅如此，你还要多多配合甘大夫。”孟津提醒朱思。
“孟兄，我是武将，所以有些文官的道道不是很清楚，请你指教。”朱思躬身对着孟津行了一礼。
孟津缓缓的走到椅子前面，摸着从甘府传出来的椅子良久，这才开口。
“朱兄，甘宏这个人深的君上的宠信，再加上他为人又足智多谋，所以君上才把他派过来担任栎阳令，这样的人，纵使在栎阳令任上栽个跟头，那又如何，大不了沉寂几年，等渠梁公子继位之后，肯定会择机再起的。”
“你现在和他作对，或许是好意，可是他却未必领你这个情，你去得罪他做什么，他还那么年轻，日后你不怕他惦记你。”
朱思听了孟津的话，若有所思：“那依你的意思，就由着他这么做。”
“不仅仅是由着他，我们还要配合他。”孟津淡淡的说道。
“这样一来，他栽了跟头，我们不落埋怨，他如果把事情办成了，那更好，栎阳令府有了威信，我们也有好处不是。”
朱思听了孟津的分析，佩服万分，他恭恭敬敬的对着孟津说道：“多谢孟兄指点，我明白了。”
第二天，甘宏的书简传到了秦国朝臣的府上。
“父亲？”甘成举着书简走到了甘龙的房中。
“慌什么？”甘龙正在侍女的伺候之下洗漱，一看甘成这么慌张，皱了皱眉头，呵斥道。
甘成一听甘龙的呵斥，打了一个寒颤，急忙退了出去，然后过了一会这才缓步走了进来。
“恩。”看到甘成已经沉稳的脚步，甘龙这才点点头，表示满意。
“父亲，这是甘宏给府上的书简，上面说，他新任栎阳令，如果各府有纨绔子弟犯事落到他的手上，他将严惩不贷。”甘成把书简放到了甘龙的桌子上面。
“恩，知道了。”甘龙并没有打开书简，因为在他看来，既然甘成已经说得那么明白了，那他也就没有太大必要看书简的内容。
他转头对着伺候他的侍女说道：“你们下去吧。”
那个侍女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等到侍女走了之后，甘龙这才把头转向甘成。
“甘成，老夫要考考你，如果是你，这件事应该怎么应对。”甘龙指了指竹简，然后低声说道。
甘成听甘龙要考他，急忙静下心来，沉思了很久，这才抬头对甘龙说道：“父亲，如果是我做主，我应该把在甘府中警告一番，让那些整天喜欢胡混的人这些天别去惹事生非。”
“恩，有进步，我相信，你的办法也是绝大多数朝臣要用的办法。”甘龙先是说了一句夸奖甘成的话，然后才淡淡的说道：“甘宏这次担任栎阳令，为的就是整顿栎阳的秩序，这不仅仅是他要做的事情，也是君上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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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朝臣又不是傻瓜，怎么会在这件事情上面和他作对。”
“多谢父亲。”甘成听到甘龙夸他，高兴的连连朝着甘龙行礼。
不料正是这个时候，甘龙话锋一转：“不过，我如果是你，就不这么处理了。”
“请父亲赐教？”甘成更加恭敬了。
“我如果是你，就故意让一个甘府的子弟去犯事，让他落到甘宏的手上。”甘龙语出惊人的开口说道。
“父亲，这是为什么？”甘成疑惑不解。
“你要明白，甘宏才当上栎阳令，他需要的是立威，既然立威，无人又如何立威呢。”甘龙淡淡的解释道：“所以说，如果你和那些普通朝臣一样做的话，顶多在他心中你是支持他的。”
“可是你用甘府子弟给他立威，却能让他欠你一个大人情，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甘成这才恍然大悟甘龙的意图。
“明白了还不去做，这个人情就给你了。”甘龙一挥手，甘成就退了出去。
“哎。”看着甘成离去的背影，甘龙叹了口气。
本来，他对于甘成还是非常满意的，可是自从甘宏横空出世之后，他却觉得以前他有些满意的继承人却有些不成熟了。
可是他也知道，未来甘府的主人必须也必然是甘成，除非他甘成死在甘龙前面。
因为在这个重视礼法和嫡庶的时代，废长立幼都是取乱之道，更别说是废嫡立庶了。
同样的竹简，也传到了巫白的府上。
“嘿嘿，这个甘宏倒是玩上瘾了，不仅仅要惩治薛尤，居然还想把栎阳的纨绔子弟都一锅端了。”接到甘宏的竹简之后，巫白冷笑着说道。
在巫白的身边，坐着他最为信任的巫师巫炎。
“话虽然如此，不过大巫，甘宏这小子风头正盛，恐怕朝臣们都不会和他正面冲突，而会约束好自己家的子弟。”巫炎缓缓的开口说道。
“你说的对，甘宏风头正盛，很少有人会去招惹他，不过，我也不会甘心就这样让他嚣张下去。”巫白冷冷的说道。
“那就必须有人挑头，不过，上次的事情已经让君上对大巫很不满了，所以，这才我们不能出头。”巫炎想了想，提出了他的看法。
“当然不能我们出头，不过出头的人选我倒是想好了。”巫白嘿嘿一笑，说出了一个名字。
“这倒是一个好人选，不过怎么让他乖乖的听我们的，是个问题。”巫炎大声叫好。
“这时候，尤儿那些狐朋狗友可以派上用场了。”巫白早已经把计划都想好了。
第184章 范欣
时间就这样又过去了一天，这天，栎阳的范府门前，一个贵族公子带着一个仆人来到了这里。
这两人正是甘宏和黑林。
“公子，好好的来这里做什么？”黑林嘀咕道。
“你别看这家是商贾之家，可是这个范欣的生意可是在栎阳数一数二的。”甘宏指着范府说道。
“数一数二，那他的后台是哪个？”黑林惊讶的问道。
“没有后台。”甘宏摇了摇头。
“这怎么可能？”
黑林表示不相信，一个人的生意做得那么大，却没有任何后台，这怎么可能？
“别不信，这个范欣做的是粮草生意，他在齐国购买粮草，然后卖到其他各国，其中最大的买家就是秦国，每年秦军进攻河西，粮草他能出到三成，你说，他还需要后台。”甘宏笑着解释道。
“三成。”黑林的眼睛瞪的老大，秦军粮草的三成是什么概念，那可是一笔天文数字。
“对，到了现在，秦国欠他家的钱都能铺满栎阳城了，你说，谁敢动他。”甘宏又加了一句。
这句话一出，黑林的眼睛瞪的更大了。
难怪他一个商人没有后台生意却能做的这么大，原来是秦国欠他的钱太多了。
“那公子你到这里来做什么？”黑林指着范府问道。
“当然是来找他要钱。”甘宏理所当然的回答。
“找他要钱，公子，你开什么玩笑，你没看见整个秦国都欠他钱么，你还找他要钱？”黑林惊讶的都说不出话来。
“你看我像是开玩笑的不像，秦国欠他的是秦国欠的，我找他要钱是我找他要的，两个事情不是一回事情。”甘宏拍了拍黑林的脑袋。
搞得好像你不是秦国朝臣一样，黑林心里暗暗嘀咕道。
“愣着干什么，快去敲门。”甘宏催促道。
黑林上前一步，轻轻的敲了敲范府的门。
“谁啊。”看门人的声音立刻响了起来。
随即，门打开了，看门人从门内露了一个头出来。
“我们家公子是新的栎阳令，想来看看范欣。”黑林说道。
“哦，栎阳令啊，等着。”
门砰的一声又关上了。
“公子，这人。。。”黑林郁闷的朝着甘宏喊了一声。
“好了，人家是大商贾，平日里上门的都是朝廷重臣，能够给我这个栎阳令禀报一声，就算是给面子了。”甘宏对于这点倒是毫不在意。
得益于群雄割据，战国对于这些大商贾来说是整个封建时代对他们最友好的时候了，所以这些大商贾才能够如此的豪横。
可是你把范欣放到后面几个朝代试试，随便哪个朝代，你要是敢对一个高级官员这样，那这个高级官员肯定会把你整的爽歪歪。
正在吃饭的范欣听到栎阳令甘宏来访的消息之后，平静的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去，把飞儿给叫过来。”范欣吩咐道。
“是，老爷。”仆人急忙走了出去。
过了一会，一个三十岁左右，身穿华服的中年人走了进来。
“爹，我听说甘宏在府外。”范飞一进来就开口问道。
“恩，那个甘宏就在府外，要见我。”范欣点点头，肯定的回答。
“昨天才上任，今天就要见爹你，这里面肯定有蹊跷。”范飞分析道。
“这是肯定的，没有事情，他来见我一个商贾做什么？”范欣笑了笑，嘲弄的说道。
他虽然是秦国数得着的大商贾，那些官员表面上也对他非常的尊敬，可是背地里，却仍然没有人看得起他。
不知道有多少官员，前面拿着他的钱，背后就骂他是满身铜臭的商人。
“莫非是借钱，我听说栎阳府库里可是没钱了。”范飞猜测道。
“这是最有可能的，这也难怪，前几任栎阳令留下的烂摊子，他甘宏就是再有办法，也不能凭空变出钱来吧。”范欣对于栎阳令府的情况知道的倒是清楚。
“那如果他真是借钱的，我们借不借。”范飞问范欣。
“借，为何不借，甘宏这个人，前途远大，我们这时候结个善缘，对我们没有什么坏处。”范欣果断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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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去把他迎进来。”范飞一听这话，就要出去。
“不，恰恰相反，等一个时辰再让他进来，我们父子二人在正堂等他。”范欣制止了范飞的动作。
“爹，这是为什么，你不是说他前途远大嘛，为何要为难他。”范飞奇怪的问范欣。
“为什么，你我父子二人的钱是大水冲来的，不是，是我们辛辛苦苦一文一文赚来的，这个甘宏一来要钱我们就给他，那我们父子成什么了，所以，给钱不是这样给的。”范欣解释道：“要让甘宏要钱要的艰难，这才不至于让他贪得无厌，要了一次又要一次。”
“爹，我明白了。”范飞点点头，敬佩的说了一句。
“明白就好，跟我在这里等着。”范欣拿起水，喝了一口。
在范府门外，黑林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公子，这个范欣也太嚣张了吧，你来拜访他，他居然让你等了那么久，我就不信，他范府的院子这么深，那个看门的这么久都没找到范欣。”黑林看着范府，恶狠狠的说。
吃闭门羹这种待遇，自从他黑林跟着甘宏从上林村出来，就再也没有享受过了，也难怪他吐槽。
“怎么，我都能忍，你不能忍，放心，只要见了范欣，我给你出这口气。”甘宏倒是不生气，而且还很有兴致的观察这范府的大门。
一听甘宏这么说，黑林就再也不说话。
又过了一个时辰，范府的门又打开了。
“栎阳令，我家主人请你们进去。”看门人客气的说道。
“你们家主人呢。”黑林不客气的问道。
“我家主人在正堂等着栎阳令大人。”看门人回答道。
“你家主人的架子可真够大的。”黑林嘲讽道。
“黑林，算了，人家有钱不是，架子大点也正常，再说了，你为难他也没有用，走吧，我们进去会会这位范欣。”甘宏抢先一步，跨进了范府。
黑林一见，急忙跟了进去。
第185章 查帐
甘宏跟着看门人，缓缓的走到了范家的正堂之上。
范欣和范飞父子，正在正堂上等着甘宏。
“范欣见过甘大夫。”范欣上前一步，行礼道。
不过，范欣虽然嘴上说的客气，可是实际上，他也只是拱手示意了一下。
“好了，范家主，不必客气，久闻范家主是栎阳城有名的大商贾，我刚刚当上栎阳令，所以特地来拜会一番，也是打扰了。”甘宏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甘大夫能来我范府，我范府当然是蓬荜生辉。”范欣客套着。
“今日我来范府一看，范府果然是奢侈，别的不说，就说正堂上摆的这个花丝镶嵌托盏，如果我没有看错，应该就要千金之数。”甘宏指着桌子上的酒盏说道。
“甘大夫好眼力，这是魏国巧匠所制，的确需千金之数。”范欣点点头，大大方方的承认了下来。
“恐怕秦宫之中，也没有如此奢侈的珍藏。”甘宏微微一笑说道。
“这没办法，在下不像甘大夫，在朝为官，前程远大，我一介商人，也只能在家里吃喝玩乐罢了。”范欣没有接甘宏的话。
范欣这句话一出口，甘宏就明白了，范欣不愧是秦国数一数二的大商贾，刚才甘宏的话里给他设了一个套，他却根本不往上踩。
“范家主说笑了，我要是像你一样有这万贯家财，我也什么都不做，享福去了。”
甘宏也不客气，拿起碗，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边喝边说。
“甘大夫，我这人做生意喜欢直来直去，说话也是如此，甘大夫此来，不知道为什么事情？”范欣淡淡的说道。
刚才他和甘宏客套了半天，发现甘宏这个人，油盐不进，是个难缠的角色，所以，也就懒得说那么多废话了，直接进入主题。
“我来的目的，范家主不妨猜一猜。”范欣直来直去，甘宏发而打起来哈哈来。
“我猜甘大夫此来是因为栎阳令府的府库有些紧张的缘故，所以甘大夫想找范某拆借一些钱财。”范欣说道。
“这范家主就猜错了，不错，栎阳令府的府库是有些紧张，不过，在下也不会因为这个事情，就来找范家主借钱。”
“哦，那甘大夫来此是为了什么？”范欣惊讶的看着甘宏。
不是来借钱的，那甘宏是来做什么的。
范欣知道，甘宏此次来，肯定是有目的的，不然，他也不会刚当上栎阳令就来这里找他了。
可是除了借钱，范欣实在想不出，甘宏来这里还有什么目的。
这时候，在一旁的范飞说话了：“甘大夫，恕我父子二人愚钝，实在猜不出你来此有什么目的，你来此有什么目的，就请说出来吧。”
“好，范公子果然是快人快语，既然如此，那我就直说了，我今天来这里，是有一件事情通知二位，从今天起，栎阳令府要严查偷税漏税的现象。”
甘宏终于说出了他来范府的目的。
“请问甘大夫，何为偷税，何为漏税。”范飞表示对甘宏说出名词听不懂。
“偷税就是故意不交税，漏税么，是交了税，却没交齐。”甘宏简单解释了一下。
“如果甘大夫来这里说的是这件事情，那么甘大夫请回去吧，在下做生意一项规矩，该交的税都交了，跟这件事情一点关系也没有。”范欣一挥手，示意甘宏可以走了。
在范欣看来，他可以给甘宏钱，不过却不能以这种方式给。
这种钱给了甘宏，他非但落不得好，还会被甘宏当做软柿子，一直拿捏。
所以，甘宏一提到这个事情，范欣立刻就冷脸相对了。
“范家主，别急，你说你没有偷税漏税，我相信你，可是这悠悠之口，却不是那么容易堵住的，你说是不是。”甘宏神色不变，继续说道。
“好，好一个悠悠之口，那甘大夫又想怎么堵住这悠悠之口呢。”范欣轻轻的拍了一下桌子，然后慢悠悠的问甘宏。
“我想，如果能够查帐，那就可以堵住天下悠悠之口了。”甘宏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查帐。”范欣挑了挑眉头。
“对，查帐，我想，诺大的范府，不会连帐都没有哦吧。”甘宏冷冷的回答。
“当然有帐，而且可以给你查。”范欣对于这个问题倒是毫不心虚。
“那我就不客气了。”甘宏笑了笑，起身就要查帐。
“慢着。”范欣这时候却突然叫住了甘宏。
“怎么，不给查了。”甘宏转身，看着范欣。
“当然不是不给查，而是我想知道，如果甘大夫查不出问题，那怎么办？”
紧接着范欣威胁甘宏：“甘大夫，我范欣在栎阳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敢查我范府帐的，你甘大夫可是第一人。”
“查不出来，我自然要向范家主赔罪，这有什么可说的。”甘宏也是针锋相对的回答：“可是如果查出来了，那范家主的面子恐怕就不好看了吧。”
“赔罪自然是要赔的，可是这件事情，我也会告诉君上，我们范家一年供应了秦国多少军粮，恐怕甘大夫心中有数吧，岂容他人捣乱。”范欣指了指范飞：“范飞，带甘大夫去看帐，我倒是要看看，我范府的帐能够什么问题。”
“甘大夫，请。”范飞起身，也没等甘宏，直接离开了正堂。
甘宏带着黑林跟了上去。
范飞带着甘宏，来到了范府的一个小屋子里。
在这个小屋子里，有几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在用算筹在那里摆弄着，他们的旁边，堆着一大堆整整齐齐的竹简。
“公子。”看见范飞进来，那几个中年人立刻起身，朝范飞行了一礼。
“恩，好了，这位是甘大夫，来查查我们范府帐目的，你们把我们的帐都拿出来，交给甘大夫，让甘大夫慢慢的查。”范飞无所谓的说道。
那几个人看了看年纪轻轻的甘宏，露出了一脸的不屑：“请问甘大夫，你这个帐，要查几年的，是今年一年的呢，还是过去几年的。”
第186章 假帐
“不用那么麻烦，今年一年的就行了。”甘宏无所谓的说道。
“今年一年的帐都在这里，请甘大夫慢查，我们还有别的事情，先走了。”那个中年人一转身，就跑的无影无踪了。
其他几个人见状，也纷纷起身，离开了这个小屋子。
范飞见状，也满意的点点头，暗自称赞自己家的这几个帐房有眼色。
本来他就不认为甘宏能够查出写什么，这次帐房们一走，甘宏就更查不出什么东西来了。
“要我留下来陪你吗？甘大夫。”范飞嘲讽的问了一句。
“不用了，范公子请便，我估计只需要三个时辰便能见到分晓了。”甘宏摇了摇头。
“三个时辰。”
范飞更加轻视甘宏了，范家的生意那么大，帐自然也很复杂，就是让他自己来查，再加上刚才的几个帐房先生，也查不出什么名堂，甘宏一个人就能查完了，这玩笑开的未免太好笑了一些吧。
“既然甘大夫这么有信心，那我就不耽误甘大夫事情了，告辞。”范飞说罢，也走出了小屋子，快步回到了正堂。
“怎么样了？”范欣看到范飞，急忙问道。
“爹，人人都说这个甘宏厉害，可是我怎么觉得，他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范飞笑着回答。
“哦，怎么看出来的。”范欣问道。
“别的不说，爹，就我们家的那些帐你还不清楚，就算是我也要好几天才能摸出一个头绪，可是这个甘宏，却夸口说三个时辰内就能见分晓，你说，这怎么可能。”
“如果他能三个时辰内见分晓，那咱家还养那么多帐房做什么。”
范飞嗤笑着说道。
“他真的如此说。”范欣又确认了一次。
“的确如此说，青年人，不知道天高地厚，让他吃吃苦头也好。”范欣终于有些放心了。
在所以秦国的商家之中，他们范家是最为重视帐房的，所以，他们范家的帐房也是最好的，他们范家都要几天才能查出的帐，他相信谁也不能比他们更快查出来。
可是甘宏能够声名传遍朝野，又能够深得秦献公的信任，真的会是那种无智之人。
想到这里，范欣的心里又隐隐的有些不安。
“你去，偷偷盯着那个甘宏，他做什么，要什么东西，都要报给我。”
想到这里，范欣指着管家吩咐道。
“好，我立刻就去办。”管家一听，立刻走了出去。
“来，坐。”范欣指了指他身边的座位。
“爹，你不必忧虑，依我看，这个甘宏就是年轻气盛，可是担任了栎阳令之后，手里有没钱，只能求到咱们身上。”
“求就求吧，偏偏有放不开架子，所以才闹成这样。”范飞看着有些不安的范欣，安慰道。
“但愿如此吧，可是我总感觉，这个甘宏不像你我看到的，想象的那么简单。”范欣沉默了许久之后，冒出了一句。
“父亲，我觉倒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甘宏就是再厉害，他也是个人，是人，就会犯错，会出问题，有什么可惊讶的。”
对于范欣的忧虑，范飞却不以为然。
“再看看吧。”范欣看了屋外，有些神不守舍。
在他看来，范飞还是年轻了，这些年做生意，又太过于顺利，所以，顺境之下，让他对于一些事情太过于想当然了，对一些人，也看的过于简单了。
“老爷，甘宏先是让他的那个戎人仆人把屋子里记帐的书简都分成了一堆堆的。”管家说道。
“再去看看。”范欣摆摆手。
“爹，你看，这个甘宏不懂帐目吧，自古以来，查帐哪有这么查的，这样一来，不是全弄乱了。”范飞对着范欣说道。
“别急。”范欣摇了摇头，没有说太多的话。
“老爷，刚才甘宏拿出一张帛，在帛上写着东西，因为他在屋里，所以我不知道他写的是什么。”
没过多久，管家又来了，回报了一下甘宏的动态。
“再去。”范欣又挥挥手。
就这样，过了三个时辰，管家中间又来了数次，可是自从那次拿出帛书写字之后，甘宏就再也没有了其他的动向。
三个时辰后，甘宏直起了身子，站了起来，伸了一个懒腰。
现在他真的打心眼里感激他前世上大学时的女朋友，因为他前世要追那个会计专业的女朋友，所以甘宏跟着她听了很长时间会计专业的课。
到了最后，老师都在诧异，为什么这个学生明明来上课了，点名却总也点不到。
现在么，正好能用上以前学的那些会计知识。
在这个刚刚才开始记帐的时代，他学的那些会计知识，简直是大杀器一般。
只有他不想查的，就没有他查不出来的。
“好了。”黑林看见甘宏起身，激动的立刻凑了上去。
等了这么长时间，他也急了。
“差不多了，走吧。”甘宏挥了挥手中的帛书。
就这样，黑林跟着甘宏来到了范府的正堂。
“怎么样，甘大人，查出什么没有？”范欣心有顾忌没有说话，可是范飞说话就没有那么顾忌了。
“怎么，你要看看。”甘宏把帛书递到了范飞面前。
范飞接过帛书，只是看了一眼，汗就刷的一下下来了。
因为帛书上第一笔帐就是他前天才做的那笔假帐。
本来，他自认为做的非常好，就算让那几个帐房先生在不知情的情况查，也未必查的出来，可是没想到，却被甘宏一下子就找出来了。
再往下面看，甘宏列在帛书上的一笔笔范府帐务的错漏之处，有些是他们知道的，有些是他们不知道，反正帛书上面的内容，他们知道的都有，不知道的，想想也能够理解。
“爹。”范飞满头大汗的把手中的帛书递给范欣。
看到范飞的神色，范欣就知道了答案，所以，他只是拿起帛书看了一眼，就重新把他的目光看向甘宏。
原本以为甘宏无法做到的事情，甘宏居然做到了，范欣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小看了甘宏。
可是他也绝对不认为，就凭着一些假帐，甘宏就能奈何的了他范欣。
第187章 钱你出
“甘大夫好手段，范某佩服。”范欣轻轻的拍了两下手，然后不动声色的称赞甘宏。
“雕虫小技罢了，我也真没有想到，范家主居然漏了那么多税，光是一年就有一百万钱，那么十年呢，二十年呢。”甘宏说道。
“那又如何，甘大夫你认为这件事情能够给我造成什么困扰。”范欣把帛书一推，又推到了甘宏面前：“你把这东西交给君上吧。”
“我当然知道，这东西对于你造成不了太多的困扰，就算把他交给君上，顶多也是罚酒一杯，下不为例。”
“不过，我要的也不是这个，我要的是和你谈谈，既然是谈，那就要平等的谈，而不是有某一方居高临下。”
甘宏看也没看帛书，只是淡淡的说道。
“那就把你要说的事情说出来吧。”范欣直截了当的说道。
“我要二百万钱。”范欣说的那么直接，甘宏自然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不行，数目太大了。”范欣摇头，二百万钱，对于范欣来说，也不是一个小数字了。
“不大，比起贵府漏掉的税来说，一点都不大。”甘宏反驳道。
“我如果把这钱给君上相信君上也会饶了我，我为什么要把这钱给你。”范欣再次拒绝了甘宏。
“因为在秦国，没人比我更懂商人。”甘宏回答道。
“哦，为何如此说？”范欣对于甘宏的说法，不能认同。
最懂商人，开什么玩笑，范欣心里默默的想着。
“范家主，现在有一句话，叫无奸不商，不知道范家主可曾听说过。”甘宏问道。
“听说过，可那又怎么样，我们范家可没有那样的情况，我们范家赚的每一分钱，都是自己辛苦所得。”范欣回答道。
“恩，这点我相信，可是这句话反应了民间对于商人的普遍态度，他们认为商人就是买低卖高，满身铜臭的逐利之徒。”
甘宏看了一眼范欣，说出了民间对于商人的看法。
“那依甘大夫之见，不是这样。”范欣问道。
“当然不是，对于我来是，商人也是国本，商人就和农民一样，都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农民的作用是种地，服役，提供一个国家人民最基本的生存条件。”
“而商人，则负责各地之间的互通有无，平抑物价，无商人，国家的物价就会产生混乱。”
甘宏缓缓的说道。
“没想到甘大夫居然这么懂经商之道，可是我不知道，这和我们今天要谈的话题有什么关系。”范欣意外的看了甘宏一眼。
他在这之前，的确没想到，甘宏这么懂商人，也这么看重商人在国家的作用。
要知道，虽然现在商人的地位还可以，可是天下间最主流的观点就是，商人不事生产，只会买低卖高，于国于民无益。
尤其是法家，对于这种观点更是认同。
他们整天喊着要抑商，喊的商人那是心惊胆颤。
“有关系，正因为我懂商人，所以我才会给你好处交换这些。”
甘宏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顿，继续说道：“范家主，你认为现在栎阳的商业怎么样，比起那些大国的城池，比如齐国的临淄，魏国的大梁。”
“甘大夫太看得起栎阳了，栎阳，别说比起这种大城池，就是比起魏国的安邑来，也逊色很多，说句不客气的话，就是在秦国国内，雍城都比栎阳的商业好。”范欣毫不犹豫的回答。
“这就对了，那么范家主认为，这是什么原因引起的？”甘宏又问道。
“原因，秦国太穷了，六国的商人不愿意来，他们宁愿去中原其他几国经商，也不愿意来秦国。”范欣接着回答。
“穷有什么，巴蜀不穷，为什么还有商人愿意去，还不是能赚到钱的原因，依我看，秦国的商业不振，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没有规划，我当栎阳令，首先要解决的就是这个问题。”甘宏说道。
“哦，愿闻其详。”范欣突然对于甘宏的话题有了兴趣，他有些想知道，甘宏到底怎么才能让栎阳的商业繁荣起来。
“栎阳现在的最大问题，就是杂乱无章，我准备在栎阳规划一个超级大市场，专门用来经商，要知道，我们外国商人想要买到巴蜀和西戎的特产，必须要经过秦国，也必须经过栎阳，可是，栎阳的商业却非常混乱，所以，外国商人都不想在栎阳停留，直接就走了。”
“我们可以在这里建立一个大市场，把商人们吸引到栎阳这里来，甚至可以让西戎的商人和巴蜀的商人直接把栀子、姜、朱砂、石材、铜、铁、竹木器具以及牲畜带到栎阳来贩卖。”
“到时候，秦国的商业就会繁荣起来。”
其实甘宏的主意本身并没有什么出奇之处，就是整合资源，吸引商人来栎阳经商，可是他这个谋划的最大的特点，就是宏大，要想吸引外国商人来栎阳经商，这个市场必须建的非常大才行。
“就跟甘大夫在西戎做的一样。”范欣想了半天，这才抬头问甘宏。
甘宏在西戎的大动作，哪里能够瞒得过范欣这个秦国数一数二的大商人。
“一样。”甘宏点点头。
“不现实，建这么一个大市场，所需要的钱太多了，秦国拿不出来。”范欣摇了摇头，指出了这个规划最大的破绽。
那就是钱，秦国也缺钱，秦献公和嬴渠梁就是再怎么相信甘宏也没用，他们拿不出那么多钱来。
“所以，这就需要范家主你了，钱你出。”甘宏毫不客气的回答道。
“钱，我出，甘大夫你是开什么玩笑，你知道这要多少钱，我一个商人，就算再有钱也拿不出这么多钱。”范欣被甘宏吓了一跳，他觉得甘宏真敢想。
他范欣是有钱不错，可是建立这样一个大市场要的钱实在太多了，要想把这个大市场建立起来，他范欣非倾家荡产不可。
“你拿的出来，只不过你不敢拿而已，要不要听听我是怎么想的。”甘宏笑着问道。
第188章 天上掉馅饼
“愿闻其详。”范欣把头往甘宏的身边靠了靠，饶有兴致的回答。
“我计划把这个大市场分为三期，第一期，只需要建最中心的地方就行，第二期，建设中心之外的核心区域，第三期，才开始建设外围，这样一来，你的压力就不大了。”甘宏大概的说了一下。
“妙啊，秒啊，分成三期，这倒是可行的办法。”范欣鼓了鼓掌，然后陷入了沉思。
甘宏也不着急，就这样看着范欣。
过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范欣权衡了利弊之后，他抬起头：“甘大夫，这个建立市场的钱我们范家可以出，不过我们范家要所有市场的商铺所有权。”
甘宏一听，顿时暗暗的赞叹，范欣果然名不虚传，这么快就抓住了这个计划的重点。
不错，这个大市场是为了繁荣栎阳的商业，可是他的核心却是市场里的那些商铺。
有了这些商铺，就可以控制一大半的市场，所以，范欣才一开口就索要这些商铺。
“不行，不能全给你，只能给你一成。”甘宏果断的拒绝了他。
全给了范欣，那他不是给范欣做嫁衣了，这个条件他是万万不能答应的。
“一成太少了。”范欣开始讨价还价。
“一成不少了，你想想，你虽然出钱，可是我们秦国却是出地，出人，还要维持市场的秩序，这都是本钱，范家主，你说是不是。”甘宏说道。
“我承认，秦国是出了本钱，可是这一成太少了一些，而且，就算市场建成，还不知道能不能成功，我也担着风险呢。”
范欣对于甘宏提出一成的条件有些不能接受，在他看来，自己出钱出力，只要一成的商铺，亏大了。
“这我也是为了你好，栎阳的权贵那么多，我就是给你五成，你守的住，到时候还是要被夺去，与其这样，不如把大头放在君上那里，你说是不是。”甘宏辩解道。
听了甘宏的话，范欣犹豫了。
他知道，甘宏说的有道理，如果这个市场建立了，那么栎阳的其他权贵是不会看着他范家持有那么多的商铺的，到时候，肯定是要到范家巧取豪夺一番，他范家真能守得住。
“这一成已经不能再变了，如果范家主不答应的话，那我就找其他人去，就算一家实力不济，大不了多找几家。”甘宏看着犹豫的范欣，又开口说道。
“好，一成就一成。”范欣看着坚决的甘宏，咬了咬牙，答应了下来。
“好，成交。”甘宏一拍桌子，把事情定了下来。
“那就合作愉快了。”范欣站了起来，朝着甘宏行了一个抱拳礼。
“放心，一定会愉快的，对了，范家主，你不管饭。”甘宏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说道。
范欣愣了一下，然后笑着一指范飞：“管，管，别人来了不管，你来了肯定会管饭，飞儿，去，吩咐摆席，告诉厨子，把他的拿手好菜都端上来。”
在范欣家里酒足饭饱之后，甘宏带着黑林离开了范府。
“公子，你越来越能忽悠了。”黑林撇撇嘴说道。
“你什么意思？”甘宏转过头，好奇的问黑林。
“就靠着一张嘴，就忽悠范家拿出两万钱，还让他给你建一个市场，你说你能不能忽悠。”黑林解释道。
“什么叫忽悠，我这是规划好吧，规划，你小子会不会说话。”甘宏伸出手，轻轻的敲了一下黑林的脑袋。
黑林也不躲闪，任由着甘宏伸手敲了敲他的脑袋，然后摸着头傻笑了一下。
第二天一大早，甘宏就来到了栎阳令的府衙。
“参加甘大夫。”孟津和朱思一起行礼。
“好了，不必多礼，孟津，士卒的饷银发下去没有。”甘宏问孟津。
“发下去了，不过大人，我们库房的已经空的能跑耗子了，这怎么办啊？”
提到这件事情，孟津想哭的心思都有了。
他昨天把士卒的饷银发下去之后，发现堂堂的栎阳令府库，居然只剩下一万钱了。
一万钱，对于普通人家当然够多了，可是对于栎阳令府库，一万钱是一点事情也办不成。
“好了，钱的问题我已经解决了，你放心。”甘宏摆摆手，毫不在意孟津的话。
“解决了，甘大夫，我想请问一下，到底怎么解决的？”孟津听了之后，大喜的问道。
能够解决钱的问题，对于他来说，当然是最好的消息。
“你猜。”甘宏眨眨眼说道。
“难道是君上给钱了。”
孟津想了半天，才想到一个解决这个问题的途径。
“当然不是了，我是找范欣要的。”甘宏说出了答案。
“范欣，也行吧，可以稍解燃眉之急。”听了甘宏的答案，孟津有些失望。
他作为栎阳令的属官，和范欣经常打交道，对于范欣的脾气他也知道一二。
不错，如果栎阳令拉下脸去要，范欣的确会给栎阳令一些面子，拿一些钱，可是，范欣却绝对不会给太多，至多给个十万钱已经算顶天的了。
“稍解燃眉之急，孟津，你的胃口不小啊。”甘宏突然笑了笑，看着孟津说道。
“甘大夫，我又没说错，十万钱也只能解解燃眉之急的。”孟津苦笑着说道。
“我说十万钱了没有，我明明要了二百万钱好吧。”甘宏看着孟津，不解的说道。
“二百万钱，总比没有。。。”孟津说到这里的时候，突然停住了，张大了眼睛看着甘宏：“甘大夫，你再说一遍，多少钱？”
“二百万钱，怎么了。”甘宏又重复了一遍。
“甘大夫，你就别逗我开心了，怎么可能，范欣就是喝三坛子酒，也不可能给你这个数。”孟津表示自己不相信甘宏的话。
“那我要告诉你，范欣不仅给了我两百万钱，还要帮我们建一个栎阳城的大市场呢。”甘宏又说道。
“这就更离谱了，甘大夫，你就别逗我了，范欣我还不了解，虽然赚的钱多，可是对于在我们身上花大钱一项是抵触的，让他给我们建市场，还不如祈祷天上掉馅饼比较合适。”孟津摇摇头，肯定的回答。
第189章 真的掉了
让人没想到的是，正当孟津说这句话的时候，一个守门的士卒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府令大人，孟津大人，朱思大人，门外范欣府中的管家求见。”那名守门的士卒上气不接下气的回答。
“哦，让他进来吧。”甘宏摆摆手，示意他可以进来了。
没过多久，范欣的管家就走了进来。
只见他恭恭敬敬的拿出一个竹简，高举着递到甘宏面前。
“栎阳令大人，我家家主着我给栎阳令府送上二百万钱，这是书简，请查收。”
甘宏拿起书简，看都没看，就回答道：“告诉你们家主，事情我知道了。”
“甘大夫，那小的就告退了。”管家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甘宏把手中的书简递给了孟津：“孟津大人，你看，天上掉馅饼了啊。”
“甘大夫，这。。。”孟津拿着书简，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他前脚才和甘宏争辩，说这件事情不可能，后脚人家的管家就把东西送来了，饶是他久历官场，也被弄得面红耳赤。
“没什么，这栎阳的商人，心里还是有大义的。”甘宏拍了拍孟津的肩膀：“钱到位了，该办什么事情就去办吧，该干的事情也要继续干。”
“是。”孟津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能喃喃的回了一句。
就这样，甘宏在栎阳令的府衙里整整待了半天的时间。
在这期间，甘宏处理了一下子岸留下来的栎阳令府的政务。
甘宏这才发现，原本以为政务不多的小小栎阳令府，管的事情是真多。
小到鸡毛蒜皮的诉讼官司，大到栎阳城的修缮事务，全都归栎阳令府管理。
用后世的一句话来说，可谓是上管天下管地中间管空气。
这也难怪，春秋战国的时候，官位本来就分的没那么细，栎阳令府还算好的，有两个属官，有的偏远的县，一个县衙一个县官就要管全县的政务，那个权力更大。
所以才有了天高皇帝远的说法。
这种发现，也让甘宏对于历任栎阳令，包括子岸在内，满是牢骚，有这么大的权力却不知道运用，让一个堂堂的栎阳令府能够穷成这样，也是够牛的。
等到甘宏在中午的时候，甘宏和孟津与朱思一起吃了一顿午饭。
按照惯例，栎阳令府中午是管饭的，这对于甘宏这些人不算什么，可是对于那些靠着微薄俸禄养家的小官来说，却可以节省一笔不菲的开支。
而甘宏，初来乍到，也不好例外，虽然家离栎阳令府很近，也在栎阳令府吃了一顿午饭。
“我说孟津啊，这栎阳令府的伙食可是不行啊，人不吃饱哪有力气干活，要改善，改善。”甘宏放下了筷子，语重心长的对孟津说。
这也难怪，栎阳令府的一顿午饭，居然只有一锅汤和一碗小米饭，这让已经习惯吃好的甘宏怎么接受的了。
“可是甘大夫，我们栎阳令府上的钱有限，不得不省着点花。”孟津有些尴尬的解释道。
“哦，那刚刚范欣把钱送过来了，明天应该能改善吧。”甘宏大手一挥，毫不在乎的说道。
孟津很想和甘宏说，有钱也不是这样花的，可是看到甘宏的神态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说话了。
罢了，你要来的钱，随便你吧，孟津心中默默的想着。
“府令大人，孟大人，朱大人，不好了。”
正在这时候，一个巡城的百夫长跑了进来。
“什么事情，别慌，慢慢说。”孟津眉头皱了皱说道。
“府令大人，刚刚有个人，居然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把城门那个摆摊张老头的摊子给踹到了。”那个巡城的百夫长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孟津和朱思互相看了一眼，自从甘宏投递书信到各朝臣府上之后，一两天过去了，往日那些风扬跋扈的纨绔子弟一个也没有出现，现在都乖的跟兔子一样，连走路都是小心翼翼的。
这个纨绔子弟，是第一个冒出来的。
“哦，还有人有如此的胆子。”甘宏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淡淡的说道。
“谁说不是呢，大人，你是不知道，这人有多张狂，居然在我们守城士卒的眼皮子底下就把人的摊子给掀掉了，要说这张老头，可是以前跟着君上在河西。。。”
那个巡城的士卒还想继续说话，就听见孟津咳嗽了两声，甘宏只是问一问情况而已，可是这个百夫长却像麻雀一样，说个不停，也难怪孟津不耐烦了。
“孟大人，朱大人，依我看，不如一起去看看。”甘宏擦了擦嘴，邀请朱思和孟津。
“正当如此。”
孟津和朱思也很好奇，到底是谁，胆子居然这么大，胆敢和甘宏作对，这次一听甘宏的邀请，自然也一口答应了下来。
甘宏三人在那个百夫长的带领之下，来到了栎阳的北城门口。
这时候的城门口，正有一个身穿贵族服饰的年轻人，面容沮丧的蹲在那里。
“就是他。”那个百夫长指着那个年轻人说道。
“你是何人，为何要掀了张老头的摊子。”孟津向前一步，大声问道。
“在下甘远，乃是甘府的人，因为一时醉酒误事，所以掀了张老头的摊子，愿意认罪。”甘远痛快了认下了所有的错。
“哦，你叫甘远，那甘龙老大夫和你是？”孟津看了面无表情的甘宏一眼，继续问道。
“在下乃是甘府的庶子。”甘远回答道。
又是甘府庶子，孟津看了甘远一眼，后退了一步，把甘宏给让了出来。
他的意思是，反正都是你甘府的人，你看着办吧。
“你叫甘远。”甘宏也知道孟津的意思，不过他也没打算为难他。
的确，甘府的人，孟津处理也不合适，只有他来办才行。
“你叫甘远。”甘宏上前一步，问道。
其实不需要问，甘宏就已经确定这个人就是甘远了。
在他的记忆之中，这个甘远的确是庶子，而且，因为母亲在妾室中最为得宠的缘故，他的地位比起经常欺负甘宏的甘运来，还要高上不少。
甘宏印象最深的就是他的那个眼睛，在看到他们这群庶子的时候，总是把头扬起来，眼睛朝天，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
第190章 赢祥杀人
可是现在，他却跪在地上，等待着甘宏的决断，这种时空的错位，让甘宏有了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其实，在他看着甘远的同时，甘远也在看着他。
以前甘宏在甘府的时候，甘远是知道他的。
可是那时候的甘宏，却是一个连甘运都比不上的可怜鬼，甘远见到他时，也不屑于和他说话。
可是当甘宏被逐出家门之后，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先是结识了赢虔，然后又去河西，接着就是出使，一步步走下来，甘宏居然成为了秦国的大夫。
要知道甘远就是在甘府的庶子中地位再高，在甘龙百年之后，他也只能是拿一笔钱，出甘府做一个平民，可是甘宏，却已经靠着自己的力量，成为一个贵族了。
就连甘宏的母亲蚕娘，也在甘府之中日渐受宠。
看着这个同是庶子的甘宏平步青云，取得了他一辈子都取得不了的成就，甘远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不过，因为距离太远的缘故，甘远虽然心里嫉妒，但看不见摸不着，心里也不是那么难受。
可是这个情况在昨天发生的变化，甘成找上了甘远，要他今天故意做出一些纨绔的事情来，给甘宏立威。
甘远听了之后，心里更加不是滋味了。
成为垫脚石，尤其是甘宏的垫脚石，他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可是不愿意也没用，他敢不听甘成的话，那么明天，甘成就能让他享受和甘宏同样的待遇，离开甘府。
他甘远有自知之明，别看他甘远在外面人五人六的，可是一旦离开了甘府的庇护，他甘远就什么也不是。
想到这层之后，他也就死心了，乖乖的听甘成的话，故意捣乱，给甘宏立威。
看着跪地的甘远半天没有说话，甘宏又问了一句：“你叫甘远。”
“是，我叫甘远。”甘远垂头丧气的回答。
“你是我的兄弟，按照长幼来说，我还应该叫你一声哥哥，可是你今天却违反了栎阳的法令，我不能饶你，你是服不服。”甘宏又问道。
“甘远服，一切全凭甘大夫做主。”甘远一口答应了下来。
他现在只想赶紧了结这里的事情，然后回去，好好的治疗自己的伤口。
“既然服，来人，拿五色杀威棒。”
甘宏吩咐了一声，立刻就有人递来了五色杀威棒。
甘宏看着涂成五种颜色的五色杀威棒，心里默默的道了一句歉，不好意思，曹公，你的专利我抢了。
他这招学的就是东汉末年的曹操。
传说，曹操担任洛阳北部尉的时候，就设立了五色杀威棒，有犯禁者，不避豪强，皆棒杀之。
为了整顿治安，曹操不惜得罪皇帝宠信的宦官，杖杀蹇硕叔父。杀大猴儆小鸡。
一时间，洛阳街面清平。
而甘宏，也正是仿照这种办法，整治栎阳城的乱象。
不过，看到甘远这么不反抗的态度，甘宏就明白了，这甘远是甘家送给他立威用的，一时间，他也有些意兴阑珊。
但甘家如此的安排也是为了他好，他也不能不接受了这份好意。
“甘远，你无故掀了张老头的摊子，我现在罚你仗责十下，朱思，你来行刑。”甘宏把五色杀威棒递给了朱思。
朱思接过五色杀威棒，看了一眼甘宏的脸色，再看了一眼被按在凳子上的甘远，终于，他狠了狠心，一棍子打在了甘远的屁股上。
“啊。”
甘远从小生活在甘府，虽然算不上是锦衣玉食，可是也没有受过这般苦，所以，这才一棍子上去，就把他打的大叫了起来。
其实这也怪朱思，朱思是带兵的出生，天生劲大，甘宏没给他使眼色，朱思也不敢留力，这一棍子下去，甘远屁股的衣服上顿时泛起了一些血迹。
就这样，一棍子一棍子下去，直到十棍子结束，甘远已经疼的说不出话来了。
“你们把他抬出去吧。”甘宏摆摆手，甘远的几个仆人就纷纷走到甘远身边，小心翼翼的抬着甘远朝甘府走去。
就在甘远行刑完毕的时候，又从远方跑来了一个士卒。
“不好了，不好了，各位大人。”那个士卒惶恐的说道。
“不好了，怎么回事？”甘宏好奇的问道。
“大人，街口那边出了命案。”那个士卒大声说道。
“命案。”甘宏上前一步，继续问道：“什么命案？快说？”
“在街口那里，赢祥赢公子杀人了。”那个士卒大声说道。
“赢祥。”甘宏有些疑惑的看着朱思。
“甘大夫，请借一步说话。”
朱思和孟津满脸难色的互相看了一眼，然后才悄悄的把甘宏拉到了一边。
“好了，现在可以说了，这个赢祥是什么人，为什么你们这么忌惮他。”
甘宏跟着孟津和朱思到了一个四下无人的角落，这才开口问道。
“这个赢祥是赢氏宗族的人。”孟津先说道。
“这我猜到了，除了嬴氏宗族的人，哪有人用赢姓的。”甘宏点点头，这点是他听到这个姓的时候已经猜到了。
“可是这个赢祥却不是普通赢氏宗族的人，他父亲赢波以前是我秦国的将军，一次，君上带着他出征河西，在战场上，战局对于我秦国非常不利，就连君上也被困在了魏军的军阵之中。”
“这时候，正是赢波，带着他的士卒，不顾一切的冲进了魏军的包围圈，把君上救了出来。”
“可是因为这样，他也死在了乱军之中。”
“赢波将军这一死，他的这一脉只留下了赢祥这个独苗。”
“君上怜惜赢祥幼时丧父，亲自把赢祥接到宫中养大，待他如亲子。”
“又因为他赢祥是赢波将军一脉的独苗，不许他上战场。”
“所以，这个赢祥也成了栎阳城的纨绔子弟。”
孟津把赢祥的来历简单的说了一下。
“赢祥平日里杀过人没有，照实说？”甘宏思索了一阵子，这才开口问道。
“这个赢祥头脑比较简单，平日里横行霸道那是有的，可是杀人，这次却是头一遭。”朱思回答。
第191章 杀人偿命
“这么说，这个赢祥是无意之中杀人的喽。”甘宏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说道。
“我的甘大夫啊，现在可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们现在的问题是怎么处理赢祥？”朱思着急的提醒甘宏。
“这个赢祥是秦国宗室，他的父亲又是为了救君上而死，我们不可妄动。”孟津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可是赢祥已经杀人了，我们怎么能够坐视不理。”甘宏摇了摇头，不同意孟津的看法。
“甘大夫。”孟津抬起头，看着甘宏：“要不你先回避一下，那里交给我和朱思来处理？”
甘宏看着孟津的眼神就明白了，如果让他们处理这件事情，肯定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至多把赢祥放在栎阳令府的牢中关上一天就结束了。
或者，根本不用关，直接把现场围观的人驱散，然后把赢祥放了了事。
“不行，我们一起去现场看看吧。”甘宏否定了孟津的提议，然后迅速转身，跟着那个士卒朝着赢祥杀人的地方走去。
孟津和朱思无奈，也跟着走了过去。
甘宏跟着那个士卒一路来到了街上，只见原本有些冷静的街上已经挤满了人，而透过人群，隐隐约约能看见有一个空地，空地上还站着几个人。
“让开，让开，栎阳令来了。”那个士卒边分开众人边带着甘宏等人往里面挤。
甘宏跟着那名士卒挤到了圈子里面，只见圈子里有一个身材肥胖，圆脸的少年站在那里，身边还跟着几个随从，想必就是赢祥了。
而他的身边，则躺着一个穿着平民服饰的人，脸色惨白，口中留着鲜血。
“孟津。”甘宏冲着孟津喊了一声，然后指了指那个躺在地上的人。
孟津会意，俯**子，在那人身上查探了一番。
“甘大夫，人已经死了。”孟津轻声的对甘宏说道。
“恩，我知道了。”
甘宏点点头，其实他刚才看地上那个人的脸色就已经知道，他大半是活不了了，所以孟津的话只是证实了他的猜测而已。
看到甘宏到了，周围的人也在议论纷纷。
“栎阳令来了，这下子赢详可是要倒霉了。”
“哼，倒霉，你看过哪个权贵杀了平民倒霉的，更何况赢详是宗室，他的父亲还是为了救君上死的，我看，没那么简单吧。”
“可是栎阳令大人不是发布了告示，说在栎阳城内只要有人闹事，必然严惩不贷。”
“严惩不贷，说说你也信，我们打个赌，这个赢祥肯定无事。”
。。。。
甘宏慢慢的走到赢祥的面前，淡淡的问道：“你就是赢祥。”
“对，我就是赢祥，你就是那个甘宏。”赢祥点点头，反问甘宏。
“对，在下正是栎阳令甘宏。”甘宏强调了一遍自己的身份。
“甘宏，我听君上和两位哥哥提起过你，现在你来了，这里交给你了，我先回去了。”赢祥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侧身就要离开。
“赢祥公子，你可是杀了人。”
甘宏拦住了赢祥，没有让他走。
“杀人，不就是杀一个平民，而且还是他拦住了我的去路，我才杀得。”赢祥说道。
“你胡说，明明是你在街面上纵马，我家的摊子被你的马给撞翻了，我爹气不过和你理论，可是没想到，你居然拔剑把他杀了。”
正在这时，一个小孩从旁边冒了出来，大声说出了真相。
“赢祥公子，他说的是真话。”甘宏继续问道。
“真的，我就是纵马了，怎么了？”赢祥嘴硬道。
别看赢祥强硬，其实他的心里也在后悔。
正如朱思说的那样，他赢祥**良家妇女，这事情他做过，白吃白喝，这事情他也做过，夺人生意，他也做过，可是这杀人，他还是头一回。
其实今天在街面纵马是他平日里的一个玩伴提议的，赢祥本来不想这样，因为他刚刚才被秦献公找去，让他日后消停点。
对于抚养他长大的秦献公，赢祥还是非常尊敬的，所以，对于他的话，他也听得进去几分。
可是架不住那个玩伴不停的在激他，说他怕了甘宏一个小小的下大夫。
赢祥头脑简单，哪里能够受得了这个激，于是他拉上那个玩伴就开始在街上纵马。
让他没想到的是，这才刚刚到了街上，就被一个平民拦住了。
于是那个玩伴又开始刺激赢祥来，说他堂堂宗室子弟，居然被一个平民纠缠着不放。
这件事情结果就是，赢祥因为被激，拔剑杀了那个平民。
“赢祥公子，是否我的书信没投到你的府上。”甘宏心平气和的问赢祥。
“投到了，可那又怎么样，秦国是姓赢的，你栎阳令可以管得了那些平民，可管不了我们这些宗室。”赢祥大声说道。
“宗室又如何，你只要在栎阳城中，就要服管。”甘宏的口气逐渐变得冰冷起来。
“甘宏，你别拉着虎皮当大旗，别人怕你甘宏，我赢祥可不怕你，今天我就杀了人，也站在这里，看你能拿我怎么样。”赢祥的话也是争锋相对起来。
“黑林，把赢祥拿下。”甘宏朝着身后的黑林喊了一声。
黑林听到甘宏的话之后，迅速拔剑，赢祥只见到一道寒芒掠过，他的脖子上面就架上了一柄剑。
“哼，你在吓唬我，我就不信，你敢杀了我。”赢祥虽然被黑林的剑架在脖子上，可仍然硬气的说道。
“大人，此事要从长计议啊。”
“大人，冷静啊，千万别冲动，黑林，你把剑架在赢祥公子的脖子是做什么，还不快拿开。”
朱思和孟津一看场面上闹得那么僵，急忙出来劝架。
听了朱思和孟津的话，黑林动也不动，在他心中，除了甘宏的话，其他人说话，关他什么事情。
正在这个时候，甘宏动了。
他又上前了一步，眼睛直视赢祥，一字一句的说道：“赢祥公子，你的罪名你自己承认了，所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既然你杀了人，那就拿你自己的命去还吧。”
第192章 秦剑
“甘大夫，你不能这样做，赢祥是宗室，就算犯法，也要交给君上处置。”孟津一听，吓得赶紧说道。
甘宏看着孟津，摇了摇头，暗暗的想：这人如果跪久了，恐怕想站起来也就难了。
这孟津就是例子，在栎阳令府上做属官做了那么多年，为人处世太过于小心了。
这也怕得罪，那也怕得罪，殊不知，这也不得罪，那也不得罪，要栎阳令何用。
“甘宏，你不能杀我，我是宗室，杀我必要用宗法。”
赢祥大声喊着，看着甘宏说的这么斩钉截铁，他赢祥也害怕了，他真的怕甘宏一怒之下把他杀了，那到时候他赢祥找谁说理去。
“不错，你是宗室，杀你是要用宗法。”甘宏点点头，承认了赢祥的话。
“你知道就好。”赢祥有些得意的昂着头。
“可是你看看，这是什么？”甘宏伸手从怀里拿出了一柄普普通通的小剑，放到赢祥的眼前：“赢祥，你是宗室，这东西应该认得吧。”
“秦剑，这不可能，君上怎么会把这东西给你。”赢祥一看甘宏拿出来的东西，失声尖叫道。
其实，甘宏给赢祥看的这柄剑做工上并没有什么珍贵，它唯一的珍贵之处就是，它的所有人是秦国的第一任国君，秦襄公。
因为是秦襄公的佩剑，所以，秦国的历代国君都把他当成一个信物，当成国君意志的体现。
作用相当于后世戏曲中的尚方宝剑。
不过，正因为他代表了国君的权利，所以，一般来说，这柄秦剑百八十年都不见得能离开秦宫一次。
如今赢祥看见秦剑在甘宏手中，也难怪他慌了。
“事实上，君上就是把这个给我了，赢祥，你服是不服。”甘宏看着赢祥说道。
“甘大夫，我认罪了，可我是宗室，你还是把我交给君上好，就算我赢祥欠你一个人情。”赢祥终于服软低头了。
赢祥虽然没脑子，可并不代表他是笨蛋，他清楚，现在如果在刺激甘宏，甘宏是有权利杀他的。
到时候，甘宏被秦献公再怎么治罪，他赢祥的头也接不回来了。
与其这样，不如先服一个软，到时候再和甘宏算账。
他父亲赢波将军当年英武豪迈，门生故旧遍布朝野，他就不信，他赢祥奈何不了一个甘宏。
“赢祥，其实我和君上以及两位公子的关系你知道吧。”甘问道。
“知道，知道，多谢甘大夫放赢祥一马。”
听见甘宏的话，赢祥得意的想，你怎么着，也要放我一马吧。
不过，他的嘴上却仍旧在讨饶。
“你知道就好，放你回君上身边，不是让君上和两位公子为难么，你认为这种事情我会做。”甘宏缓缓的说道。
赢祥一听，知道甘宏杀心已起，他大声呼喊这：“不，你不能杀我，你只是一个臣子，我是宗室，我是宗室。”
“你是宗室，可是你也是一个死人了。”
甘宏把脸看向孟津：“孟大人，这人就交给你了。”
孟津看了看赢祥，又看了看甘宏，犹豫着没敢下手。
“孟大人，你要救救我，救救我，我不能死。”
赢祥是认识孟津的，一看孟津犹豫，立刻哀求孟津放自己一马。
孟津看着甘宏，苦笑着劝道：“甘大夫，杀赢祥不太合适吧，不如就把他送回君上。”
孟津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甘宏打断了：“孟大人，怎么着，你作为栎阳令府的属官，不听我这个栎阳令的话，反而听一个死囚的话。”
“是不是要让我拿着秦剑命令你动手。”
甘宏这些天明显的感觉到了，孟津这个人不错，聪明又踏实肯干，可是唯有一点他不是很喜欢，那就是行事太过于优柔寡断了。
所以，甘宏这才给他这样一个机会，看看能不能让他有些杀伐决断之心。
“看我做什么，按照府令大人要求的做。”孟津叹了口气，对着那些士卒说了一句。
那些士卒得到孟津的命令，立刻行动，把赢祥给绑了起来，黑林见状，也收剑站回了甘宏身边。
“大人，人犯已经绑住了，请问在何地行刑。”孟津躬身问道。
“乱世当用重典，就在这地方吧。”甘宏毫不犹豫的说道。
正如甘龙所说的那样，甘宏出道栎阳令府，首先要做的就是立威，可是立威也要有对象才行。
甘府送来的甘远本来是一个人选，可是一来这个甘远是甘府送来的人情，甘宏本身不愿意用。
二来，甘远也有些狡猾，故意犯了一些不轻不重的罪名，甘宏想下重手也下不了。
可是这个赢祥却不用顾忌了，他是自己送上门来的，这种立威的靶子，不用白不用。
“不，你不能杀我。”赢祥的眼泪刷的一下就出来了。
“不能杀你，那你杀那个无辜老伯的时候为什么不这么说。”甘宏冷哼了一声，挥了挥手。
那些巡城的士卒立刻把赢祥按倒在地上，一个士卒拿出一把大刀，只见寒光一闪，刀光划过，赢祥的头就掉在了地上。
甘宏慢慢的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这才开口说话。
“我知道，以往有不少纨绔子弟在栎阳城肆意闹事，而我们栎阳令府却没有管，所以，你们很不满，这我可以理解，别说你们了，就是我，碰到这种事情，也会不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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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从今天起，这些规矩就要变变了，本官做栎阳令，只有三条规矩，杀人者死，伤人及盗抵罪，如果谁违反了这三条规矩，赢祥就是你们的榜样。”
“好。”
人群中听了甘宏的话，沉默了许久之后，突然响起了惊天的叫好声。
其实像赢祥这种纨绔子弟在栎阳城里横行，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不过大家都知道，这群人有权有势，所以很多人都是敢怒不敢言，这次甘宏斩了赢祥，自然是一片叫好声。
“好了，大家散去吧，我们栎阳令府还要善后。”
只见甘宏摆了摆手，人群立刻就散去了。
第193章 请罪
“朱思，这里交给你善后了，把赢祥的尸身收敛一下，送回他们家，回去之后代我给君上写一封请罪的奏书了。”甘宏淡淡的说道。
“属下遵命。”孟津赶紧回答：“对了，甘大夫，这奏书上怎么措辞。”
“事情怎么样就怎么写，至于君上那里。”甘宏说到这里的时候，微微一笑：“渠梁公子会帮我们解决的。”
甘宏不知道的是，此时在离他比较远的地方，一个人正在那里看着甘宏，他的嘴角挂着一丝微笑，说了一句：“有意思。”
另一边，巫白正在听着巫炎说起今天的情况。
“你是说，甘宏当街就把赢祥给杀了。”巫白不敢相信的问道。
“恩，而且是丝毫不给亲们，当街就杀了。”巫炎也是有些难以置信的回答：“而且，让我没想到的是，君上居然把秦剑给了甘宏。”
“我也没想到，君上继位以来，秦剑就没有动过，没想到，老了老了，还用了一回，这都不说了，这柄秦剑还斩了他的亲手带大的赢祥。”
巫白冷笑着回答，他是大巫，虽然没有打探秦宫内的情况，可是秦献公的身体状况也瞒不过他。
“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巫炎看着巫白，担心的说道：“我们这次出手，虽然没有留下破绽，可是对于有心人来说，仍然会猜测到我们身上。”
巫白摇了摇头，毫不在意巫炎说的这件事情：“猜测到我们身上又如何，没凭没据，谁也不能拿我这个大巫怎么样。”
“再说，我的儿子都被送进监牢了，我报复一下甘宏，谁也不能说什么。”
“那我们就不动了。”巫炎点点头，的确，凭着猜测就定一个大巫的罪名，的确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不，你去把那个寇虹给杀了，这人知道的太多，不能留。”巫白吩咐道。
“什么，寇虹可是下大夫寇衡的儿子。”巫炎惊得坐了起来。
如果巫白让他杀得是一个平民，那么他巫炎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把事情给办了，可是现在巫白让我杀得是寇衡的儿子，这让不不得不谨慎一些。
“寇衡又如何，他来这里的事情没人知道，我们杀了他，神不知鬼不觉，省的事情外泄。”巫白肯定的说道。
看着巫白的脸色，巫炎知道了，巫白并不是像他想象的那样云淡风轻，他也怕万一这件事情被甘宏知道了，会报复他。
不过，巫白这种想法巫炎也能够理解，不管哪个人，碰到甘宏这种对手，都要谨慎谨慎再谨慎。
“好，我这就去办。”想到这点，巫炎也不犹豫了，反正是巫白决定的事情，万一要有什么问题，自然也是他来擦屁股。
秦宫那边，正如甘宏所想的那样，他请罪的奏书递上去之后，甘龙立刻就转给了嬴渠梁。
“这。”
嬴渠梁接到奏书之后，只说了一个字。
这倒不是他为赢祥可惜，在他看来，赢祥这个人，仗着赢波将军的功劳，肆意枉法，在已经警告他的情况之下，居然还当街杀人，杀了也不冤。
可是他顾虑的是秦献公的身体，本来，秦献公的身体已经够差的了，这下子他亲手带大的赢祥又这么死了，他能经得起这么大的打击么。
“怎么回事？”赢虔看着为难的嬴渠梁问道。
这些天，秦献公身体不好，政务都是嬴渠梁处理的，不过，在嬴渠梁忙不过来的时候，赢虔也会来帮帮忙。
而最近，嬴渠梁为了招贤的事情，忙的不可开交，赢虔也自觉的来帮帮他。
“甘宏杀人了。”嬴渠梁放下手中的奏书说道。
“杀人了，那个这么不长眼，去招惹他，死了也活该。”赢虔满不在乎的回答道。
“他杀的是赢祥。”嬴渠梁又回答道。
“赢祥。”赢虔吃惊的看着嬴渠梁。
“赢祥当街杀人，被甘宏抓住了，然后杀了。”嬴渠梁一字一句的说道。
“这怎么行，公父那里我们怎么交代。”赢虔和嬴渠梁的反应一样，赢祥死不足惜，唯一难办的是秦献公那里怎么交代。
“事情已经这样了，赢祥的头已经掉了，长也长不出来，这件事情不管怎么样也是要和公父说的，走，大哥，趁着你我都在，一起去找公父去。”嬴渠梁拿起奏书，带着赢虔就往秦献公住的地方赶。
此时的秦献公正在屋子里喝着茶，吃着王后做的糕点。
对于他来说，这是他回国担任国君之后，最为悠闲的一段时光，在这段时间里，他不用在多操心河西的军务，也不用在多操心朝政，天天和王后一起，在后宫之中，悠闲度日即可。
“哎，忙了这一辈子，现在才知道，闲着是真好啊。”秦献公放下手中的碗，感慨道。
“那是你到现在这个年纪了，如果不是这个年纪你试试，就你那样子，能闲下来才怪。”王后白了一眼秦献公，埋怨道。
“呵呵，这几十年，我的时间都给秦国了，这后面一段时间，我想留给你。”秦献公看着王后，用手轻轻的摸着王后发白的头发，缓缓的说道。
“咳咳。”
正在两人浪漫的时候，嬴渠梁的咳嗽声想了起来。
他和赢虔两人在宫中自由来往惯了，所以也没有让黑伯禀报就冲进了后宫。
一冲进去，就看见秦献公和王后在那里**。
这可把他给搞得尴尬了，可是他退也不好退出去，只能咳嗽两声，惊醒了秦献公和王后。
一听嬴渠梁的声音，秦献公急忙把手往身后一缩。
王后也是赶紧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看看有没有什么异样的地方。
“恩，你们两个怎么来了，也太没有规矩了，进来之前居然不让人通传一下。”秦献公板着脸，一本正经的训斥着甘宏。
“公父教训的是，儿子知罪了。”
嬴渠梁和赢虔相互看了一眼，苦笑了一下，然后朝着秦献公行了一礼，开始赔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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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办法，谁让他们看到能长针眼的事情了呢，只能自认倒霉。
第194章 王后的安抚
不过话说回来了，嬴渠梁和赢虔看着秦献公过的这么好，心里也非常高兴，就算挨了骂，那也无所谓。
秦献公大声呵斥了他们一顿之后，这才在王后的小动作下，停止了斥责。
“说吧，你们两个大忙人来找我这个糟老头子做什么？”秦献公说道。
虽然斥责了他们一顿，可是秦献公的怒火还是没有消退。
他们老夫老妻的，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自然而然的温情一次，就这样被两个儿子给搅合了，这事放谁的身上谁不生气。
“公父，甘宏不是最近在当栎阳令么，他今天上了一个请罪的奏书，儿臣不敢怠慢，特意拿来给公父看看。”
嬴渠梁有些后悔了，早知道是这种情况，他就不这时候来了，不过，既然已经来了，也就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说。
“甘宏那小子又做了什么错事了，居然这么郑重的请罪。”
秦献公轻轻的咦了一声，有些惊讶的问道。
对于甘宏他是了解的，这小子，一般人眼中天大的事情，到了他的眼中，恐怕也就是芝麻大小的事情。
需要他请罪的事情，肯定是大事。
“公父，在栎阳城内有一个纨绔当街杀人，甘宏把他给斩了。”嬴渠梁先是简单的介绍了一下，然后看一下秦献公到底是反应。
“纨绔当街杀人，甘宏给斩了，斩的好啊，这有什么可请罪的。”秦献公更加的疑惑了。
“这样说吧，公父，甘宏斩的那个人是赢祥。”嬴渠梁苦笑着解释。
“什么，他把赢祥给斩了，咳咳。”秦献公一听到这个名字，立刻就激动的站了起来，同时，也牵动了他的伤口，让他开始剧烈的咳嗽。
“父亲，甘斩的是赢祥，不过，你别生气，气坏了身子。”
嬴渠梁一看秦献公如此激动，急忙上去，给秦献公顺气。
“什么，他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杀了赢祥。”秦献公一拍桌子，大怒道。
“公父，甘宏也不是故意的，只是赢祥太过分了，当街杀人，甘宏斩他。。。”
赢虔也跑到秦献公身边，边给秦献公顺气边说道。
“他杀谁不行，杀了赢祥，赢祥父亲赢波是我的救命恩人，赢祥是我的一手带大的，打狗还要看主人吧，他一点也没有顾忌我，就这样把赢祥杀了。”秦献公听了之后，更加生气了。
他至今仍然记得，那一次，他被魏军困于军阵之中，久久冲不出去。
他已经绝望了，可是正在这个时候，赢祥的父亲赢波杀了进来，拼死把他救了出去。
可是赢波却陨落在了乱军之中，临终之前，赢波没有提别的要求，只是希望秦献公照顾好他唯一的儿子赢祥。
正因为这个请求，秦献公才把赢祥接到秦宫之中，亲自抚养。
对于赢祥，他养了二十多年，早就有了很深的感情，所以这次甘宏把赢祥给杀了，才让他这样的愤怒。
“公父。。。”
嬴渠梁还想再劝，可是盛怒的秦献公已经听不进去任何话了，直接吩咐黑伯：“黑伯，你去把甘宏那小子给我抓过来。”
“公父，别这样啊，黑伯，你别走，别走。”
嬴渠梁和赢虔一边焦急的劝着秦献公，一边拦着黑伯。
黑伯看了秦献公，又看了看嬴渠梁和赢虔，左右为难。
“好了，好了，渠梁，赢虔，你们先回去吧。”
正在这时候，王后站了出来，对着嬴渠梁和赢虔说道。
“母亲，可是公父。”嬴渠梁看着秦献公，不敢挪着步子。
“放心，这里有我。”王后安抚着嬴渠梁。
“那好，母亲，我们告退了。”嬴渠梁拉着赢虔不放心的朝外走了。
王后看着嬴渠梁和赢虔消失在了视野之后，这才拿起秦献公的酒碗，给秦献公乘了一杯水，放在秦献公面前。
“你也别激动了，先喝一碗水，冷静一下。”她轻轻的对秦献公说道。
秦献公听了王后的话，冷静的些许。
这就是王后的魅力，有她在的时候，不管秦献公多么激动，多么暴躁，也能让他安静下来。
秦献公过了许久之后，才拿起碗，喝了一大口水。
“你这么激动做什么，对你身体不好。”王后把手放在秦献公的肩头，安抚道。
“你知道什么，甘宏也得不和我说一声，就把赢祥给斩了，你说我能不激动。”秦献公不耐烦的回答。
“那你是怪甘宏斩了赢祥呢，还是怪他没有先告诉你一声？”王后问道。
“这有什么区别。”秦献公大声说道。
“当然有区别了，你如果怪甘宏斩了赢祥，那我只能说你老糊涂了，甘宏刚当上栎阳令，就已经发了公告，也发了书信，让那些纨绔子弟不要在栎阳城惹事，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可是赢祥呢，当街杀人，这也太目无王法了吧，这样张狂，别说是甘宏了，就是你碰到，恐怕也要杀了他吧。”王后轻轻的说道。
秦献公把碗往桌子上一扔，瞪了王后一眼，接着说道：“那如果我是怪他没告诉我呢。”
“那我反倒要谢谢他。”王后说出了出乎秦献公意料的一句话。
“什么，他瞒了我事情，你反而还要谢谢他。”秦献公大吃一惊。
“我谢谢他有两个理由，第一是，他隐瞒你这件事情，应该是为了你的病情，你也知道，你的病不能激动，可是就看你听到赢祥死讯的样子，你认为你能不激动嘛，到时候，万一因为这件事情急出一个好歹来，岂不是不划算。”王后先是说出了第一个理由。
秦献公听了王后的话，半天没有说话。
“怎么，我说的不对。”王后笑了一声，问秦献公。
“对，对，你说的都对，那第二个理由呢。”秦献公叹了口气，接着问道。
“第二个理由就是，如果甘宏饶过了赢祥，把他带到了这里，你怎么处置赢祥，杀了，那和甘宏杀又有什么区别，还让你多伤心了一次。”
“不杀，那好，你拿什么服众，甘宏又如何再当这个栎阳令。”王后继续说道。
第195章 士子闹事
“可是，可是。。”秦献公突然发现，他不知道怎么反驳王后的话了。
“好了，气消得差不多了吧，你冷静一些，依我说，这次赢祥被杀，你也有责任。”王后接着说道。
“什么，赢祥被杀我还有责任。”秦献公指着自己，惊讶的说道。
“你没责任嘛，赢祥小时候那么娇生惯养，是谁做的，依我看，你对你两个儿子都没这么好过，我知道，这是你对赢波将军愧疚的原因，可是你不知道，你这样，恰恰是害了赢祥。”
“再有，你不是把秦剑交给甘宏，他怎么能够斩了赢祥，你说说，你是不是有责任。”王后自语道。
“说着说着，怎么把事情扯到我头上来了。”
秦献公一听，好家伙，这件事被王后一解读，敢情全是自己的错了。
“怎么扯到你头上的，你就说吧，我说的是不是这个理。”王后不依不饶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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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我不怪甘宏了，成了吧。”秦献公被王后缠的急忙讨饶。
“不行，甘宏帮着我们整肃栎阳的秩序，我们不仅仅不能怪他，还应该重赏他才是，赏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表示一份心意。”王后继续劝道。
“什么，他杀了赢祥，我还要赏他。”秦献公难以置信的指着自己。
“当然要赏，而且要大赏，这样才能昭告整个秦国，我们整肃栎阳秩序的决心。”王后坚持说道。
“好，听你的，我赏。”秦献公听了王后的话，点点头，终于答应了下来。
这边秦献公赏赐甘宏的诏书刚刚下来，另一边，甘宏却又碰到了一个麻烦事情。
“士子们又开始闹事了。”甘宏看着孟津问道。
“对，又开始了，这次是道家士子和阴阳家士子。”孟津也是苦着脸介绍道。
“我说孟津，这个栎阳令怎么那么麻烦，整天不是这事情就是那事情。”
甘宏头疼的问孟津。
他这几天就一直没闲着，处理了一茬又一茬的公务，这时候刚处理完，想要歇一歇的时候，没想到士子们又开始闹起来了。
“甘大夫，这我也没办法，自从士子入秦，那些士子经常闹事，管又管不得，打又打不得，子岸大人都被弄的神经了。”孟津也是苦笑着说。
“我能不能乞骸骨。”甘宏突然问道。
我的大人，你怎么又再提这事情了。
看着一脸认真的甘宏，孟津也是有些头疼，跟了甘宏几天时间，甘宏的脾气秉性他也清楚了。
甘宏这个人，说好相处也好相处，他为人和气，又有勇有谋，有他当栎阳令，比起前几任栎阳令来，栎阳令府的行政效率和威信明显上了几个台阶。
可是相对的，跟着甘宏也心累啊，别的不说，就说甘宏的这个跳跃性思维，就不是一般人能赶得上的。
这不，好好的说士子闹事的事情，转眼就变成乞骸骨了，孟津顺着他的思路，又要想半天，他的这个心啊，是真累。
“甘大夫，你这么小的年纪，乞骸骨实在不合适，而且，士子入秦的事情，还是你的大手笔是吧，你不管谁管。”孟津小心翼翼的劝道。
其实，孟津也不知道士子入秦是谁的主意，可是他能肯定的事，这件事情甘宏肯定参与了，既然参与了，自然有他的谋划在其中。
“既然你的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我这个栎阳令如果不出马，是不是看不起你们了。”甘宏应道。
“大人，哪能呢，再怎么着，属下也不会抱怨你的。”孟津赔笑道。
他相信，自从看见赢祥的下场之后，在这栎阳令府中，估计谁也不会当面抱怨甘宏了。
“我就姑且相信你一回。”甘宏回答道。
“那甘大夫，我们先走吧，迟了，那场面可就控制不住了。”孟津看了看时辰，焦急的回答。
“别急。”可是出乎孟津意料的是，甘宏居然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甘大夫，再不去可就晚了。”孟津急的满头大汗。
“别急，你现在去，见了那群士子说什么，怎么办，把他们关起来，你嫌自己死的不够快么，不管，闹起来你怎么说。”甘宏解释道。
说完，甘宏就在屋子里面走了起来。
就这样，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在孟津急的团团转的时候，甘宏终于想好了。
“孟大人，你给我找一些东西，找一些人。”甘宏趴在孟津的耳边，轻轻的说道。
“怎么能不能做到。”
把需要的东西说完之后，甘宏问孟津。
“东西倒是不难准备，可是甘大夫，你要这些东西做什么？”孟津好奇的问。
“你别管了，先去准备吧，我带朱思到现场去。”甘宏拍了拍孟津的肩膀，然后快速的走了出去。
等甘宏带着朱思来到现场的时候，街上的道家士子和阴阳家士子已经把剑拔出来了，正相互对峙着，看那情形，说不定马上就要打起来了。
而他的旁边，挤满了秦国的平民。
秦人好斗，所以，对于这种场面，他们是一点也不害怕，反而挤在这里看着热闹。
“你们看，你们看，已经有人动了，说不定快要打起来了。”
“我看未必吧，这几天他们都闹了那么多次了，每次都是刚动手就被栎阳令给制止了，一次也没真打起来过。”
说到这里的时候，一个秦人还舔了舔嘴唇，一副遗憾的样子。
对于这个缺乏娱乐的时代来说，平民最好的娱乐方式，就是跳一跳舞，看一场群架了。
可是这么多天，这些士子是小冲突不断，可是一场群架都没有打起来过，让他们怎么能不遗憾。
“依我看，这次估计要打起来了，你也不看看，栎阳令多长时间没来了。”
一个秦人说道。
“让一让，让一让，栎阳令大人来了。”
正在这个时候，甘宏带着朱思赶到了这里。
朱思一看围着的那一大群人，眉头狠狠的皱了一下，急忙吆喝了起来。
众人一看，栎阳令来了，急忙让开一条路，让栎阳令走进去。
甘宏就这样来到了两家的士子面前。